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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茱麗.嘉伍德]新娘(金氏系列)(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28:21     標題: [茱麗.嘉伍德]新娘(金氏系列)(全文完)

新娘(金氏系列)作者:茱麗.嘉伍德

國王的旨令無法違背,金亞烈──蘇格蘭最有勢力的領主──必須娶一個英格蘭美女。
而白傑宓──白傑姆男爵最小的女兒──正是他所選擇的妻子人選。
第一眼看到這個嬌小的紫眸美女時,亞烈就覺察到她在他體內所引起的如火之渴望。
他知道她的活力足以和他血液中那專屬於戰士的無懼相匹配。
他疼痛地想要撫摸她、馴服她、擁有她....直到永遠!
國王的命令無法違抗,白傑宓──一個無邪又聰穎的英格蘭淑女──
必須嫁給那個蘇格蘭蠻子。
在婚禮舉行的當天,她的姊姊們全都哭泣著為她祈禱,
因為傳言他曾親手殺掉他的前任妻子。
但是,當她第一次看進他的眼裏時,傑宓卻看到了一個可以令她信任的男子漢。
她知道傳聞必然是錯誤的,而且她誓言讓他愛上自己......一生一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4:50

  序幕
  
  一一○○年       蘇格蘭
  
  葬禮結束了。
  
  金亞烈的女人終於被埋葬於土中了。天氣很陰沉,就像在埸的少數幾個族人臉上的表情一樣陰沉。
  
  金倫娜不能安葬於家族墓園裏面,她只能葬在村外的這個小山丘上。因為身為領主之妻的她犯了自殺的罪,她甚至不能有一個正式的追悼儀式。
  
  對我來說,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站在神父的旁邊,神情裝得像在場的其他人一樣肅然。我向上帝默禱了一番,但卻不是為了倫娜的靈魂,而是為了謝讓我完成了工作。
  
  倫娜整整拖了三天才死去。那二天對我是一段可怕的折磨。我一直擔心她會回復清醒而說出真相,幸好後來我找到機會以枕頭摀住了她的臉,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她。
  
  沒有一個人猜到她是被謀殺的!上帝,我真希望能對別人誇耀自已的聰明。不過,我當然是一個字也沒說啦。我甚至不敢在眼中流露出我的快樂。
  
  金亞烈,倫娜的丈夫,緊捏著雙拳低頭站在墓穴的旁邊,我看不出他對他的新娘充滿恥辱的死法到底是難過還是憤怒。要看出他腦中在想什麼一向很困難,因為他總是小心地把他的情感掩飾在面具之下。
  
  金亞烈現在有什麼感覺對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究會克服倫娜之死帶給他的打擊,然後我便可以要求那個法律上應該屬於我的位置。
  
  我知道這些在場的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麼。
  
  他們認為金亞烈的女人羞辱了他們全體。
  
  上帝助我,我可千萬不能笑出聲
  
  *  *  *  *   
  
  一一○二    英格蘭
  
  謠傳他殺死了他的第一任妻子。
  
  白傑姆男爵有四個女兒,其中的三個全都對這個可怕的說法深信不疑。正如往常一樣,雙胞胎愛琳和愛麗同時大聲哭了起來,而瑪莉則在兩個姊姊哭聲略小的每個空檔,不時地為那個在幾個星期後將要來訪的蘇格蘭戰士的嚇人傳聞再加上幾句生動的補充。
  
  傑姆男爵拚命為那個蘇格蘭人講話,但是他其實也不曾真正見過對方,所以他的辯護一點都不具說服力。
  
  事實上,他完全白費苦心,因為他的三個女兒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他實在不該對此感到驚訝的,他咕噥地告訴自己,他的天使們從來就沒有把他的意見當一回事過。
  
  不過他還是不想放棄嘗試。想了一想以後,傑姆男爵一拍桌面,大聲宣稱道:「好吧,就算這個謠言是真的好了,也許那個蘇格蘭男人的老婆確實是差勁得活該被他殺掉呀!」
  
  他覺得這個解釋再合理也沒有了。沒想到他的三個寶貝全都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彷佛他的鼻子上停了一隻大蒼蠅似的,接著雙胞胎開始尖叫,瑪莉也不以為然地皺眉看著他。
  
  男爵伸手摀住雙耳,同時閉上雙眼以抵擋她們的吵鬧和目光。他完全放棄了。在絕望之中,他轉向他忠實的僕人赫曼,下令對方去把最小的女兒找來。
  
  他滿頭白髮的僕人顯然因為他的命令而深深鬆了一口氣,男爵幾乎敢對上帝發誓,赫曼在匆匆走出房間時,曾嘀咕說道:「這還差不多。」
  
  二十分鐘後,那個承襲了男爵名字的女孩走進了這一團混亂,男爵頓時坐直身子。他先狠狠瞪了赫曼一眼,好讓他知道自己聽到了他方才的評語。然後他雙眉一展地轉向他的小女兒,放心地籲了一口長氣。
  
  他的傑宓會會接管一切。傑姆男爵知道自己正在微笑,但是話說回來,他的傑宓就在身邊的時候,他本來就很難繼續維持住自己的壞心倩。
  
  她的模樣是那麼悅目、那麼迷人。事實上,一個男人可以光看著她,便忘掉一切憂慮。她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一頭秀髮漆黑如夜,那雙紫眸則令人想起春天。而她的肌膚,更是如同她的心靈一樣潔白無瑕。
  
  男爵總是聲稱他深愛他的每一個女兒,可是私心底下,傑宓卻才是他真正的驕傲與快樂。說來這很驚人,因為他根本不是她的生身父親。傑宓的母親是男爵的第二任妻子,嫁給他的時候已經快要分娩了。傑宓的生父在和她母親結婚一個月以後,便死於戰場了。
  
  傑宓是男爵的四個女兒中最小也最出色的一個。雙胞胎和瑪莉也相當漂亮,但就是不像傑宓那樣能令人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忘了呼吸。她的微笑可以讓一個武士失神地摔下馬背,至少男爵是這麼對人誇口的。
  
  但是在他的女兒之中,絕對不存有嫉妒這回事。愛琳、愛麗和瑪莉遇到什麼事都會本能地去問她們的小妹,她們差不多和她們的爸爸一樣依賴著她。
  
  目前傑宓是家中真正的女主人。從她母親去世那一天開始,她就接下了家中所有的責任。而且她做得非常好。男爵一向喜歡過有秩序的生活,卻沒有本事去組織一切,所以他幾乎是覺得如釋重負。
  
  她從不曾令他失望,傑宓總是這麼理智、不惹麻煩的女孩子。此外,她從來不哭,至少她母親去世後,她就是如此。
  
  不過,男爵也知道傑宓並不是真的亳無缺點。比如說她的脾氣好了。她很少發火,但一發起脾氣卻威力驚人。此外,她頑固起來就會非常頑固。還有,她也繼承了她母親的醫術。這一點是男爵最最不喜歡的,因為傑宓經常不分畫夜地應僕人或農奴的求助而去為他們醫治刀傷或接生。男爵並不介意她半夜起床去做這些事,因為那種時刻他已然在被窩裏睡熟了。但他卻著實不喜歡白天裏他的女兒為了照顧那些病患,而疏忽了對他的服侍。
  
  接著他突然注意到雙胞胎已不再哭嚎。傑宓已經有效地平息了風暴。他示意僕人為他添酒,然後便向椅背上一靠,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的小女兒施展魔法。
  
  愛琳、愛麗和瑪莉爭先恐後地搶到傑宓身邊,七嘴八舌地開始對她報告一切。
  
  傑宓聽了一會兒,還是聽不出個所以然。「過來坐在爸爸身邊,」最後她以她特有的沙啞嗓音建議道。「然後我們就可以像一家人一樣把這個問題解決掉。」
  
  三個姊姊乖乖地在餐桌旁坐定之後,她轉向瑪莉。「瑪莉,妳現在似乎是最有辦法把話說清楚的。愛琳,別哭了,好讓我把事情的經過聽仔細。瑪莉,妳願意把一切解釋一下嗎?」
  
  在瑪莉的敍述加上雙胞胎的數度插嘴之下,事情的全貌終於被勾勒了出來。原來傑姆男爵忘了在規定的時間把賦稅交給國王。亨利王一怒之下下了一道諭令。諭令上寫著,他命令傑姆男爵必須把他的兩個女兒嫁給兩位將在一周後前來迎娶的蘇格蘭領主,以促進英格蘭、蘇格蘭兩地的情誼?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把事情的大概說得差不多了以後,瑪莉再度憤怒地瞪向她們的父親。「你當時就沒想到後果會有多嚴重嗎?」
  
  「瑪莉,大聲並不能解決目前的狀況。」傑宓鎮靜地說道。「我們都知道爸爸有多健忘的。他絕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爸爸?」
  
  「差不多是如此,我的天使。」男爵咕噥道。
  
  「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把稅款拿去補交給亨利國王,並向他致歉呢,爸爸?」傑宓問道。
  
  「呃,我......」男爵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才說:「我不小心把那筆錢花光了。」
  
  三個女孩再度吵鬧起來,傑宓舉起一手,示意她們安靜。「等一下,先讓我把一切問清楚。妳們剛才說國王下令把爸爸的『兩個女兒』嫁給蘇格蘭人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有兩個蘇格蘭蠻子會前來娶走愛琳、愛麗和我之中的兩個,他們有權任意挑選,妳不在被挑選的名單之上,傑宓。爸爸說諭令上只提到我們三個的名字。」瑪莉答道,接著她宣佈了最後一個驚人的消息。「而且據說金亞烈,兩個蘇格蘭蠻子中較有權勢的那一個,曾親手殺死了他的前任妻子。」
  
  傑宓驚呼了一聲。但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藏住心中的懼怕,她的家人全都滿懷希望地看著她,她不能讓他們失望。「爸爸,你真的沒有辦法讓國王改變主意嗎?我們能不能趕快把賦稅補繳給他,或者再稍微多繳一些以撫平他的怒氣?」
  
  男爵搖搖頭。「那表示我必須再向農奴課一次稅。妳和我一樣清楚那些農奴承受不住那麼大的負擔的,今年的收成並不算好。」
  
  傑宓點點頭,努力不讓失望流露在臉上。顯然爸爸真的把那筆稅款花得一文不剩了。「對了,為什麼我不在國王提出的名單上呢,爸爸?」她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難道他忘了你有四個女兒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傑姆男爵避開了她的視線,深怕他的小女兒會從他的眼中看到真相。其實亨利國王並未把傑宓除外,諭令裏面的字眼是「女兒們」三個字。但是他知道要是少了他最小的女兒照顧他,他的日子一定會過不下去,所以他就擅自決定杷她除外。他認為他這麼做很聰明。「因為只提到『瑪蒂的女兒』。」他宣稱。
  
  「唔,我聽起來覺得很沒有道理。」愛麗邊擤鼻涕邊批評道。
  
  「誰知道國王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麼?」瑪莉聳聳肩。「妳只要記著多謝上帝幾聲就好了,傑宓。至少妳不須嫁到蘇格蘭去。想想看,要是妳被蘇格蘭人選上,妳就不能嫁給妳的安德了。」
  
  「這一定是原因所在。」愛麗打岔。「安德男爵很有權勢,而且人緣很好。他曾對我們這麼說過。一定是他讓國王改變主意的。」
  
  「這可能是理由所在。」傑宓喃喃說道。「只要安德真的是像他聲稱的那麼有權勢。」
  
  「我不覺得傑宓真的想嫁給安德。」瑪莉告訴雙胞胎。「妳不必對我皺眉,傑宓,我敢說妳甚至不是非常喜歡他。」
  
  「爸爸喜歡他!」愛麗先瞪了她父親一眼,才發表她的意見。「我打賭是因為安德答應婚後住在這裏,好讓傑宓繼續為他做牛做馬──」
  
  「聽著,愛麗,不要再開始說這些老套了,拜託。」傑宓懇求道。
  
  「我就看不出我想在傑忘婚後把她留在這裹有什麼不對?」男爵嘟壤道。
  
  「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了,」愛琳說。「而且我現在就要告訴傑宓。妹妹,安德已經把妳的聘金交給爸爸了,而且他──」
  
  「妳說什麼?」傑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愛琳,妳一定是弄錯了。沒有騎士會為了娶妻而付出聘金的。爸爸,你沒有拿過安德一分錢,對不對?」
  
  傑姆男爵沒有答腔,只是專心地喝著他杯裏的酒。
  
  「喔,上帝!」瑪莉耳語。「愛琳,妳知道妳暗示了什麼嗎?如果妳說的是真話,我們的父親等於是把傑宓賣給了安德呀!」
  
  「我親眼看見安德把一袋裝得滿滿的金幣交給爸爸的。」
  
  傑宓覺得腦袋裏彷佛有一枝錘子在敲擊一樣,她決心把那袋金幣的真相問清楚。「爸爸,你沒有真的拿我去換那袋金幣吧?你沒有那麼做吧?」她無法掩飾住聲音中的懼意。
  
  「不,當然我沒有,我的天使。」
  
  「爸,你知不知道你只會在你做了很可恥的事的時候,才會叫我們天使?」愛麗嚷道。「上帝!我越來越恨這個昵稱了。」
  
  「那只不過是一筆小小的借款罷了,」傑姆男爵叫道。「快給我停住這種我會賣掉我的寶貝的荒謬說法。」
  
  傑宓的雙肩釋然地放鬆了下來。「原來如此,妳瞧,愛琳、安德給爸爸的錢只是借款罷了。妳害我白擔心一番。現在我們好不好回到正題呢?」
  
  「爸爸又開始一臉的罪惡感了。」瑪莉評論道。
  
  「爸爸當然覺得很難過,」傑宓說道。「妳大可不必在他的傷口上撒鹽,瑪莉。我確信他已經夠難過的了。」
  
  傑姆男爵對他的小女兒微笑。「這才是我甜蜜的小天使。」他稱讚道。「對,傑宓,蘇格蘭佬抵達的時候,我希望妳能暫時躲起來,沒有必要以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引誘他們。」
  
  傑宓努力把注意力拉回手邊的問題上,不過那筆借款的事卻一直在她的腦中回蕩著。此外,她有種模糊的不安感受,彷佛她父親對這樁聯姻還保留了什麼沒說。「爸爸,我覺得你似乎還有些事情沒告訴我們。」她試著想從她爸爸的口中哄出真相。
  
  「上帝,妳是說還有更糟的?」瑪莉嚷了起來。
  
  「爸爸,你還保留了什麼,?」愛琳大叫。
  
  「快老實說呀,爸爸!」愛麗也要求道。
  
  傑宓再次示意她們住嘴,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脾氣也漸漸冒出來了。「我可以看看國王的手諭嗎?爸爸?」她問道。
  
  「傑宓的媽媽教她認字的時候,我們真該和她一起學的。」愛琳歎口氣說。
  
  「胡說!」愛麗駁斥道。「斯文的淑女才不需要學什麼讀寫,不過我們以前倒是真的應該和傑宓一起學那些難聽的蓋爾語。【譯注:蓋爾語為蘇格蘭當地通行的方言。】。」她宣稱。「我不是在諷刺妳,傑宓。」瞥見她妹妹皺眉頭的動作時,她很快補充一句:「我真的希望以前學過蓋爾語。」
  
  「妳是說那兩個蘇格蘭怪物可能不會說我們的語言?」愛琳驚叫,然後又放聲哭了起來。
  
  要是愛琳不哭,傑宓也許還壓得住她的脾氣。「那又有什麼差別?」她脫口說道。「那個蘇格蘭男人是要殺他的新娘,可不是要和他的新娘說話。」
  
  「那麼妳是相信那個傳聞了?」瑪莉驚喘地問。
  
  「不,」傑宓答道。她已經開始後悔了。「我剛才只是開玩笑。」她閉上眼睛,很快祈禱上帝賜與她耐性,接著她轉向愛琳。「對不起,愛琳。」
  
  「我接受。」愛琳啜泣著說道。
  
  「爸爸,把國王的手諭給傑宓看一看。」瑪莉突然要求道。
  
  「不行。」男爵衝口答道,為了不使他的天使們起疑,他又立刻放軟了口氣。「妳不必再重看一遍,傑宓。上面寫得很清楚:兩個蘇格蘭佬會在下個星期來到,他們將帶兩個新娘回家。」
  
  傑宓原想繼績追問,但她的三個姊姊又再度開始哭鬧,所以她決定先把腦筋用來想一個解決之道。「或許我們可以服說那兩個蘇格蘭佬放棄和妳們結婚的念頭。」思考片刻之後,她開口對姊姊們說道。
  
  「怎麼說?」那三個女孩眼睛一亮地問。
  
  「我們可以讓他們以為妳們通通得了傳染病,像天花什麼的。」
  
  「我們可以在臉上畫上一些膿疤!」愛琳破涕為笑。
  
  「而且我們還可以假裝隨時都想嘔吐,」瑪莉也有了靈感。「那些蘇格蘭佬一定會嚇得奪門而逃。」
  
  四個女孩都因為瑪莉那想像力豐富的場面而笑了起來。男爵的心為之一安。他對他的天使們慈愛地一笑。「是嘛,我就說過一定會沒事的。」他當然是沒說過這句話,不過這個事實一點也不令他困擾。「妳們繼續計畫吧,我要去睡個回籠覺了。」他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大廳。
  
  * *  *  *   
  
  半個時辰以後,傑宓獨自走向馬廄,從很久以前開始,老馬佚畢克就一直是她最信任的良師益友。他把所有他認為她必須學的東西包括騎馬、打獵、射箭、蓋爾語等等都傳授給她。
  
  只有一件事情是他們兩個意見不一致的:畢克非常不贊同男爵對待他的小女兒的方式,所以他們一向會小心地避開這個話題。
  
  傑宓耐心地等待畢克把工作分配給他的幫手,然後才把整件事情的經過詳細說給他聽。為了不讓旁人聽到,她講的是蓋爾語。
  
  「這全是我的錯。」敍述完畢之後,她難過地招認道。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畢克也以他的家鄉話蓋爾語問道。
  
  「我應該直接把賦稅交給國王的,」傑宓解釋道。「現在我的姊姊們卻必須為了我的懶惰而付出代價。」
  
  「懶惰?我的上帝!」畢克咕噥道。「妳根本忙得沒空去派人把賦稅交給國王。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把那些本事教給妳。如果妳不是那麼會騎馬,那麼會打獵,整個莊園這方面的工作就不會落到妳頭上了。不,傑宓,這全是我的錯。」
  
  傑宓沒有被他滿臉的悲傷唬過去。她對他露齒一笑。「你老喜歡誇大我的能力,畢克,其實這不過是你對我的偏愛。」
  
  「我的確是偏愛妳,」畢克說道。「但我絕不會因此便坐視妳把妳父親的錯攬到自己身上。」
  
  「等等,畢克......」
  
  「妳說妳不在新娘的候選名單上?」畢克轉開了話題。「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覺得,不過我無權對國王的決定質疑。」
  
  「妳看過國王的手諭嗎?妳親眼看到上面這麼寫的嗎?」
  
  「不,爸爸不要我費事再看它。」、傑宓答道。「畢克,你有什麼看法?剛才有一那你的眼神不太高興。」
  
  「我覺得妳爸爸一定是在打算些什麼。我認識妳父親比妳認識他更久,女孩。別忘了是誰跟著妳母親嫁過來的。」畢克蹙著眉頭。「我不否認妳父親是把妳稱之為女兒,但他卻沒有好好待妳。」
  
  「胡說,畢克。爸爸待我好極了。」傑宓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你的忠誠度令人懷疑。」
  
  「我只忠於妳,除了我,沒有人替妳的未來著想。現在快給我停止皺眉,告訴我那些蘇格蘭同鄉什麼時候會到。」
  
  傑宓很感激畢克願意停止有關她父親的討論。「一個星期以後,畢克。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不過爸爸堅持要我在那段期間躲起來,這實在很困難,到時候誰來獵取三餐需要的肉類?你想他們會待多久,畢克?至少一個星期吧?也許我該先醃一些肉──」
  
  「我希望他們待上一個月,」畢克截斷她的話。「那麼妳才可以得到妳急需要的休息。妳總是從早操勞到晚?這樣活不長的。我擔心妳,女孩。妳母親病倒以前,妳一直是個搗蛋的小不點。還記得妳那次在兩座塔樓之間綁了條繩子,想學耍雜耍的人那樣走過繩子嗎?」
  
  傑宓笑了。「我記得你狠狠打了我一頓屁股,害我有兩天都不能坐下。」
  
  「但妳卻向妳爸爸說我沒有打妳,因為妳怕我會惹上麻煩。」
  
  「你是真的會有麻煩呀!」傑宓宣稱。
  
  畢克也笑了。「結果妳因此而挨了妳媽媽另一頓好打。要是她知道我已經教訓過妳,她就不會打妳了。」
  
  「那次你救了我一命。」傑宓正色說道。
  
  「我救了妳的命不只一次。」畢克答道。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傑宓柔聲提醒他。「我現在長大了,我有許多責任在身。甚至安德都可以諒解這種狀況,為什麼你卻不能?」
  
  他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曉得要是他說出他對安德的真正看法,傑必一定會很難過。雖然只看過男爵心目中的佳婿人選一次,那一次卻已足夠讓畢克看出那傢伙是個小心眼的軟骨頭。上帝明鑒,每次一想到他珍貴的傑宓要終身被那個男人纏住,畢克就覺得胃痛。
  
  「妳需要一個堅強的男人,女孩。當然啦,我的意思是除了我之外,還要另一個。雖然妳自己不知道,其實妳心底仍有一抹被壓抑住的狂野。妳會想要自由的。」
  
  「你太誇大了,畢克。我才不狂野,至少不再是了。」
  
  「妳以為我沒有看到妳上次騎馬疾馳過南邊的草原時,站到馬背上嗎?傑宓。我真後悔把那個把戲教給妳,妳一有機會就想向魔鬼挑戰對不對?」
  
  「畢克,你監視我?」
  
  「唔,總得有人把妳看著點。」
  
  傑宓歎了口氣,又把話題轉回蘇格蘭人的事情上面。畢克讓她盡情講出她的憂慮,希望能藉此分擔一些她的重擔。
  
  傑宓一點也不知道她離開畢克,回去指揮家務的時候,畢克在腦中轉著的念頭。
  
  他敢以生命打賭傑姆男爵一定耍了花樣,而且他發誓絕對不讓他的主人得逞。
  
  畢克決心要擔任傑宓的拯救者,不過,首先他要親自惦惦那兩個蘇格蘭人的斤兩。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是那種真正敬畏上帝、關心女人的男人,畢克就一定會找個法子把那個領主拖到一邊,告訴對方男爵有四個女兒,不是三個。
  
  噯,他要拯救傑宓脫離她悲慘的命運,他要讓她自由。
  
  *  *  *  *   
  
  神父告訴我們金亞烈將帶著一個英格蘭新娘回來。他們都很不高興,不是因為他再婚,而是因為他的新娘是英格蘭的人。他只是遵從王命罷了,有些人如此為他辯護;更有人猜測他要如何面對那個英格蘭新娘而不作嘔。
  
  上帝!我真希望他能愛上她。當然這有點太苛求,因為亞烈就像我們每一個人一樣痛恨英格蘭人。
  
  然而....那的確會讓謀殺的滋味來得甜蜜許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5:11

  第二章
  
  金亞烈急著想回家,他已經遵照艾德國王的要求在倫敦待了將近一個月,以觀察英國宮廷的生活,並研究英格蘭那個喜怒無常的國王的一切。
  
  亞烈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任務。他發現英格蘭這些爵爺都很自大,貴婦則又愚蠢又沒個性,至於他們的國王亨利則在做大多數的決定的時候過於軟弱。不過,他倒是必須不太情願地承認,那一、兩次亨利發起威來的時候,的確是令他印象深刻。
  
  亞烈很高興他終於可以回家了。身為一個龐大家族的族長,他的責任十分沉重。只有上帝知道他抵達家門的時候,會有多少麻煩事積壓著等他處理。
  
  但是卻還有一件事是他非辦不可的,如果他沒有在回家的路上,去娶回他的英格蘭新娘,他的麻煩就大了。
  
  不過這件事對亞烈而言,只會造成一丁點不便,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全是為了取悅艾德國王而娶那個女人,而她也全是遵照亨利王的命令而嫁給他。由於兩位國王正在努力鞏固彼此的交情,所以這陣子這種聯婚的命令多得是。
  
  亨利國王曾特別要求金亞烈必須是奉命迎娶英格蘭新娘的領主之一。亞烈和艾德國王都知道亨利會如此要求,是因為金亞烈是蘇格蘭最有權勢、威名傳播最遠的領主,而且亞烈也素以不喜歡英格蘭人而聞名。
  
  亨利告欣艾德,他希望能夠藉此軟化亞烈的態度,以促進兩國關係的和諧。但是艾德此亨利想像的要精明多了,他懷疑亨利是企圖把亞烈的忠誠拉向英格蘭。
  
  亞烈和他的國王都對亨利的天真感到好笑。不錯,從跪在亨利的腳邊、對他宣誓效忠那一天開始,艾德就是亨利的臣下,並且他也是從小在英國宮廷中被撫養大的。但是,他仍然是蘇格蘭的王,而且也是他所有子民優先忠誠的對象.....尤其是在拿他和一個外來者相比的時候,更是如此。
  
  除了亞烈之外,即將前往迎娶的,還有即將成為費氏一族之領主的費丹尼。丹尼和亞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也和亞烈一樣已在倫敦勉強待了一個月,一樣急著想返回家園。
  
  這兩位戰士從天剛亮,便以飛快的速度快馬趕路。途中他們只曾為了讓坐騎休息而停歇了兩次。他們預計只在白家逗留個一、兩個小時,這麼做時間上應該很夠用了,他們合情入理地決定道。一、兩個小時足夠他們吃一頓飯、選好新娘,和她們舉行婚禮,然後他們便可以再度上路。
  
  他們不打算在英格蘭的土地上再多待一夜。他們的新娘喜歡怎樣並不重要,畢竟,她們只是他們的所有物罷了。他們會照著國王的命令去做,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  *  *  *   
  
  那個魔鬼和他的副將提早三天抵達了白家的領地。
  
  畢克是第一個看到這兩個蘇格蘭戰士,也是他第一個以這個恰當的名稱稱呼他們的。當時他正坐在通往馬廄樓頂的那個木梯的頂端打盹,同時還半睡半醒地琢磨著是否要追在出去遛馬的瑪莉和傑宓身後,去確保她們不會淘氣。傑宓通常都是一板一眼的,但是只要她被瑪莉逼著丟開了工作,她天性中的那絲狂野就會在不經意間溜了出來。再加上她那張可以說動小偷丟下贓物的小嘴,那麼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她會說服瑪莉和她去闖下多少亂子。大聲打了個呵欠以後,畢克開始爬下木梯,看到那兩個策馬前來的巨人時,他才不過往下爬了兩級。而他所見到的景象令他張大了嘴,險些由梯上摔了下去。他穩住身子,迅速爬下梯子,一路隻覺得雙膝發軟。
  
  他可以聽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畢克提醒自己他身上流的也是蘇格蘭的血液,又試著記起他從來不會以貌取人。但當他迎上那兩個下馬走向他的巨人的專注目光時,他還是情不自禁地發起抖來。
  
  那個畢克推測是副將的男人非常高大,雙肩寬闊,有一頭鐵銹色的頭髮和一雙綠得像海的雙眸。在那雙眼神冰冷的眸子的眼角,還有一些小皺紋。
  
  噯,不錯,這個副手是個大塊頭,但和另一個巨人一比,他就又差了一截了。
  
  那個被畢克想成魔鬼的男人的頭髮和他曬得發亮的皮膚一樣是古銅色的,他比他的同伴高了一個頭,而且那對褐眸中的冰冷可以毫不費力地讓河水結冰。他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柔和。
  
  我拯救傑宓的計畫實在是夠蠢的了,畢克越看越怕地想道。他決定誓死也不讓這兩個巨人靠近他的寶貝一步。
  
  「我叫畢克,我是這裏的馬夫。」終於找到聲音以後,他開口說道。「你們早到了,」他緊張地點點頭說道。「否則大家都會出來歡迎你們的。」
  
  兩個巨人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我會負責照顧你們的坐騎,大人。」畢克結結巴巴地補上一句。
  
  「我們會照顧自己的馬匹,老人。」
  
  是那個副將開的口,他的口氣說不上什麼愉快。畢克點點頭,退後幾步看著兩個領主卸下馬鞍,並以蓋爾語輕聲對他們的坐騎加以讚美。那兩匹馬都是很漂亮的種馬,一匹是黑的,畢克注意到兩匹馬身上都沒有鞭痕或是馬刺造成的傷痕。
  
  一絲希望進入了畢克的心中,很久以前,他就學會從一個男人對待自己的媽媽和馬匹的態度看出那人的真性情。比方說,安德男爵的坐騎身上就總是鞭痕累累。如果這樣不足以證實這個理論,畢克就不知道什麼才叫證據了。
  
  「那麼你們是把隨行的部下留在城外了?」畢克鼓起勇氣以蓋爾語問道。他要讓對方曉得他是友非敵。
  
  他的努力似乎讓那個副將很高興,因為那人居然貨真價實地給了他一個微笑。「只有我們兩個。」
  
  「一路從倫敦騎馬過來?」畢克無法掩飾他的訝異。
  
  「嗯。」那個領主答道。
  
  「沒有人護衛你們的背面?」
  
  「我們不需要其他人保護,」同一個領主答道。「那是英格蘭人的習慣,不是我們的。是不是,亞烈?」
  
  那個魔鬼甚至沒有費神回答他。
  
  「兩位大人尊姓大名?」畢克問道。這是個大膽的問題,但兩個戰士不再皺眉看著他的事實給了他勇氣。
  
  那個副將沒有回答他,只是轉移了話題。「你講我們的語言講得很好,畢克。那麼你是蘇格蘭人?」
  
  畢克引以為傲地把胸膛一挺。「如假包換。」
  
  「我是費氏一族的丹尼,」那個副將朝另一名戰士點了點頭。「亞烈則是金氏一族的領主。」
  
  畢克躬身正式地向他們行了禮。「認識兩位元是小人莫大的榮幸,我已經好久沒有和純正血統的蘇格蘭人說過話了。」他咧嘴一笑。「而且我也忘了我們高地人的個子有多高大;第一眼看到你們的時候,我還真是被嚇到了。」
  
  他引著兩名戰士把馬牽進馬廄一個乾淨的隔間裏面,又拿出了馬兒的飼料和飲料。然後他又繼續試著引導對方和他談下去。
  
  「你們早到了三天,」他說。「我想全家上下一定會因此大吃一驚。」
  
  兩位大人都沒有對他的話加以評論,不過畢克可以從他們交換的那一眼中得知,他們並不特別在乎白家上下的反應。
  
  「如果不是在等待我們,你們是在期待誰的前來?」費丹尼蹙眉問道。
  
  畢克有些困惑。「期待?我們沒有在期待誰來呀!」
  
  「但是你們放下了吊橋,而且一個衛兵也沒有。當然──」
  
  「啊,那個呀,」畢克歎了口氣。「多年來,我們的吊橋都是放下來的,至於沒有安排衛兵站崗,那也是常事。傑姆男爵經常會忘東忘西的。」
  
  他看見兩個戰士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不禁試著為男爵說幾句話。「我們這一帶本來就人煙稀少,所以其實也不必白費這些功夫。況且男爵總是說,他根本沒有什麼人家會想要劫掠的珍寶。」
  
  「沒有什麼珍寶?」
  
  金亞烈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顯得柔和,卻又驚人地有力。他全神貫注地看向畢克,畢克發現自己的膝蓋又開始顫抖了。
  
  「他確實是有女兒吧,不是嗎?」
  
  這人不悅的神情可以引燃地獄之火,畢克想道。「他的確是有女兒,而且數目遠比他願意承認的來得多。」
  
  「而他卻不覺得必須保護他們?」丹尼問道。他不敢相信地搖搖頭,然後才望向亞烈說道:「你聽過這種事沒有?」
  
  「沒有!」
  
  「這個傑姆男爵究竟是哪種男人?」丹尼問畢克。
  
  金亞烈回答了他的問題。「一個英格蘭人,丹尼。」
  
  「啊,可不是,這就足以解釋一切了。」丹尼嘲弄地宣佈。「告訴我,畢克,男爵的幾個女兒是否醜得不需要他保護?她們仍然保有她們的貞潔嗎?」
  
  「她們全都很美,」畢克答道。「而且全都和她們剛出生的時候一樣純潔,如果我有半句虛言,你們盡可以把我活活打死,問題只在她們的父親太不負責了。」他皺著眉頭補上了一句。
  
  「男爵共有幾個女兒?」丹尼問道。「我們沒有費事去問你們的國王這個問題。」
  
  「你們會見到三個。」畢克喃喃道。
  
  他想再仔細說明,但兩個戰士卻在此刻轉過身朝大門走去了。
  
  現在不說,他就永遠說不成了,畢克當下打定了主意。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才大聲對著兩個戰士的背影喊道:「請問你們兩個領主之中,有沒有哪一個比另一個更有權力?」
  
  亞烈聽出馬夫語氣中的懼怕,好奇心使他回過了頭。「是什麼原因讓你膽敢提出這麼冒失的問題?」
  
  「我無意冒犯兩位,」畢克連珠炮似地說。「但確實有個誠實的好理由讓我必須有此一問。我知道我無權如此,但我已決心插手了。你瞧,總得有個人為她打算,而我又是唯一一個足夠關心她的人。」
  
  他古怪的解釋讓丹尼疑惑地蹙起了眉頭。「我才剛接任領主一、兩年,亞烈卻已經統率他的族人好幾年了。這回答了你的問題嗎,畢克?」
  
  「那麼他會是先選新娘的那一個了?」畢克對丹尼問道。
  
  「對。」丹尼簡潔地答道。他不想費事告訴老人這是他們以丟石頭的遠近決定出來的順序,而其勝負的結果更可以說是純粹出於巧合。因為兩個男人沒有一個是使出全力的。
  
  「而且他比你更有權力?」
  
  丹尼點點頭。「目前是如此。」他咧嘴一笑。「畢克,你沒聽過金家戰士的威名嗎?」
  
  「噯,我聽過所有有關他們的傳說。」
  
  畢克的口氣讓丹尼笑了,這個老人顯然很懼怕亞烈。「我想你是聽過那些有關亞烈在戰場中的說法了?」
  
  「我不該相信那些說法的,我知道。」畢克瞥了亞烈一眼後,很快承認道。「你瞧,那都是從一些英格蘭人口中說出來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是誇大了大人的......無情。」
  
  丹尼先對亞烈露齒一笑,才看向畢克。「噢,我倒懷疑那些說法可能還太輕描淡寫了些。他們有沒有說亞烈從來是毫不留情、毫無惻隱之心的,畢克?」
  
  「有。」
  
  「那麼你最好是相信他們的話,畢克。因為那是真相。你說是不是,亞烈?」
  
  「沒錯。」亞烈的聲音冷硬。
  
  畢克猶豫地注視著亞烈。過了半晌,他才終於抖著聲音直接向對方提出了問題:「你這一輩子中,可曾錯待過任何女人嗎,金亞烈?」
  
  顯然那個領主不太喜歡這個問題,因為他的表情變得如同閃電一般懾人。畢克本能地後退了幾步。
  
  「因為你也是蘇格蘭人,所以我對你一直很有耐性,老人。但是如果你再提出這種侮辱人的問題,我可以向你保證那將會是你這一生中的最後一個問題。,」
  
  畢克點點頭,對方的反應已經讓他知道了那個問題的答案。「原諒我的無禮,大人。但我實在是不得不問。因為我將獻給你一個珍寶,而我希望事先確定你是一個能夠看出其中價值的人。」
  
  兩個巨人疑惑地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走回畢克身邊。「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老人?」丹尼皺著眉頭問道。
  
  畢克沒回答他,只是逕自對金亞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足夠強壯到可以保住屬於你的東西?」
  
  「當然。」好奇心使亞烈回答道。
  
  「安德男爵會召集許多士兵,他會去向你追討我送你的那樣東西。而且他是英格蘭亨利國王的朋友。」畢克十分強調他最後的一句話。
  
  那個姓金的似乎並不特別為此所動,他只是漠然地聳了聳肩。「那對我無所謂。」
  
  「這個安德男爵是什麼人?」丹尼問道。
  
  「一個英格蘭人。」畢克答道。
  
  「那更好,」亞烈說道。「只要我決定接受你給我的那個禮物,我會歡迎來自任何英格蘭人的挑戰。這個安什麼來著的根本不可能對我構成威脅!」
  
  畢克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你絕不會拒絕接受的。」他吹噓道。
  
  「你的禮物是一匹駿馬嗎?」丹尼困惑地搖著頭問道,他仍然不明白這個馬夫到底想給亞烈什麼。
  
  但是金亞烈明白。「不是駿馬,丹尼。」
  
  畢克咧嘴一笑,這個男人顯然很聰明。「其實這也和事實相差不遠,因為傑姆男爵對待的女兒就像對待馬匹一樣。你們瞧,關在那三欄馬廄裏的三匹漂亮小母馬就屬於男爵的三個女兒,但是只要你們沿著走道向前走去,就會看到和其他圍欄隔離開的馬廄。」他引著兩個巨人向他說的地方走去,裏面的那匹白馬才是真正的好馬。
  
  一匹精神飽滿、毛色光亮的雪白牝馬呈現在兩名戰士的面前。一開始兩個陌生人的在場令牠非常不安,但經過亞烈誘哄了一會兒之後,牠露出了牠溫柔的天性。畢克不禁暗自希望金亞烈也能給與溫柔的傑宓同等的耐心。
  
  「的確是個美人兒。」丹尼評論道。
  
  「不過還有些野。」亞烈插嘴道,然後他真的微笑了。畢克明白他並不把它視為缺點。
  
  「牠叫『野火』,男爵甚至無法接近牠一步。他把牠給了他的小女兒,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能安坐在『野火』背上的人。她──」
  
  「畢克,你在裏面嗎?」
  
  那是傑宓的聲音。畢克是如此吃驚,差點吞下了他含在口中的那根乾草。「那就是男爵的小女兒。還有,那是馬廄的側門。」他匆匆告訴兩名戰士。「你們可以從那扇門直接走過去主屋,我最好快些去看看我的傑宓有什麼事要找我。」要是讓傑宓知道他的意圖,傑宓一定會要了他的老命。絕不能讓她看到他和這兩個蘇格蘭人在一起。
  
  畢克上氣不接下氣地在馬廄中央的走道迎上了傑宓和瑪莉。「你剛才是不是在和人說話,畢克?」瑪莉問道。「我好象聽到──」
  
  「我只是在跟『野火』說話罷了。」
  
  「傑宓說你可能正在睡午覺,她說我們也許可以溜進來牽出坐騎去快跑一番。」瑪莉不打自招。
  
  「老天爺!瑪莉,妳不必把這個都告訴他的。」
  
  「唔,是妳自己說──」
  
  「丟人哪,傑宓。」畢克斥責道。「竟然想玩這種把戲,這可不是淑女應有的表現。」
  
  傑宓毫不羞愧地對他露齒一笑,然後她突然蹙起了眉頭。「畢克,你的臉為什麼這麼紅?」她關心地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你沒有發燒呀!」
  
  「別嘮叨,」畢克說道。「我只是有點熱罷了。」
  
  「那你可以讓我們出去騎一、兩小時嗎?」瑪莉問道。
  
  「妳們可以去散步,但是不准騎馬。」畢克宣佈。
  
  「為什麼?」
  
  「因為我剛剛才把妳們的馬兒喂飽。」畢克撒謊道,同時一手抓著傑宓的右臂,一手拉著瑪莉的左手把她們拉出了馬廄。他可不想讓這兩姊妹看到裏面那兩匹雄偉的駿馬,那會換來她們接二連三的問題。
  
  「別拉我的手臂呀,畢克,」傑宓抱怨道。「瑪莉好不容易才說服我不去擔心那些即將來臨的客人的。」
  
  「是呀!他們再三天才會到,」瑪莉解釋道。「傑宓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可以料理一切。」
  
  「妳應該試著幫幫她的,瑪莉小姐。」畢克說道。「那對妳也會很有好處。」
  
  「別又開始數落她了,畢克。只要我開口,瑪莉就會幫我的。」
  
  畢克看起來不太相信。
  
  「對啦!」瑪莉說道。「畢克,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證實,傑宓對我說了好些有關那些可怕的蘇格蘭佬的事,我簡直想逃跑算了。」
  
  「妳妹妹在妳的腦子裏塞進了什麼可怕的故事啦,瑪莉?」畢克問道。
  
  傑宓忍不住插嘴:「慢著,畢克,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對我的姊姊說謊?」
  
  「因為我瞭解妳,淘氣精,而且我看得出妳已經把妳可憐的姊姊嚇得渾身發抖了。」畢克佯裝出一臉的嚴厲。「再加上我知道妳根本就不曉得任何有關蘇格蘭人的事。」
  
  「胡說!我知道他們只有和羊差不多的腦筋,」傑宓趁瑪莉沒有注意的時候,向畢克眨了眨眼。「當然我指的是蘇格蘭中那些生於高地、長於高地的人,低地一帶的蘇格蘭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很聰明,就像你,畢克。」
  
  「別來那套甜言蜜語,」畢克反駁道。「這次不管用的。妳到底還對瑪莉說了什麼?妳看她嚇得這個樣子。」
  
  「我只不過告訴她,我聽說蘇格蘭人是一個欲望很強的民族。」
  
  「唔,瑪莉,這並不會像妳想像中那麼糟的。」畢克承認道。
  
  「而且他們胃口很大。」瑪莉插嘴。
  
  「這算罪惡嗎?」
  
  「當然,」瑪莉答道。「還有,傑宓說他們一年到頭都在打仗。」
  
  「不,瑪莉,他們只是常打仗,不過還沒有那麼經常。」畢克搖頭看著有些不好意思的傑宓。她臉蛋微紅,鬈曲的秀髮垂在身後,紫眸則愉快地閃著笑意。畢克只希望金亞烈能看到此刻的她就好了。
  
  「傑宓還說蘇格蘭人想要什麼,一定要弄到手。」瑪莉的聲音把畢克的思緒拉了回來。「而且她說蘇格蘭人有三樣特殊的偏好。」
  
  「什麼偏好?」畢克問道。
  
  「好馬、肥羊,和軟軟的女人。」
  
  「馬、羊、和女人?」
  
  「對,畢克。而且重要程度也是依此排列。傑宓說他們寧可睡在他們的馬旁邊,也不要睡在他們的女人身旁。如何?畢克,這是真的嗎?」
  
  傑宓再也忍不住笑了出聲。「老實說,瑪莉,我是說著來逗妳的。」她說。「對不起,妳是那麼容易上當,讓我實在忍不住。」
  
  瑪莉瞪了她一眼,轉向畢克。「畢克,你看我這個妹妹多不懂得體諒人。她就不懂得體諒一下我這個要站在那些蘇格蘭人面前,並祈禱自己不要被選上的人!爸爸已經說要把她藏起來。」
  
  「那只是因為我不在國王列出的名單之上。」傑宓提醒她姊姊。
  
  畢克未加置評,只對瑪莉說:「好了,妳不會再胡亂擔心了吧,小姐?傑宓全是騙妳的。」
  
  「其實我早該知道她是騙人的,」瑪莉說道。「她居然還告訴我蘇格蘭人穿女人的衣服。」
  
  「什麼──」畢克嗆住了。
  
  而傑宓也在這時歎了口氣,並說道:「我怎麼知道妳連這種話都會相信?」
  
  「那不是女人的衣服,小姐們,雖然它的長度的確只達膝蓋,」畢克終於找回了他的聲音。「那是他們的格子呢裙,也是他們最神聖的服飾。我想他們不會樂意聽到妳們把它稱之為『女人的衣服』。」
  
  兩個女孩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你是說他們真的穿那種衣服?」她們齊聲問道。然後傑宓開始笑。「那就難怪他們老是在打仗了,一定經常有人嘲笑他們。」
  
  「噯,因為他們穿女裝。」瑪莉附和道。
  
  「那不是女裝!」畢克吼道。
  
  傑宓立即後悔了。「對不起,畢克。我們不該拿這個開玩笑的。我的天!你今天似乎有些緊張。你老是回過頭去看你的身後,你是怕有人從後面打你一拳嗎?或是──」
  
  「我只是中午沒睡午覺,」畢克咕噥道。「因此有些心不在焉。」
  
  「那麼你一定要趕快去休息一下,」傑宓勸他。「來,瑪莉,畢克有些累,我們不要再煩他了。」她拉著瑪莉離開了。
  
  畢克如釋重負地看著兩個女孩走離馬廄。走了一段距離以後,瑪莉轉過身追逐傑宓,然後她們一前一後地奔向了花園的方向。畢克不禁輕笑了一聲。
  
  「她的名字是男孩的名字。」
  
  畢克驚跳了起來,他根本沒有聽到金亞烈走近的聲音。他轉身面對那個高大戰士的肩頭。「那是她母親為了建立她在這個家的地位所作的努力,傑姆男爵不是傑宓的生父,雖然他
  
  很仁慈的正式的說是。您仔細看過她了?」他忍不住問出最後一句話。
  
  亞烈點頭。
  
  「你會帶著她一起走,對不對?」
  
  金亞烈注視了老人良久,才答道:「沒錯,畢克。我會帶著她一起走。」
  
  選擇已經做好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6:04

  第三章
  
  傑宓是最後一個曉得蘇格蘭佬已經抵達白家的人。因為在她和瑪莉去花園的路上,幾個農奴便因為村裏有個孩子跌斷手臂而請走了她。
  
  後來男爵派了十個男僕去召她回家,但那個男僕卻又在匆促之間忘了告訴她,男爵急召她回家的真正目的。因此當她提著裙子衝進大廳的時候,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根本毫無心理準備。
  
  是看到了那兩個魁梧的戰士,尤其是怡然自得的倚在壁爐前的那一位時,才讓她倏地煞住了腳步。
  
  她吃驚得甚至忘了掩飾自己的反應。上帝明鑒,那兩個男人是她此生所見過最高大的男人,她無法自主地瞪著他們看。
  
  更不幸的是,她的第一句話竟是不自覺地低喊了一聲:「我的天哪!」
  
  她的驚呼很小聲,但傑宓從較高大的那名戰士微揚右眉的動作看出他聽見了。
  
  那人是她所見過最嚇人的男人,而且他正試著要以目光讓她怕得雙膝發軟。她告訴自己她不怕。不,她憤怒得根本無法去感受害怕,傑宓挺直背脊,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們就這樣互看了一會兒,直到傑宓突然瞭解再這樣互瞪下去,她也不會贏的。而且她也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充塞於大廳之內的寂靜。她別過頭,看見她的三個姊姊正如同等待處決的犯人般排排站著。
  
  一接觸到傑宓充滿同情的眼光,愛琳就哭起來了。愛麗伸出手臂,攬住她的雙胞胎姊姊,原想安慰的話說不上來,反而開始抽泣,終於一道哭得歇斯底里。
  
  站在愛琳旁邊的瑪莉似乎也弦然欲泣,拋給傑宓一個「老天,妳看看他們!」的眼神,然後便垂眼看向地上。
  
  總得有人做些什麼,不讓雙胞胎在蘇格蘭佬面前這樣丟白家人的臉。「愛琳、愛麗,
  
  立刻停止哭泣。」傑宓下令道。
  
  雙胞胎抹了抹眼角,開始試著控制住自己。
  
  接著傑宓看向她父親。結果卻看到他正坐在桌邊,自顧自地從酒瓶裏倒酒。
  
  看這場面似乎只能靠她來對客人致上像樣和有點文明的歡迎之意了,傑宓決定道。她很想吼著告訴那兩個巨人他們早到了三天。但是她知道她的職責所在。
  
  她緩步走到兩個蘇格蘭人面前,對他們行了一個適宜她的女主人身分的屈膝禮。但是她的一綹鬈髮偏偏在那一刻掉下來遮住了她的左眼,也毀掉了所有她刻意營造的傲然氣息。她不耐地甩開那綹頭髮,並勉強自己露出微笑。
  
  「歡迎兩位光臨捨下,」她開口說道。「請務必原諒我們的欠缺準備。不過,如果你們還記得是你們早來了三天,你們就應該比較能容忍。」她移開她緊盯著對方的靴子的視線,冒險地抬眼看向兩個戰士之間的空隙。「我是──」
  
  「傑宓小姐。」兩個巨人中較矮的那一個說道。
  
  傑宓疑惑地看向那人。發現那人的模樣比另一個可親多了,他正在朝她微笑,而且綠眸也促狹地亮著。面對啼哭如嬰兒的愛琳和愛麗,有什麼值得他高興的?
  
