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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茱麗.嘉伍德]叛逆的慾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35:52     標題: [茱麗.嘉伍德]叛逆的慾望(全文完)

叛逆的慾望 作者:茱麗.嘉伍德

洛琳是倫敦社交界的注目焦點,
但她只渴望一個追求者——那個驕傲得無法愛任何人的英俊公爵!
在英格蘭的所有公爵中,白傑瑞——布萊德福公爵——
最富有、最英俊,也最狂妄自大,
而且在倫敦的所有仕女之間,他只要一個人的柔順和服從——雷洛琳。
她是來自波士頓的決世美女,有著一段神秘的過去和永不屈服的高昂鬥志。
在公爵大膽而熱情的追求下,她發誓要馴服他自以為是的狂妄氣質,
並贏得他永恆的愛。可是,布萊德福公爵從來不向任何女人屈服——
直到一項謀殺的陰謀將他們扯進一場必須儘快解決的謎團中。
只有在取得彼此的信任、溫柔和愛之後,他們才能結束這場意志力的戰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36:43

序 幕

  英格蘭——一七八八年

  憤怒的吵聲驚醒那個小女孩,她坐起身子,揉揉惺忪的睡眼。“蘭妮?”她在突如其來的沉寂中輕喚,然後望向壁爐旁的搖椅,發現那上面是空的。她很快鑽回鴨絨的棉被下,因寒冷和恐懼而顫抖。蘭妮沒有在她的座位上。

  壁爐中即將熄滅的灰燼在黑暗中閃耀著燦爛的橘紅,彷佛惡魔的眼睛,牢牢盯著那個四歲的小女孩。她絕對不看它們,小女孩決定,並把視線轉向窗戶,但惡魔的眼睛卻跟隨她,把怪異的巨影投射在窗戶上,光禿禿的樹枝象妖魔鬼怪般驚嚇了她。“蘭妮?”她再次低喚,聲音中帶著淚水。然後,她聽到她爸爸的聲音。

  他正在大聲吼叫,雖然他的語氣粗暴而頑強,但小女孩卻立刻不再害怕。她不是獨自在屋裏,她的爸爸就在附近保護她。

  安心後的小女孩變得好奇。她已經在這幢新的房子裏住了一個多月,而且從來沒見過任何訪客。她爸爸正在對某一個人大吼,而她好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小女孩挪向床邊,翻身俯臥以便滑向地板,然後把一個枕頭丟在硬木地板上,再悄無聲息地滑下,光著腳丫橫越房間,白色的長睡衣遮掩住她的腳趾。她撥開散落在眼前的黑色鬈發,小心翼翼地轉開門鈕。

  在到達樓梯頂端時,她停下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那個陌生人的吼叫充滿仇恨和醜陋的言詞,使小孩的藍眸因驚訝和恐懼而圓睜。她站在欄杆的角落偷窺,看到她的父親正面對一個陌生人,從這個居高臨下的角度,她還看得到另一個半隱在陰影中的人影。

  “我們已經警告過你了,姓雷的!”那個陌生人吼道。“希望你不要再給我們惹更多的麻煩。”

  那個陌生人的手上有一把手槍,而它的槍口正指向小女孩的父親。她開始走下樓梯,打算奔向父親,好讓他安慰她,告訴她一切都會很好。在她到達最後一階時,她停下來,注視父親攻擊那個陌生人並敲落他手上的槍。那把武器沉重地落在小女孩的腳旁。

  另一個男人從陰影中現身。“潘金斯要我們向你致敬。”他的聲音刺耳。“他也希望你不要擔心那個小女孩,他會為她爭取一個好價錢。”

  小女孩開始顫抖。她無法注視那個說話的男人,知道如果她抬起頭,就會看到那對惡魔的眼眸,閃耀著橘紅的火焰。恐懼攻擊她的意識,她感覺得到邪惡正包圍著她,也聞得到、嗅得到,如果她敢看,一定會變成瞎子。

  小女孩相信是惡魔的那個男人走回陰影時,另一個男人衝向她的父親,給他狠狠的一擊。“把你的喉管割斷,你就永遠不會再演講了。”他陰狠地說道,並發出粗暴的笑聲。她的父親跌在地上,正掙扎著要站起來時,那個攻擊者的手中出現一把刀子。醜陋而卑鄙的笑聲在牆壁之間回蕩,彷佛千百個無形的鬼影在屋中穿梭。

  那個男人把刀子換到另一手,然後往後退開,緩緩繞著她父親打轉。

  “爸爸,我來幫你。”小女孩邊哭邊撿起那把手槍,沉重的槍身冰冷得彷佛外面的冰雪。她把胖胖的小手指滑進下麵的小圓環時,聽到喀嗒一聲。

  她伸直僵硬的手臂,把槍口瞄向那兩個正在打鬥的男人,雙手因恐懼而發抖。她緩緩走向她的父親,想把那把武器交給她的父親。但她卻突然停下來,因為那個陌生人正把長長的刀子刺進她父親的肩膀。

  “爸爸!我來救你,爸爸!”小女孩煩惱地尖叫,恐懼和絕望的啜泣聲穿透兩個激戰中的男人。潛伏在陰影中的男人衝向前要加入戰局,然後三個男人一起站住,無法相信地瞪著那個用槍瞄準他們的四歲小女孩。

  “不!”那個惡魔再也笑不出來了。

  “快跑!洛琳。快跑,寶貝。跑!”

  那聲警告來得太晚了。小女孩衝向她的父親時,被睡衣的衣擺絆倒,在跌倒時,她直覺地抓牢手槍的扳機,然後閉上眼睛抗拒那雷鳴般的爆炸聲。

  小女孩睜開眼睛看她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然後,她什麼都看不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37:00

第一章

  英格蘭——一八零二年。

  槍聲震碎沉靜,驚動正在安祥前進的馬車。雷洛琳、她的堂姊巧蒂和她們的黑人跟班班傑明都在同時聽到那聲巨響。巧蒂以為是雷聲,並眺望窗戶,困惑地皺起眉頭。因為澄藍的天空晴朗無比,連一片烏雲都沒有。她正要開口時,她的堂妹抓住她的肩,把她推倒在馬車的地板上。

  洛琳確定她的堂姊安全後,從皮包裹掏出一把珍珠槍把的手槍,用自己的身子壓住巧蒂,感覺她們的馬車突然在路邊停下。

  “洛琳,你到底在幹什麼?”含糊的聲音自地板傳來。

  “槍聲。”洛琳簡單地回答。

  坐在女主人對面的班傑明早已已掏出他自己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從敞開的車窗向外瞥視。

  “前面有強盜!”馬車夫大叫。“最好出來等。”他向他們建議後,自己就匆匆爬下駕駛座,跑向樹叢裏。

  “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洛琳問道。

  “只有那個躲在樹叢裏的馬車夫。”班傑明鄙夷地回答,顯然對那個車夫的臨難苟安非常不滿。

  “我什麼都看不到。”巧蒂抱怨道。“洛琳,拜託移開你的腳,我的背上一定印滿腳印了。”她掙扎著坐起身子,絲框眼鏡斜掛在她的鼻樑上,金髮也變得亂七八糟。

  “老實說,洛琳,我真的希望你對我沒有這麼強烈的保護本能。”她喘息地說道。“老天!我的鏡片掉了一個。”她呻吟道。“可能掉在車裏的某一個角落。你認為前面真的有強盜在搶某個可憐的旅客嗎?”

  “根據那些槍聲和馬車夫的反應來看,我認為一定有強盜。”洛琳鎮定地回答,柔和的聲音立刻撫平巧蒂的不安。“班傑明,請你去看看那些馬,如果它們夠平靜,那我們就騎到前面去幫忙。”

  班傑明點點頭,打開車門,走向馬車後方,解開洛琳的兩匹阿拉伯馬,這是他們從波士頓帶來的,準備送給洛琳的父親——雷斯頓伯爵。

  他很快安撫那兩匹駿馬,並解開它們,牽到馬車旁邊。“在這裏等我們,巧蒂。”洛琳命令。

  “儘量把你的頭壓低。”

  “小心。”巧蒂回答,爬回座位上後,立刻把頭探出車窗注視班傑明抱洛琳上馬,根本不理會洛琳的命令。“班傑明,你也要小心!”她在他們身後大叫。

  洛琳領先穿過樹林,打算在強盜身後出其不意地現身。那些槍聲顯示有四個,或許五個攻擊者,而她當然不希望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闖進一群盜匪之中。

  樹枝扯裂她的藍色小帽,她很快摘下它丟在地上,烏黑而濃密的鬈發立刻淩亂地散落在她纖細的肩膀上。

  憤怒的聲音制止他們,洛琳和班傑明隱藏在濃密的樹林中,並找到一處視野清晰的地方。眼前的景象使洛琳的背脊不禁一涼。

  四個騎在馬背上的魁梧漢子包圍住一部漂亮的黑色馬車,其中三人都戴著面罩。面對他們的是一個緩緩步下馬車的富有紳士。洛琳看到鮮血正大量自那個男人的雙腿之間湧出時,憤怒和同情幾乎使她叫出來。

  受傷的男人有金色的頭髮和一張英俊的臉龐,但現在已因痛楚而刷白。洛琳注視他靠著馬車面對攻擊他的人,注意到他傲慢而不屑地審視那些強盜,然後他的眼睛突然睜大,由驚恐取代原先的傲慢。洛琳很快瞭解他為什麼改變態度,因為沒有戴面罩的那個強盜正緩緩舉起手槍,顯然正要從事冷血的謀殺。

  “他看到我的臉,”那個人對其他人說道。“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他必須死。”

  洛琳不敢再浪費時間。她小心翼翼地瞄準,並扣下扳機,準確地射中那個人的手,並聽到一聲痛楚的慘叫。

  班傑明讚美一聲,把他的槍遞給她,並接下她的空槍。洛琳再次發射,這次擊中另一個人。

  然後,危機就化解了。那些強盜驚慌地叫喊,並迅速地撤退。洛琳等待馬蹄聲消失後,再策馬前進,到達那個紳士身邊後,她很快滑下馬背。“他們應該不會回來了。”她柔聲說道,仍然握著她的槍,但放低槍口。

  那個男人緩緩從暈眩中恢復,無法相信地睜大那對藍眸瞪著洛琳。“是你射中他們的嗎?你……”那個可憐的男人顯然仍無法面對這一切。

  “是啊!是我開的槍,班傑明幫我裝火藥。”她說道,並指著站在她身後的巨人。

  那個紳士看到魁梧而黝黑的班傑明時差點昏過去,但洛琳認為這是因為他傷口的痛楚。“如果我沒有開槍,你現在一定死了。”她認為這是最合理的陳述。

  說完後,她轉向班傑明,把韁繩交給他。“回我們的馬車,告訴巧蒂事情的經過,她現在可能快擔心死了。”

  班傑明點點頭。“把火藥拿出來,以紡萬一,”洛琳在他身後叫道。“順道拿巧蒂的藥箱來。”

  她轉向那個陌生人。“你可以走回你的馬車裏嗎?在我檢查你的傷口時,躺在椅墊上會比較舒服。”

  那個男人點點頭,緩緩爬上階梯走進馬車裹。他幾乎往外摔倒,但洛琳緊跟在他身後,用雙手穩住他。

  他坐下後,洛琳跪在他敞開的雙腿之間,並突然發現自己好尷尬,因為那個傷口的位置實在叫人羞於啟齒。她猶豫地考慮該如何進行,但新的鮮血此刻又大量滲出。

  “這實在是最尷尬的事。”那個男人低聲說道。

  那個傷口就在他雙腿交接處附近的大腿內側,但同情心終於戰勝猶豫。“你的運氣非常好,”洛琳低聲說道。“子彈已經穿過去,只要我能撕開你的長褲,或許——”

  “你會毀了我的長褲!”他的聲音似乎很憤怒,洛琳抬起頭注視他。“我的靴子!你看看我的靴子!”

  洛琳估計他已經接近歇斯底里的邊緣。“不會有事的。”她柔聲堅持。“我可以略微撕開你的長褲嗎?”

  那個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翻動眼珠望向上方,簡短地點個頭。“如果有必要。”他認命地說道。

  洛琳點點頭,很快從她的腳踝上方抽出一把匕首。

  那位紳士凝視她,首次綻開笑容。“你在旅行時總是有這麼充分的裝備嗎,小姐?”

  “從我們剛才經過的地方看來,充分的裝備顯然有絕對的必要。”她解釋,發現要用刀鋒割開那件緊身褲實在極度困難,因為那層布料似乎是那個男人的第二層皮膚,洛淋不禁猜想他坐下時一定會非常不舒服。她終於割開一個洞,並小心翼翼地撕開,露出整個的傷口。

  “啊,你是從殖民地來的!聽說那裏是一個野蠻的地方,”他恍然大悟地說道。“難怪你要隨身攜帶武器。”

  洛琳驚訝地抬起頭注視他。“我確實來自殖民地,可是那並不是我隨身攜帶武器的原因,先生,絕對不是。”她搖頭強調。“我剛經過的地方是倫敦。”

  “倫敦?”陌生人露出困惑的神情。

  “是啊!我們聽說過許多在那裏發生的壞事。老天!連在波士頓都聽得到無以計數的謀殺和搶劫,那裏真是罪惡的深淵,對不對?我堂姊和我向我們的家人保證過一切小心,幸好我們那麼做了,想想看,在我們到達的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情。”

  “哈!我對殖民地也聽說過同樣的傳聞。”那位紳士嗤之以鼻。“倫敦是非常文明的地方,我親愛的小姐!”

  “你當然得為你的家鄉辯護,我覺得這是很高貴的行為。”洛琳不以為忤地回答,把她的注意力轉回他的傷口。“能不能麻煩你除下你的領巾?”

  “你說什麼?”那個陌生人咬住下唇問道。

  “我需要用某樣東西止血。”洛琳解釋。

  “如果有人聽到這件事,我一定會羞得無地自容……被射中這個部位,還得由一位小姐來解圍,接著,又要用我的領巾……老天,這一切實在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不要這麼吝嗇嘛。”洛琳像哄小孩般地說道。“我也會用我的一點襯裙。”

  那位紳士仍然保護著他的寶貝領巾,洛琳強迫自己保持同情的神情。“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最不幸的意外。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姓名!看得出這有多簡單嗎?現在我可以叫你……喬治先生,這是貴國國君的名字。你認為這可以接受嗎?”

  那個男人狂野的眼神告訴洛琳他一點也無法接受那個名字。她困惑片刻後,決定接受他的否定。

  “或許我們應該換一個名字,史密斯可以嗎?”

  那個男人點點頭,長長地歎口氣。

  “很好。”洛琳說道,輕拍他的膝蓋,很快爬出馬車,然後彎下腰開始割她襯裙的裙擺。

  迅速馳近的馬蹄聲把洛琳嚇了一大跳,她的全身一僵,瞭解那蹄聲來自北方,和班傑明正好背道而馳。是那些強盜拆回來嗎?“把我的槍遞給我,史先生。”她說道,迅速地把匕首藏回原處,並把那條割好的布條丟進敞開的車窗裏。

  “可是你的槍是空的。”那個人驚恐地大聲抗議。

  洛琳感覺相同的恐慌攫住她,但設法壓抑住拔腿飛奔的衝動。她不能做這種懦弱的事,把這個受傷的男人獨自留在這裏,他根本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手槍或許是空的,但只有你和我知道。”洛琳假裝勇敢地說道。她接下從視窗遞出來的武器,深吸一口氣,暗自祈禱班傑明也會聽到這個新的威脅。老天,她真希望她的手能停止顫抖!

  馬匹和騎士終於出現,只有一人一騎。洛琳凝視著那匹雄壯的黑馬,它至少比她的阿拉伯馬高出三個手的寬度。她感覺得到大地在她身下震動,並狂亂地以為她就快被震死了。她穩穩握緊手槍,閉上眼睛抵擋飛向她臉龐的塵土。馬上的騎士正強迫他的馬匹停下。

  洛琳睜開眼睛後便看到那匹雄偉的駿馬和一把瞄準她的手槍,兩者顯然都極具威脅力,她連忙把注意力轉向馬上的騎士。

  那是一個錯誤。那個低頭俯視她的男人遠比他的馬匹或武器更具威脅力,即使落在前額上的金棕色頭髮都無法軟化那堅硬而棱角分明的臉龐。挺直的鼻樑和堅毅的下顎是最完美的雕刻,而那對金棕的眼眸中卻沒有半點溫柔或瞭解,只是冷冷地盯著她,彷佛想穿透她的思緒並損毀她善良的企圖,那板緊的臉孔熾熱得足以燃燒起來。

  她決不會允許任何人這樣對待她,洛琳告訴自己,並回瞪那個狂妄自大的男人,設法不眨動眼睛。

  白傑瑞——布萊德福的第四任公爵——無法相信他所看到的。他一面安撫他的馬匹,一面凝視著那個用手槍瞄準他心臟的藍眸美女。這種情況實在叫人無法接受。

  “這裏發生過什麼事?”他大聲問道,但首先受到驚嚇的卻是他自己的馬匹,他很快用有力的大腿控制住那匹馬。“安靜,信賴。”他嚴厲地命令,但撫摸馬頸的手卻是溫柔的,那下意識的溫柔舉止和他冷酷的表情形成怪異的對比。

  他始終不曾轉移視線,洛琳發現自己反而希望是那些強盜回來。她擔心這個陌生人會很快看出她只是在虛張聲勢。班傑明在那裏?洛琳有點狂亂地想著。他一定聽到馬蹄聲了。地面為什麼還在震動?或者是她的腿在發抖?

  老天,她必須控制住自己!

  “告訴我這裏出了什麼事!”陌生人再次追問。但洛琳仍然不動,也不回答,害怕她的恐懼會顯現在聲音中,給予他可乘之機。她握緊手槍,設法放慢狂跳的心。

  公爵很快環顧四周,他最喜愛的那部馬車——借給他的朋友使用兩個星期——現在正停在路邊,車頂上有好幾個彈孔,他也捕捉到車內的動靜及他朋友的那頭金髮。公爵放鬆地舒口氣,他的朋友安全無恙。

  他直覺地知道傲然地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並不是造成這一切損害的禍首。她正微微顫抖,而他打算抓住這個機會打開僵局。“丟下你的武器!”這不是一項請求,而是命令。白傑瑞公爵幾乎從未請求過,而在通常的情況下,他總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那個小妞繼續瞪他並漠視他的命令時,公爵被迫決定這並不是通常的情況。

  洛琳凝視著那個像烏雲般籠罩住她的男人時,竭盡全力設法不顫抖。威力像冬天的斗篷般包圍住這個陰沈的男人,而洛琳發現最叫她害怕的卻是她自己對他的強烈反應。他,畢竟只是一個男人而已。她搖搖頭,設法理清思緒,這個陌生人看起來狂妄而傲慢,根據他的衣著判斷,他顯然非常富有。酒紅色的背心是最流行的式樣,金色的鹿皮長褲也同樣時髦,而且緊緊繃住他結實的大腿。她再次懷疑他怎麼坐得下去,甚至還能騎馬。

  洛琳憶起那個受傷的男人有多擔心他的朋友聽說他尷尬的處境,也憶起她對他的承諾。這個瞪著她的陌生人一副大嘴巴的樣子,她最好儘快打發他。

  “小姐,你的聽力有問題嗎?我告訴你丟下你的武器。”他並不打算大吼,但她的槍瞄準他使他感覺非常不自在,還有那對大膽瞪視著他的美妙藍眸。

  “丟下你的武器。”洛琳終於回答,愉快地發現她的聲音並不太顫抖,而且幾乎像他的一樣憤怒。

  洛琳背對著馬車,所以沒有看到那位受傷紳士正揮手歡迎這個想嚇死她的陌生人。

  公爵簡單地點個頭答復他的朋友,並沈默地揚起眉毛詢問,嚴厲的眼神也突然消失,洛琳不禁希望他那一身威脅的力量也會同樣迅速地消失。

  “我們顯然正面臨一個僵局,”那個男人用低沉而醇厚的聲音說道。“我們應該互相射擊嗎?”

  洛琳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看到他堅毅的嘴角略微揚起,感覺她的背脊僵硬起來。在她如此害怕時,他怎麼敢用這麼輕鬆而無聊的態度跟她說話!

  “丟下你的武器,”洛琳柔聲堅持。“我不會射你。”

  公爵不理會她的命令和保證,只是繼續悠閒地打量她,並輕拍馬匹的頸部。他顯然非常珍惜那匹馬,洛琳突然瞭解她擁有一項新的武器。

  他當然不會聽她的話。他從來不向任何女人屈服!片刻之前,他已經看到他的對手在發抖,也知道她遲早會先崩潰。雖然他不得不欽佩她的勇氣——這是他以前從來不曾在女人身上看到的一項特質,但她仍然只是一個女人,而所有的女人在基本上都是一樣的,她們都是……

  “我不會射你,可是我會射你的馬。”

  她的詭計得逞了!那個男人幾乎摔下馬背。“你不敢!”他憤怒地大吼。

  洛琳的回答是把槍口轉向那匹馬的腦袋。“在它的兩眼之間。”她保證。

  “傑瑞!”那個從馬車裏傳來的聲音制止公爵跳下馬背扼死眼前的女人。

  “史密斯先生,你認識這個男人嗎?”洛琳叫道,但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那個憤怒的陌生人。

  在看到他把手槍塞回腰間後,她感覺極度滿意,也鬆了一大口氣。說服他並不算太困難,如果英國男人都是這個樣子,那她堂哥的說法或許完全正確。他們或許都是娘娘腔的男人。

  公爵轉向洛琳,打斷她的思緒。“任何紳士都不會威脅——”他立刻瞭解他的話有多荒謬。

  “我從來不認為我是一位紳士。”洛琳回答,知道他並不打算說完那句話。

  史密斯先生把頭探出窗戶,但立刻因為動作太快而呻吟一聲。“她的槍是空的,老兄。不要太擔心,你的馬很安全。”他的聲音中有促狹的意味,洛琳忍不住微微一笑。

  公爵發現自己暫時被那女人美麗的笑容,還有她眼中那淘氣的光芒所蠱惑。

  “你確實很容易說服。”洛琳說道,但立刻希望她保留自己的想法,因為那個男人現在正緩步走向她,而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笑容。他顯然缺乏幽默感,她往後退一步。

  他那硬梆梆的臉孔一點也不吸引人,身材也嫌太高,太強壯,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老天!他幾乎和班傑明一樣巨大。洛琳感覺鬆了一口氣,因為班傑明已經悄悄在那個陌生人身後出現。

  “如果你的槍裝有火藥,你會射我的馬嗎?”陌生人極其嚴肅地問道,洛琳知道自己最好乖乖地回答。

  “當然不會。它美得叫人無法摧毀,至於你嘛……”

  公爵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並轉過身子,面對面迎上班傑明。兩個男人對望許久,洛琳瞭解他一點也沒有受到驚嚇,似乎只有好奇,和史密斯先生的反應完全不同。

  “把醫藥箱遞給我好嗎,班傑明?不必擔心這一位。”她朝陌生男人點個頭。“他好像是史密斯先生的朋友。”

  “史密斯先生?”公爵問道,困惑地望著那個在馬車內微笑的男人。

  “今天他是史密斯。”洛琳繼續解釋。“他不希望我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因為他目前的處境實在相當尷尬。”

  巧蒂在此刻跳出來,洛琳很歡迎她的出現。因為那個皺著眉頭注視她的男人的眼神專注得叫她不安。

  “洛琳!那個馬車夫拒絕從樹叢裏出來。”巧蒂喘息地說道,突然停在班傑明身邊,先注視布萊德福公爵,然後越過他望向馬車裏的男人。“危機已經結束了嗎?馬車夫答應說如果我回去告訴他沒事了,他就會回他的崗位。他派我來打探。”她解釋。“洛琳,我們真的應該馬上調頭回倫敦。我知道是我堅持直接去你爸爸的鄉村別墅,可是現在我已經瞭解我的建議有多愚蠢。還是你說的對,我們就待在伯伯在城裏的房子,然後派人通知他。”

  巧蒂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時,公爵正好有機會打量洛琳。她大約一六五或一六七公分高,有一頭閃亮的黑髮,濃密的長睫毛下是一對最清澄的藍眸,她的身材苗條而勻稱,但最吸引他注意的卻是她的自信和勇敢。

  “史先生,這位是巧蒂。”洛琳含笑介紹,但故意不理會公爵,因為他仍然皺著眉頭。

  巧蒂衝到馬車的車窗旁,惦起腳尖想看進車內。“班傑明告訴我你受傷了!可憐的人!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她綻開笑容等待答復,但那位受傷的紳士卻狂亂地想遮掩住自己。“我是洛琳的堂姊,可是我捫從小一起長大,年齡也非常接近,我只比她大六個月。”解釋完後,巧蒂又轉向洛琳。“他們的馬車夫在那裏?他會不會也躲在樹叢裏?真的得有個人去四處看看。”

  “是啊!”洛琳回答。“這樣吧,我治療史先生的腿傷時,你和班傑明設法去把他找到。”

  “噢,我的禮儀跑到那裏去了?我們都應該自我介紹才對,雖然目前的情況非常不尋常,但還是不可失禮。”

  “不要!”馬車裏響起一聲尖叫。

  “史先生不希望認識我們。”洛琳柔聲解釋。“你必須保證忘記這件意外,就像我一樣。”

  她把堂姊拉到一邊,低聲耳語:“那個男人非常難為情,你知道這些英國人是什麼樣子。”

  傑瑞站得相當近,足以聽到這個解釋,他正要問洛琳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時,巧蒂已經搶先一步。“他因為受傷而難為情?真是非常怪異。他的傷勢很嚴重嗎?”

  “不嚴重。”洛琳向她保證。“可是在很尷尬的部位。”

  “噢,老天!”巧蒂同情地瞥那個男人一眼。

  “我們越快上路越好。”洛琳知道她的堂姊希望瞭解詳情,可是她已經答應史密斯先生不告訴任何人,何況,她也無法再忍受史先生的朋友,那個男人使她莫名其妙地害怕,而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感覺。

  她做個手勢要班傑明把藥箱交給她,然後迅速地爬進馬車裹。“別擔心巧蒂。”她告訴史先生。“她沒有戴眼鏡,幾乎看不到你。”

  班傑明拉著巧蒂走開,公爵注視他們離去,設法猜測他們是誰以及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或許應該進來看看我的情形有多糟。”史先生叫他的朋友,公爵點點頭,緩緩走向馬車的車門。

  “我相信世界上只有幾個人能為我守住秘密,而傑瑞就是其中之一。”他向洛琳解釋。

  洛琳沒說什麼。她看到他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你身邊有沒有酒?”她問道,完全不理會走進馬車裏的公爵。他在史先生對面的座位坐下。

  這部馬車比洛琳租來的車子寬敞許多,但當她跪在史先生的前方時,傑瑞先生的左腿仍不斷碰到她的肩。建議他去車外等待似乎並不恰當,因為史先生已經邀請他進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希望能請他出去!

  “有一點白蘭地,”史先生回答,把她的思緒帶回他身上。“你認為我應該暍點酒嗎?”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灰色的容器。

  “我打算倒一些酒在傷口上,然後再包紮。”洛琳回答。“我媽說酒精可以防止細菌感染,”她解釋,但沒有補充這只是她母親的一項理論。“這會很痛,如果你希望大叫出來,我決不會因此而看輕你。”

  “我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小姐。你這麼暗示我會叫實在是侮辱我的勇氣。”史先生驕傲地說道。但幾秒鐘浚,酒精燃燒他的肌膚時,他發出一聲抗議的尖叫,幾乎跳起來。

  公爵同情地皺起眉毛,感覺完全的無助。

  洛琳從藥箱中拿出一瓶黃色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然後拿起從她的襯裙裁下的長布條,準備開始包紮。“這個藥會麻木神經並癒合傷口。”她輕聲告訴他。

  傑瑞發現自己完全被那沙啞而性感的聲音迷住了,甚至希望他可以和他的朋友交換位置。他搖搖頭,甩開那個荒謬的想法。他是怎麼回事?他感覺迷惑和神魂顛倒,這是如此奇怪的一種反應,也是他以前從未體驗過的,而他發現他一點也不喜歡。他的自製能力面臨她的挑戰。老天!他幾乎害怕自己對這位黑髮小妞的強烈反應,而且突然變成一個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青春期少年。

  “我簡直像個懦夫,那樣大聲尖叫。”史先生低語,用一條小小的蕾絲手絹擦拭著他的前額。“你媽媽是野蠻人,才會使用這麼下流的治療方法。”

  公爵看得到他朋友臉上的沮喪,也知道要他承認自己的懦弱有多困難,但此時他只能保持沈默。

  “史先生,你根本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嘛,”洛琳堅決地說道,輕拍他的膝蓋,並仰頭注視他。“你一直好勇敢,尤其是傲然面對那些強盜時,真叫人欽佩之至。”她看到她的讚美立刻收到效果。“你真的不必有任何慚愧的感覺。而且,我會原諒你說我媽媽是野蠻人。”她含笑補充。

  “我在面對那些流氓時確實相當勇敢。”史先生說道。“你當然知道他們的人數比我多出許多。”

  “是啊!”洛琳回答。“你應該為你的行為驕傲。對不對,傑瑞先生?”

  “對。”傑瑞立刻回答,非常高興她終於和他說話。史先生顯然也很高興。

  “在這個意外事件中的唯一懦夫是我雇用的那個愛爾蘭車夫。”洛琳說道,開始包紮史先生的大腿。

  “你不喜歡愛爾蘭人嗎?”傑瑞慢條斯理地問道,被她激烈的語氣搞迷糊了。洛琳抬起頭注視他,眼中閃耀著憤怒。他發現自己正在猜測她的愛是否會像恨一樣強烈,但連忙又撇開那個荒謬的念頭。

  “和我打過交道的愛爾蘭人都是壞蛋。”洛琳回答。“媽媽說我不應該以偏概全,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她歎口氣。“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三個愛爾蘭人曾經攻擊我,如果班傑明沒有及時出現,那我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我現在可能不會在這裏和你們說話了。”

  “我發現我很難相信有人能傷害你。”史先生說道。

  洛琳覺得這很像是一句恭維。“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如何保護自己。發生那樁意外後,我的堂哥們非常憤怒,並決定輪流教我如何自衛。”

  “這個女人是一座活動的兵工廠。”史先生告訴他的朋友。“她說倫敦是一個罪惡的深淵,她必須保護她自己。”

  “我們又要討論殖民地和倫敦之間的不同嗎?”洛琳的聲音充滿笑意,希望用輕鬆的氣氛協助史先生淡忘他的痛楚。她溫柔地用那條長布一圈圈地紮住他的大腿。

  史先生痛苦的神情緩緩褪去。“我感覺好多了。我欠你一命,親愛的小姐。”

  洛琳假裝沒有聽到他熱誠的話語,並迅速地轉移話題。她一向不習慣接受恭維。“在兩個星期內,你就可以跳舞了。”她保證。“聽說倫敦的男人好喜歡打扮自己,你屬於他們之一嗎?”

  史先生開始咳嗽,好像突然被什麼東西扼住喉嚨,洛琳注視他一下,然後瞥視傑瑞,看到他眼中展露笑意,而那淺淺的笑容幾乎使他顯得英俊。

  她耐心地等待答案,但史先生繼續咳嫩著,似乎無法回答。傑瑞不是好打扮的男人,他和史先生一點都不相像,雖然他們的衣著類似,但洛琳不認為傑瑞會帶著一條小小的蕾絲手絹,她也不相信他的大腿肌膚會像新生兒的皮膚那般柔嫩。不!它可能會粗糙……而堅硬。他也比史先生結實許多,她想像他可以輕易地用他的體重壓垮他的對手。他和女人在一起時會是什麼模樣呢?

  洛琳感覺雙頰倏地滾燙起來。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幻想一個男人沒穿衣服的樣子,還猜想他會如何碰觸女人。老天,這都是不能想的事情啊!

  傑瑞看到她臉上那漂亮的紅暈,並相信她以為史先生是在取笑她。“我們都屬於倫敦的社交界,不過,史先生參加宴會的次數比我多。”他沒有補充他幾乎不再參加任何宴會。“你提過你要去拜訪令尊?那你住在殖民地嗎?和令堂一起?”

  傑瑞想盡可能地瞭解洛琳,但又拒絕承認突如其來的急切,反而假裝這只是一種禮貌性的詢問。

  洛琳皺起眉頭。不回答這個禮貌的問題會顯得很失禮,可是她發現她不想告訴他們任何有關她自己的資料。如果她的計畫順遂,那她只會在倫敦停留很短的時間,而她不希望和任何英國人交朋友。可是,她似乎無法漠視這兩個男人期盼的神情。“我媽已經去世許多年了。”她終於說道。“我在很小的時候移居波士頓,由我的叔叔和嬸嬸撫養長大,所以我一向叫我嬸嬸為媽媽。她真的像媽媽一樣待我,這樣比較容易……接受新的環境。”

  “你會在倫敦待很久嗎?”傑瑞問道,並俯身向前,把他的大手放在膝上,顯然熱切地期待她的回答。

  “我們在這裏時,巧蒂很想參加一些舞會。”她回答,避開他真正的問題。

  傑瑞皺起眉頭。“社交季節很快要展開了。你期盼你的探險活動嗎?”他強迫自己摒除嘲諷的語氣,不想破壞她純真的期盼。她是一個女孩子,當然期盼參加那些永無休止的社交活動。

  “探險活動?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不過,我相信巧蒂一定會喜歡那些舞會。”

  她皺著眉頭直視著傑瑞,幾乎使他忘記自己在想什麼。但他已經見過太多體驗過太多,當然不會讓任何女人影響他。不過,他對自己的反應越來越感驚慌。老天!以前從來不曾有女人如此影響他、迷惑他。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他告訴自己,但在他們視線交纏的那一瞬間,他知道他必須完全瞭解這個女人。她的渾身燃燒著純真的火焰,而他正是一個久居寒冷的男人,他要她的溫暖。

  史先生清清喉嚨,打破他們之間的魔咒。“你並不熱衷社交活動,對不對?”他驚訝地問。

  “我很少想到它。”洛琳含笑回答。“我們聽過好多故事!倫敦的男人組成一個封閉的團體,而每一個參加宴會的人都得時刻保持完美。巧蒂好害怕她會在第一晚出去時做出什麼使我父親尷尬的事情,她希望合乎他們的標準。”她的聲音顯得悶悶不樂,公爵更加不解了。

  “我預測你將成為倫敦的話題人物。”史先生說道,並認為這是一項恭維,可是洛琳卻馬上皺緊眉頭。

  “這就是巧蒂的憂慮,她害怕我會做出什麼相當可怕的事,使倫敦的所有人都議論紛紛。我做任何事都難得有中規中矩的時候,我媽說我是一個叛逆者,而她恐怕是正確的。”她的語氣非常嚴肅。

  “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史先生說道,揮動著他的手絹,好像在揮動白旗。“我是說,我預測倫敦的社交界會熱烈地張開雙臂歡迎你。”

  “你實在太好心了,”洛琳低語。“可是我並不抱多少希望,反正這也沒什麼關係,因為我會回波上頓。即使我被那個姓朴的男人除名也無所謂。”

  “姓朴的男人?”兩個男人同聲問道?

  “朴或蔔。”洛琳聳聳肩回答。“史先生,麻煩你把腿移動一下,我才可以抓到這一端。好了,現在可以了。”

  “你指的是卜男爵嗎?”傑瑞含笑問道。

  “大概是吧!應該就是這個男人。在我們離開波士頓之前,麥夫人告訴我們這位卞男爵統治倫敦的社交界,可是你們當然知道。麥夫人在我們離開之前剛到達波士頓,所以我們相信她的故事是真的。”

  “她告訴你們什麼樣的故事呢?”傑瑞問道。

  “如果卜男爵要除掉一位小姐,那她或許就得進修道院了。她的社交生活會完全毀滅,而她必須回家面對她的恥辱。你能想像一個人有這麼大的權力嗎?”她問傑瑞,並抬頭注視他,但立刻希望她不曾發問。他當然想像得到那種權力,她告訴自己,他可能就是創造力量的人。她沮喪地歎口氣,垂下視線,傑瑞的接近開始使她不安。她抬頭轉向史先生,看到他的眉頭正苦惱地鎖緊。“噢,我把繃帶綁得太緊了嗎?”

  “沒——沒有,很——很好。”史先生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們一定瞭解我個人並不在乎卜男爵會不會把我除名,倫敦對我並沒有任何承諾。可是,我真的擔心巧蒂會因為我的行為而受到影響或傷害,我不希望看到她被羞辱。唉,這真是叫人擔心。”

  “我有預感卜男爵不會除掉你或令堂姊的芳名。”傑瑞說。

  “你們都是國色天香,沒有人能排斥你們。”史先生插嘴道。

  “外在的美麗並不是最重要的,內在的美才是,何況,有吸引力並不表示一定會被接受。”洛琳誠懇地說道。

  “我聽說卜男爵極度珍惜他的愛馬,如果他敢找你和令堂姊的麻煩,我相信你一定會設法射殺那些馬。”傑瑞淡淡地說道,他的神情嚴肅,但眼中卻閃耀著淘氣的光芒。

  “我才不會!”洛琳叫道。

  然後,他綻開笑容,洛琳搖搖頭。“你在開我玩笑。”她嗔道。“好了!”她轉向史先生說道。“我已經弄好了,這瓶藥給你,每天要換一次繃帶,還有,不能再流血。老天!你已經流太多血了。”

  “這又是令堂的另一項指示嗎?”史先生懷疑地問道。

  洛琳點點頭,走出馬車,站到車外後,她轉身把史先生的腿斜擱在對面的座位上。“你恐怕說對了,史先生,你漂亮的靴子似乎全毀了,不過,如果你用香檳清洗,或許就能使它們恢復舊觀,據麥夫人說,卜男爵都是用這個方法。”

  “這是最高機密。”史先生氣衝衝地說道。

  “這不可能有多機密。”洛琳回答。“因為麥夫人非常清楚,而你顯然也知道。”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反而轉向傑瑞。“你會好好照顧你的朋友吧?”

  “我們找到馬車夫了,”巧蒂的聲音傅來時,傑瑞正朝洛琳點頭。“他的頭上有一個大皰,但他已經慢慢恢復知覺了。”

  洛琳點點頭。“再見了,兩位先生。班傑明,我們現在一定得走了,傑瑞先生會照顧史先生。”

  黑人對洛琳說了一些傑瑞從來沒聽過的語言,但從洛琳含笑點頭的神情看來,她一定完全瞭解。

  然後,他們就走了。兩位紳士目送那位黑髮美女領導她的堂姊走向她們的馬車時都沒有說話。布萊德福公爵跳下馬車爭取更好的視野,他的朋友則把頭探出車窗。

  傑瑞發現自己正面帶笑容,那對堂姊妹邊走邊聊,跟隨在她們身後的黑人則全神貫注地保護她們。

  “老天!我相信我一定瘋了。”受傷的男人說道。“那個小妞來自殖民地,”他略帶不層地說道。“但我仍然迷戀著她。”

  “結束你的迷戀吧!”傑瑞間單地忠告他。“我要她。”他的語氣不容爭論,而他的朋友立刻明智地點了好幾個頭。“我不在乎她是否來自殖民地。”

  “如果你追求她,那一定會轟勁整個倫敦。如果她的父親沒有爵位……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記得你的地位。”

  “你會因此而排斥她嗎?”傑瑞感興趣地問道。

  “不會,我會支持你,她救過我的命。”

  傑瑞揚起眉毛,他的朋友連忙回答他不曾問出的問題。“她趕在那些強盜射殺我之前到達,一槍射中那個人舉槍的手。”

  “我決不懷疑她的能力。”傑瑞說道。

  “射傷另一個人的肩膀。”

  “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如何回避我的問題?”

  史先生開始輕輕地笑著。“我不認為我有可能看到你的笑容,傑瑞,可是今天你卻笑個不停。要追求那個小姑娘決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羡慕你有這麼好的挑戰機會。”

  傑瑞沒有回答,伹轉身他又再次凝視著遠方,望向他們三人消失的轉彎處。

  “在她出現時,一定會在那些時髦的女性之間造成極大的反應。你有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的顏色?你必須使出渾身解數來爭取她的注意,傑瑞。老天,看看我的靴子!”

  布萊德福公爵不理會他的話,他只是開始大笑。“怎麼樣,卜男爵,你敢把她除名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37:34

第二章

  洛琳和巧蒂沈默地坐在車廂中,各自想著心事。洛琳想著她十四年未曾晤面的父親,在這麼長時間的不聞不問後,他為什麼突然來信堅持要她回英格蘭,把她的生活整個弄顛倒呢?她屬於波士頓的家,而不是一個她甚至不記得的男人。可是,他是她的父親,她有義務給他一次機會。

  何況,她一向冷靜,喜歡把感覺隱藏在心中,即使她擔心焦急,表面上仍然是若無其事。

  她也不知道她的父親當初為什麼不要她,只知道在她母親去世後,他似乎無法照顧她。可是他是一位伯爵,應該有能力請人照顧她啊!她多麼希望她能記得四歲以前的事,但她的所有記憶都是從波士頓開始。

  她應該恨她父親嗎?巧蒂認為她應該。可是她必須相信她父親的所有作為都是為了她好,而他並不是真的不要她。現在她的計畫是陪伴她父親一年,也設法去喜歡他,然後,她就回到波士頓。

  “如果伯父不允許你回波士頓呢?”巧蒂在知道她的計畫後憂心忡忡地問道。

  “我必須相信如果我真的不符他的理想,他就會讓我回波士頓。別皺眉頭,巧蒂,這是我唯一的希望,請你不要動搖我的信心。”

  “我忍不住要擔心。老天,他可以在你安定下來之前隨便找個男人把你嫁掉。”

  “我無法相信他會做這麼殘酷的事情。”洛琳答。她的叔叔是一個好人,她相信他的哥哥決不會壞到那裏去,何況,她還有四個寵愛她的堂哥做她的靠山。她忍不住綻開笑容,愉快地回想在波士頓的幸福時光。

  “那個幫你照顧史先生的高大男人是誰?”巧蒂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她的思緒。“他實在很英俊。”

  “他才不英俊,”洛琳激烈地反駁,但被自己的語氣嚇了一跳。“我是說我不覺得他有絲毫的吸引力。”

  “你不可能是認真的,即使沒戴眼鏡,我都看得出他相當特殊。”

  “夠了,那個男人狂妄又自大。”洛琳告訴巧蒂。“我們可能永遠不會再見到他,幹嘛要討論他。”

  巧蒂困惑地看她一眼。“好魁梧的男人,而且有一對最美妙的藍眸。”

  “是深棕色的,不是藍色,裏面還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洛琳衝口回答。

  巧蒂大笑。“你確實發現他的英俊。我故意釣你的,我知道他的眼眸不是藍的。”她滿意地說道。“可是我也注意到他的頭髮需要修剪,而且有些鬈。”巧蒂不理會洛琳憤怒的神情,自顧自地說下去。

  “不會太鬈。”洛琳聳聳肩說道。

  “我有點怕他,”巧蒂承認。“他似乎——”

  “充滿力量?”洛琳問道,巧蒂點點頭。“我只知道他叫傑瑞,而且我也不想討論他的事。你找到你丟掉的鏡片了嗎?”

  “找到了,班傑明答應我等我們到達你父親家後就幫我修理。我覺得你的字眼很恰當,他真的是充滿力量,這個叫傑瑞的男人絕對無法輕易駑馭。”巧蒂下個結論。

  “你到底在說什麼?”

  “只是覺得你沒有辦法再像對待克倫那樣牽著他四處走。”

  “我沒有牽克倫去任何地方,”洛琳抗議。“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克倫像小狗一樣跟隨你,”巧蒂說道。“他太軟弱,不適合你,連凱曼都這麼說。你需要一個強壯的男人,否則,你會騎到他頭上去。”

  “你越說越離譜了。”洛琳回答,感覺不太舒服。

  “你等著瞧。我看得到傑瑞先生注視你的神情,也相信他一定會設法追求你。不錯,他一定會。”洛琳張口要抗議時,她又匆匆說了下去:“在你陷入愛河時,你就會改變你的態度,只有像傑瑞先生那麼強而有力的男人才會贏得你的心。然後,你就不會再希望如此獨立了。當然囉,你是不會愛上英國人的,因為你已經發誓要回波士頓。”

  洛琳拒絕回應她堂姊荒謬的言論。她根本不打算和任何男人談戀愛,更不會愛上那個狂妄的男人,不論他有多英俊或強壯!

  他們終於到達她父親的房子時,緊張的心情取代了一切。管家歡迎他們進去,並介紹他自己叫戴夫,也告訴他們伯爵會在天黑後抵達,然後帶領她們到她們的房間裏。樓上有五間臥室,洛琳和巧蒂的房間毗鄰。

  在經過短暫的休息後,洛琳不安地走來走去。她的父親將會在天黑時到達,而她擔心他對她的反應。他會高興或失望?他會喜歡她嗎?或者,她會喜歡他嗎?

  她煩躁地在那幢大屋子裏閒逛,非常不喜歡那種拘泥而冷冰冰的氣氛,雖然這裏的佈置優雅、高貴而完美,伹卻不像一個家,而且使她感覺手足無措。

  她的父親在她就寢之前一直沒有回來,但在她不知睡了多久之後,吱嘎的開門聲突然吵醒她。她立刻醒來,但假裝還在睡覺,偷偷注視一個老人猶豫地站在門口,然後緩緩走向她的床。她閉上眼睛,但已經先看到那個男人臉上的淚水。他和她的叔叔長得很相像,一定就是她的父親。

  洛琳感覺棉被被拉高,密密地蓋住她的肩,這個溫柔的動作立刻使她的心激動而疼痛,然後,她感覺他顫抖的手輕輕拂過她的太陽穴,並聽到那輕柔而愛憐的聲音。“歡迎回家,我的女兒。”

  他俯身親吻她的前額,羽毛般的碰觸卻帶給她滿心的歡喜,然後,他緩緩站直身軀,走向門口,煙草和古龍水的香味徘徊在他身後。洛琳突然睜大眼睛,她認得這個香味,記得它,但就是無法抓住渺遠的回憶。

  不過,現在有這香味就足夠了,因為它帶來愛和滿足,像早晨的輕霧般包圍她、擁抱她,使她感覺前所未有的祥和,她知道她的父親愛她。

  她等待著,一直到她父親把手放在門鈕上準備關上房門時,她終於忍不住了。“晚安,爸爸。”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重複一項行之有年的晚安儀式,雖然她不記得所有的儀式,伹直覺地知道她還有話要說。“我愛你,爸爸。”她設法把她的感覺化為言詞。

  儀式完成了。洛琳閉士眼腈,讓回憶隨風飄散。她終於回家了。

  白傑瑞公爵無法把那個藍眸美女逐出他的腦海。她的純真誘惑他,她的笑容蠱惑他,但最重於一切的是,她的機智使他心折。公爵天生憤世嫉俗,任何女人都無法輕易地取悅他,但他每次想起她大膽地威脅要射殺他的愛馬時,都會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綻開笑容。那位小姐有勇氣,而他因此而愛慕她。

  在發生意外後的當天,公爵把卜男爵安頓在家中由忠心的僕人伺候,然後他立刻趕往倫敦的住所,開始暗中尋找路琳的下落。雖然她提供的線索有限,但他仍然非常有自信,相信他可以在那天晚上找到他的答案。

  伹到第四天時,他的自信終於離他而去。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她似乎已經清失在茫茫人海中,前所未有的沮喪籠罩住他,而先前的興奮也轉變為憂鬱和暴躁。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的好友邵威廉伯爵來訪時才告一段落。邵威廉在看到他的好友時,立刻察覺到一種微妙的改變在傑瑞身上醞釀,而他那疲憊的神情彷佛剛經過長途的旅行,滿臉的胡渣也亟需刮乾淨。

  “你好像幾天沒睡了。”威廉含笑說道,但眼中有明顯的關懷。傑瑞繼續工作而不理會他時,他變得更加關心了。

  “我睡不著。”傑瑞終於回答,並丟下筆,疲倦地靠向椅背,把靴子擱在桌上後,長長地歎口氣。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告訴他的好友他和洛琳邂逅的經過,只保留了卜男爵尷尬的意外,因為他也曾保證為他的朋友保守秘密。他發現自己花費相當長的時間來描繪她的容貌,不厭其煩地形容她眼睛的顏色。最後他終於控制住自己,草草結束他的故事,憤怒地表示他所有的追查工作都進入死巷之中。

  “你根本找錯方向了,”威廉傲慢地說道。“她真的相信殖民地比我們倫敦文明嗎?”他忍不住問道。

  但傑瑞不理會他的問題。“你為什麼說我根本找錯方向?她正要回到她父親身邊,而我就是根據這條線索。”

  “倫敦的社交季節還沒開始,大多數的人都還住在鄉下的別墅,怎麼會知道倫敦來了這麼一位大美人。”威廉耐心地指陳。“耐心一點,老兄,她一定會去參加艾公爵的晚宴。你可以指望在那晚看到她,每一個人都會去參加。”

  “她對社交場合並不熱衷。”傑瑞降低聲音重複洛琳的話,並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個字。

  “真怪異。”威廉盡了最大的力量才沒有爆笑出來,他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他的朋友如此健談。自從傑瑞的父親和哥哥去世後,他就不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男孩,而他擔心他可能永遠不會恢復,現在,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會太怪,”傑瑞聳聳肩說道。“我也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的行為怪異,”威廉笑著說道。“我不相信我曾經見過你這個樣子,而導致這一切的卻是一位來自殖民地的小姐。”他忍不住大笑起來,雖然他的朋友已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真的很自得其樂,對不對?”傑瑞氣憤地問道。

  “這是事實。”威廉承認。“我似乎記得你在一、兩年前發過一個相當激動的誓言,”他繼續說道。“關於女人只有一個用途,而付出你的心是最愚蠢的行為。”

  “誰提到要付出任何東西來著?”傑瑞吼道。“我只是好奇,如此而已。”他用比較平靜的聲音堅持。“不要激怒我,威廉,你應該此任何人都瞭解我。”

  “冷靜下來,”威廉回答。“我真的希望幫助你。”他強迫自己保持嚴肅的神情。“你應該去查查那些裁縫店。如果她來自殖民地,那她的衣著一定完全不合時尚,而她的父親當然不會希望她因為沒有合適的服裝而丟臉。”

  “你的話很有道理。”傑瑞的眼中點燃希望的火花,臉上也露出真正的笑容。“我為什麼沒想到呢?”

  “因為你不像我有三個妹妹。”威廉回答。

  “我根本忘記你有妹妹了,”傑瑞回答。“我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她們了。”

  “她們有意躲避你,”威廉笑著告訴他。“你把她們嚇壞了。”他聳聳肩。“可是,我敢發誓所有的女人都在談論你,包括我妹妹在內。”他的聲音轉為嚴肅。“這只是某種迷戀,或者有更深切的意義?在過去五年中,你只和妓女交往,從來不追求良家婦女,現在的改變實在相當戲劇化。”

  傑瑞沒有立刻回答。“我相信這只是短暫的瘋狂,”他終於說道。“可是只要我再次和她見面,我相信我會立刻把她逐出我的血液之中。”他聳聳肩結束。

  威廉點點頭,一點也不相信他的朋友。但傑瑞是如此認真,他不敢和他拾杠。在他離開時,他的腳步輕快,而他的心急切地想認識那位元來自殖民地的仙女。雖然她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但她卻已達成五年來無人能得到的成就——使白傑瑞公爵再次恢復蓬勃的生命力。

  威廉已經喜歡上她了。

  旭日升起時,新的想法和計畫也同時到達。雷洛琳一向是個早起者,今天也不例外,她很快換上紫色的家居服,並用白色的緞帶把不聽話的頭髮綁在頸後。

  巧蒂還在睡覺。她悄悄走下樓梯,打算在餐廳等待她的父親,但卻發現他已經坐在餐桌旁,一手拿著茶杯,另一手拿報紙。他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她,而洛琳也不曾驚動他,只是利用這個機會仔細地審視他。

  他有和她一樣的高顴骨,而且和她的叔叔非常相像。她突然瞭解她其實是個幸運的女孩,同時有兩個父親。亨利叔叔看著她長大,而她愛他,要他和賦予她生命的男人分享她的愛似乎並不過分。不錯,她有義務也愛她的親生父親,而她相信他必然也像亨利叔叔一樣愛她。

  伯爵終於意識到有人在觀察他,並抬起頭,整個人也立刻僵住。他淡褐色的眼眸顯示出他的驚訝。洛琳綻開笑容,希望能用臉上的表情表達她心中的情感。“早安,父親。你睡得好嗎?”

  她的聲音顫抖,感覺極度緊張。

  茶杯猛地被放下,發出一聲巨響,茶水也濺向四處,但伯爵似乎都沒注意到。他設法站起來,然後又坐下,用白色的亞麻餐巾擦拭他盈滿淚水的眼眸。

  洛琳突然瞭解,他和她一樣緊張和不安,並走進餐廳,一直到他身邊才停下,迅速地親吻他的臉頰。

  她的接觸把他拉出恍惚的狀態,在他站起來時,他的椅子被他踢倒,但他渾然不覺,只是抓住洛琳的雙肩,把她拉進他的懷抱。

  “你沒有大失所望吧?”洛琳對著他的胸膛低語。“我長得和你想像中一樣嗎?”

  “我永遠不可能失望。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我只是嚇了一跳。”他解釋。“你和你過世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我真的很像媽嗎,爸?”洛琳問道。

  “像極了。讓我再看看你。”洛琳柔順地退後幾步,並轉個圓圈。“你絕對是個大美人。”

  他讚美道。“快坐下,”他說道。“坐那麼久的船一定把你累壞了。”

  他開始詢問亨利一家人的情形,而洛琳發現他和她之間幾乎沒有任何隔閡,彷佛十四年的分離從來不曾存在。伯爵告訴她自從她前往波士頓後,他就不曾再參加過任何社交活動,完全自社交圈中退隱。

  “為什麼?”洛琳不解地問道。“你不喜歡那些宴會嗎?”

  “我有許多原因,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她的父親回答。“你的舅舅孟侯爵和我已經十四年不曾交談,因為他常常參加某些活動,所以我只好回避。這個解釋相當簡單,但現在我只想得到這個。”

  洛琳的好奇心不容許她撇開這個話題。“十四年?老天!這和我離開的時間一樣長。”

  “對。”她父親點個頭。“侯爵對你的離去大感震怒,並公開宣佈除非你回到英格蘭,否則他絕對不會再和我說一句話。”他咳嗽幾聲。“他不瞭解我遣送你離開的動機,而我也沒有向他解釋。”

  “我懂了。”洛琳回答,但事實上,她根本不懂,反而越來越困惑。“爸,請允許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然後我們就改變話題。”

  “什麼問題?”她的父親綻開笑容,使她更難啟齒。

  “你為什麼把我送走?媽媽——我指的是瑪麗嬸嬸——的解釋是你在我親生母親去世時極度哀傷,所以無法照顧我。她說你完全是為我好,認為我和他們在一起會比較幸福。那是真的嗎?如果是,那我為什麼必須離開這麼久?”她沒有說出隱藏在問題下的真正含義——所有的事實都顯示她父親不要她,這是真的嗎?她是導致兩個家族長期不和的原因嗎?她父親遣走她是因為要懲罰她的舅舅嗎?她父親不愛她嗎……或者是愛得不夠?

  洛琳皺著眉頭考慮所有的可能,嬸嬸簡單的解釋已經無法滿足她,因為她已是一個成年人,而不再是昔日那個天真而單純的孩子。她父親為什麼要送走他唯一的孩子?

  “你必須對我有耐心,洛琳。”伯爵用終結的語氣說道。“我那時候確實認為那樣做最好,而且我保證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解釋一切,直到你滿意為止。”他清清喉嚨後,立刻改變話題。“你一定餓得可以吃下一頭熊!”他回頭大叫廚子,要她送來洛琳的早餐和茶。

  接下來的時間,洛琳再也沒有機會發問,只能不斷點頭或搖頭,因為她的父親顯然也有問不完的問題。

  用完早餐後,洛琳跟隨父親進入書房,兩人繼續愉快地聊著。洛琳甚至問及她的母親,而伯爵也溫柔地告訴她,他是如何認識並愛上那個活潑的黑髮女郎。

  “她非常愛你,洛琳。我原本期盼的是一個兒子,在你出生時,你媽笑得淚流滿面,她好高興你是個女孩。”

  “而你大失所望嗎?”洛琳含笑問道。她知道他不可能失望,因為他敍述的語氣是那麼溫柔和滿足,可是,她要聽到他親口承認。她感覺自己非常像一個聆聽睡前故事的小女孩,急切地想聽到她自己的幼年生活。

  “我和你媽媽一樣高興。”伯爵承認,揑揑她的小手後,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擦拭眼角,然後清清喉嚨。“現在,我們必須儘快為你和巧蒂準備新的禮服。艾公爵將在兩個星期內舉行一年一度的大舞會,而我們屆時一定要出現。那個老流氓每年都邀請我,在我接受時他一定會嚇呆。”

  他開始笑著,彷佛已看到艾公爵錯愕的神情。

  洛琳注視她的父親越來越興奮地形容他們即將參加的盛會,他的眼中閃耀著頑皮的光芒,簡直像一個躍躍欲試的性急小孩。她想警告他不要期盼太多,但又決定不要澆熄他的熱誠。在他滔滔不絕地述說時,她暗自發誓要盡最大的努力不叫他失望。或許她真的做得到,或許,在兩個星期中,她可以學會做一個淑女。這確實是一大挑戰,而洛琳決定卯上全力一試。

  那個早晨的其餘時間,她繼續坐在父親身邊聆聽他敍述他的過去,並注意到他說的大多是英格蘭的問題,鮮少提及他自己。她瞭解他有多寂寞,並感覺一陣心痛。雖然這完全是他自己的選擇,但她仍然無法責怪他。

  她相信他送她離開一定有一個最好的動機,而且,只要假以時日,在他完全接受她之後,她就會瞭解真相。

  然後,她瞭解她必須打破她對波士頓家人的承諧,因為那是一個憤怒而困惑的孩子所作的承諾,而現在,她終於能接受事實。她的家就在她父親身邊,而她永遠不能回去波士頓,她的未來就在這裏。

  第二天,洛琳和巧蒂奉命去訂做新衣服,伯爵則去拜訪洛琳的大舅孟侯爵。洛琳一直到這時候才知道她有兩個舅舅,大舅比她母親年長,二舅法南則此她母親小兩歲。她也知道伯爵去拜訪孟侯爵是為了冰釋十四年來的誤會,而她當然希望他能夠一切順利。

  “我真希望我能有你的身材。”巧蒂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寧可不及,也不要太過分。”洛琳回答。“你的身材是最完美的。”

  “你真的相信你的腿太長,胸脯太豐滿,不符合時尚嗎?”巧蒂不相信地問道。

  “我從來沒說過那種話,”洛琳抗議。“可是我是一個實際的人。長腿有助於我騎馬,可是我找不出任何實際的用途來應用——”她沒有說完她的句子,但輕拍她的胸脯。

  巧蒂爆出大笑。“凱曼如果聽到我們現在說的話,一定會各賞我們一巴掌。”

  “我相信。”洛琳回答,瞥視鏡中的自己。“我的頭髮好亂,你覺得我應該把它剪掉嗎?”

  “不能剪!”

  “好吧!”洛琳順從。“那我只好像個野人四處亂跑了。”

  “我可以幫你修一下,等我們回波士頓時就又長長了。”

  洛琳知道她必須告訴巧蒂她的決定。“我不確定我會回波士頓,巧蒂。”她收斂神色告訴巧蒂。

  “我希望你不要匆促地作決定,洛琳。”巧蒂驚訝地抗議。“我們只在這裏待了幾天,給你自己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和決定。老天,如果你不回家,我們的哥哥一定會很難過。”

  “我保證不會匆促決定,”洛琳回答。“可是我不能遺棄我的父親,巧蒂,我就是做不到。”她哀傷而認命地歎氣。“我已經回家了,只要我父親活著,我就屬於這裏。”

  “可是你的父親遺棄過你,”巧蒂相當生氣地說道。“他整整十四年沒理過你,你怎麼能忘記?”

  “我沒有忘記,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有難言之隱,”洛琳回答。“而且,他總有一天會告訴我。”

  “我不會再和你爭辯,小妹。”巧蒂宣佈。“再過幾天,我們就要一起去參加我們第一次的舞會,伯父一直很興奮,我也不忍心潑他冷水。我只要你答應我你會慢慢作決定,把所有問題都想清楚。老天,洛琳,你甚至不喜歡英國人!”

  “我根本沒認識幾個人。”洛琳回答,但突然想起那個受傷的紳士和他的朋友。雖然她不願意承認,但她確實時常想起那個叫傑瑞的男人,而且似乎無法把他摒出思緒之外。他帶給她某種威脅,伹她寧可告訴自己他只是一個男人而已,而他對她的影響力完全是出自她豐富的想像。

  她的第一次舞會終於到臨,艾公爵的舞會是社交季節的開鑼戲,每一個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去參加。

  洛琳穿上一件紫色的禮服,同色的鞋子和雪白手套。而她因為無法忍受那些髮夾和緞帶,所以讓長髮披散在肩上,然後她審視鏡中的人影,決定自己還過得去。

  她的父親和巧蒂在樓梯下方等待她。巧蒂穿著粉紅色的禮服,金色的鬈發也用粉紅色緞帶紮成時髦的髮型,閃亮的粉紅配上自裏透紅的肌膚,把她襯托得美極了。洛琳相信倫敦的社交界一定會展開雙臂歡迎她的堂姊。

  雷斯頓伯爵注視他的女兒下樓梯時,忍不住綻開驕傲的笑容,眼中也盈滿喜悅的淚水。她等待他擦拭過淚水之後,柔聲詢問他是不是已等待許久。

  “十四年了。”他脫口回答,而他的坦誠立刻贏得洛琳如花的笑靨。“你今晚真美,那些年輕人一定會搶破頭,我必須設法保護你。”

  他們的馬車到達那座豪華的巨宅時,洛琳感覺她的胃開始打結,她真是緊張極了。

  伯爵扶她們下車後,行走在她們之間,洛琳在左,巧蒂在右。巧蒂在階梯上絆了一下,洛琳連忙提醒她戴上眼鏡。

  “只有在最糟的情況下,我才會戴上眼鏡。”巧蒂回答。“我知道我戴眼鏡時有多難看!”

  “胡說,”她的伯父堅持。“你戴眼鏡時看起來很漂亮,尤其顯得端莊和高貴。”

  巧蒂不相信他的話。他們走進由幾百根蠟燭照亮的門廳時,巧蒂恭維她的伯父非常英俊,伯爵也讚美她。但洛琳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忙著不露出鄉巴佬的模樣。這幢房子簡直像王宮一樣。

  雷斯頓伯爵立刻向主人介紹他的女兒和侄女。艾公爵是個鬚髮俱白的老人,但聲音非常宏亮。洛琳很快就喜歡他,因為他顯然非常歡迎她的父親。他的擁抱誠摯而有力。

  可是他注視她的眼光卻使她感覺她好像突然多長出一條腿或手臂,他甚至戴上眼鏡審視她。

  在她父親挽著她的手臂帶領她走向大廳上方的階梯時,她真是鬆了一口氣。

  對巧蒂而言,那只是一片美麗的模糊,而她允許那晚的興奮攫住她,並緊緊抓住伯爵的手臂,以防自己在下階梯時絆倒。但伯爵似乎並不急著下去,他們三人站在階梯的上方,立刻成為全場的焦點。

  洛琳沒有抓住父親,她的外表是絕對冷靜和高貴,修長的身材也完全配合父親的英挺,在俯視那些凝視她的人群時,她的神情寧靜而穩重。

  伯爵感覺這是他一生中最風光的一刻!他確定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他漂亮的女兒和侄女身上,並感覺驕傲到極點。引人注意的靜寂降臨大廳時,巧蒂開始有點緊張,他們似乎在那裹站得太久了。

  樂隊再次開始演奏,好幾個英俊的男人也開始走向他們。“他們來了。”洛琳的父親笑著低語。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探險活動,洛琳想著,被包圍在一片自我介紹聲中。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時,她的心裏也越來越緊張,但表面上仍然保持冷靜和從容。她忍不住羡慕巧蒂的應付裕如。在那些男士的包圍下,她的堂姊就像盛開的花朵般嬌豔,而她的自信卻消失無蹤,只感覺全然的羞澀和笨拙,這實在不像平日的她。

  巧蒂的跳舞卡很快就填滿了,在她被領向舞池後,雷斯頓伯爵婉拒那些想帶走他女兒的年輕人,宣稱她必須認識他的朋友。然後,洛琳注意到她的父親正凝視著一個緩緩走向他們的老人。

  他的頭有點禿,行走時必須依靠拐杖的協助。

  “他是誰,爸?”洛琳問道。

  “孟侯爵,”她父親回答。“你媽媽的哥哥。”

  “你去拜訪的那個人?”

  “對,洛琳,我必須向他解釋一些事情,”伯爵回答,含笑輕拍洛琳的手。“他現在不會拒絕你了。”

  洛琳被他的話搞迷糊了。他到底解釋過什麼?她的舅舅為什麼會拒絕她?她知道她現在不能詢問她的父親,但等他們回家後,她一定要設法瞭解他話中的含義。

  她轉回去注視孟侯爵,她認為他看起來非常虛弱。

  “我相信我應該上前去迎接他。”洛琳告訴她的父親,但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就挺直背脊走向那個十四年來未曾和她父親說過話的男人。侯爵朝她綻開笑容時,她知道兩家之間的不和已經消弭,她父親先前的拜訪顯然已化解所有的誤會和爭執。

  她在舞池的中央迎接他,並毫不猶豫地綻開燦爛的笑容,上前親吻他的頰。侯爵的反應是一個動人心弦的笑容。他握住她的雙手,但為了保持平衡,只能放開一手。

  他們繼續一言不發地凝視對方,洛琳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始他們的對話。侯爵終於打破沈默。“如果你叫我舅舅,我會認為是莫大的榮譽。”他沙啞地說道,聲音中充滿感情。“我只有一個弟弟和他的妻子麗塔,自從你媽去世後,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

  “不!你還有我爸和我。”洛琳柔聲回答。

  她的話取悅他,洛琳聽到她的父親在她身後清喉嚨。孟侯爵皺起眉頭注視雷伯爵。“你沒有告訴我她長得和她媽一模一樣,害我看到她時差點摔倒。”

  “我說過了,”伯爵反駁。“是你的記憶力太差。”

  “哈!我的腦筋像新的釘子一樣銳利,姓雷的!”

  洛琳的父親莞爾一笑。“法南和麗塔今晚也在這裏嗎?我沒看到他們,我希望洛琳認識她的另一個舅舅。”

  侯爵皺起眉頭。“他們就在這裏的某處,”他聳聳肩說道,視線重回洛琳臉上。“她有我的眼睛,姓雷的!不錯,她完全繼承了我們家族的優點。”

  洛琳必須承認她的眼睛確實像他的,並猜想她舅舅為什麼要刺激她父親。他的眼中寫滿惡作劇。

  “可是她有我的頭髮,這是你無法否認的事實,姓孟的!”

  洛琳開始大笑,無法相信他們兩人真的為她而爭。“那每一個人都會知道我和你們兩位元有血緣的關係。”她說道,用一手挽住舅舅的手臂,另一手則挽住她父親。“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天嗎?雖然你們最近才見過面,但我相信你們之間一定還有許多話要告訴對方。”

  他們三個人緩緩走向一個角落,然後巧蒂也加入他們。孟侯爵坐在窗邊的沙發上,雷伯爵和洛琳站在他的兩側。他緊緊握住洛琳的小手,仿佛要確定她不會消失。洛琳的心不覺一酸。

  “我懷疑那裏是出了什麼事?”伯爵望著門口說道,洛琳跟隨他的視線側轉身子,在看到那個造成轟動的人時,她的眼睛立刻睜大。站在門口的男人就是她那天解救的那位紳士——史先生!他當然不叫史密斯,那只是她臨時為他取的一個名字而已。

  她站在那裏注視他時,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簡直像極了一隻顧盼生姿的孔雀,從群眾頻頻注視他的情況看來,她相信他一定非常受歡迎,而他的打扮也特別華麗。

  “原來卜男爵終於大駕光臨了,”她的舅舅滿意地說道。“艾公爵的舞會現在才算大功告成。”

  “卜男爵?”洛琳感覺她的心往下一沉。“你說卜男爵嗎?”她問道,但知道她並未聽錯。

  真是一團糟,史密斯先生怎麼會是卜男爵!她狂亂地回憶他們那天的對話,希望她沒有說錯什麼話。老天,她怎麼會這麼倒楣?

  卜男爵環顧四周,臉上帶著厭煩的神情。然後,他朝房間另一端的某個人點點頭,再緩緩走下階梯,從容不迫地穿過人群。在群眾紛紛讓開時,洛琳瞭解他在這裏確實有舉足輕重的重要性。他的腳步平穩,沒有一點跛,顯示他的傷口已經痊癒,洛琳滿意地想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37:58

第三章

  他倚著另一端的牆壁,被三個男人包圍著。巧蒂擋住洛琳的一部份視線,所以她必須偏著頭才看得清楚。那些和他說話的男人似乎正極力在爭取他的注意,但傑瑞卻不理會他們。他正在注視她!

  她的父親和她說了一些話,巧蒂也想得到她的注意,連舅舅都輕扯她的手臂,可是洛琳完全漠視他們。她似乎無法將她的視線移開那個正如此專注地凝視她的男人。

  他比她記憶中更加英俊,也更加高大。他的頭髮已梳理過,但仍然有點淩亂,而這稍微化解他那遙不可及的氣勢,幾乎使他顯得稚氣。但他的唇就沒有絲毫稚氣,反而顯得強硬而冷漠。她猜想他是否經常微笑。

  她為什麼不記得他有多高大,肩膀又有多麼寬?她突然想起斯巴達的勇士,如果是在另一個時代,另一個地方,傑瑞一定會是最勇猛的戰士。

  白傑瑞公爵整個晚上都在觀察洛琳。從她出現的第一刻,他就為她高貴而冷靜的氣質所傾倒。她的出現立刻造成一場轟動,而他知道他並不是唯一愛慕她的男人,這項事實使他震怒。老天,在場的每個男人都凝視著她!

  該死,他對她有優先權,而她將會屬於他。傑瑞發現要擁有她、征服她的欲望已經高漲到極點,從她走進來後,他就不再感覺無聊和煩悶,反而全身充滿活力。

  他接受今晚邀請的唯一原因是希望能在今晚看到她,每一個人都會來參加艾公爵一年一度的舞會,而洛琳的父親果然也帶領她前來。

  他的視線以一種洛琳無法解釋的方式溫暖她。她感覺她的雙頰開始發燙,並瞭解她的困窘。

  傑瑞正帶給她極度的不安和緊張,而她幾乎要爆發出緊張的大笑。如果她真的笑出來,那她該如何向四周的人解釋呢?

  她繼續迎接他熾熱的視線,但也不斷思考著她該如何抵擋他對她的影響力。他知道他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嗎?她當然希望他不知道,她的雙手顫抖,思緒一片紊亂。

  她開始擔心她會做出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如果她做了,那完全是他的錯。可是,他可能會非常傲慢地站在一旁看她出醜,並因他對她的影響力而自鳴得意。她必須把持住自己,並設法裝出冷漠而厭煩的神情。

  她全神貫注地模仿在場的其他女性,但發現即使她學會她們的表情,也無法持久。她綻開笑容,並終於接受事實,她永遠不會感覺真正的無聊,當然也無從假裝起。

  傑瑞捕捉到她的笑容,並回她一笑,但他的反應卻使他自己深感驚訝。他一向很少讓他的感情顯現在臉上,但現在他卻表現得像個第一次進城的年輕人。

  洛琳設法維持一點尊嚴,只點點頭接納他的笑容。在她終於瞭解她敵不過他時,她開始要把視線轉回身邊的人,可是一個淘氣的神情進入傑瑞的眼中,及時制止她。她注視他緩緩垂下眼瞼,朝她誘惑而誇張地眨個眼。

  洛琳搖搖頭,設法裝出憤怒的神情,但卻被笑聲破壞。她終於承認失敗,並很快轉身背對他,知道他一定在注視她的反應。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愚蠢的小女孩。

  侯爵和伯爵正在激烈地爭執應該由誰來介紹洛琳和巧蒂,洛琳則悄悄把她堂姊拉到一旁,在她耳邊低語:“他們在這裏,巧蒂。就在對面的牆邊。不!不要看。”

  “誰在這裏?”巧蒂問道,眯起眼睛想看清楚。

  “不要看,反正你也看不到他們。他們離我們太遠了。”洛琳又說道。

  “洛琳,控制你自己。到底是誰在這裏?”巧蒂不高興地問道,把一手反插在腰上。

  “我們第一天到達時解救的那個男人,”洛琳解釋,知道巧蒂說得對,她真的必須控制住自己。她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傑瑞,”她繼續說道。“他們兩個都在這裏。”

  “噢,這不是很好嗎?”巧蒂綻開愉快的笑容。“我們一定得和他們打個招呼。”

  “不!這一點也不好。”洛琳大聲反駁。

  巧蒂皺起眉頭。“洛琳,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聽你自己的聲音,你幾乎在發抖。”

  可是她們並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討論這個話題,因為巧蒂很快被她的舞伴請走,而柯子爵也在此時朝洛琳鞠個大躬,邀請她和他共舞。

  他們走進舞池中央後,洛琳注意到他的掌心一片潮濕,知道他很緊張,並想協助他放鬆。她對他一笑,隨即希望直己不曾如此莽撞。因為那個可憐的傢伙被他自己的腳絆到,而洛琳被迫抓住他的手肘,以防他在舞池中摔倒。

  她小心翼翼地維持平靜的神情,並避免直視他,因為她每次看他時,他都會絆到自己的腳。

  她全神貫注地跟隨音樂的節奏,暗自慶倖凱曼曾經教她如何跳舞。她知道傑瑞一直在注視她,但發誓決不看他一眼,並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她一點也不喜歡他那種逼人的氣勢。

  傑瑞等待那首舞曲結束後,才開始採取行動。卜男爵問他什麼使他如此著迷時,他朝洛琳點點頭。卜男爵轉過身子注視洛琳,但小心翼翼地掩飾他的神情。

  音樂終於結束時,洛琳感覺如獲大赦。柯子爵不只一次踩中她的腳趾,使她的腳不斷發出疼痛的抗議。

  在子爵能造成更多的傷害之前,洛琳的父親及時過來解圍,那個笨拙的年輕人才又鞠個躬然後離開。洛琳才剛舒了一口氣,“他”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卜男爵就站在他身邊。洛琳無法漠視他們的存在,因為他們不但擋住她的路,也擋住她的視線。她凝視著傑瑞的胸膛,終於強迫自己抬起視線迎接他。

  “我們希望能認識這位元漂亮的小姐。”傑瑞用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他的話是針對她的父親,但他的視線卻仍然牢盯著洛琳。她注意到他正凝視著她的唇時,忍不住緊張地用舌尖沾濕乾燥的唇。

  雷斯頓伯爵非常高興。“當然可以,請允許我向你們介紹我的女兒,洛琳。洛琳,親愛的,這兩位是白傑瑞公爵和卜喬治男爵。”

  兩個男人都朝洛琳綻開笑容,四周的喧鬧聲也突然降低,洛琳知道房內的每一個人都在設法聆聽他們的對話,並感覺非常不安和緊張。

  “真的很高興認識你。”卜男爵極度正式地說道,朝她鞠個大躬,指尖幾乎可以碰觸到地面。“你來自殖民地嗎?”他問道,一邊拿起她的手緩緩湊向唇邊,驚歎聲立刻從四面八方傳來。

  洛琳不再緊張,反而感覺愉快和親切。卜男爵親昵的舉止顯然迅速地抬高她的身價,也博得她父親的歡喜。

  “你的觀察力真是敏銳,我確實來自殖民地,男爵。”

  “請你一定要叫我的名字,喬治。”

  “你真的叫喬洽?”洛琳設法不大笑出來,這實在是個意外的巧合,因為她為他取的第一個假名就是喬治。

  “真的,而且最近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素昧平生的情況下一下子就猜中我的名字。”

  他正在向她挑戰,想看看她敢不敢大笑。洛琳決定接受他的挑戰,她的眼中閃耀著淘氣的光芒。“我相信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喬治。”

  卜男爵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洛琳嫣然一笑。“是啊,史密斯先生常常提到你。不過,你或許不記得他,因為那個男人已經在許久以前變賣一切移居到殖民地了。他說倫敦太……野蠻,我相信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喬治和傑瑞對看一眼,然後兩人都望著她,同時大笑起來,在他們的笑聲止歇以前,喬治甚至必須拿出他的手絹來擦拭眼角。

  “史密斯先生的近況如何?”傑瑞控制住自己後才問道。

  洛琳朝他嫣然一笑俊,才轉向喬治。“噢,我覺得他過得相當不錯。他的一條腿本來有一點問題,但從他現在的情況看來,我柑信他一定已經完全康復了。”

  “那個不幸的男人生病了嗎?”伯爵插進來問道。

  “關節炎。”洛琳立刻回答。

  喬治開始咳嗽,傑瑞必須輕拍他的背。“我已經好幾年不曾這樣開懷大笑,”喬治承認。“小姐,和你相處真是愉快,我期盼能再和你見面。”他故意提高聲音,洛琳瞭解那是為了便利在場的那些聽眾。“在今晚結束之前,我一定要認識令堂姊。”

  洛琳點點頭,目送他轉身離去。她終於面對傑瑞,並希望她有勇氣問他是不是也要去那裏。

  音樂再次響起時,她父親宣佈他要去為孟侯爵拿一些香檳,傑瑞正式地請求和洛琳共舞的許諾。華爾滋的樂聲揚起時,伯爵點頭同意,洛琳卻拚命搖頭。

  傑瑞不理會她的拒絕,逕自握住她的小手,幾乎是拖著她走向通往屋外的門口,然後,他轉身把她拉進懷裏。

  洛琳把她的視線集中在他的黑外套上。“我不會跳華爾滋。”她低聲說道。

  傑瑞托起她的臉龐。“我的扣子不會回答你。”他的聲音充滿幽默。

  “我說我不會跳華爾滋。”洛琳重複。傑瑞的手指輕拂她下巴下方的敏感部位,她頓時感覺雙腿突然顫抖起來。

  “用你的手臂環住我的肩頭。”傑瑞柔聲低語,他的頭已俯下,幾乎碰觸得到她的臉龐。

  洛琳搖搖頭,傑瑞再次漠視她,逕自抬高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她的手只要移動一時,就會碰觸到他的頭髮。然後,他們開始移動,她被轉了一圈又一圈,而唯一能做的便是全神貫注地體會被擁在他懷中的感覺。

  他們一直沒再說話,洛琳暗中感謝,因為她感覺如此的笨拙和不安。他的手似乎正透過她的禮服燃燒她的肌膚,烙下屬於他的痕跡。

  洛琳移動她的左手,利用這個機會輕觸他衣領上方絲緞般的金棕發,驚訝地發現它竟然如此柔軟。她的手指在傑瑞瞭解她大膽的行為之前迅速地撤退。

  但他已經注意到。那輕柔的一觸使他的心一蕩,他突然急切地想抱起洛琳,不斷地吻她,使她也像他一樣淹沒在欲海中。

  洛琳環顧四周,立刻注意到其他的小姐在跳舞時都沒把手抬得那麼高。她馬上放低她的手,模仿正確的姿勢,並怒視傑瑞一眼。“我們的距離太近了,”她低聲說道。“我不想讓我父親難堪。”

  傑瑞勉強放開她,讓她後退一段距離。“這是你不想靠近我的唯一理由嗎?”他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

  “當然是。”洛琳回答。她的雙腿軟弱,心跳狂野,但她絕對不會向他承認她的這些反應。

  她拒絕抬頭看他,也因此注意到許多在一旁觀看的女人都不高興地皺著眉頭。“傑瑞,那些女人為什麼朝我們皺著眉頭?”她問道。

  傑瑞瞥視四周,然後轉向洛琳。

  “你現在的行為有什麼不規矩的地方嗎?”她對著他的肩問道。

  傑瑞大笑。“不幸的是,我們非常規矩,”他告訴她。“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女士不喜歡這種新的舞蹈,華爾滋尚未取得傳統主義者的贊同。”

  洛琳點點頭。“我明白了。”她抬起頭迎接他的視線,並綻開笑容。“你是急進派或守舊派?”

  “你覺得呢?”傑瑞反問。

  “噢,我認為是急進派,”洛琳立刻回答。“我敢打賭你在上議院裏一定是個麻煩製造者。對不對?”

  傑瑞聳聳肩。“我一向以頑固著名,但只擇善固執。”

  “而且深受尊敬,”洛琳說道。“這是因為你繼承的頭銜,或者是因為你為自己創造的好名聲?”

  傑瑞大笑。“你是在問我是否有過任何值得褒獎的功跡嗎?”他停頓片刻。“你又怎麼知道我深受尊敬?”

  “根據大家注視你的眼神。”洛琳回答。“我父親是一位守舊派,如果他仍然在議會中活躍,很可能會是你的敵人,但他顯然相當尊敬你。傑瑞,我們可不可以停下來?我的頭越轉越昏了。”

  傑瑞立刻停下,托住她的手肘引導她走向通往陽臺的門口。“令尊在年輕時比我還急進。”他告訴洛琳。

  洛琳顯示出她的驚訝。“這是事實。”傑瑞繼續說道。“他是爭取愛爾蘭自治的著名鬥士。雖然他不相信愛爾蘭已經有能力完全自治,但他仍然為他們在議會中發言,並設法改善當時的情況。”

  洛琳無法想像她父親年輕時慷慨激昂的模樣。“現在的他是如此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她終於說道。“我很難相信你現在告訴我的話。噢,我確實相信你。”她匆匆說道,希望她先前的懷疑不曾冒犯他。

  傑瑞忍不住莞爾一笑。她總是如此重視別人的感覺嗎?為了安撫他,她是多麼匆忙地推翻她的懷疑。

  洛琳沒有注意到傑瑞正在凝視她。她想著她的父親,猜測他究竟為什麼放棄一切——政治、家庭和……女兒?

  傑瑞看到好幾個年輕人正相當堅決地走向他們,並連忙又把洛琳拉進他的懷裹,他還不準備放開她。他憶起他告訴過威廉只要再和洛琳見一次面他就可以把她逐出腦海,現在,這句話卻顯得荒謬無比。

  傑瑞再次擁她入懷時,洛琳並未爭議,也不再關心那些皺眉頭的人。他的擁抱帶給她銷魂的感覺,他的手指愛撫她的背時,她忍不住微微顫抖著,從來沒有男人曾引發她這種反應。這種強烈的肉體吸引她,使她深深迷惑,她知道她必須做個淑女,但更希望能在他的懷中倚偎一整個晚上。在她開始幻想他的吻時,她知道她必須儘快遠離他的誘惑。“我不喜歡——”

  她沒有機會說完她的話。她正要告訴他她不喜歡跳華爾滋,可是他卻自大地打斷她的話。“你不喜歡現在在你身上發生的事嗎?”

  洛琳睜大眼睛,差點點頭同意,但及時制止自己,並皺緊眉頭。“你是什麼意思?”

  “不要否認,洛琳,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我沒有任何感覺,”洛琳僵硬地回答。“除了你不斷轉圓圈使我頭昏眼花,這裏也相當熱。你不認為我們已經跳夠了嗎?”她充滿希望地問道。

  “是啊,這裏越來越熱。”傑瑞回答,再次停在門口。洛琳綻開笑容,以為她就快擺脫傑瑞了,可是他並未放開她,反而抓住她的手臂,在她還來不及抗議之前,他已經拖著她穿過敞開的門口走進夜色之中。

  “放開我,我們不能單獨在外面。”洛琳激動地低聲抗議,但她的憤怒似乎絲毫無法搖撼傑瑞的決心。那個頑固的男人繼續拖著洛琳往前走,引起許多人的好奇注目。

  洛琳瞭解其他人在注意他們時,連忙擺脫憤怒,設法裝出冷靜的外表,可是這並不容易。因為此刻她只想把傑瑞公爵擊倒在地,再好好踢他幾腳。雖然這個念頭並不淑女,卻帶給洛琳許多的樂趣,而她一點也不懷疑她的能力,畢竟,她的堂哥曾經教過她好幾招。在她瞭解她甚至無法抽回她的手時,先前的自信立刻化為泡影,而她只能柔順地跟隨他來到陽臺的底端。現在,他們真的單獨相處了。

  盡頭的欄杆上方點著好幾根蠟燭,為溫柔的夜色更增添幾許浪漫的氣氛。傑瑞停下腳步,轉身面對洛琳,柔和的燭光灑在他的臉上,軟化那堅硬的線條。

  “現在,我相信我擁有你全部的注意力了,我沒有心情和倫敦一半的人分享你。”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現在你擁有我的注意力了,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

  她挑釁的語氣贏得他的莞爾一笑。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恐懼和困惑,但她柔和的聲音卻設法否認事實,而這偽裝的勇敢取悅他。她永遠不會畏縮或逃避,是一個值得爭取的對手。

  他幾乎要回答他想擁有她,不論她在他們之間放置多少障礙,只要他希望,她就會是他的。

  洛琳一定已看出他眼中的企圖,因為她正不著痕跡地往後退。

  傑瑞迅速地制止她的撤退。他抓住她的肩,感覺那光滑而柔軟的肌膚,差點忘記他要做什麼,直到她設法掙脫。“噢,不,你不能走。”他低語,把她拉向他,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任他擺佈的傀儡。在她被困牢在牆壁和欄杆之間後,他綻開滿意的笑容。

  “你能不能讓我過去?”洛琳問道。

  “得等我們聊完之後。”他慢條斯理地回答,好像他有全世界的時間。

  洛琳的怒氣爆發了。“你這個頑固的男人!我根本不要跟你說話,你為什麼要硬拉我來這裏?”