  「敢問尊姓大名?大人!」傑宓收起滿腔的狐疑,冷冷的問道。
  
  「費丹尼。」那人答道,然後他又朝他的同伴點了一下頭。「他是金亞烈。」
  
  費丹尼帶笑的面孔及含混不清的蘇格蘭腔令傑宓情不自禁地回他一笑。她實在不想和另一個領主說話,不過她知道她必須。傑宓掛著微笑,緩緩地仰頭看向另一個戰士。
  
  他正等著她看向他。傑宓感覺到微笑凍在她的臉上。那人熾熱如正午太陽的目光輕易地令她畏縮了。
  
  他沒有微笑。
  
  不知為什麼,傑宓突然覺得很窘,而且這一輩子從不曾自覺如此脆弱過。她感覺到她的雙頰發熱,也曉得自己正開始臉紅。那人的凝視是如此奇怪,彷佛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她突然瞭解亞烈大人並未以一個領主看一個高尚的淑女那樣注視她。不,他看她的方式充滿了直率的欲望。因為他不只看了她的臉,還肆無忌憚地把她從頭看到腳。他的視線甚至特意在她的嘴、胸部和臀部流連了許久。
  
  她討厭他。
  
  他讓她覺得她彷佛一絲不掛的站在那裏。傑宓氣壞了,而且她決心不饒他。不,她要以牙還牙。雖然無法控制住臉紅,她還是學著他那樣傲然地檢視了他的全身上下。
  
  不幸的是,她的模仿卻似乎一點也困擾不到金亞烈。相反的,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傑宓注意到他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笑意,而且他又像先前那樣揚了揚眉毛。
  
  她說不出是他眼中的什麼撥動了她的心弦。但她卻開始認為,如果他看起來不要這麼嚇人,她說不定會覺得他很英俊。當然,這一定只是她在胡思亂想,她已經決定討厭他。和她
  
  的喜好比起來,這男人太冷硬,而且頭髮也太長了。他微鬈的古銅色頭髮竟長過了他的衣領呢!此外,他方正的下巴一副難得寬恕人的樣子,他的嘴也像其他部分一樣線條強硬。
  
  噢,在她眼裏,他絕對是太嚇人了。然而,她的心卻又為什麼跳得如此飛快?迎視他的目光越久,她就越無法呼吸。
  
  接著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可憐的姊姊之中,有一個要嫁給這個彷佛來自地獄的男人。
  
  她開始發抖。
  
  他笑了。
  
  這時傑姆男爵忽然在桌邊大聲招呼兩名戰士過去和他一起喝酒,丹尼立刻朝桌邊走去。走向桌邊的時候,他還停住腳對瑪莉眨了眨眼。
  
  亞烈沒有動,傑宓也沒動。她無法自主地仰視他。
  
  他則是不想停止地俯視她。
  
  「你們的領地裏有教士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刺耳,但那不是他的錯,他決定道,因為他還沒有從看到面前這個叛逆十足的美女後所感到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她的雙眸是他見過最特別的紫色。此外,最令他
  
  心動的是她那一抹藏不住的不馴。
  
  這不是一個容易退縮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毫不讓步地與他對視這麼久。
  
  亞烈的微笑變深了些,她的確是一個能和他匹配的對手。他知道她怕他,他看見她的發抖;但是她仍然勇敢地努力隱藏她的害怕。
  
  只要給予關心和照顧,她可以在荒涼的高地生存下來的;不過他必須做好所有的預防工作,因為她的模樣是那麼細緻。他得馴服她,但是又不能毀掉她的精神。這要費上好一番功夫,但亞烈絲毫不介意。事實上,他已經開始期待這場馴服了。
  
  最後他會征服,而她會降順。
  
  傑宓一點也不知道那個戰士在想些什麼。終於找回聲音以後,她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們的領地裏當然有教士,大人。」上帝助她,現在她連聲音都抖起來了。「那麼,您是選好了?」
  
  「不錯。」
  
  「這對您而言,一定是個非常困難的選擇。」
  
  笑意抵達了他的眼中。「一點也不難。」
  
  她不喜歡他傲慢的口氣,更不喜歡他看她的那種方式。「我確信這對您一定非常困難,」她堅持道,「畢竟,我的姊姊全都十分美麗,而您又必須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面做出決定。我認為您和您的朋友可以再多琢磨一下,也許等一個月才回來宣佈你們的決定。您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大人?」
  
  他緩緩搖了搖頭。
  
  「那麼您是打算明天就舉行婚禮了?」傑宓問道。
  
  「到那時,我們已經在返家的途中了。」
  
  「您打算現在就結婚?」
  
  她看起來嚇壞了?亞烈點點頭。「正是。」
  
  「但您的意思不可能是要──」
  
  「我們在婚禮之後,便立刻動身。」亞烈的語氣冷硬。
  
  丹尼大人突然在此刻出現在傑宓的身邊。他把手上的另一杯酒交給亞烈,然後轉向了傑宓的三個姊姊。「過來陪陪我們吧,瑪莉。」他笑著喚道。「我們不會咬人的。」
  
  「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們會咬人。」瑪莉宣稱。她雙肩一挺,很快站到了傑宓的身邊。
  
  丹尼和亞烈分別從他們的杯裹喝了一口酒,對彼此點了下頭,接著便把酒杯呈給瑪莉和傑宓。
  
  兩姊妹一起搖頭拒絕。
  
  「喝一口嘛,瑪莉。」丹尼眨眨眼建議道。
  
  亞烈就沒那麼客氣了。「喝,傑宓。現在就喝!」
  
  也許這是蘇格蘭的某種原始儀式,傑宓想道。她知道使客人賓至如歸是她這個女主人應盡的義務,何況金亞烈的態度又是那麼堅決。她聳聳肩,接過酒杯很快喝了一口,然後把酒杯還給他。
  
  他接住了酒杯,也拉住她的手,而且還不肯放開。他的拇指刷過她的手心,隨即眉頭一皺地翻過她的手掌仔細檢視上面的老繭和疤痕。
  
  瑪莉也喝了她的酒。她把酒杯還給丹尼的時候,丹尼也同樣抓住她的手,並翻過手心來細看。
  
  傑宓想把手抽回來。但是亞烈卻一直到他和他的朋友比較夠了瑪莉細緻的手心和她粗糙的手掌之後,才鬆開了她的手。
  
  這實在是一種羞辱。她瞭解他們所交談的每一句蓋爾語,但他們不知道她懂得他們的語言,這事實令傑宓心中暗自得意。
  
  「這是你們的某種儀式嗎?」瑪莉忍不住衝口問道。「我們對蘇格蘭佬的事實在是一無所知。」
  
  脫口說完這番話以後,她不好意思的把注意力轉回她腳前的地板上。
  
  「這麼說妳是從不曾聽說過我們蘇格蘭人的偏好了嗎,瑪莉?」丹尼以柔和含混的蘇格蘭腔問道。
  
  瑪莉的頭一下子抬了起來,她臉上的表情驚嚇倍至。「什麼偏好,大人?」
  
  亞烈也在看傑宓的反應,她顯然和她姊姊一樣上當了。他發現她實在誘人極了。光是這樣看著她,就讓他疼痛地想要碰觸她、佔有她。說來奇怪,她是英格蘭人這一點似乎無關緊要。不,這一點也不要緊。
  
  「瑪莉,親愛的,」丹尼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妳不可能不知道吧?每個人都曉得我們蘇格蘭人最喜歡好馬、肥羊和軟軟的女人了。」
  
  「當然啦,這喜歡的程度是照這個順序排列的。」亞烈模仿著好友的語氣說道。
  
  「當然!」丹尼附和道。
  
  傑宓轉過頭去瞪了亞烈一眼。她敢說他們一定見過畢克,並從他那裏聽來這些話。這個畢克!她發誓下次見到他的時候,非狠狠扯他幾下耳朵不可。
  
  這時丹尼突然伸出手,開始以手背輕撫瑪莉的臉頰。瑪莉是如此吃驚,根本忘了要閃開,她似乎被丹尼溫柔的眼神催眠了。
  
  「我已經有一匹好馬了,」丹尼說道。「至於羊只嘛,瑪莉,在家鄉的山坡地上多得是。不過說到軟軟的女人呢?女孩,我倒是必須承認這一樣我還沒有。這一樣對我是很重要的──雖然是排列在最後一項。」
  
  「我才不軟呢!」瑪莉衝口說道。
  
  「噯,妳是的,」丹尼反駁道。「而且妳可愛得像春天的早晨。」
  
  瑪莉的臉紅得像火一樣,她插起雙手,想對她面前那個英俊的魔鬼皺起眉頭,卻又忍不住輕飄飄地猜測他是否真的覺得她可愛。
  
  丹尼的下一句話挽回了他魔鬼的形象。「去換衣服,瑪莉。」他接著說道:「我比較喜歡金色。如果妳有那種顏色的衣服,就穿了來取悅我;如果沒有的話,白色的也還不錯。我將和妳完婚,瑪莉小姐。」
  
  費丹尼大人及時地在瑪莉趺到地上以前,上前抱住了她。他把他的准新娘抱在胸前,不但不在乎她已經昏倒了,還放聲大笑了起來。「她高興得暈過去了。」他對他的朋友叫道。
  
  「噯,丹尼,我看得出來。」亞烈答道。
  
  傑宓一分鐘也壓不住她的怒氣了。她轉身面對亞烈,幾近挑釁地把雙手按在腰上。「怎麼樣?你要娶雙胞胎中的哪一個?」
  
  「兩個都不要。」
  
  「都不要?」
  
  她仍然沒有會過意來。亞烈歎了口氣。既然傑姆男爵不肯親口告訴她,就只好由他來說了。「去換衣服,傑宓,如果妳覺得需要。我比較喜歡白色。還有,妳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天色不早了,我們必須儘快動身。」他故意多說了一些話,想給她時間適應。他認為這樣夠體貼了。
  
  她卻認為他只知命令。一開始傑宓震驚得只能呆呆地瞪著他。過了五分鐘,她才對他大叫了起來?,「除非連天堂也都冷得結了冰,大人,否則我絕不嫁給你。」
  
  「妳剛才形容的正是高地在冬天裏的情景,女孩。妳會嫁給我的。」
  
  
  「絕不!」
  
  不多不少一個小時後,白傑宓嫁給了金亞烈。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6:35

  第四章
  
  她穿著黑衣服在婚禮上露面,她這麼做純粹只是為了要激怒那個蘇格蘭人。然而剛踏進大廳,傑宓就知道她的計畫失敗了。因為一看到她的衣服,亞烈就朗聲笑了起來。
  
  傑宓一定沒想到她的叛逆多令他高興,要不然她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試圖激怒他,亞烈想道。她的背挺直得恍如女王,似乎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她大概寧死也不肯顯示出女性的弱點。
  
  而且即使穿了一身黑,她還是一樣耀眼無比。他這一生會有不再為她的美麗而驚歎的一日嗎?上帝!但願他很快習慣。他不能容許任何人或事擋在他的責任之前。
  
  對他而言,這女孩是團謎。他曉得她是道地的英格蘭女孩,但她的身上卻找不到一絲懦弱。亞烈不知道這種奇跡怎麼可能會發生,不過他猜測這可能和她從未在亨利王的宮廷裏受到污染有關。
  
  為此他倒是必須感激那個有失父責的傑姆男爵。不過,亞烈自然是不會當真為此道謝,事實上,他也懷疑傑姆男爵聽得進去。從他在傑宓踏入大廳之前便宣佈將娶走傑宓開始,男爵就表現得彷佛三魂掉了七魄,現在還真地哭了起來。亞烈反感得根本不想和那個男人談話,他從沒見過哪個男人這麼出醜過。
  
  「我們和爸爸很親近,」當男爵哭得甚至無法在典禮進行時回答神父的問話時,傑宓低聲解釋道。「爸爸會非常思念我們,大人。這對他是很困難的事。」
  
  她沒有抬眼看亞烈,但是那份希望他能諒解父親的懇求清楚地寫在她沙啞的嗓音裏面。就因為她,亞烈強忍住了他不悅的評語。
  
  她的懇求也讓亞烈瞥見了她天性中的另一點:她對家人很忠誠。在任何狀況下,亞烈都會把這視為可敬的優點。再加上她的家人又是如此不堪,更令亞烈覺得她能這樣忠於他們,
  簡直就可以媲美聖人。
  
  傑宓怕得不敢抬眼,她和姊姊一直緊握著彼此的手互相安慰,而亞烈和丹尼則一左一右地夾住她們,亞烈甚至一手按著她的背,防止她臨陣脫逃。老天,她多麼不願意害怕,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太巨大,像片憤怒的雲般罩住她。他的身上有石南和一種很男性的味道,還有一點點皮革味,換個場合,她或許會覺得他的氣息吸引人。如今,她對他的一切當然只有憎恨了。
  
  神父說完婚禮的一切禱詞後,轉向丹尼問話,然後才又轉向瑪莉問道:「妳願意嫁給這個男人嗎?」
  
  瑪莉想了很久,才誠實地說道:「老實說,我寧可不要。」
  
  丹尼爆笑了出聲。神父眉頭一皺,要求瑪莉給他一個像樣些的回答。而傑宓則開始試圖從亞烈身旁挪開。她越來越受不了這個故意緊貼在她的身側的男人了。她有種推開他、飛快地奔出教堂的衝動。
  
  他一定是看出她的念頭了,因為他以一隻手臂圈住了她的肩,接著又在她來得及發出抗議之前,便把她緊緊攬在他的身側。
  
  她試了幾次想推開他,但總是不成功。最後她只好無可奈何地低聲要求他放開自己。
  
  她對她置之不理。
  
  另一方面,瑪莉也終於結束了和神父的爭執,而說道:「哦,好吧!我說我願意接受他,既然你堅持要我說謊。這樣可以了嗎?神父。」
  
  神父點點頭。接著便迅速轉向了亞烈和傑宓這一對。「大人,你的全名是?」
  
  「金亞烈。」
  
  問完亞烈那邊的問題以後,神父對傑宓問道:「妳是否心甘情願嫁給這個男人?」
  
  
  「心甘情願?」傑宓答道。神父順口加上去的這四個字引發了她所有積壓的火氣。她張開嘴,正準備痛快淋漓地說出她對這樁婚事的看法。但卻在那一刻感覺到亞烈張手圈住了她的頸項。
  
  這個男人是存心想嚇退她,傑宓伸手想撥開他的手指。
  
  他不當一回事地扣住她的手指,同時更依然故我地繼續對她的頸子施加壓力。
  
  傑宓很快就明白了他無聲地傳過來的訊息:如果她搞鬼,他會活活勒死她。而且她相信他是當真的,因為他是蘇格蘭人。
  
  她的頸子開始刺痛了。「我願意。」她衝口說道。
  
  神父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立刻飛快地把剩餘的禱詞說了下去。
  
  他才剛祝福完兩對新人,瑪莉便試圖奔出大廳。丹尼兩個大步就追上了她,而且還當著神父和全部人的面一把把她拉到懷裏,並以一吻堵住了她的尖叫。他終於結束他溫柔的攻擊的時候,瑪莉軟綿綿地癱在他身上。傑宓覺得她看來就像一朵枯萎的小花。
  
  雙胞胎再度開始啜泣,男爵也拚命抽著鼻子,而傑宓則恨不得當場死掉。
  
  所幸對於婚禮之吻這件事,金亞烈的態度倒是不像剛才那麼蠻橫。他只是走過去雙手插在腰上,雙腳微分地站在他的新娘的面前。
  
  他一個字也沒說,但他堅定的姿勢讓傑宓曉得如果要這樣站上一夜,她才抬頭看他,他就會真的這麼做。至少這次他不再威脅著要勒斷她的脖子了,傑宓邊安慰自己,邊無可奈何地緩緩抬眼看向他的視線。
  
  他的眸子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古銅色,而且其中找不到一絲溫暖。傑宓盡可能不發抖地和他對視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避開了視線。
  
  亞烈在那一那伸手將她拉入了臂彎。他的手扶住她的下巴的同時,他的嘴也覆上了她的唇。那一吻很有力,毫不退縮......而且溫暖得不可思議。
  
  傑宓覺得自己彷佛被陽光包圍住了。她還沒想到該掙扎時,那一吻就結束了。
  
  她啞口無言地仰視著她的丈夫良久,暗自納悶著這一吻對他的影響是否如同對她的影響一樣大。
  
  傑宓眼中的迷惘令亞烈很高興。顯然她不常被人親吻,她的臉蛋現在已經羞得通紅,小手也攥得死緊。
  
  噯,他很滿意,而且發現那一吻對他也並非全無影響。他無法不凝視她。老天!他想再次吻她。
  
  瑪莉的嚷嚷打破了魔咒。
  
  「現在?」瑪莉尖叫。「傑宓,他們想要現在就出發!」
  
  「我姊姊一定是誤解了你們的意思,」傑宓告訴亞烈。「你們不可能真的現在就要離開吧?」
  
  「我們正是這麼打算的,」亞烈答道。「丹尼和我在家鄉都有許多責任,我們將在一個小時之後動身。」
  
  傑宓注意到她丈夫的解釋並未將瑪莉和她包括進去,她幾乎高興地笑了出聲。「你們願意在出發之前和我們共進晚餐嗎?」她試探地問道。
  
  亞烈很清楚她在想什麼,因為她情不自禁地在「你們」兩字加重了語氣。這個呆女人當真以為他會把她留下?亞烈對她那認真又充滿希望的表情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他搖了搖頭。
  
  傑宓頓時心下一寬,原來這只是一場名義上的婚姻罷了。噢,她為什麼早沒想到呢?亞烈和丹尼已經奉行了他們的國王的命令。而今他們會回家鄉去,並把兩個滿心感激的新娘留在英格蘭。
  
  這種安排並非罕見,許多婚姻都是這樣安排的,大家也都很滿意。傑宓責備自己竟然笨得沒早些想到這種可能性,同時又在心中默許要為此而連著誦經十二天。
  
  「你們以後會回來英格蘭小住嗎?」她假裝隨口問道。
  
  「只有戰爭才會讓我回到這裏。」
  
  「你不必說得彷佛這種可能性很令人興奮似的。」傑宓不假思索地對他反駁道。她讓他看見她微皺的眉頭,而且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冒犯他。如果這男人不表現得有禮些,她也不打算費事去保持禮貌。她把長髮拂到肩後,背過亞烈,緩緩步開他的身邊。「時候不早了。金亞烈,」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們最好動身吧,我想在天黑之前,你們一定還有不少路要趕。」她丈夫堅定的命令傳來的時候,她正好走到了桌邊。
  
  「傑宓,利用我和丹尼準備坐騎的時候,去收拾一下妳的東西,並和家人道別。而且,動作快些。」
  
  「妳也一樣,瑪莉。」丹尼故意用那會使傑宓發瘋的愉悅聲音說。
  
  「為什麼我們必須動作快?」瑪莉尚未會意。
  
  傑宓卻一下子旋過了身子。「金亞烈!你應該是要把我留在這裏的呀!」她叫道。「這是個基於政治目的的婚姻,不是嗎?」
  
  亞烈穩穩地回視她。「沒錯,老婆,這是一樁基於政治目的的婚姻──而且是為了我的目的,懂了嗎?」他轉身和丹尼一道走出大廳。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視線之外,傑宓的眼淚就冒了上來。
  
  她和瑪莉根本心煩意亂得無法收拾行李,是雙胞胎代她們一手收拾的。愛麗並向傑宓發誓會小心地包紮好她的一切東西,然後在一個星期後派人送到蘇格蘭去。
  
  「謝謝妳,姊姊。」傑宓答道,然後她很快分別擁抱了一下雙胞胎。「哦,我會很想念妳們的,妳們是這麼好的姊姊。」
  
  「傑宓,妳好勇敢。」愛琳耳語道。「妳看起來這麼冷靜、這麼端莊。要我是妳,一定早瘋了。妳嫁了那個──」
  
  「妳大可不必提醒她,」愛麗喃喃道。「她絕不可能會忘記那個男人曾殺死他的第一任妻子。」
  
  傑宓只希望她們能不要再企圖安慰她,她們讓她的心情更是紊亂不堪。
  
  傑姆男爵扯扯傑宓的裙子,以爭取她的注意。「我一個星期之內就會死去,我一定會的,誰來為我打點三餐?誰來聽我講話?」
  
  「別這麼說,爸爸,愛琳和愛麗會好好照顧你的。」她邊勸慰她父親,邊吻了吻他的前額。然後她又說道:「我和瑪莉會回來看你的,我們會很......
  
  她無法說完她的謊話,無法騙父親說她們會過得很好。她的世界已經毀了,所有熟悉、安全的一切都被扯開了。
  
  是愛琳出聲說出了傑宓最大的恐懼。「我們永遠也看不到妳了,對不對,傑宓?他不會讓妳回家的,是不是?」
  
  「我向妳們保證我會想法子回來見你們的。」傑宓發著誓,她的聲音微顫,雙眼也被眼淚刺得發痛。老天!這種生離真叫人痛徹心肺。
  
  畢克來代迎傑宓的時候,男爵仍在哭哭啼啼地訴說自己的未來將會如何淒慘,傑宓愈安慰他,他愈哀號。他堅持拉住傑宓的手不放,畢克只好和他展開了一場小小的拔河對抗,最後在傑宓的協助之下,畢克終於讓男爵放開了傑宓。
  
  「走吧,傑宓,最好不要惹怒妳的新丈夫,他正耐心地在前院等著。丹尼大人和瑪莉小姐一刻鐘之前就已經先出發了。跟我來吧,新生活正在等著妳呢!」
  
  畢克柔聲的安慰安撫了傑宓。她接住畢克的手握住,開始向門口走去。她停下腳步想最後一次向家人道別時,畢克從身後推了推她。
  
  「不必再回頭看,傑宓。還有,別再發抖了,想想妳快樂的未來吧!」
  
  「正是我的未來在讓我發抖,」傑忘招認道。「畢克,我對我這個丈夫一無所知。那一切與他有關的可怕傳聞都令我憂心,我不想嫁給他。」
  
  「已經覆水難收了。」畢克堅定的說。「妳只剩下兩個選擇,女孩:妳可以緊閉雙眼、打定主意討厭妳的丈夫來踏入這場婚姻,然後讓餘生在悲慘中渡過;或者妳也可以大大地睜開眼睛、好好接納妳的丈夫,盡可能把日子過好。」
  
  「我不想恨他。」
  
  畢克笑了,傑宓的口氣是如此的可憐而絕望。「那就不要恨他呀!」他勸道。「反正妳本來也不善於恨人的。妳的心腸太軟了,女孩。」他繼續推著她往前走。「他是個好人,這個金亞烈。我惦過他的斤兩,傑宓,他會善待妳的。」
  
  「你怎能確定?」傑宓問道,她想停下來轉身面對畢克,但他一直推著她。「如果你還記得,有個傳聞說他殺了他的前任妻子。」
  
  「妳相信那個謠言?」
  
  她答得毫不猶豫。「不!」
  
  「為什麼?」
  
  傑宓聳聳肩。「我說不上來,」她輕聲道。「可是我就是覺得他不會....」她歎了口氣。「你一定會以為我是瘋了,畢克。但是他的眼睛......唔,他絕不是一個邪惡的人。」
  
  「那妳還擔心什麼呢?」畢克滿意地說道。「告訴妳,我一看到金亞烈的坐騎,就知道他是一個好男人。他會以同等的細心對待妳的。」
  
  「老天,」傑宓咕噥道。「你當馬夫太久了,畢克,馬和老婆是不一樣的。我看得出你是當真相信你自己的這番胡言亂語,而且你看起來還很高興。」
  
  「我的確是很高興,」畢克說道。「妳瞧,我不是連拖妳都不必,就把妳弄到外面來了嗎?」
  
  傑宓正想頂他幾句,卻突然煞住了腳步。
  
  亞烈正站在他的坐騎旁邊,從他的表情傑宓看不出他心裏在什麼。不過她敢說他絕不是如畢克所說的一樣在耐心等著她,他不是有耐心的那類型人。
  
  亞烈也同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那一對眼睛是他所見過最多變的紫色,他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習慣她的美?他敢說她一定會在高地引起不小的騷動。女人這麼美其實是不好的,他得小心別讓她俘虜了。
  
  她仍然害怕他。亞烈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一個妻子應該永遠對自己的丈夫有些沒把握,然而他也對她的懼怕感到幾分憤怒。要不是見到了她眼中的神情,他一定會命令她快些上馬的。她讓他想起一隻嗅到危險氣息的小鹿。
  
  他該接過一切的控制權了,他決定。他一言不發地登上了他的坐騎。
  
  他的馬信步走到「野火」身旁,傑宓的這匹馬因不習慣身旁的雄性味道,開始焦躁起來。亞烈探手自不知所措的馬夫手中拉過韁繩,並出聲命令牝馬安靜下來。
  
  「野火」馬上遵從了。這令傑宓嚇了一大跳,也起了迎戰的心理。
  
  傑宓撩起裙角,優雅地步向「野火」。畢克協助她登上馬背,拍了拍她的手。「答應我這個老人妳會好好和妳丈夫相處,」他命令道。接著畢克又對亞烈微微一笑。「你會記住你對我的承諾吧,大人?」
  
  亞烈點點頭。他決定從現在開始接手控制整個局面,所以便一促坐騎,逕自往前騎走,留下傑宓呆呆地瞪著他的背影。她驚訝得甚至忘了追問畢克所指的承諾是什麼。
  
  他不打算等她。傑宓穩穩地拉住韁繩,決心看看金亞烈會騎上多遠才準備停下來等候她,結果他和他的坐騎就真的那樣消失在她的視野之外,他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去吧!女孩。」畢克歎了口氣說道。
  
  傑宓搖搖頭。「不,不急。」
  
  「妳是在故意磨時間,是不是?女孩。妳想激怒他?」畢克露齒笑道。「這樣會讓他很快看出妳的真面目的,那我幫妳說的那一堆謊話豈不是白說了?」
  
  「什麼謊話?」
  
  「我告訴他妳是一個溫柔、甜蜜的姑娘?」
  
  「我本來就是一個溫柔、甜蜜的姑娘呀!」傑宓不太服氣地為自己辯解。
  
  畢克嗤了一聲。「妳發起脾氣的時候,人可甜得和肥皂差不多。」
  
  「你還對他說了什麼?」傑宓狐疑地問道。「你最好把一切告訴我,好讓我心裏有數。」
  
  「我告訴他妳很羞怯。」
  
  「你沒有!」
  
  「我說妳很柔弱,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刺繡和上教堂。」
  
  傑宓開始笑。「你為什麼要編出這些謊來,畢克?」
  
  「因為我要讓妳占點小小的上風,」畢克解釋道。「如果金亞烈以為妳很脆弱,他會對妳更有耐心,也更忙著想保護妳。」不等傑宓反駁,他就繼續說了下去。「聽我的准沒錯,傑宓,把妳那些本事隱藏上一陣子再施展出來。還有,我沒讓他知道妳會蓋爾語。」
  
  對他的最後一句話,傑宓倒是沒有異議。「我也不想讓他曉得我懂蓋爾語。」
  
  畢克點點頭,然後再度憂慮地朝吊橋的方向看了一眼。「去吧!傑宓。」
  
  「不,畢克。長久以來我一直有句話想說,我要說完了再走。」
  
  「女孩,妳要說什麼?」畢克幾乎是吼著地問道。
  
  「我愛你,以我全部的心。你對我而言,就等於是一個好父親,畢克。」
  
  畢克一愕,兩眼不禁濕了。「我也愛妳,傑宓。我一直把妳當成親生女兒一樣。」
  
  「答應我你不會忘了我。」
  
  畢克捏了捏女孩的手。「我不會的。」
  
  傑宓點點頭,淚如雨下地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家裏如果出了什麼事,一定要派人來通知我,千萬別忘記了。」
  
  說完之後,她以手背抹掉淚水,背脊筆直地促「野火」上路出發。
  
  畢克站在原地目送他的女主人離開。他祈禱她不要回頭,因為他不要她看見他的狼狽模樣。上天明鑒,他就像一個剛剛失去獨生孩子的男人一樣痛哭著。因為在他心裏,他很清楚一個事實:他永遠不會再見到他的寶貝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6:47

  第五章
  
  金亞烈的心情很好。在他的妻子終於趕上他以前,他一直沒有以全速前進,他明白她想讓他發火。問題是,她一點也不曉得他可以是一個多麼有耐心的男人。
  
  聽到她追近的聲音以後,他就開始加快速度,好讓自己的位置保持在傑宓之前。傑宓騎在他的正後方,努力不去理會那撲了她一身的塵土,也決心不發出一聲抗議地保持著那可以讓人跌斷脖子的速度。她等著她丈夫回頭看看她騎得有多好,到時候,她會給他一個最冰冷的眼神。
  
  結果金亞烈一次都不曾回頭。
  
  經過好幾小時的馳騁後,傑宓開始全身酸痛了。他們走的道路崎嶇不平固然是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癥結卻在她一向慣於騎不上鞍的馬,而「野火」背上嶄新的馬鞍給了她不少苦頭。不過只有一次趁亞烈沒看見她的時候,她齜牙咧嘴地讓痛楚流露了出來,同時還不忘在心中默默允諾上帝,只要讓她丈夫把速度緩下一些,她就會一天誦經二十篇,而且其間一個白日夢也不會作。
  
  上帝顯然沒有和她談交易的心情,追上丹尼和瑪莉以後,亞烈還是沒有減慢速度。他帶頭,兩個疲累的女孩居中,丹尼則殿后。
  
  傑宓明白他們這樣安排位置的用意,她曉得那是因為這一帶的路徑素以盜匪猖獗而聞名,但是她根本沒有心力害怕這件事,因為她忙著擔心瑪莉。
  
  整整又騎了兩個小時以後,瑪莉終於支持不住了。傑宓很以她姊姊能不抱怨地支撐這麼久為榮,瑪莉一向不慣於忍受任何的不舒適。
  
  「傑宓?我要休息幾分鐘──」瑪莉叫道。
  
  「不行!」
  
  丹尼大聲否決了瑪莉的要求,傑宓不敢相信他竟會如此粗魯。她回過頭去卻恰好及時看見他正搖頭加強他的意思。
  
  瑪莉的臉色讓傑宓很憂慮。她轉頭向亞烈,打算以自己不適為理由請求他休息,結果卻聽到一聲尖叫從她身後傳了過來。
  
  傑宓立刻再度回過頭去。瑪莉的坐騎就緊跟在她身後,但是瑪莉卻不見了。
  
  每個人都停住了,甚至金亞烈。
  
  可憐的瑪莉四腳朝天地摔倒在路旁的一叢灌木之上。亞烈和傑宓下馬的時候,丹尼已經首先奔向了瑪莉?並輕柔地把她扶站了起來。
  
  「受傷了沒有,女孩?」他的語氣裏滿含著關心。
  
  「只有一點點,大人。」瑪莉撥開散到她眼前的頭髮答道。
  
  瑪莉的頭髮上也沾了幾片葉子,丹尼輕輕為她把葉子揀掉。傑宓決定這個男人畢竟還有些稱得上高尚的品行。
  
  「這見鬼的是怎麼回事?」亞烈從傑宓身後問道。
  
  她驚跳了一下,隨即轉身面對他。「瑪莉從馬上跌下去。」
  
  「她什麼?」
  
  「她跌下了馬。」
  
  亞烈看起來一點也不相信她。「她是英格蘭人,亞烈,你忘了嗎?」丹尼叫道。
  
  「是不是英格人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傑宓問道。她從一個看到另一個,發現他們正強忍著不笑出來?
  
  「她可能會跌斷脖子的。」傑宓嘟嚷道。
  
  「但她沒有。」
  
  「她可能的。」傑宓爭論道。她很惱火他冷靜的態度,偏偏他又站得離她很近。於是她很快退後了一步?但還是仰頭盯著他的雙眼。「瑪莉摔下馬,是因為她......」她的聲音消逝了,因為她突然注意到他古銅色的雙眸中有幾抹金色光芒在跳躍著,為了拉回思緒,她改盯向他的胸膛。
  
  「因為......」亞烈問道。
  
  「瑪莉累壞了,大人。她必須休息,她不習慣這樣長途騎馬。」
  
  「妳呢?英格蘭女孩。妳習慣長途騎馬嗎?」
  
  傑宓聳聳肩。「我怎麼樣並不是重點。你當然可以看出瑪莉有多累,休息個幾分鐘對你不應是太大的麻煩。」她在那一刻抬眼看他,卻見他眉頭緊皺,她說了什麼令他如此?「瑪莉是個嬌柔的淑女。」她對著他的胸膛解釋道。
  
  「妳就不是嗎?」
  
  「我當然也是。」傑宓結結巴巴地說道,他是在刻意扭曲她的意思。「你暗示相反的可能性,未免太不禮貌。」
  
  她再度抬眼看他,卻見他在微笑。她忽然明白他並不是在侮辱自己。而且他在對她微笑,真心、溫柔地對她微笑。她突然覺得很滿足。
  
  但是她不曉得應該如何反應。
  
  「妳一向這麼一板一眼嗎,老婆?」
  
  那句問話聽起來像一句愛撫,上天明鑒,她一定是和瑪莉一樣疲倦,才如此暈頭轉向了,傑宓告訴自己,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被這個野蠻人所吸引?現在他看起來幾乎說得上英俊──當然啦,是那種原始、生猛的英俊;一綹掉到額前的頭髮則讓他有種浪子般的味道,這實在很不幸,也很令人擔心。因為傑宓一向偏好那種能說善道、肆無忌憚的浪子型人物。
  
  她沒有多想便伸手把那綹不聽話的頭髮撥回了原先的位置。她不要他看起來像個浪子,她要他繼續保持一副專橫的模樣,她的心才可以不要再跳得這樣飛快,不是嗎?
  
  她碰觸亞烈的時候,他一動也沒動。但他喜歡她的手在他額上的感覺,這溫柔的協助令他驚訝,令他想再擁有。「妳為什麼這麼做?」他溫和地問。
  
  「你的頭髮太長了。」傑宓答道,她不敢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他。
  
  「它並不長。」
  
  「你必須把它剪短。」
  
  「為什麼?」
  
  「因為我不信任那些頭髮幾乎和我一樣長的男人。」
  
  甚至她自己都覺得這個解釋聽起來很荒謬,她臉紅地皺起眉頭以掩飾難為情。
  
  「我是問妳是不是一向這麼正經八百的?」亞烈露齒一笑地提醒她。
  
  「你是這樣問嗎?」上帝助她,她似乎無法把心思集中在他們的談話上。當然,這全都是他的錯。他的微笑讓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亞烈忍住好笑。因為他認為要是他真的笑了出來,他的新娘一定會以為他是在嘲笑她。而為了某些他說不上來的原因,他又不想傷害她細緻的情感。這是相當奇怪的反應,他告訴自己,他一向不是那種會在乎任何女人的感受的人。
  
  看著正扭絞著雙手的傑宓,亞烈明白她對他仍有些害怕。而且他也知道她和她姊姊一樣疲倦,他們趕路的速度確實很快,但他認為那是出於必要。因為只要他們仍在英格蘭的土地上,他們就不可能真的安全,但他的新娘卻不曾抱怨或懇求他停下來,這令他很高興。他的副將蓋文若知道會說她有膽識,但蓋文若看到他現在這副呆瞪著妻子的模樣也會很驚訝。想到這裏,亞烈一斂笑容。
  
  該把她驅出他的思緒了。
  
  「妳在扭絞雙手。」他還是忍不住伸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我在假裝這是你的頸子,」傑宓對寒著一張臉的他說道。「噯,沒錯,大人,我一向這麼正經八百,尤其在即將離開我心愛的祖國的此刻,我更是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那也正是我之所以微笑的原因。」亞烈說。
  
  亞烈現在可沒有在微笑,但傑宓決定不追究這件事。「你很高興是因為你要回家了?」
  
  「是因為『我們』要回家了。」他的語氣又冷硬如鋼了。
  
  「我的家在英格蘭。」
  
  「那是過去式,」他糾正她,決心把這點弄清楚。「現在妳的家在蘇格蘭了。」
  
  「你希望我把忠誠獻給蘇格蘭?」
  
  「希望?」他笑了。「我不是希望,老婆,我是命令。妳將忠於蘇格蘭和我。」
  
  她又開始扭絞雙手了,而且對他提出問題時,還提高了聲音。但亞烈決定不和她計較這個,他明白她需要時間把很多事情在腦中理清楚。由於他是一個如此有耐心的男人,所以他決定給她一、兩個小時來認同他的話。他想這樣夠體諒了,而且最好不要變成一種習慣。
  
  「讓我們說明白些,」傑宓開口道。「你真的以為我會──」
  
  「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老婆。如果妳忠於我,就必然會中於蘇格蘭。一等妳窩了下來,妳就會曉得這麼做是對的。」
  
  「一等我什麼?」她的語氣柔和得欺人。
  
  「一等妳窩了下來。」亞烈重複道。
  
  傑宓想對這個自負的男人吼叫,不過她很快記起了畢克平日的教導:在能確定動物的反應之前不可激怒牠。她得小心,傳說蘇格蘭人會打老婆的。「畜牲才『窩下來』,金亞烈。我是個女人,請容我提醒你注意一下。」她平靜地說道。
  
  「我注意到了。」
  
  他拖長的聲音讓她心跳加速。「對,」她嘟嚷道。「你瞧,女人是不會窩下來的,你最好相信我的話。」
  
  「不儘然。」他懶懶地微笑答道。
  
  「絕對不一樣。」她銳聲再度強調了一次。「你最好是相信我的話。」
  
  「妳是向我挑戰嗎,英格蘭人?」
  
  他強硬的語氣足以嚇到她,但他決心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地位。他等著她發抖....並道歉。
  
  「是的,我是向你挑戰。」傑宓宣稱;還在他難以置信時急切的點頭補充。
  
  老天爺!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了。她的聲音和架勢權威十足,而且她也不再扭絞雙手了,變成兩個拳頭壓在腿邊。怎麼,她居然彷佛和他平等似地這樣站在他面前!
  
  亞烈發出了一陣低沉的輕笑。這女人是瘋了,不過她的確有氣魄。
  
  「我一定是在英格蘭待太久了,」他說。「居然還能忍受妳的好辯,老婆。」
  
  「請你不要再喊我老婆好嗎?我有個名字的。你不能叫我傑宓嗎?」
  
  「那是男人的名字。」
  
  她想掐死他。「那是我的名字。」
  
  「我們會再幫妳取一個。」
  
  「我們不會!」
  
  「妳好大的膽,又想和我爭辯了?」
  
  她真希望她和他一樣高大,他就不敢那樣嘲笑她了。傑宓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繼續和這個頑固的男人辯下去。「你自己說你可以忍受的。我們越過邊界了嗎?」
  
  亞烈搖搖頭。「只差一箭之遙。」他轉身欲行。
  
  傑宓喚住了他。「亞烈,你是真的不喜歡英格蘭,是不是?」
  
  她掩不住語氣中的訝異。每個人都該喜歡英格蘭呀!有誰能夠否認它的魅力?
  
  「大多數的時間,我都不喜歡英格蘭。不過也有些時刻例外。」
  
  「什麼時刻?」
  
  「當我發動突襲的時候!」他笑著答道,然後他不等她發表評論,便轉移了話題。「上馬吧,太陽下山了。等我們到了安全之境以後,妳就可以休息了。」
  
  「安全之境?」
  
  「蘇格蘭。」
  
  傑宓想問他何以認定這兩者是相等的,但隨即改變了主意。反正他的答案只會惹火她。
  
  關於她的丈夫,她已經學到了兩件令人非常不愉快的事。第一:他不喜歡被人質問或反駁。傑宓知道這將會構成問題,因為她已決定要在任何她高興的時候,對他質問或反駁,才不在乎他喜不喜歡。第二:當他對她蹙著眉頭的時候,她一點也不喜歡他,這第二點幾乎和第一點一樣令她憂慮,因為亞烈的脾氣像風一樣善變,任何最無心的話似乎都可能讓他皺起眉頭。
  
  「傑宓,我不要再回到那該死的馬背上去。」
  
  瑪莉扯著傑宓的手以求取她的注意。亞烈聽到了瑪莉的話,但他連頭都懶得回。
  
  「這個男人真是夠粗魯的。」傑宓咕噥道。
  
  「傑宓,妳沒在聽我說話嗎?」瑪莉質問道。「妳必須堅持讓我們在此過夜。」
  
  傑宓的心立刻飛到了姊姊身邊。她和瑪莉一樣疲累,但至少她以前有過熬夜照顧病人的經驗。
  
  可是她不敢流露出同情的樣子,她知道如果她給了瑪莉一盎斯,瑪莉就一定會放聲大哭起來。想到這種可能性,傑宓便全身發冷。瑪莉一哭起來比雙胞胎厲害十倍都不止。
  
  「妳忘了妳的教養了嗎?」她硬起心腸責備道。「淑女是不會用『該死的』這種字眼的,瑪莉。」
  
  瑪莉睜大了眼睛。「老天,這種時候妳還訓我?」她顫聲道。「我要回家,我想念爸爸。」
  
  「夠了!」傑宓厲聲制止了姊姊,忙又拍著她的肩膀以中和自己對她的冒犯。「覆水難收,我們已經嫁給蘇格蘭人了,讓我們至少不要丟自己的臉。何況離高地已經很近了,」她誇大其詞地說道:「亞烈答應我一過邊境就找地方過夜,妳當然可以再多撐個幾分鐘。姊姊,讓妳丈夫瞧瞧妳是一個多麼勇敢的女人。」
  
  瑪莉點點頭。「萬一他遲鈍得注意不到我的勇敢呢?」
  
  「那麼我一定會去提醒他注意。」傑宓承諾道。
  
  瑪莉可憐地歎了口氣,走向她的坐騎。傑宓也走回了「野火」身邊。
  
  但是正當她要撐直她累得發軟的腿,準備上馬時,亞烈卻毫無聲響地欺到她的身後,半拖半抱地把她塞到瑪莉方才跌在上面的那叢灌木之間,然後轉身對丹尼作了個手勢。
  
  「你在搞什麼──」瑪莉也被丹尼塞到了傑宓的身旁,傑宓頓時忘了她問到一半的問題。接著丹尼像一堵牆似地擋在兩個女孩之前。
  
  看到丹尼抽劍出鞘,傑宓就完全會意了。她屏著呼吸注視丹尼向金亞烈比了三隻手指。亞烈搖搖頭,比了四隻手指。
  
  瑪莉仍然沒搞清楚狀況。傑宓伸手覆住姊姊的嘴,以掩住她的抗議。
  
  這時亞烈已經走到那一小塊空地的中央站定,傑宓撥開瑪莉的頭髮,讓她可以清楚的看見他。
  
  他還沒有抽出劍,不,他根本沒有帶劍!老天,他根本毫無防衛。她又擔心又生氣,他是哪種戰士?居然會在旅行的時候,忘了把武器帶在身邊?
  
  顯然他是那種該死地健忘的戰士?傑宓皺著眉決定道。也許他是在從倫敦過來的路上,把劍忘記在哪裡了。
  
  她當然不會坐視。金亞烈是她的丈夫,只要她活著,她就不許任何人傷他分毫。她拒絕去想她自己不願見他受傷的真正原因,只是告訴自己,這是因為她不願意在結婚的當天就變成寡婦。就是這麼一回事,沒有其他原因可說。
  
  她取出她隨時插在腰間的小匕首,希望能及時把它交到亞烈手裏,然後她又記起了丹尼的劍。她祈禱丹尼懂得使劍,並打算開口請求他協助亞烈。
  
  在那一那,亞烈突然轉過來,對丹尼使了個手勢。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神情,不禁開始顫抖,燃燒於那對冷而黝深的眸子之中的怒火嚇壞了她,從他身上陣陣放射出來的驚人氣勢更令她膽寒。
  
  她從不曾見過這樣的神情,但她還是一眼就辨認了出來:他已準備好要殺戮了。
  
  瑪莉開始哭泣。「那不是一隻山豬,對不對?」
  
  「不,不是。」傑宓耳語道,她捏了捏姊姊的手臂,視線仍然停留在她的丈夫身上。「不會有事的,我們的丈夫會保護我們,妳等著看好了。」
  
  但看到那幾個盜匪緩緩逼近亞烈的時候,傑宓卻不再那麼確信自己的話了。
  
  亞烈和其他人都保持了一段距離,顯然是為了要把盜匪的注意力從女眷身上引開。他故
  作不知地讓那四個盜匪跟在他身後,自己則繼續緩步向前行。
  
  當然他的個頭比四個盜匪都大了許多。但是他沒有武器,而那幾個盜匪則兩個拿著彎刀,兩個拿著木棍。傑宓覺得自己簡直要吐了。
  
  「丹尼,請你去幫幫亞烈。」她的聲音因為懼怕而顯得軟弱。
  
  「他們才不過四個人,女孩,一切很快就會結束的。」
  
  他的回答讓傑宓火冒三丈,她明白丹尼擋在她們面前是要保護她們,但她仍然不認為他可以因此便坐視他的朋友被殺。
  
  她伸手推了推丹尼的背部。「亞烈沒有武器自衛,把我的匕首或是你的劍給他,丹尼。」
  
  「亞烈不需要武器的。」
  
  他愉快的語氣讓傑宓確定他是瘋了。
  
  她放棄和他爭辯。「你若不去,我就要自己過去幫他了。」
  
  「好吧,女孩,如果妳如此堅持。」丹尼拉開瑪莉緊揪著他的上衣的手,開始朝那幾個包圍著亞烈的男人走去。
  
  但是走到空地的邊緣,他便停住了。傑宓幾乎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丹尼冷靜地收劍入鞘,把兩手交叉在胸前,而且居然還對亞烈咧嘴一笑,亞烈也回他一笑。
  
  「我們嫁了兩個白癡!」傑宓告訴瑪莉。她決定自己仍然是害怕多於憤怒,因為她的聲音在發抖。
  
  一聲深沉的戰吼突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那聲戰吼來自亞烈。那讓人寒到骨子裏的聲音令瑪莉害怕得也跟著尖叫了一聲。
  
  包圍著亞烈的那個小圈圈收緊了。他一直等到第一個人靠近到打得到的距離才動手。接下來的一連串動作讓傑宓看得目不暇給。她看著他掐住第一個人的脖子和下巴,卡啦一聲地扭斷那人的頸子,然後隨手拋開那人,把另外兩個呼喝著攻向他的男人的腦袋撞到一起,再把那兩個人往他們癱軟在地上的同伴身上一丟。
  
  最後一個盜匪是從後方偷襲的,亞烈旋過身以靴子向那傢伙的鼠蹊毫不費力地一踹,接著便一拳擊在對方的下巴上,讓他的身子飛離地面。
  
  那堆倒在地上的人體簡直像個小山丘。丹尼沒有吹牛,一切的確沒超過一分鐘就解決了。
  
  亞烈看起來連根頭髮也沒弄亂,傑宓驚愕地想道。但在那一瞬間,她一轉身,突然發現有三個男人正從灌木叢的另一端逼向她們。就像三隻潛向獵物的毒蛇。
  
  「亞烈!」她大叫。
  
  「傑宓,妳必須保護我!」瑪莉同時尖叫。
  
  傑宓還沒來得及答話,她姊姊已經一把把她推到自己的身前擋著了。雖然瑪莉幾乎比她的妹妹高了一個頭,但她只要把頭向下縮,她就可以說是安全無慮了。
  
  傑宓甚至沒有想到要保護自己。她明白她的責任所在,瑪莉是最重要的。必要的話,她會以自己的性命來確保瑪莉的安全。
  
  三個男人幾乎逼到了她的身前時,傑宓才忽然想起那把被她緊握在手中的小匕首。她瞄準目標,飛快地擲出了匕首。
  
  盜匪中塊頭最大的那一個發出一聲慘叫,並往地上倒了下去。
  
  丹尼也及時過來料理了三個盜匪中的另一個,但亞烈和他們的距離究竟遠了一些。當他趕到他的獵物身邊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雖然傑宓像只野貓般掙扎,那最後一個盜匪還是緊緊扣住了她。他的刀子緊壓在她的心臟的位置。
  
  「不要動!」那個男人歇斯底里地對亞烈嚷道。「我現在沒什麼好損失了,只要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已經結束打鬥的丹尼悄悄從身後迫近那人。那人緊張地回頭望向丹尼的方向,亞烈連忙示意丹尼止步。
  
  那個盜匪一把拉住傑宓的頭髮,用力把她的腦袋向後一拉,亞烈看見了那人瘋狂也似的眼神。顯然那個混蛋是嚇壞了,因為他的雙手正在發抖。要殺他很容易,亞烈想道,只要他放開了傑宓。問題是,現在那人慌亂的情緒卻使他像只被逼到牆角的老鼠一樣難以預測,如果被逼急了,他很可能會試圖殺死傑宓。
  
  不過他的命運當然是不會變的,他會死。從他碰了傑宓那一那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定好了。
  
  亞烈掩飾住怒火等待時機。他把雙手往胸前一疊,以全部意志力裝出一臉的厭煩。
  
  「我說話算話。」那個盜匪叫道。「還有,讓另一個女人閉上她的嘴。她那樣尖叫,讓我沒辦法思考。」
  
  丹尼立刻上前掩住瑪莉的嘴。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心思全集中在俘慮了傑宓的那個男人身上,他和亞烈一樣在伺機攻擊。
  
  恐懼逐漸從那個盜匪身上逸去。他動了動身子,顯然認為他占了上風,亞烈知道自己贏定了。
  
  「這個是你的女人?」那人對亞烈咆哮地問道。
  
  「沒錯。」
  
  「你很喜歡她?」
  
  亞烈聳聳肩。
  
  「哦,你是喜歡她的,」盜匪齷齪地嘿嘿笑了幾聲。「你不要我殺了你的小美人,對不對?」他扯了扯傑宓的頭髮,希望以她痛苦的神情來顯示自己的權力。
  
  結果他的俘虜只是一聲不吭地怒視著他。
  
  先前亞烈一直刻意不去看他的妻子的臉,生怕會因此而分心得控制不住怒氣。但那個混蛋用力一扭傑宓頭髮的動作卻讓他本能地望向了她。
  
  她看起來並不害怕。事實上,她正火冒三丈。亞烈對她的勇氣如此驚訝,差點露出了微笑。
  
  「給我一匹馬,」那名盜匪命令道。「等我確定你們沒有跟蹤我,我就會放掉你的小美人。」
  
  亞烈搖搖頭。「不行。」
  
  「你說什麼?」
  
  「我說不行,」亞烈冷靜地答道。「你可以帶走她,但是你不能帶走她的馬。」
  
  傑宓驚呼了一聲。「閉上妳的嘴,母狗!」她的俘虜者喃喃道,然後把短刀向她的頸上壓緊了些。「該死的!我兩樣都要!」他始終盯著亞烈。
  
  亞烈再次搖頭。「要的話,你就把那個女人帶走,但是馬不行。」
  
  「我說我兩樣都要!」盜匪急了。
  
  「不行!」
  
  「兩樣都給他好了,亞烈。」丹尼打岔。「反正你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能代替的人和馬。」
  
  傑宓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她險些壓不住放聲大哭的衝動。「亞烈,」她低語道。「你不可能是當真的吧?」她的擔心在語氣中顯露無遺。
  
  「我說過要妳閉嘴的。」盜匪不耐地說道,又再度一扯傑宓的頭髮。
  
  傑宓用力往他的腳上一踩。
  
  「丹尼,去牽她的馬過來。」亞烈下令道。「現在就去。」
  
  「讓另外一個女人去牽!」盜匪咆哮道。
  
  丹尼沒理他,只是逕自走向「野火」。
  
  傑宓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敢發誓丹尼去牽「野火」時,還一路吹著口哨呢!她不想害怕,可是亞烈卻沒有給她多少助力。除了曾經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以外,他根本不理她。事實上,他看起來一直是一副厭煩透頂的模樣──至少在那個盜匪開口要她的馬以前是如此。
  
  她沒有錯,蘇格蘭佬的確是珍視他們的馬勝於他們的妻子。
  
  「把馬牽到她的男人和我之間。」她的俘虜者命令道。
  
  亞烈把握了他的機會,丹尼一走近,他便從他手中抓過韁繩,把「野火」向敵人的方向用力一拉。
  
  接下來是怎麼一回事,傑宓根本吃驚得弄不清楚。她只曉得自己被人像袋子一樣往空中一拋,並在丹尼把她接住的同時,聽到了她的俘虜者的慘叫。
  
  她轉過頭,正巧看見亞烈把那個盜匪的短刀插進他的喉嚨。
  
  傑宓吐了出來,丹尼連忙放下她,而瑪莉飛奔過來撲向她妹妹。雖然危險已過,她還是歇斯底里地哭個不停。
  
  傑宓閉上雙眼,努力平緩自己飛快的心跳;瑪莉則緊緊抱住她,弄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傑宓突然像片暴風雨中的樹葉打起顫來。
  
  「妳現在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那句命令來自亞烈。傑宓睜開眼睛,發現她的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的雙眸現在不再那麼冷得怕人了,事實上,她覺得他似乎正在微笑的邊緣。她認為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她剛剛才見到他那麼輕鬆、那麼暴力地殺了人,而他此刻居然可以一笑置之。傑宓打不定主意要從他身邊跑開,還是留下來掐死他。
  
  在仰視著她丈夫的同時,她聽到丹尼下令要瑪莉隨他走開?接著又覺察到他把瑪莉的手從她身上扯開。她忍不住奇怪丹尼的口氣何以如此生氣?,而亞烈卻是如此該死地愉快。
  
  傑宓沒注意自己正緊握著雙手,但亞烈注意到了。「結束了。」他柔聲告訴她。
  
  「結束了?」她重複道,轉頭看向那個剛剛被亞烈擊倒的男人,立刻又開始發抖。
  
  亞烈趨前擋住她的視線。「他死了,老婆。」他說。「妳不必一直盯著他看,他現在不能傷害妳了。」
  
  「噯,他是死了,」她輕輕點頭說。「你那麼容易就殺了他,大人。我從沒見過......」
  
  她沒有說下去。亞烈歎了口氣。「妳能注意到就好了!」他說。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始逐步後退。「好?你以為我是在讚美你嗎?大人。」她的喉嚨發痛。
  
  「是看到血讓妳不安嗎?」亞烈問道,他覺得她的表現奇怪極了。一分鐘以前,她還像只母老虎一樣和那個盜匪掙扎個不停。現在她卻彷佛一個受驚的孩子。
  
  亞烈上前一步,想再安慰她。
  
  「不──我是說,是。」傑宓突然衝口說道。
  
  「不什麼?是什麼?」他問。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見血讓我不安,」傑宓解釋道。「我正在回答你的問題。」
  
  「妳回答了嗎?」
  
  她想了一想,才低語道:「確實是見到血讓我害怕。」
  
  這下子輪到她歎氣了。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她以往為傷患擦拭過的血少說也可以染紅一條河,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怕見血的。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解釋這麼多。她尚未從方才那幕暴力及她丈夫的力量所引起的震驚中恢復。
  
  此外,她也忘不掉她丈夫曾非常樂意把她送人的痛苦事實。她的馬的確比她重要。
  
  她會作上一個月的惡夢。
  
  亞烈忽然伸手把她拉到懷裏。「妳再後退,就要踩到那堆人了。」
  
  傑宓回頭望去,看到了那一堆屍體,不禁雙膝發軟。要不是他扶住她,她一定會跌到地上。然而即使心緒那麼紊亂,她還是無法不注意到他有多溫柔。說來很矛盾,以他那樣大的個頭,居然能有這麼輕柔的動作。
  
  而且他的味道很好;傑宓偎在他胸前,讓他擁著自己。
  
  「你是當真的嗎,亞烈?」她小聲問道。「你告訴那個可怕的男人,他可以把我帶走......」
  
  要不是她看起來那麼難過,他一定會笑出聲音來。「當然不是!」他說。「我只是要讓他誤以為他已經控制了狀況。」
  
  「那麼你是在對他說謊了?」她悄聲問道。
  
  「我的確是。」她居然會有這種疑問,他怎麼可能將她給人?永遠也不可能!
  