  “不!你要,”傑瑞平靜地告訴她。“我們之間正在醞釀某種情感。我感覺得到,而我知道你也是,我相信我們應該儘快瞭解實際的情況。我沒有時間玩追逐的遊戲,洛琳。在我要某樣東西時,我直接伸手去取。”

  洛琳沒有說謊,她真的不想和他單獨相處。傑瑞使她緊張,和他在一起時,她似乎沒有一點自製力。她總是非常無禮地對待他,而他也用同樣的粗魯回敬她。

  “而你已經決定你要我嗎?”洛琳的聲音離她而去,傑瑞必須俯下身子才聽得到她的問題。

  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注視她,但他的眼神已經告訴她她必須知道的一切。

  “我的坦率使你害怕嗎?”傑瑞終於打破沈默,他的聲音充滿柔情。“這種感覺困擾我,”他苦笑著承認。“要瞭解它並不容易。”

  他熾熱的視線足以將水轉變為蒸氣,當然也溫暖她。她發現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你這樣看著我時,總是使我好緊張,”洛琳承認,並歎口氣,搖搖頭。“我或許應該先警告你,如果我過度緊張,就會開始大笑,然後,你會非常難堪。”

  “洛琳,我只要你承認我們之間確實有某種感覺。”

  “我們根本不認識彼此。”洛琳抗議。

  “我對你的瞭解遠超過你的想像,”傑瑞回答,洛琳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你是一個忠誠、值得信賴而且充滿愛心的人。”他從她嫣紅的雙頰知道她有多難為情,但他必須使她承認她的感覺,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你怎麼知道?”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那天,你明明很害怕,但還是挺身而出,一心要保護一個陌生人免於受到更大的傷害。勇敢一向是我所欽佩的美德。”他嚴肅地說道,不再面帶微笑。“在我們交談時,你提到你擔心你可能會做出什麼使你親戚蒙羞的事情,你也提起你在殖民地的親人,而你對他們的忠誠明顯可見。在你叫你的嬸嬸為媽媽時,你的眼中寫滿深深的愛。”

  “狗也是忠誠、值得信賴和充滿愛心。”

  洛琳的比喻博得他一笑。“今晚我們跳舞時,你在我懷中顫抖。你打算告訴我你是因為寒冷嗎?”現在他在取笑她,洛琳忍不住也綻開笑容。“你能誠實對待我嗎?”

  “誠實是我最欽佩的一項美德,因為我自己一點都沒有。”洛琳回答,憤怒地歎口氣。“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說謊者,所以,即使我同意我們之間有某種特殊的感覺,你也無法得知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對不對?”

  傑瑞微微一笑,並搖搖頭。“那我們就必須做一件事來證實。”他建議,眼中盈滿笑意。洛琳知道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話,她在說謊,而他完全瞭解。

  “我該如何做才能證實我對你有沒有任何感覺?”洛琳皺起眉頭苦思,但一道光芒突然照亮她的眼眸,傑瑞立刻知道她先前把喬治引進她的陷阱中時,眼中就有這種淘氣的神情。他發現自己正期盼她接下去的行動。“或許終究有個辦法,你何不跳下這座陽臺?如果我沒有尖葉阻止你,那你就會知道我並不在乎你。”

  “如果你叫了呢?”傑瑞笑著問道。

  “那你就會知道我確實對你有某種感覺。當然囉,這個方法使你跌斷你的每一根骨頭,可是,我們一定能得到我們的答案,對不對?”

  她笑得好美,傑瑞認為她可能發現她剛才所想像的畫面相當有趣。“還有另一個方法,”傑瑞建議。“這個方法不會傷害我的身體,也可以免除你的擔心。”

  “我才不擔心你的身體,”洛琳連忙反駁。“我們的談話越來越不正經了。如果有人在一旁聽到呢?”

  “你總是如此關心其他人的想法嗎?”

  “在我到達英格蘭之前,我從來不必考慮這些,”洛琳承認道。“要時刻保持完美實在使人筋疲力竭。”

  她的坦誠又贏得傑瑞的笑容。“洛琳,我想吻你,而且一定要做到。”

  她沒有移動,感覺彷佛被催眠了。傑瑞用雙手按住她身後的牆,緩緩低下頭。“你好浪漫,”洛琳低語。“一定要做到?這算是某項任務嗎?”她為什麼要繼續刺激他?她有點狂亂地詢問自己,這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你堅持我們之間不曾發生任何事,隨時躲避我的眼神,但又在我懷中顫抖。你的身體和你的抗議自相矛盾。”

  “我知道。”洛琳的回答完全出乎傑瑞意料之外。

  但她的承認取悅了他,而那兩片玫瑰般的紅唇更強烈地誘惑他,他無法再等待,但發誓要慢慢地來。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洛琳想轉頭避開,但傑瑞攫住她的下唇困住她。他再次吻她,略微加重壓力,雖然他原本計畫只給她一個純潔的吻,可是他發現他要更多,並忍不住張開嘴,伸舌探進她甜蜜而溫暖的口中,洛琳想抗拒他侵入的舌,但傑瑞用一手困住她的下巴,他的舌輕撫、探索並汲取她的甜蜜,暫時滿足他饑渴的身體。

  洛琳被他親昵而大膽的碰觸嚇壞了。她不知道男人會用這種方式親吻女人!她因困窘而畏縮,但又聽到自己發出喜悅的喘息。她既無法制止他的吻,也無法制止她的舌,它先是羞澀地碰觸他的,然後越來越大膽。她聽到他鼓勵的聲音時,便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得更近。

  他的吻變得更加深入和熾熱,她緊緊挨向傑瑞寬闊的肩,盡情地吸取像甜酒般飄浮在他們之間的喜悅,但也毫不吝惜地給予。

  他們的吻越纏綿,傑瑞的需要也越熱烈,狂猛的激情甚至使他變得粗魯。從來沒有一個吻能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使他如此興奮,他對她的需要已經燃燒成一股其他任何女人都無法滿足的烈火,而他得到的越多,他想要的也越多。

  他的舌探索、翻騰,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衝刺。洛琳迷失在欲海之中,開始顫抖並感覺燃燒的火焰正淹沒她的全身,他們之間這麼狂野的反應使她害怕。她終於退開,但必須靠牆壁支撐,她的呼吸和她的思緒一樣淩亂。

  傑瑞整整花了一分鐘才控制住自己。

  洛琳的視線低垂,不想讓他看到她眼中的羞澀和困窘。她的表現如此放蕩,現在他一定以為她是一個不知廉恥的蕩婦了。

  “現在再告訴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傑瑞粗暴地說道,她憤怒地注意到他那得意洋洋的語氣。

  “我不否認你的吻很討人歡喜。”洛琳回答,抬起頭注視他。傑瑞再次被她的眼眸所蠱惑。

  “我要你,洛琳。”多麼甜蜜的話!傑瑞低咒自己的魯莽,注意到她的神情倏地一變。

  洛琳思考如何作答時,沈默降臨在他們之間。她很生氣,但只能怪她自己。她曾經像個阻街女郎般回應他的吻,不是嗎?“你要我?”她震驚地問道。“你怎麼敢對我說這種話?因為我回應你的吻嗎?”淚水聚在她眼中,但她感到太羞辱,完全無法控制。“我不期盼你要我。”她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你以為,因為你的爵位和地位,你就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一切嗎?如果你以為你可以擁有我,那你就錯了,大人。我不屬於奢華的倫敦社交界,對物質的享受也不感興趣。”

  “每一個女人都熱衷物質上的享受。”傑瑞低語。

  “你是在暗示只要價碼出得對,你就可以擁有你想要的任何女人嗎?”洛琳站直身軀,怒視著用聳肩作為回答的傑瑞。“你侮辱我。”

  “因為我對你誠實嗎?”

  “不!因為你真的相信你的話。”洛琳回答。“我決不會把我自己奉獻給你。”

  “因為我說我要你,你就倉促地作下我要你成為我情婦的結論。在我相信你應該感覺受寵若驚時,你卻認為受到侮辱,”他憤怒地說道,毫不掩飾他的怒氣。“可是,如果我追求你,然後請求你嫁給我,那你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的雙手箍住洛琳的頭,他的臉龐距離她的只有幾吋。噢,他知道她追求的是什麼,而這使他更為憤怒,因為他對她的需要幾乎強烈到願意給她她想要的一切。“那樣的話,你就會改變你的心意,對不對?”

  洛琳全神貫注在他先前的言論上,無法相信他的厚顏和無恥。“受寵若驚?哈!你告訴我我們之間有某種感覺,”她回答。“但那只是肉體上的吸引,如此而已。你真的相信我會因為這個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把自己奉獻給你嗎?我才不會嫁給你。”她加強語氣地聲明。“你告訴我你要一個忠誠、值得信賴而充滿愛心的女人,可是你自己卻沒有任何這些特質。”

  “你怎麼知道?”傑瑞間道。

  他惡狠狠的眼神已不足以威脅洛琳。“首先,你建議我成為你的情婦,而這只因為我們彼此吸引而已。”

  “我要你做我的情婦還需要其他原因嗎?”傑瑞問道。“何況,我並未要求你成為我的情婦。”現在他開始大吼,完全不在乎誰會聽到。

  “噢,可是你遲早會說的。第二,你自大,不是我喜歡的那型,我重視的是外貌下的人品,大人。我會嫁給一個體貼的男人,而且他決不會是英國人。”

  “英國人到底有什麼不好?”傑瑞大聲咆哮,他的憤怒突然奇跡般地消失,而他發現自己正在大笑。老天,她把情況整個顛倒了,看不起殖民地的人是英國人的特權啊!“你忘記你自己也剛剛成為英國人嗎?”

  洛琳選擇漠視他的問題。“英國上流社會的人大多數都不忠。”洛琳回答,設法激怒他,但知道自己已經慘敗。他的笑聲困擾她,而她不知如何繼續說下去,他先前的憤怒反而比較容易應付,這突如其來的改變再次使洛琳失去重心。“他們可以為一己的私利背叛他們的國君和父親。你為什麼發笑?你不知道我正在侮辱你嗎?”洛琳氣餒地結束。

  “我相信現在輪到我發言了,”傑瑞堅決地說道。“首先,我要告訴你我為什麼要你。”

  “我不想聽你為什麼要我,”洛琳反對,越過他的肩瞥視四周,看看是否有人在聆聽他們的談話。“根據你吻我的方式,”她低嘻。“我認為你……你要的是我的身體。”她的臉羞得通紅,但仍然勇敢地說道。

  “我承認我確實要你在我床上,你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

  “這並不重要。”洛琳駁斥他。傑瑞從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情瞭解她真的不知道她自己有多美。這是一項新的體驗,絕大多數的女人都利用她們的美貌去攫取她們想要的一切。

  “你知道你使我發笑嗎?”他問道。

  洛琳等待他繼續,但他並未,她顯示出她的沮喪。“我當然知道,”她憤慨地說道。“你剛剛才笑完,我又不是聾子,而且我相信裏面大多數人也都聽得到你的笑聲。”

  “我不是在取笑你。”傑瑞設法裝出嚴肅的神情,但慘遭失敗。“而是和你一起歡笑。”

  “那我為什麼沒有笑?”洛琳挑釁地問道。“不要跟我耍外交手腕,那只會白費力氣。因為你堅持要坦誠,那我就跟你開誠佈公談個痛快。我不要被你吸引,我是一個喜歡掌握自己的人,而我無法忍受任何人的駕馭或威脅,所以,既然你是如此的蠻橫、自大、傲慢、強硬和霸道,我們當然無法融洽地相處。你恐怕必須去要另一個人,一個柔順的女孩,不會在意時刻被操縱或控制。你希望我幫你找一個合適的人選嗎?你已經給了我你的一些條件。”她的眼中又露出那特殊的光芒,傑瑞發現自己正迫不及待地等待她接下去的話。“你要一個忠誠、值得信賴和充滿愛心的女人,還有——噢,對了!我差點忘記,還要可以逗你發笑。”

  “你忘記誠實。”傑瑞含笑補充,他的心裏也在笑,因為洛琳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給予他希望。她承認她怕他,而傑瑞認為這表示她害怕她對他的反應,他感覺新的自信洋溢他的全身。

  “當然囉,她必須誠實。”洛琳點頭向意。“接下去,你喜歡的是金髮美女,或者棕發?藍眸,或淡褐的眼眸?嬌小或高窕?只要告訴我這些,我就可以進去幫你挑。”

  “黑髮,憤怒的藍色眼眸,”傑瑞回答。“她的高度應該是不高也不矮。”

  “你形容的是我,”洛琳說道。“我並不完美,大人,我有許多缺點。”

  “我已經注意到好幾個。”傑瑞告訴她,忍不住又低頭吻她,再也無法抗拒她的魅力。

  洛琳沒有時間抗拒,甚至無暇眨動眼睛。在那個吻結束後,她推開他。“你已經注意到我的缺點?”她問道,假裝那個吻從來不曾存在。

  “你不喜歡愛爾蘭人和英國人,在不適當的時候發笑,脾氣暴躁,而且倉促作下一些並不總是正確的結論,”傑瑞回答。“我應該繼續嗎?”

  “不,你不應該!”洛琳回答。“可是你說的並不正確,我並不是討厭所有的愛爾蘭人或所有的英國人,只討厭那些粗暴無禮的人。我確實脾氣暴躁,也確實在不適當的時機發笑,可是我正在努力改善這兩項缺點。我很少倉促作下不準確的結論。可是你顯然太過自大,必然不願意承認你的任何錯誤,所以我們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你的誠實感動我,”傑瑞含笑回答。“而你的謙虛幾乎使我屈膝。”他的輕笑聲低沉而富磁性,但他的對手一點也不欣賞。傑瑞知道如果他繼續逗她,一定無法達成他的目的,可是他似乎無法制止自己。他已經許多年不曾如此愉快過。

  “我不相信有任何人能使你屈膝。”洛琳回答,忍不住嫣然一笑。傑瑞搖搖頭。

  “可是你喜歡你想像的畫面,對不對?”

  “對。”洛琳回答。“現在,我們一定得在別人發現我們失蹤之前趕快進去。”

  傑瑞讓她相信沒有人注意到他們是一起離開的,可是他知道現在裏面的每一個人一定都在竊竊私語和散播謠言了,那些女士的目光敏銳如鷹眼,任何小事都逃不過她們,而且根據過去的經驗,白傑瑞公爵知道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會招來閒言閒語。

  洛琳的名譽不會因為他對她的注意而毀,何況,如果他讓她知道真相。她一定會堅持立刻回到她父親身邊。他只想再和她多處一分鐘,他告訴自己,只要再獨處土分鐘。

  “我們不應該接吻,也不應該說這些話。我們彼此還不夠熟悉,不應該討論這種事情。”洛琳說道,正要告訴傑瑞她希望他會忘記今晚,但他的下一句話卻再次使她失去重心。

  “我瞭解你的一切,”他衝口說道。“過去十四年,你一直和你的嬸嬸、叔叔住在波士頓城外的一座農場上,令叔視波士頓為他的家,已經決定不再回英格蘭。你的堂姊巧蒂和你情同親生姊妹,雖然她比你大六個月,但大部份時候都服從你的領導。令尊雷斯頓伯爵被視為一個怪人,已經離群索居多年。你善於用槍,但曾經非常畏懼槍枝,你認為這是一項缺點,並終於克服它。你認為這些足夠嗎?你已經相信我瞭解你的一切,或者我應該繼續說下去?”

  洛琳驚訝地瞪著他。“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這並不重要。”他回答。

  “可是,你為什麼——”

  “我對你感興趣,”傑瑞打斷她的話,他的聲音平靜,表情也變得很嚴肅,洛琳發現自己又開始緊張了。“洛琳,我一向為所欲為。在你更瞭解我之後,你就會接受。”

  “我不要聽!”洛琳激動地抗議。“你簡直像一個被寵壞的小孩!”

  傑瑞並未生氣,只是聳聳他寬闊的肩。“你必須先習慣我的作風,可是,等時機成熟時,你就會接受我。我不會被打敗,洛琳,只會遲延片刻。”

  “我聽說英國的許多已婚婦人都有情人,”洛琳說道。“這就是你建議我成為你的情婦的原因嗎?”

  “我從來不曾建議你成為我的情婦,”傑瑞回答。“這個結論是你自己下的。不過,確實有許多已婚婦人和其他男人上床。”

  “她們的行為是可恥的,”洛琳氣憤地說道。“她們不但背叛她們的丈夫,也蔑視婚姻的誓言。”

  她的話贏得傑瑞的歡心,但他並未讓她知道,反而等待她說下去。“你說你非常瞭解,可是你卻相信我和你們的英國女人一樣,這對我是一項侮辱,而你才是倉促作成錯誤結論的人。”

  傑瑞困惑地望著她,不知道她說這番話的用意何在。洛琳憤慨地歎口氣。“我在等待你的道歉。”

  傑瑞的回答是俯身在她頭頂上印下一吻。“我警告你,洛琳,我決不會動搖。我一定會擁有你。”

  洛琳想和他爭論,但隨即瞭解那只是徒勞而無功。這個男人已經下定決心,而她根本無法改變他。“你好像把這視為一項挑戰。”

  “這是事實。”他堅定地說道,沒有絲毫懷疑。

  “如果這是一項挑戰,”洛琳柔聲低語。“那你就是我的對手。我警告你,大人,我不玩我贏不了的遊戲。”

  “我認為,洛琳,”他輕柔的回答挑動了她的心弦。“我們兩個人都會是贏家。”他用一個纏綿的吻許下他的承諾。

  “洛琳,你到底在幹什麼!”巧蒂的聲音打散他們之間的吻。“噢,原來是你,傑瑞先生!我早知道你會追求我堂妹,可是你們真的不應該單獨出來這裏,我相信這一點也不適當。”

  巧蒂朝傑瑞微微一笑後再轉向洛琳。“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洛琳,他已經被你迷住了!”

  傑瑞綻開笑容,洛琳則暗自呻吟,她剛在最尷尬的情況下被逮到,而她根本無法說服巧蒂相信她不是心甘情願地和他接吻。老天,她的手臂還黏在傑瑞的肩上!

  “不要再笑,快向我堂姊解釋。”洛琳推推傑瑞。

  “沒問題,”傑瑞回答。“可是,首先允許我介紹我自己。”他裝出嚴肅的語氣說道。伹洛琳看得到他眼中滿含的笑意,並決定插進來制止他。

  “巧蒂,這位是白傑瑞先生,他是一位公爵。”她草率地介紹。“我們剛剛分享的是一個永別的吻,對不對,公爵大人?”

  “暫別到明天而已,”傑瑞回答,不理會洛琳暗中的抗議。“很高興認識你,巧蒂。可是,我恐怕必須請你先進去,我和洛琳還有幾句話要說,待會見就進去。”

  “好吧!”巧蒂笑道。“我先進去,可是你們不可以停留太久。”在洛琳還來不及阻止之前,她已經轉身離開。

  傑瑞綻開得意的笑容,可是洛琳卻趁這個時候快步離開他,走向敞開的門口。她在門口停下腳步,轉回身子注視他。“謝謝你的道歉,我知道這對你有多困難。”

  傑端先是氣憤自己的疏忽,但隨即看出其中的幽默。他是布萊德福的公爵,但洛琳卻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權勢和財富。他迅速趕上她,抓住她的手肘。“我沒有道歉。”

  她含笑注視他。“可是你一定會,只要我給你更多的時間。”她轉回去注視室內的人群,再次離開他。

  傑瑞開始大笑。他已經許久不曾笑過,而他知道她說得對,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他或許會向她道歉。因為他真的想要讓她成為他的情婦,只要她願意。他曾經誤以為她和他所認識的其他女人一模一樣,但現在他發現他必須重新估量他的地位及今後將採取的行動。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雷洛琳確實使他困惑。她漠視他的爵位和財富,而他幾乎相信她。她不知道他可以提供她多麼奢華的生活嗎?他無法接受她不重視物質享受的論調,畢竟,她是一個女人。可是,她比一般的女人都要聰明,也比較頑固。不過,他是不會放棄的,不論這項挑戰有多困難,他都會征服它。他猜想她是否知道她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並決定她不知道。

  洛琳曾經聲明她要一個體貼的男人,而傑瑞從來不曾擁有這項特質,殘酷和無情才是更適合他的形容詞。可是,如果她要求體貼,那他就必須設法瞭解體貼的定義,並達到她的要求。他當然做得到!他走向雷伯爵,準備請求他同意他追求洛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3:35

第四章

  雖然很晚才睡覺,但第二天洛琳仍然很早就起床。她換好衣服後,意識到其他人都還未起床,便坐在房裏回憶昨晚。在陽臺的那一幕結束後,傑瑞始終維持彬彬有禮的態度,並為她介紹他的好朋友邵威廉伯爵。而她驚訝地發現邵威廉顯然也認識她,倫敦有不認識她的人嗎?

  在用餐時,她看到傑瑞站在一群美女之間,她們都咯咯嬌笑地向他賣弄風情,而她竟然感覺憤怒和不滿,她不瞭解自己是怎麼回事,幸好,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因為接下去的幾個小時,她都忙著認識她父親和舅舅的朋友,並且擔心自己會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而顯示出她的無知。

  她也認識她父親的老朋友狄夫人,在她的父母結婚之前,她父親曾經和狄夫人交往過,而她顯然相當欣賞她的父親。可是,洛琳發現狄夫人和其他參加舞會的女士非常相像,只是年紀大一點、身材豐滿一點。從她做作的舉止看來,她一定常在鏡子前練習她的表情。洛琳發現自己相當失望,因為她的父親好像真的被那個無聊而虛假的女人迷住了。不過,她也必須考慮他有多寂寞,為了他,她必須設法喜歡那個灰發、棕眸的膚淺女人,並忍受她可怕的笑聲。

  狄夫人的女兒薇芝除了比較年輕外,容貌和神情都和她母親如出一轍,但最叫人無法忍受的卻是薇芝的未婚夫康尼嘉。他有一對狡猾如狐狸的眼睛,而那色迷迷的樣子使洛琳極度不自在,她只希望今後,不必常和他碰頭。

  柯子爵和詹姆斯先生都極力爭取她的注意,但她的視線總是會不知不覺地停留在傑瑞的身上,而他似乎也時刻留意她。在他微笑時,她也會情不自禁地回他一笑。即使在回家的途中,他的臉龐仍然不斷擾亂她的思緒。

  現在,洛琳發現自己突然想起她在波士頓的追求者克倫,然後,克倫和傑瑞並肩站在她的腦中,洛琳聽到自己的呻吟。比較這兩個男人實在極其可笑,克倫仍然是個孩子,而傑瑞卻是一個男人。克倫在她身邊時總是顯得笨拙和不安,而傑瑞卻強壯而自信!她猜想他對她的欲望會持續多久,然後氣憤地甩開那些荒謬的念頭。

  她憶起巧蒂告訴她她的法南舅舅也在昨晚的宴會上,但卻不理會他的哥哥,反而轉身背對他們。巧蒂不知道他的表現為什麼那麼奇怪,而洛琳發現她也一樣不解。或許,等他們熟識之後,她就會瞭解……

  午餐後,她和父親坐在書房裹看那一大迭愛慕者寫來的信函,巧蒂和洛琳都在那天上午收到許多鮮花。“我有沒有提到布萊德福的白公爵將在今天下午兩點來拜訪你?”她的父親問道。

  “兩點!”洛琳喘息地跳起來。“只剩下不到兩個小時了!我必須馬上去換衣服。”

  她父親對她點點頭。“今晚我們要去參加柯子爵和他的家人共同舉行的宴會。”他在她身後說道。

  洛琳在門口停住。“柯子爵不就是昨晚那個笨手笨腳的年輕人嗎?”

  她父親點點頭。“那我千萬不能穿那件象牙色的禮服,否則一定會被他弄髒。可惜黑色不流行。”

  傑瑞遲到了十五分鐘,洛琳在客廳裏踱來踱去,好不容易門開了,然後他就站在那裏。

  那身騎裝把他襯托得英俊非凡,鹿皮長褲像她第一次看到他時一樣地緊緊繃住他頎長的腿,深咖啡色的外套和雪白的領巾形成強烈的對比,連鞋子都是閃閃發亮。

  他顯然很重視他的穿著,但她又何嘗不是,洛琳承認。她穿著一件紫色的禮服,方領上綴著深藍色的花邊,她的侍女已將她的黑髮紮在頸後,但留下幾絡鬈發落在臉龐的兩側。

  她瞭解她正凝視著他,而他也目不轉睛地打量她時,連忙拉起裙裾,正式地朝他行個禮。“你遲到了,大人,是什麼絆住你呢?”

  她的魯莽博得公爵一個微笑。“你早到了。你難道不知道一位小姐至少必須讓她的追求者等待二十分鐘,才不會讓人以為她過度急切?”

  “你在追求我嗎?”洛琳走向他。

  傑瑞看見她眼中淘氣的光芒,發現自己正在點頭。“而你急著要和我見面嗎?”

  “這是必然的啊!”洛琳回答。“我已經知道你富有而受尊敬,當然急著要和你見面。你不是這樣認為嗎?”她取笑他的神情,他顯然極度不舒服。

  “我沒有適當地和你打招呼,難怪你要找碴。”他回答,沉重地歎口氣。

  “可是我們剛剛才打完招呼。”洛琳緊張地說道。傑瑞開始走向她時,她的笑容和輕鬆的心情都在瞬間消失。她往後退,但椅子擋住她,而傑瑞已抓住她的肩。

  他緩緩地把她拉向他,清晰地顯示出他的意圖。洛琳一面狂亂地想推開他,一面越過他的肩頭望向敞開的門口,她父親隨時會走進來。她知道管家已經去通知他傑瑞到達的消息,如果他發現他們……

  “我父親——”洛琳永遠沒有機會說完她的話,傑瑞的吻熾熱而美妙,迅速地瓦解她的抗拒。她幾乎是立刻回應他,甚至用雙手捧住他的臉龐,在傑瑞退開時,洛琳感覺大失所望,而她的神情一定已告訴他她的感覺,因為他開始大笑。

  “你為什麼不像昨晚那樣吻我?”洛琳問道,然後匆匆放下雙手。

  “因為只要我那樣吻你,我就不會想停止,”他柔聲說道。“我知道我的限度。”

  “你在暗示我能使你失去控制嗎?”洛琳問道。

  傑瑞注視她淘氣的眼神,再次瞭解她有多純真。她想揶揄他,卻不知道她說的就是事實。她確實有能力使他失去控制。

  “既然你不回答我,那我只能假設我能!”洛琳笑道,緩緩走向壁爐旁的安樂椅。“這使我變得非常有力量,對不對?而我只有你一半的體型。”

  傑瑞在另一張安樂椅坐下,並伸直那雙結實的長腿。他一直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凝視著洛琳,使她感覺困惑而不安。她到底說錯什麼了?他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憂鬱?

  可是她並沒有時間詢問他,因為她父親的腳步聲已經傳來。接下去的一個小時,他們輕鬆地閒聊,伯爵顯然並不打算讓他們兩人獨處,而洛琳也只能把她的疑惑藏在心中。

  父親和女兒一起送傑端到門口。“你今晚會去參加柯子爵的宴會嗎?”伯爵問道。“那應該會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小莉莎要彈奏豎琴,而她的姊姊將表演歌唱。”

  “我打算圍上廚師的圍裙,才不會讓子爵毀掉我的禮服。”洛琳插口道。伯爵看她一眼,用眼神告訴她她的言詞並不適當,洛琳難為情地低下頭。她真的必須學會閉上她的大嘴巴。老天!她會變成一個長舌婦,說出她的每一個想法嗎?她沮喪地想著。

  傑瑞心疼地望著她。“威廉和我都會去。”他保證,一面猜想他要如何從柯家詐到兩張請帖。他知道柯子爵想追求洛琳,而他當然不能讓他如願以償。除了白傑瑞,任何人都不能擁有雷洛琳。

  “每一個宴會都得在上床時間後舉行嗎?”洛琳問她的父親,並打個呵欠,搖晃的馬車使她昏昏欲睡。

  “你起得太早,”巧蒂說道。“我一直睡到中午,現在精神好極了。洛琳,你得再揑揑你的臉頰,你的臉色好蒼白。”她好心地補充。

  洛琳照做了,又打個呵欠。

  “我相信你們兩個都會有一個愉快的夜晚,”伯爵說道。“柯家一家人都很好。我有沒有告訴你們子爵的妹妹將為我們表演一些節目?”

  洛琳點點頭,閉上眼睛聆聽她父親和堂姊的對話,但幾乎睡著。好不容易到達柯家後,她大失所望地發現傑瑞沒有在他們之前到達,而子爵笨拙的舉止使她睡意全消。他不只一次踩到她的腳趾,而他的道歉和他的笨拙同樣叫人無法忍受。他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停止,洛琳簡直快被他逼瘋了。

  傑瑞在表演開始之前才到達。洛琳坐在最後一排,巧蒂和她的父親應她的要求分坐在她的兩旁,以防子爵帶來更多的傷害。

  小莉莎是個超重的眫女孩,雖然她竭盡全力,但結果只是堪稱入耳而已。洛琳閉上眼睛,設法全神貫注,但瞌睡蟲終於戰勝那單調的音樂。

  傑瑞斜靠著另一端的牆壁,設法不顯露出他真正的感覺,但恨不得能跳過去抓住洛琳衝向門口。邵威廉在這時候繞過人群,來到他朋友的身邊。“你在笑什麼?”他低聲詢問他的朋友。

  “笑我竟然為了要接近洛琳,而站在這裏忍受這位元音樂神童。”傑瑞承認。

  “她在哪裡?”威廉還顧四周尋找。

  傑瑞望向後排,然後開始大笑,好幾個人都把視線轉向他,他點頭打過招呼後,盡全力恢復他冷漠的神情。“她坐在後排的中央,睡著了。”

  “可不是,”威廉笑著低語。“聰明的女孩。”

  小莉莎演奏時,洛琳始終不曾醒來,然後是中場的休息,莉莎的姊姊待會兒就要登場了。雷伯爵利用這個機會換座位,因為子爵保證凱琳的歌喉相當美妙。

  巧蒂跟隨她的伯父離開時,傑瑞和威廉立刻佔據他們的座位,分坐在洛琳的左右。“我們應該搖醒她嗎?”威廉慢條斯理地問道。

  “除非她開始打鼾。”傑瑞回答。“老天!她睡覺時真美。”他忍不住讚美道。

  “你仍然打算忘記她嗎?”威廉問道。

  傑瑞沒有回答。一開始時,他只想取得他想要的,然後就把她丟給別人,可是,現在這個計畫卻叫人生氣。莉莎介紹她的姊姊出場時,他趁機省略他的回答。

  凱琳張開她的嘴巴唱歌時,發出刺耳的吵聲,但傑瑞卻相當高興,因為那可怕的聲音終於驚醒洛琳。她震動一下,緊緊抓住傑瑞的大腿,驚駭地倒抽一口氣。

  然後,她憶起自己身在何處,一張粉臉立刻羞得通紅,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睡著了!傑瑞伸手覆住她的手時,她才知道她的手放在那裏,並連忙抽走,不滿地瞪他一眼後,轉向威廉,朝他嫣然一笑。

  “告訴我你在這種酷刑中睡著的秘訣。”威廉低語。

  洛琳必須俯向他,才聽得到他在說什麼,但發現自己突然又被傑瑞拉了回去。

  她把雙手交迭在膝上,直視著正前方,故意不理會傑瑞,但他毫不在意地伸直手臂搭在她肩上。她設法甩開他,但沒有絲毫效果。“規矩一點,”她低語。“別人會怎麼想?”

  “他們會認為我在爭取我的權益。”傑瑞回答,開始按摩洛琳的頸後。她發現自己逐漸產生陶醉的感覺。

  “你的朋友沒有一點禮貌,”她告訴在一旁看熱鬧的邵威廉。

  “我已經告訴他很多次了。”威廉低聲回答。

  從他臉上的表情來判斷,洛琳知道她絕對別想從他那裏得到幫助,她憤怒地歎口氣,然後想站起來另外找個座位,如果有必要,她可以到前排去忍受凱琳的噪音。

  傑瑞不讓她移動,巧妙地加重她肩上的壓力。

  “我真的希望離開這裏。”洛琳低語,轉頭怒視他,但他只是回視著她,並綻開一個叫她心動的微笑。

  凱琳唱完後,禮貌的掌聲稀疏響起,好幾個人開始站起身子,包括傑瑞和洛琳。但凱琳突然又開始唱另外一首歌曲,每一個人都癱回他們的座位,只有洛琳例外,她利用這個機會溜出座位,並因為傑瑞無法阻止她而綻開得意的笑容。

  在詢問女僕後,她匆匆爬上樓梯,雖然樓下有許多人,但二樓卻空曠得有點可怕。洛琳在長廊的末端找到化粧室,好整以暇地整理她的容貌。

  現在她不必再捏她的臉頰了,傑瑞的出現已經使她蒼白的臉上抹上幾許紅暈,連她的血液都熱騰騰的!她打開門後,發現走廊上一片黑暗有人趁她在洗手間時熄滅了照亮階梯的蠟燭。她感覺很奇怪,並格外小心地穿過黑暗的走廊,在到達樓梯的頂端時,她認為她聽到身邊有模糊的聲響傳來。她把左手放在欄杆上,正要轉身時,卻突然往前傾倒。

  她甚至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只是狂亂地揮動手臂,希望能抓住欄杆。

  她強迫自己轉動身軀,用手肘去承受絕大多數的衝力,然後,重重地跌坐在階梯上。她的鞋子絆住禮服的裙裾撕裂它,而在她直覺地抓住手肘制止落地時的第一陣疼痛時,她的手指不知怎地纏住衣頷,把上衣也撕破了。

  洛琳坐在樓梯的中央,長發狂野地披散在肩上。她揉揉手肘,感覺全身無一處不痛,她的雙腿也顫抖著,但她強迫自己站起來,用一手握住欄杆,另一手則按住扯破的禮服上身。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沒有人看到她。痛楚緩緩減弱,但她仍然感覺好像有一千隻手剛揍過她,然後,憤怒取代一切。她轉過身子注視樓梯的頂端,那是一大段距離,她極有可能跌斷脖子!然後,恐懼進入她的腦海——有人要她跌斷脖子。

  發現她的人是傑瑞。在洛琳沒有立刻回到客廳時,他開始坐立不安,直到威廉不以為然地瞥視他。“什麼東西拖住她?”傑瑞低語,想像她可能被某個心急的追求者攔住,並立刻跳起來,連踩到威廉的腳趾時都沒有停下來道歉。威廉好奇地跟隨他溜出客廳。

  “這到底是……”傑瑞站在樓梯底下,滿臉困惑的神情。她好像剛在乾草堆裏打過滾,唯一缺少的就是黏在她頭髮上的草杆,以及那個和她一起打滾的男人。

  他知道他的結論下得太快,可是她坐在那裏,露出來的胸脯比隱住的還多,而那件被扯破的禮服也顯示不出更好的推論。他知道他應該平心靜氣,可是……

  洛琳注視傑瑞的臉上閃過各種情感。在她決定他們已經凝視她夠久之後,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注意到威廉按著傑瑞的手臂。老天,幾乎好像是威廉在制止他發脾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真正的紳士決不會袖手旁觀,他們會伸出援手幫助一位落難的小姐。”洛琳設法平靜地說道。

  傑瑞首先自恍惚中恢復,他甩開威廉的手,開始爬上階梯。“讓她解釋,傑瑞。”威廉低聲說道,跟隨在他身後,但中途停下來撿起洛琳的鞋子。

  傑瑞設法控制臉上的神情,但他的怒火太旺,根本無法掩飾,而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修理那個做出這一切的男人!他脫下外套,迅速地遮住洛琳裸露的肩膀。

  “誰跟你在樓上?”傑瑞問道,他的聲音平靜得嚇人。洛琳望著威廉,希望他能解釋他朋友怪異的行為,卻看到威廉擔心地瞥視傑瑞。

  傑瑞抓住洛琳的肩膀,他的臉上輻射出所有的憤怒。“我們最好在柯家小丑唱完之前帶她離開這裏,免得那些愛看熱鬧的人一窩蜂湧上來。”威廉設法用輕鬆的語氣化解他們之間的緊張,認為在傑瑞發作之前把他們弄出去是上上之策。

  洛琳轉向威廉。“他到底以為發生過什麼?”

  威廉聳聳肩,傑瑞則把洛琳抱進懷裏。“告訴雷伯爵洛琳扯破她的禮服,我會送她回家。”

  他的語氣簡短而有力,沒有留下任何爭辯的餘地。

  然後他注視洛琳。“等我們出去後,你得告訴我是哪一個男人做的好事,然後我——”

  “你相信我在樓上和男人幽會?”洛琳突然瞭解他的意思,並驚訝地睜大眼睛。“他相信我在樓上和某個男人見面,而我們——”傑瑞開始快步走下樓梯,但洛琳抓住他的肩。“傑瑞,”她強迫他把臉轉向她。“我摔下樓梯。”她立刻氣憤自己竟然向他解釋。“當然囉,那是在和我的秘密情人幽會之後。那個男人真的相當了不起……動作快得不得了,”她大聲說道,聽到威廉在她身後發笑,但決定不理會他,繼續攻擊傑瑞。“他也有最瘋狂的主意。老天!他堅持撕破我的禮服下擺,攻擊我的腳,真是不尋常的示愛方式,你說是不是啊?”

  “你能不能降低音量?”傑瑞問道,冷峻的神情已經消失。“你的聲音開始可以和柯凱琳媲美了。”

  他們已經走到大門口,烕廉匆匆為他們打開門,在他們三人走出後又連忙關上。他會告訴雷伯爵傑瑞的口信,但必須先看到他們離開,他可不想錯過任何好戲。他對這兩個人有一種預感,而且希望看看他的預感是否正確。

  “你很可能弄傷你自己。”傑瑞對著洛琳的頭頂低語,他的下顎輕拂她的秀髮。威廉發現自己滿意極了,不知道傑瑞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瞭解他自己的情感。

  傑瑞聽到威廉的笑聲,並轉頭怒視他。“她很可能殺死她自己,老兄!”

  “我真的受傷了,”洛琳插嘴道,希望能得到一些安慰。“我撞傷我的手肘,而且跌痛我的——”

  “出了什麼事,愛?你和巧蒂一樣需要戴眼鏡嗎?”他問道,聲音裏充滿溫柔和同情,洛琳感覺好過多了。

  “好可怕。”她承認,眼中已盈滿淚水,回想起她當時有多害怕,然後,她瞭解他曾經親昵地稱呼她。“我沒有允許你叫我愛。”

  傑瑞的馬車到達,威廉衝上前去開門。“注意她的頭,傑瑞。”他警告,洛琳及時低下頭。她必須把臉頰靠在傑瑞的肩上,但非常喜歡那種感覺和他的古龍水香味。

  他把她放在膝上,再次提醒威廉向她父親解釋,然後靠向椅背,滿足地擁著她,深深吸進她特殊的香味,並聽到自己滿足的歎息。擁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的舒適,唯一的問題是他很快會渴望更多,更多。

  馬車開始移動時,洛琳勉強坐直身軀。傑瑞注視著她,他的神情沒有隱藏任何秘密,洛琳又開始顫抖。

  “我不認為你可以用這種眼神看我。”她低聲說道,她的臉龐只距離他幾時,但她無法往後退開,也不想退開。

  “我從來不是一個中規中矩的男人,”傑瑞回答。他的聲音彷佛裹著一層蜂蜜。“這完全不符合你的條件,對不對?”

  “你也不是一個好人。”洛琳設法擺脫他的魔咒。

  “你為什麼有這個結論?”傑瑞好奇地揚起眉毛。

  “因為你相信我做過某種不規不矩的行為,”洛琳回答。“不要裝出這麼無辜的樣子,姓白的!”他朝她傻笑時,她氣憤地叫道。

  “我沒有以為你做過不規矩的事情,”他解釋,溫柔地把她的秀髮撥到肩後。“我相信是別人占你的便宜。”

  洛琳搖搖頭。“你總是想到最壞的一面嗎?”她皺起眉頭問道。“這也不是非常好。”

  傑瑞假裝沮喪地歎口氣。“你覺得我有任何吸引人的優點嗎?”他問道,用指尖輕拂她的臉龐,洛琳感覺雞皮疙瘩爬上她的手臂,連忙設法推開他的手。

  她要傑瑞吻她,甚於世界上的任何東西。“我喜歡你吻我的方式。”她低語。“我這麼承認是不是非常不要臉?”傑瑞沒有回答,反而捧住她的臉龐,把她拉向他。他的唇像羽毛般輕觸她的,引發一聲滿足的歎息。

  洛琳輕啟雙唇,把她的身軀壓向他,熱愛感覺他堅硬的身軀以及他們之間的差異。這就是他所需要的所有鼓勵,他的一手移向她的頸後,另一手則抓住她的纖腰,他張開嘴後,那個吻立刻轉變為狂猛和熾熱。傑瑞不再溫柔,反而盡情地佔有她如此樂意而純真地付出的甜蜜。

  洛琳的心開始狂跳,呼吸也無法平穩。他正逐漸奪走她的所有理智和謹慎,她釣舌逗弄她的,她的手指探索他柔軟的髮絲,他的碰觸和氣味完全包圍住她。她不要他結束那個吻,在他放開她的唇時,她柔聲抗議。

  他深吸一口氣,希望能平息他漸漲的需要,但發現只是徒勞而無功。她是如此柔軟、如此不可思議的美妙。他決定扮演真正的紳士,把她放在對面的座位上,高貴地護衛她的貞操。可是,接著他就迎上她慵懶的眼眸,而那性感的眼神彷佛在告訴他她剛剛才領悟男女之間肉體的喜悅。

  傑瑞再次低頭吻她,並告訴自己這是他們今晚的最後一個吻,可是當他的舌迎上她的時,當熾熱的激情在他們之間引爆時,他知道他再也無法停止。他的手指輕輕滑下她纖細的頸項,只猶豫最短的瞬間,然後繼續往下滑落,直到抵達她柔軟而豐滿的胸脯,所有要扮演紳士的念頭都在此刻化為烏有。

  洛琳設法抗議這種嶄新的親昵行為,並抗拒那一波波的快感。傑瑞的唇移向她的頸側,他的呼吸熾熱而性感地拂過她的耳邊,他的舌則帶來喜悅的狂飆。

  他的嘴找到她的胸脯,洛琳沒有制止他的力量。她感覺好像飄浮在他的懷中,安全而溫暖,情感的洪流淹沒了她的意識。她是如此純潔,他的每一個吻和每一次碰觸都為她啟開一個嶄新的官能世界。她直覺地信任傑瑞知道什麼時候要停止,是他帶領她走向這個美妙的新世界,而她相信他會知道在什麼時候叫停,畢竟,他是有經驗的人。

  “洛琳,你的感覺是如此美妙,”傑瑞低語,他的聲音因需要而沙啞。“如此柔軟,你是為愛而生。”他的舌繞著她的乳頭打轉,他的手輕輕愛撫另一邊的高峰。洛琳在他懷中扭動,想逃避那甜蜜的折磨,但又緊緊抓住他的雙盾,沈默地乞求更多。傑瑞抱穩她的嬌軀,終於把一顆緊繃的乳頭納入口中,在他開始吸吮時,他的舌也開始輕觸那敏感的嘰膚,洛琳認為她一定會為此發瘋。

  一個燃燒的結逐漸在洛琳的體內擴大,使她開始因為她無法瞭解的需要而疼痛。這種性感的折磨使她害怕,她開始真正地掙扎。“傑瑞,不要!我們必須馬上停止。”

  他用一個纏綿而熾熱的吻制止她的抗議,並移動她的位置,使她注意到他堅挺的欲望正抵著她。洛琳變得更加驚慌,瞭解傑瑞並不計畫立刻停止這項溫柔的攻擊。“我要你,洛琳,就像我從來沒要過其他女人。”

  她的裙子已經被掀起,而他的手正愛撫著她的大腿。洛琳感覺好像正被他滾燙的碰觸和需要烙印下永遠無法磨滅的痕跡,她猛地離開他,呼吸和他的一樣急促,但憤怒已經取代激情。

  “你應該在發展到這種地步之前停止。”她低語。

  洛琳的話花費片刻時間才穿透激情的迷霧進入傑瑞的腦中。在他再次恢復些許控制時,洛琳已經移到他對面的座位上,緊緊抓住他的外套掩住她撕破的禮服。

  她突然感覺強烈的困窘,她的身體顫抖著,而體內的結仍然不肯消失。她瞭解她真的要傑瑞,而這項認知使她驚駭到極點,強烈的羞愧使她開始哭泣。老天!她已經好多年沒哭過了,而這全是他的錯。他是有經驗的人,應該知道他在做什麼!

  傑瑞看到一串串的淚珠滾落洛琳的雙頰,但絲毫沒有安慰她的心情。他正處於強烈的痛楚之中,而這完全是她的錯。她不知道她帶給他多大的誘惑嗎?是哪種人撫養她長大?他憤怒地想道。沒有人教導她賣弄風情的極限嗎?她的反應是如此大膽,而他以為她的需要足以和他的相抗衡。他真的希望她是,也希望她和他一樣難過。

  洛琳怒視著傑瑞,用他的衣領擦拭頰上的淚水,並希望他敢批評她,那她就可以無情地鞭撻他。她撫平她的禮服,移動身軀,然後發出一聲呻吟。她的背好痛,可能在摔下樓梯時跌出一片青紫。奇怪的是,在傑瑞吻她時,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疼痛。

  馬車顛簸一下,洛琳咬緊牙關,感覺她的臀部又是一陣劇痛。她恐怕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你到底在呻吟個什麼鬼?”傑瑞大吼,儘量伸直他的長腿。

  “我好痛。”洛琳大聲回答。

  “好極了!”傑瑞回答,但已經不再大聲吼叫。洛琳深感遺憾,因為她正巴不得和他大吵一頓。“我也很痛。”

  “你為什麼會痛?”洛琳驚訝地問道。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痛是因為你使我要你。你真的這麼純潔嗎?”他的音量加大,他用雙手按住膝蓋,俯身向前怒視著她。

  “在你占我便宜之前,我一直很純潔。我真的相信你是一位紳士,你會在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之前停止!一位紳士!”洛琳的聲音寫滿羞愧。“你要我!哈!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姓白的?”現在輪到她大吼大叫了。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像個小孩,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因為憤怒正在趕走她心中的結,而她的腿也停止顫抖。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傑瑞回答。“我懷疑你能長久地保有我對你的興趣。一個晚上就足以讓我忘記你。”

  他的話傷害洛琳,但她寧願死,也不會讓他知道。“你的意圖究竟是什麼?”她的聲音低沉而堅決。“佔有我,然後再轉移到下一個目標嗎?我真的相信你!我是一個傻瓜。”

  傑瑞看到她痛苦的眼神時,憤怒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是帶給她這些煩惱的原因,他的行為簡直像個色魔,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感覺內疚。“在你引誘我之前,我一直表現得像個紳士,洛琳。”傑瑞希望她會瞭解他是在向她陪不是,他只願意給她這麼多,而且在他的心目中,這已經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應該怪我嗎?”她無法置信地問道。

  “洛琳,不要再表現得好像我剛奪走你的貞操。”傑瑞大聲反駁。“我的話是出自熾熱的激情。”

  “原來我不應該聽你的話?”洛琳皺起眉頭問道。“我也不應該信任你嗎?”

  “男女之間是沒有信任的。”傑瑞粗暴地回答。

  “沒有信任,你就無法愛一個人。”洛琳爭辯道,現在所有的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困惑。

  他沒有回答,洛琳瞭解他真的相信他所說的話,一股哀傷的感覺侵入她的心中。“我永遠無法嫁給一個不信任我的男人。”

  “我曾經提及婚姻嗎?”傑瑞問道。

  “沒有。”洛琳回答。“我看不出這項吸引力有持續下去的理由,傑瑞,我要的是你無法付出的,”她繼續說道。“既然我們倆都同意我們之間沒有未來,我相信最好的結局就是互道珍重。”

  “好。”傑瑞回答,但知道他根本不打算放開她。老天,她使他困惑!“你要的是一個傻瓜。”他說道。

  洛琳沒有回答。馬車在她家門口停下來,她設法在傑瑞移動之前打開門,他的腳絆住她的裙擺,把她的禮服扯得更破了。

  傑瑞跳下馬車,然後抱起洛琳擁進懷裏,她投有反抗,但臉上寫滿不安。“你明天一定會全身僵硬。”傑瑞平靜地說道。

  洛琳考慮告訴他她可能是被推下樓梯的,但立刻打消那個念頭,也開始相信那個聲音只是出自她的想像。漫長的一天已經使她筋疲力竭,她實在不想再和傑瑞討論是不是有人真的想要傷害她。

  戴夫為他們打開門後,傑瑞立刻抱著洛琳衝進去。“我相信你應該儘快去配副眼鏡。”傑瑞邊說邊跟隨戴夫走上樓梯。“你需要一個監護人,洛琳。”

  “放低你的聲音,”洛琳要求。“我才不需要監護人。”

  “不,你需要。你需要一個專門保護你的人”

  “而你自願接受這個職位嗎?”洛琳問道,傑瑞則繼續皺著眉頭。“我寧可和一群狼相處,也不要接受你的保護。”

  “一群狼嗎?”傑瑞的眼中出現愉快的神色。

  “你知道我的意思。”洛琳低語。“如果今晚在馬車上的那幕是你的樣本——”

  “洛琳,你在尖叫。”傑瑞說道,朝戴夫點個頭。

  洛琳驚慌地降低她的音量。“仔細聽我說,白傑瑞,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班傑明會保護我。”

  戴夫打開她臥室的房門後站在一旁,洛琳的貼身女僕莉莉正坐在窗邊的搖椅中,看到她的女主人時,她立刻跳起來並衝上前。

  “出去。”這個簡單的命令馬上把莉莉趕出去,她一點也不猶豫,但洛琳卻大為光火。

  “不要命令我的女僕她該做什麼,”洛琳氣憤她說道,注視莉莉出去並關上房門。“如果我大叫,班傑明就會馬上趕來這裏把你撕為碎片。”

  “那就叫他來啊!”他挑釁道,洛琳立刻被擊敗。傑瑞走向床邊,把她放在床上,他設法輕柔,但她仍然挪了兩次才躺好。“我說叫他來啊!”

  “我不會叫他來。”格琳恨恨地說道,拉下傑瑞的外套丟向他,再也不在乎她的禮服是否足以蔽體。“離開我的生命,我希望我永遠不會再看到你。”

  傑瑞不理會那件外套,反而俯下身子,有效地把洛琳困在他的雙臂之間。在他的臉只離她幾吋時,他說道:“現在你仔細聽我說,我的小對手。我們之間的事還沒結束,我一定會擁有你,不論是用什麼方法,如果那表示婚姻,那我們就結婚。可是,我們是根據我的規則玩遊戲,雷洛琳,不是你的。你聽懂了沒有?”

  “除非天堂變成地獄,”洛琳激動地說道。“殖民地併吞英格蘭,最粗魯的流氓變成紳士,可惡的白傑瑞公爵變成一個體貼的男人,否則,我永遠不會屬於你。你聽懂我的話沒有?”

  她閉上眼睛等待他的怒氣發作,他遲遲沒有反應時,她困惑地睜開眼睛,看到傑瑞正全力板緊臉孔,但顯然遭遇極大的困難。

  “你真的應該找個人教你瞭解什麼是侮辱——威廉或許是適當的人選,”洛琳無奈地說道。“他似乎和你完全相反,而我實在搞不清楚他怎麼能和你交朋友,你是如此討厭和冥頑不霹。”

  “冥頑不靈?我才剛打破一個在許多年之前立下的誓言,而這完全是因為一個藍眸的野女孩快把我逼瘋了。在短短的兩個星期中,你已經把我的世界整個翻轉過來。”

  洛琳皺起眉頭,猜想他在許多年前究竟立下什麼誓言。那個誓言怎麼會和她有關?可是她沒有詢問的機會,因為傑瑞的唇突然佔有她的,用一個吻奪走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設法抗拒,但卻不可能漠視他的魔力,她被困在他的雙臂之間,她的唇被他的緊緊攫住。

  只是最後的一吻,她告訴自己,並伸臂環住傑瑞的脖子。這只是一個道別的吻,她會在她的餘生中回憶它、品嘗它。她把自己交給傑瑞,允許他的舌輕觸她的口中,然後模仿他的儀式,聽到他的歎息,在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她,並站起身子時,她也用一聲歎息回報他。“這是一個珍重再見的吻,傑瑞。”洛琳低語,她的唇腫脹而瘀血,她的眼中盈滿淚水。漫長而多事的一天已經消磨了她的所有力量。她目送他走向門口,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會因為他走出她的人生而哭泣。

  “是的,愛,”傑瑞回頭說道,他已經撿起他的外套斜掛在他寬闊的肩上。“珍重再見,”他打開門說道。“直到明天。”

  老天,他真是一個頑固的男人!他們不是已經同意不再繼續發展這段關係嗎?他們之間不是沒有前途嗎?洛琳回憶他們的對話,記得她明明極力強調她永遠不會嫁給一個她不信任的男人。

  或者,她是說她不能嫁給一個不信任她的男人?她皺起眉頭,不再確定她到底說過什麼,並立刻把責任歸咎在傑瑞身上。他使她如此憤怒,連說話都說不全了,更別提有效地和他爭辯。可是,她確實記得傑瑞對婚姻的看法,他已經非常清楚地表明他沒興趣娶她,不是嗎?

  “這個男人快把我逼瘋了。”洛琳喃喃自語。她站起身子,迅速地脫光衣服。莉莉已經善體人意地把她的藍色睡衣放在床尾。她穿上睡衣,猜想那個紅發小女僕跑到那裏去了。或許在某個角落發抖吧!

  她沮喪地歎口氣,撿起剛才脫下的禮服放在椅上,然後走到窗前站住,凝視著黑暗的夜色。

  她在那裏佇立許久,設法尋找那捉摸不定的答案。她的防禦逐漸鬆懈,而她終於承認事實,她一向認為她是一個誠實的人,但直到此刻,她才瞭解她對自己並不完全誠實。她假裝憤怒,但心花卻朵朵怒放,在她承認那恐怖的事實後,她開始大笑。噢,老天!這個事實實在相當驚人,她已經愛上那個自大的英國人!

  自從來到英格蘭後,她就變得矛盾無比。即使是現在,當她繼續大笑時,淚水也串串滑落她的雙頰。

  他是一個惡棍,一個浪子,一點也不適合她,可是她已經允許自己屈服在他的吸引力之下。

  這個男人曾大言不慚地聲明他一定會擁有她,但卻從來不曾提起“愛”這個字,而且總是漫不經心地表示男女之間絕對沒有信任的存在,

  她不瞭解愛一個人為什麼會帶來這麼多的煩惱和哀傷。如果愛白傑瑞只能得到悲慘的結局,那她保證他也會分享相同的悲慘。

  她知道她將必須付出超人的努力,但這是一個她無法抗拒的挑戰,因為它的獎賞是她夢寐以求的終生幸福!就像他曾宣稱他不會放棄她,現在洛琳也發誓她不會放棄他。當然囉,他只是要擁有她,但她卻要更多。

  可憐的男人!她幾乎要同情他了。幾乎!但如果她想成功,就不能顯示絲毫的憐憫。或許,在上天的幫助下,她真的有可能改變白傑瑞,使他成為適合她的男人。

  他是惡棍和浪子,但她剛才已經接受他是她的惡棍和浪子。她會擁有他,但要依照她的條件,而不是他的。不錯,她確實愛那個自大的男人,即使這表示需要上天下海,她也會找到使他愛她的方法。

  噢,可是他會以為是他在控制全局!他提到遊戲,而且要按照他的規則玩,洛琳微微一笑,真的感覺有點可憐他。老天,他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他就是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場遊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3:50

第五章

  接下去的幾個星期中排滿晚宴和舞會,白天則忙著拜訪親朋好友。在孟侯爵的堅持下,洛琳每隔一天下午都會去探望她的米羅舅舅,而且越來越喜歡他。法南舅舅比他哥哥小十歲,通常也會在那裏。他的容貌和米羅舅舅非常相似,但眼神卻冷冰冰的,而他的行為更是拘禮。洛琳意識得到她的兩位舅舅之間的緊張氣氛,但卻無力插手。他們對彼此都非常有禮,但也保持著一段距離。

  法南是個英俊的男人,有深棕的頭髮和淡褐的眼眸,但他的出現總是使洛琳略感不安。他的妻子麗塔很少去探望侯爵,法南的解釋是他的妻子有太多社交應酬。但奇怪的是,在洛琳參加的那些晚宴中,她從來不曾看過麗塔。

  雷斯頓伯爵開始陪伴狄夫人參加某些特殊的聚會,雖然洛琳不太喜歡那個女人,但還是很為父親高興。他確實有權利快樂,如果狄夫人就是他想要的,那路琳當然也不會干預。

  在柯家的意外已經隨著時間的消失而被淡忘,洛琳暗自慶倖她不曾向任何人提起她可能是被人推下樓梯,因為現在她已經認定那完全是出自她過分豐富的想像力,她只是笨拙和疲憊。

  可是在她不再擔心那個無名的攻擊者時,白傑瑞公爵卻帶來更大的威脅,使她時常失去平衡。他陪伴她參加所有的社交場合,從來不離開她身邊,用最清晰的行動告訴每一個男人她屬於他。她並不在意他的佔有欲,或者他狂妄的態度,雖然他總是把她拉進某個角落,吻得她幾乎被欲火焚身,但最使她困惑和不安的卻是她對他越來越猛烈的反應。她的肉體反應使她驚慌,那個男人只要凝視著她,就會讓她感覺雙膝發軟。

  傑瑞曾經告訴她他要她,而她的回答是怒斥他,但現在,在和他相處過這麼多的時間後,她也要他。他們每次分手時,她都感覺好悲慘,並對自己的反應深感氣憤。她的自製力到底跑到那裏去了,還有她的獨立?

  至少她已經對自己承認她愛他,徂他卻從未提起愛。當他不在她身邊時,欲望只是她想念他的部份原因。那個男人確實有許多缺點,但他的優點也不少。他仁慈而慷慨,堅強的毅力更是洛琳無法不欣賞的。

  可是他也是一個惡魔!噢,她當然知道他追求的是什麼,也知道他玩的是什麼遊戲。他每次吻她時,眼中都寫滿得意的神色;她在他懷中融化時,他必定也在心中竊笑。他在等待她承認她要他嗎?

  只要想到她的情況,她的神經就會瀕臨爆炸的邊緣。除非他告訴她他愛她,否則,她永遠不會告訴他她要他。如果白公爵喜歡玩遊戲,那洛琳也不會示弱。

  在另一方面,巧蒂卻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幸福和滿足,她認識一個叫賴保羅的男人,兩人的交往非常順利,而洛琳也喜歡保羅。只要看到他注視巧蒂的眼神,任何人都會知道他愛她,而且全心珍惜她。她為什麼不能找一個像保羅這麼溫柔而討人喜歡的男人呢?洛琳發現自己開始嫉妒她的堂姊,並希望傑瑞也會用保羅注視巧蒂的方式注視她。噢,傑瑞確實喜歡看她,但他的視線是非常肉體的,而她不認為他會有絲毫珍惜她的心理。

  雷伯爵決定舉行一次晚宴,邀請二十位來賓,包括洛琳的兩位舅舅,法南的妻子麗塔,狄夫人和她的女兒薇芝,以及薇芝那最討人厭的未婚夫康尼嘉。傑瑞和威廉也被邀請了,當然還有賴保羅。因為孟侯爵很容易疲倦,所以他們決定早一點用餐,然後再去觀賞歌劇。

  洛琳決定穿一件式樣大膽的象牙色禮服,希望那件低胸的禮服會使她顯得非常誘人,並幫助她在傑瑞和她之間的關係中取得優勢。如果他打算讓她失去平衡,那她當然也應該回敬他。

  她緊張地穿上衣服,發誓今晚會是一個完美的夜晚。其實,她的計畫相當簡單,她將引誘傑瑞到達興奮和狂熱的狀態,逼他崩潰,並強迫他告訴她他心中的感覺。

  傑瑞是最後一個到達的賓客。洛琳過去歡迎他後,立刻低聲抱怨他的怠慢,然後才瞭解對她的完美夜晚而言,這實在不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可是,他對她禮服的反應也不是非常叫人滿意。他沒有告訴她她有多美,反而低聲建議她回樓上去穿好衣服。

  “我已經穿好了。”洛琳爭辯。

  他們正站在大廳門口,威廉也聽到傑瑞的回答。“我覺得她看起來正好,傑瑞。”威廉說道,並欣賞洛琳的美。

  “這件禮服,缺少上半部,”傑瑞說道。“上去換一件比較合適的。”

  “我不換。”洛琳加強語氣說道。

  “你的衣服不端莊。”傑瑞吼道,威廉開始輕笑,洛琳和傑瑞同時轉頭怒視他。

  然後,洛琳轉回去面對傑瑞。“我的禮服和你的長褲一樣端莊。”

  “我的長褲有什麼不對?”傑瑞一頭霧水地問道。

  “你的長褲緊得不象話,我實在很驚訝你可以坐下而不弄傷你自己。”洛琳回答,傲慢地上下打量他,但私下卻愛慕他的俊模樣。老天,他實在英俊極了!而且也非常出眾。

  威廉又開始大笑。“我能護送你進去用餐嗎?”他問洛琳,並提供他的手臂。

  “樂意之至。”洛琳回答,挽住威廉的手臂,並冷冷地看傑瑞一眼。“在你記起你的禮貌後,歡迎你加入我們。”

  傑瑞站在那裏,氣憤而困惑。她怎麼能如此迅速,而且毫不費力地引發他的保護欲?他問自已。她難道不知道她的禮服創造出多麼誘人的畫面嗎?他懷疑會有男人不受她影響。

  整個晚餐時間,洛琳都不理會傑瑞。她和坐在她右邊的賴保羅聊天,也和坐在她對面的威廉談笑,但連看都不看她右邊的傑瑞。

  傑瑞不喜歡被漠視。雖然晚餐相當可口,但他幾乎沒碰他的食物,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洛琳也沒吃多少東西。他設法抗拒脫下外套披在洛琳肩上的衝動,並向自己保證如果康尼嘉繼續用那色迷迷的眼光注視洛琳,他一定會把他揍成血肉模糊的一團。

  在用甜點時,傑瑞決定他已經忍耐夠久了。一開始時,他以為只要他慢慢來,給她時間接受他,她就會屬於他,但現在,他承認他缺乏繼續等下去的耐心。他必須和洛琳把話說清楚,越快越好。

  洛琳設法全神貫注地聆聽威廉的話,但她的注意力卻不斷轉向法南的妻子麗塔。那個紅發女人毫不掩飾她對傑瑞的傾慕,洛琳認為如果她不迅速地停止她的賣弄風情,那她一定會做出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她正考慮把一盆果醬倒在那個女人的禮服上,只有老天知道那件低胸的禮服能容納多少果醬。

  晚餐終於結束了,女士站起來離開,男士則應該留在那裏共用一杯美酒,但傑瑞卻打破傳統,他沒有心情陪任何人交談,只想和洛琳私下見面。他跟隨她走出餐廳,抓住她的手肘,要求和她說話。他的態度非常正式,因為狄夫人和孟麗塔正在一旁看他。

  洛琳簡潔地點個頭。“如果你認為很重要的話,”她說道,但這句話是說給那兩位女士聽的。她帶領他走進她父親的書房,仍然因麗塔的表現而氣憤不已。“請開著門。”她傲慢地說道。

  “我們要討論的事情不能讓別人偷聽到。”傑瑞回答,並用力關上門,靠在門上凝視著洛琳。“過來。”

  洛琳皺起眉頭。老天,他真的在命令她!在他的眼中,她難道和一個女僕不分軒輊嗎?顯然是!洛琳控制住脾氣,認為她已經快達到容忍的極限。

  她期望的是一個完美的夜晚,但得到的卻是憤怒和羞辱,而它甚至還沒過到一半,她仍然必須忍受到觀賞完歌劇。如果她在那之前控制不了她的脾氣,那一定都是傑瑞的錯。首先,他遲到一個小時,然後惡意批評她漂亮的禮服,接下去又和一個已婚婦人打情罵俏,現在竟然還無恥地命令她服從。

  她靠著父親的辦公桌,把雙臂交抱在胸前。“我寧可站在這裏,謝謝你。”

  傑瑞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但笑意並未升至他的眼中。“洛琳,吾愛。你記得你曾告訴我我不知道什麼是侮辱嗎?”

  洛琳點點頭,被他溫和的語氣和問題搞得一頭霧水。“我確實記得。”她含笑回答。

  “現在我認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害怕。”

  洛琳的笑容消失了,傑瑞開始走向她時,她的眼眸驚慌地睜大。“我不怕。”她說謊。

  “噢,可是你應該害怕。”傑瑞柔聲低語。

  她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在她甚至無法決定跑往那個方向之前,傑瑞已經抓住她的腰把她拉向他,他的視線從未離開她。她被壓在他胸前,必須仰首注視他。“你一直在炫耀你的魅力,允許屋裏的每一個男人飽覽你的胴體,漠視我,現在又想傲慢地違抗我的命令。不錯,我的愛,我相信你現在應該害怕。”

  洛琳震驚地瞪著他,無法相信他竟然想把所有的錯誤歸咎到她身上。老天!他才是罪魁禍首!“我沒有炫耀我的魅力,”她開始反駁。“麗塔的禮服比我的還……還暴露,而且你才是在賣弄風情的人,不是我。你還敢這樣瞪我。你和一個已婚婦人打情罵俏,或者你已經忘記她結過婚了?”

  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反而繼續說道:“我確實漠視你,但只在你侮辱我的衣著後。我的行為可能非常像小孩子,可是我要今晚一切完美,所以才會對你的惡意批評產生過度的反應。”

  “為什麼?”傑瑞的神情深不可測,洛琳絲毫看不出他的反應。“你為什麼希望今晚一切完美?”

  洛琳專注地凝視著他的領巾。“我一直希望你……我,我真的相信……”她歎口氣,無法說下去。

  傑瑞發現自己被她煩惱的聲音打動了,他放鬆她的腰,開始輕輕愛撫她的背。“如果有必要,我們可以在這裏站一整晚,”他說道。“一直到你告訴我你心裏在想什麼。”

  洛琳知道他說到做到,她認命地點個頭。“我一直希望你會對我說一些……好聽的話!好了,我已經告訴你事實,如果你不取笑,我會非常感激。我希望聽到你說其他的話,而不只是你要我。這個要求會太過分嗎,傑瑞?”

  傑瑞搖搖頭,用他的手托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注視他。“好聽的話不是我現在想說的,我相信我更希望勒死你。過去這幾個月來,你一直在和我兜圈子,更糟的是,我竟然允許你。”他的眼神使洛琳顫抖。“混亂的局面已經結束了,洛琳,遊戲也是。我的耐心已經用光了。”

  “你一直在等待我承認我要你嗎?”她低聲問道。“我確實要你。這項承認能取悅你嗎?在你沾沾自喜之前,我要你瞭解在我的心中這並不足夠,因為我正好也愛你。所以,在我的心中,我是因為愛你才承認要你。”

  傑瑞的憤怒立刻消失。他發現自己正在微笑,滿足的感覺幾乎淹沒了他。他俯身想親吻洛琳,但她卻搖頭避開。

  “不要這麼得意,傑瑞。我並不想愛上你,你不是一個非常好的戀愛對象。我為什麼不能挑一個像賴保羅那樣的男人。我相信你已經在我心中紮根,就像一顆毒瘤。所以,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得意的,對不對?”她又歎口氣。“現在你要吻我,直到我失去理智,對不對?”

  傑端莞爾一笑,在洛琳的頭頂輕輕一吻,深深吸進她甜蜜的芳香,感覺心蕩神馳。

  “我真的希望你不會那麼做,傑瑞。”

  “你真的相信你可以穿著這件禮服而不被親吻嗎?”

  “真的。”那只是一聲對著傑瑞的唇所發出的耳語,然後,他開始吻她,她也回吻他。他的唇是如此溫暖,他的舌像熾熱的絲緞般刺入她的口中,並輕撫她的舌。洛琳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允許他繼續編織那熱情的魔網。

  那個吻終於結束時,傑瑞必須抱緊洛琳穩住她軟弱的嬌軀。她把臉頰偎在他的胸膛上,等待他告訴她他的心。

  “愛我真的這麼痛苦嗎?”傑瑞問道,調侃的語氣使她勃然大怒。

  “就像胃痛一樣。”洛琳告訴他。“我一直非常討厭你,而且越來越習慣那種感覺,然後,突然之間,它就在那裏。”

  “什麼在那裏?胃痛。或者接受你愛我的事實?”傑瑞取笑她的比喻。“你還敢嫌我不夠浪漫!”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他們的談話。洛琳感覺好沮喪,因為她相信傑瑞正要告訴她他愛她。

  “傑瑞?孟侯爵有話要跟你說。”是威廉的聲音,而且似乎不大高興。

  “我舅舅可能在生你的氣,因為你拖我來這裏,”洛琳說道。“我去找他,帶他來這裏和你見面。”她邊說邊走向門口。“不要以為我們的討論已經結束了,白傑瑞。”說完這些警告的話後,洛琳關上房門。

  她預期威廉會在門外等她,但他已經走了。她花了一點時間整理她的頭髮和裙子,然後匆匆走向客廳,在她正要轉過角落時,康尼嘉突然從陰影中出現並抓住她,在她還來不及發出任何抗議之前,那個可惡的男人已經把她釘在牆上,並開始在她頸上印下濕而黏的吻,在她耳邊低語猥褻的建議。洛琳是如此憤怒與震驚,竟然無法立刻反抗他。

  在她終於開始掙扎時,傑瑞正好轉過角落並看到他們。尼嘉永遠不知道是誰攻擊他,他突然飛過空中,摔落在後門旁,桌上的花瓶搖晃一下後砸在他的頭上。

  洛琳瞪著他軟癱的身軀,因憎惡而發抖。

  “這都是你的錯。”傑瑞惡狠狠地說道。洛琳驚訝地拾起頭,無法相信地望著他。

  然後,她感覺真正的恐懼,因為他的臉上從未露出如此憤怒的神情。那充滿威脅的姿勢和神情再次帶回懾人的力量,而洛琳真的怕他。

  她搖搖頭,想甩開那股恐懼,並強迫自己繼續凝視他。“那個男人攻擊我,而這都是我的錯?”她低聲問道。

  尼嘉正設法站起身子,他的視線掃向四方,洛琳知道他正在尋找逃走的途徑。傑瑞也望著他。“如果你沒有穿得像妓女一樣,別人就不會這樣對待你。”

  他的話回蕩在他們之間。洛琳的恐懼消失,憤怒取而代之。“你每次碰我時都是用這個藉口嗎?因為我的舉止輕浮,所以你可以占我的便宜?”

  傑瑞沒有回答,尼嘉沿著牆壁前進,想要越過他們,他的眼中寫滿恐懼。傑瑞伸出一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摔向牆壁,直到那個男人的腳懸在半空中。“如果你敢再碰她,我會親手送你上西天。聽懂沒有?”

  尼嘉沒有回答,因為傑瑞的手按住他的脖子不允許任何聲音通過他的喉嚨。可是他還能點頭。傑瑞放開他,繼續瞪著他,直到他跑向大門,打開門消失在黑夜中。洛琳不禁猜想薇芝對她未婚夫的不告而別會有什麼反應。

  傑瑞把他的怒氣轉向洛琳。他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洛琳挺直背脊。“我沒有做任何挑逗他的事,”她說道。“你必須信任我,你沒看到事情的經過。”

  “不要再對我提起‘信任’這兩個字,否則我一定會揍你!現在是我們瞭解彼此的時候了,洛琳。”

  “原來你在這裏,傑瑞!”侯爵的聲音打破緊張的氣氛。洛琳首先恢復,她轉過身子,擠出一個笑容,並注視她的米羅舅舅緩緩走向他們。

  “我現在要回家了,”侯爵解釋,握住洛琳的手,綻開慈祥的笑容。“你明天會再來看我吧?”他急切地問道。

  “當然會。”洛琳回答。

  “那就好!傑瑞,我期盼很快看到你站在我的門階前,我的孩子。”侯爵說道。

  “我會儘快去拜訪你。”傑瑞回答,洛琳注意到他的語氣中有尊重和服從,而且沒有絲毫怒氣。然後,她決定他遠比她想像中更圓滑,有辦法隨時控制他的情感,不像她仍然想大聲尖叫!

  “他們也要出門了,”侯爵又說道。“麗塔會送我回家,然後再去參加另一個宴會。”他轉過身子,洛琳扶著他走向大門。“不知道法南跑到那裏去了。”他繼續說道。“你爸宣佈誰跟誰坐一部馬車後,法南立刻站起來離開。”

  洛琳感覺得到傑瑞就跟在她身後。“我和我爸坐一部。”她說道。

  “不!”她舅舅宣佈。“他要護送狄夫人和薇芝。他找不到康尼嘉,不過,我想像他會在歌劇院出現。威廉建議你和他一起坐傑瑞的車子。”

  洛琳感覺她的雙肩垮下。她不要和傑瑞去任何地方,她需要時間來整理她的情感,而且必須遠離他,現在唯一能平息她滿腔怒火的方法就是找一個安靜的角落,讓她靜靜思考,但只要有傑瑞在她身邊,她就別想思考。何況,她必須在最佳的狀況下和傑瑞談判,而現在她感覺自己簡直像一朵枯萎的小花。

  她考慮用頭痛作藉口,並誇張地用手背按住額頭,不再理會這種行為有多懦弱。“我覺得不——”她沒有機會說完那句話,大門剛在侯爵身後關上,傑瑞就把她拉過去,粗魯地為她披上鬥蓬。

  “胃痛嗎?”他問道,一面為她調整斗篷的領口。

  洛琳漠視他的問題,知道他是在引申她先前的此喻,並感覺這一點也不好笑。她偷偷瞥視他一眼,看到他仍然板著一張臉,顯然也不覺得他的問話有多幽默。

  威廉到達後,他們一起走出門外。他一路聊著今晚的歌劇有多精彩,但洛琳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他爬進馬車裏,在皮椅的中央坐下,威廉跟隨在她身後,然後在她對面的座位坐下。洛琳相信傑瑞一定會坐在他朋友身邊。

  傑瑞似乎只想坐在她身邊,而且沒有一點禮貌,洛琳只好及時挪開身子騰出座位,並儘量挨向車壁。

  前往歌劇院的途中,洛琳大多數時間都保持沈默。她知道威廉一定感覺得到車中的緊張氣氛,但,誰叫他建議他們坐同一部馬車呢?

  傑瑞和他的朋友聊天時,似乎略微放鬆。他和洛琳互相不理睬,但他坐得如此靠近她,手臂不斷摩擦她的身側,結實的大腿也時常黏著她的。

  “洛琳,你非常安靜,”威廉終於說道。“是不是那裏不舒服?”

  “她胃痛,”傑瑞簡潔地回答。“但,只要她接受事實,就會感覺豁然痊癒。”

  威廉困惑地注視他的朋友和洛琳。

  “要治療這種討厭而叫人無法忍受的胃痛必須用非常特殊的方法。”洛琳僵硬地回答。

  傑瑞沒有回答。威廉好像認為他們是在用他聽不懂的外國話交談。

  然後,洛琳朝威廉綻開微笑。傑瑞又在逼她失去控制,並使她極度緊張。她想大笑,但只能搖搖頭。

  歌劇非常精彩,洛琳也看得很愉快,傑瑞待在她身邊,向許多人介紹她。卜男爵也來了,並朝洛琳眨眨眼睛,可是,傑瑞和洛琳幾乎未曾交談。

  散場後,歌劇院門口擠滿人潮,每一個人都在等待他們的馬車。開始下雨時,好幾位小姐都大聲尖叫,洛琳站在威廉和傑瑞之間,完全不理會雨水,只是默默地等待傑瑞的馬車。

  車子停在他們面前時,傑瑞打開車門扶洛琳上車。他似乎心事重重,並突然轉身走向馬車的前方,在他回到車上時,他的臉上佈滿陰霾。

  “令尊可能會娶狄夫人。”威廉對洛琳說道,馬車開始往前行駛。

  洛琳正凝視著窗外,想著馬車夫為什麼不走他們先前的路線。她皺起眉頭請威廉重複先前的話,然後很快瞥視傑瑞。他凝視著遠方,顯然已迷失在他自己的思緒中。

  “我父親對狄夫人似乎相當有意思。”洛琳回答,又望向窗戶,立刻注意到四周的街景突然改變了。

  “拉下窗簾!”這個簡短的命令來自傑瑞,洛琳嚇了一跳,他好像很生氣。“改死!我的直覺變得遲鈍了。”他告訴威廉。

  洛琳不瞭解他的意思。兩個男人對看一眼,然後雙雙拔出手槍。

  馬車的速度已經加快,洛琳抱住自己,傑瑞伸臂環住她的肩,把她拉到他身邊,提供她所需要的支柱。

  “亨利要幹什麼?”威廉問道。亨利是傑瑞的車夫。

  “不是亨利。”傑瑞回答。現在他的聲音變得平和,洛琳認為他是因為她才控制住怒氣,他不想驚嚇她。

  一連串的情感在傑瑞心中交戰。他氣憤自己的粗心大意,草率地接受馬車夫的解釋,相信亨利臨時生病和取代他的人。可是,最重於一切的是,他擔心洛琳會受到傷害。有人想陷害他——或許是他的政敵,但卻把洛琳也扯進來,不論是誰幹的好事,在他找到他後,他一定會宰了他。

  威廉掀開窗簾的一角時,正好看到車夫跳下他的座位。“車夫跑了。”他平靜地說道。一個輪子飛離車身時,傑瑞連忙抱緊洛琳。

  震耳欲聾的吵聲傳來!窗簾落下,洛琳看得到金屬摩擦的火花,威廉用腳抵住對面的座位,傑瑞也一樣,並且用他寬闊的肩膀嵌住一個角落,洛琳突然被拉到他膝上,她的頭埋在他的胸膛上。

  馬車猛烈地翻倒時,洛琳幾乎被摔昏。她聽得到馬匹奔馳的蹄聲,知道它們一定已獲得自由,並慶倖它們不曾被沉重的車身拉倒。

  傑瑞承受了大部份的衝力,因為他被壓在最底端,洛琳在他上方,威廉又壓住他們兩人。

  洛琳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威廉的手槍離她的鼻尖只有一吋,她輕輕推開他的手,直到他的槍口不再瞄準她,然後才開始喘息。

  她呻吟一聲,不但因為威廉的重量,也因為她雙腿怪異的姿勢,威廉立刻翻開身子。她開始想坐起身子時,才瞭解她是跨坐在傑瑞身上,並連忙設法扯出她的腿,但一個重心不穩,她的膝蓋又插進他的雙膝之間。

  傑瑞發出一聲呻吟,抓住洛琳的臀。“我相信這表示你沒有受傷。”他苦著一張臉說道,洛琳驚慌地伸手輕拂他的頭。

  “你沒事吧?”她問道,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恐懼。傑瑞知道她是害怕他可能會受傷,而不是剛才發生的事。

  他必須撥開她的秀髮,才看得到她的臉龐。“如果你不移開你的膝蓋,我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太監。”他低聲說道。

  威廉聽到他的話並發出笑聲,洛琳的臉則羞得通紅,然後,她又呻吟一聲,因為威廉的靴子踢中她。

  威廉一面道歉,一面打開門爬出去。傑瑞護著洛琳的頭,以免被他的朋友踢到,然後他拾高洛琳的身子,讓威廉拉她出去。

  馬車側躺在街上,洛琳繞著它走了一圈,檢查損壞的情形。傑瑞也爬出馬車。他要威廉護送洛琳去一家小酒館休息,他自己則去找人幫忙。

  租來的馬車非常狹窄,洛琳被迫坐在傑瑞的膝上,雖然意外已經結束,他們也都平安無恙,但他卻仍然皺著眉頭,洛琳相信他一定沒聽到她和威廉說話的聲音。

  她知道他已經不再生她的氣了,因為在他心不在焉地凝視著窗外時,他的手也不斷地輕撫她的臉頰。

  馬車在她家門口停下時,洛琳朝威廉綻開笑容。“希望下一次發生意外時能夠再有你作伴,大人!”

  傑瑞已經跳下馬車,站在車旁等待扶洛琳下車。威廉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吻。“樂意之至,洛琳小姐!”他的眼中閃耀著淘氣的光芒。

  “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意外。”傑瑞堅決地說道。

  洛琳允許他扶她下車,並柔順地跟隨他走向門口。“傑瑞,你真的在生我的氣嗎?”她低聲問道。

  “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傑瑞回答,抓住她的肩,把她拉進懷裏。“我不要你發生任何事。”他俯身在她頰上輕輕一吻。

  戴夫打開門,洛琳不情願地走進去。傑瑞沒有跟隨她時,她感覺大失所望。他們必須等到明天再討論了,她想著。然後他會承認他愛她,而一切都會變得美好。

  “有人故意破壞車輪,要它飛出去。”在他們再次上路後,傑瑞立刻告訴威廉。

  “你又樹立了新的敵人嗎,傑瑞?”威廉的笑容早巳消失,現在洛琳已經安全地回到家中,他可以流露出他的擔心和憤怒。“我們差點被害死。”

  “那個想算計我的人顯然計畫得還不夠周詳。”傑瑞說道。“洛琳和這件事無關,我不會再讓她置身險地。”

  “你打算怎麼辦?”威廉皺起眉頭問道,他和傑瑞一樣關心洛琳的安危。

  “我要找到在幕後指使的人,並親手料理他。”傑瑞回答。“可是在我找到我的答案之前,我不會再和洛琳見面,而且必須讓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已經不再交往。”

  “你會向她解釋吧?”威廉問道。他同意傑瑞的做法,在威脅結束之前,他確實應該避免和洛琳在一起。可是,他也考慮到洛琳的感覺以及這項分手會帶給她的影響。

  “不會。最好讓她也相信我已經對她失去興趣,否則,她的表現恐怕無法說服任何人。我們一定要讓每一個人都相信,否則,她可能會被利用為威脅我的工具。”

  “雷伯爵呢?你會告訴他吧?”

  傑瑞搖搖頭。“他可能會告訴洛琳。”

  “我們要從何開始?”威廉問道。“我們越快找到那個男人越好,你認為應該從亨利身上著手嗎?”