  她再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她又重新想起了方才那血腥的場面,立刻又從亞烈懷裏退開。
  
  亞烈知道她的情緒變了,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不解地和他的妻子一起走回坐騎旁邊,然後把她扶上「野火」的背上。
  
  傑宓沒對他說一個謝字,她只是低垂著視線。把韁繩交給她的時候,亞烈的大手擦過了她的手。她立刻把手抽開。
  
  「看著我!」
  
  一直等到她服從了他的命令,他才開口說了下去。「妳剛才表現得很勇敢,老婆,我很高興。」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亞烈笑了。他發現了一個可以輕易安撫她的方式:讚美她。他決定以後要時常記住這一點。
  
  「你也許高興,丈夫大人。但我可沒什麼感覺,你這個自負的蘇格蘭人。」
  
  她的反駁和她銳利的口氣嚇了他一跳。
  
  「妳不喜歡我讚美妳?」
  
  她懶得回答他。但她憤怒的表情讓他知道他錯看了她,她可不是那種會被讚美動搖的人。亞烈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我妳為何害怕?」
  
  傑宓搖頭。他蹙眉看著她,她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我問了妳一個問題。」亞烈提醒她。
  
  她還是搖頭,亞烈努力保持耐性。「妻子必須永遠服從丈夫的命令。」他提醒她。
  
  「這是你另一條高地誡律嗎?」
  
  「不錯。」他咧嘴一笑。
  
  「為什麼世界上的其他人只要遵守十誡就可以上天堂,而你們蘇格蘭人卻要多遵守那麼多誡律?這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必須贖更多的罪?」
  
  「當妳的精神恢復以後,妳可真是伶牙俐齒。」
  
  他在對她微笑顯示他是多麼愉快,她認為他有問題。「我想出發了,亞烈。」
  
  「先等妳解釋清楚妳為什麼害怕。」
  
  「憂慮。亞烈,我是憂慮。」
  
  「好吧,那就解釋妳為什麼憂慮。」亞烈決定順著她。
  
  
  「你想聽真話?」她問。
  
  「不錯。」
  
  「你打鬥的時候......唔,曾經看了我一下子,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小心,永遠不要惹你生氣,因為我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你抗衡。」
  
  她聽起來十分悲傷,亞烈開始明白她的意思了。他竭力不笑出來。
  
  「那對我會很困難,亞烈,。」她繼續說道:「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可能會吃一驚,但我真的認為我必然會有惹怒你的時候。」
  
  「我一點也不吃驚。」
  
  「為什麼?」她很訝異。
  
  「因為妳現在就惹怒我了。」
  
  「噢。」
  
  「傑宓,我永遠不會傷害妳的。」
  
  她注意著他的雙眼許久。「甚至當你的脾氣勝過理智的時候?蘇格蘭人的脾氣都很暴躁,亞烈。這一點你不能不承認吧?」
  
  「我永遠不會對妳發脾氣,我可以發誓。」
  
  「但是如果萬一你發了脾氣呢?」
  
  「我還是不會傷害妳。」
  
  她終於相信他了,不再老想把手從他的掌握中掙脫。「我聽說蘇格蘭人都會打老婆。」
  
  「我聽說英格蘭男人也是這樣的。」
  
  「有些會,有些不會。」
  
  「我不會。」
  
  她點點頭。「你真的不會?」
  
  亞烈搖搖頭以加強語氣,她似乎開始相信他了。「我原本認為妻子有點怕丈夫是件好事的,但是妳這種不合理的懼怕實在是──」
  
  「恕我這麼無禮地打斷你。不過我不得不糾正你的話──我覺得妻子怕丈夫是最糟不過的事。此外,我不是害怕,我是憂慮。當然啦,多數的女人都會怕你,但我的個性比她們強悍許多。」
  
  「為什麼?」
  
  「什麼事為什麼?」傑宓問道。他一個勁地朝她微笑,害得她什麼都想不清楚了。
  「為什麼多數的女人會怕我?」
  
  她避開視線。「因為你正巧是一個非常強壯的男人,你是我所見過最高大最魁梧的戰士。」
  
  「妳還見過其他戰士嗎?」他隱藏住不悅問道。
  
  她皺著眉想了一下。「不,事實上我沒見過。」
  
  亞烈滿意了。「那麼原來是我的體型令妳憂慮了?」
  
  「沒錯,而且你剛剛還殺了四個男人。」她說。「你當然不會忘得這麼快吧?」
  
  「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什麼?」他眸子的光芒讓她分了心,她猜他又在嘲笑她了。
  
  「我只殺了一個人,」他解釋道。「膽敢碰妳的那一個。其他的三個都只是被我擊昏而已。妳要我殺了他們嗎?」
  
  「老天,當然不要!」傑宓說道。「那一個在試圖攻擊瑪莉時,被丹尼擊倒的盜匪呢?他是死是活?」
  
  「這妳就得問他了。那個盜匪當時也想攻擊妳,傑宓。妳沒注意到嗎?」
  
  「瑪莉比我重要。」
  
  「妳真的相信這種胡說八道?」
  
  「保護姊姊永遠是我的責任,亞烈。」
  
  「妳為什麼沒問起那個被妳以匕首刺倒的傢伙?」亞烈問道。「妳的瞄準很不錯。」他補上一句。他打算給她一點點小小的讚美。「妳殺了──」
  
  「我不要談這件事!」她扔掉「野火」的韁繩叫道。
  
  他又說錯什麼啦?他甜美的小妻子彷佛快要昏過去了,這女人像個謎,亞烈迷惑地搖了搖頭。厭惡殺戮顯然是她天性中的一大弱點,不過他必須承認他很喜歡她這個弱點。
  
  再讓她如此得逞,這個女人遲早會把他軟化的。她必須逐漸習慣殺戮這回事,因為那是荒涼的高地一帶的生活方式,只有最強壯的人才能存活下來。他得把她訓練得強悍些,他暗暗決定,否則她不可能活過第一個嚴寒的冬天。
  
  「好吧,老婆,我們不討論這件事。」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順了她的意思。
  
  她的肩膀放鬆下來,但身形有些不穩,亞烈於是伸出一手環住她的腰。
  
  「我所做的是出於自衛,」傑宓告訴他。「如果我傷了那個噁心的男人,上帝當然也會諒解的,瑪莉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噯,」亞烈同意道。「妳的確只是傷了他而已。」亞烈把傑宓抱下馬,開始朝他的坐騎走去。
  
  傑宓伸手環住他的頸項。「你在做什麼?」
  
  「妳將和我共騎。」
  
  「為什麼?」
  
  他歎氣的呼息吹開了她的頭髮。「妳打算質問我的每個舉動、每句言語嗎?」
  
  「如果我這樣,你會生氣嗎?」傑宓問道。
  
  「不,我永遠不會對妳生氣。」
  
  她嫣然一笑。「我嫁了一個最驚人的男人。」她告訴他。「你永遠不會發脾氣。」
  
  「妳是在找碴嗎,英格蘭小姐?」
  
  亞烈的全部注意都集中在她的嘴上,他想輕咬她的下唇,更想把舌頭探入她口中,品嘗那已屬於他的甜蜜。他不知道她是出於有意抑或無心,但她的手指正撫摸著他的頸背,她豐滿的胸部則貼著他的胸膛。一個男人只能忍受這麼多了,亞烈告訴自己。
  
  他俯頭向她,傑宓則在半途中迎上了他。
  
  她的嘴正如記憶中一樣柔軟,也一樣誘人。那是輕柔、毫無所求的一吻,也絕對是太短和令亞烈感到挫敗無比的一吻。她沒有為他分開雙唇,而且在他打算更深入時撤退。
  
  亞烈沒讓一臉快樂的傑宓看出他有多麼挫敗。雖然她勇敢又美麗得不可思議,但顯然不知道要如何接吻。教導她當然將是他的責任,亞烈期待地微笑著。
  
  「謝謝你,亞烈。」
  
  「謝什麼?」,他問她,並把她放上自己的馬鞍,接著又俐落地上馬坐在她的身後,她的臀部就磨蹭憎著他的雙腿之間。她動了動,顯然是為了要找個舒適些的位置,亞烈的反應令他齜牙咧嘴。他把她的腿抬到自己腿上他才能夾緊馬鞍,她幾乎是貼著他而坐。
  
  「謝什麼?」她沒有回答他,所以他又問了一次。
  
  「我在謝你的體貼。」
  
  他誤解了她所指的事。「妳顯然不常騎馬,」他說。「到了高地以後,我會重新教妳正確的騎馬方式。」
  
  傑宓沒有費事去糾正他。他也不見得會相信今天的不適純粹是她那新馬鞍的關係。而且畢克說得沒錯,保留一些實力,會讓亞烈對她更有耐心。傑宓對自己微微一笑,滿足地向後偎著自己的丈夫。被人驕寵的感覺也是挺好的,以後她會把真相告訴他的,此刻她只想好好讓他這麼珍惜著。
  
  老婆全都是災難,亞烈決定道,但是這一個......她的味道如此女性化,感覺起來如此柔軟,在他的懷裏又是如此適得其所。她不斷想把他的手從她的胸部下方撥開,令亞烈不禁因為她的羞怯而微笑。他確信等他和她上過床後,她就會擺脫掉她的羞澀。突然之間,他很想趕快紮營。
  
  今晚他會佔有她,使她成為他的,而她會把自己給他。
  
  以一個蘇格蘭人來說,他的味道還真是好聞,傑宓微笑地癡想著。短短的一天之內,她由憎惡這個男人到幾乎要喜歡了。老天,她真的覺得在他身邊很安全。如果她的情緒繼續如此不合理的發展下去,她或許會准許他吻她......在一、兩天后吧。而如果他的追求讓她滿意,不久的未來,她當然會准許他跟她同床。
  
  亞烈這麼有耐心,實在是她的福氣,她只需說明她的計畫,她相信他會同意的。
  
  就這麼辦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7:15

  第六章
  
  一小時後,他們在山間一個清澈的小湖邊紮了營。
  
  丹尼和亞烈照顧馬匹時,傑宓開始拿出愛麗細心地為她們打包的晚餐,瑪莉則坐在樹下看著妹妹忙碌。傑宓覺得瑪莉看起來似乎累壞了。
  
  後來丹尼和亞烈又輪流去水邊盥洗,他們的妻子則努力裝出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丹尼光著上身走回營地時,傑宓不怎麼困擾。但換成亞烈,事情可就不同了。才瞄了他一眼,她就屏住了呼吸。他的膚色被夕陽光鋪成了古銅色,他肩頭及上臂糾結的肌肉對她提醒了他的力量,而那密佈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的暗金色胸毛更強調了他的男子氣概。那叢毛髮向下延伸到他平坦的腹部,最後消失於他黑色長褲的皮帶上方。
  
  「我不要丹尼碰我!」
  
  瑪莉的嘟嚷拉回了傑宓的注意。「妳有點害怕是很自然的。」她努力裝得像她的確知道些什麼。
  
  「他吻了我。」
  
  傑宓微笑,現在她覺得自信多了。她知道有關接吻的一切。「吻妳是他的權利,瑪莉,亞烈也吻過我。」她說。「兩次。如果把婚禮上的吻也算進去,我覺得感覺很好呀。」
  
  「他是以那種男人想和女人交媾的時候,吻她的方式吻妳的嗎?」瑪莉問道。「妳知道的,我是說,他的舌頭碰到妳的了嗎?」
  
  傑宓不知道瑪莉到底在說什麼,不過她可不打算露出無知的樣子。「妳不喜歡嗎?」
  
  「那好噁心。而且如果他的模樣不是那麼生氣,我是有可能喜歡的。」瑪莉咕噥道。「可是他就只是那樣用力抓住我吻我。我到現在都弄不明白他到底在不高興些什麼,他一直皺著眉頭。」她懇求地看向傑宓。「妳去問問他好嗎?傑宓,去查清他為何生氣。」
  
  傑宓還未來得及回答,丹尼已走過來往瑪莉身邊一坐。傑宓頂了頂瑪莉,又朝食物比了比。瑪莉才會意地把丈夫的晚餐遞給他。
  
  接著傑宓示意坐在離眾人稍遠的亞烈過來加入他們。但亞烈只是悠然地靠坐在那棵大樹邊並朝她搖了搖頭,還命令她過去。
  
  最後傑宓讓步了。他是她丈夫,她畢竟有義務和他好好相處。她拿起一大塊乳酪、一大塊麵包以及三袋酒中的一袋朝他走去。
  
  他未加評論地接過了食物,但卻在傑宓準備轉身回到瑪莉身邊時,用力把她往下拉到自己身旁,並以一手環在她腰上,減緩了那一跌的力道。
  
  她無法不注意到他的碰觸有多麼充滿佔有欲,她背脊挺直得像箭似地坐著,雙手則放在膝上。
  
  「妳又開始怕我了嗎,英格蘭妞?」
  
  「我從不害怕,蘇格蘭佬。」她答道。「我只會憂慮。」
  
  「妳仍然憂慮嗎?」
  
  「不。」
  
  「那麼妳為何想掰開我的手?」
  
  「在別人面前這樣動手動腳是不高尚的,亞烈。」
  
  「真的?」
  
  她不理會他語氣中的好笑。「沒錯。」她重複道。「還有,我的名字是傑宓,亞烈。」
  
  「那是男孩的名字。」
  
  「我們又要再度爭論這一點了嗎?」她恨得咬著牙說。
  
  「正是。」
  
  直到他止住笑以前,她都拒絕正眼看他。「顯然我的名字讓你很樂,我想這倒也不錯。
  
  因為既然你的心情這麼好,我就可以放心地要求你一些事情了。我要說的話,你一開始可能會覺得不太尋常。但我相信一等我說完,你就會同意我的。」
  
  她嚴肅的口氣讓他困惑。「妳想要求我什麼?」
  
  「我想要求你不要....碰我,我對你還沒有熟識到可以允許這種親昵。」
  
  「允許?」
  
  一陣懼意竄下她的脊柱,他的語氣很明白地顯示他不喜歡她挑選的這個字眼。「亞烈,你要一個不情願的妻子嗎?」
  
  「妳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妳的手?」亞烈反問。
  
  「你。」
  
  「那就看著我。」他口氣冷硬。
  
  傑宓施出全部的意志力,才照著他的命令做。如果他坐遠一點,事情不會這麼困難。偏偏他又不肯讓她離開。她勉強跟他對視了一分鐘,便把視線移向他的嘴,事實證明那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不管哪部分都一樣,這男人全身都是冷硬的。尤其他一天未刮的胡渣,更讓他顯得嚴厲無比。
  
  傑宓再度迎上他的雙眼。
  
  「現在再問我一次。」他說。
  
  「你要一個不情願的妻子嗎?」她幾近耳語地問道。
  
  「我根本不特別想要一個妻子,尤其是一個英格蘭妻子。」
  
  她略微鬆了一口氣。「唔,你現在得到一個了。」
  
  「沒錯,我是得到了,而且還是個英格蘭妞。
  
  如果她的背脊再更直一些,亞烈認為她的脊柱會斷裂。他的小妻子似乎有著屬於巨人的脾氣。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總把『英格蘭』說得彷佛它是個髒字一樣。」
  
  「它本來就是。」
  
  「它才不是!」她突然明白自己正在對他吼叫,他正蹙著眉頭,但她相信他一定不知道
  
  他把她弄得有多生氣。
  
  「那麼你是永遠不會喜歡一個英格蘭妻子了?」
  
  「喜歡?」
  
  「你知道我真正的意思。」
  
  「解釋一下。」
  
  「愛!」傑宓銳聲道。她注意到丹尼和瑪莉全都詫異地看向她,她只好先對他們微微一笑,才轉回來盯著她的丈夫。「你永遠不會愛一個英格蘭妻子?」她低聲問道。
  
  「很可能。」
  
  「可能?」
  
  「妳不必用吼的。」亞烈覺得她發怒的樣子極有意思。「我的誠實讓妳不高興了嗎?」
  
  她作了個深呼吸,才回答他。「不!你的誠實並未使我不高興,但我卻的確發現你不以為意的態度很侮辱人。大人,我們討論的是一個很嚴肅的主題。」
  
  「是妳覺得嚴肅,我可不。」
  
  「你不認為結婚是一個嚴肅的承諾?」
  
  「不。」
  
  「不?」
  
  她看起來又震驚又憤怒,亞烈微笑著想道。「妳只是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老婆。瞭解了高地的生活方式以後,妳就會明白妳現在的憂慮有多愚蠢。」
  
  「我微不足道?而且還愚蠢?亞烈,你一定是把我想得很卑微了。」她反擊。「告訴你,我也並不特別想嫁給妳,亞烈。」
  
  「我注意到了,妳穿著黑衣服進行結婚儀式。」亞烈笑著提醒她。
  
  「我說不定會在未來的每一天都穿上那套黑衣服。」傑宓拂開裙角的塵土說道。
  
  「啊,那麼妳是永遠也不會喜歡我了?」他問道。
  
  「很可能。」
  
  亞烈在那一刻放聲笑了起來,他低沉而宏亮的笑聲讓傑宓覺得土地似乎都在震動。
  
  「我的誠實這麼好笑嗎?」傑宓皺著眉頭問道。「我不要繼續這種荒謬的討論了,亞烈。如果你已經吃完,我要開始收拾善後了。」
  
  「讓妳姊姊去盡她的責任。」
  
  「那是我的責任。」她解釋道。
  
  「就像保護她也是妳的責任?」
  
  「對。」
  
  「瑪莉也真的相信這番胡說八道,對不對?」
  
  「胡說八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盡自己的責任也變成胡說八道了?」
  
  「但妳是年紀小的那一個,」亞烈堅持道。「應該是姊姊照顧妹妹。堅強的必須保護軟弱的,到哪裡都應該是這樣子。」
  
  「我才不軟弱!」傑宓反駁道。
  
  「不,妳的確是不軟弱。」亞烈若有所思地說道。「但是妳曾經很怕我。」
  
  「你必須一直提起那件事嗎?亞烈。你這麼做實在很不厚道。」
  
  「也許我天性就不厚道。」
  
  「你才不是!」
  
  她迅速而激烈的否定讓他吃了一驚。「妳似乎非常有把握!」
  
  「當然有。」傑宓承認。「我爸爸在婚禮上失態的時候,你的表現十分寬宏大量。多數男人都不會那麼有同情心。」
  
  她以為她稱讚了他,但他卻好笑甚於感激地放聲笑了起來。
  
  「得到讚美的時候大笑是很無禮的行為,亞烈。事實上,是該死的粗魯極了。」
  
  「讚美?老婆,妳剛剛侮辱了我。從來沒有人敢說我是有同情心的。」
  
  「我不同意。」她反駁。「光是以前沒有人說過你有同情心,並不表示──」
  
  「妻子永遠不應該和丈夫唱反調。」
  
  他看起來似乎是認真的,傑宓決定此刻正是糾正他的觀念的正確時機。「妻子必須對丈夫說出自己的意見,」她說。「在任何必要的時候。也只有如此才能建立一樁好婚姻,亞烈。這件事你最好相信我的話。」她把話說完才避開他難以置信的眼神。
  
  「不要再撥開我的手。妳現在屬於我了,我不允許妳在每次我碰妳的時候退開。」
  
  「我向你解釋過了,我還沒有讓自己屬於你的心理準備。」
  
  「妳有沒有心理準備根本不重要。」他說這事實的口氣還很愉快。
  
  「亞烈,在我對你更有瞭解之前,我是不會和你一起睡的。你當然可以瞭解我的心情。」
  
  「噢,我瞭解。」他說。
  
  傑宓冒險地迅速抬眼看向他。他眸中的好笑讓她突然明白他有多以她的難為情為樂,她知道自己的表現很愚蠢。她的雙手握得死緊.,而且她又開始打顫了。
  
  「妳在害怕。畢克解釋過妳是....」
  
  「我才沒有害怕,我是....憂慮。」
  
  他指出另一樣顯而易見的事實。「妳臉紅得像個處女。」
  
  她瞪了他一眼才答道:「沒辦法,因為我正是處女。」
  
  亞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聽起來很羞愧,彷佛承認自己犯了某種重罪似的。
  
  「你可以不要再嘲笑我了嗎?這很侮辱人的。」
  
  「妳的童貞原就屬於我,傑宓。新娘不應該因為她的純潔而難為情的。」
  
  他終於喊了她的名字了,傑宓高興地微微一笑。「亞烈,你會選擇我嗎?如果我不是....純潔的?」
  
  「會。」他毫不猶豫地答道。
  
  「真的?」
  
  「對。還有,別要我再重複我的話,傑宓。」
  
  他現在聽起來有些火了。「你實在是個最不尋常的男人,亞烈,多數戰士都不會想要一個曾把自己給過別人的女人。」
  
  「噢,我還是會要妳的。」亞烈答道。「但我也會要求知道那個在婚前玷污了妳的名譽的男人的名字。」
  
  「然後呢?」
  
  「我會殺了他。」
  
  傑宓相信他是當真的。她微微一顫。
  
  「不過既然妳是處女,這個問題就不重要了,不是嗎?」
  
  「不,我想是不重要。」她承認道。「你怎麼說?亞烈。你願意等到我比較認識你的時候嗎?然後你才......我是說,我們才......」
  
  這可憐的女孩甚至無法把那幾個字眼說出口。亞烈說不出為什麼,不過他就是突然想讓她不再懼怕。當然他還是會佔有她,不過他不要她在恐懼中等待或者從他身旁逃開。他決定使用一點外交技巧。「我會等到妳披上我的披風,傑宓。」
  
  她看起來彷佛從地獄得到了特赦,亞烈不禁有些生氣。於是他把她往自己身邊一帶,開始緩緩低下頭去吻她。
  
  傑宓驚訝得忘了反抗。他的嘴唇強硬,卻又無比溫暖,接著又在她還來得及有所反應以前,他又退開了。
  
  「謝謝你這麼體諒。」傑宓低語道,她迅速站起來退開一步。「我要去洗個澡,那個可怕的男人碰過我。」她告訴她丈夫。「我要洗到自己覺得恢復乾淨為止,在我走開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亞烈搖搖頭,他身後大樹低垂的枝椏也隨著他的動作動了動。但傑宓發現他的體型已經不再令她害怕了。她不懂自己對他的感覺為什麼會變,可是畏懼真的不再存在了。
  
  他沒有殺死他的第一任妻子。那個念頭突然閃過了她的腦中。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個更驚人的發現:她信任他,完完全全地信任他。
  
  「現在沒有。」
  
  「沒有什麼?」
  
  他的妻子有個心思不能集中的毛病,亞烈決定道。「我沒有什麼話要對妳說了。」他解釋道。她點點頭走開去。「傑宓,我應該警告妳一聲,」他喊道。「水很冷。」
  
  「我不需要警告。」她邊走邊大聲回答他。「我們英格蘭人要比你們想像中強悍多了。」
  
  五分鐘後,亞烈聽到他纖細的小新娘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尖叫。他歎了一口氣,開始慢慢向水邊走去,他估計再過幾分鐘,她就會需要他的協助。
  
  傑宓的確是如此。她哆嗦著以那塊有玫瑰香味的香皂洗完頭髮、身體以後,她的左腳腳踝突然抽筋了。
  
  「亞烈!」
  
  她才叫了一聲,他就到了。他毫不費力地把她攔腰撈出水面,放在他的膝上。然後輕柔地為她揉著她抽筋的腳踝。
  
  傑宓像只落水狗般偎在他身土,只覺得溫暖而受呵護。
  
  「好些了嗎?」他的聲音溫柔之至。傑宓點點頭,然而仍然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亞烈的另一手放在她光滑如絲的腿上。她有一雙修長而美妙的腿,亞烈可以看到她的肌膚是如此地毫無瑕疵,也可以隔著她薄薄的內衣感覺到她柔和的胸部曲線。她的乳頭硬挺,恰巧與他的鼠蹊情形一致。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它,但他的身體拒絕接受大腦的命令,老天!她全身都是如此柔軟。亞烈的生理反應發生得如此之快,他的自製根本無法派上用場。
  
  「好多了。」傑宓耳語道,聲音中掩不住她的羞怯。「我必須再次謝你,我剛才差點淹死,幸好你來救我。」
  
  「我有個預感,告訴我這種事會一再發生。」
  
  「你是說我差點淹死?」她假裝不懂。
  
  「不,」亞烈反駁道。「我來救妳。」
  
  傑宓撥開額前濕透的頭髮直視他。「說不定我也會救你的命一、二次。」她模仿他的蘇格蘭腔說道,然後她靠回他的胸前。「亞烈,借點體溫,今天晚上好冷。」
  
  「以我的標準,這只是涼爽而已。」亞烈停下來為她的歎氣而微笑,然後才問道:「妳一向穿著衣服洗澡?」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愛撫。「不,但是可能會有人路過這裏,我必須小心。」
  
  亞烈認為隔著那濕透的質料就像不著片縷一樣撩人,但他忍住沒說。「妳快凍成青色了,最好去把濕衣服脫掉。」
  
  他說完他的建議之後,傑宓仍然不肯離開他的懷抱。最後他只好提議,由他替她動手。她立刻飛快地跳了起來,抱著她的衣服跑開去更衣。
  
  換上新內衣,又以一條毯子裹住自己後,傑宓全身發抖地往營地走回去。她邊走邊告訴自己,亞烈一定已經生好了熱烘烘的營火在等著她。
  
  結果她沒有看到什麼營火。
  
  亞烈也沒在等著她。
  
  他已經睡熟了。
  
  要是有力氣,傑宓一定會對他大吼。但她怕自己再怎麼用力,也只能發出一聲哀鳴,所以她一聲也沒吭。
  
  他看起來很舒適,而且該死地溫暖。他裹著他的家族披風,雙眼緊閉,呼吸聲也深沉均勻。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挫敗的眼淚流下了傑宓的雙頰。她四下張望,想找個避風的地方睡覺,然後又決定睡哪裡根本不重要。以她身上單薄、半濕的衣物來估計,不到天亮以前,她就會活活給凍死的。
  
  最後她慢吞吞地走向了亞烈。「亞烈?」她羞怯地以腳趾頭頂了頂他的腳。
  
  亞烈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她,他決定他不會要她主動開口。她已經抖得像片風中的葉子,而且雙眸中也隱然可見淚光了。他拉開披風的一角,對她張開了手臂。
  
  傑宓沒有猶豫,她丟開毯子,立刻投入他懷中。她不太淑女地砰然撞到他胸前,聽到他呻吟了一聲,於是抖著對著他的頸際喃喃說了幾句抱歉。
  
  亞烈以披風裹緊她,先以一手擁緊她,才以另一手引導她舒適地伏在自己身上。
  
  她聞起來彷佛剛在野花之間洗過澡,她的肌膚也光滑如玫瑰花瓣。
  
  只不過幾分鐘,傑宓全身便溫暖起來了。她滿足地籲了一口長氣,他美好的體熱讓她有點暈。
  
  原來他真的不是什麼壞人。不錯,他是個蘇格蘭佬,而且也是個巨人。但是他是她的巨人,他不會讓任何事發生在她身上,他永遠會讓她保持安全。
  
  她對著他的胸膛微笑,說不定明天她會讓他吻她。她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念頭真是太令人難為情了。畢竟她認識她的丈夫才一天而已。
  
  亞烈開口對她說話的時候,她已經快睡著了。
  
  「傑宓?」
  
  「嗯?」她喃喃地道。
  
  「妳現在正披著我的披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7:38

  第七章
  
  這個男人是一頭豬。
  
  金亞烈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他的幽默感完全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在他拿他那件醜陋的披風開了她那樣一個大玩笑後,他竟然還敢笑。他的胸膛隨著笑聲劇烈地起伏,傑宓覺得自己就像在震央的中心。
  
  他知道她認為他是在和她開玩笑,如果她知道他是認真的,她絕不會那樣子仰頭瞪著他。她的純真和他想使她免於恐懼的承諾,使亞烈無法強行佔有她。亞烈想要她,但他不要她恐懼。他要她心甘情願的,並且熱情如火。
  
  傑宓手掌貼著他的胸膛,下顎壓在手背上,直視進他的眸子裏。「你的幽默感就像被雨淋得太久的馬鞍。」
  
  她等待他的回答,但亞烈並沒有回答她的挑釁,他只一徑地瞅著她的唇,很快地,傑宓變得不太自然,她舔了舔唇,而亞烈的表情立刻僵硬起來,但純真的傑宓並不明白原因。
  
  「只要我知道你的心思是怎麼運作的,我就不會這麼容易被你激怒了。」她鄭重地道。
  
  「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他告訴她。
  
  「為什麼你一直那樣瞪著我?」
  
  「怎樣瞪著妳?」
  
  「好象你想要再吻我,」她道。「我吻得還好嗎?」
  
  「不好。」他回答,但他的語氣是溫柔的,使她不覺得受到傷害。
  
  「為什麼你覺得不好?」她追根究柢地問。
  
  一抹慵懶、性感的笑容在他漾開的唇角,將他嚴峻的笑容變成了無比地吸引人。傑宓被迷住了,相信只要亞烈有心,他可以迷倒任何人。幸好這人太過遲鈍,尚未發現自己特殊的魔力。
  
  傑宓的手指點著他的胸膛,等待他的回答。但他一直保持沉默,最後她的結論是亞烈一點也不喜歡吻她,而這項瞭解深深地刺傷了她。「我真的一點也不行,是嗎?」
  
  「什麼不行?」他迷茫地問。
  
  「接吻!」她緊繃地道。「請你注意我在說些什麼好嗎?」
  
  「是的,寶貝,妳在這方面一點也不行。」他回答。「──至少目前還不行。」
  
  「別叫我寶貝,」傑宓低語。「這樣不夠尊重,再說,你說它的方式也和我父親不同。」
  
  亞烈笑道:「哦,當然不能相同。」
  
  儘管傑宓仍然在生他的氣,她還是忍不住笑了。亞烈的蘇格蘭口音很好聽,呢呢儂儂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脫口而出,亞烈正在按摩她的腿,他的拇指伸進她的襯裙底下,傑宓假裝沒有注意到。他帶來的感覺非常美妙。
  
  「我回答妳了,我說妳的接吻不行。」
  
  「真的,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不是的。」
  
  「亞烈,如果我真不行,那也許是你的錯,或許你也不行,你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嗎?」
  
  「我認為妳瘋了。」她的話令他忍不住微笑。
  
  「我拒絕因此而自卑,」傑宓道。「你是我唯一吻過的男人,因此責任在於你。」
  
  「和妳訂婚的那個男人從沒吻過妳嗎?我知道他經常來看妳。」
  
  「你知道安德的事?」
  
  亞烈聳聳肩,他的手愛撫著她光滑的臀部,一方面盡力的不要去想她的滋味會有多麼的美好。他必需慢慢來,他知道他應該等他們到達高地後再和她做愛。未來的一段路對傑宓已經夠困難了,如果現在和她做愛,她至少會酸痛上一陣子。
  
  的確,他應該等,但亞烈不打算等。他會讓步一下,在明天放慢馬速,他的需要太強烈了。如果她再一次扭動她的小屁股,他甚至連慢慢進行都將不可能。
  
  「亞烈,你對安德知道些什麼?」傑宓再一次問。
  
  「有什麼好知道的?妳來告訴我。」
  
  傑宓偏了偏頭。「安德沒有吻過我。我們非常小的時候就訂婚了,我們認識已有十幾年了,當然,我是喜歡安德的,這是我的責任。」
  
  「喜歡?妳喜歡這個男人!」
  
  「是的。」傑宓道,她真的想撫平他皺起的眉頭。「他是我們家的好朋友,而且我既然都和他訂婚了,我有責任喜歡他的,不是嗎?亞烈。」
  
  亞烈沒有回答她,不過他皺起的眉頭已經舒開了,而且他擁著她的力道也稍稍鬆了一些。傑宓的回答令他非常高興,她並沒有把她的心給了那個英格蘭人。她不愛他,亞烈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乎這一點,但他的確非常地在乎。
  
  「安德總是非常有禮貌,他來看我的時候,我們一定都會有個伴護,我相信是因為這樣,他才從沒有吻過我。」
  
  傑宓的解釋是非常認真的,她也預期得到一個認真的回答。但亞烈反而笑了。她不悅地說道:「現在又有什麼好笑的?你是在笑安德從沒有吻我,或是我們從沒有獨處?」
  
  「如果他是個蘇格蘭人,我向妳保證他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亞烈回答道。「而且現在妳或許已經有一、兩個孩子了。」
  
  「安德非常體貼。」
  
  「不是體貼,」亞烈反駁道。「是愚蠢。」
  
  「他是個高尚的英格蘭人,」傑宓反駁道。「他瞭解女人細緻的感情。你知道嗎,亞烈?他總是恭維我,他是個──」
  
  「他過去是的。」
  
  「為什麼你老是要把那個男人說得好象他已經死掉的樣子?」傑宓問。
  
  「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妳生活裏的一部分了,不准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他不必用這麼不高興的口氣,傑宓想。亞烈的身子離開樹幹,平躺在地上,傑宓想要側滾到他身邊,但亞烈的手一直按住她的背部,將她定定地抱在他身上。
  
  他抱她的方式實在不太端莊,傑宓想著。但那感覺是如此地好,因此傑宓沒有要求他放手。
  
  太陽已經完全不見了,但今晚的月光非常的明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丈夫的臉龐。他看起來完全地放發、平靜,而且幾乎像是睡著了。然後她知道他並沒有睡,因為他的手剛剛又探進了她的內衣下面,傑宓想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噢!老天,這種感覺實在太罪惡了。傑宓的手搭在亞烈的肩上,面頰埋在他溫暖的胸前,金色的胸毛把她的鼻子逗得癢絲絲的。「亞烈,」她低語道。「我真的想知道那種感覺──|」
  
  他愛撫的手停止了,傑宓感覺到他的身子緊繃。
  
  「妳想要知道什麼感覺,傑宓?」
  
  「一個男人想和女人上床時的吻是怎樣的?我知道那和你給我的吻不一樣。」她說得似乎在教導他,亞烈在心裏搖了搖頭。他們的對話幾近可笑,但也非常地叫人興奮。
  
  「的確不一橡。」他最後道。
  
  「丹尼親吻的時候會用他的舌頭。」
  
  「妳說什麼?」他吼道。
  
  「你不需要對我大吼,亞烈。」
  
  「妳怎麼會知道蔔尼──」
  
  「瑪莉告訴我的,她說那很噁心。」
  
  「妳不會這麼想的。」亞烈低吼道。
  
  「是嗎?」她的語氣是屏息的。「你怎麼知道?」
  
  「因為自從我們初見面的那一刻,妳就想要我碰妳。」
  
  「我沒有!」
  
  「因為我可以感覺到妳體內的熱情,因為每一次我看著妳時,妳的身軀就有反應──」
  
  「你讓我很不好意思。」
  
  「不,我只是想讓妳燃燒。」
  
  「你不能這樣子對我說話。」她命令道。
  
  「我高興怎樣和妳說話,誰也管不了。」亞烈回答。「我要妳,傑宓。」
  
  他的語氣是不容辯駁的,傑宓還來不及喘氣,他已經捧起她的臉,吻住她的唇。
  
  傑宓故意緊閉著唇,但亞烈的手移到她的下顎,施壓力強迫她的唇為他張開。她終於屈服了以後,他的舌頭便探進她唇內,迅速、深入地佔有它。傑宓嚇了一跳,嘗試往後撤,但亞烈拒絕放開她,他的唇在她唇上遊移,封住了她微弱的抗議聲,現在他的吻已不再溫柔了,他的唇饑渴而熾熱,他的舌頭狂野地飽嘗她唇上的滋味,並強迫她也品嘗他的。
  
  傑宓最後一個清楚的念頭是,金亞烈的確知道怎樣親吻。
  
  而她也學習得非常快,她的舌頭變得和他一樣地狂野、毫無忌憚。他抓住她的雙腿時,她試著掙扎,但他用他的腿定住了她。她感覺到他的挺起,嘗試退開身子,但亞烈再一次地挑逗她體內的火焰。強迫她馴服。他的唇一再地進出,直至她的身軀貼著他的扭動,放蕩地要求更多。
  
  老天!她是如此地甜美,這樣子地抱著她,令他的身體因充滿欲望而顫抖,而發自她喉中的細小性感呻吟更幾乎要將他逼瘋了。
  
  一直到亞烈推開她擱在他肩上的手,並開始褪下她的內衣肩帶,傑宓才真正的抵抗起來。她抽回了唇,意欲翻身離開他,但在她的身軀能夠回應她大腦的命令之前,她的內衣已經被拉到腰際了。
  
  她的雙峰平貼在他的胸膛,她的乳頭摩擦著他胸前的毛,變得挺立起來。
  
  「我要你現在就停止。」她呻吟道。
  
  亞烈根本不理睬她微弱的抗議,他的唇先吻她的頸背,再用舌頭舔洗她的耳朵。傑宓側身讓他更容易進行。他的牙齒咬住她的耳垂時,她驚喘出聲,他熱呼呼的氣息是如此地令人興奮,他在她耳邊喃喃的誘惑低語更令她全身顫抖,並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需要。
  
  「亞烈,」她沙嘎地低語出他的名字。亞烈正忙著把她的內衣拉下臀部。「我在這件衣服下面什麼也沒有。」
  
  「我知道,小姐。」
  
  「那麼你現在不應該停止嗎?」
  
  「還沒有,傑宓。」他低語,他的聲音溫暖似天鵝絨。
  
  他翻過她的身子,讓她仰躺,再次地親吻她的頸項、肩膀,及她的唇,一直到她的身子已因需要而顫抖時,他才離開她。傑宓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全裸,她轉身看向亞烈,但他有力的身軀站在陰影中,只能夠由的聲音聽出他正在脫衣服。而沒有了他的身子挨著她,她突然變得害怕起來。
  
  上帝助她,她想逃走,但亞烈在她有機會翻過身前抓住了她,他一隻手握住她的雙腕,拉到頭頂,然後整個身軀覆住了她。
  
  他熾熱的肌膚貼著她時,她驚喘出聲,亞烈發出一聲低聲呻吟,再次攫住她的唇。這個吻流露了赤裸裸的欲望,要求她完全的馴服。而當她拱起身向他時,他知道她熱情的本性已經克服了她處女的羞怯。他放開她的手,他的舌頭同時侵入她的口中,傑宓的手指深陷入他的肩膀,令他滿意地呻吟出聲。
  
  他的手愛撫著她,他的胸膛則摩弄著她柔軟的雙峰。傑宓想要避開他雙腿間,但當他的堅挺抵住她的小腹時,她停止了掙扎,一股溫暖的疼痛及騷動突然間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亞烈撫弄她的雙峰,以拇指撚弄挺立的乳頭。他沙嘎地歎息出聲,顯示他多麼喜歡如此親昵地碰觸她。如果傑宓對自己夠坦白的話,她必須承認她也喜歡他的碰觸帶來的混亂感覺
  。
  
  他的唇取代了他的手,品味她的乳峰,而當他將之含入口中吮吸時,她以為自己要失去心神了。那種激情的感覺是如此地強烈,她只好緊閉上眼睛歡迎那奇妙的感受。她拱起身迎向他,她的雙腿不耐地挨擦著他的。
  
  亞烈深呼吸了一口氣,試著平靜自己的需要。他雙手支肘,直視進她的眼中。
  
  傑宓感覺到他的改變,她張開眼睛,凝望進他眸中。傑宓伸手撫弄他的下顎,他的鬍鬚刺痛了她的手。但傑宓沒有在微笑,亞烈是她所遇過最富魅力、也最令人心慌的男人,而且月光絲毫沒有軟化他的面容,他看起是如此地冷硬....堅決。
  
  「你決定停止了?」她低語道。
  
  「妳要我停止嗎?」他問。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她知道自己應該要他停止,畢竟,新娘應該等到新婚夜,下是嗎?「不要。」
  
  她不明白自己說出了那兩個字,直至亞烈對她綻開了笑容。「你完全把我搞迷糊了,亞烈,當你這樣子碰我時,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思想,或許我們真的該停止......」
  
  「還沒有。」汗水自他的額頭滲出,他的下顎緊繃,氣息粗重。
  
  他一點也不想停止。傑宓驀地明白了這一點,睜大了眼睛。亞烈一定也看出了她的心思....還有她的恐懼,因為他突然間用他的大腿分開了她,傑宓試著伸手推開他。「不要,亞烈,你不能。」
  
  但他已無法停止,他的手撫弄她溫柔的核心,而當他感覺到那兒的潮濕時,他幾乎失去了控制。「妳已經為我準備好了,傑宓。」他低語。「上帝!妳是如此地甜蜜,如此地柔軟....」
  
  他的手指緩慢地進入她,撐開她。「妳是如此地緊。」
  
  她的心想要他停止,但她的身軀卻不肯。當他嘗試後退時,她拱起臀部試著將他留住。
  
  「現在你要停止了吧?」她道,但她的語氣全不是這個意思。
  
  「還沒有。」亞烈重複道,他可以聽出她語氣中的困惑,並忍不住微笑了。他握住她的手,然後將之擱在他的堅挺上。她的反應是立刻的,她的身軀顫抖。
  
  「握住我,」他道。「就像這樣。」他強迫她的手指握住了他,而他的手指再次地進入她,減輕她的恐懼。
  
  當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份甜蜜的折磨時,他把她的手移開,他的唇烙上了她的,舌頭深深進入她喉嚨底處。傑宓一會兒便失去了控制,變得和亞烈一樣的狂野。他知道怎麼碰她,何時施加壓力,及如何讓她在他懷中融化。
  
  他的動作變得愈來愈粗野。「我們不會停止了吧,亞烈?」
  
  「不,愛,我們不會。」
  
  他抽回手指,然後再次深深地進入她。
  
  她痛呼出聲。「不要那麼做,亞烈,會痛。」
  
  「噓,吾愛。」他低語。「我可以使它比較容易些。」
  
  她並不明白他的話,他的唇再次佔據了她,印下火辣辣地一吻。而當他的手離開她的私處時,她決定他終於要停止了。
  
  亞烈沿著她的頸項、雙峰、小腹吻了下來,當他向下更低到她雙腿間的毛叢時,她又呼喊出聲,嘗試推開他。
  
  但他拒絕被阻礙,她的滋味太過醉人了,他的舌頭品嘗她敏感之處,然後深深吻下去。
  
  她迷失了,傑宓改而攀住他要求更多,她的腿貼著他,全心地歡迎他帶來的快感。
  
  亞烈感覺到她第一陣的痙攣,立刻採取行動。他分開她的腿,俐落地進入她。當他到達她的處女膜時,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個猛力地前衝。
  
  傑宓痛呼出聲,亞烈立刻停止了動作,現在他已經完全嵌入在她體內,完全地佔有了她,他試著克制住自己,給予她適應的時候。「還不要動──」他咬著牙命令道,他的氣息吐在她耳際。「老天,妳是那麼緊!」
  
  就算她想要,她也無法移動,他的重量定定地拘住了她。他捧起她的臉,緩慢地舔去她紅嫩臉頰上的淚痕。她的眼睛充滿了熱情而變暗,她的唇則被他吻得瑩亮腫脹。
  
  「還痛嗎,傑宓?」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他剛跑上了一座山頭,但他的語氣及表情都表露了他的關懷。傑宓點點頭,低語道:「但這份痛苦會過去的,不是嗎?亞烈。我這麼緊,對嗎?」
  
  「哦,對極了!」亞烈呻吟道。
  
  當他開始移動,開始那亙古以來的旋律時,傑宓心想他要停止了。她的腿緊裹住他,不放他走。「不要停止,亞烈,還不要。」
  
  「我不會停的。」他承諾。
  
  兩個人再也無法交談。亞烈確實撤退了,卻是再一次更深的進入。她抬起腰迎接他,熱情像野火一樣地在他們之間彌漫開來,亞烈的臉埋在她頸上,一再地進入她。
  
  他嘗試過溫柔的,但她不肯讓他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的指甲深陷入了他的肩膀,亞烈也不在乎。當高潮到來了,當她以為自己要因為那無法忍受的緊繃而死去時,她夾緊她的丈夫,喊出他的名字。
  
  「和我一起來,吾愛。」,亞烈低語。「和我一起來,現在。」
  
  她不知道亞烈打算帶她到哪兒,只知道在他懷中絕對地安全,她將自己給予他,並得到了無比的滿足。
  
  他一直知道他們會到那兒去,但他從未料到他們的熱情會如此地震撼人,他想介紹她認識星星,但等他得到滿足時,他發現他溫柔的妻子帶他飛翔到了超越星星的地方。
  
  她帶他到達了天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8:36

  第八章
  
  她睡得像死去了一樣。傑宓醒來時,早晨陽光已經照亮了草地。傑宓移動一下,隨即吐出一聲低聲呻吟。她全身酸痛得厲害。傑宓張開眼睛,然後憶起了昨夜,面頰困窘地燒紅。
  
  天助她,她再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了!昨夜的她就像個放蕩的女人。她又提醒自己,她曾經要他停止的,但那個男人就是堅持要按照他的方式來。然後她回想起她也曾經堅持他不要停止,不禁哀聲呻吟了一聲。今天她最好躲在他的披風裏。
  
  不過他似乎滿喜歡他們所做的事,傑宓想著,推開臉上的毛毯,而她就看見亞烈了。他站在空地的另一邊,正在照料他們的馬匹,而且她注意到兩匹馬都上了鞍,準備上路。
  
  她的「野火」則表現得像個患相思病的女人,牠不停地磨蹭著亞烈的手,要求一個憐愛的輕拍。
  
  傑宓突然也想要得到一個憐愛的輕拍。昨晚她應該已經取悅了他,但不幸地,在她有機會問他前,她就睡著了。
  
  傑宓決定虛張聲勢來掩飾她的困窘。確定他沒有在注意她後,傑宓推開了披風,穿上內衣。她知道自己的衣著極不端莊,但她決心不在他面前露出羞澀之態。她猜想亞烈會將那視為一種弱點。
  
  亞烈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傑宓雙腿酸痛,但她盡可能維持尊嚴地拿好衣服走向水邊。她洗了澡,穿上一件淡藍色的衣裳,再把頭髮編了起來。回到營地的時候,她心情已經好多了。畢竟,這是個新的一天,有個新的開始。
  
  再說,她已經盡了做妻子的責任:她讓他上她的床。
  
  她認為他是鐵做的嗎?亞烈自問,看著他只穿著一件內衣的妻子走到水邊去。
  
  從沒有其他女人曾經這樣子的誘惑著他,但過去他也未曾經歷到這樣強烈的欲望。過去他總是上了床後就忘掉她們,但傑宓不同。上帝助他,但她開始變得非常重要,而且她不是那種使人輕易忘記的女孩。自從她挺身面對他的那一刻,他便感受到白熱化的欲望。她的頭發狂野地披在她的肩上,而他清楚的記得它們的感覺。
  
  昨夜傑宓很快地就睡著了,但他的手卻一直無法離開她,他愛撫她一整夜。昨夜他一點都沒有睡,她的身子挨擦著他,而每一次她移動,他就想要再度佔有她。唯一使他自我克制的原因是如果他一意孤行,她至少會有一個星期沒辦法走路。這一切對她太快了,她需要時間讓酸痛消逝。亞烈已經決定在他們回到他們家之前絕不再碰她,但現在他已經後悔這個決定了。
  
  他並不是鐵做的,而他純潔的小妻子似乎並不瞭解這一點。如果她知道他心裏所想的事,她絕不會穿的那麼少地站在那兒。但或許她知道,亞烈想。或許她是想再度把他誘回床上,然後他否定了這個想法。傑宓太純真了,她不知道她對他造成的影響。
  
  當然,等他們到家後,他就會教會她明白。
  
  「亞烈,謝謝你把你的披風借給我。」
  
  他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並發現她一直盯著他腳上的靴子。「那件披風是妳的了,傑宓。」
  
  「一項結婚禮物?」
  
  她就是不肯看他。雖然她一直低著頭,亞烈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臉頰有多紅。她的困窘是明顯的,而且非常的有趣。見鬼了!昨夜在他懷中的女人就像一隻狂野的小貓,而且他身上還有傷痕可以證明。但現在她卻表現得似乎說錯一句話就會使她昏倒了似的。
  
  「妳可以這麼說。」他聳聳肩道,然後轉身為「野火」上馬鞍。
  
  「我總共有十一先令的財產,亞烈。」
  
  傑宓等到他轉過身來,但他沒有反應,傑宓不死心的道:「你們高地那邊有神父嗎?」
  
  這句話確實吸引了亞烈的注意力,他轉過頭看她。而她立刻垂下了視線,不過她現在似乎比較有勇氣了。因為她正盯著他的胸膛,而不是靴子。「我們的確有一名神父,」亞烈回答。「為什麼問?」
  
  「我想要用其中一個先令為你買一張赦罪券。」傑宓道。
  
  「妳要買什麼?」亞烈驚問。
  
  「一張赦罪券,」傑宓解釋。「這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
  
  「我明白了。」亞烈道,他努力地掩飾住一個笑容。他想問她是不是認為他的靈魂需要拯救,但她嚴肅的語氣令他體諒她的心情。
  
  亞烈告訴自己必須除掉這種可笑的感情,做丈夫的不必一直顧慮到他妻子的感覺。
  
  「你喜歡這份禮物嗎?」傑宓問,她希望得到一個親切的回答。
     
  亞烈只是聳了聳肩。
  
  「我認為這會是非常合適的禮物,畢竟你昨天偶然殺了一個人。赦罪券可以使你免受煉獄的煎熬,查理神父是這麼告訴我們的。」
  
  「那不是偶然,傑宓,而且妳也殺了一個人。」
  
  「你不必刻意提出這一點,」傑宓咕噥道。「如果我殺了這個男人,那是因為他該殺,因此我不必為自己買赦罪券。」
  
  「這麼說妳只關心我的靈魂了?」
  
  傑宓點點頭。
  
  亞烈真不知道他應該覺得好笑,還是受侮辱。然後,他真的笑了。如果他每殺一個人,傑宓便堅持要付慕神父一先令,不到一年內,慕神父便可以成為全英國最富有的人!
  
  傑宓已經決定亞烈是那種不知感激的人,截至現在為止,他還沒有給過她一句感謝的話。「你們那兒也有鐵匠吧?」
  
  他點點頭,期待著她接下來會說什麼。天知道,這太成為習慣了。然後他皺皺眉,聽女人的話不是亞烈的習慣,他必須改掉這一點。
  
  「那麼我打算用我剩下的十個先令為你買另一項生日禮物。」
  
  她知道自己已經完全得到他的注意力,她抬起頭,想要看他的反應。「我剛想到了一項最合適的禮物,我知道你一定會高興的。」
  
  「什麼禮物?」他問,她的興奮似乎也感染到了他,而且他實在狠不下心告訴她英格蘭的先令在蘇格蘭是沒有用的,但她很快就會自己發現了。
  
  「一把劍。」
  
  傑宓決定亞烈的表情是震驚不信,於是她嚴肅地點點頭,表示她是認真的。
  
  亞烈真的無法相信。「妳說一把什麼?」
  
  「一把劍,亞烈。這是一項非常好的禮物,不是嗎?每個戰士都應該帶著一把劍的,那些盜匪攻擊我們時,我注意到你並沒有帶它,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然後我想到了你是個蘇格蘭人,或許你們的訓練並不包括......亞烈,你為什麼那樣子看著我?」
  
  他無法回答她的話。
  
  「我的禮物讓你高興嗎?」
  
  她好象很擔心的樣子,亞烈勉強地點點頭,她隨即釋然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會高興的。」她認真地道。
  
  亞烈再一次點頭,然後他不得不轉身離開她。平生的第一次,金亞烈說不出話來。
  
  傑宓似乎沒有注意到。「丹尼帶了劍,他應該會用,你們兩個是好朋友,他應該可以教你,我知道作戰時,劍是非常好用的。」
  
  亞烈的頭垂到了馬鞍上,傑宓看不到臉,因為他別了開去,但他的肩膀正劇烈地顫抖。
  
  傑宓想或許那是因為他太過感激了。
  
  傑宓非常地以自己為傲。她剛剛對她的丈夫伸出了友誼之手,亞烈也接受了,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可以改善了,而且假以時日,他或許會忘了她是英格蘭人的事實,並開始喜歡她。
  
  她走離開她的丈夫,因為她想在離開前和瑪莉談幾句話。她考慮和瑪莉分享她和她的蘇格蘭丈夫相處的經驗,但有關「房事」的那部分則必須由她自己來發現──但或許瑪莉自己已經發現了。
  
  傑宓感覺像剛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一樣,而且她想對整個世界微笑。
  
  「過來這兒,傑宓。」
  
  他命令的語氣叫她有一點不舒服,但她仍然微笑著走到他身邊。她看著他的胸膛,等待他要說的話。
  
  亞烈的手托起了她的下顎。「好還好吧?老婆。今天妳有辦法騎馬嗎?」
  
  她並不瞭解他的意思。「我很好,亞烈。」
  
  「不酸痛嗎?」
  
  她臉紅了。「你不該這麼問的。」她低語。
  
  他忍不住逗她:「問什麼?」
  
  她臉紅得更厲害了。「問──我疼的事。」她結巴地道。
  
  「傑宓,我知道我昨晚弄痛了妳。」
  
  他聽起來一點都沒有抱歉的意思,不只這樣,他的語氣傲慢極了。「是的,你的確弄痛了我。」她喃喃。「而且我的確在酸痛,現在你還想再問哪一些親昵的問題?」
  
  他再次托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著他,然後他低下頭,他的唇拂上她的,這個溫柔的吻幾乎令她融化了。淚水湧出了眼眶,她終於得到了她一直渴望的來自丈夫的讚美。
  
  「如果我想到了,我會讓妳知道。」他道,放開了她。
  
  「想到什麼?」
  
  上帝!她總是丟下一個問題後就立刻忘了嗎?「想到其他親昵的問題。」
  
  她再度臉紅了,亞烈為他的馬匹上鞍。「來吧,傑宓,我們該上路了。」
  
  「丹尼和瑪莉呢?」
  
  「他們兩個小時前就離開了。」亞烈回答。
  
  「他們丟下我們走了?」她無法置信地問。
  
  「是的。」
  
  「為什麼你沒有叫醒我?」
  
  亞烈笑了。他的妻子噘嘴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尤其是襯托著她的一頭亂髮時。「我不想打斷妳的睡眠,妳需要睡眠。」
  
  「他們甚至沒有和我說再見,」傑宓說道。「你不認為他們有一點無禮嗎,亞烈?」她走到她的「野火」旁,逕自上了馬。這個動作令她一陣酸痛,她苦笑。「我們要追趕他們嗎?」
  
  亞烈搖搖頭。「他們向北走了。」
  
  傑宓掩不住失望之色。「我們還要多久才會到你的家?」
  
  「三天。」
  
  「這麼多天?」
  
  「如果我們兼程趕路的話。」
  
  「而我們去的方向和我姊姊正好相反?」在他能夠回答前,她自己低語道:「這是否表示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姊姊了?」
  
  「不要這麼難過,由瑪莉住的地方騎馬到我們那兒只要一個小時,以後妳隨時可以看到她。」
  
  他的說法一點道理也沒有。「你告欣我我們位在和他們相反的方向三天路程的地方,但最後兩個地方的騎程只有一個小時?我不明白。你確定你記得你住的地方吧,亞烈?」
  
  「丹尼必須去拜訪那些和他友善的氏族,我也有和我友善的氏族要拜訪,這是族長的責任,傑宓。」
  
  「為什麼不能我們四個人一起──」
  
  「丹尼去的那些氏族中有些人會很樂意砍下我的頭顱。」
  
  她的確可以瞭解。如果亞烈對待那些部族的態度就像對待她一樣地沒有耐心,那就無怪乎他有許多敵人。「丹尼的朋友卻是你的敵人?」她問。
  
  亞烈點點頭。「那麼你為什麼稱丹尼為你的朋友?如果他忠於你,你的敵人也應該是他的敵人。」
  
  他放棄了,他知道她還是不瞭解。
  
  「我們有許多敵人嗎?」
  
  「我們?」
  
  「要我提醒你我是你的妻子嗎?」她問。「因此你的敵人也就是我的了。」
  
  「啊,是的。」他微笑道。
  
  「你為什麼微笑?你喜歡有這麼多敵人嗎?」
  
  「我在笑是因為我剛發覺妳有道地伯蘇格蘭人的血,」他微笑道。「這令我高興。」
  
  傑宓笑得比他還燦爛,而亞烈立刻知道她打算說出驚人之語了。
  
  她沒有讓他失望。「我永遠不可能成為蘇格蘭人的,亞烈。但你倒是個道地的英格蘭男爵的料,大人,這點令我高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出聲,因為她剛才的話對他是個最大的侮辱。但他確實笑了,他搖了搖頭。「記住妳今天的話,傑宓,有一天妳會發現自己錯了。」
  
  「只有我的話是錯的嗎,亞烈?」她皺了皺眉,然後又說道:「我想我開始瞭解為什麼我們會有這麼多的敵人了。」
  
  話畢,她雙腿一夾「野火」的馬腹,「野火」直衝向前,將亞烈甩在後面。
  
  亞烈一再地呼喊她,但她不理睬,今天輪到她帶頭,就讓他跟在她的屁股後吃灰塵吧!
  
  然而突然間亞烈就到了她身邊,他抓住「野火」的韁繩,一言不發地勒轉馬頭,然後將韁繩丟還給她。
  
  「怎麼了?」她問。
  
  「妳走錯方向了,」亞烈告訴她,臉上清楚地寫著憤怒。「當然,除非妳是打算騎回英格蘭去。不然就是妳的方向感貧乏得可憐──」
  
  「我只是不小心搞錯了,亞烈。」傑宓堅持道。「我的方向感好得很。」
  
  「妳曾去過許多地方來印證妳的理論嗎?」
  
  「沒有,不過在你這麼皺眉看著我的時候,我倒有另外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對我昨夜的表現滿意嗎?」
  
  她知道如果他的回答是不滿意,她一定會死。她的手抓緊韁繩,使得指甲深印進了肉裏,她非常地緊張,但同時更加氣憤自己不該提出這個問題。
  
  「妳會愈來愈好。」
  
  亞烈似乎知道怎樣去激起她的脾氣。的確如此,當她抬頭看著他的目光中像有兩把小火焰一樣。
  
  亞烈正在對著她微笑,他眸子裏的溫柔則顯示了他早知道這個問題對她有多麼地重要。「我會愈來愈好?」她生硬地道。「哦,你這個──」
  
  「我們可以常常練習,傑宓,等我們回到家後,我們可以一夜又一夜地練,直到妳完全對了。」
  
  拋下這麼一句承諾後,他策馬向前。傑宓不知道該拿他的話怎麼辦。她猜想他剛才的話是在侮辱她,但他談到練習時的目光則似乎非常期待。
  
  但不管她怎麼想,她始終得到一個同樣的結論:金亞烈的同情心大概有一頭老公羊那麼多。
  
  不過她還是應該給他一些好評價的,像今早他就體貼地讓她多睡了一會兒。當然,那也全要怪他昨晚不該耗盡她的體力,但她必須承認這個男人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
  
  或許他畢竟不是那麼地不可救藥。
  
  不過當天下午傑宓便又改變對她丈夫的看法了。他們幾乎騎了一整天,中途只在一條溪流旁邊休息了一會兒。亞烈甚至沒有和她交談,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傑宓試過和他搭訕,但都被他幾近粗魯地拒絕了。亞烈站在河岸上,雙手背在身後,傑宓猜測他已經不耐煩,想要繼續上路了。
  
  「你是在等待馬匹休息夠了呢?還是等我?」當她再也無法忍受那份沉默時,她問道。
  
  「馬匹早就準備好了。」他淡淡地回答。
  
  他講話時甚至懶得費神去看她。傑宓考慮過推他下河去好好洗個澡,但她今天已經累壞了,可沒有精神再去應付一個暴跳怒吼的亞烈。
  
  傑宓坐回她的馬匹上,對著亞烈喊道:「我已經準備好了,謝謝你為了我停下。」
  
  「那是妳曾經要求的。」
  
  「我一定得先要求?」
  
  「當然。」
  
  哦,該死了!他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她他的古怪規矩!「而我只要開口要求了,你都會照辦嗎?」
  
  他坐上他的馬鞍。「只要那是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
  
  「那麼為什麼昨晚我要你停下時,你卻不肯?」
  
  他托住她的頸背,隔著馬將她的身子拉向他。「因為妳並不是真的想停。」他咧嘴微笑。
  
  「你這個傲慢、自以為──」
  
  他的唇吻住了她的抗議,亞烈原來的目的是要提醒她他才是主人,但她的唇是如此地溫柔,一會兒後他只記得昨夜的她是多麼地美好。他的舌頭侵入她口中,最後才抽了出來,傑宓困惑地看著他,而且她的手仍然輕柔地擱在他的面頰上,而她完全不自覺自己曾這麼做。
  
  「我說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一定會遵照妳的要求。但昨夜我無法停止。」
  
  「真的?」
  
  如果她再這麼重複他的每一句話,他可要被逼瘋了。亞烈表現出他的氣惱。「這次由妳騎在前頭吧!」他突兀地道,想藉此將她喚回現實。
  
  傑宓點點頭,她騎出了一小段路,亞烈的馬又到了她的身邊,他的手拉轉過她的馬頭。
  
  幸好他沒有再譏笑她可憐的方向感,不然傑宓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太陽快下山時,他們突然停在一處草坪上,亞烈勒住了「野火」的馬韁。兩匹馬並排站在草地上,亞烈則毫無表情地直視著前方。
  
  「有危險嗎,亞烈?」傑宓擔憂地問。
  
  亞烈搖了搖頭。如果有危險的話,他還會停在草地中央,這種腹背受敵的地方?然後他想起了傑宓對打仗的事一無所知,所以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傑宓決定下馬伸展一下筋骨,但亞烈的手按住她的腿阻止了她,而且他的動作絕對稱不上是溫柔的。傑宓瞭解了他的訊息,但她實在不明白他們停在這兒做什麼。她將雙手交疊在膝上,耐心地等待。
  
  遠處傳來一陣輕輕的口哨聲,然後突然間由附近的樹林裏出現了數十個穿著黃棕格子披風的人,他們開始走向他們。
  
  傑宓不知道自己正緊抓亞烈的腿,直到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他們是盟友,傑宓。」
  
  她立刻放開他,挺直背,再次將手放回膝上。「我也是這麼猜想,」她撒謊道,而且愈描愈黑地加上了一句:「即使由這麼遠的地方,我都可以看見他們在微笑。」
  
  「就算老鷹也沒有辦法由那麼遠的地方看見他們的表情的。」
  
  「我們英格蘭人有絕佳的視力。」
  
  亞烈終於轉過頭來看她。「這是你們英格蘭人的幽默嗎,老婆?」
  
  「這得由你決定,丈夫。」
  
  「啊,妳是的,」亞烈回答。「我已經學會了英格蘭人的幽默感。」
  
  「請問那是什麼?」
  
  「你們沒有絲毫的幽默感。」
  
  「那不是真的,」傑忘爭辯道。「我可是有全世界最好的幽默感。」她忿忿地道,轉過頭不看他。但亞烈立刻又將她叫回來。
  
  「傑宓,等會兒他們過來時,妳必須一直看著我,不能看其他人,明白嗎?」
  
  「你不要我看他們之中任何一人?」
  
  「正是。」
  
  「為什麼?」
  
  「不要質問我的理由。」
  
  傑宓的聲音變得像他們周遭的北風一樣地冷冽。「我可以和他們談話嗎?」
  
  「不行。」
  
  「他們會認為我粗魯無禮。」
  
  「他們會認為妳是個馴服的好妻子。」
  
  「我不是的。」
  
  「妳會是的。」
  
  傑宓的臉上熱辣辣地,她對著亞烈大皺其眉,但他已經轉過頭看著正前方,不再理睬她。「亞烈,我應該下馬,跪在你的腳下嗎?那樣你的同盟不是更可以看出你的妻子是多麼地馴服?」她的聲音中透著怒氣。「你說呢,大人?」
  
  「這是個很好的建議。」他回答,而且聽起來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傑宓氣愣了,一時竟然無話可答。
  
  不過儘管她生她丈夫的氣,她並不會在這些人面前顯現出來。她會扮演一個完美、溫馴的妻子,等到和亞烈獨處時再找他算帳。
  
  那些人到達空地時,傑宓的目光一直看著她丈夫的側面,她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讓臉上保持毫無表情。傑宓本質上並不是個寧靜的人。
  
  亞烈幾乎從未看向她的方向,他們以蓋爾語交談。傑宓聽得懂大部分,雖然他們的話和畢克教給她的低地方言有一些不同。
  
  亞烈並不知道她會講他們的語言,傑宓決定不告訴他,她打算善加利用這個優勢。
  
  她聽著他拒絕那些人提供的飲水、食物及住處,現在他的態度是冷硬、毫不妥協的,十足一個大領主的氣勢。那之後那些人開始向他報告最近族裏發生的事。
  
  傑宓知道他們正在密切地觀察著她,她努力地保持臉上毫無表情──儘管這項工作艱巨極了,絕望之下她向上帝求助,只要能幫助她熬過這一次的羞辱,她發誓以後會頌上一個月的祈禱詞。
  
  一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亞烈以她為恥,而這項發現幾乎令她哭泣。但這份自憐的心情只維持了一、兩分鐘,繼之而來的便是狂怒。她知道自己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地漂亮,但她也沒有缺手缺腳呀!她父親還曾經說她非常地漂亮,當然,他一直當她是寶貝,喜歡稱讚她。但到現在為止,她也沒有遇到哪個人看到她時,會覺得她醜得必須轉過頭去的。
  
  亞烈俯身撈起「野火」的韁繩時,她聽見了那些人問他她是誰。
  
  「我的妻子。」
  
  他的語氣裏絲毫沒有驕傲,事實上他的語氣幾乎就像是在提到他的狗一樣。不,傑宓很快地在心裏更正,他的狗在他的心目中或許還比她重要。
  
  亞烈正在催策他的馬離開時,另一個人也喊道:「她姓誰名啥呀,金亞烈?」
  
  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亞烈的目光緩慢地掃過了每一個人,他臉上的表情就像石刻一般,叫傑宓不由得心寒。
  
  等他回答時,他的聲音似冰霰刮過一般。
  
  「她姓我的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9:22

 第九章
  
  傑宓開始在想他或許不是人類。亞烈似乎永遠不會饑餓、口渴或疲倦,他唯一停下來休息的一次是傑宓要求他的。而天知道傑宓有多麼痛恨求他任何事。
  
  任何英格蘭人都會照顧、體貼妻子的需要,但亞烈似乎常忘了他還有一個妻子,傑宓覺得自己對他的價值幾乎就像他腰間的刺。
  
  她累壞了,而且她敢說自己看起來大概就像個老嫗。然後她告訴自己她的相貌並不重要,在亞烈拒絕將她介紹給他的盟友認識時,他就已經杷的他立場表白得夠清楚了。她對他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哦,他也不是什麼白馬王子,傑宓決定,他的頭髮幾乎和她的一樣長。是的,她的丈夫是個野蠻人,傑宓忿忿地想。
  
  如果亞烈能對她多表現一點溫柔,她對他的印象也不會這麼差了。但高山的空氣似乎影響了他的心智,因為他們爬得愈高,他的態度就變得愈加疏遠及冷淡。
  
  這個男人的缺點比撒旦還要多,他甚至連算術都不會。他明白地告訴她他們三天內就會到他的地方,但他們已經在野地裏露宿五天,然而現在為止,一個金家人的影子也沒有。或許是他的方向感和他的計算能力一樣地差?但傑宓已經筋疲力竭,無力去想那個可能。
  
  亞烈停下來休息。他照顧馬匹時,傑宓走到一處小湖邊,略微清洗。湖水冷得像冰一樣。之後她放鬆全身躺在草地上。哦,她真是疲倦到了骨子裏。她打算閉上眼休息幾分鐘,再起身穿回衣服。
  
  霧起來了,亞烈盡可能地給傑宓她需要的時間。但當霧彌漫到了他的腳底時,他開始大叫要她回來。
  
  沒有回答。亞烈的心跳似乎停止了。他不擔心傑宓被他的敵人狙擊,因為他們已經平安地進入金家的領地,沒有敵人敢擅進一步。但不管他怎麼叫喊,傑宓就是沒有回答。亞烈奔進樹林,然後突兀地打住了腳步,眼前所見的情景令他屏住氣息。
  
  她像個美麗的女神一樣地在青草地上熟睡,無際的白霧在她四周滾動,益增其神秘,陽光穿透濃霧,灑在她身上,將她肌膚的顏色染成一片金黃。她側臥著睡,白襯裙撩高到臀際,露出她修長的腿。
  
  亞烈站在那兒好一晌,飽覽她的美,欲望洶湧而起,其勢幾近於疼痛。她實在是太神奇了,他還記得那對長腿緊裹著他的感覺,也記得自己在其中遊移的激情。
  
  他的妻子。一股強烈的佔有欲撼動了他全身,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度過另一個沒有她的夜晚。他發過誓要等到回到他的住處,但現在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一次他會慢慢來,盡可能地溫柔......即使那會像在殺他。
  
  亞烈就那樣站在那兒看著她,最後陽光也消失了。她的身子開始滾下山坡,亞烈快步搶過去,急時接住。
  
  哦,她真是個信任人的小東西,他知道她已經醒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他抱著她靠向他堅實的胸螳,她的手則自然地圈住他的頸項,她的臉頰偎著他,然後發出一聲柔聲歎息。
  
  他抱著她走回營地,用他的披風將兩個人包裹在一起,然後一起躺在地上,他的身軀及毛毯整個覆住了傑宓的身子,不讓冰冷的山風吹到她的身上。
  
  而且她的唇距離他的只有幾吋遠。
  
  「亞烈?」她低語問。「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真的?」
  
  她真希望她可以看到他的臉,他的掌握像鋼鉗一樣,叫她連動都沒有辦法。
  
  「真的。」
  
  「今晚我好累,我們非常辛苦地騎了一整天。」
  
  他不認為今天的路程有多辛苦,但他附和道:「是的。」
  
  「亞烈,我想問你一件事。」傑宓道,拱起身子。亞烈的大手托著她的臀部,她的身子便抵向他堅硬的腿肌。亞烈呻吟出聲,他的小妻子一點都不知道她這個動作帶給他的影響,但她明顯地累壞了,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攻擊她。他必須等。
  
  即使那將會是他這輩子所遇過最困難的挑戰。
  
  「亞烈,請拿開你的手,你弄痛我了。」   
  
  「好好睡吧,老婆,妳需要休息。」他沙嘎地道。
  
  但她再次拱向他,亞烈咬緊牙關。
  
  「我的背痛。」她哀哀地道。
  
  亞烈歎了口氣,開始揉她的背。她幾乎痛喊出聲,但他不睬,繼續揉著那些僵硬的肌肉。「妳受的教育有明顯的缺失,」亞烈道。「事實上,妳是我遇過技巧最差的女人,妳說呢,老婆?」
  
  「我知道你是以為我快要哭出來了,故意這麼說來刺激我的,丈夫。」傑宓道。
  
  「我知道你不喜歡哭泣的人,哦,不必否認,我看過你看著我那兩位愛哭姊姊的樣子,你幾乎快吐了。你知道我脾氣不好,而為了不讓我哭出來,你想故意讓我發脾氣。」
  
  亞烈咧開嘴一笑。「妳對我瞭解得很快。」
  
  「我告訴過你我會的。」傑宓得意地道。「但明顯地你對我的瞭解還不夠。」
  
  「我沒有必要去!」
  
  「哦,你有必要的,譬如說,你就把我的沒有經驗和差勁混淆在一起。亞烈,如果我告訴你說我的箭法比你的任何一個手下都來得好呢?還有我的騎術──當然,那必須是不用馬鞍。還有,我──」
  
  「我會說妳是在和我開玩笑,妳今天甚至無法安坐在馬上。」
  
  「你對我有一些先入為主的觀念。」
  
  他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改而問:「剛才妳說想問一個問題,是什麼?」
  
  傑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在納悶到達你的地方後,你會不會給我同樣的指示。」
  
  「什麼指示?」他完全搞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以我為恥,亞烈。但我不認為我能永遠保持沉默,我習慣於自由地發言,而且我──」
  
  「妳認為我以妳為恥?」
  
  他聽起來非常驚訝的樣子,傑宓推開毛毯,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果然是。
  
  但她一點也不相信。「你不必和我假裝,金亞烈,我知道,除非是白癡才會不知道你不准我和你的盟友講話的原因,你認為我太醜,而且我是個英格蘭人。」
  
  「妳的確是個英格蘭人。」他提醒她。
  
  「而且我以我的國家為榮,丈夫大人。但你知道嗎?一個隻知道以外表取人的人是最膚淺的了。」
  
  他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
  
  「你的粗魯比我的容貌更加惡劣。J她喃喃地道。
  
  「而妳呢?妳是我所見過最自以為是的女人了,老婆。」他呵呵地笑道。
  
  「比起你堆積如山的缺點來,可強多了。」傑宓回答。
  
  「妳並不醜!」亞烈定定地道。亞烈可以由她皺眉的樣子看出她仍然不相信他的話。「妳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他問。
  
  「我說過了,」傑宓回答。「在你拒絕將我介紹給你的盟友,而且不准我和他們講話的時候。不要搞錯了,」看見他似乎又要笑了,她連忙附加道:「我根本不在乎你認為我漂不漂亮。」
  
  他托起她的下顎。「如果我讓妳多看其他男人久一點,他將會被妳迷得認為妳值得據為己有,我並不完全信任凱艾那一族人,他們可能會為了得到妳而向我提出挑戰,而我不喜歡那種結果。他們之中可能會有人認為妳的紫眸特別的有魔力,其他人可能會想摸摸妳的頭髮,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感覺像絲一樣。不論如何,我確定他們都會想要碰妳。」
  
  「他們會?」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亞烈發現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的吸引力。
  
  「我認為你太誇大了,亞烈。那些人不會想碰我的。」
  
  他知道她在等他的恭維,亞烈也決定給她。「他們會的,而我不想和他們打這一場架,因為我知道妳不喜歡見血。」
  
  這算恭維嗎?傑宓納悶,她的紫色眸子真的有魔力嗎?
  
  「妳現在又在皺什麼眉了?」
  
  「我只在是猜測......這是不是意味著......」她歎了一口氣,避開他托住她下顎的手,她的臉龐再次埋在他溫暖的肩膀上。「那麼....你不認為我難看了?」
  
  「是的。」
  
  「我也從不認為你會,」她坦誠道,聲音中已有了笑意。「我很高興你並不覺得我沒有吸引力,事實上,我也不認為你難看。」
  
  亞烈再次笑了,他豪邁沙啞的聲音令她也笑了。亞烈看著她,伸出手拂開她額頭的髮。「妳的臉被太陽曬傷了,鼻子紅得像火一樣,我一點也不覺得妳吸引人。」他逗她。
  
  「你不覺得?」她驚訝地道。
  
  「我是在開玩笑的。」
  
  「我就知道你是。」她道,再一次地微笑了。她打了一個大呵欠,提醒亞烈她著實累壞了。
  
  「好好睡吧,傑宓。」他的手溫柔地愛撫她的肩膀,揉掉那兒的僵硬。傑宓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滿意的歎息,她的手掌心擱在他的胸前,不經意地繞著他的乳頭畫圈。她喜歡他給予她的感覺,他的氣味令她想起了室外的味道──如此地清爽宜人。
  
  亞烈突然間抓住了她的手,將之平壓在他的胸前。傑宓猜他是怕癢。
  
  亞烈則認為她是故意要把他逼瘋了。「不要再那麼做!」他咬著牙說道。
  
  傑宓不記得自己睡著了,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醒來了,她做了個最美妙的夢,她赤裸地睡在一片風信子花的原野上,身上不著寸縷,暖烘烘的太陽照熱了她的肌膚,並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感覺到體內熟悉的壓力築起,雙腿間的疼痛則要求得到平撫。
  
  她呻吟著醒過來,並發現這並不是一場夢,亞烈就是她的太陽,溫暖了她的血液,她也不是睡在風信子花的原野上,而是亞烈的披風上。但她確實是赤裸的。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她也不關心。亞烈正在她的頸間磨蹭著,他的堅挺懸宕在她的腿間。
  
  他正在和她做愛。傑宓現在完全清醒過來了。四周一片黑暗,使她看不見他的臉龐,但他粗重的氣息夾著強勁的風聲,趕走了她的抗拒。不過她也害怕疼痛,她正打算告訴亞烈這一點,他的唇正好移到她胸前,他的手也遊移到她的腿間,傑宓頓時將一切拋到了腦後。
  
  他的手指似乎有它們自己的魔力,他知道碰觸哪裡可以使她瘋狂、潮濕。它們移動時,她緊繃著拱向他,疼痛地渴望得到釋放。
  
  她的手抓住他的頭髮,要求他停止。但當它們的旋律一變時,她便改變心意了。她的手指深陷入他的肩膀,亞烈沙嘎地呻吟。傑宓想要碰他,給予他同樣的歡樂,她嘗試移開身子,但亞烈拒絕放開她。
  
  他們的吻是熱情、銷魂的,他伸出舌頭,傑宓吮吸它。
  
  「妳是如此地潮濕。」他道。
  
  「我沒有辦法。」她半呻吟地道。
  
  「我喜歡妳沒有辦法。」他分開了她的雙腿,開始緩慢地進入。
  
  「是嗎?」她道,試著將他拉進她體內,他緩慢的步調快把她逼瘋了,她要他充滿她、燃燒她。
  
  「那意味著妳為我燃燒,」他低喃。「不要那樣子動,讓我來....」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亞烈!」
  
  要不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他真會笑出來。「我正努力要表現得溫柔一些,」他告訴她。「但妳是如此地緊繃,我....」
  
  她拱身向他,亞烈頓時全忘了有關溫柔的一切,他拉著她的腿圈住他的腰,他的手纏住她的髮,阻止她後撤,然後他一個有力的衝刺進入她。
  
  他完全失去了控制,甚至無法分辨自己是不是弄痛了她,但他無法停止。他的唇吻住了她可能發出的抗議聲,而當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克制時,他的手試著抱緊她。
  
  她的腿有力得驚人,它們緊緊地圈住他,強迫他立即的釋放。
  
  他在她身上崩潰了,而且過了好一陣子才有力氣抬起頭來看她。他第一個擔憂的是自己傷了她。「傑宓,我弄痛妳了嗎?」他急切地低語。「我對妳太過粗魯了嗎?」
  
  她沒有回答。亞烈以肘撐起身子看她,她已經睡著了。
  
  亞烈真不知道該拿這個怎麼辦。驀地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還纏在她的髮內,他以令自己驚訝的溫柔放開了它們,並為她撫平了頭髮。他知道他讓他的妻子得到了滿足,因為金亞烈夫人入睡時臉上還帶著笑靨。
  
  *  *  *  *   
  
  次日證實對傑宓是最艱困的一日,他們經過的山區和小湖散發著一股狂野不馴的美,令她幾疑自己到了天堂。但沒有多久,她便筋疲力竭得再也無力欣賞周遭的美景。山風刺骨肌,傑宓將身上的斗篷拉得更緊,而且不自覺地開始在馬上打起盹來,要不是亞烈趕到她身邊,她差點就掉下馬去。
  
  亞烈勒住她的「野火」,將她抱到他的馬上。傑宓沒有抗拒。他跟著丟開她身上的鬥蓬,改用他厚重的披風裹住她。
  
  傑宓打了個大呵欠問:「為什麼丟掉我的鬥蓬?」   
  
  「從現在起妳只需要我的披風,傑宓。」
  
  他忍不住在她額頭印上一吻,然後他發現她又睡著了。亞烈開始在想,他的妻子大概是個最令人驚訝的女人,但他喜歡,而且這表示她非常信任他。
  
  她睡得非常地熟,到達目的地時,他必須連搖她好幾次才得到反應。「傑宓,起來,我們到家了。」他第三次重複道。
  
  「到家了?」她困惑地問,用手揉了揉眼睛。
  
  「妳每次都這麼難叫醒嗎?」亞烈問。
  
  「我不知道,」傑宓回答。「我從沒有在馬上打過瞌睡。」然後她轉頭看了看四周,因之沒看到亞烈的皺眉。她道:「亞烈,這兒只有樹木而已,你故意叫醒我和我開玩笑嗎?」
  
  亞烈托起她的下顎,轉過她的頭。「那邊,老婆,過了這個山脊後,妳就可以看到有炊煙升起。」
  
  傑宓的確看到一縷炊煙,也看見露出在山脊上的塔樓一角。
  
  然後驀地整個城堡映入了眼簾,上帝!真是壯觀!它看起來就像由山裏面建出來的。不像大多數的蘇格蘭貴族,亞烈採用英格蘭的習俗,用大石頭來建他的城堡,而且他的城牆高得似乎要插入雲霄。不過整個建築似乎是新建的,尚未完成,因為在吊橋邊還留了一個大缺口。
  
  城牆周圍的樹全被砍掉了,露出光禿禿的石坡,使敵人無法潛進。護城河沿著城牆而繞,吊橋已經放下來了,但亞烈卻筆直騎向城牆上的缺口處。
  
  他的城堡比她父親的地方好上太多了。傑宓這才知道她的丈夫是個非常有錢的人,傑宓原以為蘇格蘭人都住在茅草頂的石屋裏面!就像英國的佃農一樣,現在她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的確,城堡附近大概還有幾十座茅屋散佈在山上、樹叢之中,傑宓猜這些是佃農的屋子。
  
  「亞烈,你的家壯觀極了,」她道。「等你的城牆完成後,它一定強過蘇格蘭一半以上的城堡,你說對不對?」
  
  亞烈微笑不答,傑宓跟著又問:「你一個人住嗎?裏面靜悄悄的,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士兵在,你們總共有多少人?」她問,轉過頭看亞烈,而當她看到他臉上燦爛的笑容時,傑宓頓時忘了剛才的問題。「你非常高興回到家,是不是?」傑宓問,被他罕見的笑容迷住了。
  
  她小孩子般的熱切令他很高興。「現在城裏大概有五、六百人,其他一半的士兵則到齊爾伯那兒參加春季慶典,大部分女人和小孩也在那兒。至於妳的第二個問題,是的,英格蘭小姐,我非常高興回到家。」
  
  傑宓惱怒地道:「五、六百人?噢,亞烈,你真的非常喜歡和我開玩笑。」
  
  「那是事實,金氏一族非常的興盛。」
  
  她可以看出他真的相信他所說的。「按照蘇格蘭人的計算方法,我相信你真的認為你有那麼多人。」
  
  「什麼意思?」
  
  「我只是在指出你的算術有一點問題,亞烈。像你明明告訴我三天后可以到達你的家,結果我們足足多走了好幾天。」
  
  「我是為了妳才慢下來的。」亞烈解釋道。
  
  「為了我?」
  
  「妳忘了妳還在酸疼嗎?」
  
  傑宓的臉紅告訴他她一點都沒有忘。「而且妳明顯的筋疲力竭了。」
  
  「我沒有。」傑宓回答,瞧見他開始皺眉,急忙又道:「算了,那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見他的人,她不想在這時候和他爭辯。「如果你告訴我你有五、六百個人,我就相信。」
  
  亞烈笑了,他喜歡她的回答。但他也知道她根本不相信,於是他尖銳地啜了一聲口哨。
  
  他的人立刻回應他的呼喚,他們由城牆、木屋裏、馬廄裏,及周圍的樹林中出現。每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悍的戰士,而且幾乎把每一寸空地都占滿了。
  
  他並沒有誇大,傑宓認為他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數目。好一晌她只能目瞪口呆地瞪著那些士兵。亞烈點頭表示贊許。他將拳頭伸到空中,四周的士兵跟著歡呼出聲,其聲勢之大似乎整個山區都在動搖。
  
  傑宓被震撼得用力抓緊了她丈夫的手,亞烈的另外一手則充滿佔有欲地環在她的腰間。傑宓仍然瞪著那些士兵,明知她這樣做是多麼粗魯。但她沒有辦法,她覺得自己來到巨人國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高得像松樹一樣。
  
  但真正令她目瞪口呆的還是他們的衣服。
  
  我的確沒有說錯。當她跟瑪莉談到蘇格蘭人的衣服時,她的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蘇格蘭人穿女人的裙子。不,她更正道,不是裙子,是毛毯──他們蘇格蘭人自稱為披風的東西。他們把它繞在腰間,用帶子固定起來。而那些毯子甚至遮不到他們的膝蓋。
  
  有些士兵穿了上衣,大多數人則沒有,而且大部分人都赤著腳。
  
  「妳想要算算看有多少多嗎?J亞烈問,策馬向前。「這裏大概有兩百人,老婆,但我──」
  
  「我說至少有五百人。J傑宓屏息地低語。
  
  「現在輪到妳誇張了。」亞烈轉頭看她,他們的馬匹正在經過士兵組成的人牆中,亞烈低聲告訴他的妻子。「妳不必害怕。」
  
  「我沒有害怕,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在害怕?」
  
  「妳在發抖。」
  
  「我沒有,」她否認。「但他們一直在瞪著我。」
  
  「他們感到好奇。」
  
  「我們不會是碰到他們沒準備好的時候吧?」她擔憂地問。
  
  「我的人永遠是準備好的,」亞烈困惑地回答,看著她擔憂、蒼白的表情,然後他驀地明白了她的含意。「我們不會稱它裙子。」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畢克告訴你──」
  
  「我就在那裏。」
  
  「哪裡?」
  
  「馬廄裏。」
  
  「不可能。」
  
  「我是在那裏。」
  
  「我的天!」傑宓驚呼,一面努力地回想那天究竟和畢克說了些什麼。「你還聽到了什麼?」她問。
  
  「蘇格蘭人的腦袋和山羊一樣大,我們互相丟松樹幹,以及我們──」
  
  「我只是在和我姊姊開玩笑....而且瑪莉跟我也不相信那些話....哦,亞烈,他們總是穿得這麼不端莊嗎?露出他們的膝蓋?」
  
  他不應該這樣子笑她的!「一旦妳窩進來後、妳就會適應了。」他承諾。
  
  「你的衣著不會也像你的士兵一樣吧?」
  
  她聽起來似乎快昏倒了。「當然一樣。」
  
  「不,不一樣!」她反駁,然後趕忙放柔語氣。「我是說,你現在就穿著長褲,因此我想──」
  
  「因為我剛從英格蘭的宮廷回來,因此我才穿著這麼累贅的衣服,傑宓。」
  
  傑宓看了看四周,然後又回頭盯著她的丈夫。
  
  「他們是怎麼把長褲卷到膝蓋上的?」她問。
  
  「他們沒有。」
  
  「那麼......」她由他狡黠的目光看出來,並決定她不想追問了。「算了!」她脫口而出。「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知道他們下面穿著什麼了。」
  
  「如果我非常想告欣妳呢?」
  
  他笑得像個惡棍一樣,但他不紳士的話卻令她起了一個非常不淑女的反應。傑宓歎了口氣,她覺得她的丈夫愈來愈英俊了,而且她的心跳得像蝴蝶搧動的翅膀一樣。
  
  「你可以稍後再告訴我,」她低語道。「等到晚上,你看不見我臉上的困窘的時候,亞烈。」然後她試著改變話題。「他們上戰場時穿甲衣嗎?」
  
  「我們從來不戴那種笨重的東西,」亞烈道。「大部分人只穿披風,一些舊派的戰士則偏好古老的方式。」
  
  「什麼方式?」她問。
  
  「他們什麼都不穿。」
  
  她的表情像吞了生雞蛋一樣,傑宓在腦海裏想像那些赤裸的士兵騎在馬上打仗的樣子,然後她爆笑出聲,並決定亞烈是在和她開玩笑。「你是說他們乾脆地脫下毯子,然後──」
  
  「是的。」
  
  「哦,亞烈,你認為我會天真得相信你編出來的這種故事?請你不要再開玩笑了,你不該一直不理你的人,這是非常無禮的。」
  
  話畢,她在他懷中轉過頭,看著那些士兵,並竭力裝出一副平靜的表情。
  
  那非常地不容易,因為她忍不住要想像他們衣裳下穿的東西。
  
  他們到達一處空地時,士兵的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野火」吃了這一驚,變得不安起來,亞烈勒住馬匹。他自己下馬,讓傑宓留在馬上,然後牽著兩匹馬筆直走向那些等待的士兵。
  
  老天!她真的是緊張透了。她交疊雙手,不讓那些士兵看出來它們抖得有多麼厲害。
  
  一名大約和亞烈一般身材的金髮戰士由隊伍中走出來,歡迎他們的領主。這名戰士非常地英俊,她猜測他和亞烈有親戚關係,而且是亞烈的副手兼好友,因為他熱烈地抱住了亞烈,並用力地拍打他的背。
  
  這名金髮士兵的一拍足夠叫傑宓跌倒在地,但亞烈甚至動也不動。士兵濃重的蘇格蘭腔令傑宓無法聽得真確,但她聽懂的已經足夠她臉紅了。這兩名巨人正在輪流侮辱對方,傑宓只能猜這是他們另一項古怪的習慣。
  
  之後他們的話題轉為嚴肅,傑宓可以分辨得出金髮士兵告訴亞烈的並不是好消息,因為亞烈正在大皺其眉,表情憤怒,士兵則露出憂色。
  
  他們一直沒有留意傑宓,直到他們進了內院,然後亞烈將韁繩丟給旁邊的士兵,轉身抱傑宓下馬。
  
  亞烈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傑宓一直站在他身邊,看他和他的副手交談。
  
  亞烈的人則似乎無法決定該對何者更好奇一些:一半的人一直瞪著她,而他們皺眉的樣子顯示他們並不喜歡她;另外一半的人則圍著「野火」,臉上帶著笑容。傑宓真不知道該拿這種情況怎麼辦。
  
  「野火」和傑密一樣不喜歡牠所受到的注目,牠緊張地抬起前蹄,不悅地噴氣,並嘗試踐踏那些想抓牠的韁繩的人。
  
  傑宓直覺地有了反應,她撩起裙子,推開兩名士兵,意欲安撫她的愛馬。她的動作快得令亞烈來不及阻止,一眨眼她已經站在她暴躁的馬兒面前,伸出了雙手,等待著。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只見「野火」立刻停止了牠的躁動,馴服下來,上前接受牠女主人的拍撫。
  
  亞烈突然出現在傑宓身邊,他的手臂環住她的肩膀。
  
  「牠通常是非常溫馴的,」傑宓告訴她的丈夫。「不過牠現在又餓又累了,亞烈,或許我應該帶牠──」
  
  「唐尼會照顧牠的。」
  
  傑宓不想在他的人面前和他爭辯,亞烈抓住「野火」的韁繩,用蓋爾語對趕上前來的年輕小廝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一開始傑宓覺得唐尼太年輕了,但聽到他稱讚「野火」是一匹好馬後,傑宓改變主意,決定相信他。他同時有一副溫柔的好嗓子,及一副隨和的笑容,可以安撫任何動物。然而「野火」仍然不喜歡他,唐尼帶著牠走向馬廄時,牠一再地抗拒,直到亞烈銳聲對牠下了句命令,牠才肯讓唐尼牽去馬廄?傑宓擔憂地在一旁看著。
  
  「牠會窩下來的。」
  
  亞烈的話激怒了傑宓。原來她和她的馬在他眼中是一視同仁的,他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牠或許會。」傑宓回答,特別強調「牠」。
  
  他們開始走向城堡的階梯,但亞烈仍沒有把她介紹給他的人,傑宓好生納悶。然後她決定亞烈只是在等待最適當的時機。
  
  他們走到階梯頂時,他終於停下來,轉過身──帶著她一起,然後他自一名士兵手中接過一件繡著金氏徽章的披風,披在傑宓身上,庭院中霎時鴉雀無聲,士兵以手摀心,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這個時刻終於到了,傑宓站得筆直,雙手垂在身側,準備仔細傾聽亞烈介紹她的言語,並將之銘記起來。
  
  但亞烈只短短的用蓋爾語說了兩個字,短得幾乎傑宓一眨眼就錯過了。
  
  「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就這樣?他沒有其他話好說的?譬如說恭維她一、兩句?但是他是用蓋爾語講的,她無法對他發作,不然就會泄自己的底!
  