  傑瑞點點頭。“我也會找一些朋友聊聊。”

  “等這件事結束時,你會遭遇一場新的戰役。”威廉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們一起說出她的名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4:09

第六章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是洛琳一生申最悲慘的時光,起初,她只是拒絕相信傑瑞已經遺棄她,她用盡每一個藉口和每一個想像得到的理由,直到她和他在安家的宴會上面對面,傑瑞的視線透過她,好像她根本不存在。那時候,她終於接受事實,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從外表上看來,巧蒂比洛琳還要煩惱,她憤怒地表示應該用馬鞭抽傑瑞一頓。在她告訴洛琳所有有關傑瑞最近動態的傳聞時,卻不知她又帶給洛琳更多痛苦。白傑瑞公爵已經又恢復從前浪蕩的生活,幾乎和倫敦的每一個女人都上過床,每天晚上都有人看到他出現在聲色場合,而且懷中都摟著不同的美女,他也又開始賭博和酗酒。每一個人——包括巧蒂在內——都相信傑瑞是在糟蹋他的生命。

  自從在安家和傑瑞碰面後,洛琳就婉拒所有的邀請,夜複一夜地待在家中。她寫了一對長信給凱曼,傾訴她心中的痛苦,但在戴夫把信寄出之後,她立刻後悔自己的魯莽。那封信只會帶給她的堂兄煩惱,而他根本無法幫助她。

  雷伯爵完全不知道他的女兒正忍受多大的痛苦,她總是帶著滿臉的笑容歡迎他,而且似乎非常滿意在倫敦的生活。他相信她拒絕那些邀請函是因為厭倦千篇一律的宴會,所以想待在家中協助巧蒂籌備她和賴保羅的婚禮。

  洛琳繼續欺騙她的父親,不希望他為她操心。他常常問起傑瑞,每次她都告訴他那段關係已經結束。

  星期一早上,一封來自波士頓的信到達雷家,信中寫滿最近的消息,並詢問巧蒂和洛琳的近況。亨利叔叔已經同意女兒的婚事,並要求班傑明儘快回波士頓,新購的馬匹需要他幫忙訓練,其他的事情也都等著他去做。

  班傑明急著要回去,洛琳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他的心意。“你害思鄉病了,對不對?”她開玩笑地問道。

  “你知道我一定得回去,對不對?”班傑明嚴肅地問道。

  洛琳點點頭。“我知道。”她忍不住擁抱他。“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在我需要你時,你總是在那裏。”

  下一個星期一,洛琳陪伴他到碼頭。“你還記得當年你在穀倉裏發現我的時候嗎?”班傑明問道。

  “那好像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洛琳回答。

  “現在你得靠你自己了,孩子。只要你要求我,我就會留下來。”他說道。“我欠你一條命。”

  “我也欠你一條。”洛琳回答。“你的未來在波士頓,班傑明,不要擔心我。”

  “如果你需要我——”

  “我知道。”洛琳打斷他的話。“我不會有事,真的。”然後,她一路哭回家。

  要她不沉湎在自憐中是非常困難的,但洛琳盡全力裝出愉快的模樣騙過身邊的每一個人。初雪覆蓋倫敦時,她仍然沒有傑瑞的清息。

  她接受艾湯姆的邀請,陪伴他參加狄夫人的晚宴,那是一個無聊的夜晚,可是她的參加取悅了她的父親。

  第二天,她去探望她的米羅舅舅,在法南還未到達之前,他們聊得很愉快。侯爵已經聽說班傑明回波士頓的消息,並請求洛琳解釋她和他的關係。

  “有一天早上,我在穀倉裏發現他,”洛琳說道。“他是從維吉尼亞逃來的奴隸。”洛琳不再詳細解釋,她的舅舅被迫要求她告訴他更多。

  “你爸爸說他變成你的保鏢。波士頓是那麼野蠻和荒涼的地方嗎?”

  洛琳大笑。“當然不是。野蠻的是我,我一天到晚惡作劇,而班傑明總是在那裏,幫助我安全地開溜。他不只一次解救我的性命。”

  米羅舅舅輕輕笑起來。“和你母親非常相像。”他說道。“可是,班傑明呢?他可以不被遣回南方嗎?不是有人專門尋找逃走的奴隸回去領賞嗎?”

  洛琳皺起眉頭。“這是事實,確實有人專門捕獵奴隸,可是班傑明現在已經自由了。爸爸,我指的是亨利叔叔,派凱曼去買回他的賣身契。”

  然後,法南到達,而且立刻提起傑瑞的名字。洛琳武裝起她的神情,告訴她的舅舅她已經不再和公爵交往了,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結束。

  “那你想回波士頓嗎?”法南問道。

  洛琳對他的問話略感驚訝,並猜想他怎麼會作成這個結論,米羅舅舅則大發脾氣。洛琳從來不曾看過他如此煩惱!她幾乎花了一個小時才說服他相信她並不打算離開英格蘭,並終於能夠撫平他的情緒。

  然後,法南解釋他聽到有人謠傳她要回波士頓,而她的父親已經決定娶狄夫人,根據那些傳聞,伯爵將帶他的新婚妻子去環游歐洲,然後和她定居在鄉下。

  洛琳剛剛才花費許多時間安撫她的米羅舅舅,法南這項新的挑釁立刻激怒她。她直斥他的話荒謬無稽,法國正在醞釀內戰,她父親根本不會冒險去歐洲旅遊。“我父親不會離開英格蘭。”

  “即使他去歐洲,你也可以搬過來陪我。”米羅舅舅宣佈,並怒視著他的弟弟,顯然準備和他大吵一架。

  “這個主意太好了。”法南回答,終於結束那個話題。

  洛琳回家後,發現有一封寫給她的信。她從門口的桌子拿起那封信,走進客廳,看完那些恐怖的內容後,她憤怒地倒抽一口氣,慶倖沒有人在她身邊。

  第一段文字充滿下流和憎恨的言詞,概括地攻擊她的人格,第二段則告訴她在柯家把她推下樓梯並不是為了要殺死她,只是要嚇嚇她,馬車的意外事故也一樣。可是她一定會死,信上保證,只要等到時機成熟,命運之神會幫助他復仇!信的結尾是一段形容要如何殺死她的可怕文字。

  洛琳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把信塞回信封裏,再藏在她的衣櫥裏面,全心希望班傑明不曾離開!然後,她控制住自己,去詢問戴夫送信來的人是什麼人,可是戴夫根本不知道有那封信,其他僕人也都不知道,那封信好像是平空冒出來的。

  她氣憤自己被迫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有人想殺死她,而她卻沒有一點最起碼的概念,既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而那個人甚至可能已混進她的家中。

  她決定還不要告訴她父親那封信,如果他知道她置身在危險中,可能又會把她送回波士頓,而這也表示她必須離開磔瑞,永遠不能再和他見面。這實在不重要,她告訴自己,因為傑瑞已經非常清晰地表明他已經厭倦她了。

  她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告訴巧蒂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她會告訴每一個願意聆聽的人,而且她也會害怕,就像洛琳的父親。她知道他在十四年前送她去波士頓可能就是為了類似的原因,他曾經說過他要她安全,而傑瑞也曾告訴她,她父親年輕時是一個急進派份子,洛琳根據這些資料推斷她可能被捲入某種政治上的陰謀中,所以她的父親才遣走她,而這似乎也是唯一說得過去的結論。

  接下去的一個星期,她守住自己的秘密。睡眠遠離她,漫長的日子使她日益清瘦。

  她拒絕每一個邀請,聽到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跳起來,唯一敢出門的時候是為了去探望她的米羅舅舅。伯爵詢問洛琳怪異的行為,並為她接受邵威廉的邀請,和他頑固的女兒爭執到她終於同意之後。

  為了取悅父親,洛琳決定設法熬過那個夜晚。她喜歡威廉,也欣賞他的機智,可是每次想到他時,她都會聯想到傑瑞,並感覺哀傷再次淹沒她。

  她穿上一件綠色的禮服,莉莉把她的長髮綰在頭頂,並用髮夾牢牢固定。缺乏睡眠使洛琳變得暴躁易怒,她大聲埋怨髮夾刺痛她的頭皮,並要求莉莉剪掉她的長髮。驚慌的莉莉請來巧蒂,但仍然無法說服洛琳,她甚至威脅要自己動手,巧蒂只好幫她剪掉那頭美麗的黑髮。

  剪掉那頭沉重的長髮後,輕柔的鬈發只到達她的耳下,洛琳甩甩頭,感覺自由而自在,並忍不住放聲大笑。她已經自憐夠久了,現在她要重新開始生活。

  新的髮型使她的眼睛變得更大,整個人也顯得更嫵媚。“如果我能熬過今晚,那我就能征服一切。”她含笑鼓勵鏡中的美女,並揑揑雙頰增加一點血色。

  威廉站在樓梯下方注視洛琳,並立刻注意到她的新髮型,也不斷讚美她比以前更美。但他當然也注意到她的疲憊,她顯然缺乏足夠的睡眠。

  他們坐上他的馬車前往戲院時,他朝洛琳綻開笑容。“你一直過得還好吧?”他用充滿同情的語氣問道。洛琳立刻在心中發怒。他可憐她嗎?她決不會容許任何人同情她。

  “沒有人死掉,威廉,你不必哭喪著臉。而且我一直過得很好。”

  “傑瑞也沒有足夠的睡眠。”威廉說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洛琳要求著,同時在瞭解她在尖叫後,她立刻降低聲音。“答應我,威廉,否則我會馬上下車走路回家。”

  “我答應,”他連忙回答。“我不會再提起……你知道是誰。我只是認為你應該注意到一些——”

  “威廉!”洛琳的聲音發抖。“我不要知道任何和他有關的事情。一切都結束了。”她疲倦地歎口氣。“現在,告訴我你在忙些什麼。交了多少個女朋友啊?”

  洛琳的神經已經到達崩潰的邊緣,但她掙扎著維持輕鬆的氣氛,中場時,她已經筋疲力竭,再也沒有力氣裝出快樂的模樣,而她掛著微笑的臉龐也好象要碎為片片。

  她和威廉站在人群中時,她突然瞭解這樣出現在公共場合有多愚蠢,並再次想起那封恐怖的信,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在無意間推到她,她立刻轉過身子,眼中出現驚駭到極點的神情。但她很快就變換神情,並綻開笑容。

  可是還不夠快,威廉已經注意她先前驚恐的神情。“你怎麼了?”他把她拉到角落。

  洛琳背靠著牆壁後,顯然鬆了一口氣。她搖搖頭,對自己承認她再也無法應付這些人群和嘈雜的聲音。“這裏不安全,”她低語。“我想馬上回家。”

  威廉隱藏住他的驚慌。洛琳的臉上完全失去血色,而她好像隨時都會昏倒。他等待他們回到他的馬車並駛向她父親的家中時才又打開那個話題。洛琳坐在他的對面,緊緊絞住的雙手放在膝上。

  “洛琳,告訴我你為什麼說那裏不安全。”

  “沒什麼。”洛琳回答,凝視著窗外,並隱藏她的神情。“下個星期,你打算去參加史家的宴會嗎?”她問道,希望儘快改變話題。

  她的計畫並未成功。威廉握住她的手輕輕揑住。“看著我,洛琳。”他繼續拉她的手,強迫她面對他。“那裏為什麼不安全?”

  他不會放棄。洛琳歎口氣,感覺她的雙肩垮下。“有人想殺死我。”她低聲回答。

  威廉張大嘴巴,說不出半句話。他放開她的手,把背靠向椅背。“告訴我。”他終於命令,語氣和傑瑞的一模一樣。

  “除非你發誓為我保守秘密。”洛琳要求。

  威廉點點頭。“我不是自己跌下柯家的樓梯,有人推我,而且那次馬車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威廉顯得如此震驚,洛琳發現自己急急忙忙地想說服他相信她並不是發瘋了。“上個星期我收到一封信,信的內容好可怕,威廉!有一個人非常恨我,發誓要殺死我。而我不知道是誰或者為什麼。”

  威廉驚歎一聲,腦中奔馳著無數的問題和念頭。“那封信還在你手中嗎?你告訴過誰這件事?”他沒有等待洛琳回答。“你父親認為是怎麼回事?還有,老天!他為什麼准許你出門?”

  他開始在發脾氣了,洛琳決定先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我父親不知道這件事。”

  威廉無法置信地看她一眼,洛琳連忙解釋。“我相信他在十四年前送我離開就是因為他害怕,我不能允許歷史再次重演,威廉。他的餘生會是安詳而幸福,這是他的權利!”

  “我不相信,”威廉喃喃低語。“有人想殺死你,而你竟然還告訴我你不允訴你的父親為你擔心!老天!洛琳,你應該為你自己想一想。”

  “拜託你平靜一下,威廉。”洛琳說道。“我已經決定要展開一些行動,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有能力照顧我自己。”

  “什麼樣的行動?”威廉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問道。他急著要把她送回家,以便去尋找傑瑞告訴他這一切,完全漠視他曾經答應為洛琳保守秘密。老天!他們兩個人都以為傑瑞是暗殺的目標!威廉震驚不已並憤怒地搖頭,瞭解洛琳一直有多孤單和危險,也知道傑瑞在瞭解真相後一定會崩潰。他確實應該!

  “嗯,我考慮要雇用一些偵探,”洛琳開始透露她的計畫,只是紙上談兵就讓她感覺情況已在她掌握之中了。“明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來面談,然後,我認為我——”

  “不要再告訴我了。”威廉打斷她的話,他的腦中有太多念頭,而他希望能有片刻的安寧來整理清楚。

  他的話好像使洛琳從雲端摔落泥間。她沮喪地瞭解她是在用她自己的問題加重他的負擔,而她實在沒有權利這麼做。“我瞭解,”她說道。“我不怪你,威廉。你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我很抱歉帶給你這些煩惱,而且我相信如果你在一切麻煩之前遠離我將會是最好的安排。”

  威廉睜大眼睛,差點大笑出來。“為什麼?”

  “這個嘛,”洛琳回答。“你很可能會受到傷害。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不確定,可是我相信你剛剛是在侮辱我。”威廉回答,但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朝洛琳咧嘴而笑。“啊,我們終於到家了。我明天會和你聯絡,洛琳。”

  “為什麼?”洛琳驚訝地問道。“我剛剛才解釋你應該離我遠一點。”

  威廉翻轉眼珠看著天上,把洛琳送進屋後立刻告辭。他花了一個小時才在賭場找到傑瑞,他的面前擺著一大堆鈔票,但他一副無聊的模樣,顯然對賭博和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不感興趣。

  威廉繞過一張張賭桌,走到傑瑞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別人都聽不到的話,傑瑞無聊的神情立刻消失。他發出一聲憤怒的吼聲,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嚇了一大跳,然後他迅速地站起身子,同時掀倒桌子和椅子,接著,既沒有留下一聲解釋,也沒有停下來收拾他贏的錢,像一陣風般,他和威廉雙雙衝出賭場。

  他聆聽威廉說完洛琳的故事後,立刻宣稱他要去看她。“已經超過午夜了,傑瑞,你必須等到明天。”威廉和他爭辯。

  傑瑞搖搖頭。“現在,”他堅決地說道。“送我去找洛琳,然後回家。”

  威廉知道他的心意已決,只好同意,並答應會派他的馬車到雷家接傑瑞回家。

  戴夫被傑瑞持續不斷的敲門聲吵醒,並打開門。“很高興再看到你的大駕光臨。”管家正式地鞠躬歡迎。

  “告訴洛琳我要跟她說話。”傑瑞回答。

  戴夫張開嘴,正要抗議洛琳小姐可能已經睡熟,可是公爵臉上的神情逼使他改變心意。他點點頭,迅速地爬上樓梯。

  洛琳已經上床,但仍然醒著。在戴夫宣佈誰在樓下等她時,洛琳立刻猜出是怎麼回事。威廉!他顯然立刻去找傑瑞,並告訴他她的秘密。“麻煩你告訴公爵我不想見他。”洛琳告訴戴夫。

  “戴夫!”她叫回正要離開的管家。“我父親回來沒?”

  “回來了,”戴夫回答。“他在一個小時前已就寢。你希望我去喚醒他嗎?”

  “老天!不必,”洛琳說道。“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動到我父親,戴夫。”

  戴夫點點頭,回樓下複命。

  洛琳關上門,緩緩走向窗前,木頭地板在赤腳下顯得格外冰冷。她知道戴夫絕對無法輕鬆地打發傑瑞,而她衷心期盼他至少會強迫管家再一次前來誘哄她離開臥室。

  敲門聲響起時,洛琳已經有心理準備。“告訴他離開這裏,戴夫。”

  門被打開,傑瑞高大的身影占滿門口。“我哪裡都不去。”他站在那裏,英俊得不可思議,而洛琳立刻對他產生反應,她的雙腿開始發抖,而她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藍色的大眼睛裏盈滿淚水,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她太疲倦。

  傑瑞凝視著眼前美妙的畫面,設法抗拒摔上門把她擁進懷裏的衝動。

  洛琳終於找到她的聲音。“你不應該來這裏,傑瑞,請你馬上離開。”她的聲音沙啞。

  傑瑞綻開笑容。“你必須接受我永遠不會守規矩的事實。”他說道。溫柔的聲音像愛撫般催眠著洛琳,還有那灼熱的眼神。

  傑瑞緩緩走進房間,並關上門,洛琳聽到上鎖的聲音。他已經把他們兩人鎖在她的房間裏面,洛琳的心跳停止一拍,但她設法鼓起一些怒氣和勇氣,她不能像座雕像般站在那裏等待傑瑞的下一個行動。

  “這是一場噩夢,否則,就是你完全瘋了。”洛琳終於說道。“打開門離開這裏,傑瑞。”

  “還不到時候,我的愛。”他的聲音寫滿溫柔。他開始走向她時,洛琳立刻往後退。傑瑞注視她抓起睡袍穿上。

  他有點驚訝她沒有朝他尖叫,他曾經虧待她,雖然他的動機是相當高貴和善良,但洛琳卻不可能注意到。他公開地羞辱她,她為什麼不向他丟東西?

  洛琳繼續凝視著他,千百個念頭在她腦中飛馳,但她卻一個也抓不住。有生以來第一決,她完全無言以對。

  傑瑞在她身前停住,伸手輕輕愛撫她的臉側。“不要!”那是一聲痛苦的低語,傑瑞讓他的手落回身側時,注意到他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在他思考如何再取得她對他的反應時,洛琳又退後一步。“我一直好想念你,洛琳。”

  洛琳無法相信她剛聽到的話,她搖搖頭,開始哭泣。傑瑞抱住她,把她拉進懷裏。“對不起,愛。老天!我真的好抱歉。”他對著她的頭頂一次又一次地低語,他的雙手無法停止碰觸她,他輕撫著、輕拍著、擁抱著。洛琳繼續哭泣,接受他給予的安慰。

  傑瑞托高她的下巴,用他的手帕擦拭她頰上的淚珠。“這段日子裏我也很難過。”他低聲承認。

  他在她的額頭上印下許多輕柔的吻,然後是她的鼻子,最後終於落在她的唇上。洛琳終於恢復理智並退開。“你為什麼難過?”她問道。

  傑瑞歎口氣,希望他能繼續吻她,而不必解釋。他瞥到那張搖椅,並拉著洛琳走過去,在他舒適地坐下後,他抱著洛琳坐在他的膝上,綻開滿足的笑容。“答應我在我說完之前不插嘴。”

  洛琳嚴肅地點點頭。“我以為有人要暗算我。在馬車翻覆時,我看到車輪被動過手腳,那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顯然不在乎他是否會波及其他無辜的人,所以我決定——”

  “你為什麼相信有人要暗算你?”洛琳插嘴道。

  “你答應等我說完。”傑瑞提醒她。“被破壞的是我的馬車,被擊中頭部的也是我的車夫,這是一個合理的結論,洛琳。”

  “這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結論。”洛琳說道。

  傑瑞聳聳肩,私下認為她可能說對了。“總而言之,我決定假裝中止我們的關係,好讓每一個人都認為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這樣,”他提高聲音,制止洛琳的抗議。“我才可以確定你不會被利用或受到傷害。”

  “可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洛琳問道,終於找到她的脾氣,只要想到他帶給她多少苦惱就足以使她火冒三丈。

  傑瑞看到她的改變,連忙準備應戰。

  “你不必回答了,”洛琳憤怒地低語。“我知道為什麼,因為你不信任我。”她滑下他的大腿,站在他的面前。“承認吧!傑瑞。”

  “洛琳,我只是要保護你。如果我跟你說實話,你可能會告訴某一個人,而使你自己置身在危險中。”傑瑞認為他的理由非常合理,沒有一點漏失。

  洛琳顯然並不同意。她環顧四周,傑瑞認為她可能是在尋找武器。

  “你從來沒想過我可能守得住秘密嗎?”

  “沒有,”傑瑞承認。“即使我信任你不會洩密,結果還是會一樣。你把感覺都寫在臉上,親愛的,每一個人都會知道你不是一個被遺棄的女人。”

  傑瑞伸手想把洛琳拉回他的膝上,但她閃身避開。“洛琳,我完全是為你著想。”

  “你誤會我生氣的原因了,傑瑞。”洛琳冷冰冰地說道。“你什麼時候才會知道我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什麼時候才能決定信任我?沒有信任,就不可能建立一項持久的關係。”她站在他面前,臉上寫著憎惡的神情。“你總是把我歸類為你以前交往的那類女人,而我已經厭倦到極點。”

  “甜心,你在吼叫。”傑瑞溫柔的批評更激怒了洛琳。“如果你吵醒令尊,而他發現我在這裏,他一定會要求我立刻娶你。”

  洛琳倒抽一口氣,傑瑞點點頭。“很好,”傑瑞說道。“我也不想明天結婚,星期六就夠趕了,有那麼多事情得安排。”

  洛琳無法掩飾她的震驚。“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我聽到了,”傑瑞回答。“而且我相信全屋子裏的人也都聽到了。現在做個乖女孩,把那封信給我。這張床太接近,而你也太誘人。”

  “老天!我信任威廉,”洛琳憤怒地低語。“我早該知道,如果他自認為是你的朋友,那他也不會此你高明多少。”

  “那封信,洛琳,”傑瑞堅持,站起來走向洛琳。“把那封信給我,讓我決定該採取什麼行動。”

  “你不必作任何決定,”洛琳宣佈。“而且我也不打算在這個星期六嫁給你,或者一年後的星期六。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她激動地說道。“如果你知道,你就會考慮我的感覺,而且會信任我。”

  “洛琳,如果你再說一次‘信任’這兩個字,我相信我會掐死你。”

  傑瑞的眼神告訴洛琳他說到做到,她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現在請你離開,我們已經說得夠多了。”

  “我同意。”傑瑞回答,並皺起眉頭。洛琳以為他真的要離開了,直到他在床沿坐下,平靜地褪下他的外套,然後是他的靴子。洛琳發現她必須修正她的結論。

  “你在幹什麼?”洛琳衝到床邊,設法阻止他脫下襪子。“你必須離開。”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傑瑞告訴她,丟下第二隻靴子再抓住洛琳。她突然平躺在床上,而傑瑞的身子壓住她。“我想念吻你的滋味,洛琳。”然後,他的唇緊緊覆住她的,強迫她張開嘴,洛琳設法要他停止。在他的下身壓住她,而她感覺得到他勃起的欲望抵住她時,她的掙扎變得更加堅決。

  傑瑞繼續攻擊她的嘴,逐漸化解她的反抗。她柔軟的身軀靠著他,帶給他無法言喻的美妙感覺,他的手隔著單薄的衣裳愛撫她的胸脯時,他發出全然喜悅的呻吟。

  洛琳不確定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可是在她還無法有足夠的力量阻止傑瑞以前,她的睡袍已經被褪去,睡衣的扣子也全部被打開了。

  她抬高臀部推擠他,聽到他的呻吟,並瞭解她給予他的喜悅可能多於痛楚。傑瑞用他沉重的大腿困住她的雙腿,然後悠閒地順著她纖細的頸項印下一連串的吻。

  她用雙手推他,但傑瑞一點也不受影響。他的唇繼續灼熱而溫柔地折磨她,在抵達她的乳房後,他毫不猶豫地含進那顆堅挺的乳頭。

  洛琳再次移動臀部擠壓他,但這次是出自原始的性反應,而她幾乎沒注意到。她發出臣服的歎息,拱起她的背乞求更多。

  他的唇繼續崇拜她的乳房,他的手則愛撫著另一邊。“傑瑞!”洛琳低喚,完全迷失在他創造的異色世界中,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她的睡衣纏繞著她的膝蓋,傑瑞把它更往上推,開始輕撫那敏感的肌膚。在他的手滑進她的雙腿之間時,她本能地想阻止他的攻擊,但傑瑞用他的膝蓋強迫她分開雙腿,並用另一個熱情的吻制止她的抗議。

  然後,他的手指找到她的神秘處,洛琳以為她會死於他強迫給予她的喜悅。他的呼吸因強烈的欲望而變得粗重。“我永遠無法把你摒出我的血液之外,洛琳。我感覺得到你的顫抖,愛。”

  他再次親吻她,並繼續輕撫那召喚他的潮濕和柔軟。 

  他只想帶給她喜悅,讓她瞭解他們可以一起分享什麼樣的興奮和激情,所以此刻他必須停止,以免失去控制。

  傑瑞呻吟一聲,翻轉身子平躺在床上,把緊握的雙手枕在腦後,作幾次深呼吸,設法不去想躺在他身邊的溫暖嬌軀。“我們會在這個星期六結婚。”他的聲音粗暴,但他無法控制,他非常憤怒,但只是氣他自己。

  洛琳感覺好像剛被丟進雪堆中。她只想用雙臂抱緊傑瑞,乞求他繼續和她做愛,可是她知道她必須遠離他的誘惑,並連忙跳下床。她的雙腿顫抖著,她必須抱住床柱。“我不知道你怎麼能對我做這種事。”她承認,聲音軟弱而無力。傑瑞看到她眼中的困惑,並綻開笑容。

  “你的熱情足以和我匹配,”他告訴她,輕柔的聲音沙啞而誘人。“而且你還不夠世故,既無法控制它,也無法利用它來對抗我。”

  “不像你的其他女人?”洛琳的聲音十分平靜,但傑瑞沒有被她騙過,他看得到她眼中的火焰,她又想宰掉他了。他歎口氣,及時坐起身子抓住洛琳丟向他的靴子,並再次設法安撫她。她真是最難纏的小東西。

  “我沒有其他女人。”傑瑞說道,並打算繼續告訴她自從他們在那條荒涼的鄉村道路邂逅後,他就一直沒碰過其他女人。可是洛琳已轉身背對他,並穿上睡袍。

  “那封信,拜託!”他又要求。

  她走向她的衣櫥,從隱藏的地點中取出那封信,然後緩緩走回傑瑞身邊,把信遞給他。

  敲門聲突然響起,洛琳睜大眼睛。“離開我的床。”她略顯狂亂地低語,撥開臉上的髮絲,匆匆走到門口,顫抖的手指困難重重地和門鎖奮鬥。在她終於打開門後,赫然發現雷伯爵穿著睡衣、睡袍和拖鞋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困惑和狼狽的神情。

  “噢,爸爸,我們把你吵醒了嗎?”洛琳的聲音顫抖,她以為她一定會尷尬地昏倒,並轉頭看到傑瑞就站在她身後。他的靴子和外套已經都回到原處,洛琳感恩地祈禱一聲。

  “晚安。”傑瑞對她的父親說道,顯然並不在乎在她的臥室裏被發現。這個男人一定早已習慣這種情況,洛琳憤怒地想著。

  “晚安?”洛琳無法相信地重複。“傑瑞,你就只會說這句話嗎?”她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後轉向她的父親。“爸爸,這件事不是像表面看的那樣。你知道,我不肯下樓,而他——”她停下來怒視傑瑞一眼。“是如此頑固地堅持——”

  傑瑞打斷她的話,把她拖到他身邊。“我來處理這件事。”他用狂妄的語氣說道。洛琳仰頭注視他,然後轉回去看她父親。可憐的爸爸!他的表情已經從困惑轉變為憤怒,現在又恢復困惑了。

  “我希望能佔用你幾分鐘時間,伯爵。只要你不認為這個時候有什麼不方便。”

  伯爵簡單地點個頭。“給我一分鐘時間換衣服,”他說道。“我直接和你在樓下碰面。”

  “好的,先生。”傑瑞說道。洛琳的父親繼續站在那裏,傑瑞略微加重放在洛琳肩上的壓力,暗示她保持沈默。伯爵等待片刻後才轉身走向他自己的房間。傑瑞關上房門。

  洛琳只想大哭一場,她的父親一定感覺失望透頂。“白傑瑞!”她的聲音好像母雞的尖叫。

  “你到底在你的頭髮上搞什麼鬼?”傑瑞把洛琳擁進懷裏,再次親吻她。

  “不!你不可以,”洛琳邊叫邊推他的胸膛。“你又要使我失去控制了,我絕對不會讓你成功的。我們仍然不曾解決任何事情!我還沒有告訴你你有多討人厭,我們完全不適合對方,你是——”

  他又吻她,而她無力的掙扎一點也無法搖撼他,只有在她停止掙扎時,他的唇才變得溫柔。

  “洛琳,你看起來真可怕,你一直沒睡過覺嗎?現在快上床,你需要休息。”

  “你別做夢,”洛琳回答。他把她牢牢困在他的胸前,所以她只能對著他的衣領說話。“我要和你一起下樓,老天知道你會對我父親說什麼話,我必須去那裏保護我自己。”

  傑瑞的回答是抱起她走向她的床,把她放在中央的枕頭上。“我會照料一切,”他柔聲說道,雙眼閃亮有神。“信任我。”他在她頰上輕輕一啄,然後走向門口。

  “傑瑞,我們的事還沒完。”洛琳在他身後大叫。

  傑瑞打開門,他背對著她,伹她聽得到他聲昔中的笑意。“我知道,甜心,你總算是開竅了。”

  洛琳跳下床,在傑瑞關上房門之前跑到門口。“你不會告訴他那封信的事吧?如果你那麼做,他一定會送我回波士頓,我不要他為我擔心。”洛琳加強語氣說道。

  傑瑞搖搖頭,顯示出他的憤慨。他開始走出房間,但一個恐怖的念頭突然閃進洛琳的腦海,她抓住傑瑞的衣擺。“如果他要求和你決鬥,你絕對不可以答應。”

  傑瑞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往前走,洛琳尾隨在他身後。“我到底該怎麼辦?”她問道,瞭解她仍然拉著他的衣擺,並立刻放開。這個男人使她表現得像個白癡。

  她必須控制住自己,她想著。但卻聽到自己又重複先前的問題:“我到底該怎麼做?”她指的是那封信和她父親,但紊亂的腦筋卻無法向他解釋清楚。

  她緊緊抓住欄杆注視傑瑞兩級一步地走下樓梯。“你或許應該設法在星期六之前長長你的頭髮,”傑瑞回頭叫道。

  洛琳再也無法維持虛張的聲勢,她坐在階梯的頂端,把臉埋進雙手之中。老天!她究竟出了什麼事?她必須控制住自己,重新整頓她的生活秩序,她一定會解決這團混亂,她告訴自己,並站起身子走回她的房間。

  他又再次回到她的生命之中,並且帶來各種不同的感覺。她歎口氣,她的心雀躍他的歸來,但她的理智卻瞭解他們之間仍然存在著許多問題,除非她能找到一個方法教他如何去愛,如何信任她並給她他的愛,否則,他們的前途將會是一片黑暗。

  她相信在傑瑞心中,她只是一個漂亮的小東西。她的吸引力能持續多久呢?多久以後,他就會厭倦她並轉向另一個女人?他曾經說這是一場遊戲,而洛琳開始相信他認為人生也只是一場遊戲。

  她還不能嫁給他。她要和一個愛她的男人分享她的人生,即使在她的美貌消失,皺紋爬滿她的臉龐時,他仍然會愛她。

  這不是一個不可能的夢想。在經過多年的婚姻生活之後,她的亨利叔叔和瑪麗嬸嬸現在更加恩愛,而巧蒂和賴保羅也分享相同的愛。洛琳憶起傑瑞對愛情的看法。

  她不知道她是否能改變他的態度。他一直生活在一個容貌和財富重於一切的社會中。他們會分享一段什麼樣的婚姻呢?她會開始斤斤計較她的容貌、身材和衣著嗎?她一向認為不重要的瑣事會變成她生活中的重心嗎?老天!她會完全改變,並開始像狄夫人那樣咯咯傻笑嗎?

  洛琳搖搖頭,設法制止那些荒謬的念頭再湧進她的腦中。她爬上床設法睡著,至少她已經承認她不能嫁給他。“除非他愛我。”她對著黑暗的房間說道,然後哭著入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4:21

第七章

  這是一場美妙的婚禮,至少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告訴她。洛琳站在剛和她交換過婚姻誓言的男人身邊接待賓客,她剛剛才保證要愛他、珍惜他,直到死神拆散他們。

  洛琳暗自慶倖這場煉獄終於結束了。她在昨天就已經放棄反抗,並接受這無法避免的命運,每一個人都認定她應該嫁給白傑瑞,她怎麼可能獨排眾議呢?

  婚禮由傑瑞一手籌畫,巧蒂和伯爵則負責發佈消息和邀請賓客。現在,她環顧這座漂亮的大廳,不禁驚訝一切怎麼會進行得如此順利,而且每一個人似乎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只有洛琳例外,她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傑瑞在他們重逢的那個晚上就已經和她父親取得協議,第二天早上,伯爵宣佈他對他們的婚事深感興奮。洛琳設法指陳不會有任何婚事,可是她的父親拒絕聆聽她的理由。她記得他曾問她是否愛傑瑞,而她則愚蠢而誠實地承認她愛他,從那之後,伯爵對她的爭辯就充耳不聞。

  她找不到任何願意幫助她的人,連巧蒂都快把她逼瘋了。他們不允許她外出,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反對這件婚事。傑瑞還雇用兩個彪形大漢保護她,洛琳的父親從未表示意見,所以洛琳也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什麼,而且她也不相信他們出現在那裏只為了要保護她,傑瑞可能還指示他們必須防止她逃走。她不只一次幻想回到波士頓,那裏的人生從來不曾如此複雜。

  在到達傑瑞位於布萊德福的豪華巨宅之後,洛琳才認識傑瑞的母親。她站在指派給她的房間裏,準備更換晚宴的服裝時,一位高貴的婦人走進來,她比洛琳高,穿著優雅,舉手投足都帶著王室的尊貴氣質。

  洛琳匆匆從衣櫥拉出一件睡袍穿上,然後行個禮,設法保持鎮定。公爵夫人仔細地打量她。

  “你懷著他的孩子嗎?”公爵夫人輕鬆地問道。

  “沒有。”洛琳不曾詳加說明,如果傑瑞的母親這般無禮,那她也不必對她太客氣。

  兩個女人對視許久,洛琳注意到那個女人有和傑瑞相同的眼眸,而她眼角深刻的皺紋告訴洛琳她是一個愛笑的女人。

  “別讓他嚇倒你。”公爵夫人說道,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並作個手勢要洛琳也坐下。

  “我這一生中從來沒有被嚇倒過,”洛琳告訴她未來的婆婆。“我不確定我知道如何被嚇倒。”

  “他一向缺乏耐心,在他決定要某樣東西時,他會立刻伸手去拿。”

  洛琳點點頭。那個女人的直率不再觸怒她,而她發現自己正綻開笑容。“他不只是缺乏耐心而已,”洛琳說道。“他也蠻橫而狂妄。我認為你應該知道我們彼此並不適合。”

  公爵夫人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洛琳的坦誠。“你真的不想嫁給他嗎?”

  “他不愛我,”洛琳非常嚴肅地說道。“而且他不信任我。一個悲傷的開端,你不同意嗎?或許,只要你和他談一談,他就會重新考慮。”

  “胡說!孩子。他顯然要你,否則他也不會娶你。我的兒子從來不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使他愛你是你的責任,但並不是絕對必要。”

  “愛不是絕對必要?”洛琳困惑地問道。””

  “這是一項穩固的婚姻,這才是重要的。”公爵夫人回答她,然後站起來走向門口。“我相信我的兒子挑得非常好。”說完後,她離開洛琳的房間。

  “洛琳!你在你的大喜之日作白日夢嗎?”巧蒂拉扯她的手臂以博取她的注意。“想想看,你現在是一位公爵夫人了,”

  洛琳沒有注意到傑瑞正轉頭聆聽巧蒂興奮的言詞,她搖搖頭。“不!我得先做傑瑞的妻子,而這似乎相當棘手。”

  傑瑞綻開愉快的笑容,威廉在這時候出現,正式地朝洛琳鞠個躬,並握住她的小手。傑瑞送給她的藍寶石戒指在燭光下閃耀,吸引住傑瑞的注意,他感覺滿足的波浪沖刷他的全身。那個戒指證實她屬於他。

  威廉結束他的祝賀詞後,說道:“你會原諒我未曾履行我的承諾嗎?”

  洛琳搖搖頭。“不會。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落到現在這種下場。”

  威廉似乎沒有一點愧疚的心理。“告訴我,你在復述婚姻誓言時究竟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妻子一直笑個不停,那我可以向你保證她是因為欣喜過度。”傑瑞的話逗得洛琳展顏而笑。

  “我有樂觀的天性,”洛琳告訴威廉,然後轉向她的丈夫。“可是在我被迫陷入一個我無法控制的情況時,我可能會變得相當悲觀。”

  傑瑞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握住她的手,引導她走向舞池中央,是開始跳舞的時候了。

  那個晚上的其餘時間在模糊申度過,洛琳一直希望能有片刻的獨處,讓她喘口氣,理出一個合理的念頭。可是傑瑞不肯須臾離開她,然後,就到達上樓的時間。

  巧蒂沈默地協助她卸妝,洛琳也暗中感謝它。一直到她洗好澡並穿上一件透明的白色睡衣後,巧蒂才低聲詢問那個一直困擾她的問題。“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洛琳?媽媽有沒有解釋過丈夫和妻子在一起做什麼?”

  洛琳搖搖頭。“媽會在說完第一個句子後昏倒。”

  巧蒂顯然很沮喪。“噢,那我必須等到下一次和你見面時才可以發現到底——”

  “巧蒂!不要使我更緊張!噢,我們為什麼必須在這裏過夜?”她呻吟,想像即將發生的事情以及明天如何面對眾人。“他們全都會知道。”她低聲說道。

  “不要緊張,”巧蒂說道。“如果你在……呃,你知道是什麼時候,那時候大笑,我相信傑瑞一定會非常生氣。”

  在洛琳還沒來得及回答之前,巧蒂已經擁抱她準備離開。“我會為你祈禱。”她低語後關上房門。

  洛琳站在臥室中央等待,她考慮先上床,但又決定躲在被窩裏不會幫她解決問題。傑瑞可能會覺得那很好玩,如果他取笑她,她一定會羞死。

  通往傑瑞房間的門突然打開,然後,他就站在那裏。

  傑瑞斜倚著門框注視他的妻子。她美得叫他屏息。那件誘惑的睡衣沒有留下多少想像的餘地,而傑瑞好整以暇地欣賞她修長而勻稱的腿、窄窄的臀和飽滿的胸脯。

  洛琳回視她的丈夫。他已經除下外套和領巾,披散在他額前的頭髮使他的五官稍顯柔和,他的表情深不可測,而洛琳發現他不但英俊得叫人無法抗拒,也叫人由衷地害怕。她不再緊張,只感到害怕,並希望她不曾剪掉她的長髮,至少它能遮掩住她的部份胸脯。如果她抓起床上的毯子包住她自己,會不會顯得很幼稚?

  她顫抖一下,但不知道是因為臥室中的寒冷,或者是她丈夫專注的目光。

  “巧蒂在為我祈禱。”她聽到自己說道,聲音細小得像蚊鳴,但她知道他已經聽到,因為他的眉毛略微揚起。然後,他綻開笑容,洛琳再也不害怕了。

  她轉過身子,設法回憶她把睡袍丟到那裏去了。傑瑞終於找到他的聲音。“不要怕,洛琳。”他開始走向她。

  “我不怕,只是快凍死了。”洛琳回答,設法擠出一個笑容,並摩擦她的手臂,但似乎無法停止她的顫抖。

  傑瑞伸臂擁住她。“好一點沒?”他沙啞地問道。

  洛琳點點頭“你有一個漂亮的家,傑瑞。可是好冷,”她對著他的胸膛低語。“通風也太好。”他抱起她走向他的房間。“壁爐的火不夠旺。”老天!她真希望她能阻止自己。她到底是怎麼回事?洛琳閉上眼睛,決定不再說一個字。

  傑瑞關上門後鎖好,然後抱著她走向那張龐大的床,床罩已經掀開,傑瑞把她放在正中央。

  他一放開她,她立刻又開始發抖。

  “你很快就會暖和,愛。”傑瑞保證,他的聲音和眼眸中都盈滿笑意,洛琳知道他以為她的顫抖是因為害怕即將發生的事情。她不滿地看他一眼,希望能抹除他臉上的笑容,現在他確實占盡上風,而她感覺完全的無助。她注視她的丈夫脫下他的鞋子和襯衫,猜想如果她能夠轉移凝視著他的視線,或許就可以找到一點自製的力量。他坐在床沿,而她只想伸手去碰觸他。

  她回憶他的吻曾經如何地燃燒她,而她又是如何地希望那些愛撫永遠不要停止,這些想法化解她的一些恐懼。

  傑瑞站起身子準備脫下長褲,然後改變主意,只轉過身子,讓洛琳飽覽他強壯的胸膛,黑色的鬈毛覆住那片結實的肌肉。洛琳知道她的眼光太大膽,但卻無法制止自己。

  “你使我聯想起斯巴達的勇士,你知道嗎?”洛琳衝口說出。注意到他的腰上有一道疤痕。“在戰爭中受的傷嗎?”她問道。

  “在一場打鬥中,”傑瑞糾正她,含笑坐回床上,決定暫時穿著長褲,以免驚嚇他純潔的小新娘。她已經夠害怕了。“威廉也有一道相似的疤痕,不過他的是在左邊。是我們第一晚到城的另一端遊蕩時留下的紀念品。

  “我一定要叫他讓我看看。”洛琳說道,眼中閃耀著熟悉的光芒。在輕鬆的氣氛中,她正逐漸放鬆,傑瑞好像有全世界的時間,而起先籠罩洛琳全身的恐慌也消褪了。她幾乎覺得能再次掌握住自己。

  “你不能做這種事,”傑瑞低沉地咆哮。“雖然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還是可能在你的第一個暗示下脫光他的衣服。”

  “你不信任威廉。”洛琳無法置信地回答。

  傑瑞沒有回答她,要繼續和她聊天已經夠困難了。他的腰間疼痛,而他唯一想得到的是把他的妻子擁進懷裏。

  “我認為我應該警告你,傑瑞……”洛琳垂下視線凝視著她的雙手,無法注視她的丈夫。

  傑瑞皺起眉頭,猜想她到底要告訴他什麼,她的語氣顯得非常認真。他伸手捧住她的嬌靨,強迫她注視他。

  “我不完全確定今晚的程式……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

  傑瑞點點頭,竭盡全力保持嚴肅的神情。“我並不期望你有經驗。”他說道。

  洛琳繼續嚴肅地凝視他,但傑瑞注意到那特殊的光芒。“我相信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傑瑞緩緩點個頭,一個微笑輕扯他的嘴角。“我以為你知道,”洛琳繼續說道。“可是你只是坐在那裏,而且還穿著長褲。連我都知道脫掉長褲是必要的程式。”

  他沒有回答她,但把她擁進懷裏,抱著她躺在床上,然後按住她的臀,把她的下身壓向他。“我在考慮過你的純潔後決定暫時保留我的長褲。”

  “我不認為這會有用。”洛琳靠著他的頸低語。

  傑瑞開始輕撫她的背,並在她頸上印下許許多多輕柔的吻。“那一樣?我的體貼或者我的長褲?”