  亞烈打了個手勢,他的人全部抽出長劍,歡呼聲再次響徹雲霄。
  
  傑宓挨近亞烈,然後向他的士兵們斂裙為禮。
  
  他們再次的歡呼聲幾乎震倒了她,亞烈有趣地想,原來他的小妻子也有被嚇住的時候。
  
  「你剛對他們說了什麼,亞烈?」傑宓明知故問地問亞烈,她打算等他回答後,就要好好數落他一番。
  
  但她甚至沒有那個機會。
  
  「我告訴他們妳來自英格蘭。」亞烈撒謊,他的手再次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摟近他的身邊。該死的他,他對待她就好象她是一包行李一樣!
  
  「原來他們是為此歡呼!」傑宓甜甜地道。「因為我是個英格蘭人!」
  
  「不,老婆,他們是在尖叫。」
  
  這個男人真是過分!傑宓搖了搖頭。
  
  「妳覺得我的人怎樣?」亞烈問,他的語氣轉變為嚴肅。
  
  「我在想他們都有劍,你卻沒有,金亞烈。」她回答的時候甚至不敢看他。
  
  這個女人的確是有膽,亞烈微笑地想。
  
  士兵仍然在瞪著她,亞烈也讓他們去,他知道他們需要一段時間來習慣他的妻子的美貌。事實上,他自己要習慣都還有困難。
  
  傑宓先前猜測是亞烈副手的金髮士兵現在在他領主的召喚下跑上了臺階,他停在傑宓面前,等待亞烈為他們介紹。
  
  「這是蓋文,老婆,我不在家時,他就負責發號施令。」
  
  蓋文看著她,傑宓回報以微笑。但他看得愈久,傑宓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掛不住了。她猜測他是不是在等她說點什麼,或者她漏掉了什麼禮儀。
  
  蓋文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令她聯想起瑪莉的新婚丈夫丹尼。他終於對她微笑了,綠眸閃閃發亮。「非常榮幸見到妳,金夫人。」然後蓋文轉而對亞烈講話,但他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她。「你選得非常好,亞烈,真不知你是怎麼說服丹尼──」
  
  「我們丟石頭決定誰優先選擇,」亞烈道。「我的妻子是狗窩裏面唯一可以選的。」
  
  「整個窩裏唯一可以選的?」傑宓對著她的丈夫皺眉。「你是在你的朋友面前和我開玩笑呢?亞烈,還是你真的這麼相信?」
  
  「我是開玩笑的。」亞烈回答。
  
  「他就是喜歡開玩笑。」傑宓告訴蓋文,迂回地為她丈夫不當的言辭道歉。
  
  蓋文目瞪口呆。認識亞烈以來,他從未看過亞烈拿什麼事開玩笑。但當然,他不會在新的金夫人面前反駁她。
  
  他轉過身,恰好看到亞烈對他的妻子眨眨眼。「她累壞了,蓋文。」亞烈喚回蓋文的注意力。「她需要一頓好的晚餐及一夜的休息。」
  
  「她需要先看看你的家,」傑宓道,語氣中透著惱怒。「因為她非常地好奇。」
  
  亞烈及蓋文微笑了。傑宓剛巧妙地暗示了她不喜歡他們兩個人當她不存在一樣地談論她,而知道他們悔改後,她也笑了。「我可以也洗個澡嗎,亞烈?」
  
  「我會立刻安排這件事,夫人。」在亞烈能夠回答前,蓋文搶先說道。
  
  亞烈好笑地看著他的副手像條哈巴狗一樣馴服地跟著傑宓,他的視線似乎一直無法離開傑宓。
  
  「謝謝你,蓋文。」傑宓回答。「不過你不需要和我這麼客氣,拜託叫我傑宓就好。」
  
  亞烈的朋友一時沒有反應,傑宓轉身看他,發現他正在皺眉。「你不喜歡這個提議嗎?」她問。
  
  「妳剛說妳的名字是潔妮?」
  
  「不,是傑宓。」她為他拼出字。但蓋文仍然一副茫然之態,最後他轉向亞烈,脫口而出:「但那是個男人的名字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39:47

  第十章
  
  亞烈不願去討論傑宓的名字性別的問題,也沒有興趣聽傑宓爭辯,他和蓋文有其他許多更重要的事要討論。
  
  他留下傑宓一個人在門廊處皺眉,但他必須猛推他的助手一把,才能將他的注意力自傑宓身上引開,走進大廳。
  
  傑宓好奇地站在門廊處觀望。她的右手邊是一片高牆,牆面光滑,而且觸手一點連一絲灰塵也沒有。一道木梯通到二樓,接到一處陽臺,面著陽臺開出三個房間,傑宓猜測那是亞烈和他的親人住的地方。她在猜亞烈睡哪個房間,但不管是哪一個,這地方看起來似乎毫無隱私可言。
  
  大廳則大得足夠容得下巨人。大廳和石牆一樣地一塵不染,也沒有任何裝飾品。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大壁爐,爐子裏面燒的火根本不夠溫暖這個超級大廳。
  
  傑宓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大廳,但當然,她到現在為止也只見過她父親的大廳,而那兒和這兒根本不能比。這房間大得像草原一樣,裏面擺了三張長桌,每張都足夠容得下二十個人。
  
  她注意到正中央的長桌後放了座大屏風。亞烈及蓋文就坐在木屏風前,忙碌地交談。既然沒有人注意她,她一個人信步走到了屏風後。屏風後是一處高臺,高臺上放著床,屏風上釘了木釘,掛了一些衣服,而由那些衣服來判斷,傑宓猜測這就是亞烈睡覺的地方。老天!她只希望不要。
  
  一名士兵提著她的行李進來,放在床角,傑宓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謝謝他送行李進來時,士兵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另一名士兵拿著一個木頭浴盆進來,放在屏風後最遠的角落。
  
  傑宓臉紅了。雖然木頭屏風可以遮住她的赤裸,但大廳裏的人還是聽得出她洗澡的聲音。看樣子她勢必要洗個有史以來最安靜的澡。這地方實在毫無隱私可言。
  
  傑宓回頭去找她丈夫,決定問他廚房在哪兒,她好吩咐他們的晚餐。但亞烈仍然在和蓋文講話,於是她坐在她丈夫旁邊的椅子上,雙手交疊在膝蓋上,耐心地等亞烈注意到她。
  
  而她確實等了很久。傑宓告訴自己打斷別人講話是不禮貌的,再說,她的丈夫是個重要的領主,身為領主的妻子,她必須有這點心理準備。
  
  一會兒後,傑宓開始變得昏昏欲睡了,但就在這時候,兩名穿著金氏家族服飾衣服的女人走了進來。傑宓可以由她們的舉止判斷出她們並不是僕人。這兩名女子都是金髮棕眼,而且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
  
  直到她們看見了她,她們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較高的那個甚至就瞪著傑宓看。
  
  傑宓瞪了回去,今天她太累了,沒有能力去應付這種事。明天休息足夠後,她會再去想辦法贏取這名女子的友誼。
  
  另一名長得跟前兩名女子相似的土兵走了進來。他停在那兩名女子身後,他的大手搭著她們兩個的肩膀。他嚴厲地瞪著傑宓,眉頭大大皺起。
  
  這名士兵明顯地已經決定要討厭她了,傑宓想,她猜測那是因為她是個英格蘭人,一名局外人。亞烈的族人需要時間來接受她,天知道她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他們。
  
  亞烈沒有注意到來人,直到傑宓用腳頂了頂他。亞烈皺眉看向她,不高興被打岔。然後他看見了等在門口的那三個人,亞烈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那兩名女人也微笑著回應他,其中較高的那位立刻奔向前。
  
  「過來一起坐。」亞烈喊道。「馬可?」他附加了一句,那名皺眉的士兵走到他身邊。「我正打算在晚飯後聽你的報告,你把麗莎帶回來了嗎?」
  
  「我把她帶回來了。」馬可生硬地說道。
  
  「她在哪裡?」
  
  「她堅持要在她的小木屋等待格斯的消息。」
  
  亞烈點點頭,並似乎一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了他的妻子。「這是我的妻子,她叫傑宓。」他的語氣是不經意。然後他轉向傑宓。「這是馬可,這是艾蒂。」他朝著較高大的女人點點頭。「馬可及艾蒂是兄妹,也都是倫娜的堂兄妹。」傑宓可以猜出他們是兄妹,他們連皺眉的樣子都一樣。但這個倫娜是誰?馬可剛才提到的麗莎又是誰?
  
  亞烈接下來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最後一位,但絕對不是最不重要的一位是我的安妮。」他道,他的語氣充滿了感情。「過來吧,孩子,來見見妳的新女主人。」
  
  安妮走近後,傑宓發覺事實上她已經不是個孩子了,而是個完全成熟的女人。她大概只比傑宓小一、兩歲,但她臉上的表情是充滿孩子氣的,大睜的跟睛則流露著純真。
  
  安妮笨拙地向傑宓行了個禮,然後她轉向亞烈,綻開了甜蜜的笑容,她講話的聲音十足是個小女孩的。「我一定要喜歡她嗎,亞烈?」
  
  「妳一定要。」亞烈回答。
  
  「為什麼?」
  
  「因為這可以使我高興。」
  
  「那麼我願意喜歡她。」安妮回答。「即使她是個英格蘭人。」然後她的笑容變得更深了,她附加道:「我想念你,大人。」
  
  不等待亞烈的回答,安妮已經又奔回大廳的另一端,加入馬可及艾蒂。
  
  傑宓繼續看著安妮好一會兒,終於她明白安妮為什麼感覺起來不對勁了,她是那種一輩子看起來都像個小女孩的人。
  
  「安妮也是馬可的妹妹嗎?」傑宓問。
  
  「不!她是倫娜的妹妹。」
  
  「倫娜又是誰?」
  
  「她是我的前妻。」
  
  不給傑宓追問的機會,亞烈的注意力又回到蓋文身上,跟著一群僕人端著食物走進大廳,也吸引走了傑宓的注意力。
  
  食物非常地豐盛,但裏面湊巧有她最討厭的羊肉。亞烈無視著僕人的來去,繼續和他的副手說話。傑宓注意到他似乎非常地不高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傑宓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空檔問她的丈夫。
  
  「我手下的一名士兵失蹤了。」亞烈解釋道。「他的地位和蓋文相當,不過他們管轄的事不一樣。」
  
  「這個人也是你的朋友?」
  
  亞烈掰了一塊麵包,分一半給傑宓,然後回答道:「是的,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麗莎又是誰?」傑宓問。「我聽到你問馬可──」
  
  「麗莎是格斯的妻子。」
  
  「哦,那個可憐的女人。」傑宓回答道,她的聲音充滿了同情。「她一定擔憂死了,但格斯也有可能只是有事耽擱而回來遲了。」
  
  亞烈搖了搖頭。「他不是遲了,遲到對我是一種侮辱。不,老婆,他一定是出事了。」
  
  「他一定是死了,不然他一定會趕到。」蓋文聳肩道。
  
  「是的。」亞烈回答。
  
  傑宓注意到其他士兵一直在密切聽著他們的話,明顯地他們都熟悉她的語言,而且他們也都同意蓋文的看法。
  
  「你們還不能確定這個人死了?」她道,他們冰冷的態度實在野蠻極了。「你們不該這樣子說你們的朋友,那是不仁慈的。」
  
  「為什麼?」蓋文皺眉問。
  
  傑宓沒有回答,改問:「為什麼你沒有出去找他?」
  
  「已經有一隊士兵在山裏面搜過了。」亞烈回答。
  
  「大概明天早上以前就可以找到他的屍體。」蓋文預測道。
  
  「蓋文,你不能表現得這麼不關心,你的確關心他吧?」傑宓問。「你應該相信你的朋友會安全無事。」
  
  「我應該?」
  
  「是的,你們通通應該。」傑宓道,並看向長桌。「每個人都必須懷抱著希望。」
  
  亞烈藏住了一個笑容。他的妻子到這裏還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在發號施令了。「但那會是個虛假的希望。」他回答。「再說妳也不必這麼生氣的樣子。」
  
  他指示士兵可以加入談話,一時眾人揣測紛紜,但他們的結論都是一樣的,格斯一定已經死了,只不知道他是怎樣,或在哪裡被襲擊的。
  
  傑宓一直沉默地聽著他們的意見,明顯地,死去的人對他們非常地重要。然而,他們並不懷抱希望。
  
  晚餐時亞烈遞給她一塊羊肉,但傑宓拒絕了,令亞烈不悅,他堅持她必須吃肉才能抵抗這兒寒冷的夜晚。「那份冷可以一直鑽到妳的骨子裏,如果妳不盡早上床。」他道。
  
  「它就不會鑽到你的骨子裏嗎?」她問。
  
  「我們蘇格蘭人是用比較粗韌的質料做成的。」他咧開嘴微笑。
  
  她笑了,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你故意拿我說過的話來對付我。」然後她改提另一個話題。「我睡哪裡,亞烈?」
  
  「和我一起睡。」
  
  他的語氣不容爭辯,但傑宓堅決追問:「但究竟在哪裡?」她問。「屏風後,或是樓上的房間?」        她抬起頭看向陽臺,跟著整個人僵住了。上帝,她無法相信她所見的!入門的牆上全掛滿了武器,整面牆都是,各式各樣都有。但真正使她目瞪口呆的還不是她丈夫擁有一座兵工廠的事實,而是懸在牆中央的那把巨劍!
  
  它的確是巨大,而且劍把上綴滿著名貴的紅寶石與綠寶石。她瞪著那把劍好一晌,然後注意到還有幾把劍。五把,總共有五把!那個該死的男人擁有五把劍,而在路上他卻讓她提議用她辛苦掙來的先令為他買劍!他使她成為了一個道地的傻瓜!
  
  她羞窘得無法直視她丈夫,她繼續凝望著那片牆,問道:「蓋文,這些武器全部屬於我的丈夫嗎?」
  
  「是的。」蓋文回答,他看向亞烈,試著瞭解傑宓態度轉變的原因。蓋文覺得很奇怪,一直到現在為止,他的新女主人的表現都非常溫馴,幾近羞怯,事實上,整個晚餐期間她幾乎沒有開過口。
  
  亞烈也在看著他的妻子,但他的臉上掛著笑容。
  
  傑宓緩緩地轉身面對他。她的雙手插腰,而且她居然有膽量瞪視她的丈夫,蓋文驚訝地看著這位新夫人的轉變,現在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羞怯了,她的紫眸閃著憤怒的光芒,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打算大打一架的模樣。
  
  而且她想打架的對象似乎就是亞烈。她知道亞烈有一副暴烈的脾氣嗎?蓋文決定她顯然不知道,不然她絕不敢這麼公開地向他挑戰。
  
  「蓋文,在英格蘭,屬於丈夫的東西同時也屬於他的妻子,這兒也一樣嗎?」
  
  她問話時的目光一直停在她丈夫身上。「一樣的,」蓋文回答。「妳想要什麼東西嗎,夫人?」
  
  「我要那一個,那一把劍。」
  
  「妳要一把劍,夫人?」蓋文茫然地問。
  
  「不是一把劍,是那一把。」傑宓解釋。「牆中央的那一把,就是它。」
  
  室中人齊聲驚歎,蓋文的嘴巴更是張得老大。他看向室中,顯然其他人也和他一樣地目瞪口呆。「但那是領主的劍,」蓋文結巴道。「它不可能──」
  
  亞烈的大笑聲蓋過了他。「做妻子的舉不起那把劍的,特別是一個不吃羊肉的妻子。」
  
  傑宓有一晌無法回答,然後她道:「那麼那邊的匕首呢?」她甜甜地問。她微弱的力量總還可以舉起它們吧?
  
  「當然。」
  
  「那麼或許──」
  
  「匕首在妳的小手裏很容易就會被打掉,傑宓。」
  
  傑宓點頭同意,而亞烈倒有點失望她這麼快就放棄。她悠哉地走到屏風後,她曼妙的臀部令亞烈看得目不轉睛,直到他注意到了他的士兵也在看,他大聲清了清喉嚨,表示他的不悅。
  
  傑宓幾乎走到屏風後面了,然後她回頭喊道:「當然,除非是在你熟睡的時候,大人,那樣,我的小手的力氣就足夠了,你說不是嗎?晚安,丈夫,我祝你好夢。」
  
  亞烈爆出大笑?
  
  「是我聽錯了嗎?」蓋文問。「或者你的妻子剛才真的威脅要謀殺你?」
  
  「你沒有聽錯。」
  
  「那麼你為什麼笑?」
  
  「不必皺眉,」亞烈道。「我非常地安全,我的妻子不會傷害我的,她的個性不是那樣。」
  
  「不是嗎?但她是個英格蘭人,亞烈。」
  
  「等你比較熟識她後你就會知道了。」
  
  「她非常地美麗。」蓋文微笑道。「我無法不注意到。」
  
  「我也注意到你有多麼注意了。」亞烈道。
  
  「哦....是的,我想我們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適應她。」蓋文尷尬地承認,不好意思被他的領主逮到他一直看著他的妻子。「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樂意付出他們的生命來保護她的安全,亞烈。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將他們的忠誠交給她,你知道的,她是個英格蘭人。」
  
  「我並沒有忘記這個事實。」亞烈回答。「每一次她開口時,她的口音都在提醒我,但或許假以時日,傑宓將可以贏得每一個人的信任。但我不能強求他們。」
  
  「我原以為她很羞怯,但現在我可不確定了。」
  
  「她大概和我一樣羞怯,」亞烈道。「那個女人幾乎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喜歡直截了當地說出她的想法──那是她的無數個缺點之一。此外,她太過心軟了,我為她擔心,蓋文。」
  
  「我可以瞭解。」
  
  「你該死地在笑什麼?」亞烈緊繃地道。
  
  「沒什麼,大人。」
  
  「聽我說,」亞烈繼續。「我不在家的時候,我要你好好看著傑宓,不准她遠離你的視線。」
  
  「你認為會有麻煩?」
  
  「我不認為,我只要你照我所說的做,不要問問題。」
  
  「當然。」
  
  「我希望她適應的過程盡可能地平順,她並不強壯。」
  
  「你剛才提過了。」蓋文脫口而出。
  
  亞烈擰緊眉頭,讓他知道他並不欣賞他的評論。「她甚至無法忍受看到血。」
  
  「還有羊肉。」
  
  兩個人一齊爆出大笑,但他們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亞烈的視線恰巧轉到了長桌,並看見每個士兵的視線都在熱切地盯著屏風。他們或許無法信任他們領主的英格蘭妻子,但他們明顯地為她著迷了。
  
  傑宓根本不知道她引起了多大的騷動,她耐心地等待僕人倒好熱水,然後洗她渴望已久的澡。她脫下衣服,無聲地踏進水中,心裏頭卻正在想剛才和女僕的對話。
  
  傑宓一直想知道廚房在哪兒,而剛才女僕告訴她是在和大廳分隔的另外一棟建築裏。想像要她們在大風雪天端著食物越過雪地來到大廳!傑宓決定一有空就要好好和她丈夫談這一點。女僕費拉聽見傑宓的決定時,感激得五體投地,而傑宓知道自己已經贏得了她的心。
  
  傑宓洗了頭髮,刷乾淨身子,但到了後半段,她就已經太疲倦得無法去在乎聲音會不會被聽到了。洗完澡後,她穿上一件粉色的睡袍,系上緞帶,然後爬上床。
  
  在床上,她仍在想著亞烈的劍。他實在不該那樣羞辱她和任她出醜,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反而笑了。她似乎就是無法一直生亞烈的氣。想到自己甚至還建議要丹尼教他用劍,她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來。或許他們之中有「羊」腦袋的人其實是她,他大概把她當成個無知的鄉下小老鼠了。
  
  傑宓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希望亞烈也能上床來,而且天助她,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亞烈了!
  
  *  *  *  *   
  
  看見亞烈一直盯著屏風,那個英格蘭母狗已經使他渴望她了。他對倫娜的愛就這麼地膚淺,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就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還沒有學到教訓。或許他已經把他的心給了他的新娘了,上帝!我希望是如此,那麼屆時她的死會令他更加痛苦。
  
  我幾乎等不及要殺死她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0:07

  第十一章
  
  那些喃喃的低語聲喚醒了傑宓,開始她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蠟燭仍然燒得亮晃晃的,在屏風上投下了長長的陰影,傑宓看著那些黑影好一晌,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喃喃聲再次傳來。傑宓絞盡耳力去聽,隨即眼睛大睜,身子顫抖。哦,那是神父為死者送終的禱文!他們一定找到了格斯,並發現他已死了!
  
  傑宓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匆忙地穿好衣服起床。她知道這兒的人仍然視她為外來者,但在這種時候,她應該站在她丈夫身邊吧!
  
  亞烈沒有聽到她走近。傑宓站在他身後,看著神父做他的彌撒。
  
  屍體放在面對屏風的長桌上,灰發的老神父穿著黑袍,神情肅穆哀傷,士兵沿著長桌兩邊站,而且,傑宓看見安妮、艾蒂也在場,另外一名女人她猜測是麗莎,她站在靠壁爐處。
  
  傑宓的心立刻就系到了麗莎身上,她是如此地哀傷,淚水流了滿臉,但她始終咬著牙不肯哭出來,叫傑宓好生佩服,要是換了她,恐怕已經哭得非常難看了。
  
  傑宓繞到丈夫身側,想看清楚他們正在哀掉的人。
  
  一開始她也以為他已經死了。傑宓照料過各種大小不等的傷,因此眼前的景象並不令她害怕。第一眼看來屍體上到處都是血,同時她無法分清哪些是假傷,哪些才是真正的傷。那名戰士的胸口上劃了一條大口,左臂也在手腕處折斷了。但就她所見,斷折處似乎滿乾淨俐落的,沒有碎骨。
  
  戰士的臉上、身體上留著無數過去的傷痕,他的面容粗獷,頭髮棕黑,額頭有一道猙獰的刀口,傑宓看著那一處傷口好一晌,猜測著致命傷是否就是這兒。
  
  然後那名死人的臉龐突然抽動了一下。那抽動是如此地輕微,要不是傑宓正在全神凝注著他的傷,她絕對不會注意到。
  
  一絲希望在傑密胸中燃起。她注意聽戰士的呼吸,淺了一點,但仍然非常有力....一點都還不像個垂死的人。
  
  是的,格斯沒死....至少還沒死。
  
  然而神父已經在為他說臨終禱文了,天知道如果她不趕快治療這個男人,他才真的會因高熱或感染而死去!
  
  傑宓碰了碰亞烈的肩膀,他驚訝地轉過頭,看見是她,立刻挪動身子,遮住了格斯,他不希望她看到這麼可怕的景象。
  
  「那是格斯?」她低語問道。
  
  亞烈生硬地道:「回床上去,傑宓。」
  
  「他沒有死。」
  
  「他快死了。」
  
  「不,我不認為他會死,亞烈。」
  
  「回床上去。」
  
  「但亞烈──」
  
  「現在!」
  
  他的語氣變得非常地嚴厲,傑宓轉過身緩緩走回屏風後,但她事實上是要去拿她需要的藥品及材料。她帶著她寶貴的藥箱走回她丈夫身邊,她的袖口上插著針線,三條吊帶懸在手臂上,她已經決定要救助格斯,不管她丈夫要不要合作,她只希望不需要和亞烈大吵一場才能說服他。
  
  但不論如何,這一次他一定得聽她的。神父念完了最後一句話,跪下來祈禱,亞烈轉身示意他的人,卻差點把一旁的傑宓撞倒在地。他急忙伸出手穩住她,但他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對她已憤怒到了極點──由他抓緊她肩膀的力道可以看出。
  
  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衝口道:「在英格蘭我們有個非常古怪的習俗,亞烈,我們會等到一個人真正死後才哀掉他,而且除非我們確定他快死了,我們不會叫神父來。」
  
  她的話立刻得到了他全副的注意力,她乘勢進逼道:「亞烈,你還不能確定格斯會死。讓我看看他的傷,如果上帝堅持要召喚他,我所做的並不會造成任何的差別。」
  
  她聳掉他的手,等待他的回答,而亞烈只是看著她,似乎她瘋了一樣。傑宓試著走到他身邊,但他再次擋住了她的視線。「格斯身上都是血。」
  
  「我也瞧見了。」
  
  「血令妳作嘔。」
  
  「亞烈,你哪裡得來這個念頭的?」
  
  他沒有回答。
  
  「血不會令我作嘔或什麼的。」
  
  「如果妳吐了,我會非常生氣。」
  
  如果他的聲音再嚴厲一點,老天大概就要打雷了,傑宓想。「我一定要照顧他,丈夫大人,不管我有沒有得到你的允許,現在,別站在這裏擋我的路。」
  
  他沒有移動身子,但她大膽的命令叫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地大,而且他的表情似乎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傑宓決定命令他或許不是正確的作法。「亞烈,在我們來這裏的路上,我可曾告訴你該怎樣對付那些埋伏的歹徒?」
  
  他的表情顯示他認為這個問題太過可笑了,不值得回答,傑宓代他回答。「我當然沒有,丈夫大人。我對打鬧的事一無所知,但我該死地知道許多關於醫療的事,而我打算幫助你的朋友格斯,現在請你讓開路,你的朋友正處於劇烈的疼痛中。」
  
  她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他。「妳怎麼知道他在疼痛?」
  
  「我看見他臉頰的抽動。」
  
  「妳確定?」
  
  「非常確定。」
  
  她的語氣是肯定的,而且她的神情像極了極欲保護幼子的母虎。「好吧,隨妳怎麼做吧!」
  
  傑宓舒了一口氣,她趕到桌邊,放下藥箱,開始低下頭細細檢查格斯的傷。
  
  那些士兵現在全圍了上來,憤怒地看著她,這名英格蘭女人怎麼敢這樣對待垂死的格斯!他們看向他們的領主,亞烈卻雙手抱胸,表明了無意干涉。
  
  傑宓沒有理會這些士兵,她的手溫柔地碰了碰格斯額頭及胸膛的傷。
  
  「正如我所料,」傑宓回頭對她丈夫微微一笑。「大部分是假傷,傷勢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嚴重。」
  
  「意思是他不會死了?」
  
  問話的是神父,他正掙扎著自地上站起來,皺眉看著傑宓。
  
  「他的機會很大,神父。」傑宓道。她聽見一個女人哭出聲音,是麗莎。
  
  「我希望我可以幫妳。」麗莎哽咽地道。
  
  「謝謝,」她回答,她聽見身後士兵不滿的咕噥聲,但她不踩他們,逕自轉向她的丈夫。「我注意到你正要帶你的人離開,但如果那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夠留下來幫助我。」
  
  「我們正要離開去做一副棺材。」,亞烈解釋。
  
  傑宓一臉無法置信之色,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想摑亞烈一巴掌。「老天!你打算在格斯斷氣前就把他放進棺材裏?」
  
  「當然不,我們會等。」亞烈冷冷地回答。「妳不會真的認為我會把他活埋吧?」
  
  「我能夠幫得上什麼忙?」蓋文識相地插入,及時阻止了傑宓繼續對她的丈夫口出不遜。
  
  「我需要更多的燈火、布條、溫水,及兩截硬木,大概這樣子的尺寸及大小,蓋文。」她用手比了比。
  
  蓋文或許認為她的要求非常地古怪,但他沒有質問她。
  
  「小姐,格斯的手臂斷了,妳不會是想切斷它吧?」神父問。
  
  傑宓身後的一名士兵咕噥道:「格斯寧願死也不願被切斷手臂的。」
  
  「我不打算切斷他的手臂,」傑宓氣惱地回答。「我打算把它接回去。」
  
  現在所有的士兵都圍過來了,蓋文也端著溫水回來。「這是妳要的溫開水。」
  
  傑宓打開她的藥箱,自一個藥瓶中挑了些棕色的粉末混入水中,藥粉融化後她對蓋文道:「把這個給格斯喝下去,這可以使他睡著。」
  
  「但他已經昏迷不醒了。」一名士兵憤怒的抗議聲響起,跟著其他許多人也附議。
  
  「他沒有昏迷。」傑宓試著按捺住性子對他們解釋,她知道如果她想要得到他們的幫助,她必須先得到他們的信心。
  
  「那麼他為什麼不和我們談話,或看我們?」
  
  「他正處在劇烈的疼痛中。」傑宓回答。「亞烈,你能夠托著他的頭,方便我喂他喝下嗎?」
  
  亞烈是唯一不和傑宓爭辯的人,他走向前,托起格斯的頭,傑宓俯下身子,她的手捧起格斯的臉龐,命令道:「格斯,張開眼睛,看著我。」
  
  她重複喊了三次,格斯才照做。
  
  士兵一齊發出驚歎,而且每個人都信服了。
  
  「格斯,喝下這個,」傑宓道。「它可以使你不再感到痛苦。」
  
  這次她不必多說,格斯便喝下了一大口,傑宓滿意地歎了口氣。「現在好了,他一會兒後就會睡著了。」
  
  傑宓抬起頭,發現亞烈正在對她微笑。
  
  「他仍然有可能因發高燒而死去。」她低語道,害怕他懷抱了太多的希望,而她不能夠辦到。
  
  「在妳那樣子大聲向他命令之後,他不敢的。」亞烈笑著說道。傑宓臉紅了。「我必須提高音量,」她解釋。「只有那樣才能夠得到反應。」
  
  「我想他這次真的睡著了。J蓋文道。
  
  「我看看,」她道,再次俯身捧起格斯的頭。「比較不那麼痛了吧?」
  
  那名戰士緩緩地張開了眼睛,傑宓可以看出藥效已經發揮了,因為他的棕眸變得迷茫,他的表情也變成平靜。「我到了天堂了嗎?」格斯低聲問。「妳是天使?」
  
  傑宓微笑。「不,格斯,你仍然在高地。」
  
  格斯的臉上出現恐懼之色。「上帝,我不是到了天堂,我是到了地獄,而這是魔鬼開的殘酷玩笑!妳看起來像個天使,但妳說....英格蘭話。」
  
  他大吼完畢並開始掙扎,傑宓連忙俯身在他耳際用蓋爾語低語道:「安心吧,朋友,你安全地在蘇格蘭朋友的照顧之下。」她撒謊道:「如果那可以使你感到舒服,你可以在心裏想像你康復後打算痛宰多少英格蘭士兵,現在不要再說話了,讓藥效助你入睡。」
  
  傑宓故意在她的蓋爾語加了濃重的呢儂音,她模仿得差勁透了,但格斯並沒有聽出來,只見他閉上眼睛,安心地睡著了。
  
  由他睡覺時臉上掛著的笑容,傑宓猜測他正在數下一場戰役要殺死多少英格蘭士兵。
  
  「妳對他說了什麼,夫人?」一名士兵問。
  
  「我告訴他他太頑固,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去。」傑宓聳聳肩。
  
  蓋文迷惑不已。「但妳怎麼會知道格斯頑不頑固?」
  
  「他是蘇格蘭人,不是嗎?」
  
  蓋文看向亞烈,以眼神詢問,他應該對金夫人的話感覺好笑或受到侮辱。但亞烈在笑,然後蓋文決定他的女主人是在和他開玩笑。蓋文皺起眉頭,他開始猜測自己還要多久才會瞭解這位不尋常的英格蘭女人,及她不尋常的幽默感。她的聲音和外表都是那麼地甜美,蓋文知道如果他不小心一點,這個甜蜜的小東西可以輕易地把他繞在她的小指頭上。
  
  「我也想要幫忙,格斯是我的丈夫。」
  
  說話的人是麗莎,她的頰上仍流著淚痕,但她姣好的面容上同時寫滿著決心。
  
  「我會非常高興有妳的幫助,」傑宓回答。「妳可以把這塊布打濕,敷在妳丈夫的額頭上。」
  
  傑宓知道她必須先接好格斯的手臂,而且這也是整個過程中最困難的一部分。接骨時格斯會痛死了。
  
  她用兩塊夾板覆在格斯斷折的手臂上,用布條綁好;蓋文熱情地提供幫助,雖然他仍不明白金夫人打算做什麼。
  
  傑宓的手在顫抖。哦,她只希望剛才的鴉片酊可以幫助格斯熬過這疼痛。
  
  「亞烈,你抓住他的手。」她開始指示道。「蓋文,你抓住他的上臂,慢慢地拉,非常慢,我必須想辦法接骨;麗莎,妳轉過頭去,我不要妳看。」
  
  亞烈及蓋文依言做了,傑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上帝!我真的痛恨這一切,但讓我們動手吧!」
  
  她接了三次,才把斷骨接回原位,然後牢牢地固定住。完畢後她的手仍在顫抖。
  
  「好了,最糟的一部分總算過去了。」她釋然地長歎了口氣。
  
  「但他胸部的傷呢?」神父提醒她,他跟著痛苦地咳了好一陣子,才繼續:「他的胸口還有個大洞呢!」
  
  「它只是看起來很嚴重而已。」
  
  士兵一齊驚歎,而且當她要求更亮一點時,他們群聚遞過來的燈盞幾乎令她目眩。
  
  傑宓拿了另一個藥罐,倒了一些橘色的粉末到溫水裏,然後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的將杯子遞給神父。
  
  「喝下這個,神父,它可以治療你的咳嗽,」她道。「我看得出你深受其害。」
  
  神父說不出話來,她的體貼令他大為感動。神父喝了一口,但覺得太苦。「全部喝完,神父。」傑宓命令道。
  
  神父像個小孩子一樣地照做了。
  
  傑宓轉頭去治療格斯胸部的傷。傷口外緣沾滿了污漬及血塊,傑宓小心地清除它們,不敢留下一點髒東西,害怕會引起感染。清理好傷口後,她再用針線縫合好。
  
  傑宓治療完畢時,已過半夜了,當她直起身時,她的腰一陣酸疼令她猛地往後倒。幾乎有十個以上的士兵同時伸手扶她。
  
  他們已經搬來了一張床,將格斯移到大床上,方便他療癢,格斯的妻子麗莎一直守在丈夫身邊。
  
  「麗莎,請妳幫我為妳的丈夫包紮傷口。」傑宓道,心想麗莎會很高興能幫助她的丈夫。
  
  麗莎細心地為她的丈夫包好繃帶,傑宓評論道:「等格斯醒後,他會痛得像一頭瘋狂的大熊,到時可有得妳應付他了。」
  
  「但重要的是他會醒來,不是嗎?」麗莎淚中含笑地道。
  
  「是的,他會醒來。」傑宓肯定地道。
  
  這時候一陣鼾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傑宓轉過頭,發現神父攤開四肢,躺在一張大椅上,正呼呼大睡。「哦,我忘了,」傑宓驚呼。「我沒有告訴神父他吃的藥會使他昏睡。」
  
  「他可以睡在這裏。」亞烈含笑道,然後他轉身面對麗莎,要她回她的木屋去休息,他和其他人會輪流照顧格斯。
  
  麗莎明顯地不願離開她的丈夫,但又不敢違拗領主的命令。
  
  「亞烈,」傑宓插口了。「如果你生病了,我絕對不會願意離開你的身邊,為什麼不讓麗莎留下?她可以坐在床邊打盹,或用我們樓上的臥室。」
  
  麗莎熱切地附加:「是呀。」
  
  亞烈看了她好一晌,點點頭。「好吧,麗莎,妳可以留下,但妳必須睡樓上的臥室,而且不准熬夜。如果格斯醒來,知道妳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他一定會生氣的。妳的情況特殊。」
  
  麗莎的臉上綻開笑顏。「我會的,大人。」然後她轉向傑宓。「我必須謝謝妳,夫人。六個月後,我的兒子就會出世,他會依他父親命名,但如果那是個女孩......」
  
  「哦,這太好了,恭喜妳。」
  
  「如果那是個女孩,我能依妳命名嗎?」麗莎道。
  
  傑宓笑了出來。「哦,你聽見麗莎說的嗎,亞烈?麗莎似乎不認為傑宓是個男孩的名字,她還要拿來為她的女兒命名,你說怎樣?」
  
  麗莎促狹地微笑。「傑宓?老天,我還以為妳的名字是潔美!」
  
  亞烈爆出大笑,麗莎則輕握傑宓的手,讓她知道她是在開玩笑。然後馬可帶她回她的小屋收拾東西。
  
  「那個男人就從來不笑嗎?」全部的士兵都離開了只剩亞烈及傑宓獨處時,她問。
  
  「誰?」
  
  「馬可。」
  
  「是的,他從來不笑,傑宓。」
  
  「他非常地討厭我。」
  
  「是的,他的確是。」
  
  傑宓瞪了她丈夫一眼,他沒有必要這麼輕鬆地附和她的說法。她另外調了杯退高熱的藥酒喂格斯喝下。她正要回屏風後休息,驀地想到她還沒看過格斯的下半身,確定那兒是否有受傷。
  
  她決定讓亞烈代勞,自己則緊閉著眼睛。
  
  「沒有受傷。」亞烈一會兒後道。
  
  傑宓睜開眼睛,隨即迎上她丈夫無賴的笑容。「妳在臉紅,老婆。回答我,」他逗她。「如果有的話,妳會怎麼辦?」
  
  「醫好它,」傑宓回答。「而且大概會由頭臉紅到底。記得嗎?亞烈,我只是個小女子。」
  
  「啊,妳的確是的。」他看她的方式令她再次臉紅了。他究竟是怎麼了?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無法拿定主意。
  
  「我又回到醜女人的角色了,是嗎?丈夫大人。我知道我現在看起來一團糟。」
  
  「妳從來不醜,」亞烈回答,他溫柔地拂開她肩上的髮,令她上臂顫動。「但妳的確看起來糟透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他一直在對她微笑,因此她猜測他並不是侮辱她,或者他事實上是有?這個男人有最奇怪的幽默感。
  
  他看著她愈久,她就變得愈緊張。「來吧,讓格斯喝下這個。」她把杯子塞入他手中。
  
  「這幾個小時以來,妳一直像戰場上的指揮官一樣地發號施令,傑宓,現在妳卻對我害羞起來了,是什麼引起這種變化的?」
  
  「你,」傑宓回答。「每次你那樣子瞪著我時,我就會羞怯。」
  
  「知道這一點真好。」
  
  「一點也不好。」傑宓道,拿走他的杯子,急步走到格斯身邊,要格斯喝下藥汁。
  
  「我要妳穿我的披風。」亞烈道。
  
  「你說什麼?」
  
  「我要妳穿上我的披風。」
  
  「為什麼?」
  
  「因為妳現在屬於我了。」亞烈耐心地解釋。
  
  「我的心想要屬於你的時候,我自然會穿你的披風,金亞烈,在那之前,連一分鐘也不會早。你有何看法?」
  
  「我可以命令妳──」
  
  「但你不會的。」
  
  亞烈微笑了。他溫柔的小妻子開始瞭解他了,但他也學會看她的心。這個愚蠢的女人仍然不明白她對他的態度已經軟化了,然而,他要她親口承認。「妳剛才對麗莎說的是真的?如果我受傷了,妳會陪侍在我身邊?」
  
  「當然。」她頭也不回地回答,然後很快地附加道:「丈夫大人,你可以抹掉你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了,任何妻子都會留在她丈夫身邊的,那是她的責任。」
  
  「而妳一向善盡妳的責任。」
  
  「正是。」
  
  「我會給妳兩個星期的時間,讓妳下定主意,傑宓。但最後妳一定會穿上我的披風的。」
  
  他看著傑宓,一項認知同時擊中了他。他真的想要她在乎他、愛他。然而這同時,他也非常地堅決不想去愛他的妻子。他的理由非常簡單,愛會影響一個人做戰士及領主的責任。不,他永遠不會愛上傑宓。但如果他不能儘快使她愛上他,那他才是該死了。
  
  「兩個星期!」
  
  她不需要他再次地提醒。「你非常地傲慢,丈夫大人。」
  
  「妳早應該注意到的。」
  
  亞烈在她能夠反駁之前離開了傑宓,他知道兩、三百名士兵正在外庭等格斯的消息。亞烈知道除非他們看到格斯無事了,他們才會回去休息,亞烈也不能阻止他們。
  
  格斯醒過來時,傑宓剛剛入睡。她跪坐在地板上,長髮像雲彩披散了一肩,格斯試著移動,隨即痛得呻吟出聲。他想用另外一手去揉痛處,卻發現自己的手被某個人牢牢地握住。
  
  他張開眼睛,立刻就看見了傑宓。她的頭睡在他的腿邊,她的眼睛閉著,格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但他非常地確定她的眼睛是清朗、迷人的紫羅蘭顏色。
  
  格斯心想她一定睡著了,便試著抽回手,但她不肯放開他。
  
  士兵們開始走進大廳,吸引開了他的注意力。他的朋友在對他微笑,格斯也試著對他們笑。他仍在疼痛,但他們的笑容告訴他,他不會死了,或許他早些時刻聽到的安魂彌撒是為另外一個人做的。
  
  亞烈和蓋文一齊站在門口,等待著。亞烈看著他熟睡的妻子,蓋文則看著眾人。
  
  這是個神奇的時刻,士兵們似乎被金夫人一手創造出的奇跡震懾住了。她把他們的朋友由鬼門關拉了回來,格斯正在對他們微笑。
  
  大廳裏大約只容得下三分之一的士兵,不知道是誰第一個下跪的,但很快地每個人都照做了,由廳裏跪到門外,他們低下頭,以手撫心,宣誓對新的金夫人的忠誠。
  
  而他的妻子一直睡過了這一切。
  
  「我曾誇口她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贏得他們的信任,」蓋文告訴亞烈。「我錯了,她只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
  
  馬可也帶著他的妹妹艾蒂走回來,麗莎則牽著安妮的手,他們看著士兵魚貫而出。
  
  「瞧見了嗎?安妮,我告訴過妳格斯已經好多了,瞧他在笑。」麗莎歡喜地低語,她放開安妮的手,快步走至丈夫身邊。
  
  「金夫人救了格斯,」蓋文告訴馬可。「這是個歡喜的時刻,不是憤怒的時刻。你為什麼皺眉?」
  
  「不管有沒有夫人插手,格斯都會活過來的,那是上帝的旨意,不是她的。」
  
  他冷硬的語氣吸引了亞烈的注意力。「你不接受我的妻子,馬可?」他問,語氣是欺騙性的溫和。
  
  馬可立刻搖了搖頭。「我接受她,因為她是你的妻子,亞烈,我也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的安全。」他附加道:「但她不會這麼輕易贏得我的忠誠。」
  
  安妮及艾蒂站在馬可身邊,一併學著他皺眉的樣子。亞烈看向他們每一個,然後道:「你們每一個人都必須歡迎她,這夠明白嗎?」
  
  安妮及艾蒂很快地點頭,馬可則遲疑了有一會兒才道:「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們的倫娜嗎,亞烈?」
  
  「已經快三年了。」蓋文插入。
  
  「我沒有忘。」亞烈說道。
  
  「那麼為什麼──」
  
  「我的婚姻是為了取悅我們的國王,而且你該死地清楚這一點,馬可,在你拒絕我的妻子之前,記住這一點。傑宓也是因她的國王的命令才嫁給我的,她和我一樣不想要這樁婚姻。」
  
  「她真的不想嫁給你?」安妮驚訝地問。
  
  亞烈搖了搖頭。「安妮,我和妳討論這件事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倫娜是妳的姊姊。傑宓早已經許給了另外一個男人,她為什麼會想要嫁給我?」
  
  「英格蘭人像我們討厭他們一樣地討厭我們。」蓋文插入道。
  
  「你的妻子不知道她有多麼地幸運。」安妮怯怯地道。
  
  亞烈笑了。然後他離開三人,走到他熟睡的妻子旁邊,溫柔地抱起她。
  
  蓋文跟隨其後,他打算接替傑宓看顧格斯。
  
  「亞烈,你認為傑宓要多久才能接受我們?」他問。
  
  「她不需要多少時間的,」亞烈預測道。他走向他的床,然後回頭道:「她會窩進來的,你等著瞧,蓋文。」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1:27

  第十二章
  
  她在第一個星期內就引起了三場戰爭。
  
  傑宓的本意是非常高貴、誠實的,她已經決定接受自己嫁給一個高地領主的事實,她也會盡力做好亞烈的妻子,不管適應的過程有多麼困難,她都不會畏縮。她並且相信假以時日,她甚至可以教化這些高地野蠻人。
  
  接連的三場戰爭都是莫名其妙地降到她頭上,傑宓堅信錯不在她,都要怪那些固執、驕傲得可笑的蘇格蘭高地人,還有他們同樣可笑的習俗。的確,她並沒有做錯任何事,而她拿他們的蠻不講理當然沒有法子。
  
  治療了格斯後,傑宓一直睡到了隔天中午,而且她本來還想多睡一會兒,直到她記起了今天是星期日,而她已經錯過了彌撒。傑宓立即惱怒亞烈沒有叫醒她。現在可好了,她必須花一個先令來買赦罪券了。
  
  她穿上乳黃色的長裙,斜斜地系了條銀皮帶,走到大廳探望格斯的傷勢,並發現神父也在大廳裏照顧格斯。
  
  格斯看起來睡得非常地安詳,神父一看到她就要站起來。「請坐下,神父。」傑宓微笑道。
  
  「我們還沒有被正式地介紹過,金夫人。」神父道。「我是慕神父。」
  
  少了他正字標記的咳嗽聲,傑宓覺得他聽起來好奇怪,她幾乎想替他加上一、兩聲咳嗽聲。
  
  「你的胸口不再疼痛了吧?神父。」她問。
  
  「它好多了,」神父道。「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好睡過,妳給我的藥水真是神奇極了。」
  
  「我還有一種藥膏可以讓你擦在胸膛,」傑宓道。「它可以在一個星期內根治你咳嗽的老毛病。不過我必須先警告你那種藥有一種怪味,這個星期內你的朋友可能會對你避而遠之。」
  
  神父微笑回答:「謝謝妳這麼關心我這個糟老頭子,夫人,我不會在乎味道的。」
  
  「格斯睡得可好?」
  
  「他現在睡得很好,但稍早他醒來時一直想拆掉繃帶,全靠蓋文按住他。當時麗莎擔心得想叫醒妳,但蓋文命令她回床上休息。」
  
  傑宓皺了皺眉,她低頭重新檢查了格斯的傷,確定他正在恢復的階段。她的手探他的額頭溫度。「他沒有發高燒,」她道。「你的祈禱救了他,神父。」
  
  「不,姑娘,」神父道。「救了他的人是妳,上帝一定是決定讓格斯留下來和我在一起了,因此特別派妳來。」
  
  他的稱讚使她臉紅了。「哦,事實上,他派來的是一位罪人。」她脫口而出,希望儘快結束她的懲罰。「我錯過了今早的講道,」她將一先令塞到神父手中。「這是買我的赦罪券。」
  
  「但是──」
  
  「等等,神父,我想在你決定我的懲罰之前,解釋我的原因。事實上,如果亞烈叫醒我,我就不會錯過彌撒。」她道,她的手交疊在膝上,然後她的秀眉皺起。「話說回來,這應該是亞烈的錯,我認為付錢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慕神父發現自己非常難跟上這位女主人的思緒,他感覺像剛被一陣旋風刮過一樣──而且是一陣陽光燦爛的旋風。自倫娜死後,堡裏一直陰霾重重,而他相信傑宓就是那個能夠吹散陰霾的人。神父在心裏笑了,是的,他非常地確定,而且他也看見他們的領主昨晚看他的小妻子的眼神了,那是無比溫柔的。
  
  「神父?」傑宓問。「你認為我們兩個是誰有罪?」
  
  「你們兩個都沒有罪。」
  
  「我們都沒有?」
  
  看見金夫人驚訝的樣子,神父不由得笑了。「妳非常地虔誠,是不是,金夫人?」
  
  哦,如果神父這麼想,她的罪才更大了。「不,」傑宓連忙說道。「你不能這麼相信,只是....只是我們家鄉的神父非常嚴厲,他給我們的懲罰都非常地嚴厲,我認為是無聊的教區生活使他變得這樣,有一次他為了我的二姊愛麗在他講道時打瞌睡,罰她剪掉她一頭的長髮。他總是說我們都是罪人。」
  
  慕神父皺了皺眉,他這位同行聽起來像個狂熱份子。「妳還是留著妳的先令吧,夫人,我們這兒很松的,妳不必擔心妳的靈魂。」
  
  「我還是寧願你收下這個先令,神父。我丈夫的靈魂可能會需要一點贖罪,畢竟,他是個領主,在作戰時他必須殺人。但不要誤解我的意思,神父,我知道如果沒有好理由,亞烈絕不會隨便地奪去一條生命。雖然我還稱不上認識他,但我非常地確定他不是那種無故找麻煩的人,神父。」
  
  亞烈剛好走進了大廳,聽見這一段對話。
  
  「我同意,夫人。」神父道。他抬起頭,看見他的領主惱怒的表情,而且他幾乎忍不住笑出聲。
  
  「啊!那就好了,」傑宓釋然地道。「我很高興你同意,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的,但我事實上也討厭這樣不停地為自己靈魂的罪告解了。現在我結婚了,我還必須考慮到我丈夫的靈魂,而我相信這項工作就足夠使我的頭髮灰白了。不過我相信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神父,但你必須叫我傑宓,你不認為嗎?」
  
  「傑宓,我認為妳有一顆溫柔的心,而且妳的存在為這個古老的城堡帶來生氣。」
  
  「是的,神父,她的確有一顆溫柔的心,」亞烈插入道。「而且她必須想辦法克服這個缺點。」   
  
  「有一顆溫柔的心並不是缺點。」
  
  傑宓非常感謝神父及時加了這一句,因為她剛剛看見了她的丈夫,並目瞪口呆。
  
  亞烈穿著野蠻人的衣服!
  