  洛琳準備回答,但他熾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旁,使她失去思考的能力。“你讓我變暖和了。”她低語。

  “還不夠好,”傑瑞告訴她,翻轉她的嬌軀讓她仰躺著,再用他的身體覆住她。“我要使你全身滾燙,洛琳,如此滾燙而閃亮。”然後他的唇覆住她的,用一個吻承諾他將帶給她的滿足。

  洛琳的唇在他唇下張開,傑瑞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搜尋其中的甜蜜和柔軟,創造出美妙的感覺。洛琳歎息一聲,開始緩緩愛撫他的肩,他的肌膚如此堅硬、結實,而且溫暖得不可思議。

  傑瑞繼續那項溫柔的攻擊,直到洛琳再也無法思考。她允許那性感的浪潮消磨她,在他離開她時,聽到她自己發出抗議的呻吟。他站起身子,很快褪下他剩餘的衣物。洛琳認為他是全世界最美的男人。他一點也不害羞,坦然地面對他的赤裸,使洛琳也不再像她預期中那麼難為情。不過,她當然不能看他“那裏”,她的視線只在他結實的大腿上停留一下子。

  傑瑞繼續站在床邊,直到洛琳終於注視他的臉龐。她知道她一定全身都羞得通紅,並希望她能世故一點,畢竟,她從小在農場長大,當然知道自然界的奧秘!而且她有四個非常口無遮欄的堂哥,在他們以為她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時……可是,她提醒她自己,她從來沒做過“那件事”,對這個即將奪走她童貞的男人當然也應該另眼看待。

  “甜心,看我。”傑瑞的聲音和他的姿勢一樣有力。

  洛琳想回答她正在看著他,但瞭解他話中的含義。她沒有說任何話,但緩緩移下視線,跟隨那片覆住他寬闊胸膛的鬈毛,在平坦的小腹停留片刻,然後繼續往下,終於落在他勃起的欲望上。恐懼再次籠罩住她,他們的婚姻一定無法和諧,因為他們是如此不相配……

  傑瑞看到她眼中的恐慌時,耐心地歎口氣,很快在她身邊躺下,把她拉進懷裏。洛琳需要他的溫暖,可是他勃起的欲望抵著她,隔著她的睡衣燃燒她,她想略微退開,但沒有成功。傑瑞不允許她移動,只是在她耳邊低訴甜蜜的話語,並緩緩褪下她的睡衣。

  洛琳知道她的睡衣應該被脫下,這或許是另一個必要的程式,但仍然想制止傑瑞的手。那單薄的質料在他們的拉扯之間被撕破,而傑瑞終於獲勝,在幾秒內,她已經全身赤裸,“這件睡衣是巧蒂送給我的,”她喘息地說道。“如果她發現你把它撕破了……”

  他翻身壓住她,兩人的身軀親昵地接觸在一起,洛琳又喘息一聲。他熱情的眼神牢牢盯著她。他並不重,她知道他用手肘撐住他自己以免壓扁她。

  “我們不會告訴她,愛。”傑瑞低語,他的聲音像輕柔的愛撫般安撫洛琳漸漲的恐懼。

  他知道她還沒準備好,並掙扎著控制住自己,他的身軀呐喊著充實,而他感覺汗水冒出他的額頭。他再次親吻她,狂猛的吻顯示出他的急切。洛琳感覺到他的改變,他的雙臂箍緊,肌肉也繃緊,她武裝起自己準備迎接痛楚,但傑瑞並未強迫她分開雙腿,反而低下頭,用他的唇輕拂她的頸項,然後是她雙乳間的凹谷。

  洛琳發出喜悅的歎息,體內的熱度開始向四方發散,好像有一顆太陽在她的血液中流動。

  傑瑞挑逗她的乳房,一次又一次地繞著她的乳頭打轉,直到洛琳開始拱向他。在他終於開始吸吮時,格琳滿足地呻吟,但同時也感覺焦躁不安,他的手輕撫她的臀,然後逐漸移向她的雙腿之間,她的身體越來越熱。她好像無法呼吸,只能不耐煩地移動她的臀,在他終於開始撫弄那潮濕的熱度時,洛琳用呻吟表達她的喜悅。

  她已經準備好了。那潮濕而滑膩的部位以及她的臀在他手下緩慢而性感的移動,都幾乎使傑瑞崩潰。他緩緩用手指進入她,感覺那滾燙而緊繃的阻力,聽到她呻吟著他的名字,知道他再也無法等待。

  他拾起頭望進她的眼眸,把自己放置在她的雙腿之間。“我不會傷害你,”他低語。“我不能再等待了。”他的聲音因需要而沙啞。

  傑瑞用雙手捧住她的臀,俯身親吻她。“抱著我,愛。”他低語,然後用他的唇蓋住她的,有力地進入她。

  洛琳拱向他,發出痛楚的叫喊,然後想退開,可是她的丈夫不允許她移動,利用他的重量囚住她。刺痛一閃而逝,但悸動的不舒適仍持續著,洛琳掙脫傑瑞的唇,再次想推開他。“不要動,洛琳,還不要,給它一點時間——”他沒有說完他的話,反而再次全神貫注地吻她,他的手離開她的臀,捧住她梨花帶雨的嬌靨。洛琳感覺他的顫抖,並伸出雙臂抱住他,感覺那痛楚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叫人無法忍受。然後,傑瑞開始移動,起先緩慢而耐心,痛楚立刻再次回復。

  他繼續溫柔地攻擊她的唇,直到她無法呼吸,疼痛很快被遺忘,慵懶的喜悅開始滲進她的四肢。她感覺他抬高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臀,然後,他放開她的唇,凝視著她。

  洛琳伸手輕觸他的下顎,用一根手指畫過那堅毅的唇,傑瑞轉頭含住她的手指,伸舌輕輕舔舐。洛琳拱向他,捧住他的臉,把他拉向她,這是她最後一個清晰的記憶。傑瑞也完全迷失在激情中,允許狂猛的熱情在他們之間交流,原始的喜悅淹沒洛琳,把她拉進太陽的核心。她緊緊攀住傑瑞,本能地信任他會保護她、帶領她。

  傑瑞的呼吸粗重。他的做愛不再輕柔,撫摸也變得有力,並帶來更大的喜悅。洛琳在他身下僵硬,並恐懼地呼喚他的名字時,他知道她即將在他們共用的甜蜜折磨中找到最終的解放。

  她狂猛地衝向他,傑瑞在她的瘋狂中找到他的解放,感覺那股顫抖直透進他的靈魂之中。他想安撫她,告訴她一切都很美好,但那股顫慄如此猛烈,他只能緊緊抱住她……

  傑瑞花費好幾分鐘才緩和他急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他是如此滿足,如此不可思議的快樂。

  他用手肘撐起身體注視她,仍然逗留在她體內。她的眼眸中寫滿慵懶的滿足,一隻藍眸的小貓,傑瑞含笑決定。她是他的小貓。

  洛琳設法平緩她的脈搏,剛才發生的事情仍然深深震撼她。她的唇因他的吻而腫脹,悸動的喜悅仍然在她體內回蕩,他不允許她退縮或者只付出一半的喜悅,在她想起自己急切的反應時,羞澀的紅暈又罩住她的全身。

  傑瑞看到他的妻子羞怯而難為情的神情時,立刻綻開憐愛的笑容,並纏綿地吻她,在心中竊笑她突然的害臊。片刻之前,她還是他懷中的小野貓,他感覺得到她的指甲深深戳進他的肩,記得在他一次又一次地衝刺時,她曾不斷發出那誘人的請求,使他完全無法停止。

  “傑瑞,你快把我壓扁了。”洛琳對著他的唇宣佈。他歎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翻轉身子,但立刻又把洛琳拉進他的懷裏,緊緊擁著她,溫柔地拂開她額上一絡潮濕的秀髮。“我有沒有弄痛你,愛?”

  洛琳挨向他的脖子,但點點頭回答他的問題。傑瑞設法移開她,望進她的眼眸。“只有一開始的時候,以後就一點也不痛了。”她承認,聲音很含糊。但傑瑞聽得出她羞澀的語氣。

  “一點都不痛嗎?”他調侃地問道,親熱地揑揑她。

  洛琳沒有回答,只是滿足地歎口氣。“你想常常做這件事嗎?”她假裝天真地問道。

  她感覺到他胸膛的震動,然後才聽到他的大笑聲。她突然又被因在他的身下,凝視著那對金棕色的眼眸。“對,非常經常。”他吼道。

  洛琳嫣然一笑,對她自己非常滿意。在她感覺他的勃起抵著她時,她震驚地睜大眼睛。“傑瑞?我們可以……”

  “當然可以。”他的唇擋住洛琳其餘的問話。她伸出雙臂環住他把他擁近,熱愛感覺他的胸瞠壓住她的胸脯,他的堅硬抵著她的柔軟。一個念頭突然打斷那綺麗的感覺,她移開她的唇。

  “會不會再痛?”她焦急地問道。

  “可能會,”傑瑞說道,抬起頭凝視她許久。“你會在意嗎?”他知道如果她暗示她太脆弱,他一定會停下來。

  “可能會。”洛琳回答,拉下他的頭,吻去所有的謹慎,很快忘記一切可能。

  在傑瑞睡熟後,洛琳在她的夢境飄進飄出。她不習慣和任何人一起睡,她告訴自己這就是她輾轉反側的原因,而且她也感覺柔弱和酸痛。

  太陽才剛升起,洛琳就溜下床走進隔壁的房間,在經過沐浴後,她穿上一件暖和的羊毛睡袍,玫瑰的香味縈回在她身上。她悄悄躺回傑瑞熟睡的身旁,現在她已經完全清醒,她的丈夫還會繼續睡多久呢?她的長袍和被單纏絞在一起,她終於脫掉它。

  外面正在下雪,洛琳凝視著輕輕飄落的雪花,幾分鐘後,她坐起身子,用雙臂抱住膝蓋,想著班傑明,猜想他在返回波士頓的途中如何應付這種寒冷的天氣。她擔心他的安全,並為他祈禱,然後,她感覺傑瑞的手緩緩爬上她的背,並轉身注視他,朝他嫣然一笑。“我吵醒你了嗎?”

  她滿含歉意地問道。他注視她的眼神使她備感威脅,她伸出一手碰觸他的臉龐,感覺那在一夜長長的胡渣。

  “你在想什麼?”傑瑞伸展身軀,打個好大的呵欠,然後把雙手枕在腦後。

  威脅在慵懶的動作中消失,洛琳認為他很像一頭巨大的熊。“我在想班傑明,”她回答。“現在他一定快凍僵了,他沒有帶外套。”

  “最重要的是,他想離開。”傑瑞回答。“波士頓需要他回去,而他在這裏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你怎麼知道?”洛琳問道。

  “在他離開之前,我和他長談過。”傑瑞告訴她。“他告訴我你們如何認識。”傑瑞綻開笑容。那邪氣的微笑輕扯洛琳的心,使她的心跳停了一拍。

  “班傑明不會輕易和人聊天,我很驚訝他會告訴你這些。”她皺起眉頭,猜想傑瑞究竟如何說服班傑明。

  “我告訴他我要娶你,而且我會保護你。”傑瑞主動回答她不曾問出的問題。

  “你實在非常自大。”洛琳說道。

  她的批評並未激怒傑瑞,他翻轉身子,踢開棉被,開始輕咬洛琳的臀。

  洛琳跳起來,設法推開他的臉,大笑著告訴他他的舉止實在非常不規矩,但在她看到他又勃起時,笑聲立刻消失。“傑瑞,我的身子還太虛弱,你必須——”

  “用不同的方式和你做愛。”傑瑞為她說完。

  洛琳朝她丈夫皺起眉頭,他熾熱的視線充滿肉欲,正好整以暇地牢盯著她的胸脯,而她的乳頭立刻期盼地繃緊。他的目光又滑過她的纖腰、窄臀,用寫滿保證的神情欣賞她赤裸的嬌軀。

  他勾起手指。“過來這裏,洛琳,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痛。”

  可是洛琳搖搖頭。“你上次就是這麼說。”她低聲埋怨,他伸出手把她拉到他身上。“傑瑞,我真的會痛。”

  她的聲音焦躁,傑瑞連忙安撫她。“做愛的方式無窮無盡,洛琳。放鬆。”他低語,並輕撫她的背。

  洛琳並不完全相信他。她拾起頭不滿地注視他,讓他知道她的感覺。他吻去她緊皺的眉心,愛撫她的背側。緩慢的吻很快無法滿足他,熾熱的饑渴也轉變為赤裸的激情,傑瑞的唇開始無情地蹂躪他的妻子,強迫她放棄反抗。他推倒她,低頭膜拜她緊繃的乳房。

  洛琳的手指埋進傑瑞的髮中,韁繞著那柔軟的髮絲。她想更靠近她的丈夫,但他的腿把她鎖在床上,不讓她移動,然後,他往下移動,用他熾熱的吻和柔軟的舌烙下火熱的痕跡。

  她不瞭解他的企圖,直到他的膝蓋強迫她張開雙腿,而他的手按住她,他的手指滑進她最隱秘的部位,輕撫著,逗弄著,使她因興奮而潮濕。然後,他的唇取代他的手指,毫不理會洛琳震驚地請求他停止。

  他帶來的喜悅甜蜜得無法形容,洛琳的臀開始緩慢而流暢地移動。她緊緊抓住床單,頭在枕上左右翻轉,而她的臀隨著傑瑞的魔力移動。

  在她以為她再也無法忍受那心醉神迷的感覺時,體內的熱度爆炸為千萬個碎片。她臣服地拱起身體,聽到自己呐喊著他的名字。

  傑瑞只想取悅她,讓她瞭解他可以使她到達什麼樣的高潮,所以他必須抗拒把自己衝進她溫暖通道的急切需要。她是如此緊繃,如此熾熱,而她熱情的反應幾乎摧毀他所有善意的企圖。

  他深吸一口氣。平息他顫抖的身軀並離開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他身邊的性感尤物,發誓不佔有她。洛琳坐起身子,慵懶的視線仍然盈滿激情,她伸手緩緩輕撫傑瑞的大腿。他按住她的手時,她驚訝地望著他。

  “給我一分鐘平靜下來,”傑瑞說道,無法控制他的聲音,他的腰間正呐喊著滿足。“否則,我會打破我的承諾,甜心,而你會一個星期無法走動。”

  洛琳莞爾一笑。“一個星期,傑瑞?你一定是言過其實。”她扯回她的手,用一根手指畫過他的胸膛。“你好像很痛苦,我的夫婿。”她挑逗地說道。她的手猶豫不決時,她注意到她的丈夫屏住呼吸等待。她突然感覺非常強壯,而且相當誘人,她的手繼續往下滑動,直到她碰觸傑瑞堅挺的欲望。

  傑瑞明顯地震動,然後發出喜悅的呻吟。洛琳綻開笑容。“你剛才帶給我極大的喜悅,傑瑞,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報你?”

  “洛琳,我純潔的小……”其他的話都哽在他的喉嚨裏,迷失在低沉的吼聲中。因為洛琳已經緩緩低下頭,在他的肚臍旁灑下輕柔而挑逗的吻。“你必須告訴我怎麼做。”她低聲說道。

  白傑瑞公爵立刻遵從她的要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4:41

第八章

  洛琳擔心面對賓客的尷尬永遠不曾成為一項事實。在週末結束,她和她的丈夫終於離開他們的房間時,所有的來賓都已回家。

  “我們實在非常無禮。”那晚晚餐時,洛琳告訴她的丈夫。但她的笑容告訴他她對她的行為並不感到煩惱,而他發現自己正愉快地大笑。

  傑瑞曾經安排蜜月旅行的計畫,伹在那些充滿喜悅的日夜之中,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從來不曾走到大門口。洛琳很快適應她的新生活,並相當輕鬆地接掌管理那幢巨宅的責任,傑瑞的管家和僕人也協助她步上軌道。

  洛琳發現要應付傑瑞就沒那麼輕鬆了。其實,她已經無數次告訴自己愛他並不容易,在他生氣時,他的脾氣足以和維蘇威火山媲美,但在爆炸後的結束也很迅速。洛琳總是挺身面對他,並緩緩接受他們的關係永遠不會安寧的事實。

  她懷著漸漲的沮喪等待她的丈夫告訴她他愛她,相信傑瑞心中的圍牆總合有倒塌的一天,而他會允許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他絕對是全世界最頑固的男人。在接下去的幾個星期中,她瞭解有一些話題是他不喜歡談論的,而他的家庭就是那張名單上的第一項。

  耐心從來不是洛琳擅長的優點,但她應付得相當好,認為她的獎賞將值得一切的忍讓。在時機成熟時,傑瑞會真心信任她。

  在他們必須回倫敦參加巧蒂的婚禮時,洛琳非常遺憾他們的蜜月必須結束。她在返回倫敦的馬車中告訴傑瑞她的感覺,傑瑞大笑地擁緊她。“在倫敦還是可以做愛,甜心。老天!我相信我已經使你變得相當放蕩了。”

  “你後悔嗎?”洛琳含笑問道。

  傑瑞的回答是把她抱到膝上,用行動告訴她他真的一點也不後悔。

  洛琳從來沒見過傑瑞在倫敦的房子,而她發現它相當舒適。寬敞的屋宇散發出強烈的陽剛氣息,連沉重的皮革傢俱都標明這是一幢屬於男性的房子。

  傑瑞房裏的大床垂著密密的幃幕,伹在白天時則拉開系住。傑瑞更換晚宴的服裝時,洛琳坐在床上測試床墊。他從眼角看到她解開兩邊的幃幕,隱藏在裏面,他看不到她,可是她沙啞的笑聲告訴他她很開心。“這裏會很暖和,”她大聲告訴他,“舒適而且溫暖。”

  傑瑞走到床邊拉開幃幕,赤裸的胸膛閃耀著未擦乾的水珠。洛琳朝他綻開笑容,伸展身軀躺下,模仿他交握住雙手枕在腦後,再朝他緩慢而誘惑地眨眨眼睛。

  “你在我的床上受過風寒嗎?”傑瑞開玩笑地問道,皺起眉頭假裝生氣。

  洛琳只穿著一件浴袍,一條雪白的大腿暴露在她丈夫眼前,傑瑞的視線緩緩梭巡她的嬌軀,在他再次凝視她的眼眸時,開玩笑的神情已完全消失。

  “你在勾引我,洛琳。”他嘶啞地說道。

  “我們有時間嗎?”洛琳喘息地問道,並解開浴袍的腰帶,用一個誘人的笑容挑高傑瑞的欲望。在她脫下那層束縛後,她朝她的丈夫伸出手。

  傑瑞沒有拒絕她的邀請。他很快脫下剛穿上的長褲,在他妻子身邊躺下,洛琳等待他把她擁進懷裏,但整整一分鐘後,她瞭解他要等待她採取主動,並發出喜悅而無保留的笑聲。傑瑞含笑注視她轉身壓住他。

  然後,她開始在他的身上施展她的魔力,把他由嚴肅而擅於自製的白傑瑞公爵轉變為她心目中狂野的勇士。

  傑瑞容忍她甜蜜的折磨,直到他感覺自己已快爆炸。他粗暴地命令她結束對他的折磨,但洛琳不理會他,繼續把他逼向無法回頭的懸崖。

  傑瑞發出戰士的吼聲,洛琳發現自己突然平躺在床上。“我不會給你任何慈悲。”他對著她的唇吼道,然後開始在她身上遍灑喜悅的迷藥,直到她乞求他完成最終的結合。他綻開滿足的笑容,但腰間的痛楚已不容許他再拖延。把她拉回他身上後,他用一個強猛而有力的衝刺結束所有的挑逗和引誘。

  洛琳把頭往後仰起,發出低沉的呻吟,傑瑞則用一次又一次的衝刺回答她,兩人在同時找到他們的解放。

  洛琳感覺她好像飄浮在半空中,但又有傑里安全地擁著她。帶著滿足的微笑,她緩緩降回現實世界,並把頭倚偎在傑瑞的胸膛上,聆聽他的心和她的同聲跳動。等待他的呼吸平緩後,她低聲說道:“我愛你。”

  這已經變成一項儀式:在他們做愛後,立刻告訴他她愛他,像往常一樣,她等待聆聽他對她說相同的話,雖然她知道她可以強迫他,或許也能如願以償,但她要傑瑞的承認出自他的心。

  傑瑞揑揑洛琳,滿足地歎口氣。顯示他已聽到她的宣佈,但不再有其他表示。洛琳再次接受他還不準備信任她的事實,並強迫哀傷離開她的神情,用手肘撐起身子,凝視著他的眼眸。“我們在這裏待一整晚吧!”

  “非常吸引人的建議,”傑瑞含笑回答。“可是你的家人可能會要求我們解釋。你要告訴他們我們爽約的原因,或者由我來?”

  洛琳立刻臉紅了。“紳士不會說這種話。”她說道。“那我們最好起來穿衣服吧!”

  她想離開傑瑞身邊,但他牢牢抱住她。“等一下,洛琳,我認為我們應該再復習一次今晚的安排。”

  洛琳憤慨地歎口氣。“我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傑瑞。在舞會之中,我不能離開你身邊,也不能和巧蒂四處亂跑,如果有任何情況發生而你必須離開我身邊,那我就得黏著威廉,直到你回來。”

  傑瑞嚴肅地點點頭,洛琳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心。“請你不要擔心嘛,傑瑞,你雇用的那些人根本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何況,這可能只是某個想獨佔你的女人想出來的花招,認為這樣就可以把我嚇走。”

  現在輪到傑瑞生氣了。“所以這位小姐把你推下樓梯、鋸斷我的車軸,然後寫那封信給你嗎?這就是你的建議嗎?”

  “我覺得這相當合理,她可以雇人去鋸斷你的車軸。”

  傑瑞把他的想法隱藏在心中。他的妻子是如此純真,他不希望用他收集到的情報驚嚇她,保護她是他的職責,而他不要她害怕。只要她謹慎一些。在陷阱完成之前,在罪證充足之前,她不能走出他的視線之外。現在她屬於他,而任何膽敢碰她的人都別想活下去。

  傑瑞沈默地穿衣服,洛琳一直在旁邊礙事,他停下來告訴她她的房間就在他隔壁,而她可以輕鬆地在那裏更衣。但他的妻子立刻沉下臉,堅決地告訴他她不喜歡和他分房而居。

  “我決不會允許你在韓德森協助我穿衣服時光著身子在這裏跑來跑去。”傑瑞怒吼。

  洛琳站在鏡前梳頭發,根本不理會他。

  “怎麼樣?”

  “你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傑瑞,現在你可以自己穿衣服。我從好多年以前就自己穿了。”

  “你的女僕一定不以為然。”

  “莉莉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沒有時間四處追我。”

  傑瑞放棄爭辯,下樓去等她。他在客廳裏踱來踱去,衷心希望不必帶洛琳出去冒險。但孟侯爵是洛琳的舅舅,他們當然不能拒絕他的邀請。何況,今晚的宴會有雙重意義,一方面是預先慶祝巧蒂和保羅在兩天後的婚禮,另一方面,也是他和洛琳第一次以夫婦的身分出現。

  洛琳穿著閃亮的水藍色禮服出現在門口,發現她的丈夫又皺著眉頭。她誇張地行個宮廷禮,藍中帶紫的眼眸裏閃耀著熟悉的光芒,傑瑞舉起手中的白蘭地向她致敬時,她綻開迷人的笑容。

  她的丈夫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那身正式的黑禮服使他顯得更高大和魁梧,而他的出現總是會使她的心跳加快,只要注視著他,她的肌肉就會緊繃,而每一根神經都呐喊著要投入他的懷抱。

  洛琳從來不善於隱藏她的想法,而傑瑞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如果你繼續用這種眼光看我,那我們就那裏都去不成了。”傑瑞說道,放下酒杯,緩緩走到她面前站住。他的血液已經開始沸騰,他的衣服也變得太緊,而這完全是因為他美麗的妻子用那種特殊的目光看他。他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嘖嘖有聲地吻她。

  然後,他勉強地歎口氣,幫她穿上冬天的斗篷,並召喚馬車出發。他們已經遲到了,而且今晚越快結束,他就能越早再次擁抱她。

  他們到達後,立刻被洛琳的家人包圍,雷伯爵、巧蒂、保羅、法南和他的妻子都迎上來。寒暄片刻後,洛琳瞥到坐在窗邊的米羅舅舅,他已經顯出疲態,但看到洛琳時仍然想站起來。洛琳搖搖頭,立刻走到他身邊坐下。

  傑瑞嚴肅地看她一眼警告她不得四處閒蕩後,才離開她和孟侯爵。洛琳握著舅舅的手,聆聽他述說過去幾個星期的活動,只要能讓他高興,她可以整晚坐在那裏陪他。

  傑瑞和威廉站在房間的另一端,但他的視線始終無法離開洛琳。威廉設法用好幾個話題和他的朋友攀談,但都沒有得到反應時,他終於顯示出他的不滿。“國王要和他的妻子離婚,下個星期移居法國。”他信口胡謅。

  傑瑞點頭同意,繼續凝視著他的妻子。“她不會消失,傑瑞。老天!控制住你自己。”威廉開始發笑,並用力一拍傑瑞的背,把他從恍惚中震醒。

  “她沒有戴任何首飾。”

  威廉困惑地轉頭注視洛琳,然後又望回他的朋友。“她戴著你的戒指。”他說道。

  “她從來不曾取下。”得意的語氣使威廉莞爾一笑。

  “傑瑞,我們幹嘛要討論首飾?”他問道。

  傑瑞聳聳肩,終於給威廉他全部的注意力。“你對我的問題有任何進一步的瞭解嗎?”他問道,指的是有關洛琳仇敵的調查工作,但附近有太多人。

  “我們的問題。我確實發現一些相當重要的情報。”

  傑瑞簡單地點個頭。“我們待會兒再討論,晚餐之後。”

  在房間的另一端,洛琳扶她的舅舅站起來,並把拐杖遞給他。她已經陪他一個小時,而他顯然心滿意足了。在她第三次保證會在次日下午去探望他後,他和她吻別,然後走向樓梯。洛琳走在他身邊,一路和認識她的人打招呼。“這麼吵,你怎麼睡得著?”她問米羅舅舅。

  “這些日子我一直睡得很好。”米羅舅舅回答。“現在去玩個痛快吧,親愛的。我們明天再見。”

  洛琳握著雙手目送她的舅舅緩緩爬上樓梯,在他的身影消失後,她轉過身子,想去找傑瑞。但狄薇芝和她的未婚夫康尼嘉擋住她的去路。

  薇芝相當不客氣地抓住她的手臂,真的捏痛她。“你一定對你自己非常滿意。”薇芝說道,洛琳被她兇悍的語氣和動作懾住,只能震驚地瞪著那個女人。

  “看她裝得多麼無辜。”薇芝輕蔑地告訴尼嘉。

  “薇芝,你到底在說什麼?”洛琳掙回她的手臂,環顧四周,有點狂亂地找尋她的丈夫。

  薇芝立刻瞭解她的企圖。“噢,別擔心,我不會破壞你的宴會,能被邀請是一項很大的光榮。我只是要你知道我不曾被你愚弄。你已經毀了一切。一切!”薇芝再次抓住洛琳的手臂,把她的指甲戳進洛琳柔嫩的肌膚裏。“你會付出代價的,婊子,你等著瞧吧!”

  “我以前從來沒揍過女人,對不對,威廉?”傑瑞漫不經心的問話從薇芝的身後傳來,所以他無法看到她臉上醜陋的神情。“可是如果你不馬上放開我太太,狄小姐,那我相信你將會成為第一個。”

  薇芝惡狠狠地抽回手,把洛琳推得後退一步。她怒視著康尼嘉,好像在責怪他沒有注意到傑瑞的接近,然後,她轉身走進舞池,康尼嘉必須跑步才跟得上她。

  洛琳注視他們離開,怒火開始上漲。威廉首先注意到她的改變,並拉起她的手臂,揉掉那個醜陋的痕跡。“你應該在面對敵人時發作,而不是在事後。”他含笑說道。

  洛琳注視含笑的威廉,然後是她拉長臉的丈夫。“我的反應一向很慢。”她說道。“傑瑞!薇芝恨我。她說一切都是我的錯。”

  “什麼事情是你的錯?”

  洛琳聳聳肩,注意到好幾個人都在看她。“我沒有一點概念。”

  “我們要回家了。威廉,看著她,我去叫馬車。”

  “我們不回家。”洛琳宣佈。“我不會逃避狄薇芝那種人,而且我答應要和——”

  “你不能和任何人見面。”傑瑞的聲音越來越不客氣,洛琳極力控制住自己,但心裏已勃然大怒。

  她不打算離開,她的父親會失望她沒有花費任何時間陪他,而且她已經答應巧蒂在晚餐之後和她私下會面。她沒有對傑瑞解釋這些,只是低聲說道。“你甚至還沒跟我跳舞。”

  “這是事實,傑瑞。”威廉打岔,繼續面帶笑容,即使公爵和公爵夫人都不滿地瞪他一眼。

  “好吧!我們去跳舞,然後就回家。”傑瑞托住洛琳的手肘,拉著她走向舞池。

  洛琳嫣然一笑,知道她剛贏得一個小小的勝利。“謝謝你,我的夫婿。”她柔聲說道。

  “只跳一支。”傑瑞堅持。

  “遵命,傑瑞。

  她的柔順當然不會愚弄他片刻,在那支舞結束後,威廉立刻出現,請求洛琳和他跳下一支舞,傑瑞勉強同意。在看到尼嘉和薇芝離開後,他的心情終於改善。今晚,他不想再面對那個邪惡的女人,但明天他一定會找她談談,並要求她給他一些解釋。

  洛琳和倫敦的大多數男人都共舞過,在午夜時,她已經相當疲倦了。傑瑞心滿意足地注視他的妻子,甚至對她所造成的騷動也很高興。她的高貴和自信深深贏得他的歡心,而在她朝他回眸一笑時,他更是心花怒放。

  他注意到詹姆斯一直徘徊在他妻子身邊,還有一個姓史的花花公子。他耐心地記下那些人,準備逐一找他們面談。

  “你又在皺眉頭了,傑瑞。還在想狄薇芝嗎?”

  傑瑞搖搖頭。“只是在注視那些花花公子跟在我妻子身後流口水。”他淡淡地說道,但威廉從他眼中的神情瞭解他有多生氣。“我會在今晚結束之前找一些人談談。”

  威廉搖搖頭。“你恐怕得和這裏的每一個男人談。”他說道。“聽我說,洛琳現在跟她父親在一起,應該會平安無事。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討論一下,你說好不好?”

  傑瑞點點頭,跟隨威廉走出房間,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他們找到侯爵的書房,確定裏面沒有人後才關上房門。

  洛琳陪她父親跳完舞後,巧蒂滿懷期盼地衝到她面前。“伯伯,如果你不介意,洛琳和我想私下說句話。”

  洛琳柔順地跟隨她的堂姊走到一個隱秘的角落,南人坐下後,巧蒂鄭重其事地戴上眼鏡面對她。“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在陽臺上談,可是我們一定會凍死。”

  洛琳含笑地拍拍巧蒂的手。“不要緊張,巧蒂。再過兩天,你就要和你心愛的男人結婚,一切都會很美好。”

  “那件事也會很美好嗎?”巧蒂低聲問道,然後皺起眉頭。“我真希望媽媽在這裏,我好怕……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真的快擔心死了。”

  “巧蒂,那會很好。”洛琳感覺極大的優越感,然後憶起她在新婚之夜有多害怕。她感覺自己臉紅了。“保羅並不期盼你知道如何做。”她尷尬地解釋。“而且那件事真的相當美好。”

  巧蒂綻開笑容。“我確實喜歡他吻我,”她承認。“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對我說謊。如果你說好,就一定好。”

  洛琳微微一笑,希望巧蒂不會問詳細的問題,在巧蒂站起來並除下眼鏡時,她終於鬆了一口氣。“你已經使我感覺好過多了。”

  巧蒂消失後,洛琳剛站起身子,詹姆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要求和她私下談話,洛琳當然拒絕他不正當的請求。何況,他一副別有用心的神情,更是激起她的怒火!

  “我只是要請求你允許我在你在倫敦時和你見面。”詹姆斯說道。“現在你已經結婚,更需要消遣……”他聳聳肩,讓她自己去意會他其餘的話。

  洛琳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的無恥。“這次我可以漠視你的侮辱。”她僵硬地說道,厭惡地越過他身邊。

  “可是你不瞭解。”詹姆斯在她身後低語。

  洛琳假裝沒聽到他的話,在看到她的父親時,她立刻走向他,決定找傑瑞討論這些男人的道德觀,然後就拋開這件事。可是她花了幾分鐘都沒找到傑瑞,最後,保羅建議她去書房找她的丈夫。洛琳已經告訴她的父親她很累將會很快離開,現在她只需要找到她的丈夫就可以上路了。她走向書房,渴望再次回到傑瑞的懷中,遠離狄薇芝、詹姆斯和這些喧鬧、浮華。

  她沒有注意到詹姆斯尾隨在她身後。她輕敲書房的門,然後開門瞥視裏面,沒有人在那裏,她正要轉身時,詹姆斯突然把她推進去,並關上房門。

  “放我出去!”洛琳憤怒地要求,在他搖頭時,她的怒火更加高漲。

  “我非常富有,”他開始說道。“我可以給你——”

  洛琳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她推開他,開始走向門口時,詹姆斯的聲音改變了。“其實,我是個窮小子。”他邊說邊擋住她的路。“有人付給我一筆可觀的數目,要我破壞你的名譽。尊夫是一個善妒的男人,親愛的。”

  “不錯,他是。”洛琳回答,開始往後退,想走到辦公桌旁抓起燭枱作為武器。“他的嫉妒足以殺死你。”

  “但永遠不會在眾人之前。”他回答。

  “為什麼?”洛琳問道。“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當然是為了錢。”詹姆斯聳聳肩回答。“薇芝會在明天付錢給我。她真的相當恨你,親愛的。”

  洛琳到達桌子旁並轉身,但她的動作不夠快,詹姆斯已迅速地逼近她,把她的雙臂釘在身側。“我不介意吻你,你實在相當誘人,值得挨你丈夫一、兩拳。”

  洛琳僵硬地站在他懷中,不再掙扎,但等待著機會。詹姆斯的雙腿分得夠開,等他放鬆之後,她會立刻用凱曼教她的方法好好修理這個壞蛋。

  “我丈夫會相信我告訴他的話。”洛琳說道。

  詹姆斯移動雙腿,洛琳立刻把右腳放進他的雙腳之間。他們兩人同時聽到外面的聲音,洛琳張嘴尖叫,詹姆斯低頭用他的唇制止她的叫聲。

  洛琳正要抬起膝蓋懲戒攻擊她的男人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她沒有用武的機會,因為傑瑞的憤怒比閃電還快,詹姆斯的身軀被扯離洛琳飛過辦公桌,速度快得叫洛琳感覺頭昏目眩,幸好她及時彎下身避過飛過去的腳。洛琳看不到她丈夫的臉孔,因為他正背對著她注視詹姆斯設法爬起來。洛琳轉向門口,威廉站在門口,顯然要擋住其他人的進入。

  詹姆斯終於站起來,但再次被擊中腰部躺回去。洛琳衝到傑瑞身邊,終於看到他的神情,一股寒栗竄下她的背脊。他正注視著她,而他臉上顯示出他的憤怒、厭惡和鄙夷。

  “你在想什麼?”洛琳低聲問道,等待他的回答。

  “住口!”

  冰冷的命令震撼洛琳。他憤怒的聲音和臉上的神情完全摧毀她的信心,她開始哭泣。老天!他真的相信她歡迎那個男人恐怖的追求嗎?她搖搖頭,拒絕相信那是真的,拒絕相信他可以把她想得這麼低賤。

  詹姆斯證實他是個愚蠢和貪婪的男人。他再次掙扎著站起來,傑瑞轉回去面對他,用力抓住他的喉嚨,單手把他摔向書架。

  詹姆斯像一個傀儡般舞動手腳,他的臉孔逐漸轉成豬肝紅。洛琳設法推開她丈夫的手,但沒有成功。她轉向威廉,乞求他插手干預。“不要讓他殺死他。”

  威廉的回答是無所謂地聳個肩,洛琳拭去眼中的淚水,轉回去面對她的丈夫。“如果你殺死他就得上絞架,傑瑞。而他甚至還沒告訴你他在做什麼。”她理論道。

  “我非常清楚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傑瑞吼回來。

  然後威廉插手了。“他不值得那麼麻煩,傑端,把他跟垃圾一起丟出去。”

  “我們到底在幹什麼?”洛琳問道。“告訴我,傑瑞。說出你的想法。”

  傑瑞的神情緩緩改變,幾乎變得漠然。他放開他的俘虜,注視他軟癱在地上。詹姆斯沒死,洛琳聽到他在拚命喘息。她等待她的丈夫回答她。

  “傑瑞,聽你太太的話。洛琳,解釋這裏發生的事。”威廉說道,設法扮演中間人的角色。

  “我不會作任何解釋,”洛琳冷冷地說道,只有緊握的拳頭顯示出她的憤怒。“你們有眼睛看,自己下結論吧!我的丈夫已經有他的答案了,對不對,傑瑞?”她開始走向門口。但傑瑞輕輕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傑瑞終於說道,他的聲音仍然非常冰冷。“待在這裏,直到我們準備離開。威廉,去準備我們的馬車。”

  “你自己去。”威廉回答,不打算讓傑瑞再和詹姆斯在一起。他知道他的朋友還沒有完全發洩他的怒氣。

  傑瑞低咒一聲後,離開房間。

  威廉走向詹姆斯,用靴子踢踢他。“我建議你在他回來之前爬出這裏。”

  洛琳站在房間中央,凝視著地板,詹姆斯遠遠避開她走出去。威廉注視他離去,然後走向洛琳,把手放在她肩上想要安慰她。但洛琳立刻閃身避開。

  “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他柔聲刺探,設法安撫她。

  洛琳搖搖頭。“你只會告訴傑瑞。”她低聲說道。

  “告訴他會那麼可怕嗎?”

  他溫柔而關懷的聲音扯動洛琳的心弦。她顫抖著,緊緊握住雙手設法制止自己。她不會允許自己接受威廉的安慰,知道那只會完全瓦解她的冷靜。

  “我想馬上回家。”在威廉再次想碰她時,她後退一步。她苦惱的聲音使她羞愧,雖然她極力控制她的表情,但痛苦仍然自她的聲音中輻射出來。

  “傑瑞很快會回來。”威廉說道。“洛琳,他剛才已經告訴你他知道你是無辜的,他只氣詹姆斯那小子。”

  洛琳搖搖頭,制止威廉的解釋。“一開始時不是,”她哽咽地說道。“他相信最糟的……”

  “在他冷靜下來後——”

  “我不要跟傑瑞回家。”洛琳打斷他急切的辯駁。

  “這真是太糟了。”粗暴的聲音來自門口。

  洛琳拒絕看他,她感覺斗篷被摔在她肩上,然後傑瑞猛力把她拉到他身邊。

  回家的途中,他們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洛琳利用這段時間平息她的憤怒。她感覺得到傑瑞憤怒的目光,但仍然拒絕看他。

  她的心已經碎為片片,而她只能責怪她自己。她是一個傻瓜。如果她沒有愛上他,他就不能這樣傷害她。她曾經全心信任他,而現在只感覺可怕的幻滅。他無理性的嫉妒和不信任都已經根深蒂固,而洛琳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也不知道如何保護她自己。她記得在康尼嘉強吻她時他的反應,他的憤怒是針對她,而不是康尼嘉。今晚,在那短暫的幾秒鐘,她再次目睹相同的神情,那針對她的憤怒和鄙夷。

  在他們到達傑瑞的房子時,洛琳只想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痛哭一場。她感覺自己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正急切地尋覓一個安全的庇護所。

  傑瑞注視洛琳走向通往臥室的樓梯,要求她跟隨他走進書房去討論先前發生的事情。但洛琳只是繼續往前走,完全不理會她丈夫的命令。在她走到她的臥室門口之前,傑瑞拉她面對他。“你沒聽到我的話嗎?去書房!”

  “不!”洛琳轉身走進臥室,然後當著她丈夫震驚的臉孔甩上門。

  房門立刻被推開,並撞到牆上。傑瑞像旋風般跟隨洛琳走向床。她在床沿坐下,緊緊絞住的雙手放在大腿上。

  他叉開雙腿站在她面前,雙手反插在腰上。洛琳仰頭注視他的臉龐,看到他憤怒的神情,並允許她自己的怒氣爆發。“在今晚之後,我可能永遠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她兇狠的聲音激怒他。“你必須解釋你為什麼和詹姆斯在書房裏,即使我必須把這些話從你身上揍出來。”

  “你不會動我的一根小指頭。”洛琳平靜的聲音使傑瑞驚訝,使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麼知道?”他問道,但已經放低音量。

  “在你的神情和想法可以造成更大的傷害時,你根本不必動用你的拳頭。而且,你永遠不會打女人,這和你的本性不相符。”

  傑瑞對自己承認她說得對,空洞的威脅不會達成他的目的,他決定改用平靜的方式。“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如果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告訴你一切。”洛琳回答。“我已經知道事實,但我要聽到你親口承認。”她站起來面對她的丈夫。“在你最初看到我和詹姆斯在一起時,你相信我背叛你,對不對?”

  “我知道你和他沒——”

  “這不是我問的問題,”洛琳平靜地說道。“回答我。我要事實,傑瑞!”