  的確,他穿了一件上衣,但上衣外便只有他的披風,它斜斜地由他的肩膀披下來,在腰際用皮帶系住,打了幾個大折,再向下遮到大腿上。他的腳上蹬了雙磨舊的黑馬靴,而他的膝蓋完全赤裸,沒有遮蓋。而她就一直瞪看他的膝蓋。
  
  亞烈覺得她似乎要昏倒了,他掩住心中的惱怒,耐心地等她適應他的服裝,然後問:「格斯復原得怎樣了?」
  
  「抱歉?」她仍然在瞪著他的膝蓋。
  
  「格斯?」亞烈加重語氣強調道。
  
  「哦,是的,格斯。」她回答,點了好幾次頭。
  
  瞧見她沒有再說話,亞烈命令道:「我和妳說話的時候,看看我的臉,老婆。」
  
  他嚴厲的語氣驚醒了傑宓,她很快地抬起頭。
  
  亞烈敢說她臉上的紅暈足夠引燃一場大火了。「妳想妳需要多久才能適應我的穿著?」他問,他的惱怒非常地明顯。
  
  她回過神來。「什麼穿著?」她問。
  
  他的唇角漾開一抹笑容。「每次我和妳說話都一定得重複一次嗎?」   
  
  她聳了聳肩。「你想說些什麼嗎?」她問。
  
  他決定讓她更加地尷尬一番。「老婆,妳看過我沒穿衣服的樣子,但現在妳卻表現得──」
  
  她伸手掩唇。「我是感覺到你的赤裸,丈夫,不是看到你赤裸,這有差別的。」驀地她明白自己所說的,放下手後退一步。「記得我們是在神父面前,注意你的禮貌。」
  
  他翻眼向天,傑宓想他正在向上天祈求幫助。「好吧!現在說出你的來意吧!丈夫。」
  
  「我想和格斯說話。」亞烈回答,他看向床。但傑宓站在他面前,雙手插腰。
  
  「他睡看了,亞烈,你可以稍後再找他。」
  
  亞烈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叫醒他!」
  
  「你的大吼聲很可能已經叫醒他了。」她喃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叫醒他,」他再次地命令,然後以較柔的聲音附加道:「還有,傑宓──」
  
  「怎樣?」
  
  「永遠不要再告訴我可以或不可以做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亞烈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寒冽了。
  
  「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可以或不可以做什麼?」傑宓繼續地問。
  
  她知道亞烈不喜歡她的問題,這一刻,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面頰的一根肌肉抽動。傑宓不由得納悶她丈夫是早有這種症狀,或是最近才染上的。
  
  「這兒的習俗就是這樣。」神父插入道。
  
  神父離開了椅子,來到金夫人身邊。他的擔心是有理由的,他認識金亞烈太久了,熟知他這種表情的含意。他站在傑宓面前,打算代她承接她丈夫的怒氣。傑宓仍然不知道質問亞烈這樣有權勢的領主的危險。「亞烈,傑宓來這兒只有短短的時間,她不是故意向你挑釁的。」
  
  亞烈點點頭,傑宓則搖頭。「我是故意向他挑釁的,神父。不過我不是故意表現得這麼無禮,我只是希望他解釋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他什麼事,他每次都這樣子告訴我。」
  
  她居然還有膽子露出不滿的樣子。「我是妳的丈夫,妳的領主,老婆,這兩個理由對妳還不夠嗎?」
  
  他下巴的肌肉再次抽動了,傑宓著迷地看看它,一面想著該用什麼藥來治療他這個怪病。但瞧他瞪她的樣子,她決定不必這麼好心了。
  
  「怎樣?」亞烈問,充滿威脅地朝她走近一步。
  
  傑宓一步都沒有退。上帝!她反而向他逼近一步。亞烈愣住了。他的怒氣可以叫無數大男人夾著尾巴逃走,但這個小女人卻大膽地面對他。
  
  神父再次嘗試插入:「金夫人,妳不會是想激怒他吧?」
  
  「亞烈不會對我發脾氣的,」傑宓道,她直視著她丈夫。「亞烈是非常有耐心的人。」
  
  她一直在看著亞烈,所以沒看到神父震驚的表情。
  
  「他答應過我的,神父,他不會破壞他的承諾。」
  
  上帝!她真知道怎樣激怒他!亞烈無法決定他究竟想掐死她,或親吻她。「妳要我後悔曾經向妳承諾嗎?老婆?」
  
  她搖了搖頭。「我不是,不過你的態度的確令我擔心。如果你從來不試著妥協,我們要怎麼相處?亞烈,我是你的妻子,我的地位應該可以──」
  
  「它不可以,」亞烈道,他的聲音冷硬如岩石。「如果有人需要妥協,那會是妳,我表明得夠清楚了嗎?」
  
  他臉上的表情警告她最好不要再和他爭辯,但傑宓不睬。「做妻子的甚至無法發表她的意見?」
  
  「她不能,」亞烈長歎了一口氣,然後道:「看得出妳並不瞭解我們這裏的方式,傑宓,因此我原諒妳今天傲慢的行為,但未來──」
  
  「我並不傲慢,」傑宓反駁。「但我差勁的腦袋想弄清楚一件事,請告訴我,我身為妻子的責任是什麼?我想儘快地開始我的責任。」
  
  「妳沒有任何責任。」
  
  她的反應似乎他剛摑了她一巴掌,她後退一步離開他,亞烈並在她眼中看見了真正的憤怒。他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她不明白他這是體貼她嗎?
  
  而她接下來的傲慢反駁顯示了她的確不明白。
  
  「每個妻子都有她的責任,即使是一個意見過多的妻子。」
  
  「妳沒有。」
  
  「這是蘇格蘭的法令或是你的?」
  
  「我的,」他回答。「妳必須先除去妳手上的這些繭,在這裏,妳不是奴隸。」
  
  她憤怒地喘息出聲。「你在暗示我在我英格蘭的家是個奴隸?」
  
  「妳是的。」
  
  「我不是!」她幾乎是用吼的吼出來。「我對你就這麼地無足輕重,以至於你甚至不肯把我在這個家中應有的地位交給我?」
  
  他沒有回答,因為坦白說,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格斯被他們的爭吵聲喚醒了。他們跟著以蓋爾語快速地交談,格斯雖然受傷了,但那似乎絲毫不影響到他,他的回答清楚確實,亞烈問完話後,格斯擠出個笑容,問他能不能和他們一齊去狩獵。
  
  亞烈笑著否定了,告訴他等他身體更好了之後。
  
  亞烈轉身就要離開大廳,但傑宓喚住他。「亞烈?」
  
  「什麼事?」他冷硬地道,轉身面對她。
  
  「在英格蘭,丈夫每個早上都會給他的妻子一個吻。」傑宓自己編出了這個習俗,反正亞烈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我們並不在英格蘭。」
  
  「在每個地方都該如此。」她喃喃。
  
  「在這兒做妻子的都該穿她丈夫的披風。」
  
  亞烈讓臉上保持面無表情。這樣做並不容易,他清楚地看出傑宓的失望,她希望跟他有身體的接觸。驀地亞烈知道該怎樣讓傑宓穿上他的披風了,他懊惱自己過去怎麼沒想到。他會利用他們之間的身體吸引力使她屈服。他估計頂多在一個星期內,她就會穿他的披風了──如果他在這期間一直拒絕跟她有身體的接觸。
  
  「亞烈,我的錢放在哪裡會安全?」
  
  「妳後面的壁爐上有一個鐵箱,」他回答。「妳可以把妳的先令放在那裏。」
  
  「如果我有需要,我可以借用你的錢嗎?」
  
  「隨妳。」他已經大步離開了,甚至連頭都不回。
  
  傑宓皺起眉頭,氣惱她丈夫甚至沒有和她說再見,並納悶他究竟要去打什麼獵。他在離開前帶走了他的巨劍。
  
  「你知道他要去哪裡嗎,神父?」她問。
  
  「狩獵──獵那些傷害了格斯的人,」神父已經又坐回格斯身邊的老位置。「而等他找到他們時,那些人就慘了。」
  
  傑宓知道高地人將復仇看得很重要。她不喜歡這樣,冤冤相報,永無了時,不是嗎?然而她也知道她的丈夫絕不會同意她的看法。
  
  傑宓歎了口氣。「我去拿多一點錢給你,神父。」她告訴神父。「天知道今天那個人會需要用到多少張赦罪券。」
  
  慕神父藏住了笑容,亞烈知道他挑到了一個多麼好的妻子嗎?「我們平靜的山區此後將要火花飛揚了。」他對著格斯道。
  
  「的確。」格斯低語回答。
  
  「你聽見亞烈和他的新娘互相叫喊的樣子嗎?如果你剛才曾張開眼睛,你一定可以看見火花。」
  
  「我聽見了。」
  
  「你對你的拯救者有何看法,格斯?」
  
  「她會使他瘋狂。」
  
  「也該是時候了。」
  
  格斯點點頭。「是的,亞烈受的苦也夠多了。」
  
  「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我可以由他看她的眼神看出來。」
  
  「每次亞烈生氣,她都要給你一個銅板嗎?」
  
  「我相信是。」慕神父大笑出聲。「她窩進我們族裏的過程一定很精采,而且會充滿了笑聲,我這個老頭子幾乎等不及要看了。」
  
  傑宓回到大廳,給了神父兩枚錢幣,並問他為什麼笑。
  
  「我在想進入我們的族裏後,妳必須做的改變。」神父道。「我知道那對妳並不容易,但妳最後一定會和我一樣地深愛這一族。」
  
  「神父,你可曾考慮過被改變的反而會是你們嗎?」傑宓道,她的眸子閃著戲謔的光芒。
  
  神父認定她是在和他開玩笑。「恐怕妳為自己訂立的目標是不可能的。」他笑道。
  
  「多不可能?」她問。「就像我獨自吃掉一頭大熊那樣地不可能?」
  
  「是的,那樣地不可能。」
  
  「但我可以辦到。」傑宓氣定神閑地道。
  
  「怎麼做?」神父驚訝地問。
  
  「一次咬一口,」傑宓篤定地回答。「最後我一定可以吃完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1:37

  第十三章
  
  神父聽完傑宓的話,爆笑出聲,但他不得不承認傑宓有理。
  
  這個早晨忙碌地過去,傑宓為神父調好根治咳嗽的藥方,塗在胸口,而那臭味果然叫人掩鼻。傑宓再次檢查格斯的傷勢,確定沒有問題後,便開始忙起她的首要之務──把她和亞烈的住處從屏風後搬到樓上的臥室,原來的地方實在太沒有隱私了。
  
  她選擇定居的臥室裏放了好幾個精緻的箱櫃,她試看將它們移到其他房間。然後她打開了箱櫃,並發現那是倫娜的東西。
  
  移動箱櫃的聲音引來了神父,他上樓,瞧見傑宓正凝神看著箱裏,而且紫眸上隱隱有淚光。
  
  「怎麼了,夫人?」神父擔心地問。
  
  「哦,我太容易激動了,神父。」傑宓低語。「倫娜都已經死了,而且我甚至不認識她,但現在我卻難過得像她是我的親姊姊一樣。你能夠告訴我有關倫娜的事嗎?」
  
  「應該由亞烈來告訴妳的。」神父道。
  
  「求你,神父。」傑宓懇求道。「我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很確定亞烈沒有殺死她。」
  
  「老天!當然沒有,」神父驚呼。「妳由哪裡得來這種想法的?」
  
  「在英格蘭聽說的。」
  
  「傑宓,倫娜是自殺的,她跳下懸崖。」
  
  「但那也有可能是意外呀!她也許是不小心跌下去的。」
  
  「不,不是意外,有人看見她跳下去。」
  
  傑宓搖了搖頭。「我不瞭解,她在這裏不快樂嗎?」
  
  神父低下頭。「她一定非常地不快樂,傑宓,但她隱藏得非常好,我承認我們沒有多留意她的感覺。艾蒂及安妮都認為她自從嫁給亞烈就計畫要自殺了。」
  
  「亞烈也是這麼認為?」傑宓問。
  
  「我想是。」
  
  「她的死一定很嚴重地傷害了他。」
  
  慕神父沒有回答,但內心裏他相信傑宓說得對。由亞烈這三年來一直不肯提倫娜的名字可見一斑。
  
  「我納悶的是,」傑宓道。「一開始就企圖自殺的人,為什麼要把所有她珍藏的東西都帶來?瞧,她甚至把嬰兒的衣服都帶來了,還有這些美麗的寢具等等,你不認為這有些奇怪──」
  
  「她無法清楚地思考了。」慕神父反駁。
  
  傑宓搖搖頭。「不,神父,我不認為她是自殺的,我確定那是個意外。」
  
  「妳有一顆溫柔的心,傑宓。如果相信倫娜是意外死亡的能夠使妳好過一點的話,那麼我願意同意妳的看法。」
  
  他扶傑宓站起身,傑宓吹熄蠟燭,走丁樓梯。「我會在每天晚上為她的靈魂祈禱,神父。」她道。
  
  這時一名僕人衝進大廳,看見傑宓就道:「夫人,妳的姊姊來找妳。」
  
  傑宓驚呼:「一定是瑪莉!」她轉向神父。「抱歉,神父,但我必須先告退了。」
  
  
  傑宓微笑著走出門,然而一看到瑪莉,她的笑容就消失了。瑪莉滿臉淚痕,傑宓四下找尋丹尼的影子,之後才明白她姊姊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妳怎麼找到這裏的,瑪莉?」她擁抱了她姊姊後,再問。
  
  「妳才是那個常常迷路的人,傑宓,不是我。」瑪莉告訴她。
  
  「我從來不曾迷路,」傑宓反駁。「好了,別哭了。」她注意到數名金家的士兵在看她們。「來吧,我們找個可以私下談的地方,妳一定要告訴我妳為何這麼難過。」
  
  傑宓帶著姊姊到一個無人的小房間。「丹尼的士兵給我指路的,」瑪莉稍稍靜下來後道。「我對他們撒謊,我告訴他們丹尼允許我來找妳。」
  
  「哦,瑪莉,妳不該這麼做的。」傑宓道。「妳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丹尼妳要來找我?」
  
  「我不能告訴那個男人任何事,」瑪莉喃喃道,再次拉起黃色裙邊拭了拭眼角的淚。「我恨他,傑宓。我是逃走的。」
  
  「不,妳不可能是說真的。」
  
  「不要說得這麼可怕的樣子,妹妹。我告訴過妳我恨他,他又殘酷又卑鄙,而且等我告訴妳一切後,我發誓妳也會恨他的。」
  
  「好吧,瑪莉,告訴我吧!」
  
  「哦,這實在非常尷尬,」瑪莉遲疑地道。「但妳是我唯一能夠訴說心事的人,丹尼──丹尼,他沒有要求我將自己交給他。」
  
  傑宓愣了一會兒才問:「他有說理由嗎?」
  
  「他有,」瑪莉回答。「一開始我認為他只是體貼,他說要給我時間熟識他。」
  
  「他的確非常地體貼。」傑宓承認,內心則開始猜測亞烈為什麼沒有同樣地為她設想,跟著她記起了亞烈那個人根本毫無同情心可言。
  
  瑪莉又流下了另一波的淚水。「我原本也這麼認為,然後他告訴我他對我非常地不高興,因為那些匪徒攻擊我們時,我要妳保護我。他認為我該保護妳。」
  
  「為什麼?」
  
  「因為妳是小妹。」
  
  「妳沒有向他解釋我受過較好的訓練──」
  
  「我試著解釋,但他不肯聽,而他再次地侮辱我,我承認我也說了些難聽的話,但他......」
  
  「他說了什麼?」
  
  「他說我大概像條冷魚一樣,傑宓,他說所有的英格蘭女人都是。」
  
  「哦,瑪莉,這樣對一個新娘子說話是很殘酷的!」
  
  「這還不是最糟的,傑宓。」瑪莉咕噥道。「我們回到他的家,那兒有一個肥胖的醜女人在等著他,她投進了丹尼的懷抱,丹尼也沒有推開她,他們就在我面前親吻,妳對這有何看法?」
  
  「妳說對了,姊姊,妳的確使我恨起丹尼了。」
  
  「我就說我可以的,」瑪莉道。「現在我該怎麼辦?我無法找路回去爸爸身邊,丹尼的人也絕不會相信丹尼會允許我回英格蘭。」
  
  「是的,我猜他們不會相信。」傑宓附和。
  
  「我要爸爸!」
  
  我知道,瑪莉,我也想念他,有時候我也想回家。」
  
  「亞烈認為妳像條冷魚嗎?」
  
  傑宓聳聳肩。「他沒有這麼說。」
  
  「亞烈有情婦嗎?」
  
  「哦,我不知道,或許他有。」傑宓低語。「上帝!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瑪莉點點頭。傑宓繼續道:「妳知道嗎?瑪莉。我們初次和我們的丈夫見面時,我還認為丹尼是兩個人當中比較可親的,他喜歡微笑,並似乎比較容易親近。」
  
  「我也是。」瑪莉道。「傑宓,但萬一丹尼說的是對的呢?萬一我真的像條冷魚呢?有些女人就是無法回應男人的碰觸,我認為蘿絲姑媽就是。記得她對她的丈夫有多惡劣嗎?」
  
  「她對每個人都一樣。」傑宓打斷。
  
  「我知道這個話題非常地尷尬,但我納悶......哦,傑宓,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丹尼,或者亞烈比較....老天!我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我害怕丹尼碰我,但那全是他的錯。」
  
  傑宓不知道該怎麼幫助瑪莉,但她決心一試。「瑪莉,我必須在亞烈離開去狩獵前找到他。」她脫口而出。
  
  「妳需要得到妳丈夫的允許才能讓我留下?」瑪莉問,她的聲音中明顯地充滿了恐懼。「萬一他說不行呢?」
  
  「我不需要得到他的允許,」傑宓吹噓道。「我需要和他談的是另一件事。瑪莉,妳去大廳等我,那兒有一位好神父。不必皺眉,姊姊,妳會喜歡他的,他一點都不像我們家裏那位神父。我和亞烈談完了就去找妳。」
  
  傑宓看著她姊姊離開了,然後她跑向亞烈的人剛離開的方向。然而她一出了城牆,立刻有一整排的士兵擋住了她的路,幾乎就像是從天而降一樣。該死了!他們站得就像一堵牆。
  
  「為什麼要擋住我的路?」她問她面前一名高大的紅鬍子士兵。
  
  「主人的命令。」士兵回答。
  
  「我明白了?」傑宓回答,並試著控制住聲音中的憤怒。「我的丈夫離開城堡了嗎?」
  
  「還沒有,」士兵回答,跟著一抹笑容溫柔了他的眼睛。「他就站在妳身後。」
  
  傑宓一直到轉過身來,並幾乎撞上了她丈夫的胸膛,才相信他的話。「你總是這樣來去無蹤嗎?」她喃喃抱怨道。
  
  「妳以為妳要去哪裡?」亞烈問。
  
  「我在找你。為什麼你命令你的人阻擋我的路?」
  
  「當然是為了妳的安全。」
  
  「那麼你不在時,我就變成了一個囚犯?」
  
  「如果妳要這麼想也可以。」亞烈回答。
  
  「亞烈,我喜歡在下午騎馬,如果我保證絕不逃走,你應該──」
  
  「傑宓,我從不認為妳會逃走,」亞烈打斷她,他的腦怒已經很明顯了。「但妳會迷路。」
  
  「我從來不迷路的。」
  
  「哦,妳會的。」
  
  「如果我保證不會呢?」
  
  他以他的表情告訴她這個問題有多麼地愚蠢。蓋文將亞烈的馬牽來給他,傑宓正要和他談瑪莉的事,亞烈已經上了他的馬。
  
  她擋住他的路。「瑪莉來了。」
  
  「我看見她了。」
  
  「我必須在你離開前和你談我姊姊的事,這非常地重要,亞烈,不然我絕不會打擾你。」
  
  「我在聽。」
  
  「哦,不,這必須在私底下說。」傑宓匆忙解釋道。
  
  亞烈皺起眉頭,傑宓也皺眉了,這個男人就是不肯讓她好過一些。她走向前。「亞烈,我正在要求和你私下談談。你告訴我只要在你的能力範圍內,你都會答應我的要求,而這的確在你的能力範圍。」
  
  傑宓瞪著地面,等他下定主意,聽見他歎氣時,她知道自己贏了。但跟著他突然毫不費力地把她舉到他的馬鞍上,她發出了一聲驚呼。傑宓剛來得及抓住鞍角,亞烈已經放馬疾馳。一直到遠離了城牆及他的部下後,亞烈才停下來。
  
  傑宓花了好一晌工夫來撫平她的裙角。他們的周圍都是樹。她看了四周好一晌,確定沒有人在附近後,跟著她開始絞起雙手。
  
  亞烈的耐心幾乎快要用盡了,然後他的妻子突然說:「為什麼你等都不肯等就佔有了我?」
  
  亞烈絕對沒料到會是這種問題。
  
  「亞烈,丹尼體貼地考慮到瑪莉的情緒,他願意等到她比較熟識了他之後。你對這有何看法?」
  
  「我認為他並不特別想和她上床,不然他早就要了她,這就是我的看法。」他繼續道:「而我佔有妳是因為我想要妳,妳也想要我,不是嗎?」
  
  「是的,」傑宓承認道。「不,我的意思是一開始不是的。聽著,亞烈,我們要討論的是瑪莉的問題,不是我的。」
  
  亞烈不理會她的困窘。「妳喜歡它。」
  
  「是的。」傑宓坦白的承認,明知道這只會更加增添他的氣焰。
  
  「看著我!」
  
  「不要。」
  
  「我要。」
  
  亞烈緩緩地抬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他的臉。亞烈看見她的臉紅了,忍不住低下頭,輕吻她皺起的眉頭。「現在妳又在擔心什麼?」
  
  「你喜歡它嗎?」她問。
  
  
  [妳看不出來嗎?]
  
  「丹尼說所有的英格蘭女人都像冷魚。」她嚴肅地點頭,免得他認為她是在開玩笑。
  
  亞烈大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傑宓嚴厲地道。「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他逗她。
  
  「我像條冷魚嗎?」
  
  「不。」
  
  她釋然地歎了口氣。「做妻子的的確需要聽到這種話,亞烈。」
  
  「妳要我現在帶妳上床示範一下嗎?」
  
  「在這種大白天?上帝,不!.」
  
  「如果妳還不挪開妳的手,我現在就要和妳做愛了。」亞烈沙啞的道。
  
  傑宓驀地朋白自己還抓著他的腿,她立刻放開他。「那麼我有沒有穿你的披風就不重要了,不是嗎?」
  
  「錯了,妳會穿我的披風,而且在那之前,我不會再碰妳。現在,問題問完了嗎?」
  
  「你有另外一個女人嗎?」
  
  亞烈愣了一下。他大概永遠也弄不清楚他妻子的心思了,她總是問出最荒謬的問題。「如果我有,對妳有關係嗎?」
  
  她點點頭。「如果我有另外一個男人,那對你有關係嗎?」
  
  「有另外一個男人?」他大吼。
  
  「你不必對我吼,亞烈。」
  
  「我絕對不會允許的,傑宓。」
  
  「噢!我也不會的。」
  
  「妳的語氣似乎我們的地位是平等的,老婆。」
  
  她知道她激怒他了,而她想要撫平他皺起的眉頭。「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亞烈。」
  
  「不,我並沒有另外一個女人。」亞烈道,瞧見她綻開了笑容,他又附加道:「妳也不冰冷,而且妳這樣問等於是侮辱我。」
  
  「我怎麼侮辱了你?」
  
  「因為我的責任是使妳熱起來,而且妳的確為我熱情如火,不是嗎,傑宓?」
  
  他的傲慢的確安撫了她,雖然她著實不明白為什麼。「或許,」她喃喃道,凝視著他的嘴唇。「但又或許不,丈夫,我似乎已經宓記了。」
  
  他決定要提醒她,他捧起她的臉,他的唇緩緩低下,傑宓期待地閉上眼睛。他的唇充滿佔有欲地吻住了她的,舌頭像做愛般地入侵幾乎使她溶化。她感覺到自己的投降,並嘗試移開身子。但亞烈拒絕讓她撤退,他的唇一遍遍地在她的唇上遊移,如此地饑渴、貪婪,而她很快地宓記了反抗。
  
  亞烈使她燃燒,傑宓羞怯地模仿他的舉動,然後她慢慢地變了大膽起來。他們舌頭性感地交纏在一起,當他呻吟出聲,她也直覺地嘗試更偎近他時,他知道該停止了。
  
  如果他不立刻控制住自己,他會在現在就佔有她。
  
  該死!現在他或許比她更熱了,他挫折地呻吟了一聲,抽身離開她。他甚至必須將她的手掰離開他的肩膀。傑宓立刻將臉埋在他的肩窩,她的氣息粗嘎,好象剛剛跑了一百哩似的。然後她注意到亞烈的呼吸幾乎就和她一樣地粗重。傑宓驀地明白,他和她一樣地深受影響,而且甚至更多。
  
  然而當他開口時,她的希望完全破滅了。「如果妳問完了妳愚蠢的問題,我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怎麼敢在他們共用了如此神奇的親密後,表現出這麼煩躁的樣子?「你不必表現得好象我只是一個煩人的東西。」
  
  「噢,妳的確是的。」他歎了口氣回答,然後他開始策馬,傑宓正在推開他的胸膛,因此他這一動,她整個人又摜到他身上。亞烈決定他必須立刻教會這個女人明白她的地位。他是她的主人及領主,她最好開始接受這個事實。
  
  「你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大。」她喃喃道。
  
  「不,老婆,不知道的人是妳。」
  
  他嚴厲的語氣令她顫抖。「你在生──」
  
  「不准妳問我是不是又生氣!」他怒吼道。
  
  但傑宓已經確定他在生氣了。老天!她的耳朵被吼得仍然隆隆作響。「你不必對我大吼,」她道。「我只是要問瑪莉能不能──」
  
  「不要拿妳姊姊的問題來煩我,」他命令道,然後他稍微放柔了語氣。「但這兒永遠歡迎妳的家人來訪。」
  
  傑宓心裏想的並不是暫時的探訪,但她決定今天她已經煩他煩夠了。
  
  「你的心情真的太難預測了,」他們回到城牆下,亞烈扶她下馬後,她道。「亞烈,我想要好好的利用你要我穿上披風的兩個禮拜的期限,或許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學著....學著關心我,至少有一點點。」
  
  亞烈低下頭,伸手捏住她的下顎。「關心妳?該死的女人!這一刻我甚至不喜歡妳。」
  
  他只是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昏了頭才這麼回答,但一看見她眼中受傷的表情時,他立刻就後悔了。傑宓剛才的問題是認真的,而現在她看起來似乎想哭。
  
  傑宓突然抽身離開他,並讓他看見她有多麼憤怒。現在的她令他聯想起一頭野貓,而且她看起來根本不像要哭。亞烈覺得非常有趣──而且如釋重負。
  
  「我也不特別喜歡你,金亞烈。」
  
  他還敢對她笑!「你太過該死的傲慢,」她附加道:「不,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亞烈仍然笑著看著他的妻子。「妳說謊。」
  
  「我從來不說謊的。」
  
  「妳是的,傑宓,而且妳說的一點也不好。」
  
  她轉身離開她的丈夫,開始跑上山,亞烈看著她的背影,心想她穿上他的披風後,會是多麼地美麗。然後她突然間轉身向他大喊:「亞烈,你會非常小心吧?」
  
  他聽出她的恐懼,點點頭給予她保證,但他忍不住附加道:「妳不是說妳不喜歡我嗎?英格蘭小姐,妳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我沒有。」傑宓回答,然後她走回到她丈夫身邊,不想讓士兵聽到他們的對話。「聽著,金亞烈,這不是長篇討論的時候,我還得安頓瑪莉。記得小心一點,就算只為了惹我生氣,好嗎?」她道,她的手再次碰觸他的大腿。
  
  亞烈猜測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妳知不知道每次妳生氣的時候,妳就叫我金亞烈?」
  
  她掐了他的大腿。「我從來不生氣的,」傑宓鄭重地回答。「即使在你拒絕把做妻子的責任交給我時。」她附加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可不可以重新安排一下廚房?至少那可以給我一些事做,亞烈。我不會親自動手的,我只在一旁指導她們。」
  
  他狠不下心來拒絕她。「妳保證不會動手?」
  
  「我保證。」
  
  亞烈點點頭,然後他告訴她放開他的腿,不然他會拖著她離開。
  
  她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相信他的威脅。
  
  亞烈歎了口氣,然後他把他的妻子趕出心田,專心在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下午的時候,蓋文找到他時,亞烈才真正明白了傑宓要安頓她姊姊的意思。
  
  老天!他說的是歡迎她的家人來訪,但金夫人卻將之詮釋為瑪莉可以住下。她給了瑪莉庇護!
  
  如今費丹尼向他宣戰了。
  
  亞烈知道丹尼一定非常的生氣。亞烈派蓋文回去盯住他的妻子,再派了另外一名可信的士兵負責這一次的狩獵,然後他隻身一個人騎往費家的土地。
  
  他在邊界的地方攔截了丹尼。丹尼帶了一小隊軍隊,而且全副武裝。亞烈沒有帶任何武器和人員──他故意的。
  
  亞烈首先勒住馬,等待丹尼的反應。
  
  丹尼的反應來得很快,他拔出長劍,扔向空中讓劍尖筆直地插在亞烈的駿馬前。
  
  這是宣戰的表示,他面無表情地等待亞烈重複他的動作。但令他非常驚訝地,亞烈搖了搖頭,拒絕扔劍。
  
  「你竟敢拒絕作戰?」丹尼大喊,他的憤怒由額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我當然敢。」
  
  「你在玩什麼遊戲?」丹尼喝問。
  
  「我只是不想打一場我根本不想贏的戰爭。」亞烈慢條斯理地道。
  
  丹尼的火氣似乎被他的話弄得糊塗了。「你不想贏,為什麼?」
  
  「丹尼,你真的相信我會想要我的屋子裏有兩個英格蘭女人?」
  
  這句話使丹尼的怒氣消了一部分。「但──」
  
  「如果我贏了,瑪莉就得留下和傑宓住一輩子,這樣的要求太過分了吧?」
  
  「你並沒有同意給予我妻子庇護?」丹尼問,他的臉上已微露出笑意。
  
  「我沒有。」亞烈惱怒地回答。
  
  「但你的妻子竟敢擅自庇護瑪莉,而且瑪莉像個小孩似地躲在她背後!」
  
  「她們是英格蘭人,丹尼,你的錯誤在於你忘了這個事實。」
  
  「的確,」丹尼歎了口氣。「我忘了,我只是不喜歡看我的妻子表現得像個膽小鬼,她不該要她的小妹保護她。」
  
  「瑪莉並不是膽小鬼,丹尼。」亞烈道。「她只是被誤導了,傑宓讓她的幾個姊妹相信,她應該保護她們。」
  
  丹尼咧開嘴一笑。「她們兩個的腦袋都有問題。」
  
  「是的,」亞烈附和。「我們這麼久的朋友了,不該讓一個女人在我們之間造成分裂,我是好意來找你的,要求你......不,命令你立刻來我的領地帶回你的新娘。」
  
  「你說命令?」丹尼笑問。
  
  「是的。」
  
  「如果我仍然渴望一戰呢?」
  
  「可以,但規則必須改變。」亞烈慢條斯理地道。
  
  丹尼變得興致盎然了。「什麼規則?」
  
  「贏的人把兩名英格蘭新娘都帶走。」
  
  丹尼仰頭爆笑,亞烈做得非常地成功,使他不至於在他的部下面前失去顏面。「我知道你不會放棄你的新娘的,但我承認非常高興聽到你和你的英格蘭新娘也在格鬥。」
  
  「她會窩進來的。」
  
  「我對瑪莉倒很懷疑。」
  
  「重要的是施行鐵腕政策。」
  
  丹尼命令他的士兵退回領地,然後回答道:「鐵腕及一副口鉗,亞烈。那個女人自從到了我的地方後就一直抱怨,你想像得出來嗎?她竟敢不滿我有情婦?」
  
  亞烈微笑。「她們的習俗比較奇怪。」
  
  「或許我該留她和傑宓一起......」
  
  「那麼我將必須向你宣戰了,丹尼。瑪莉屬於你。」
  
  「你應該看看她們在一起的樣子,亞烈。」丹尼道,自地上抽回長劍。「你的妻子不但保護瑪莉,,並出言罵我,她叫我豬。」
  
  「你還曾經被罵過更糟的話。」
  
  「但那些男人從沒有能夠活下來吹噓的。」
  
  「我的妻子有一副壞脾氣。」亞烈笑著答。
  
  「我希望瑪莉能夠有她一半的精神,她就像一隻嚇壞了的小白兔。」丹尼歎氣。
  
  他們一齊回到亞烈的地方,傑宓及瑪莉就站在庭院中等著他們。傑宓掛著一臉的笑容,準備迎接她的丈夫,但一看見他的表情,傑宓臉上的笑容頓時消逝了。
  
  「上帝!丹尼看起來像是想殺了我。」瑪莉低語道,更加偎近傑宓。
  
  「微笑,瑪莉,那可以使他困惑。」傑宓道。
  
  亞烈下馬,慢慢走向他的妻子。他沒有在笑,上帝,他的表情足夠震碎石頭。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你的狩獵成功嗎,亞烈?」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妳答應庇護費夫人嗎?」
  
  「庇護?」傑宓回答。「我不太明白這個字的意思,丈夫。」
  
  「回答我。」
  
  他話裏的怒氣像烙鐵一樣地燒灼了她,傑宓的脾氣也被激起來了。他怎麼敢在客人面前批評她?「瑪莉問我她能不能留下,而我答應了,如果你堅持稱這為庇護,那就算是吧!我會保護瑪莉。」
  
  「但拒絕她丈夫的權利?」亞列無法置信地問。
  
  「如果她的丈夫湊巧是個毫無感覺的混蛋時,那麼是的。」傑宓回答,她對看丹尼皺了皺眉,然後轉而面對亞烈。「他傷了她柔弱易感的心,亞烈,你要我怎麼做?」
  
  「我會要妳少管別人的閒事。」亞烈冷硬地道。
  
  「但他對她非常殘酷。」
  
  「他的確是,」瑪莉喊道,似乎也感染傑宓的膽量。「如果我留在這裏不方便,我可以回英格蘭去。」
  
  「我可以給她帶路,」傑宓威脅道。
  
  「結果妳們大概會走到諾曼第去。」亞烈道。
  
  在傑宓能夠回答之前,亞烈轉向瑪莉,他一直瞪著她,直到她離開了他妻子身邊,跟著他將傑宓拉到了他懷中、,他的箝制似鋼籀一樣。傑宓沒有反抗,知道那有多麼地徒勞,此外,她剛瞥見了慕神父站在梯頂看著他們。
  
  她不會在上帝的僕人面前表現出不淑女的舉動。
  
  「我不會和你回去的,丹尼。」瑪莉喊道。
  
  丹尼對她的挑釁立刻有了反應。他閃電般地出手,瑪莉甚至沒有機會尖叫出聲,已經發現自己臉朝下地被摜在她丈夫的馬上、他的膝蓋上。
  
  傑宓試著在整個悲慘的狀況中保持尊嚴。可憐的瑪莉,丹尼對待她就像她是一袋穀物似的。瑪莉又是掙扎、又是叫喊的。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子羞辱她。」傑宓低語道。
  
  「哦,妳能的。」
  
  「亞烈,做點什麼呀!」
  
  「我不會干涉,妳也是。」他回答。「瑪莉已經算幸運了,傑宓,丹尼的脾氣幾乎就和我的一樣大,而妳姊姊的行為已經嚴重地羞辱了她的丈夫。」
  
  傑宓無奈地看著丹尼及瑪莉的身影遠去不見。
  
  「他不會真的傷害她吧,亞烈?」傑宓擔憂地問。
  
  「他不會打她,如果妳擔心的是這個。」亞烈只覺得她的擔憂全無理由。「從現在起,瑪莉是他的問題了。」
  
  「她忘了她的馬。」
  
  「她不會需要用到牠的。」
  
  傑宓凝望著亞烈的唇,並記起了它們的滋味,她知道這一刻想這個問題非常地愚蠢,但她情不自禁。
  
  「或許明天我可以把她的馬騎去還她。」傑宓道,心裏正在想要怎樣才能使亞烈吻她。
  
  令她大為失望地,他卻放開了她,大步走開。但傑宓還不要他離開。「亞烈,你剛說丹尼的脾氣幾乎和你的一樣大,但你又說你沒有脾氣,這有一點矛盾,不是嗎?」
  
  「妳誤解了,」亞烈道。「我是說我不會對妳發脾氣。」而且他正懷疑自己如何能有辦法一直做到這一點。、
  
  他開始走下山,傑宓提著裙角趕上去問:「再一個問題,如果我逃走了,你會不會來追我?你大概連想都不想吧?你只覺得我是個麻煩。」
  
  他過了一晌才回答:「不,我不會去追妳。」
  
  傑宓低下頭看地面,不願讓他看出他的話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哦,她為什麼要在意他在不在乎她?這個男人是個蘇格蘭野蠻人,傑宓提醒自己。
  
  「我會派人去追妳,」他終於轉過身將她擁進懷裏。「但既然妳什麼地方都不會去,這個問題便不重要了,不是嗎?」
  
  「我開始要非常地討厭你了,金亞烈。」
  
  「妳才真的該控制妳的脾氣,小姐。」他的手撫過她的面頰。「我不在的時候,試著不要惹麻煩。」
  
  她猜想這就是他的告別方式了。亞烈上了他的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他將加入他的人,狩獵傷了格斯的那群不法之徒。丹尼已提議要幫他忙。
  
  傑宓仍留在原地,注視著亞烈離去的方向,手怔怔地撫著剛才亞烈碰過的面頰。
  
  她幾乎要恨起這個男人了──幾乎。
  
  然後她記起亞烈已經允許她重新安排廚房,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它卻是個開始。等他見識了她把他的家弄得多麼舒適後,他就會慢慢地依賴她,並在乎她了。
  
  傑宓挺起肩,微笑著走回城堡裏。亞烈給她一項責任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2:16

  第十四章
  
  金夫人神奇的醫療能力很快地傳遍了高地,尤其在格蘭特的節慶會上,格斯死而復生的故事更是被渲染得有聲有色。
  
  麥氏家族沒有人參加這次盛宴,因為他們領主出生才三個月的獨生子病了,每個人都相信這個孩子會死去,因為他似乎繼承了他父親的固執,這個小娃娃嚴重地排斥他母親的奶,每次喂完奶後的嘔吐使得他很快地消瘦、衰弱下去,無法進食。
  
  悲傷的麥家領主獨自一個人到他心愛的樹林中尋求慰藉,他在沒有人看見的林中放聲哭泣,因為他堅信等他回家時,他的孩子一定已經死了。
  
  費家和麥家是聯盟,但麥家和駱家的世仇卻已進行了數代之久。然而在另一方面,金家卻是駱家的盟友──自從駱家的一名戰士自河中救出了一名險遭溺斃的金家少女之後。而以榮譽之名,金家自然得加入駱家這邊和麥家對抗。
  
  然而,事關及她寶貝的兒子時,麥夫人將高地的慣例全置之度外了,她只知道她必須想辦法讓金夫人神奇的醫療技能來救活她的兒子。
  
  麥夫人抱著她的幼子到費家向瑪莉求助。這時丹尼及亞烈仍在外面追捕傷了格斯的那群盜匪,瑪莉遂自行做主,將孩子送到她妹妹手中。
  
  金家的士兵都知道瑪莉抱來的是誰家的孩子,高地上發生的事沒有人不知道的。但沒有人向他們的女主人提起她所照顧的是敵人的嬰兒。他們瞭解金夫人不會在意這一點,畢竟,她是英格蘭人,對高地上的世仇爭鬥一無所知。再則,以她溫柔的本性,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對一名垂死的嬰兒見死不救,而且他們都見識過她在亞烈面前堅持要治療格斯的固執了,他們不會再去嘗試。
  
  但蓋文非常地清楚麥家的孩子如果死在金家的土地後會有什麼結果。他瞥了那個瘦弱的嬰兒一眼,便確定了戰爭是不可免了。他下令士兵開始備戰,另外派了兩個人把亞烈追回來
  
  然後耐心地等待麥家的人發動攻擊。
  
  四天后,嬰兒被傑宓照顧得能吃能睡了,然後麥家全族人來到了城外,要求索回屍體埋葬。
  
  蓋文只允許他們的領主及兩名戰士進入,他和馬可一齊在庭院中等候。
  
  傑宓剛剛把嬰兒送上床,就聽見了由庭院中傳來的大呼小叫聲。她奔出去看是發生了什麼事,看見馬上那三名兇神惡煞模樣的男子時,她立刻打住了腳步。她知道他們不是金家的人,因為他們都穿著黑色的披風。
  
  「我來帶我死去的兒子,」居中的那名魁梧大漢咆哮道。「而等我再次回來時,這兒將濺滿了血──金家的血。」
  
  「有人死掉了嗎,蓋文?」傑宓問。
  
  蓋文回答她時並沒有轉頭。傑宓可以諒解,那名兇惡的陌生人看起來就像是會在人們背後偷襲的那種類型。「麥世傑是為了他的兒子而來的。」
  
  傑宓也感覺到了空氣間的緊張,她注意到那名陌生人正在兇惡地瞪著她。她挺了挺肩膀。
  
  「她就是金亞烈的女人?」中間的陌生人大吼道。
  
  「是的。」蓋文回答。
  
  「那麼就是她偷走我的孩子的!」
  
  這個人每說一句話一定得大吼嗎?傑宓真無法相信那麼可愛的孩子會有這麼兇惡的父親。麥家的領主年紀已經不小,但他仍然非常地魁梧、健壯。
  
  馬可轉頭看著傑宓,他的臉絲毫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去帶孩子出來。」
  
  「快一點、女人!」
  
  傑宓剛轉過頭就聽見麥家領主這句粗魯的命令,她停下腳步,緩緩地轉身面對他。
  
  「我偏就是要慢慢來。」她道。
  
  「我要我死去的孩子!」傑宓懷疑自己要被震聾了,這名陌生人就像一頭負傷的大黑熊似的。她試著控制自己的脾氣,告訴自己他只是被悲傷擊倒了。
  
  傑宓抱著孩子出來,由於天冷,孩子被密密地包在毛毯裏。老領主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感情,傑宓走到他身邊,掀開毯子的蓋頭。
  
  「把他給我!」
  
  「立刻給我停止吼叫,」她命令道。「我不准你在我好不容易才哄這個孩子入睡後,又吵醒了他,這夠明白了嗎?」
  
  「吵醒他?」
  
  「我剛告訴你不准喊叫的!」傑宓也提高音量,跟著她便後悔了,她懷裏的孩子醒來,開始不安地噪動。傑宓低頭對孩子微笑,因此沒看到麥家領主臉上一瞬即逝的驚訝。
  
  傑宓抬頭瞪著孩子的父親。「瞧你做了什麼好事!你吵醒了他!」傑宓輕拍孩子的後背,他打了個嗝。「哦,這才是個好孩子。」她喁喁道,在孩子的額頭印下一吻。
  
  她轉向麥家領主的表情又變為嚴厲。「天知道上帝怎麼會給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孩的,我真不懂。」她不情願地將孩子交還給父親,並注意到了他的手微微顫抖。麥家領主對她的話沒有置評,但她繼續道:「在你帶著他離開之前,我必須給你一些指示。」
  
  老領主仍然不說話,也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他的激動?因為這樣子做等於在金家人面前減弱了立場。但他的眼睛幾乎突了出來,而這時候,他懷裏的孩子又打了個嗝。
  
  「他沒有死?」
  
  「你再這麼吼下去,遲早會把他吼死。」傑宓道。「現在,仔細聽好,先生,你必須告訴你的妻子從現在起只能喂你的孩子喝山羊的奶。」
  
  「我不說。」
  
  傑宓的反應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而且她的動作更快,在麥家領主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已經劈手又把孩子奪了回來,抱在胸前。「那麼你最好把你的孩子留下,麥領主,我不會讓你用你的無知殺死他,等到他大得可以保衛自己的時候再來接他回去吧!」
  
  麥家領主的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他看向蓋文,再看回傑宓。「把他給我!」
  
  「你必須先答應你會喂他喝山羊的奶。」
  
  「他會吃他母親的奶,女人。」
  
  「他不喜歡他母親的奶。」
  
  「妳在侮辱我的妻子?」
  
  傑宓真想將一些理智敲進那個頑固的腦袋裏。「我只是在告訴你怎樣才能使這個孩子活下去,」她大吼。「他的身體狀況再也熬不過另一次嘔吐。」她再次走到麥世傑的馬前說道:「答應我!」
  
  他僵硬地點頭,傑宓這才高興地把孩子交還給他,然後她走向蓋文及馬可,一面喃喃道:「你真是我所見過最不知感激的人。」
  
  「不知感激?」
  
  他又在大吼了,傑宓轉頭厲瞪了他一眼。「是的,不知感激,」她吼了回去。「你應該是表達你的感激,不是對我大吼大叫,麥家的人!」
  
  領主的眼睛成了縫,她知道他感覺自尊心受到了重大的傷害,但她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妳為偷走我兒子的事向我道歉!.那個男人大吼道。「如果我沒有聽到,我們要談的就是戰爭了。」
  
  「你真正需要的是有人好好踢你一腳,你這頭老公羊!」傑宓喊回去。「如果你再不表現出一點尊重,我真的會踢你一腳!」
  
  「妳偷走了我的孩子。」
  
  傑宓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的愚蠢,而且他的馬似乎和牠的主人一樣地惡毒。麥家的領主一稍微放開韁繩,牠就嘗試要咬傑宓的肩膀,而麥家的領主似乎也無意控制他的馬。
  
  「妳要道歉!」他大吼。
  
  傑宓用手打開他的馬,回答道:「你怎麼敢要求我道歉?你明知道我並沒有偷走你的孩子,你可以隨你高興地在這兒站到地獄結冰,但你絕對不會聽到我道歉的!」
  
  孩子開始嚎啕大哭起來,打斷了傑宓的注意力。「哦,把你的兒子帶回他母親身邊。」她命令道。「還有,在你學會禮節之前,不要再踏到金家的土地上。」
  
  麥家領主的表情似乎他想摑她一巴掌,然後他故意放開了韁繩。他的馬立刻再次地想咬傑宓的肩膀,這次傑宓狠狠地一巴掌打開牠。
  
  麥家領主怒吼出聲:「她打我的馬!」他喊道。「你們都看見了,金亞烈的女人打我的馬,侮辱一個男人的妻子是一回事,但打他的馬──」
  
  「哦,上帝!」傑宓打斷他。「現在就滾開,不然我接下來要打你了!」
  
  麥家領主左側的士兵伸手欲拔劍,傑宓同時抽出了她的匕首,瞄準士兵道:「把手離開武器,不然下一刻這把匕首就會插在你喉嚨裏了。而當我出手傷人時,」她威脅道。「我可不負責修補!」
  
  士兵遲疑了一晌,然後照她吩咐的做了。傑宓點點頭。「現在,離開我的土地!」她道,轉身離開,將匕首插回刀鞘。
  
  突然間她感覺疲累到了極點。她已經許久不曾發過脾氣,她對自己剛才的行為頗有些過意不去,尤其場中還有馬可及蓋文目擊。
  
  但這一切都是麥家領主的錯。那個男人大概是住在洞穴裏面的,他的禮貌就像動物一樣,他甚至可以使一個聖人發瘋。
  
  傑宓決定撤退是最好的策略,她火辣辣地轉身,甚至不再多瞧麥家領主一眼,然後她看見了一整排屏障在她面前的金家士兵,整個愣住了。他們全副武裝,準備作戰,但最糟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站在士兵正中央的亞烈。
  
  哦,他一定看見全部了。傑宓的頭好痛,她突然間希望自己會土遁法逃回英格蘭去。
  
  亞烈臉上的表情足夠嚇掉山羊身上的毛,比起他,麥家的領主幾乎就像是聖人了。
  
  但就算他想殺死她,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吧!傑宓心中忐忑的想。不,他覺得她太過微不足道,不值得為她鬧出醜聞。他會等,或許等到一、兩個星期後。
  
  她走過他身邊時,他沒有說半句話。他只將她推到他身邊,然後向前一步,他的人跟著向前一步,士兵組成的人牆便整個包圍了她。
  
  傑宓踮起腳尖,試著自士兵們的肩膀上看出去。
  
  亞烈一連串地對另一名領主說話,憤怒的字句在兩個男人之間飛舞。而當傑宓聽出他竟然在為她辯護時,她幾乎愣住了。亞烈非常地不高興麥家的人在金夫人面前動劍,哦,事實上你應該說他是勃然大怒。
  
  他的脾氣的確驚人,傑宓不禁慶倖他的怒氣並不是對著她發作。
  
  然後她再次聽到了那個可恨的字眼「戰爭」。麥家人要求戰爭,亞烈則以強調的語氣表明他再贊成也不過。
  
  上帝!她做了些什麼?
  
  亞烈絕不會相信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的錯,如果她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或許就可以避免戰爭的發生了!
  
  一直到麥家人被護送離開了,包圍在她周圍的人牆才退開。傑宓決定最好的作法是在她的丈夫注意到她之前離開。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逃跑,不,她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理出這一團混亂,而幸運的話,那大概只需一、兩天的時間。
  
  她轉過身,走向階梯。但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亞烈的注意範圍時,他突然抓住了她的上臂,而且他強迫她轉身面對他的力道一點也稱不上溫柔。由於蓋文及馬可都在場,她決定對他微笑,但亞烈的眉頭反而擰得更緊了。
  
  「妳能夠解釋一下嗎?」他問,他的聲音懶洋洋的──就像一頭在打呵欠的獅子。
  
  「不能,」傑宓回答。「而且我也不想解釋。」
  
  她看得出他不喜歡她的回答,因為他下顎的肌肉又在抽動了,而且把她抓得更緊。
  
  傑宓決定迎視他的目光,讓他知道她並不害怕他的眼神。但她發覺自己的決定完全經不起考驗。
  
  「孩子病了。」她告訴他。
  
  「然後呢?」
  
  「我照顧他。」
  
  「一個麥家的孩子怎麼會跑到這裏來的?」
  
  「我也正在猜呢。」她避重就輕地回答。
  
  「回答我。」
  
  他並沒有抬高聲音,但她知道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點。她決定撫平他的怒氣,但避免真正地回答他。「亞烈,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是對的事,而且就算我知道那個孩子的父親是這麼暴躁的一個老頭子,我仍然會照顧他的。你能叫我見死不救嗎?」
  
  「我只要妳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她。
  
  「你會怪瑪莉。」
  
  「瑪莉也牽涉在這裏面?」他提高了聲音,然後他搖了搖頭。「我不應該感到驚訝的。」
  
  「麥夫人將孩子交給瑪莉,瑪莉再將孩子轉交給我。」
  
  亞烈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臂,傑宓忍住揉揉臂上的紅腫的衝動。「你不會氣瑪莉插手這件事吧,亞烈?」
  
  「瑪莉是丹尼的問題,」亞烈冷冷地說。「天知道等他回家發現後,他應該把她好好地鎖起來的。」
  
  「瑪莉有一顆善良的心,」傑宓道。「我相信丹尼不會因為她幫助一個生病的嬰兒而怪她。」
  
  「妳現在可以回屋子去了。」亞烈道,不想談他令人頭痛的大姨子。
  
  亞烈冰冷的態度刺痛了傑宓。天知道,她早該習慣這個男人莫測高深的態度了。但他離開已經四天,而老天為證,這四天四夜內她可絕對不曾想念他。
  
  「我會進去,」傑宓轉身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亞烈認命地歎了口氣。「什麼問題?」
  
  「你的狩獵順利嗎?」
  
  「很好,我找到了我要的人。」
  
  「那麼你殺死了多少個人?我要正確的數字。」
  
  亞烈愣住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2:32

 第十五章
  
  亞烈看著傑宓惱怒地進入大廳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最不可理喻的女人──但同時也是最吸引人的,他心裏的另一個角落想。他離開她才四天,但似乎已經許久了。剿滅山中那群匪徒的工作做得非常的成功,但亞烈並沒有好心情,特別在他注意到了傑宓仍穿著她的英格蘭衣服。
  
  她問的可真是奇怪的問題。為什麼她堅持要知道他殺死了多少人?而且要確實的數字?他隨口告訴她有六、七人,但心裏知道事實上不只。亞烈在殺人時哪會記得這個?但他知道傑宓不喜歡戰爭,便少說了一些。
  
  他沒有再想這個問題,因為蓋文跟著向他報告了另一個消息。哈洛德一族的人會在最近來訪,名義上是來向他們的領主致敬,但亞烈知道事實上他們是對亞烈的新娘感到好奇。亞烈不悅的原因在於哈家領主的那對孿生兒子以風流自賞聞名。「我希望那個孿生老大別愚蠢的想打我的新娘的主意。」亞烈冷冷地道。
  
  蓋文微笑。「你的口氣好象一個非常在乎他的妻子的男人。」
  
  亞烈否認:「她是我的財產,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侮辱她,包括哈氏一族。」
  
  這時神父匆忙走進大廳,直走向亞烈。亞烈及蓋文遠遠就聞到他身上藥草的味道,掩鼻回避。神父卻不以為忤,一開口就稱讚傑宓的藥草有多麼靈驗。
  
  然後他告訴亞烈,傑宓剛給了他八個先令,償付亞烈殺死人的赦罪券。她特別比亞烈告訴她的數目多給了一個,以防萬一。亞烈哭笑不得,蓋文則正努力地不笑出聲音來。
  
  「我該拿這些錢幣怎麼辦?她甚至不知道先令在這兒是沒有用的。」神父皺眉問。
  
  「把它們放回壁爐上的鐵箱裏。」亞烈淡淡地回答。
  
  「就聽你的。」神父道。「不過,既然我們談到了你親愛的小妻子,我在想你是否允許她用樓上的空房間,她要我代她問你。」
  
  「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亞烈回答。「她要那個房間做什麼?」
  
  「當她的臥室。」
  
  「該死的女人!」亞烈又再咒道。
  
  「哦,不必太過生氣,」慕神父道,他看得出他的領主心情並不好。「她也要我問你她能不能去山裏騎馬?那可以幫助她打發時間,你不在的時候,她非常地想念你。」
  
  最後一句話奇跡般地使亞烈的表情變柔了。「她當然會想念我,」亞烈吹噓道。「好吧!慕神父,只要有人陪著她,她就可以騎馬。」
  
  「你不會是認為她會逃走吧?亞烈,她想念她的家,但我──」
  
  「神父,那個女人只要一出門就會迷路。不,我不認為她會逃回英格蘭,但她絕對會迷路。」
  
  「是的,」神父笑著附和。「那個女人的缺點就像晴朗的藍天一樣地多。」
  
  「你的話自相矛盾,」蓋文插入道。「藍天是沒有缺點的。」
  
  「對瞎眼的人就有。」慕神父回答,他睿智的目光盯著亞烈。「如果你的妻子這麼不行,我會非常樂意為你們廢除婚約。」
  
  「你不會的!」
  
  亞烈無意中對神父可笑的建議發出如此強烈的拒絕,便知道自己中了神父的陷阱,他剛在不經意之間透露了對傑宓的感情。「我不想談女人的話題了,」他喃喃道。「蓋文,我有其他的事要處理,在這期間,你能不能照顧我的妻子,別讓她惹上麻煩?」
  
  「她問起倫娜。」
  
  亞烈緩緩轉身面對神父。
  
  「怎樣?」他問,他的聲音變得毫無感情。
  
  「你知道在英格蘭人們告訴她是你殺死倫娜的嗎?」神父道,瞧見亞烈一直保持默然,不予置評,他自個兒又說道:「但她告訴我她從來就不相信這項謠傳,她也不認為倫娜是自殺的,她認為那是樁意外。蓋文,她有顆溫柔的心,而且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的丈夫。」
  
  亞烈點點頭。「是的,她從來不會相信謠言。」他道,他的聲音充滿了驕傲。「傑宓是個溫柔而且充滿了愛心的女人。」
  
  「她是的。」蓋文回答。
  
  「當然,她也可以是非常地固執。」慕神父承認。「她一直要我分派一些責任給她,她想要成為這個家族的一份子。亞烈,她正在愛上你,小心別傷了她的心。」
  
  亞烈並不完全相信神父的話,但他仍高興地微微而笑。
  
  「你真該稱讚她對廚房所做的改變,亞烈。」神父繼續道。「她做得真不錯,現在人們已經不再抱怨了。」
  
  「你們在說什麼?」亞烈問。
  
  慕神父看了蓋文一眼,然後看向亞烈。「廚房,你沒有宓記你已經允許傑宓搬動廚房吧?」
  
  「我什麼?」亞烈問。「搬動廚房?」他沒有等他們的回答,已經由他們的表情看出了大事不妙。他猛地轉身,衝進大廳。
  
  「哦,蓋文,他看起來非常地....驚訝。」神父看著亞烈離去的背影道。
  
  「驚訝?」蓋文回答。「豈止!而等到他瞧見了大廳牆上的大洞,你最好一直待在傑宓身邊,等到他的脾氣冷下來了──」
  
  亞烈憤怒的大吼聲跟著傳遍了庭院。「他已經瞧見了,」慕神父低語道。「哦,上帝助我們,傑宓來了。」
  
  傑宓正要奔上往大廳的階梯,神父趕上了她,抓住她的手臂。「等等,傑宓。」
  
  她轉身溫柔地對他一笑。「哦,神父,你應該等你的咳嗽完全根治了才能跑的。」
  
  「亞烈已經看見大廳牆上的大洞了。」
  
  傑宓甜甜地一笑。「亞烈遲早會看到的,神父。」
  
  明顯地她仍然不明白。「傑宓,妳必須和我去教堂,等到亞烈聽完了士兵的解釋。一、兩個小時過後,他應該會冷靜下來,然後妳可以──」
  
  「對你的領主有信心一點,」傑宓反駁道。「我相信他會明白移動廚房的好處的,神父。此外,我知道他不會對我發脾氣的,他向我保證過的,不必擔憂,我正要進去向他解釋,我並不怕他。」
  
  「我擔心的正是妳的不知畏懼。」神父喃喃道。他知道亞烈不會用暴力對付她,但他怕他會傷了她的心。
  
  傑宓武裝好自己,走進大廳,準備面對她丈夫的震怒,然後她看見了大廳中的景象,驀地打住了腳步。亞烈坐在大桌正中央?以手支額,狀似不勝疲憊。排成一排站在他身邊,並正等待向他報告的是當初接受她的命令,為她打掉牆壁的士兵!
  
  哦,他們全等不及的向他們的主人打小報告了。傑宓對他們皺眉,讓他們明白她對他們臨陣倒戈的想法,然後走向她的丈夫。
  
  亞烈終於抬起頭,傑宓僵住了。上帝!他憤怒極了,他的下顎肌肉抽動,褐眸閃著熊熊的怒火,而牆上的大洞中刮進來的冷風不但沒有冷卻那份怒焰,反而更加燃高了它們!
  
  他看著她許久一晌。「我想解釋......」她道。
  
  「立刻離開這裏,老婆。」
  
  他沒有抬高聲音,但他粗魯的命令更加刺傷了她。
  
  「亞烈,你保證過你不會對我發脾氣的。」她提醒他。上帝助她,她真的害怕他的眼神了!
  
  然後他對她大吼了。「出去......現在!」
  
  傑宓點點頭,她衝到壁爐前,從鐵箱裏拿了個硬幣,並盡可能尊嚴地走出大廳。
  
  艾蒂及安妮站在門口處,她經過她們身邊時,兩個人都在吃吃輕笑。
  
  傑宓一直到了馬廄以後才開始哭泣。她命令唐尼為「野火」上鞍,唐尼不敢違拗。
  
  慕神父在庭院等她,傑宓自馬上俯身,將一個錢幣交到他手中。「他對我說謊,」她低語。「這一枚錢幣為他的靈魂贖罪。」
  
  慕神父抓住馬蹬。「妳要去哪裡?」他問,假裝沒有注意到她頰上的眼淚。「我擔心妳。」
  
  「我要出去,這是他的命令,神父,而我非常地服從。英格蘭在哪一個方向?」
  
  神父愣住了無法指出方向,傑宓猜測他指的是往下走。「謝謝你對我的好。」她道,催馬離開,留下神父一人仍在原地發呆。
  
  傑宓知道等他回復過來後,他就會去向亞烈報告,然後她決定那並不重要,亞烈不會來追她的,她對他無足輕重,他會非常高興終於擺脫了她這個麻煩。
  
  她原以為在吊橋處會碰到麻煩,但她一和他們說明她是遵照亞烈的命令行事,那些士兵立刻讓她通過。
  
  然後她催促「野火」疾馳,傑宓不辨方向,只是伏在馬上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子跑了多久,也不在乎,她真正想要做的是大哭一場。最後「野火」在林中的一片空地停住時,她才恢復過來,並稍稍控制了自己。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男孩,他不是金家的人,披風的顏色不同。傑宓沒有發出聲音。她只希望那個男孩不要發現她,因為她不要人看見她哭成這個樣子。
  
  那個男孩也正心有旁騖,根本無暇注意到她。傑宓瞧見他一直死盯著灌木叢某處,傑宓正在納悶,驀地男孩發出一聲呼喊轉身就跑,同時一頭大熊自灌木叢中衝了出來。
  
  傑必直覺地反應,她雙腿一夾馬腹,「野火」急衝向前,傑宓在馬上俯身對著男孩伸出雙手。男孩看見了她就跑向她,傑宓祈禱她有足夠的力量將男孩拉上馬。上帝應允了她的懇求,情急之下,傑宓的力量似乎比平常都來得大,加之男孩又緊緊抓著她,她勉力將男孩拉上一邊馬背,然後男孩攀了上來。
  
  他們一起為他們的生命奮鬥。「野火」更是沒命的奔馳,一會兒後大熊就被他們拋在身後。但「野火」受了太大的驚嚇,突然間人立而起,傑宓及男孩一起被拋到馬下。
  
  傑宓首先落在地上,跟著男孩的身子壓在她身上。男孩迅速的翻身離開她,並協助她站起來。
  
  男孩拉著她的右臂,傑宓痛得喊出了聲音。「妳受傷了嗎?」男孩擔憂地問,他說的是蓋爾語。
  
  「只有一點瘀傷。」傑宓用蓋爾語回答,她掙扎站了起來,然後注意到她的上衣肩膀處被撕下一大塊。
  
  他們發現自己位在林中的一處小空地,傑宓的身軀仍然顫抖不已。「我們非常僥倖地逃過一劫,」她道。「上帝!我剛剛真的嚇壞了,你呢?」
  
  男孩點點頭,然後他微笑。「但我們逃得非常快,不是嗎?」
  
  「的確,」傑宓也微笑回答,她喜歡這個男孩。男孩有著火紅的頭髮及一臉可愛的小雀斑。「我是金夫人,」她自我介紹。「你的名字呢?」
  
  「我不能告訴妳,」男孩低語道。「我甚至不該出現在金家的土地上。」
  
  「你迷路了嗎?」
  
  男孩搖搖頭。「妳會說出來的。」
  
  「不,我不會說出去的,告訴我你在這裏做什麼?」
  
  男孩聳了聳肩。「我只是想打獵,我叫吉米。」
  
  「你是哪一族人?」
  
  「我是施家的人,」他道。「妳說的是蓋爾語,但妳的口音和我們不一樣,妳也沒有穿金家的披風。」
  
  「我是英格蘭人。」
  
  他睜大了眼睛。
  
  「我是金亞烈的妻子,吉米。」傑宓解釋道。「你多大了?」
  
  「今年夏天就九歲了。」
  
  「你的母親一定在找你了。」
  
  「會出來找我的是父親,他現在一定非常擔憂了。」男孩道。「我最好趕快回家。」
  
  傑宓點點頭,然後她看到男孩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嚴肅。「妳救了我的命,」男孩鄭重地道。「我父親會報答妳的。」
  
  「不,」傑宓反駁。「我不需要他的報答。但你必須答應我絕不再一個人出來狩獵,知道嗎?」
  
  瞧見男孩點頭,傑宓微笑了。「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如果妳這麼做了,他們一定會扣留妳。我們和金家有仇。」他理所當然地解釋。
  
  「那麼你自己多加小心了,」她道。「快走吧!我聽到有人來了。」
  
  男孩消失在樹叢後面,傑宓走向「野火」。就在這同時,亞烈騎著他的黑馬,分開樹木衝進林中的小空地。看見了她,亞烈猛地勒住馬鞍,強烈的如釋重負反而使他好半晌無法反應過來。有那麼一會兒,他只是坐在馬上瞪著她,並平緩自己粗嘎的呼吸。
  
  她低垂著頭,因此亞烈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稍早嚇著她了。她衝出去時,他看見了她有多麼地害怕....也看見了她眼中的淚水。而現在他只希望她已經克服了對他的恐懼。
  
  該死了!他猜測自己或許需要對她道歉,他對道歉這種事一點也不在行,但他會強迫自己一試。是的,他會強迫自己保持平靜與理智。
  
  然後他看見了她扯破的衣服及頭髮上的樹葉。「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叫道。「是誰....」
  
  在她能夠回答之前,亞烈已經下了馬跑向她。傑宓很快地往後退了一步。「沒有事。」她道。
  
  「不要對我說謊!」他用力的將她攬入懷中。
  
  「你先對我說謊的。」
  
  「我沒有。」亞烈回答。
  
  「你對我發脾氣。」
  
  「是妳先命令士兵在我家裏打了個大洞。」亞烈反駁。
  
  「你說過我可以重新安排廚房。」傑宓低語。「冬天的時候,僕人必須穿越大風雪為你們送晚餐,我認為我所做的是正確的,亞烈,廚房應該和大廳並在一起,但你不肯聽我解釋。」
  
  亞烈閉上眼睛,向土帝祈求耐心。他才擁住她沒有幾分鐘,就又想掐死她了。「我的確一時沒法控制自己的脾氣,」他承認道。「但我對妳發脾氣並不只是因為牆上的大洞,而是因為妳怕我。妳認為我會傷害妳嗎?」
  
  「不,」她回答,她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她的身子放鬆下來貼著他。「但你不該在你的人面前羞辱我,做丈夫的不應該對他的妻子那樣子吼叫。」
  
  「我會在以後記住這一點,」他承諾道。「但有時候我還是會忘記,傑宓。」
  
  「我想我會慢慢習慣的,」她道。「你的吼叫聲可以使一棵松樹倒下來,但事實上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是嗎?」
  
  亞烈的下顎擱在她的頭上,然後他決定放過她這個小小的侮辱。「慕神父說妳要回英格蘭。」
  
  「你叫我出去的!」她提醒他。
  
  他笑了,舒開了緊皺的眉頭。「我的意思是要妳離開大廳,不是離開蘇格蘭,傑宓。」
  
  「我只是想要離開一陣子,丈夫,事實是我似乎『窩』得不太成功。」
  
  她的語氣變得好生落寞蕭索。「你或許會覺得這難以相信,但在我的家鄉,人們真的都
  
  喜歡我!真的,我並不習慣被視為一無是處,亞烈。我想那需要好一番適應工夫,你的士兵就那麼迫不及待地要打我的小報告?他們和你一樣地不喜歡我。」
  
  傑宓突然流下了眼淚。「哦,我變得自憐了,不是嗎?你何必多費工夫來追我?」
  
  「傑宓,那些士兵是在為妳辯護。」亞烈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充滿了感情。「他們對妳就像對我一樣地忠誠,老婆。」
  
  他稍稍放開她,讓他看見他是認真的,但他卻先看到了她頰上的淚水,而他所有的自製力崩潰了。「我來追妳是因為妳屬於我,永遠不要再次嘗試離開我,傑宓,不然妳才會真正地見識到我的怒氣。愛,不要再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聲音顫抖,無法再繼續了。亞烈低下頭,親吻她的眉頭。傑宓用手背拭了拭淚水,這才察覺到手臂仍痛得厲害。「我掉下馬了。」她道。
  
  「我知道。」
  
  現在輪到他聽起來寂寞蕭索了,傑宓微笑了。「我的馬術真的非常地精良,亞烈。但『野火』被那頭熊嚇壞了,然後......」
  
  瞧見他皺眉,傑宓停止了解釋。「算了!」她道。「亞烈,丈夫和妻子吵完架和好後,他們通常會接吻。」
  
  「但那個妻子必須穿著她丈夫的披風,」亞烈指出。「不過如果她什麼都沒有穿,那我應該也不算違背自己的誓言。」
  
  她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將她破碎的衣裳拉過頭,仍在地上。
  
  「你不可能是想──想──」她結結巴巴地道,後退了一步。
  
  「我,我的確是想!」他向前踏近了一步。
  
  他撲向她時,她高笑出聲,然後轉身逃進樹林裏。「你瘋了,亞烈!」她回頭喊道。「現在是大白天!」
  
  他由背後抓住她,將她攬進懷裏。「這附近有小孩的。」她指出。
  
  亞烈磨蹭著她的頸項。「妳想要的是一個合乎禮、止乎情的吻?」
  
  「這一點都不合於禮節。」她回答,她的氣息一屏,嬌軀顫抖,亞烈正在輕咬她的耳垂,一面低語著他打算對她做的種種性感的事。
  
  她的身軀軟綿綿地偎著他。亞烈背向一棵大樹,將她夾在腿間,好整以暇地為她寬衣,毫不理會她微弱的抗議聲。當他完成這一切後,他拉起她的身子,抵著他的堅挺,他的手捧起了她的雙峰,拇指慵懶地逗弄著她的乳頭。
  
  她呻吟出聲時,他知道她融化了。「現在我打算吻遍妳甜蜜的身子的每一吋。」他道,他的手移至她的腿間,感覺她的潮濕。
  
  「是嗎?」她驚異地問。
  
  他轉過她的身子,火熱地吻上她。她的手臂圈住他的頸項,胸前挨著他,亞烈稍微離開,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轉過她,讓她倚著樹幹面對他,然後他低頭埋在她的乳間。他的舌頭快使她發狂了。他的手摩弄她的雙峰,然後他含住了一顆蓓蕾吮吸。她歡喜地喊叫出聲,她的手攀緊了他的肩頭,亞烈同樣地眷顧另一顆乳頭,然後他沿著向下吻。
  
  她無法思考了,他的舌頭挑起了最強烈的熱情,他一遍遍地舔洗、按壓,引出她的嚶嚀嬌喘。當他站起來面對她時,她懇求他不要住手。她試著吻他,但他抽回身子。他的手突然抓住她的髮,纏繞著迫她向前靠向他?「永遠不准離開我!」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再次吻上了她,他的舌頭侵入,她的身子融化了。他舉高她有力地分開她的腿,她的長腿隨即裹住了他。「亞烈!」當他遲疑時,她喊道。
  
  「答應我!」他在她耳邊嘶啞地低喊。
  
  他聲音中的痛苦穿透了性感的迷霧。「我答應!」她低語。
  
  他呻吟著贊成,然後用一個強力的衝刺進入了她,他在她耳邊低語著愛的言語,然後後撤再次進入她。
  
  傑宓緊攀著他,吟誦著她自己的愛的語言。當她察覺自身的高潮時,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們的結合是完美的,兩人的熱情一齊得到了紓解。他留在她體內好一晌,即使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經緩了下來,他仍然沒有動。他還不想放開她。
  
  生平的第一次,他感覺到全然的滿足。但當他發現這意味著什麼時,他直覺地反抗那項瞭解。太快了,他告訴自己,這會使他變得軟弱....而且他還沒準備好。
  
  傑宓感覺到亞烈的僵硬,他離開了她,轉身撿起他們的衣服,傑宓瞥見了他陰鬱的表情。「亞烈?」她低語。「我剛才沒有取悅你嗎?」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擔憂,他立刻回答:「妳非常地取悅了我。」他的聲音因充滿感情而變得粗嘎。
  
  他們都穿好衣服後,傑宓再次問:「那麼你為什麼皺眉,如果我真的帶給你快樂──」
  
  「我皺眉是因為妳告訴我妳感覺自己低人一等,老婆。我永遠不要再聽到妳有這種可笑的念頭,上帝,妳哪兒得來的──」
  
  「是你你自己這麼說我的。」她提醒他。
  
  他居然還有膽子露出驚色,傑宓的眸中噴火。「你自己說的,你忘了,亞烈?」
  
  他聳聳肩,似乎表示他忘了,然後他便轉身躍上他的馬。傑宓惱了,她發出一句非常不淑女的詛咒聲。
  
  這使得亞烈轉頭大笑,而當她臉紅地道歉,他居然再次大笑。哦,這個男人,她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傑宓轉頭走向她的「野火」,金亞烈就是不明白她只是想聽到他說一些在乎她的話?
  
  傑宓上了「野火」的背抓住韁繩,然後她突然記起亞烈要她承諾永遠不會離開他。
  
  他真的在乎,傑宓轉頭看她的丈夫,而且她高興得幾乎要大叫出來。但亞烈傲慢的笑容令她,改變了主意,這個男人還不明白他有多麼地在乎她,而如果她點破了,他可能會憤怒無比。
  
  傑宓發出一聲沙啞的輕笑。哦,但他終會明白過來,並接受這個事實的。
  
  她催策「野火」前行,沒幾步,亞烈便又抓住了她的韁繩,搖了搖頭。
  
  她認命地歎了口氣。
  
  「聽好,吾愛,這邊,」他長歎道,手指著他身後。「這邊是金家的土地,那邊是英格蘭,明白嗎?」
  
  「我明白了。」她咬住下唇,忍住微笑,然後掉轉馬頭。一會兒後她再次笑出聲了。哦,她感覺好極了,她不再在乎他對她發脾氣,或他粗魯的言詞了。不,她猜測他這個人就是以這種方式來掩飾他真正的感情。
  
  這個道理很容易瞭解:他剛剛已承認了她是他的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5 02:43:16

  第十六章
  
  他們回到馬廄的時候,亞烈大皺其眉,傑宓卻滿臉的笑容。蓋文及神父一起站在城堡的階梯上,看著他們這一對。
  
  「她會使他中風。」蓋文評論道。
  
  「我聽說她威脅要把刀子插入一名麥家士兵的胸口。」慕神父道。
  
  「的確。」蓋文回答。她非常的勇敢,唬得麥家領主和他的人一愣一愣的。」
  
  「你認為她是在嚇唬人?」
  
  「當然,她不可能知道怎樣使用刀子的。」     
  
  「你非常像你的主人,蓋文。我認為你們都低估了傑宓夫人,如果她說她能夠把刀子插進某人的胸口,來保護別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夠辦到,記住我的話。」
  
  「但亞烈一直在抱怨她太過溫柔。」蓋文反駁道。
  
  「她同時也非常堅強,」慕神父回答。「而且我不認為她能夠像亞烈所說的那麼平靜無事的窩進來,你等著瞧飛揚的火花吧!」
  
  蓋文及慕神父看著亞烈扶他的妻子下馬,而且亞烈的手一直扶著傑宓的腰間,由他們注視彼此的目光看來,神父及蓋文決定還是不要打擾的好。他們悄悄的溜掉了,同時笑得像什麼一樣。
  
  亞烈知道他該回去做更重要的事,但他忍不住要在傑宓額上印上一吻。而且如果不是唐尼走向他們,他還不知道這一吻會進展到什麼地步。亞烈將韁繩交給唐尼,傑宓向他行了個禮,轉身走開。「妳要去哪裡?」亞烈只是想將她多留幾分鐘。
  
  「去換掉我被扯破的衣服。」傑宓回答。
  
  亞烈本來想和她一起去,但唐尼表示有話要和他說。「什麼事?」亞烈問小廝,牽著他的黑色駿馬走向馬廄。
  
  「是有關夫人的馬。」唐尼道。「我實在不願意拿這種小事來打擾你,但我真的不知要怎麼應付牠。牠拒絕吃東西,而且老是想破欄而出,這樣下去牠遲早會弄斷牠自己的腿。我已經試過給牠換了馬廄,還是沒有用。」
  
  亞烈可以聽到「野火」猛力的踢著木欄,他牽著他的黑馬走過去,「野火」立刻安靜了下來。亞烈伸手撫弄著牠。「牠現在安靜下來了。」亞烈微笑著道。
  
  「因為你的黑馬就在附近。」唐尼回答。「當牠能夠看到牠或聞到牠的氣味時,牠就會變得平靜下來,我在想或許可以把牠們配成一對。」
  
  「牠會殺死牠的。」
  
  「我不認為,」唐尼脫口而出。「而且牠再這麼不吃東西下去,一定會生病的。」
  
  亞烈決定試試唐尼的建議。如果他的馬想傷害「野火」,他仍然可以阻止。
  
  黑馬一進入「野火」的畜欄,只立刻走到食槽吃東西,完全不理會另一匹馬的存在。「野火」嘶叫起來,抗議牠的領域被入侵。但黑馬發出一聲嚴厲的噴鼻聲,迅速地讓「野火」明白了誰是主人。這情形讓亞烈想笑。「野火」嘗試反抗了二、三次,但黑馬只是由著牠去。最後母馬不再揚起前蹄乖乖地加入黑馬,一起在食槽上吃起東西來。
  
  「我的馬有著和我一樣強的佔有欲。」亞烈道。
  
  「大人?」唐尼問,不明白亞烈在說什麼。
  
  「算了!」他微笑地想到他的傑宓,然後他憶起慕神父提到傑宓想要一間她自己的臥室。「該死的女人!」亞烈喃喃道,傑宓的馬還比她更有常識,他決定立刻去找傑宓談談,徹底的讓她明白她唯一睡的床是──他的。
  
  傑宓根本不明白她帶給亞烈的煩惱,她本來要回大廳發現自己轉錯了彎,來到鐵匠的屋子。傑宓和鐵匠聊了一會兒,然後決定順道拜訪一下其他的小屋。
  
  傑宓慢慢地爬上了小山丘,並在路中停下來采了一朵野花。她認為她似乎聽到有人跟著她的聲音,但轉過頭卻沒有看到人,於是她決定那只是風聲,繼續往前走。
  
  傑宓看一看屠夫的小屋,然後走到最後一棟曬皮匠的屋子。她正在好奇的探頭往裏面看,突然間似乎被人由背後推了一下。她跌進屋裏,跟著小屋的門被用力關上。
  
  小屋裏沒有窗戶,一片漆黑。她詛咒了一聲非常不淑女的話,然後在地上摸索著她剛掉落的花。心想著是風把門吹上的,傑宓並沒有在意,直到她開始聞到了煙味。她奔向門口,試著打開門,但門卻動也不動。
  
  傑宓這才慌了起來。她用力的拍門,叫喊著亞烈的名字。小屋很快的就變成了煉獄一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茅草屋頂便全部著了火。
  
  她的尖叫很快地變成了微弱的咳嗽聲,一根燃燒的橫樑掉在她腳下。傑宓移動身子離開它,並驚訝的發現這麼簡單的動作也變得如此的困難。她模糊地察覺到手中的野花已經萎掉了,而且火焰正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
  
  傑宓崩潰地倒在地上,喘息著吸氣,地板感覺起來是如此的涼,傑宓拒絕相信自己會死去。亞烈會及時趕到,救出她的,她想,他答應過會永遠的保護她。
  
  噢!上帝,拜託讓他快一點,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他需要我,而且他還沒有告訴我他
  愛我。該死的亞烈,他為什麼這麼慢?傑宓突然間憤怒了,等到他救出了她以後,她一定要好好的數落他把握時間的重要性。
  
  上帝!她大概瘋了。剛才的怒氣奪走了她殘餘的力量,傑宓閉上眼睛,開始祈禱。
  
  亞烈痛苦的吼叫聲透過煙霧傳來,傑宓強擠出一個微弱的笑容。「謝謝你。」傑宓對著她的上帝低語。
  
  亞烈遠遠的就看到了濃煙,並聽到了喊叫聲。他的呼吸停止了。他立刻跑向曬皮匠的屋子。她在裏面!他就是知道她在裏面。
  
  他和蓋文同時抵達了木屋,並看見了門外的門閂,蓋文剛踢開木條,亞烈已拆下門板丟在一旁。而當他看見地板上躺著的傑宓時,他痛苦憤怒的喊叫聲幾乎震倒了小屋。
  
  他抱起傑宓,及時在小屋塌下之前趕了出來。亞烈跪倒在地上,緊緊地擁著傑宓。他屏住呼吸,試探著她微弱的脈搏。傑宓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但亞烈渾沌恐懼的腦子仍無法瞭解這意味著傑宓需要新鮮空氣。
  
  他過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稍微控制住自己。蹲在他身邊的蓋文低語道:「亞烈,你必須給她一點空氣。」
  
  傑宓張開眼睛,迎上了丈夫擔憂的臉孔。她試著自迷茫的淚眼中對他擠出一個笑容,然後她注意到他的眼睛也是迷蒙的,大概是煙熏的,傑宓想。
  
  傑宓抬手要碰他的額頭,才明白了她手中仍牢牢地抓緊那朵枯萎的花朵。她放開了花,開始撫弄他的眉頭。亞烈的手同時摸上她的額頭。
  
  「我答應過你不會離開你的。」她的聲音聽起來像個老嫗一樣。
  
  「我也永遠不會放妳走。」他的聲音則聽起來像被踩踏的乾葉子。
  
  他們相視而笑。「妳還好吧,傑宓?妳沒有受傷吧?」
  
  他眸中的關懷一直溫暖到了她心頭。「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妳怎麼會知道?」
  
  「因為你在乎,金亞烈。」
  
  她模仿了他的蘇格蘭腔調,亞烈微笑著點點頭,抱著她站了起來,然後她注意到周圍已經圍滿了士兵。「她很好。」他對著擔憂的士兵們大喊。
  
  傑宓試著稍稍推開亞烈,想對士兵們點頭,但亞烈像頭大熊似的把她擁得緊緊的,並使她又發出一聲咳嗽。這個男人一點也不瞭解他的力氣有多大,傑宓想著,但他的動作也表現出他有多麼關心她。他的手仍然在顫抖,而且如果她被熏倒前聽見他痛苦的喊叫聲沒錯的話,他至少已經有一點愛上她了──不管他肯不肯對自己承認。
  
  明白了這一點,她一時忘了稍早的恐怖遭遇。
  
  「金亞烈,你的救援可真的是姍姍來遲。」
  
  「才怪!」他咧開嘴一笑。「我跑得像撒旦一樣。」
  
  「那麼我對你畢竟不是那麼微不足道的,對不對?」
  
  他一直到了城堡門口才回答她。「對。」
  
  傑宓知道他就只肯給她這麼多了,不過她仍然非常的高興。一次咬一口,她是這麼告訴慕神父的,而她也打算用同樣的方法征服金亞烈。她笑了,她知道她會贏得他的愛的。
  
  「妳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金夫人?」蓋文問,他替他們開門。「我仍然氣得全身發抖。」
  
  「我在笑是因為我剛剛才瞭解一件重要的事。」傑宓回答。「你瞧這不會是一次一口,而是一次一個吻。這兩者之間有非常大的不同,但我不會再跟你解釋更多了。」
  
  「剛才的煙把她熏糊塗了。」亞烈搖了搖頭道。
  
  「你為什麼生氣,蓋文?」傑宓問。「你不可能認為這是我的錯吧!」不等待他回答,傑宓又轉向亞烈。「是風造成的,它好強勁,它關上門的力道把我推了進去。」她沒注意到亞烈及蓋文無法置信的目光。「那時的風聲也很奇怪,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笑我。亞烈,你為什麼一副懷疑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妳。」亞烈道。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妳的錯,夫人。」蓋文插入。「門是.....」蓋文沒有講完,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亞烈的臉色。
  
  「門怎麼樣了......蓋文?」
  
  「噢......它是被卡住的。」蓋文脫口而出。
  
  「我想也是這樣。」傑宓附和道。
  
  「蓋文,吩咐僕人給傑宓送洗澡水,然後你回去小屋那邊詢問僕人,應該會有人有重要的答案。」
  
  亞烈抱起傑宓,放在屏風後面的床上。「洗完澡後,待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一整天。」
  
  「但我感覺很好。」傑宓爭辯道。
  
  亞烈忍不住搖了搖頭。「夫人,妳現在應該因為死裏逃生而哭泣,而不是這麼甜蜜的對我微笑才對。」
  
  僕人送熱水進來了。傑宓精神奕奕地向他們每個人打招呼,她不但記得每個人的名字,而且也清楚每個人的家庭狀況。令亞烈印象深刻,甚至連一向擺著一張苦瓜臉的廚娘海絲也表達了她對女主人深厚的感情。然後她怯怯地問:「夫人,妳認為妳有辦法起來......指揮廚房的工作嗎?」
  
  傑宓看向她的丈夫。「他看到那個洞了,海絲,」她小聲說。「進度不會延期──」
  
  「這件事由我來接手。」亞烈道。
  
  「你答應了?」她好象很高興,這令亞烈懷疑起她的目標不止於此。
  
  但亞烈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格斯會指揮士兵把洞補起來。」他一頓,瞧了瞧傑宓失望的表情,然後道:「──直到連接廚房及大廳的走道建好。」
  
  「走道?我不明白。」傑宓道。
  
  「廚房不能和大廳直接連在一起。」亞烈解釋。「烹飪時的煙會充滿了整個大廳,但我們可以建一條走道連接兩棟建築物,這樣妳滿意了嗎?」
  
  她看起來非常的滿意。「妳瞧,海絲,」她對女僕道。「我就告訴過妳,亞烈會明白這樣的改變是對的。所有的族人在他心裏都是一樣重要的。」
  
  亞烈在心裏笑了。這個小女巫,她以為她現在可以控制我了,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她爭。「趕快洗妳的澡吧!夫人,水都冷了。」他道。
  
  女僕告退了,亞烈也離開。他在大廳裏踱步,試著將稍早發生的事理出一個頭緒。有人想要殺掉他心愛的傑宓。老天,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如果他在馬廄多待了一下....
  
  「亞烈?」蓋文走進大廳來。「僕人說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亞烈停下踱步。「小聲點,蓋文,我不要傑宓聽到我們的談話。」
  
  「她已經聽到了。」傑宓由屏風後面喊道。
  
  亞烈對蓋文顯示出他的不悅,他揮手示意蓋文靠近一點,一面喊道:「傑宓,不要聽。」
  
  「我沒有辦法不聽到。」傑宓喊了回來。「亞烈,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地方有多麼缺乏隱私嗎?所以我才問神父可不可以把我們的東西搬到樓上的臥室,他和你提起過嗎?」
  
  「妳應該問我的。」
  
  「你一直在忙。」
  
  「真是的!」亞烈笑了。「她完全不像剛自火窟裏死裏逃生的樣子,不是嗎?蓋文。」
  
  「她比我們想像的都要來得堅強,或許慕神父說的是對的。」蓋文小聲地道。
  
  「神父說的當然是對的,蓋文。」傑宓喊道。「他是個神職人員,記得嗎?」
  
  「傑宓!」
  
  「亞烈,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就摀上耳朵,我相信你可以輕易地看出我的提議才是明
  智的,如果我們搬上樓──」
  
  「我們?」
  
  「什麼?哦,是的,當然是我們。」她喊道。
  
  亞烈咧開嘴笑了。她並不打算一個人搬上樓,事實上,他真不懂自己怎麼會想到那方面去的。當然,這全要怪她沒有解釋清楚。
  
  「我們明天就搬上樓。」他喊道。
  
  「謝謝你,並烈?,」
  
  「做妻子的不必謝她的丈夫,現在,洗妳的澡,不要再打擾我。」
  
  他盡可能裝出嚴厲的語氣,但由她的笑聲判斷,顯然他還不夠嚴厲。他聳了聳肩,轉向蓋文,低聲道:「現在,告訴我你得到的一切消息。」
  
  「只有鐵匠和傑宓談過話,但他沒有看到什麼。」蓋文回答。「其他人那時候都離開去吃午餐了,沒有任何線索。」
  
  「該死了!」亞烈詛咒道。
  
  「為什麼你不告訴傑宓?她有權利知道,並做好防範。」
  
  「我不要她擔心,不,我們會代她防範的,我會找出那個想加害她的人,這期間,我要你及馬可好好地保護她,不准她離開你們任何之一的視線半步。」
  
  蓋文點點頭。「我也不希望她受到驚嚇。」蓋文低語。「她已經變得對我們每個人都非常地重要,我無法相信有人會對她做出這種事。」
  
  「而且那個人是我們其中之一。」亞烈恨聲地道。「等我找出了他....」
  
  傑宓的歌聲打斷了他們,她正在哼著一首俚俗的英國歌謠,蓋文及亞烈聽得眉頭皺起,嘴上含笑。「她居然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亞烈無法相信地搖了搖頭。
  
  「我瞭解她為什麼想要搬到樓上的臥室了。」蓋文道。「的確,大人,你可以聽到每一個細小的聲音。」
  
  亞烈點點頭。「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大廳。」他道,轉身走向屏風。
  
  「你去哪裡,亞烈?」
  
  「床上。」
  
  「床上?」蓋文重複,表情是無法相信的。「現在甚至還不到中午。」
  
  亞烈轉身惱怒地看了他的副手一眼。
  
  「去確定沒人會打擾我。」亞烈氣呼呼地道。
  
  蓋文終於懂了,他咧開嘴一笑,走向門口。他打算親自在門口為他們站崗。「好好休息吧,亞烈。」他喊道,話中的笑意極其明顯。
  
  傑宓剛洗完了澡,自澡盆中站起來,亞烈晃到了屏風後,看見他,傑宓發出驚喘,連忙又坐回水中,她試著前傾身子,用雙膝遮住乳峰。
  
  「我沒有穿衣服。」她對他訴說著一項極其明顯的事實。
  
  亞烈的腳步卻不曾稍止,傑宓突然間便發現自己已被拉到了他的胸前,他將懷中的她轉過身子,而在她有機會出口質問他究竟在搞什麼鬼之前,亞烈已經將她按倒在床上,她的手腕被固定在頭頂,亞烈的身子覆住了她。
  
  他沒有吻她,似乎先用那張無賴的笑容看看她就非常地高興了。
  
  她的雙峰被他的身軀貼得暖烘烘的,她的雙腿緊貼著他的,而且她似乎忍不住要用自己
  的腳趾揉擦他裸露的腿。
  
  他已經脫下了靴子,傑宓至此刻才明白他是想和她做愛。「亞烈,你正在想我認為你正在想的事嗎?」
  
  「妳現在已經穿著我的披風了,」他反駁道。「這才是我正在想的事。」
  
  「我什麼都沒有穿呀!」她低語。
  
  「啊,妳有的,妳的背躺在金家的毛毯披風上,妳的上面則是我的披風。是的,妳確確實實穿著我的披風了。」
  
  她無法挑剔他的推理方式。「這就是你心裏想的讓我休息的方法?」她挑逗地問。
  
  他點點頭,她的失望再明顯不過的表現了出來。「妳會得到妳的休息。」他說。
  
  「我一點都不累。」
  
  「妳會的。」他分開她的腿,移到她腿問。「等我了結了妳之後,妳將會非常地疲累,我保證。」
  
  她認為他未免太過傲慢了一點。她自他的掌握中抽回手,改而圈住他的頸項。「等我了結了你之後,你也會和我一樣地累,丈夫大人,我向你保證。」
  
  他想笑,但傑宓的熱情已經影響了他。她的眸子變成了最深的紫色,她的長腿挨著他的擦動,而且她的身子更加親昵地偎向他,亞烈發出一聲充滿欲望的呻吟。
  
  他輕咬她的下唇,故意挫折她,然後他慢慢地將她飽滿的下唇含進他的口中,她歎了口氣,明白地表示出她是多麼地喜歡他對她所做的事,他的手向上捧起她的雙頰,讓他的唇舌能更加從容地肆虐著她。他打算非常非常慢地和她做愛,不管她是怎麼挑逗他。
  
  她的唇是如此柔軟、馴服,他的舌頭深深進入她溫暖的唇內時,她開始發出那些性感的嚶嚀聲。他撫弄、蹂躪、給予、佔有,直至傑宓拉著他的頭髮要求更多。
  
  她發出的細微聲音令他渾然忘了原來的好意,亞烈入侵的舌頭使她變得更大膽了,他在她的頸上印下濕熱的吻,她愛撫他的肩膀、背、臀部,令他龐大的身軀為之顫抖。
  
  他們一齊脫下了他的衣服,然後傑宓將他推倒在床上,覆蓋在他身上,她的身子挨著他的扭動,亞烈則用他的腿將她牢牢困住。傑宓支肘起身,看見他眸中熾熱的欲望時,她不由得顫抖。
  
  「我想要像你碰觸我一樣地碰你。」她低語。「求你,亞烈。你的身體屬於我,就像我的屬於你一樣,不是嗎?」
  
  他衷心同意,但他似乎無法找到聲音告訴她,他的身體的確屬於她。然而她一定認為她已經得到他的允許了,因為她的眸子裏突然浮現了惡作劇的光芒。
  
  當她低下頭親吻他的胸膛時,他開始瞭解她的意圖。當她的舌頭圈住他右邊乳頭時,亞烈驚喘出聲。她的舌是熾熱而神奇的,還有她的唇!上帝,她的唇幾乎使他忘了呼吸。她一直向下、向下,直至她到達了她尋找的目標。當他想要阻止她時,她咬他的大腿內側,然後他垂下雙手,完全地投降。
  
  一開始她有些害羞,但這只使得她更加迷人、使他更加被喚起。而當她終於含住時,亞烈閉上眼睛讓她的火焰燃燒他。那是純然的痛苦,但也是天堂,一直到他知道自己就快控制不住時,他才翻身制住她,他知道自己稱不上溫柔,但他需要完全的充滿她,他需要在滿足自己之前先給予她滿足。
  
  她似乎並不在意,事實上,她就和他一樣地狂野,她的指甲陷進他的背,她用力地拱身向他,因此在他完全進入她前,他們便一齊翻過了身子。他們側躺著面對彼此,並看著對方眸中的熱情,他們的氣息粗淺,他們的肌膚汗濕,做愛的美妙氣息充斥在他們之間。
  
  「我喜歡你的滋味,」她低語。「你喜歡──」
  
  「哦,上帝,是的,我喜歡....」他低聲呻吟一聲,她的腿圈住了他的臀。「不要動,不要,還不要。」
  
  她想要告訴他她也想不要動,但動時的感覺是如此無法置信的美妙,她似乎無法停止,他的手移至他們交纏的身軀之間,碰觸她渴望被碰觸的地方。
  
  然後他們開始一起移動,他們的結合是狂野的、原始的,震撼一切。
  
  並且充滿了愛。
  
  亞烈無法再等了,他感覺到她的包圍一緊,感覺到她第一陣的痙攣,他的種子立刻射進她的體內。
  
  過了許久,他才有辦法移動,然後他再次仰躺在床上,讓傑宓覆在他身上。
  
  他希望自己過激的熱情沒有殺死了她,跟著他對自己如此傲慢的想法微笑了,坦白來說,應該是他幾乎被他熱情的妻子殺死了才對。
  
  他想要告訴她,她有多麼地令他高興,他也想要聽到她讚美和誇獎的言語。但不,亞烈忽然決定他要的不只是好聽的話,他要的是更多。
  
  也該是這個小女人瞭解她的職責的時候了,他不需要向她解釋的,她自然就應該明瞭──她的職責是愛他。
  
  然後瞭解像閃電一樣瞬間地擊中了他。他要她愛他,因為他早已經愛上她了。
  
  上帝!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是他所見過意見最多、脾氣最壞、最不可理喻,以及最固執的女人了。有哪個男人敢要這種女孩?然後亞烈笑了。他知道自己在撒謊。哦,每個男人都會想要得到她,但她是屬於他的。
  
  亞烈認命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緊緊的擁住了傑必。他聽著她粗淺的氣息逐漸平息,聽著她心跳的旋律應和著他的。啊,她的熱情也是獨屬於他的,亞烈驕傲地想著。
  
  還有他的心也是屬於她的。亞烈打了個大呵欠,看來自己是再也無法治癒這項疾病了。
  
  他溫柔的小妻子需要休息。亞烈打了另一個呵欠,決定他會多留在她身邊片刻,直到他確定她入睡了。
  
  而那是他開始打鼾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  *  *  *   
  
  現在他知道有人想要殺他的妻子了,是的,這個消息現在應該已經傳遍了堡裏,而且她會被保護得好好的。他不敢拿她的安全冒險的。
  
  但他不明白的是今天我根本還不要她死。我可比他聰明多了,哦,我真希望我可以向他們吹噓我的聰明,但我當然不敢這麼做,我只能讓他們相信是他及時趕到救出了她。但我早知道他們會趕到的,火焰不可能不被看見。
  
  現在我要看的是他所受的折磨,不只是他的痛苦。我會等到明天....或者以後才下手殺死她。
  
  我仍然可以聽到他在火屋外叫喊她的聲音。我認為他已經開始愛上她了。那更好,這樣他才會真正地學到教訓。
  
  我要在她死前觸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3:43

  第十七章
  
  傑宓溜到蓋文身後,輕拍他的肩膀,嚇了他一大跳。他根本沒有聽到她走近的聲音,他轉過身,準備應付敵人,卻發現是他的女主人站在那裏。傑宓的手裏拎著雙鞋子,蓋文瞪著她好一晌,仍然不明所以,最後他坦白地承認自己技遜一籌。
  