  他皺起眉頭,然後聳聳肩。“那是一個自然的結論。對,但只在那一、兩秒內,我相信你背叛我。你先前曾經說過你要和某個人見面,不過,我已經瞭解我的反應過度,也知道你是無辜的。”

  洛琳垮下雙肩,並搖搖頭。“我是要和巧蒂私下見個面,”她回答。“現在我會告訴你事情的經過,我在找你,保羅建議你可能會在書房裏,而詹姆斯跟蹤我。薇芝收買他來破壞我的名譽。你應該看得出來,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有多善妒,每一個人,除了你愚蠢的妻子!詹姆斯需要錢,我一直向他誇耀說你會相信我,而不是你看到的浮面,我顯然錯了。”最後一聲低語伴隨著一聲啜泣。

  “別想推諉貴任,”傑瑞大聲駁斥。“你明明答應我今晚要待在我身邊,而我才轉過身,你就——”

  “我在設法找你,”洛琳爭辯。“我犯下一個錯誤。”

  “這點你倒是說對了。”

  “我的錯誤是嫁給你,是用我的心信任你,我的錯誤是愛上你,可是懸愛和恨是孿生的情感,而這一刻,我認為我幾乎恨你,而這完全是你自己的錯。”洛琳怒吼。“你一點一滴地扼死我所有的愛。”

  她轉身背對他,開始脫衣服,設法把他的影子逐出她的腦海。在她脫得只剩下襯裙時,她想繞過傑瑞走進他的房間去取回她的睡袍,但他擋住她的去路。

  “你為什麼皺著唇頭,傑瑞?現在你應該志得意滿。”洛琳冷冰冰地說道。“自從我們相遇的那天,你就一直在等待我欺騙你,你是如此相信我和你過去所認識的其他女人一模一樣,而我剛剛證實你是對的。我比妓女好不到那裏去,對不對?”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你認為保護我免於自我沈淪是你的職責,對不對?我們這些可憐的女人是如此軟弱,當然沒有任何道德可言。老天!我們總是忍不住要和第一個看到的男人跳上床,對不對?告訴我,傑瑞,我怎麼能把我的童貞留到我們的新婚之夜?”

  “該死!你根本不講道理。”他並不想吼叫,可是她的話已經太接近那叫人不安的事實。

  “英格蘭是一個恐怖的地方,”洛琳低語。“我住在波士頓的那麼多年之中,只碰過一次這種流氓!他們是三個喝醉的男人,而我在錯誤的城區。可是,在這裏,不論我去那裏,都有人攻擊我、威脅我……而且,老天!這還不只是陌生人而已,連我自己的丈夫都用他可怕的想法攻擊我。我要回家,我要回波士頓。”洛琳開始哭泣。

  “洛琳,我從來不曾隱瞞我暴躁的脾氣。”

  “對一個聾子吼叫或者要求一個瞎子看東西都是愚蠢的行為,今晚我已經瞭解你的想法是如此根深蒂固,任何事物都無法改變你。你永遠不會用你的心信任我,因為你根本不能。”洛琳說道。“我永遠不應該嫁給你。”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傑瑞說道,感覺他的憤怒又升起,她竟然敢用這種方式跟他說話?

  他注視洛琳爬上床並拉起棉被蓋住她自己,她翻身側躺,背對著他。“麻煩你好心地離開我的房間。”她顫抖地說道,感覺寒冷而沮喪,也知道她很快會崩潰並放聲痛哭。現在,她只想獨自面對她的痛苦,只有在她的淚水流乾後,她才能理智地決定她應該怎麼做。

  “你沒有理由生我的氣,”傑瑞低語。“是我發現你和那個混帳在書房裏,在你答應我你不會獨自亂跑之後。”傑瑞繼續說道。“你太容易相信別人,洛琳,這就是你為什麼總是攪進你無法應付的情況中。”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洛琳回答,轉身怒視著傑瑞的背。“事實上,我是終於做對了。是你建議我們分房而居,而這是我的房間,所以請你出去。我不要你睡在我身邊,”洛琳怒斥,熱淚燃燒她的眼眸。“我不允許。”

  “不允許?你不允許?”他的吼聲使洛琳噤聲,他轉過身子,向她顯示他高漲的怒氣。但洛琳現在已經豁出去了。“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沒有人瞭解我的意思,洛琳,在這樁婚姻中發號施令的人是我,不是你。”

  傑瑞走向那張床,邊走邊脫掉他的襯衫。洛琳翻身俯臥,感覺她的棉被被扯走,聽到床在傑瑞的重量下發出吱嘎的聲音。然後,她的襯裙被拉下她的肩、腰、大腿,終於完全離開。她沒有移動,只是繃緊全身的肌肉。

  她屏住呼吸等待,直到她的肺幾乎爆炸。但他的攻擊從來不曾降臨,反倒是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頸後。“我不要你碰我。”洛琳對著枕頭低語。

  “你要什麼並不重要。”他的聲音殘酷而堅硬。

  洛琳猛地轉過身子,逼得傑瑞往旁側開,他們的臉只相隔幾吋。他們沈默地凝視對方許久,毫不掩飾他們的憤怒。“或許對白傑瑞公爵而言,我的希望並不重要,可是在這張婚姻的床上,你的權勢和金錢並沒有任何意義。在這張床上,你是我的丈夫。群眾或許會向白傑瑞公爵屈膝,但我永遠不會向我的丈夫卑躬屈膝。永遠不會!學著忘記那個頭銜,因為我發誓這是唯一能解救這樁婚姻的方式,”

  他的表情顯示出他的困惑,而洛琳好想朝他尖叫。“把嫉妒和憤怒留在門外,還有你的狂妄。以我丈夫的身分來找我。”說完後,她轉回去俯臥,不再理會他。她知道他仍然不瞭解,而她的心因悔恨而疼痛。

  傑瑞認為她要求的是不可能的事。他是白傑瑞公爵!那個頭銜是無法去除的。該死!她不瞭解他的爵位是他的甲胄嗎?她想奪走他的地位和價值觀嗎?或者,她想拆除他的防禦?如果她成功了,又會怎麼樣?他還會有任何東西留下來嗎?”

  她對他的要求太多,而她根本不瞭解她自己的心意。她否認權勢、金錢和地位,但這些卻正是她嫁給他的原因。或者,它們不是?她真的可能愛的只是他嗎?

  傑瑞搖搖頭,設法擺脫她所引起的紊亂。老天!她使他的腦中迴旋著她引發的問題,自從他的父親和哥哥去世後,這是他首次感覺脆弱,而這種感覺使他憤怒。

  她使他困惑,而他還不準備去應付她要求的改變及挑戰。他知道他只要她,現在,此刻。但要她心甘情願……懷著愛……懷著相等的熱情。

  格琳緊緊閉住眼睛,徒勞無功地制止她的淚水。她感覺傑瑞在她身邊移動,他沉重的大腿靠著她的腿,他的手開始愛撫她的背。那是如此輕柔的愛撫,她發現自己又是一頭霧水了。他的氣息溫暖地噴向她灼背脊,使她的全身泛起雞皮疙瘩。他的手指緩慢而誘惑地移動,自她的頸移向她的臀,只猶豫了最短暫的瞬間後,就落在她的大腿之間,用輕撫築起她體內的熱度。

  她意識到他的放變,知道憤怒已經消失,並忍不住回應那溫柔的誘惑。她想掙扎,也告訴她自己她應該憎恨他強迫帶給她的喜悅,然後又承認他根本不必強迫她反應。

  他的唇在她的背上印下一連串熾熱的吻,他的手指則繼續創造他的魔力,使她因欲望而潮濕、滾燙。在他加重力道取悅她時,她緊緊抓住床單,感覺她的肌肉和他接觸,而且毫無力量停止那股顫慄。

  他的手指一次又一次地進入,直到她以為她一定會死於那甜蜜的折磨。她拱向他,想尋找解放,並用沙啞的聲音呼喚他的名字,既是命令,也是乞求。

  然後傑瑞移動身軀,跪在她的雙腿之間。“告訴我你有多需要這個。”他命令,沙啞的聲音因強烈的欲望而顫抖。他要聽到她說她要他,就像他要她。

  “我要你,傑瑞。”洛琳低語。“求求你,現在!”

  “我也要你,洛琳。”他吼道,用雙手穩住她的臀,用一個有力的衝刺佔有她。

  他的聲音呼喚她,召喚她通過那層銷魂的喜悅迷霧,輕柔的愛語乞求她接受他要給她的一切。他等待她的完全臣服,在她再次呼喚他的名字時,他跟隨她進入熾熱的太陽,找到他自己極樂的解放。

  在顫抖結束時,他發出滿足的低語,癱瘓在他妻子身上,然後,他翻身側躺,把她擁向他,他的頭枕著她的頭頂,他的手輕撫她的頰,感覺到她的淚水。“別哭,寶貝,別哭。”他一次又一次地低語,直到洛琳終於得到控制並接受他的安慰。

  “你總是能使我要你。”洛琳低聲說道,好像在招認一項重大的罪行。

  傑瑞沒有立刻回答。他拉起毛毯蓋住他們,再把她拉回他身邊,無限溫柔地擁著她。洛琳忍不住又開始哭泣。

  “洛琳,你要聽我說我很抱歉嗎?我會說謊。”他歎口氣承認。“我沒有強暴你,你要我的程度並不亞於我要你。”在他說完之前,她就一直搖頭。“你不要我?”傑瑞問道,很驚訝她會對他說謊。她一向誠實,有時候甚至口不擇言,而他已經逐漸信賴她的誠實。

  “不!我要你,”她回答。“可是我要聽你說對不起,因為你以為我在今晚的宴會上做過不要臉的事情。”她解釋。她的聲音模糊不清,傑瑞必須俯身才能聽得清楚。

  他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一吻。“你這是反應過度。”

  “我反應過度?”他輕鬆的結論震驚洛琳。“今晚你差點殺死一個男人,而且用最可怕的神情望著我!你相信我有罪,對不對?”

  “老天!你太誇張了。”傑瑞爭辯,憤怒的聲音使得洛琳勃然大怒。他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深深傷害她。“我很快就瞭解了。”他又說道。

  “還不夠快。”洛琳駁斥他,掙扎著坐起身子,轉身面對他。“除非你完全信任我,否則這段婚姻註定要毀滅。我要盲目的信任,不會接受較差的待遇,我要無條件的信任,即使你發現我和兩個男人躺在床上,你也會先停下來請求解釋,然後再定我的罪。”

  “你嫁的不是一個傻瓜,洛琳。”傑瑞低聲說道。

  “我不會這麼有把握。”洛琳回答,漠視她丈夫憤怒的眼神。“傻瓜不花時間去瞭解他的對手。你已經倉促地評斷我的個性,並攻擊我最珍視的一項。”

  “哪一項?”傑瑞柔聲問道,極力控制他的怒氣。

  “我的榮譽。”

  “在你的眼中,我們的婚姻是一個戰場嗎?”傑瑞不高興地問道。“我們是夫妻,洛琳,不是戰爭中的對手。”

  “此刻我看不出其中的差異,”洛琳回答。“我們的婚姻可能會是一個戰場,除非你讓步,承認我——”

  “我永遠不會讓步,”傑瑞大聲打斷她的話,已經完全無法忍受這段談話。他打個呵欠,只想擁著他的妻子睡覺。“你才是必須向我的力量讓步的人,甜心。你敢建議我們應該有其他的轉寰嗎?”

  “你簡直是冥頑不靈,”洛琳回答。“你明明知道我在向你要求什麼。你必須信任我,否則——”

  “或許以後吧!在你能對我證實你自己時。”傑瑞回答,再次打個呵欠,把那個話題拋出他的腦海,並設法把洛琳拉回他的懷裏。

  洛琳跳下床,抓起棉被包住她的身軀,因憤怒而全身顫抖。“我已經厭倦向你證實我自己。如果遵照你的做法,那每一次有男人開口跟我說話時,我都會恐懼地顫抖,害怕你又會倉促地作成你那齷齪的結論。在你瞭解我不是拜金女郎或人盡可夫的妓女時,我們或許還會有未來。在那之前,你可以自己睡,讓你的懷疑溫暖你。”

  她走出房間,在甩上房門時感到片刻的滿足。但在她爬上傑瑞的床時,她再次因憤怒而顫抖。她衷心期盼他會把她拉回他身邊,並驚訝他竟然沒有。

  他打開門走進臥室,像鐵塔般矗立在她面前。“那就照你的意思吧!”他冷冰冰地宣佈。“這是我的房間。我允許你睡在你自己的房間裏,夫人。在你瞭解你的行為有多愚蠢時,我將樂意聆聽你的道歉。”

  洛琳沒有回答他,只是離開他的床走回她自己的房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因寒冷而發抖,並哭著入睡。她最後一個清晰的想法是:白傑瑞是全世界最頑固的男人。

  傑瑞聽得到他妻子的哭泣,並準備下床去找她,但隨即又制止自己。這是她惹出來的,當然必須由她自己來解決。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摒除一切雜念,緩鍰進入夢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4:53

第九章

  巧蒂的婚禮美好得叫人幾乎無法忍受,而她的幸福帶給洛琳針刺般的嫉妒感覺,但她隱藏住她的感覺,在被迫站在她丈夫身邊時,隨時扮演溫馴的小妻子。她感覺被困在她自己對他的愛之中,並不只一次希望她能停止愛他,結束這段痛苦的婚姻,回波士頓去尋找她摯愛的親人。

  在巧蒂和保羅交換誓言時,洛琳的淚水像雨珠般落個不停。她的丈夫不高興地皺起眉頭,把一條手帕塞進她的手中,並憤慨地歎口氣。她相信教堂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到他那聲厭惡的歎息,並氣憤他一點也不設法掩飾對她的憎惡。他一直板著臉對待她。噢,他當然也有展顏歡笑的時候,但決對不是在她面前。大部份的時候,他完全漠視她的存在,只有在必要的時候對她發號施令。

  婚禮結束後,她們回到城區的住處,洛琳立刻上樓,傑瑞則和威廉走進書房商量事情。

  洛琳在她的臥臥室裏整正踱了一個小時後才上床,她憎恨那張床,並用她的拳頭發洩部份的沮喪。過去這兩天是她一生中最悲慘的時光,她和她丈夫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而她開始相信這將會是一個永遠無法解決的難題。

  通往傑瑞房間的門開著,洛琳站在那裏凝視著那張誘人的大床。要求他的愛是錯誤的嗎?頑固的人是她嗎?傑瑞曾經說她不切實際,或許他說得對,或許她對他的要求太多了。“我不會接受一半。”她低語。在她的心中,她知道傑瑞的想法是錯誤的,而她不能允許她對他的渴望動搖她的決心。

  洛琳祈禱上帝賜給她保持決心的力量,並關上連接她和她丈夫的房門,緩緩走向她冰冷而空洞的床。

  第二天早上,傑端宣佈他們應該回布萊德福的家了,洛琳沒有爭論,只是用冷漠的態度回應她的丈夫。

  傑瑞越來越厭倦他們之間敵對的氣氛。他已經學會欣賞他妻子的幽默感和他們之周的唇槍舌劍。她是一個聰慧的女人,同時瞭解殖民地和英格蘭的政治狀況。而他懷念他們在意見相左時激烈的辯論。

  他們很快就在鄉下的家中定居。傑瑞相信洛琳一定會在這個隔絕的環境中感覺孤獨,並轉而尋求他的陪伴。他的肉體此刻也正思念著她,並等待她的道歉,好讓他們能夠重返過去那種親昵的關係。

  在一個星期後,他必須重新估量他的想法。洛琳沒有顯示出絲毫的寂寞,如果他不是如此瞭解她,他一定會認為她更欣賞鄉村的生活,而不是倫敦頻繁的社交活動。

  洛琳的父親堅持她保留那兩匹阿拉伯良駒,每天早上,她騎馬出去馳騁,總是有警衛跟隨在她身後。

  公事迫使傑瑞回到倫敦,他在那裏購買了好幾樣昂貴的首飾,包括一條鑽石配紅寶石的項鏈,然後派專人把它們送回布萊德福交給他的妻子,期朌在第二天收到她謙卑的感謝。

  當天晚上,那些首飾由同一個人送回。沒有任何紙條表明她拒絕的原因,但那個筋疲力竭的信差指陳公爵夫人吩咐他儘快把那些珠寶送還給她的丈夫。

  她的拒絕激怒傑瑞。然後,他認為她只是不喜歡那些首飾,但他早有遠見,另外又購買了一些更昂貴的珠寶。在他回家時,他帶著那些珠寶和最新流行的布料,希望能藉此取得他們之間的和平。沒有女人能抗拒一件漂亮的新禮服,傑瑞相信她一定會匍匐在他的慷慨之下。

  他的理論完全錯誤,而他對自己的憤怒甚至超過他妻子的拒絕。她拒絕接受他的任何禮物,事實上,她似乎認為他想藉它們羞辱她,而辨認不出那是談和的禮物。她實在頑固得該死!他當然不曾解釋他的動機,但任何有智慧的女人都會瞭解他的用意。

  那天晚上,他們在書房裏見面,傑瑞承認她的行為使他困惑,而這似乎更加激怒洛琳。她穿著一件式樣簡單的寶藍色禮般,肩上披著一條沉重而溫暖的披肩。

  “你什麼時候才會接受我和其他的女人不同?”洛琳問道,站在熊熊的火焰前烘手,背對著她的丈夫。“我不要你那些昂貴的珠寶。”

  “你難道不懂得欣賞人生中的美好嗎?”傑瑞平靜地問道。但洛琳轉過身子就迎上他憤怒的眼眸。

  “人世間還有許多更美好的事物。”洛琳回答,急切地想告訴他她只要他的愛和信任,但又知道只要她開始那個話題,她的丈夫就會立刻對她關閉他的心靈,而此刻她急切地想尋覓一條通往他心靈的大道。

  “我在和你打交道時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傑瑞宣佈,狂妄又回到他的聲音之中。“明天你得收拾你的行囊遷到這片領土的另一端,那裏有一幢古老的房子,是我的祖先最先建築的。你告訴我富貴榮華對你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就用事實證明吧!讓我們看看你得花多少時間才能面對事實。”

  洛琳點點頭,設法掩飾她的苦惱。如果他們分居在兩地,如何能解決他們之間的歧異?“你會和我一起住在那裏嗎?”她平靜地問道。

  傑瑞看到她眼中的驚慌時,幾乎綻開得意的笑容,相信他終於找到一個使她恢復理智的方法。“不會。”他回答。“我雇來保護你的那些男人將會陪同你去那裏,而我則必須回倫敦,等那裏的公事結束後,我會回到這幢房子。我不像你,親愛的妻子,我承認我欣賞我的財富所能提供的舒適和享受。”

  “你在倫敦時有其他女人在你床上嗎?”洛琳用非常平和的語氣問道。她背對著她的丈夫,他看不到她的神情。

  他顯然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自從認識洛琳後,他從來不曾考慮碰其他的任何女人,而現在這個想法重擊他的得意。他知道他擁有另一項傷害她的利器,但卻無心使用。“沒有。”他沒有詳加解釋,但等待洛琳的反應。

  “謝謝你。”這個簡單的回答再次使他不知所措。

  “為什麼?”傑瑞問道。“你為什麼重視這件事?”

  洛琳緩緩走到她丈夫面前站住。“因為我愛你,白傑瑞。”她說道,並直視著他的眼眸,毫不掩飾她的感覺。

  “你示愛的方式實在非常奇怪,”傑瑞說道,伸手覆住她的頸後,把她拉得更近。“我不曾強迫你離開我的床,洛琳,是你自己要離開的。”

  洛琳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凝視著他,直到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誘惑。他的唇輕輕拂過她的,在她不曾設法回避時,他再次吻她,一次又一次。

  洛琳的唇在他溫柔的攻擊下張開,她的雙手也滑上他的腰間環住,再也不作任何保留,任憑他感覺她的需要和她的愛。

  傑瑞伸舌探索她口中的甜蜜和溫暖,用每一個性感的碰觸揚起欲望的火焰,他的吻變得粗暴而需索。她的身軀突然被拉向他時,沉重的披肩落在地板上。

  她要那個吻永遠持續下去,在傑瑞放開她的唇,開始挑逗她頸側柔軟的肌膚時,洛琳的歎息混雜著喜悅和漸漲的沮喪。

  “今晚我將擁有你。”傑瑞的聲音像天鵝絨般柔軟,他再次吻她,用熾熱而纏綿的吻瓦解她的所有抗拒和思考能力,然後抱起她走向他的臥室。

  “沒有任何異議嗎,夫人?”他在關上門後問道。

  洛琳搖搖頭。傑瑞再次吻她,然後慢條斯理地褪除她的衣服,再脫下自己的衣服,並驚訝地注視洛琳跪在他身前協助他除下他的靴子。

  今晚,她完全向他的心願讓步,但這突然的改變更使傑瑞皺起眉頭。她站起身子走向床,傑瑞注視著她,認為她是全世界最優雅的女人,也最純真和性感。然後,他再也無法思考。

  床的兩邊各點著一根蠟燭,傑瑞沒有吹熄它們,希望同時注視和感覺洛琳的激情。

  他拉開被單躺下,希望品嘗這一刻,緩緩製造期盼的心理。但在他把她擁進懷裏,感覺她的柔軟偎著他之後,他立刻無法保留他的激情。他幾乎是野蠻地吻她,融化在只有她能滿足的強烈饑渴中。

  今晚他無法溫柔,而洛琳的需要完全和他匹配,她也不要那挑逗的前奏。她的指甲劃過他的肩,而她的臀壓擠著他,尋求他的滿足。

  傑瑞用一個猛烈的衝刺進入她。洛琳發出輕柔的叫喊,他立刻緊張地停下。“老天!洛琳,我不想傷害你。”

  他準備撤退,但洛琳拱向他,用她的雙手牢牢抓住他。“不要停,傑瑞。求求你!”她低聲乞求。

  傑瑞捧住她的嬌靨,注視他的每一個衝刺帶給她的喜悅,她的眼眸變得像大海一樣深邃。在他加快速度時,她呻吟著,那原始的聲音進入他的靈魂,把他拉進暴風雨的中心。

  他感覺洛琳在他身下僵硬時,知道她已經找到她的解放,並允許自己臣服在那片璀璨中,然後,他癱瘓在她身上,感覺全然的滿足和疲憊。

  洛琳聆聽傑瑞粗重的喘息,感覺他狂野的心跳,並滿足地歎口氣,閉上眼睛等待他說他愛她。但,隨著分、秒的消失,她的滿足逐漸消褪。

  傑瑞翻身側躺,把洛琳擁進他的懷裏。“這裏似乎是我們唯一不會吵架的地方。”他低聲說道。

  “那幢房子的床舒服嗎?”她輕鬆的問題告訴他一切都不曾改變。

  他拒絕讓她激怒他。“有些房間根本沒有裝潢。老天!你真是頑固,洛琳,只要承認你屬於我,你就可以留在這裏。”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屬於你,”洛琳回答,對他的推論深感驚訝。“你明明知道我們爭執的原因。在你瞭解我不會滿足——”

  “你可以從這幢房子裏取走你所需要的一切。”傑瑞打岔,用他的話告訴洛琳他有多頑固。

  “你為什麼要派那些警衛跟著我?”她改變話題。“我知道你已經和薇芝談過了。”她想看到他的臉龐。

  傑瑞把她緊擁在胸前,不理會她的掙扎。“薇芝不是那個想謀害你的人。”他宣佈。

  “你確定?”洛琳成功地掙脫傑瑞的懷抱,坐起身子,困惑地皺著眉頭。

  傑瑞欣賞他的妻子創造出來的美麗畫面。她的鬈發披散在臉旁,襯托出她纖細的頸項,飽滿的胸脯探出她緊緊裹住的毯子,不斷誘惑著他。

  “傑瑞,我問你是不是確定。”洛琳又說道。

  傑瑞勉強把注意力拉回他們的談話中。“我確定。”

  洛琳歎口氣。“你知道嗎?我相信你對這件事是抱著非常無所謂的態度。”她低聲埋怨。“如果有人想傷害你,我一定會拆掉倫敦把他揪出來。你的行動一點也不積極。”

  “我保證我會處理這件事,”傑瑞說道。“你不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這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不!傑瑞,這是我們的問題。”

  傑瑞歎口氣。“薇芝相信是你說服你父親不要娶她母親,她對你父親的財富已經作好安排,而你卻打破她的如意算盤。”

  “她為什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洛琳驚訝地問道。

  傑瑞思考整整一分鐘後,才決定告訴她。“因為你父親這麼告訴她。”

  “可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呢?”

  “洛琳,你父親被逼得很緊,所以用你做他的藉口。他不想娶薇芝的母親,但告訴她真相實在太困難,他選擇比較容易的方式,利用你作為他脫身的工具。”

  洛琳搖搖頭,拒絕相信那是真的。“這是一種懦弱的行徑。”她低聲說道。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傑瑞同意,把洛琳拉回他的懷裏。“可是你父親的情況不同,他一直獨居在他的小世界中,已經經過這麼漫長的時光——”

  “十四年。”洛琳打岔。

  “對。他缺乏足夠的圓滑來應付狄夫人這種女人,她伸出利爪困住他,而他用他唯一想得到的方式逃走。”

  “他害怕對她坦誠?”洛琳問道。“這就是你的意思嗎?”

  傑瑞歎口氣。“他是一個老人,洛琳,已經有他固定的生活模式。他是不知所措,不是害怕。”

  “十四年前,他是因為害怕才把我送給波士頓的弟弟。我對這點有絕對的把握。”

  “他剛失去他的妻子和兒子,洛琳。那個男人被哀傷淹沒了,他無法適當地照顧你。”

  傑瑞繼續為她的父親辯護時,洛琳幾乎聽不見他的話。他從來不認為她父親的作法懦弱,反而諒解他,同情他。他為什麼不能用相同的諒解對待她呢?她猜想。他為什麼不能對她稍微讓步呢?只要一點點?她知道他的心四周包圍著一堵牆,用來保護他的脆弱,但她不知道如何除去那堵心牆。

  傑瑞已經停止說話,而他平穩深沉的呼吸告訴她他已經睡著了。她設法移開身子,但他緊緊抱住她。

  洛琳閉上眼睛,但許久都無法入睡。她的腦中翻騰著無數的問題和決定,她知道她的丈夫關心她,甚至遠超過他對她的瞭解。或許他遲早會承認他的愛,而這只是時間的問題。信任會伴隨著那項承認而來嗎?

  洛琳真的不知道。她曾經稱呼他是她的對手,而他們之間進行著一項瞭解對方的戰役。她記得她告訴過他他一點也不瞭解她,而他試圖用昂貴的珠寶收買她的原諒更證實她的看法正確。或許,他過去認識的女人會滿足於這些,但洛琳仍然要求更多。她要除去他心頭的防衛,要攫取他的心。

  在她聆聽傑瑞為她的父親辯護時,她瞭解自己也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她從來不曾花時間去瞭解他憤世嫉俗的原因,只是氣憤他對女人的不信任和蔑視。事實上,她也不瞭解她的對手。

  洛琳決定最後一次攻擊他的盔甲,並祈禱上帝賜給她力量。她或許無法完全粉碎他的防禦,但至少要砸出幾個破洞!

  傑瑞醒來時,洛琳已經起床,並穿好衣服,正站在房中央收拾她的東西。他一看清楚她在做什麼,立刻勃然大怒。“這太荒謬了!”他低咒。

  洛琳停下來,把折了一半的衣服丟在床上。“我同意。”她走回相通的房門,她的丈夫站在那裏,她踮起腳尖在他頰上輕輕一吻。“我不想離開,”她告訴他。“只要你保證完全信任我,我就會把東西放回原處。”

  “洛琳,我還沒清醒到足以和你爭吵的地步。保護你免於遭受任何威脅是我的責任,而我不需要作任何保證,只要確定你不會受到外在或內在的傷害。”

  “你的信念再次侮辱我,傑瑞。”洛琳宣佈。“可是我會原諒你,你不知道其他更好的。”

  她轉身離開他,回去收拾她的行李,但熱淚已刺痛她的眼珠。

  如果他沒有兩個必須遣送她離開的重要原因,傑瑞一定會命令她停止。他的第一個原因是保護洛琳,在他設計捕捉敵人時,他要她待在絕對安全的地方,而那座建築在中世紀的城堡似乎就是最理想的處所。那幢房子完全由石頭砌成,而且座落在一座荒涼的小丘上,任何接近那裏的人都會在半哩外洩漏他的行蹤。他會派兩個警衛護送洛琳過去,另外三個則已經在城堡裏。

  他的另一個原因則是好好教訓他的洛琳,讓她去那裏受點苦。在遺世獨居一個星期後,他相信她土定會心甘情願地回來接受他能夠提供給她的奢華。

  她還敢跟他吻別!他們站在大理石階梯上道別,傑瑞認為他自己看起來嚴肅而堅決,他的妻子則好像準備要去征服世界。他考慮告訴她這不是一項冒險活動,而是贖罪的苦行,但又決定保持沈默,等她看到那幢房子時,她自然會知道。

  “洛琳,你必須在那裏待一整個星期,不論你喜不喜歡。懂嗎?”

  洛琳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但傑瑞伸手制止她。“我要你的保證,在一個星期內,你不會離開那幢房子,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不論有——”

  “為什麼?”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我的原因。”傑瑞回答。“我要你的保證,洛琳。”

  他用力揑著她的肩,洛琳認為她可能會瘀血好幾天。她皺起眉頭。“我保證,傑瑞。”

  “在一個星期後,在你決定回到你屬於的地方時,我會等待你的道歉。”

  洛琳掙脫他的鉗制,開始走下階梯。“傑瑞,不要把眉頭皺得這麼緊,”她回頭說道,“我已經給你我的保證了。”她準備走進馬車時,突然停下來,並轉回身面對他。“當然囉,你必須信任我會履行我的諾言。”

  她忍不住取笑他驚詫的反應,並感覺非常得意。可是那份得意很快隨著距離的拉長而消失。

  他們幾乎花費四個小時才到達那幢荒廢的城堡。洛琳一路祈禱她的丈夫會想念她,而結束這次短暫的分離。或許這次的分離會帶給他痛苦,並終於瞭解他愛她。

  在她終於看到那座城堡時,她的心不禁往下一沉。而在走進裏面後,她的心情甚至變得更加沉重。裏面幾乎沒有任何傢俱,而且四處積滿灰塵和蜘蛛絲,酒紅色的幃幕破爛地拖在地板上,她實在無法想像如何清理這個地方,難怪傑瑞那麼有把握,他真的期盼她會在一個星期的苦修結束後回去他的身邊。

  不服輸的個性強迫她留下來。他們先整理臥室,將就地度過一晚。洛琳找來附近的村民為她清理那幢房子,並請來廚師。在花費將近一個星期的日、夜工作後,那座城堡終於煥然一新,骯髒的石牆塗上白漆,木質地板也閃耀著自然的光澤。

  他們也從閣樓上找出傢俱重新佈置,使荒涼的客廳變得溫暖而舒適。可是,在一個星期消失後,洛琳發現自己變得焦躁不安,她一直期盼在那個星期結束時看到傑瑞出現在她的門口,但他始終不曾露面,所以她繼續等待。又過了一個星期後,她終於接受事實。

  每天晚上,她都哭著入睡,並嚴厲地責備自己、她的丈夫以及人生的不公平。她終於決定放棄,接受實際的情況,並告訴她的女僕他們將在明天回返傑瑞的家。

  那晚,她站在客廳的壁爐前,考慮她應該如何面對傑瑞。她並不打算請求他的原諒,感覺如果她主動回到他身邊,他就會認定他已經贏了。她必須想個方法使他瞭解她的心。

  她搖搖頭,知道他一定會作出所有錯誤的結論,相信她是想念那奢華的生活。這個想法刺痛她的自卑,使她勃然大怒。可是,如果她一輩子獨居,她的理想和動機又會有什麼好處呢?自尊真的那麼重要嗎?她曾經誇耀地表明她不會接受一半,但現在卻必須承認一半總比沒有好。

  莉莉打開門,宣佈邵威廉伯爵要和她見面。“快請他進來。”洛琳含笑說道。

  烕廉含笑出現在門口,莉莉協助他卸下沉重的斗篷,然後為他們關上門。

  “你是我的第一位訪客,威廉。”洛琳告訴他,衝過去握住他的雙手,然後衝動地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頰。“老天!你凍僵了,”她說道。“趕快站在火前暖暖身子。是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裏的?”她問道。

  “我只是想跟你打聲招呼。”威廉猶豫地回答。

  “你大老遠從倫敦趕來只是為了打聲招呼嗎?”

  威廉好像有點害羞。他握著洛琳的手,引導她走到沙發旁,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你瘦了。”他說道。“洛琳,我打算再管一次閒事。我要你聽我說,傑瑞不會屈服,他的自尊對他太重要,你越早接受事實對你們越好。”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為什麼——”威廉有點慌亂。“好吧!這樣就好辦多了。現在跟我走,洛琳,我們馬上回去找傑瑞。”

  “傑瑞在這裏嗎?我以為他在倫敦。”洛琳說道。

  “不!我先去看過他,”威廉告訴她。“可是他計畫明天回倫敦。你不需要收拾任何東西,只要跟我走。”

  洛琳莞爾與笑,但搖搖頭。“威廉,你喜歡這個房間嗎?”

  威廉正要和洛琳爭論,但她的問題使他困惑。“什麼?這個房間嗎?”他瞥視客廳,然後看著洛琳。“喜歡。”他回答。“為什麼?”

  “我希望傑瑞也會來這裏參觀,”洛琳解釋。“根據他的標準,這裏可能太小,但卻是溫暖和舒適的……而且,它是一個家。或許只要他看到,他就會瞭解——”

  “洛琳,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剛解釋過傑瑞不會屈服。”

  “他不必屈服,”洛琳回答。“我會寫張紙條邀請他來探望我。”

  “你是在拖延時間嗎?”威廉皺著眉頭問道。

  洛琳搖搖頭。威廉注視她許久後,終於決定她說的是真話。“好吧!那就快去寫那張紙條吧。老天!你真是頑固,難怪傑瑞會娶你。你們兩個簡直一模一樣。”

  “我們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洛琳反駁。“我安靜而害羞,他卻喜歡大吼大叫;我非常隨和,而我丈夫卻頑固和憤世嫉俗。”

  “原來你是聖人,而他是罪人?”威廉笑著問道。

  洛琳沒有回答他。“在你回倫敦之前,你能在這裏過一夜嗎?”她問道。“或者,這會招人議論?”

  “沒有人會議論,”烕廉含笑說道。“你已經有足夠的警衛來保護你的名譽。”

  威廉和洛琳一起享用晚餐,而且討論了許多話題,最後,談論的話鋒轉向傑瑞。而威廉告訴她他們是如何認識,也形容他們兩個曾經如何惡作劇戲弄他們的長輩。洛琳發出愉快的笑聲。

  “他為什麼會改變這麼多,威廉?”洛琳問道。“是什麼使他變得這麼多疑和易怒?”

  “責任逼迫他太快長大。”威廉回答,為他們又倒滿了酒,並喝下一大口。“在他父親和哥哥在世時,傑瑞是一個被遺忘的孩子,他的父母似乎只愛他們的繼承人。那時候的傑瑞狂野而不受拘限,他愛上一個叫維莉的女人。那時候,他很天真,完全不瞭解女性的詭計。”

  洛琳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他從來沒提過一個字。他真的戀愛了嗎?維莉是誰?她還活著嗎?發生過什麼事情?該死,那個男人竟然不告訴我!”她的問題和氣話傾瀉而出,只要想到她的傑瑞愛上其他的女人,她就感覺心焦如焚,簡直不知如何自處。

  威廉揮手制止她。“就像我剛解釋的,他非常年輕,而維莉最擅長的就是偽裝純潔的處女。她是一個工於心計的婊子,而每一個經驗老道的男人都知道。在傑瑞告訴他哥哥和他父親他要娶她時,他們破天荒地注意到他!傑瑞的哥哥和維莉一樣狡猾,而他認為讓他的小弟親眼看到維莉到底多有經驗將會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他帶那個女人上床,這當然是一個陷阱,而傑瑞就在最緊要的關頭走進去。”

  “他為什麼不乾脆告訴傑瑞她在騙他?”洛琳問道。“他為什麼必須如此殘酷?”她的心因為同情她的丈夫而疼痛。

  “他要讓傑瑞看起來像個笨蛋,”威廉回答。“維莉得到相當不錯的報酬。洛琳,你已經見過傑瑞的母親,感謝時光和孤獨使她變得成熟。但當初,她和傑瑞的父親都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在傑瑞受辱後的兩個星期,他父親和哥哥雙雙罹難,他們的馬車在半路翻覆。公爵夫人突然只剩下傑瑞一個親人,但那時候再要挽救已太晚了。他對待她如同陌路,而她也只能怪她自己。”

  “從那時以後,傑瑞只和……所謂的風塵女郎來往,直到他遇到一位來自殖民地的藍眸女孩,她把他安全的世界整個顛倒過來。”威廉舉起酒杯敬她,並綻開笑容。

  “維莉呢?”洛琳問道。

  “她現在可能和一個法國惡棍在一起。不要這麼驚慌,洛琳。傑瑞從來沒跟她上過床,”他笑著說道。“那個女人的下落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你告訴我這些是因為你要我對我的丈夫有耐心。”洛琳輕柔的話語博得威廉滿臉的笑容。

  “你是一個好朋友,威廉。”洛琳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愛他,但愛他並不容易。不過,過去的事已成過去,現在傑瑞是我的,而我絕對不打算放棄。”

  “放棄什麼?”威廉問道。

  “攻擊他的憤世嫉俗,”洛琳回答,並站起來。“現在很晚了,你可能非常疲倦,我會要莉莉帶你去你的房間。”

  洛琳爬上冰冷的床後,又想念起傑瑞。老式的床墊裏塞著一團團的乾草,每次她翻身時,背部都會酸痛無比。她想到傑瑞的過去,對自己的缺乏耐心感覺有點慚愧,然後她終於睡著,緊緊抱著枕頭,假裝那是她的丈夫。

  第二天快中午時,洛琳派去邀請傑瑞的信差回到城堡中,說公爵已經在前一天被召回倫敦。

  威廉立刻說他會去找他的朋友,深恐洛琳會改變主意。然後,他和她吻別,開始騎回倫敦。

  洛琳也很失望。她在城堡的房間裏四處閒逛,想著她的丈夫以及在他們再次見面時她將如何進行。

  她走回她的臥室,在床沿坐下,考慮在他終於來找她時她應該穿那件禮服。她要和她的丈夫在這裏共度一晚,享受舒適而溫馨的家庭氣氛,然後突然又想起她丈夫在那張可怕的床墊上一定躺不了兩分鐘。這個想法勾起一個又一個的念頭,然後洛琳產生最瘋狂的主意。她愉快地大笑,奔下樓梯,把她的主意付諸行動。

  最後的一項攻擊,只要再攻擊一次,然後,她會安定下來,學習柔順地接受她的丈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5:21

第十章

  傑瑞處於恐慌之中。在那個信差宣佈孟法南已經擺脫跟蹤他的人時,傑瑞的第一個衝動是去找洛琳。但等他冷靜一點後,他立刻打消那個念頭,知道他雇用的那些保鏢一定會保護她的安全。如果他去找她,反而會洩漏她的行蹤,使她的敵人更容易找到她。

  他離開布萊德福前往倫敦時發誓他一定會找到那個男人,即使他必須拆掉倫敦城。他曾經兩次設下陷阱,但兩次都被他狡猾的對手逃過。現在,他已經沒心情再設置陷阱,他知道侯爵的弟弟是罪魁禍首。如果他必須把他挖出來決鬥,那他一定會照做。

  他早有遠見,並要求洛琳答應不會和她的任何親戚聯絡,伹也知道她一定會認為這是因為他不要她的家人知道他在虐待她。這當然不是他的原因,但他懶得跟她解釋。他不要任何人知道她在那裏,只有威廉瞭解一切,而他的朋友當然會為他保守秘密。

  他在晚上抵達倫敦的住宅,一個偵探已經在門前等待他,並很快告訴他法南又露面了。他偷偷摸摸地換了一個新情婦,整個週末都和她在一起。

  傑瑞下達新的指示,然後走進屋內,在書房裏踱來踱去時,雷伯爵突然來訪,並要求立刻和他見面。

  疲憊的伯爵起先用迂回的方法詢問洛琳的下落,在傑瑞保證她的安好後,他要求傑瑞帶洛琳回倫敦探望她的米羅舅舅。因為法南天天在他面前散播謠言,使孟侯爵相信洛琳一定身染重病或者發生什麼意外,而且擔心得要死。

  “我很抱歉要讓你失望,可是洛琳現在不可能回來。”

  伯爵激動地請求傑瑞為孟侯爵著想,並走向前,好像要抓住傑瑞搖出他的理智。傑瑞猶豫許久後,終於決定告訴他的岳父真相,向他解釋洛琳不能待在倫敦的真正原因。他告訴伯爵如何有人把洛琳推下樓梯,詳細形容馬車的“意外事件”,並引用洛琳收到的那封威脅函中的部份句子,最終的結論是他判斷孟法南是一切意外的幕後主使者。

  “他可以獲得最大利益,”傑瑞解釋。“根據不同的來源,我知道侯爵將把為數相當龐大的財產留給洛琳。土地和爵位當然由法南繼承,但沒有錢,他根本無法維持他目前的生活型態。麗塔的賭債已經堆積如山,而債主沒有向她催討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她簽下許多借據,保證在侯爵過世後立刻還錢。

  “在洛琳回到倫敦後,侯爵修改他的遺囑,並在一切檔簽署妥當後,告訴法南和麗塔他做了什麼。”

  伯爵在他解釋時已經跌坐在椅上,現在他把臉埋在手裏。

  “侯爵憎恨他的弟弟和他養的那群情婦,他也知道麗塔欠下多少賭債。”伯爵搖搖頭,開始哭泣。

  傑瑞擔心他岳父的反應,連忙走過去安撫他。“這件事情並不像表面那麼可怕,”他保證。“洛琳已經受到非常嚴密的保護,而法南的行動也在我們的控制之中。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實他的罪行,可是我打算直接去找他談判。”

  伯爵繼續搖頭。“不!你不瞭解。她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在你娶她之前送她回去。”他的聲音充滿苦惱和絕望。“我可以——”

  “送她回去?回波士頓嗎?”傑瑞無法瞭解那些苦惱的話語,一股恐怖的感覺突然進入他的心,他猛地把他的岳父拉起來。“告訴我,你知道某件秘密,對不對?老天!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那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等到最後一個死後才要她回來。已經如此之久,但在我的腦海中,卻清晰得仿佛昨日。我的妻子和我的兒子剛過世,洛琳和我前往我在鄉下的房子。由於我對愛爾蘭的急進看法,我已經給自己惹來一些麻煩。潘金斯——一個立場和我相左的領袖——尤其對我不友善。我知道他恨我,但不知道他真正有多邪惡。”伯爵癱回椅中,再次把臉埋進雙手之中。

  傑瑞強迫自己保持耐心,為他的岳父倒了一杯酒,伯爵接下後喝了一大口。“潘金斯派一些人來跟蹤我,打算一勞永逸地除掉我。他相信我會不利於他,奇怪的是,那時候我已經失去戰鬥的心情。在我的妻子去世後,我的世界已經粉碎,而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和我的小女兒平靜而安寧地過日子。

  洛琳只有四歲。她是如此聰明而漂亮的小女孩,充滿惡作劇。”伯爵深吸一口氣,然後挺直背脊。他們在夜晚來臨,只有兩個人。洛琳在樓上睡覺,可是我們的吵鬧聲一定驚醒了她,她走下樓梯。其中有一個人帶著槍,而我把他的槍擊落在地,洛琳在無意間拿到那把槍,並用槍射中那個人,他在三天後死亡。”

  傑瑞跌坐在椅上,顯然被那個故事震懾住了。

  “那是一個意外。”伯爵說道。“她想把那把武器拿過來給我,想救我。因為那個男人已經刺中我,鮮血流了一地。洛琳開始跑向我,但被睡衣絆倒,手槍就走火了。”

  傑瑞閉上眼睛。“老天!她只是一個孩子。”他搖搖頭。“她從來沒對我提過。”

  “她不記得了。”

  傑瑞幾乎沒聽到他的話。他設法想像洛琳是一個小女孩,而那恐怖的一幕必然如此影響她。

  “我知道她小時候曾經害怕槍枝,但她認為那是一個缺點,並設法克服。”傑瑞的聲音顫抖,但他無力控制自己。

  “不錯。”伯爵回答。“亨利曾經寫信告訴我。他是唯一知道洛琳去波士頓真正原因的人,他甚至沒有告訴他的妻子。”

  “那些有關的人後來如何?你說過其中一個在三天後死亡?”

  “對,那槍射中他的胃。他叫杜剛。”

  “有沒有家人?”

  “沒有。他是孤家寡人。”

  “其他人呢?”

  “潘金斯在去年過世,第三個人叫麥唐納,也沒有任何親人。他承認是潘金斯付錢給他,但不敢在法庭上作證,而且怕我會控告他們。其實,我怎麼會!讓我的寶貝曝露在這種醜聞中?決不!而且,我不知道潘金斯會不會再派其他人來,我無法相信他,所以就收拾洛琳的行李,委託兩位最值得信任的朋友送她去波士頓,然後,我自己去找潘金斯。”

  “你怎麼做?”傑瑞強迫自己放開緊抓住扶手的雙手。

  “我帶著手槍去他家,他有兩個兒子。在我和他單獨見面時,我告訴他我已經雇人殺死他和他的兩個兒子,只要我或我的女兒出任何事,他們也別想活命。他瞭解我的意思,也知道我說到做到。”

  他等待傑瑞點頭後,繼續說道:“我認為我的威脅已經收效,但我仍然不敢冒險。洛琳是我唯一擁有的!我遠離政界,發誓除非他們通通死亡,否則我的寶貝不會回家。”

  傑瑞的態度突然變得積極和冷靜。他妻子的安全是他最關心的事情,而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容納其他感情。“好吧!潘金斯和他雇用的人都已死亡,那我們還剩下什麼?”他若有所思地揉揉下巴,凝視著壁爐中的火焰。

  在兩個男人困惑地沉思時,鍾鳴是屋內唯一的聲響。

  “你確定沒有其他的人知道這件事嗎?潘金斯可不可能告訴任何人?”

  伯爵搖搖頭,“他不敢,”他說道。“除了我弟弟以外,我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傑瑞站起來,開始在房裏踱來踱去。

  “你打算怎麼辦?”伯爵問道,焦急地絞著手。

  “我還不知道。可是,那封信現在說得通了。寫信的人一再保證要復仇,可是牽扯的枝節太多,我一直沒拄意到這點。那個人一定知道十四年前發生的事。”

  “噢,老天,她仍然在危險之中!她——”

  傑瑞忍不住用嚴厲的語氣打斷他岳父的話。“她絕對不會出事。該死!我現在才瞭解她對我有多麼重要,我不會讓任何人碰她,我——”

  “你怎麼了?”伯爵在他突然停止時連忙問道。

  “我愛她。”傑瑞大聲歎口氣。“我決不會失去她。”他發誓。“聽我說,設法不要太擔心,告訴侯爵說洛琳是感冒了或者得了其他小病,說服他相信她現在已經痊癒,並打算寫信給他。這應該可以使他安心一陣子,好讓我想出一個最美好的計畫。”

  伯爵好像終於卸下他心頭的重擔,他點頭同意並走向門口。傑瑞送他的岳父到大門口時,忍不住說道:“洛琳沒告訴你那個威脅是因為她不要你擔心,而我一直很少對她提起我心中的推論,也是因為我不要她擔心。我們都是如此想保護對方,但反而失去一切線索。我一直堅持她盲目地信任——”傑瑞猛地停口,憶起這正是他的妻子對他的要求。“盲目的信任。”他搖搖頭。

  “怎麼了?”伯爵困惑地問道。

  “她給我她的愛和信任。”傑瑞平靜地說道,但他的心中越來越波濤起伏。“那件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

  伯爵已打開門。“什麼事?”他回頭反問。

  “確實的日期,那些男人去府上的日期。”

  “離現在大約有十五年了。”伯爵回答。

  “不!我指的是確實的日期。哪一月哪一天,你還記得嗎?”

  “一七八八年二月二十日的晚上。這重要嗎?”

  傑瑞不允許他的臉上顯示出任何反應。“可能。我會再和你聯絡。”他保證,沒有說出他的懷疑。

  但在門開上後,他的表情立刻變得憂心忡忡。如果他的猜測正確,那他們就沒有多少時間了。只剩下六天的時間尋找那個混蛋!再過六天就是二月二十日了。

  他用顫抖的手列出他必須要做的事情,一直到午夜後才上床。明天,在他把他的計畫付諸行動後,他會回到他的妻子身邊,向她坦承他的愛並乞求她的原宥。他知道她愛的是他,即使他的權勢和財富在明天消失,她仍然會陪在他身邊,全心全意地愛他。

  傑瑞感覺如此滿足和安詳,他想到明天,以及他將如何把他的妻子擁進懷裹,也開始想像他要用多少種不同的方式和她做愛。他終於帶著笑容進入夢鄉。

  威廉到達傑瑞的住處時,他的朋友正好準備要走。

  傑瑞很快向他解釋他相信洛琳的敵人會在六天之後採取行動,但沒有進一步解釋他的原因。他感覺他應該先告訴他的妻子,再由她決定是否告訴威廉或其他任何人。

  “如果你願意陪我一起去布萊德福,那我會非常感謝。我可能需要你的協助。越值得信任的人待在洛琳身邊,我越放心。”他說道。

  “老天!我的背已經快折斷了,可是你知道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去,”威廉回答。“除了助你一臂之力外,我也希望知道是誰先道歉。”傑瑞憤慨的表情逗得他哈哈大笑。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道歉?”傑瑞笑著問道。

  “因為你雖然頑固,但一點也不笨,我的朋友。”

  傑瑞的點頭同意使他的朋友深感驚訝。“那你真的打算道歉囉?”威廉問道。

  “如果有必要,我甚至會下跪,”傑瑞宣佈,這次輪到他哈哈大笑。“怎麼回事?我認為你現在一定已經厭倦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了。”他用力一拍威廉的背。“這就是你去找洛琳的原因,對不對?讓她瞭解原因?”

  威廉顯得很不好意思。“是的。”他回答。“現在,聽我說,不要再意氣用事了。你只要屈膝一次,就可以一輩子擁有洛琳。何況,她已經準備要回家了。老天知道,我愛她,可是她實在——”

  “我也是。”傑瑞打斷他的話。

  “你也是什麼?”

  “愛她。”他解釋。

  “別告訴我,老兄,告訴洛琳。”

  “我會的,老兄,只要你移動尊駕。”

  他們兩人一路抄近路,而且一言不發,幾乎在一個小時內就從倫敦到達布萊德福。而傑瑞的心情也越來越輕鬆。他走進客廳,大叫韓德森,準備給他一些新的指示,然後為自己倒了一大杯白蘭地。在喝過一大口後,他轉身準備休息幾分鐘,但他心愛的皮椅卻失蹤了。他皺起眉頭,在一張矮背椅坐下,又喝了一口酒後,轉身要把杯子放在一向擺在他心愛皮椅旁的三腳幾上,可是那張桌子也不見了。他再次皺起眉頭,威廉在這時候走進客廳。

  “傑瑞,你去過你的書房沒?”他略帶笑意地問道。

  傑瑞搖搖頭。他的腦海中充滿他妻子的倩影,而他正在猜想他該如何技巧地告訴她他一直是個傻瓜。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緊張,並瞭解他仍然因為即將必須向他心愛的女人剖析他的心和靈魂而感覺不安。畢竟,這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體驗。

  威廉不允許他有片刻的隱私,堅持要傑瑞跟隨他去書房。“我相信那裏有一個留給你的訊息,但我猜不出它代表的含義。”他邊嚼麵包邊含糊地說道。

  傑瑞搖搖頭,跟隨威廉走進他的書房。“這是怎麼回事?韓德森!”傑瑞的大吼只贏得一聲響亮的回音。

  他震驚地環顧那空空如也的書房,那個房間已經完全被搬光了,他的辦公桌、書籍、檔,甚至窗簾。傑瑞轉向威廉,無法置信地搖搖頭。

  “韓德森可能躲在某個角落裏,”威廉大聲決定。“到底出了什麼事?”

  傑瑞聳聳肩,仍然皺著眉頭。“我必須以後再查明原因,現在,我只想換身衣服趕去洛琳那裏。”他兩級一步地跑上樓梯,回頭叫道:“如果你要換衣服,歡迎穿我的襯衫。”

  傑瑞在到達洛琳的房們前停下來,衝動地打開它,很快瞥視裏面。一切都在原位,但他仍然皺著眉頭,關上門後,他走向自己的房間,在他打開房門後,他立刻大笑起來。那個房間和書房一樣被搬得空空的。

  韓德森跑步出現,威廉跟在他身邊。他的臉紅通遖的,好像已經在寒風中站了一整個早上。

  “這是怎麼回事?”傑瑞笑得眼中都湧起淚水。

  “公爵夫人要求搬走你的所有東西,我相信這是出自你的命令,大人。”

  傑瑞點點頭。“你當然應該相信,韓德森。”他轉向他一臉困惑的朋友。“她只拿走我的東西,威廉,這確實代表一個訊息,但它的含義並不太難猜。”

  “到底是什麼含義?”威廉問道,發現傑瑞的笑聲是有傳染性的。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還是開始發笑。

  “我的所有東西都被搬去城堡了。即使是白癡也猜得到,她在告訴我我屬於那裏。”他拍拍他反應遲鈍的朋友,開始走向大廳。“他們怎麼能把我的床搬下這道樓梯,韓德森?至少得有四個壯漢才搬得動。”

  韓德森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其實是五個,”他承認,並清清喉嚨。“他們想說服我跟他們一起搬,大人。我必須很尷尬地承認我被迫在他們離開之前躲在食品櫃中。”

  “躲藏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韓德森,”傑瑞在控制住自己後才說道。“她遲早會找到你,如果她下定決心要你去城堡裏,那你可能只能接受她的安排。”

  “我可以請問你,你又會在那裏呢,大人?”韓德森問道。

  “和我的妻子在一起。”傑瑞含笑回答。

  傑瑞和威廉換了馬匹再次出發,但這次的行程更遠,也沒有近路可抄。在他們到達那外表荒涼的城堡時,已經接近晚餐時間了。城堡內洋溢著家的氣氛。

  傑瑞吃驚地站在門廳的中央。“老天!她真是化腐朽為神奇。”

  “你指的是你自己,或者我們的家?”那個問題來自頭頂上,傑瑞轉過身子,望向樓梯的頂端。

  他的妻子站在那裏,等待著他的回答。傑瑞感覺胸膛發緊,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洛琳只想衝下樓梯撲進她丈夫的懷裏,但她強迫自己等待,希望能先看出他是生氣或高興。

  她的丈夫繼續凝視著她,沈默持續得越久,她越覺得尷尬。她剛換了一件黃色的禮服,使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多麼希望她選擇的是藍色。如果她早知道他要來就好了!老天!她甚至連頭髮都沒梳好,她知道她看起來一定一團糟。

  “你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到達這裏。”她大聲說道,把話題轉離她的外貌。即使她看起來一團糟,那也是他的錯,不是她的。

  她走下樓梯,站在她的丈夫面前。他的表情嚴肅而專注,但他的眼中卻寫滿溫柔。她決定他顯然沒在他的家裏逗留,否則,他現在必然會對她大吼大叫。

  洛琳屈膝行個禮,朝她的丈夫嫣然一笑。“歡迎返家。”她說道,但不敢碰他,知道只要一投進他的懷裏,她就會忘記事先準備好的所有講詞,而她已經決心先達成那項任務。她繼續凝視她的丈夫。

  傑瑞只能全神貫注地凝視著他的妻子。她真是美極了!而且似乎有點緊張。他綻開他的第一個笑容,猜想那個漂亮而複雜的小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麼。

  他不必等太久。“你們直接從倫敦回來嗎?你們沒有在布萊德福的房子停留嗎?”洛琳對著他的外套問道,專注地凝視著一顆扣子。

  “我們停過。”

  “你們停過?而你不生我的氣?”她立刻瞭解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他顯然沒有生氣,因為他正在對她微笑。然後,她決定他在那裏停留的時間並不夠長,所以不知道她做過什麼。好吧!她發出緊張的笑聲,他應該很快會發現,然後,火山就會爆發了。

  最好在傑瑞上樓之前結束那段講詞,她決定。“我真的必須跟你說話,傑瑞。”

  “跟威廉道晚安,我的愛。”

  “什麼?可是,他才剛到達這裏。他當然不會馬上就要走吧?”

  “不是威廉,洛琳。”傑瑞回答。

  “威廉不走嗎?”

  他們的客人很快瞭解傑瑞的意思,並脫下斗篷丟在大廳的桌上,愉快地哼著歌曲走下甬道去尋找晚餐。

  “上床的時間到了,洛琳。”

  “可是我還不困。”

  “這樣最好。”

  “天還亮著,傑瑞,我睡不著。”

  “我希望你睡不著。”

  傑瑞抱起她走上樓梯時,洛琳的臉羞得通紅,她終於瞭解他的企圖。“我們不能做這種事,”她抗議。“威廉一定會知道!”

  傑瑞已經到達二樓。“你的房間,還是我的?”

  “我們的房間。”洛琳糾正他,放棄爭辯。她指著右邊的第一道門,但在她的丈夫正要打開時,她緊緊抓住他的手,想起裏面的傢俱。“我想解釋一件事情。”她急急地說道。

  傑瑞不理會她,逕自打開門。他臥室裏的傢俱果然在他預期的地方。他走進去並關上門時,強迫自己保持空白的神情。

  洛琳等待他的批評,但傑瑞似乎很滿意,只是抱著她倚在門上。他瞥到角落裏的空浴缸時,憶起他渾身覆著一層灰塵。他勉強把洛琳放回地上,只在她頭頂輕輕一吻,知道如果他用他想要的方式吻她,那他一定會忘記洗澡的事。“事有緩急先後,親愛的。”他歎口氣說道,轉身打開門,大聲要僕人送熱水來,聲音之大足可撼動整座屋宇。

  “傑瑞,現在能不能請你給我你的住意力?”洛琳問道,走向那張床,在床沿坐下。“有沒有注意到任何改變?”

  “我注意到一切,”傑瑞回答。“你的頭髮一團糟,而那件醜陋的衣服使你看起來好像在昨天過世,等洗澡水準備好後,我要你馬上脫掉。”

  洛琳完全同意他的看法,何況,他正對她綻開笑容,而他的神情溫暖她。他要她。“我從來沒看你心情這麼好過,”她低聲承認。“我以為你一定會氣我搬動這些傢俱,可是你甚至沒注意到。對了,你的書房在樓下。”

  “我住意到了,”傑瑞笑著說道。“全英格蘭大概只有一張這種尺吋的床。”

  “傑瑞,請你設法嚴肅一分鐘,好嗎?我想跟你討論一件重要的事,而你的那種笑容使我好緊張。”

  敲門聲打斷她的話。傑瑞打開門,讓那些提著熱水的警衛走進來,並拖出角落裏的浴缸讓他們倒水,然後在壁爐裏升個火。

  對洛琳而言,那段等待的時間漫長得好像永恆。她要儘快說完她的話。傑瑞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然後,她突然想通了。威廉!他一定告訴過傑瑞她打算回家,這就是她的丈夫現在如此輕鬆、愉快的原因。

  “威廉告訴你什麼?”洛琳問道。“他來看我時——”

  她無法說完她的話,因為傑瑞正在脫衣服,使她完全分心。他的襯衫被丟在地上,然後他走向洗臉枱,開始洗他的臉和手。洛琳注視他,好像被催眠了。

  傑瑞走到床邊,在他妻子身旁坐下。“跪下,女人。”他大聲命令。

  洛琳驚訝地瞪著他。“你要我跪下?”她的背脊開始僵硬。“現在聽我說,傑瑞,我不知道威廉對你說了什麼,可是——”

  “幫我拉下我的靴子,甜心。”

  “噢。”洛琳顯示出她的憤慨,她沒有跪下,但跨坐在他腿上,給傑瑞一個飽覽她背部曲線的機會。在她完成她的工作後,她轉過身子,雙手插在腰上。“現在你要不要聽我說話?”

  “等我們洗完澡後。”

  “我們?”

  傑瑞點點頭,大聲取笑洛琳羞紅的臉龐。他緩緩除下她的衣服時,她注意到他的雙手顫抖,並深感驚訝。因為她丈夫的臉上一點也未曾顯示出他的感情。

  他抱起她,全力抗拒她柔軟身軀所激起的反應,坐進浴缸後,他把她安置在他膝上。

  “你害羞得像個小處女,夫人。”傑瑞色迷迷地說道。“替我洗澡。”他命令,遞給她一塊香皂。洛琳開始清洗她丈夫的胸膛。

  在接下去的幾分鐘內,室內只有急促的喘息聲。洛琳丟開肥皂,開始用清水洗去傑瑞胸膛上的泡沫,她無法全神貫注地做任何事,只在依稀間聽到自己低聲告訴他他必須站起來,她才能洗他的腿,而她的聲音顫抖得仿佛狂風中的枯葉。

  “我不認為我站得起來,”傑瑞告訴她。他的妻子正相當專注地凝視著他的胸膛,他強迫她仰頭注視他。“你應該知道這是你帶來的影響。”他沙啞地說道。

  “什麼影響?”洛琳羞怯地低語。

  “使我因欲望而軟弱。這次我想慢慢來,想在我碰觸你之前細細品嘗每一刻,想製造期盼的喜悅……”

  “如果你不儘快吻我,我大概會死掉。”洛琳低聲說道,用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拉向她。

  他給她一個挑逗的輕吻,但洛琳太缺乏耐心,她輕輕銜住他的下唇,使傑瑞再也無法挑逗。

  然後,他徹底地吻她,他的唇如此熾熱,如此強硬,而洛琳立刻用她的狂熱和需要回應他。

  她的舌和他的交纏嬉戲,傑瑞轉動她的身軀,直到她跨騎在他身上。她的胸脯誘惑地摩擦他的胸膛,逼得他更加瘋狂,他再也無法停止吻她、碰觸她。

  洛琳緊緊攀住他的頸項,沉醉在他們之間的激情中。他的舌折磨著她,而她似乎無法滿足他們之間緊密的接觸,燃燒的原始需要已經淹沒了她的全身。

  他低聲訴說著愛語,但激情的迷霧如此濃濁,如此銷魂,她已經無法全神貫注任何事物,只能感覺越燒越猛烈的欲火。

  他的雙手輕撫她的背,煽高她的火焰,然後,他愛撫著她最敏感的核心,她聽到自己發出苦惱的呐喊。“傑瑞!”這是命令。

  傑瑞衝進她體內,一次又一次。洛琳拱向他,緊緊抱住他,歡迎他們共用的解放。

  她癱瘓在他胸膛上,他急切的做愛和她急切的反應帶給她至高無上的喜悅,但也使她筋疲力竭。

  傑瑞的心好像快爆炸了,洛琳等到他的心跳緩和後才移開身軀。“我忘記我們是在浴缸裏,”她顫聲笑道,歎口氣,把頭倚偎在他的頸側,並閉上眼睛。“我愛你。”

  “我永遠聽不膩你這句話。”傑瑞低語……

  洛琳點點頭,這是她的唯一回答,然後,她開始哭泣。傑瑞讓她伏在他胸膛上啜泣,溫柔地輕撫她的肩。

  在她逐漸平息,並聽得到他的聲音時,他說道:“洛琳,聽我說。”

  “不!”洛琳說道。“你必須先聽我說。我知道你還不能愛我。我一直太缺乏耐心,太苛求。”她繼續說道,又開始啜泣。“你不曾允許自己去瞭解良家婦女,而我一直要求你做你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我打算從今以後遷就你,接受真正的你。”

  如果她相信她感人的講詞能安撫她的丈夫,那她顯然錯了。傑瑞皺起眉頭。“你實在非常高貴,夫人。那你打算放棄了嗎?”

  洛琳瞥視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幽默。“什麼?不!我只接受,傑瑞。”她回答。

  “你計畫保持多久的耐心呢,愛?”他含笑問道。

  “你把我搞糊塗了,傑瑞。”洛琳說道。“我以為我的決定會感動你,誰知道你卻把它當笑話看。我到底該作何感想呢?”她問自己。

  她站起身子,踩著他的胃走出浴盆,在聽到他大聲呻吟抗議時,感覺些許的滿足。“這是用來懲罰你的狂妄。”洛琳宣佈。“威廉告訴你我要回家,對不對?這就是你這麼高興的原因,對不對?”她越說越生氣。

  “我高興是因為我剛和我溫馴的小妻子做愛。”傑瑞笑著回答。

  “我全身沒有一根溫馴的骨頭。”洛琳自我矛盾地說道。她跪在浴缸旁邊,從水中撈出肥皂,開始用力摩擦她的丈夫。“當然囉,除非我自己答應。那,你大概可以說我會溫馴地履行我的承諾。”她歎口氣。“你認為你贏了,對不對?”

  傑瑞不確定她瞭解她在做什麼。她好像拚命在他右腿上製造泡沫,他又開始大笑。“我認為你已經洗掉我一層皮了。”傑瑞回答。“不要露出這麼困窘的神情,愛。你已經完成你的道歉嗎?或者還有?”他懶洋洋地問道。

  “我沒有道歉,可是我不會和你爭辯。”

  “那我相信是輪到我了。”傑瑞宣佈。“對不起,洛琳。我知道愛我並不容易,也知道我曾經帶給你許多煩惱。我唯一的藉口是我太愛你,所以才會表現得像個傻瓜!”

  在他說話時,洛琳已經丟下肥皂,站起身子。“不准你取笑我,白傑瑞!”淚水開始滑下她的臉頰,她用手背擦拭。“你說的是真話嗎?你真的愛我?”

  傑瑞跳出浴缸,在她還無法移動之前,把她擁進懷裏。“我曾經這般傷害你嗎?”他的聲音充滿痛苦。“老天,洛琳,我愛你!我相信我一直是愛你的,現在我終於要說出那些字,你卻哭了!我從來沒對你說過謊話,洛琳。從來沒!”洛琳聽得出他聲音中的苦惱。

  她埋在他胸膛中哭泣,傑瑞站在那裏,感覺全然的無助。他的全身都在滴水,而她還用滾燙的淚水灑了他一身。

  “你不能把它收回去。”

  洛琳的聲音含糊不清,他必須請她重複她剛說過的話。她正忙著吸鼻子,打嗝,但終於說出那些話。“我說你不能把它收回去。”

  傑瑞開始大笑,而這當然也是他眼中帶淚的原因。他拉著她顫抖的妻子走向床,擁著她躺在棉被下。他親吻她,一個纏綿而滿足的吻,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告訴她他有多愛她,直到他確定她已經相信他。

  “我等著要聽其他的。”洛琳告訴他,用手指輕敲他的胸膛,整整一分鐘後,她才瞭解傑瑞並不打算再說下去,然後,她開始大笑。“老天,你真是一個頑固的男人!你當然愛我,我從一開始時就知道了。”她大膽地說謊。“現在承認你會信任我,不論在什麼情況下。”

  “在我承認之前,我必須先打草稿。”傑瑞笑著回答,把她的頭推到他的下巴下,深深吸進她特殊的芬芳。“你像玫瑰一樣香。”他低語。

  “你也是。”洛琳告訴他。“我們用的是同一塊香皂,有玫瑰花香的。”

  傑瑞喃喃抱怨自己。

  “至少你聞起來不再像一匹馬。”洛琳笑著安慰他。“你知道,傑瑞,你的馬的名字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線索,而我一直到現在才瞭解。”

  “你在說什麼?”傑瑞困惑地問道。

  “你的馬叫信賴!這表示那是你珍惜的,也是你生命中缺乏的。”洛琳解釋。

  “我真的信任你,洛琳。”傑瑞承認。“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嫉妒。但我會盡力而為。”他發誓,又告訴她他愛她,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喜悅。然後,他又和她做愛,這次非常緩慢,準確而充滿技巧地築起彼此的火焰。他知道該碰觸何處,也知道如何取悅她,而他打算用整個晚上的時間愛她。 

  他專注而強烈的愛再次引發她的淚水。

  “我愛你,洛琳。”傑瑞說道,緊緊抱住她。

  “我永遠聽不膩這句話。”

  傑瑞花費片刻才憶起這正是他先前對她說過的話,他綻開笑容,極度欣賞她的幽默感。

  “傑瑞,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什麼時候瞭解你愛我?”

  “那不是一記閃電,”傑瑞告訴她,洛琳嬌慵地伸展身軀,傑瑞用手肘撐高自己,深情地注視她。她失望的神情逗得他莞爾一笑,他必須先吻去她深鎖的眉心。“你就像一片刺進我皮膚下的碎木片,”傑瑞告訴她。“一項持續不斷的困擾。”

  洛琳大笑。“你真是羅曼蒂克!”

  “跟你一樣羅曼蒂克。我似乎記得你曾經告訴我愛我就像得了胃病。”

  “傑瑞,我那時候很生氣。”洛琳告白。

  “而我立刻為你所傾倒,”傑瑞說道。“只要你答應,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使你成為我的情婦。”

  “我知道。”

  “可是你一點也不像其他女人。我們去孟侯爵家參加晚宴的那晚,你沒有戴任何首飾。”

  “那又和什麼事扯得上關聯呢?”洛琳不解地問道。

  “這表示你不重視那些珠寶。”傑瑞解釋,然後大笑,想起自己的愚蠢。“我曾經想用那些禮物收買你的情感,記得嗎?”

  “記得。”洛琳回答,很高興他終於茅塞頓開。“而且你曾經用非常恐怖的方法虐待我。你知道你送我來這裏時這幢房子的情況嗎?”

  傑瑞扮個苦臉,勉強點頭承認。“我很生氣,洛琳。你拒絕我要給你的一切。”他聳聳肩說道。

  “不是一切,”洛琳低語,她的聲音和神情都變得非常嚴肅。“我只要你的愛和信任。”

  “我現在知道了,”傑瑞回答。“你會心滿意足地陪我在鄉下住一輩子嗎?”

  “只要你愛我,我可以在倫敦的貧民窟住一輩子。”洛琳回答。“我真的喜歡鄉村生活,畢竟,我是在一座農場上長大的。”

  “你認為你會學著把英格蘭視為你的家嗎?”

  “這個嘛,我必須承認我有一段艱困的適應時間。波士頓比這裏平靜多了,傑瑞,那裏沒有人會把我推下樓梯,或者寫恐嚇信函,而且沒有人恨我恨到想殺死我的地步。何況,這裏的某些紳士根本沒有道德可言!你注意到沒有?當然囉,我們在殖民地也有流氓,可是他們不會披著紳士的外衣。”

  傑瑞莞爾一笑。“你必須艱因地適應下去,”他承認。“可是我會照顧你。”

  “我知道你會,”洛琳回答。“而且我已經認識一些非常好的人,英格蘭現在是我的家了。”她歎口氣,極其滿足地挨向她的丈夫。“這裏一點也不乏味,我可以向你保證。”

  “我的甜心,你的人生永遠不會乏味。”傑瑞說道。“班傑明告訴我你在波士頓的惡作劇。你父親應該慶倖在你成長時是他弟弟必須在後面追你。我知道你是相當可怕的搗蛋鬼。”

  “我一向文靜而害羞。”洛琳宣佈,但她的丈夫似乎不同意她的話,因為他發出一聲大笑。

  “好吧!我設法文靜而害羞,”她承認。“而且我認為我父親在那十四年中一直希望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他希望。”傑瑞回答。“他為你做了一項犧牲,洛琳。”

  她點點頭。“我相信他是,可是我不瞭解原因。你認為他終有一天會告訴我嗎?”

  傑瑞猶豫片刻後,決定告訴她真相。她是他的妻子——他的愛,他們應該共用一切憂慮和喜悅。“你父親在我在倫敦時曾去找過我,他告訴我一件差不多在十五年前所發生的意外。有一天晚上,一些男人去你父親的房子——他位於鄉下的家。”他嚴肅地敍述。“你在睡覺,可是一定聽到吵聲,並走下樓梯。那些男人想殺死你父親,而你在無意間開槍打中他們其中之一。”

  洛琳顯示出她的震驚。“我?”

  傑瑞點點頭。“你一點都不記得,對不對?”

  她點點頭。“告訴我那是怎麼發生的,”她要求。“他們為什麼要殺死我父親?”

  傑瑞詳細解說他聽來的那個故事。在他說完後,他等待洛琳慢慢消化。她在他解說時已坐起身子,現在正專注地凝視著他。

  “謝天謝地!我沒殺到我爸爸,”她終於低語。“我不可能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只是一個小孩子。”傑瑞很快同意,注意到她似乎只是略顯沮喪,但仍然想安撫她。“那是一次意外,洛琳。”

  “我可憐的爸爸!他一定忍受非常可怕的痛苦。”她說道。“現在一切都合理了。我為什麼被送給亨利叔叔,以及爸爸為什麼等這麼久才讓我回家!噢,可憐的爸爸!”苦惱的淚水滑落她的雙頰。

  傑瑞把她擁進懷裏,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洛琳接受他的安慰,設法回想那怪誕的故事,但不論她多麼努力地嘗試,卻始終無法記起任何細節,她終於放棄。“你認為我會恢復那一晚的記憶嗎?”她問道。

  “我不知道,甜心。”傑瑞回答。“你父親說在你射中那個男人後,就昏倒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然後,你就表現得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這可能是你在潛意識中抹除掉那段回憶。”他猜測。

  “我昏倒!”洛琳充滿震驚的神情,而且有點受侮辱的不平。傑瑞發現自己忍不住笑了。

  “你那時候才四歲。”他提醒她。

  “傑瑞!那封信!”洛琳大叫,猛地跳起床來,藍眸因突然的領悟而圓睜。“它一定跟那在許多年前發生的事情有關,對不對?有人想報仇!信上是這麼說的。”

  傑瑞的表情變得嚴肅。“在你父親告訴我你的過去以前,我本來已經都搞通了。”他承認他的困惑。

  “你認為是那些人的親戚嗎?被我射中的那個人有兒子或女兒嗎?”

  傑瑞搖搖頭。“還找不到那個人。老天!洛琳,如果我的猜測正確,那我們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為什麼?”傑瑞沮喪的語氣使她擔心。

  “再過六天就是周年紀念……那椿意外在十五年前的六天後發生。”

  “那我們只能做一件事,”洛琳堅決地宣佈。“我們必須設下一個陷阱,我可以做誘餌。”

  “別夢想!我已經決定設一個陷阱,可是你絕對不能當誘餌。懂不懂?”他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洛琳親吻他,再次挨向他。在他終於承認他的愛後,她感覺暈陶陶的,再也不想惹他生氣。何況,她含笑地告訴自己,她有六天可以說服他改變心意。她已經決定要幫助他抓到那個威脅她生命的人。

  一個念頭突然閃進她腦中。“傑瑞,有誰知道那晚發生的事情?”

  “我想想看,”傑瑞回答。“你父親告訴過你的亨利叔叔,但你在波士頓的其他親人都不知道。現在他又告訴我,所以應該有四個人知道。”

  “不對。”洛琳幾乎是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對,為什麼?”傑瑞困惑地問道。“只有四個人知道,當然還有那三個兇手,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現在只剩下你父親、你的亨利叔叔、你和我。”

  “還有米羅舅舅。”洛琳說道。

  傑瑞搖搖頭。“不!甜心。你父親說得非常清楚,他只告訴他的弟弟,沒有其他人,我確定。”

  洛琳點點頭。“我瞭解你的意思,”她回答。“在事情發生時他確實不曾告訴其他人,可是,在我回家後,他曾經去找米羅舅舅告訴他一切。我非常有把握他會告訴他,因為他欠他一個完整的解釋,那時候我不瞭解他為什麼必須親自去拜訪他,但現在……傑瑞,你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出了什麼事?”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傑瑞大吼,看到他妻子驚慌的神情後,他連忙放低音量。“沒關係。現在一切都拼湊出來了,沒問題了。該死,我早知道是法南在搞鬼!”

  “法南?傑瑞,你確定嗎?”洛琳無法置信地問道。“老天,那個流氓!他一直和他哥哥處不好,總是想惹他發怒,可是我不認為他能……我的親舅舅!”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臉孔也氣得通紅。

  “我敢打賭一定是他,”傑瑞說道。“他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動機,洛琳。貪婪。侯爵打算把為數相當龐大的一筆錢留給你。他變更了他的遺囑,然後告訴他的弟弟,幸好他那麼做了,否則,你的法南舅舅早就殺死他了。”

  “麗塔呢?”洛琳問道。“你認為她也有份嗎?”她想起那對叫人膽顫心寒的惡毒夫妻時,禁不住打個寒顫。

  “她積欠了一大筆賭債,極需要錢去償還。她已經在借條上注明等侯爵死後馬上還錢。”

  “你是說她用米羅舅舅的錢去保證還錢?”洛琳極為憤怒。“噢,你已經回答我的問題了!她當然有份。那個女人根本沒有絲毫道德觀。”

  “法南一定偷聽到你父親和侯爵的對話,並決定利用那件事來遮人耳目,擺脫他的嫌疑。”

  洛琳搖搖頭。“我不懂。”

  “你把那封信拿給威廉和我看過,而你的父親仍然活著,可以告訴我們過去發生的那件事。法南故意把它安排得好像有人要報仇,這就是那個日期重要的原因。如果你在二十日發生意外,就沒有人會懷疑是法南在搞鬼。”

  傑瑞的語氣平靜,但他的眼眸顯現出他的憤怒。洛琳顫抖著,感覺雞皮疙瘩爬上她的手臂。

  他看到她的反應,便把她拉到他身上。“老天!我希望我對了,而那個人就是孟法南。我從來沒喜歡過那個混帳!”

  “我們很快就會發現。”洛琳低語。

  “不要害怕,愛。我已經等待一輩子才等到你,我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知道你會保護我,”洛琳回答,低頭親吻他的下巴。“和你在一起時,我總覺得好安全。當然囉,你對我大吼大叫的時候例外。”

  “我永遠不會再對你大吼大叫。”傑瑞含笑說道,很清楚他是在撒謊。

  洛琳回他一笑,聽到她的胃咕嚕地叫著。“我餓了。”她告訴她的丈夫。

  傑瑞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他告訴她他也餓了,然後熱情地吻她,翻動她的身子讓她平躺在床上,開始和她做愛。洛琳想解釋她是肚子餓了,可是那個解釋很快被她丟在腦後,晚餐可以等一會兒,何況,她告訴自己,她一向是個溫馴的妻子。

  在傑瑞頑固的堅持下,洛琳終於允許他們把她安全地安置在倫敦。二十日早晨,白傑瑞公爵的馬車載著傑瑞和威廉前往布萊德福,他們已經安排好一個陷阱,而跟蹤法南的男人也已經向他們報告法南又開始活動了。

  洛琳在那之前一直相當鎮定,但真正的時間到臨時,她卻開始央求她的丈夫陪伴在她身邊,讓他的手下去抓法南。在她瞭解他不會動搖後,她又堅持他做好每一樣事前準備。“你不必留這麼多保鏢給我。”她爭辯。

  “在我回來之前,你一定得乖乖待在臥室裏。”傑瑞回答,漠視她的爭論。

  “在你們進入樹林之前,千萬記得數數人數。”

  “老天,洛琳,對你丈夫的能力有一點信心!”傑瑞大吼,然後親吻她,表示他真的不是有意對她大吼。

  洛琳跟隨他走到臥室門口,威廉站在那裏等待。“照顧他,讓他安全回來,威廉。”她低聲央求。

  傑瑞聽到她的話,憤慨地搖搖頭,很快擁抱她一下後,關上房門,留下他的妻子在裏面祈禱和踱步。

  傑瑞和威廉在倫敦的外緣下車,由兩個手下駕著空馬車繼續前進,他們和其他六個手下則走另一條路線,然後放棄平坦的道路,開始在山丘中迂回前進。

  傑瑞早已經算計到幾處理想的埋伏地點,在經過兩個小時辛苦的騎程後,他們瞥到法南的手下藏匿在一處斜坡,總共有八個人,手上都拿著武器。傑瑞看到另一個男人遠離其他人,站在丘頂俯瞰一切。他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臉,但確定他一定是孟法南。

  他朝威廉做個手勢,他轉過頭,也看到那個男人。“法南?”

  “他是我的。”傑瑞狠狠地說道。

  那些埋伏的男人永遠沒有反擊的機會,傑瑞的突擊在瞬間收效。然後,傑瑞乘著他的駿馬疾馳向山頂,準備把那個罪魁禍首揪下來,但那個男人快速地逃逸。

  樹林濃密,但白雪留下清晰的足跡,使傑瑞非常易於追蹤。在他的敵人爬上另一個高坡之前,傑瑞趕上他,並飛身撲向他,兩個男人一起墜落地面。傑瑞打個滾站起身子,另一個男人則面朝下地俯臥,一動也不動,從他頭部異常的角度判斷,傑瑞知道他的脖子已經在墜馬時跌斷。他憤怒事情結束得太快,他仍然充滿報仇的渴望——那個混帳實在死得太便宜了!

  傑瑞走向那具屍體,用腳翻轉他,羊毛圍巾遮住那個死人的下半部臉龐,但傑瑞還是認得他。摔斷脖子躺在地上的男人就是法南,完全符合傑瑞的預測。

  事情終於結束了。他不會傷害麗塔的生命,但要她永遠離開英國,這是他妻子的意思,而他瞭解她完全是為她的米羅舅舅著想,不願意讓真相傷害他。

  現在,傑瑞唯一關心的是未來——他和他心愛的女人共用的未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3 09:45:31

終 曲

  這天下午,白傑瑞公爵結束他在倫敦的公事,急切地趕回布萊德福的家。他只和他的妻子分離三天,但卻感覺好像是永恆,而他急著要把她擁進懷裹。

  在韓德森告訴他她的妻子在樓上招待兩位年輕紳士時,他感到很驚訝,而皺起的眉頭顯示他的憤慨。這幢房子已經擠滿洛琳的客人,她不顧他的反對邀請他的母親來訪,然後在上個星期,保羅和巧蒂也停留了四天。

  他歎口氣,走上樓梯,衷心準備告訴洛琳他已經厭倦做一個好客的主人。他的臥室裏突然傳來的大笑聲把他嚇了一跳,他猶豫一下後才打開房門。

  眼前的景象奪走他的所有耐心。他的臥室裏有兩個男人,一個趴在他的安樂椅中,另一個則坐在床沿,半壓著洛琳。

  “如果你不停止扭動,那我根本沒辦法脫下你的靴子。”洛琳告訴那個陌生人。

  傑瑞揚起眉毛,然後他的妻子轉頭著到他。“我確實需要你的協助。”她朝他大叫。

  他沒有爭論,但走到那個男人身邊,緩緩移開他搭在洛琳肩上的手臂。“現在,你想怎麼做?”他平和地問道。

  那個男人失去支柱後,立刻往後一倒,在他的身軀碰到床墊時,他已經閉上眼睛,並開始打鼾。

  “我想先來一個吻,”洛琳含笑回答。“歡迎回來。”她低語,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頰。

  “這個歡迎不夠看。”傑瑞宣佈。

  “那是用來歡迎白傑瑞公爵,”洛琳告訴他。“現在這個,”她邊說邊拉下他的頭。“是用來歡迎我的丈夫。”她給他一個熱情而纏綿的吻,並伸舌挑逗他,身子也緊緊挨向他。

  “我已經瞭解你只有在要我帶你上床時才會這樣吻我。”傑瑞低聲說道。

  “非常聰明。”洛琳回答,用她的眼眸告訴他她的愛和激情。

  陌生人之一在說夢話,把傑瑞的注意力轉向他們。“洛琳,他們是誰?”

  洛琳已經轉回去,掙扎著要脫下躺在床上的男人的靴子。“幫我脫掉他的衣服。”她命令。

  傑瑞憤慨地歎口氣,抓住她的肩要她面對他。“他們是誰?”他再次問道。

  “韓德森沒告訴你嗎?”洛琳突然睜大眼睛,看看在床上打呼的男人,然後又望回她的丈夫。接著,她撲進他的懷裏,擁抱他,親吻他,直到他幾乎忘記那兩個男人的存在。

  “他們為什麼在我們的房間裏?”他問道。

  “他們是凱曼和路克,我的堂哥,”路琳笑著解釋。“凱曼是趴在椅子上的那個。噢,我真的希望他們能留給你一個好印象,可是他們從到達倫敦後就開始慶祝,現在恐怕已經相當醉了。我無法把他們弄到比我們的房間更遠的地方,她一口氣說完事情的經過。“傑瑞,你知道你沒有對我大吼大叫嗎?你沒有倉促地作下任何結論。”

  傑瑞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但心中卻笑盈盈的,他根本沒有往壞處想過。“我信任你。”他說道。

  “我早就知道。”洛琳回答,眼中盈滿淚水,她必須再次擁抱他。“我認為我愛白傑瑞和布萊德福的公爵。”她低聲說道。

  “我早就知道。”她的丈夫回答。他的語氣狂妄……而且非常溫柔。他抱起他的妻子,走出他們的臥室,追問他的妻子他們可能可以在哪裡找到一點隱私。洛琳親吻她的丈夫,低聲告訴他方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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