  「我完全沒聽到妳走近的聲音。」
  
  「我無意驚嚇你,」傑宓回答。「還有,講話小聲一點,亞烈已在小睡。」
  
  「金亞烈?」
  
  「拜託,不要叫喊,蓋文。」傑宓道。「你不必露出這麼難以相信的樣子,亞烈也是人,如果他不是需要休息,他絕不會睡得那麼熟,不是嗎?」
  
  蓋文搖了搖頭,他正在努力控制住爆笑聲。他最後一次看到亞烈時,他一點也沒有疲憊的樣子。當然,那時他正要上床,但蓋文知道他可不打算睡覺。
  
  上帝!他幾乎等不及拿這件事糗他了。
  
  傑宓抓著蓋文的手臂,方便自己穿上靴子。「我要找海絲幫我把樓上的臥室清理出來。」
  
  蓋文立刻提議召來士兵幫助她,但傑宓堅持自己來沒有問題。她上了樓,在第三間門前正要轉身,卻發現蓋文仍然緊跟在她後面。
  
  不待她詢問,他立刻解釋:「我在想我或許可以幫妳搬動一些東西。」
  
  傑宓的嫁妝剛在今早到來停在前院,她的兩位孿生姊姊為她打理了一整車的幃幔、布料及傢俱,而其中最令蓋文不解的是一張設計有誤的大椅子。老天!它的椅子腳甚至不一樣長!傑宓解釋那是搖椅,讓人坐在椅子上搖晃用的,但蓋文仍然滿臉懷疑之色。
  
  蓋文看過了樓上的臥室,確定沒有人能夠埋伏襲擊傑宓後,他留下她揮她的灰塵,下樓找馬可去了。他派了兩名士兵守在傑宓所在的二樓窗口之下。
  
  馬可聽見亞烈要他及蓋文一齊守護傑宓之時,頗表驚訝。他早已得知傑宓曾被困在一幢著火的小屋,這種事在高地上傳得很快。但到現在為止只有蓋文及亞烈知道那是一樁蓄意的謀殺事件。
  
  「你確定門是由外面被拴上的?有人想殺死傑宓?」蓋文肯定地連點了兩次頭。「而亞烈特別指定要你及我保護她?」馬可似乎仍無法相信後者。
  
  「是的,他非常重視你的忠誠,馬可,你為何懷疑?」
  
  馬可搖了搖頭。「他從來就沒有理由懷疑我的忠誠,只是我曾經向他表明了我不喜歡他的婚姻,不管那是否是被迫的。」
  
  「你打算拒絕你的領主?」
  
  「哦,不,」他強調地道。「正好相反,亞烈剛顯示了他有多麼重視我,蓋文,而我......我對他的信心受寵若驚。」
  
  蓋文大笑。「馬可,我從沒有聽你說話這麼剖心瀝膽過。哦,我不該這樣子笑你的,別生氣,好朋友,只是剛才你慷慨激昂的樣子......哦,你的臉都紅透了。」
  
  馬可皺了皺眉,但蓋文只是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最後他忍不住也笑了。
  
  然後他們注意到亞烈正走向他們,兩人一齊停止了笑聲。亞烈的表情顯示他不喜歡他們的笑。
  
  「我的妻子呢?」他用吼的道。
  
  「她在樓上清理房間。」蓋文道。
  
  「只有她一個人?」
  
  
  「我檢查過了房間才讓她進去的,」蓋文道。「上樓只有一道樓梯,如果有人經過,我一定會看到的。」
  
  亞烈點點頭。「我要你們兩個一直陪著她,」他命令道。「一前一後的,明白了嗎?」
  
  蓋文及馬可點頭。「但她一定會覺得奇怪的,」馬可道。「她雖然是個英格蘭人,但她並不笨哪。」
  
  馬可調侃的語氣令蓋文深為驚訝,這不像是他熟識的嚴肅的馬可了。「是的,她一定會覺得奇怪。」他附和道。
  
  「那就讓她去奇怪,」亞烈緊繃地道。「告訴她那是我的命令就夠了,該死了!蓋文,你不該讓那個女人做清理房間這種事的。」
  
  「她堅持要做,亞烈。」蓋文道。「她的精力太過充沛了,需要用掉一些,或許她是借用了你的力量。倒是你看起來好象不太好,亞烈,你不需要再多睡一會兒嗎?」
  
  「亞烈在白天小睡?」馬可無法置信地問。
  
  「你的玩笑令人生氣,」亞烈道。「如果你們再那樣子對著我笑,我對天發誓我會把你們揍扁,叫你們睡上比我更久的時間。」
  
  他的威脅很快地見效。「我要去找格斯,」他大步離開大廳,一面回頭道:「幾分鐘內就回來。」
  
  亞烈走到格斯家時正好消了氣,而由格斯家中傳來的吼叫聲判斷,格斯的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來開門的是麗莎,她對她的領主綻開個燦爛的笑容,顯示格斯的大吼大叫絲毫沒有影響到她。「雖然和一個野人住在一起,妳看起來還是非常地好。」亞烈道。
  
  「你的妻子早已經警告我要使格斯待在床上不容易,而且她說的對極了,格斯幾乎就像頭大熊,這時候的他可真不討人愛。」她提高聲音,故意讓她的丈夫聽到。「不過我相信等他胸口的線拆掉了,他就會停止他那些無止盡的抱怨了。」
  
  「妳怎麼敢用這麼不敬的語氣和我講話?」格斯由他的床上吼道。「領主是來看我的,老婆,不是來聽一個女人的嘮叨。」
  
  麗莎氣惱地瞪了她丈夫一眼,然後看向亞烈。「要來杯酒嗎,大人?」
  
  格斯咕噥道:「我也要一杯。」
  
  麗莎不睬他。她為亞烈倒了一大杯酒,然後道:「我先告退了,你們談你們的吧!」她對著亞烈行禮後走向門口。
  
  「麗莎,過來這裏一下。」格斯喊道。
  
  亞烈倚在窗口,看著格斯美麗的小妻子羞窘地走到她丈夫身邊,格斯毫無顧忌地以手按住她的背,將她的身子拉向他,熱烈地吻她。
  
  她抽身要離開時,格斯在她耳邊喃喃說了些什麼,然後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麗莎的臉更紅了,她幾乎是用逃的逃出門去。
  
  「她是個好女人。」格斯歎了口氣,他丟掉手中的水杯,離開床想要找酒。
  
  「她把它帶走了,」亞烈笑道。「那個女人比你知道的更瞭解你。」
  這句話似乎使格斯大悅,他示意亞烈分他喝一口酒,亞烈同意了。他大呷了一口氣後道:「上帝,這滋味真是好極了,你的妻子告訴麗莎,拆線前不准我喝酒,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子對付我。不過麗莎可把她的話奉為聖旨,我可真快被她們這兩隻小母逼死了。天知道,亞烈,當初你應該讓我乾脆地死去,免受這兩位──」
  
  「天使的照顧?」
  
  格斯大笑地點頭,然後他的表情變為認真。「亞烈,找我有事嗎?或只是看看我?」
  
  「關上門,格斯。」亞烈道。「我要說的事不能讓人聽到,我需要你的建議,朋友。」
  
  格斯立刻知道這是嚴重的事,因為他比亞烈年長四歲,亞烈一向尊重他的建議。
  
  亞烈告訴了格斯傑宓幾乎被人謀殺的事,他特別補充了傑宓仍不知道那是件蓄意的謀殺。亞烈要求格斯幫忙他研究保護傑宓的方法,及推敲兇手是誰。
  
  他們談完了這一切,亞烈卻似乎又陷入了深思與猶豫不決,格斯知道亞烈一定還有話要問,他耐心地等待。
  
  終於他道:「格斯,我要你告訴我,你所記得的有關倫娜的一切。我婚後的那一小段時間,你和蓋文、馬可都在這兒,我卻在外征戰。」
  
  「是的,你大多在外為國王服務,」格斯沉吟道。「你知道嗎?亞烈,這是自從倫娜下葬後,你第一次提到她的名字?」
  
  「我原本是想把過去埋藏起來,但──」他中途打住,搖了搖頭,然後再次要格斯告訴他他知道的有關倫娜的一切。
  
  他們談了快半個小時,亞烈離開時的心情並沒好多少。麗莎一直在門外徘徊,格斯對她眨了眨眼睛,再次令她羞紅了臉。
  
  亞烈上山往回走,他遠遠地就看到傑宓站在二樓視窗,但她並沒有看到他,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樓下站崗的兩位士兵上。他們正在說些什麼,並不知道她在上面傾聽,而她聽得笑靨如花。
  
  亞烈想,這樣的她是多麼地美麗及迷人,然後士兵的談話聲飄到了他耳中,令他猛地打住了腳步。他的士兵是用蓋爾語談的,而他的小妻子卻聽得津津有味!
  
  該死的她,她一直聽得懂蓋爾語!
  
  亞烈驚訝得忘了生氣。士兵們話題一轉,說到一個流傳在蘇格蘭的老笑話。一名蘇格蘭士兵看見路旁躺著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人,基於蘇格蘭人的熱血天性,他立刻就上了,對那女人為所欲為。
  
  士兵的同伴大笑,說笑話的人繼續說到另一名士兵也來到了現場,看見他同伴所做的,立刻就說那個女人顯然已經死了,而只有異教徒才會和屍體交媾的。
  
  傑宓咬唇掩住笑聲,她的眸子閃亮,並充滿期待地等這個笑話的最後一句。
  
  亞烈亦充滿期待地等著看她的反應。
  
  「死人?」那個士兵喊道。「我還以為他要說那是個英絡蘭女人!」
  
  傑宓的笑容逝去了。她消失在窗口,樓下不知情的士兵仍在大笑,一會兒後,傑宓提著一桶的水回來。亞烈含笑地看著她瞄準士兵,將水桶裏的水倒下樓去。
  
  士兵尖叫、詛咒?然後看向樓上,只見她甜甜地探出窗口,狀似無辜地道:「哦,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們站在那裏。」
  
  「是金夫人!」士兵們喘息道。
  
  那兩名士兵迭聲抱歉他們不該喊叫詛咒,他們走過亞烈身邊時,他恰好聽到他們在說幸好金夫人不懂得蓋爾語,不然他們可大大地冒犯了夫人。
  
  但傑宓懂得蓋爾語的。亞烈大笑出聲,並立刻吸引來了傑宓的注意力。
  
  她對著他微笑。「你的心情很好嗎?丈夫大人?」她自樓上的窗口喊道。「你休息夠了?」
  
  她一定就得提他在大白天午睡的事嗎?亞烈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他決定和傑宓玩這個欺騙的遊戲?亞烈已經在心裏想著他打算對他的妻子說的話了──當然是用蓋爾語了。傑宓有一副最容易被激怒的脾氣,而他又非常地喜歡逗她。
  
  啊,他的小妻子真的是個充滿驚喜的小東西!她居然一直假裝聽不懂蓋爾語!該死的,想到他還要他的士兵加強練習英語,好和這位新夫人溝通。哦,如果他不多加小心,搞不好明年冬天她就讓他們全穿起英格蘭衣服了,這幅景象令亞烈心中一凜。
  
  「怎麼了,亞烈?你剛才在笑什麼?」傑宓再次問,她的身子更加探出視窗。
  
  
  「妳就不知道多小心一點嗎?」他朝著她大叫。「妳都快要跌下來了,笨女人!」
  
  她向後退了一步。「謝謝你的關懷,丈夫。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究竟在笑什麼了?」
  
  亞烈重複了剛才士兵的笑話,旨在激怒她。但傑宓不讓他說完,她半途打斷。「亞烈,這個笑話我聽過了,」她道。「那個女人沒死,而她是蘇格蘭女人,就是這樣!」
  
  她搶在亞烈能夠和她爭辯之前離開了窗口。
  
  她走到樓梯下時,亞烈也剛進入庭院並正在抱怨道:「這一團混亂是什麼?」庭院裏堆滿了包裹,但其中最特出的還是一張奇形怪狀的特大號椅子。
  
  「這是我的行李,大人,不必皺眉。」傑宓繞過這一團混亂,走到亞烈身前。亞烈正拿起一塊幃幔在看,傑宓自他手中接了過來。「我打算把這塊幃幔掛在大廳的壁爐上。」她道。
  
  馬可及蓋文形影不離地陪著她。「這是什麼鬼東西?」亞烈繼續說道。「我看不出來....」
  
  「你看錯邊了,」傑宓道,她將幃幔的一端塞到蓋文手中。「拜託,幫我拉起來,拉直──對,就是這樣。」
  
  
  「這是妳自己做的嗎?」蓋文笑著問。
  
  「哦,不,」傑宓道。「這是愛麗及愛琳做的,她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她看了蓋文及馬可一晌,然後轉向亞烈。「你知道嗎,亞烈?我在想我們應該讓馬可及蓋文見見愛麗及愛琳,我相信他們會是──」
  
  「妳少在那裏亂點鴛鴦譜。」亞烈插入道。
  
  
  「妳的孿生姊姊像妳嗎,傑宓?」蓋文問。
  
  「不,她們兩個都比我漂亮。」
  
  蓋文的眼睛一亮。「那麼我一定得見見她們!」
  
  「她們的個性就像瑪莉。」亞烈喃喃地道。
  
  「沒關係,」蓋文衝口而出。他走到壁爐前把幃幔掛起來。
  
  亞烈懶洋洋地笑道:「蓋文,如果你再告訴任何人你的領主在白天睡覺,我會確定你見不到那兩個姊妹。」
  
  蓋文強掩任笑意;傑宓則兩手插腰,面對亞烈。「你是在暗示我的姊姊配不上你的人?」
  
  「我甚至不會把她們塞給一對公羊。」
  
  傑宓憤怒地驚喘,而亞烈忍不住又逗她。「妳知道的,夫人,我一向對動物很仁慈的,譬如說,我從來不曾對我的馬用過馬刺──」
  
  「你在侮辱我的家人嗎?」
  
  亞烈不答,只是對她綻開他那令人無法抗拒的無賴笑容。傑宓忍不住笑了。哦,這個男人真是不可救藥!「你太過分了,金亞烈,我認為你對我的家人不夠瞭解,才有這些錯誤的判斷,為了改正這一點──」她頓了一下,瞧見他的笑容消逝了。「我要邀我的家人來拜訪──一次長久的拜訪。」她甜甜地笑道。
  
  「這是什麼?」蓋文喊道,他已經掛好了幃幔,現在正在退後好看清楚。「老天!」他跟著驚呼出聲。「我剛掛的是──」
  
  「這是征服者威廉大帝,」傑宓笑道。「每個人都說愛麗她們繡得很像。蓋文,他是個英俊的男人,不是嗎?」
  
  沒有人說話。蓋文及馬可全盯著亞烈,等待他的決定。
  
  亞烈則盯著他的妻子,滿臉無法置信之色。
  
  馬可是第一個恢復過來的。「他很胖。」
  
  「他是壯,不是胖。」傑宓更正道。
  
  「上帝!他頭上黃黃的是什麼東西?」蓋文問。
  
  「那是光圈。」傑宓耐心地解釋。
  
  「你們把那個傢伙封為聖人?」馬可驚訝地問。
  
  「還沒有正式批准,」傑宓道。「但教堂的承認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為什麼?」這次馬可問出了三個人心中的問題。
  
  傑宓非常地得意他們對威廉大帝表示出這麼大的興趣,她跟著娓娓地訴說起威廉大帝統一英格蘭的輝煌事蹟。
  
  但亞烈聽了似乎不為所動。「把它拆下來。」他冷漠地道。
  
  「亞烈,你不可能是說真的,」傑宓失望地喊。「我的兩個姊姊在這幅幃幔上花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嗎?這是我的生日禮物,我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它。」
  
  神父又正好走進大廳,聽到這一切。他瞥了瞥壁爐上的幃幔,立刻明白了他的領主為何大皺其眉。瞧出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他急忙介入道:「靜下氣來,亞烈,她並不是有意把你的敵人的像掛在大廳裏來侮辱你。」
  
  
  
  「我當然無意侮辱他,」傑宓道。「他才是那個一再考驗我的耐心的人,神父。」
  
  「我在考驗妳的耐心?」他的表情又像是想要指死她了。
  
  「你的確是,金亞烈。」傑宓繼續道。「這裏現在也是我的家了,不是嗎?我有權掛任何我想掛的帷幔。」
  
  「妳沒有。」
  
  傑宓及慕神父一齊對亞烈大皺其眉,馬可則和蓋文在一旁笑著旁觀。傑宓氣嘟嘟地轉身背對亞烈。「神父,你能幫我搬這張椅子到大廳裏嗎?又或者這也違背了你的規矩了,亞烈?」
  
  神父打量了她的搖椅好一晌。「這張椅子不對,它的腳做錯了。」
  
  「它是用來搖的。」傑宓耐心地解釋。
  
  神父瞪大了眼睛。「它坐起來很舒服的,」傑它再加以解釋。「你可以試試,神父。」
  
  「或許改天吧!」神父道,退離那張奇怪的椅子。
  
  亞烈不悅了。他一手抓起那張椅子,上了階梯,放在壁爐旁邊,一面努力不去看頭頂上威廉那張醜臉。
  
  「哪,老婆,這下子妳滿意了吧?」
  
  神父再次介入,轉移氣氛。「這張椅子看起來大得可以吞下我。」
  
  「的確,晚餐後我的姊姊總是和我父親一齊擠在上面,而他會告訴她們各種最美妙的故事。」她回想道,臉上並出現了一抹悒思的笑容。
  
  亞烈看著她悒悒的表情,他自身的怒氣不由得消失了,然後他想到傑宓提及的歡樂圖中並沒有包括她自己。「那妳呢?妳是坐在瑪莉旁邊,或是擠在兩個孿生姊姊之間?」他想像她們群擠一起的景象,忍不住微笑。
  
  「愛蓮及瑪莉通常坐在父親的一邊膝蓋,孿生姊妹則是另一邊。」
  
  「愛蓮?」
  
  「她是最年長的,但她在我七歲時就死了。」傑宓解釋道。「亞烈,你為什麼又皺眉了?」
  
  「一如以往的,妳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的問題,」亞烈指出,但他心裏已經有底了,不過他仍然想得到證實。「我問妳坐在哪裡?」
  
  
  「我沒有,我通常站在椅子旁邊,」她回答。「或者是對面。你為什麼堅持要問,我坐
  哪裡有那麼重要嗎?」
  
  哦,對他並不重要,但他相信那對她事實上重要得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輪到妳坐過?」
  
  「沒有地方了。」
  
  她說得簡簡單單的,但卻揪痛了亞烈的心,傑宓一直是個局外者。突然間亞烈只想把傑宓那個愚鈍、沒有感情的父親找來揍成肉醬,那個該死的男人應該弄出地方來容納傑宓的。
  
  而且她剛透露了一個重要的訊息,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傑宓一直向他要求負起家庭的責任.....是的,她就是借著這樣才能使她父親注意到她。她使自己成為父親不可或缺的助手,強迫他需要她。傑宓把愛和需要混淆了!
  
  而現在,她正在要求他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她,她認為如果他給她更多的責任,那就意味著他更加重視她。
  
  而他真的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個女人就是轉不過腦筋!但她是他的女人,而他希望她快樂。不過他可絕對不會讓她把自己操勞到死。
  
  不,亞烈決定慢慢再想這個問題,慢慢地教她去懂得需要和愛不同。他直覺地知道光告訴她他有多麼關心她是不夠的,他必須用行動表現。
  
  「沒有任何人會去坐那張設計錯誤的椅子,老婆。」亞烈宣佈道。
  
  「你不敢試?」她挑釁道。
  
  他惱怒地看了她一眼,才走向那張大搖椅。椅子在他的重量下嘎吱一聲,不過坐起來還滿舒服的。他輕搖了一下,椅子便動了起來,他本以為自己會翻倒了,但它沒有。亞烈微笑了。「妳說的可能對,老婆。」亞烈道。「它還好,我允許妳把它放在壁爐前。」
  
  「那威廉呢?」傑宓進一步問。
  
  「威廉可以下地──」
  
  「掛在你們的臥室如何?」慕神父插嘴道。
  
  「我不想在每晚入睡前看到他那張臉,那會使我作惡夢。」亞烈道。「如果妳一定要把它掛起來,妳可以把它掛在酒窖,」他自搖椅中站起來。「我不要再看到那張臉。」
  
  傑宓似乎還想爭辯,慕神父抓住她的手,低語道:「一次一口。」
  
  亞烈瞪了他一眼,然後道:「我要一杯加水的酒。」不再睬他們。
  
  神父卻突然道:「亞烈,如果你把水和酒混在一起,你認為兩者還可以分開嗎?」
  
  「當然不能,」亞烈莫名其妙地看向神父。「你想告訴我什麼嗎?」
  
  「我一直聽到你說要傑宓窩進來,」慕神父道。「但你要她改變成另外一個人嗎?」
  
  「當然不要,我就喜歡她原來的樣子。」亞烈道。
  
  傑宓猜測他的話是恭維,不過他的語氣倒似乎是抱怨。
  
  慕神父強調地道:「她是個英格蘭人,她會窩進來的,但你也會。」
  
  亞烈愣了一會兒,然後道:「解釋清楚,我的耐心已經像水酒了。」
  
  「傑宓的特殊在她看事情和處理事情的獨到方式,」慕神父道。「就像你有你的傳統,傑宓也有她的。你不能把這兩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嗎?在威廉王身邊掛一幅我們英俊的艾德國王的像不也不錯嗎?」
  
  亞烈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他妻子的笑容顯示她喜歡它。考慮到他妻子的感情,亞烈發現自己正不情願地同意了。
  
  「好吧!」他道。「但艾德國王的畫像要比威廉的大。」
  
  
  
  傑宓太過高興他答應讓步了,便沒有再爭。她個人以為艾德國王的像應該比威廉小才對,但她猜亞烈一定不會允許,於是她決定折衷一下,讓他們一樣地大。是的,就是這樣。
  
  「謝謝你,亞烈。」她微笑喃喃。
  
  她認為她使他讓步了,是嗎?亞烈決定不能讓他的妻子太過得意。「馬可,把這幅幃幔移走,等到艾德國王的幃幔織好了再一起掛。士兵馬上就會進來用餐了,我不希望他們看得嘔吐。」
  
  慕神父一直等到亞烈離開了大廳,才對傑宓眨了眨眼,快樂地吹著口哨走出去了。老天,他真等不及看他們之間的下一場風暴!
  
  只可惜接下來的風暴神父並沒有看到,傑宓剛剛把行李整理出大概──當然是由一直隨
  侍她左右的馬可及蓋文搬上樓的,而即使傑宓內心納悶亞烈的兩名手下大將為何在此做僕人的工作,她也沒有多問,因為她的注意力跟著被另一件事吸引走了。
  
  安妮及艾蒂進入大廳,傑宓對她們微笑打招呼。但艾蒂及安妮都不睬,只是對她皺眉。
  
  傑宓決定夠了就是夠了。安妮還是個小孩,她大概只是在模仿艾蒂,但艾蒂已經夠大、夠成熟了,她不應該堅持和她的女主人作對。
  
  「安妮,妳出去一下,艾蒂,我有話要和妳說!」她以權威的聲音道。
  
  但艾蒂不理睬她,她拉著安妮,轉身要走出門口。
  
  「不准妳用那種態度對妳的女主人!」馬可吼道,他嚴厲的語氣立刻令艾蒂止步。
  
  傑宓轉向馬可,謝謝他並徵求他的許可讓她來處理他妹妹的事。她要求和艾蒂獨處幾分
  鐘,她不想要任何人看見她和艾蒂的對峙衝突。
  
  回答的是馬可,他對著艾蒂大皺其眉。「我們兩個都不會離開的。」
  
  他看起來相當堅決,傑宓決定不和他爭,她改而走到馬可身邊,附身對他說了幾句話。
  
  馬可點了點頭,傑宓謝了他,然後走向他的妹妹。
  
  「自從我來到這裏,妳對我的態度就像對待瘋病人一樣,」她告訴艾蒂。「我已經厭倦妳的態度了。」
  
  艾蒂嗤之以鼻。
  
  「妳是打定主意不肯好好和我相處了?」她問,她的聲音變得嚴厲了。
  
  「我沒有理由和妳這種人好好相處。」艾蒂道。
  
  「馬可,」傑宓轉向馬可。「如果我要求亞烈把艾蒂驅逐離開金氏一族,他會同意嗎?」
  
  「他會的。」
  
  艾蒂驚喘出聲。「那我要到哪裡去?馬可,你不能....」
  
  「住嘴!」
  
  馬可及蓋文都不曾聽過傑宓用這種口氣說話,艾蒂變得勃然大怒,蓋文則笑了。
  
  艾蒂的雙手緊緊握在腰際,但對傑宓而言,這樣還不夠,她必須刺激艾蒂以便讓她完全失去理智,她才能找出艾蒂恨她的原因。
  
  「我是這裏的女主人,艾蒂。」她故意以傲慢的語氣道。「只要我想要,我就可以把妳趕出去。」
  
  「馬可永遠不會讓妳這麼做的。」
  
  「他會的,」傑宓自誇道。上帝!她委實不願這樣,但又不得不。「他是妳的哥哥及監
  護人,但亞烈是他的領主,馬可一向忠於我的丈夫,」她附加道:「不像妳,妳誰也不忠,不是嗎?」
  
  
  「不,我有的。」艾蒂喊道。
  
  「或許妳過去曾經,」傑宓道,聳了聳肩。「是的,亞烈和倫娜結婚時,妳或許忠於倫娜,慕神父告訴我妳和亞烈的前妻非常地親近。」
  
  「妳不可能取代她的,我不會讓妳這麼做的......」
  
  「我已經取代她了。」
  
  這句話粉碎了艾蒂的自製,她突然地撲向傑宓。哦,她只是想抹掉傑宓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容,她想要重重的傷害傑宓,就像傑宓傷她的一樣。
  
  傑宓已經等她等很久了。她的身材雖然比艾蒂小,但她可比艾蒂強壯多了。她抓住她的手腕,強迫她跪倒在地上,艾蒂尖叫出聲。
  
  馬可及蓋文一齊趕向前想要干涉,她冷冷地道:「不准插手!」她稍微放開了艾蒂,讓她的身子倒在她裙下,艾蒂便嗚咽哭泣起來了。
  
  傑宓溫柔地撫弄艾蒂的肩膀,她靜待艾蒂稍微控制了自己。然後艾蒂恐慌地低語:「哦,上帝,我差點出手打了妳,我好抱歉,只是──只是看著妳把倫娜的東西搬出房間,我氣壞了,我無法忍受妳丟掉她的東西!」
  
  「我並不是要丟掉倫娜的東西,」傑宓解釋。「我是要把它們搬到另一間臥室。」
  
  「她的一些嬰兒衣服就放在箱櫃裏,」艾蒂繼續道,對傑宓的話恍若末聞。「她是那麼用心地學習縫衣服。」
  
  「她想要懷亞烈的孩子,是嗎?」傑宓溫柔地問。
  
  「請妳說妳肯原諒我,夫人。」艾蒂哭泣道,又回到她原來的憂慮之上。「我並無意傷害妳。」
  
  「妳並沒有傷害到我,艾蒂,而且我才是那個該說抱歉的人。」瞧見艾蒂愕然的表情,傑宓溫言解釋:「我為剛才我說的那些話道歉,那些話並不是真心的,因為妳一直反對我,我故意用它們來刺激妳,以得到妳的注意力。」
  
  「妳並沒有要把我趕走?」
  
  傑宓搖了搖頭,她扶著艾蒂站起來。「妳是這個家族中非常重要的一份子,艾蒂。我永遠不會趕妳走的,關於倫娜我也沒有說對。我並沒有取代她的地位。」
  
  艾蒂搖了搖頭。「但妳現在已經是亞烈的妻子了。」
  
  「那並不意味著我們能夠假裝倫娜從來不曾存在。」
  
  「但亞烈就是這樣的。」
  
  傑宓搖搖頭。「不,那對亞烈一樣地痛苦。」
  
  「我不知道,」艾蒂低語。「我認為他完全不在乎。夫人,他們結婚才兩個月,倫娜甚至沒有時間把她的女兒接過──」
  
  「妳說什麼?」
  
  艾蒂點點頭。「倫娜有個女兒。妳知道的,國王本來是要亞烈娶安妮,但安妮還太小,而倫娜剛剛新寡,需要有人照顧。凱利是為了艾德國王戰死的,他死時,倫娜已經懷有他的孩子。」
  
  傑宓幾乎跌倒,全賴馬可扶著她。「妳不舒服嗎,夫人?」馬可擔憂地問。
  
  「我很好,」傑宓反駁道。「我是非常地憤怒!告訴我,艾蒂,倫娜及凱利結婚多久了?」
  
  「六年。」
  
  「現在告訴我那個孩子的事。」她問。
  
  「倫娜生了一個小女孩,」艾蒂道。「她原本打算等亞烈回來後,再去將她接過來。那個小女孩一直由凱利的母親照顧──」艾蒂驀地打斷,注意到她的女主人蒼白的面容。「妳不舒服了,」艾蒂道。「我不說──」
  
  「不,告訴我一切,」傑宓幾乎是用吼的吼道。「我母親嫁給我繼父的時候就是懷著我,而如果妳認為──」
  
  傑宓瞧見了艾蒂及馬可他們擔憂的表情,強行控制住自己。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強擠出一個笑容對他們道:「我和艾蒂已經解決了我們之間的小爭執,抱歉讓你們看見了剛才不太淑女的一幕。但我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對亞烈提起,這只會使我們尷尬,及惹他不快。不是嗎?艾蒂。」
  
  她瞧見艾蒂點頭,然後道:「艾蒂,從現在起屋子裏的事照舊由妳管理,我則偶爾提供幫忙,妳想好嗎?」
  
  艾蒂微笑了,她點點頭,眸子裏盈滿了淚水。「倫娜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傑宓又問。
  
  「葛瑪麗。」艾蒂回答。
  
  「我的姊姊也叫瑪莉,」傑宓微笑道。「她現在多大了?」
  
  「三歲,」艾蒂回答。「自從她生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我聽說凱利的母親在三個月前死了,孩子現在由一位遠親照顧。」
  
  傑宓費盡力氣克制住自己;艾蒂則似乎又想哭了,傑宓急忙打發她去負責今晚的晚餐。
  
  艾蒂離開她,蓋文微笑著走向她。「妳今天可真是過得相當刺激和緊湊,」他道。「一開始是和一場大火拚鬥,之後又和一位意志堅決的女人。」
  
  「事實上,我第一個作戰對象是一頭熊,然後是亞烈,第三才是大火與艾蒂。」她微笑著更正。
  
  「一頭熊?妳說一頭熊?」蓋文大吼道。
  
  「我是開玩笑的,」她道,跟著她告訴了蓋文在林中發生的事。「你瞧,」她結語道。「我並沒有真正和牠拚鬥,我們只是逃跑而已。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她納悶道。
  
  蓋文長吐了一口氣。「妳說和妳一起的那個小孩叫施吉米?」
  
  「是的。」傑宓點點頭。
  
  「老天!」馬可介面。「他的父親是高地上最有力──」
  
  「也最無情的領主之一,」蓋文介面道。「妳差點害死了妳自己!」蓋文叫道。
  
  「不要責備她,蓋文。」馬可反駁。「我相信亞烈一定已經──」
  
  「我沒有告訴他這一件事。」傑宓道。
  
  馬可及蓋文的表情顯示他們認為這是項滔天大罪。「不要再皺眉了,」傑必命令道。「我答應過那個孩子不會把他的事說出去,我也看不出來為什麼要告訴亞烈,他只會擔心。蓋文、馬可,我要你們也答應不說出去。」
  
  蓋文及馬可點頭。但當然,他們並無意遵守,這只是為了安撫她而已。
  
  「我可以問一下嗎?是不是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是妳湊巧忘了向我們提起的?」
  
  「給我一點時間,如果你記得的話,這一天還不算過完。」
  
  蓋文笑了;而奇跡中的奇跡,馬可也笑了。
  
  「這真是轟轟烈烈的一天,不是嗎?」傑宓微笑。「馬可,你知道葛瑪麗現在的住處嗎?」
  
  馬可點點頭。
  
  
  「那兒離這裏遠嗎?」
  
  「騎馬要三個小時。」他聳了聳肩道。
  
  「那麼我們最好現在就出發。」
  
  「抱歉,我不明白?」馬可困惑地道。但傑宓的身影已經飄進了屏風後,她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
  
  「我希望你不介意帶我去,馬可,因為如果沒有人帶路,我大概會迷路。」
  
  「但我們究竟要丟哪裡?」
  
  「去見我的女兒。」傑宓喊道。並且將她帶回來,傑宓在心裏說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4:31

  第十八章
  
  亞烈正在山腳訓練一批新進的士兵時,驀地注意到了其他士兵的騷動。坦白說,今早他的脾氣非常不好,而眼前這位金頭髮的年輕士兵的反應又奇差無比,就在他第三次以刀抵住對方時,他聽到了其他士兵驚的叫聲:「亞烈?」
  
  亞烈像扔掉稻草一樣地將年輕的大衛扔到一旁,並歎了口氣。但不用轉頭,他就知道原因一定和傑宓有關,只有傑宓才能使他一向訓練精良的士兵失去鎮靜。
  
  亞烈緩緩轉過頭,而他原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面對一切狀況,但看見他的妻子騎在無鞍的「野火」上,疾馳下山的情景仍幾乎把他的呼吸擠出了胸膛。她的騎姿像一位高貴的皇后,她的長髮飛揚,而且遠遠地就可以看見她的笑容。亞烈不敢出聲喊她,害怕驚嚇了她,跌斷她美麗但頑固的頸子。
  
  「野火」一直奔向他們的訓練場,蓋文及馬可則騎在「野火」身後。
  
  亞烈傲慢地一揮手,示意傑宓來到他身邊。但儘管他憤怒她的打岔,及她騎馬的方式,並決心保留他的怒氣,好好教訓她一頓,但要這麼做卻相當地困難,因為他無法不對妻子的騎術感到驕傲。
  
  而當他看見傑宓背後背著的小弓箭時,他更是幾乎失笑了。
  
  傑宓溫馴地遵從了丈夫的命令,只見她聯手上的韁繩也未抖一下,雙膝一夾馬腹,「野火」便停在亞烈面前。而突然間,亞烈也想感覺她的雙膝夾著他的滋味。
  
  「妳認為妳要去哪裡?」
  
  「去打獵。」
  
  「帶著弓和箭?」
  
  「是的,」傑宓回答,瞭解她丈夫語氣中的惱怒所為何來。「只有萬全的準備,才能萬無一失,」她指著她的弓箭道:「我是個好射手。」
  
  亞烈的表情似乎他想大笑出聲,事實上,傑宓已可以聽到身後士兵的竊笑聲。她轉身厲瞪了他們一眼。
  
  「妳是認真的,老婆?」亞烈沉吟道。「但妳連我們的馬廄都射不中,又要如何射中移動的東西?」
  
  「你這麼認為?」
  
  「的確。」
  
  「你應該對你的妻子更有信心一點。」傑宓喃喃道,取下背後的弓箭,該是讓他們見識一下她的真實工夫的時候了。她注意到斜坡上放了個箭靶子,而圍著靶心的地方已經插滿了十五枝左右的箭。「如果我能射中靶心,你就讓我去打獵?」她問。
  
  馬可咳了一下,明顯地正在掩飾笑聲。亞烈則懶洋洋地道:「我不會讓妳在我的人面前出醜。」
  
  「我不會出醜的,」傑宓轉頭瞪他。「而且你可以把你的評論或譏笑保留到我射完了以後。」
  
  亞烈笑著點點頭,退開數步。
  
  傑宓搭箭上弦,這同時士兵開始後退尋找安全的地方,顯然他們對她一點信心都沒有。
  
  「野火」的頭擋住她的視線,傑宓長歎了口氣,脫掉靴子,像個舞者一樣優雅地站在馬背上。她射出她的箭,亞烈也正好趕到她身邊。傑宓坐回「野火」背上,拍拍牠的頭,讚賞牠站得一動也不動,然後她對著亞烈微笑。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傑宓驚訝地問,亞烈的臉龐寫著狂怒,而且他的面頰肌肉又抽動了。
  
  「永遠不准妳再冒這種險!」亞烈大吼道。
  
  傑宓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我冒什麼險了?還有,別大吼,『野火』會嚇到。」
  
  「妳差點害死妳自己,」亞烈低喃,剛剛她站立在馬背上時,他只覺得他的心要停止跳動了。「而我還以為我才是那個會先掐死妳的人,永遠不准再站在馬背上。」
  
  「但我很習慣這麼做了,亞烈。有時興致來時,我還可以在『野火』奔過平地時站起來。」
  
  「哦,我的天!」
  
  「這是事實,」她道。「要我表演──」
  
  「不!」
  
  「亞烈,我告訴過你不要大吼大叫的,你的吼叫聲會嚇到『野火』。」她理所當然地道。
  
  「我才是那個被嚇掉半條命的人,老婆。」亞烈回答。「現在,妳只要答應我。」
  
  「好吧,」傑宓歎了口氣。「我答應你,這下你高興了吧?現在,我能不能去狩獵了?」
  
  亞烈看向箭靶。「妳的箭在哪裡?」
  
  「在靶心!」傑宓怏怏地道。
  
  剛才被亞烈打倒的年輕士兵走到靶前,然後他自靶心拔出傑宓的箭歡呼道:「是真的!正中靶心!」
  
  士兵們歡聲雷動,但傑宓真正關心的是她丈夫的反應,但亞烈的反應頗令她失望。他只是挑了挑眉。
  
  「蓋文,加派十個人跟你們走。」亞烈對蓋文吼道,後者立刻奔開去找人了。
  
  「傑宓,妳還忘了一件事。」傑宓要掉轉馬頭時,亞烈道。
  
  「哦……」傑宓臉紅了,然後她低下頭,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
  
  亞烈慍怒。「我指的是妳忘了妳的馬鞍!」他告訴她。
  
  「我不喜歡那副馬鞍,它太新了,坐起來不舒服。」
  
  「馬可,給我的妻子找一副舊的馬鞍。為什麼妳一直不告訴我?我還以為妳的馬術不佳,我們由英格蘭回來的路上,妳幾乎無法坐在馬上。」
  
  「我沒說,是怕你認為我不是個淑女。」
  
  亞烈忍不住笑了。「我永遠不會認為妳不是個淑女。」然後他表情一端道:「還有,傑宓,永遠不要再像剛才那樣子地吻我。」
  
  傑宓以為他是不喜歡在他的人面前顯露感情,然後他示意她向前,直到他們的鼻子幾乎相接,他才低語道:「妳應該像這樣子吻我。」
  
  他甚至沒有給她微笑的時間,他的唇已經結結實實地吻上了她,這是個饑渴、熱情的吻,一開始她反應不過來,然而她很快地張開唇讓他的舌長驅直入。
  
  傑宓沒有聽到其他士兵鼓掌叫好的聲音,但亞烈聽到了,他不情願地後退。
  
  傑宓仍然一臉迷茫,亞烈看得得意極了。然後他驀地記起自己正擁著她,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在什麼時候把她抱下馬了。
  
  他們一齊笑了。「妳浪費了我不少寶貴的時間,老婆。」他道。
  
  傑宓笑了,然後她聽見護送她的士兵奔下山的聲音。她問她的丈夫:「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的士兵陪著我?」
  
  「他們和妳一樣喜歡打獵,」他放開她,一名士兵將一副舊的馬鞍交給他,亞烈為「野火」上鞍,然後他抱她上馬。「希望妳玩得愉快。」
  
  「我不會空手回來的。」她道。
  
  「我知道。」
  
  傑宓說的是真的,她知道她會把葛瑪麗帶回來。她很遺憾不能告訴丈夫她狩獵的目的,但她相信亞烈會接受瑪麗,並成為一個好爸爸。
  
  他們過了吊橋後,她問馬可:「哪一個方向?」
  
  「向西。」
  
  傑宓帶頭策馬前行,一會兒後馬可出現在她身邊勒住「野火」,將馬首轉個半圈。
  
  馬可禮貌地不提她差勁的方向感,蓋文卻一直笑個不停。
  
  *  *  *  *   
  
  亞烈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擔心,但晚餐過後,他的妻子仍然沒有露面時,他開始在壁爐前踱步了。是的,他並不擔心,他告訴自己,馬可及蓋文會好好保護她的安全。而當太陽完全下山了後,他發現自己正第十遍這樣子告訴自己。
  
  但在傑宓離開後的這段時間,他倒真的做了不少事。他找來了慕神父,細細問他倫娜的事,令神父驚訝不已。他也拜訪了倫娜的幾位表兄弟,並得到了許多令自己為之驚訝的資料。
  
  亞烈繼續在大廳裏踱著步,咀嚼這些訊息,然後他就看到傑宓了。她剛剛才回到城堡,正站在階梯頂,等待他注意到她。
  
  太高興見到她了,亞烈對她皺起眉頭;傑宓的回答則是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亞烈注意到傑宓的裙子在動來動去,並看見了裙後探出來一張小臉。
  
  傑宓深呼吸了一口氣,抓住葛瑪麗的小手。「過去見妳的父親,」她對著小女孩低語。
  
  蓋文及馬可護衛在傑宓兩側,等待他們領主的反應。小瑪麗卻似乎被亞烈震懾住了,一徑搖頭,不敢離開傑宓的裙角。
  
  亞烈完全被搞糊塗了。這個小女孩穿著他的披風,顯示她是金家一族的人。但亞烈卻從不曾見過她。
  
  傑宓牽著小女孩走向前,亞烈現在可以看清楚小女孩了。她是個可愛的小天使,一頭鬈曲的金髮裹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
  
  「她是誰?」亞烈問。
  
  「你的女兒。」
  
  「我的什麼?」
  
  傑宓不睬她丈夫的驚訝。「事實上,她現在是我們的女兒了。」她解釋道。「過去和妳的父親打招呼,瑪麗。」
  
  小瑪麗仍然在害怕,傑宓低下頭,輕言細語地對瑪麗說話,同時給她的丈夫時間適應這個事實。
  
  「她是倫娜的女兒。」實事求是的蓋文提供了他的領主正確的資料。
  
  「而她現在是我的女兒了,」傑宓道。「道理很簡單,當你娶了倫娜,你就成了瑪麗的父親你應該將她帶來和你共住的。而在我嫁給你後,我也就成為了瑪麗的繼母。但我們兩
  
  個到現在為止都忽略了對這個孩子的責任,丈夫。」
  
  「倫娜的孩子過去一直是由葛家的人在照顧。」馬可補充說明道。
  
  「她的祖母在三個月前死了,你知道瑪麗被送給了一位只知道要錢的遠親撫養嗎?哦,我真不願承認那個女人是英格蘭人,亞烈,你知道嗎?你女兒的背及腿上都是被打過的瘀傷。如果我沒有去帶回她,她再一個月大概就會被那個女人折磨死了。」
  
  亞烈一直不知道這件事,傑宓由他勃然大怒的表情看了出來,並感覺到非常的滿意。然後他開始以蓋爾語快速地詢問馬可,這同時一直盯著仍躲在傑宓裙後的小瑪麗。
  
  「過來這裏,瑪麗。」最後他對瑪麗道。
  
  瑪麗搖了搖頭,她的小嘴咬著傑宓的裙角。
  
  亞烈開始大笑。「上帝助我,她和妳在一起還不一天,就已經學到妳的固執了。」他對傑宓道,然後一個大步抱起了小女孩。
  
  「小心她的背,亞烈,她會痛。」
  
  亞亞對小女孩低語了一些什麼,瞧見瑪麗點頭,他微微一笑。
  
  「你能夠使她開口說話嗎?她一直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傑宓低語。「你想她不會是聲帶有問題吧?」
  
  「不必擔心,」亞烈道。「如果她想說話,她就會說的,對不對呀,瑪麗?」
  
  小女孩再次點頭。「她原本穿著葛家的披風,」蓋文道。「天知道如果凱利地下有知,瞧見了它髒成什麼樣子,一定會無法安眠。」
  
  「是誰為她換服飾的?」亞烈問。
  
  「是我,」傑宓回答。「在我看見了她身上的傷之後,那同時我也知道我必須把她帶回來。」
  
  「不,老婆,在那之前──在妳說妳不會空手回來的時候,妳就決定要帶瑪麗回來了。」
  
  這個男人實在太厲害了,不過他似乎並生氣。「我承認,亞烈。」她道。
  
  亞烈微微一笑,跟著溫柔地抱起小女孩,不過他的姿態相當離譜,幾乎就像在抱一袋穀物一樣。「那樣不對,那不是抱小孩子的姿勢。」傑宓更正道。「瑪麗只有三歲,亞烈。」
  
  但瑪麗似乎並不在意,她咯咯一笑。
  
  「瞧見她身上的傷後,妳又做了什麼?」亞烈問。
  
  「我……我生氣了。」
  
  「多麼生氣?」
  
  「我把披風丟到地上,然後在上面唾痰,天知道我已經夠克制了,我真想在那個女人身上也留些傷。」
  
  馬可補充道:「她在眾人面前那麼做的。」
  
  「很好。」
  
  聽見亞烈認可了傑宓的行為後,馬可原本皺著的眉頭舒開了。「那意味著戰爭。」他平淡地陳述。
  
  「而且是和兩個家族同時開戰,你忘了把倫娜的族人加進去了。」蓋文道。
  
  
  「不,」亞烈反駁。「他們不會在乎的。你曾經想過安妮為什麼跟著倫娜過來,並住在這裏嗎?她們的族人對她們姊妹非常惡劣,國王也知道這一點。」
  
  「因為這樣你才在倫娜的第一任丈夫死後娶她?你是為了要保護她?」傑宓問。
  
  亞烈點點頭,然後他看向他的妻子,微笑道:「謝謝妳。」
  
  「為什麼謝我,亞烈?」
  
  「謝妳把我的女兒帶回來。」他回答。
  
  傑宓感動不已,亞烈是個如此充滿愛心的人!淚光閃爍在她的紫眸中,亞烈瞭解地故意假裝要掉下瑪麗,傑宓立刻喊叫出聲。
  
  亞烈及瑪麗都笑了,亞烈抱著瑪麗轉了個圈子,然後道:「傑宓,這個孩子幾乎像慕神父一樣難聞,妳帶她去洗澡。」他轉向馬可。「馬可,叫人去找艾蒂及安妮來,她們一定會想見到她們的外甥女。」
  
  「你真的認瑪麗為女兒了?」傑宓仍不敢放心。
  
  「我怎麼能不認?」
  
  澎湃的感情令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傑宓帶瑪麗離開去洗澡,而這一刻,她對她丈夫的愛更加深了。
  
  之後是一團忙碌,艾蒂及安妮過來認識她們的小甥女。艾蒂非常激動;安妮則似乎較有保留,傑宓猜測她是怕瑪麗搶走了大夥兒對她的關心。的確,每個人都喜歡瑪麗。蓋文、馬可及慕神父都疼愛這個小女孩,雖然瑪麗還是很羞怯,但傑宓相信在愛的環境下,瑪麗應該很快就會適應過來。
  
  瑪麗被安排睡在亞烈及傑宓隔壁,這樣如果她半夜作惡夢了,亞烈他們可以立刻趕到。傑宓似乎捨不得須臾離開瑪麗,直到最後被麗莎、亞烈他們一齊趕去洗澡。到那時候她才想起自己也是一身風塵僕僕。
  
  她回到房間時,發現亞烈正在為瑪麗講床邊故事。瑪麗、格斯的太太麗莎、及馬可、蓋文全都聽得津津有味。傑宓對這個溫馨的畫面微笑了。她想著蘇格蘭人是個多麼溫暖的民族,直至她仔細聽清楚了她丈夫的「故事」。
  
  「.....這一記狼牙棒砍斷了他的臂.....」
  
  「你在告訴這個孩子什麼?」她幾乎是用吼的道。
  
  「只不過是個故事,」亞烈回答。「怎麼了?」
  
  「什麼故事?」傑宓問,她快步向前,抱走亞烈膝上的瑪麗。
  
  「諾贊伯之役。」
  
  「而且描述出每個細節。」瑪麗道。
  
  傑宓的惱怒在看見她丈夫困惑的表情時消失了。「亞烈,你說這種故事會讓孩子作惡夢的。」
  
  「但她喜歡這個做事。」亞烈爭辯道。「把她還給我,傑宓,我的故事還沒說完。」
  
  「是的,他還沒說完呢!」蓋文不舍地道。
  
  「瑪麗該上床了,」傑宓忍不住笑了。「我真無法想像你會給這麼甜蜜的小孩說戰爭故事。」
  
  顯然亞烈及他的人都不明白戰爭故事有什麼不好。
  
  「給瑪麗一個晚安吻。」傑宓道。她將瑪麗交還給亞烈,亞烈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上床了,瑪麗,」亞烈溫柔地告訴瑪麗。「明天我再把故事說完。」
  
  亞烈放下女孩,瑪麗隨即跑到壁爐前的地板躺下。「她把那兒當成睡覺的地方?」亞烈問。
  
  傑宓帶瑪麗回來。「我想是。」她道。「不過我認為她的祖母對她不錯,瑪麗的個性非常地甜美,證明她並沒有受到太久的虐待。」
  
  「為什麼這麼說?」亞烈問。
  
  「如果一個孩子被虐待久了,有時候她的心態會變得扭曲。亞烈,你為什麼那樣子看我?」她擔憂地又說:「你看起來....很震驚,我們不必擔心瑪麗的,亞烈。」
  
  亞烈擠出個笑容。「我不必擔心的」他道。「妳一個人個的已經夠兩人份了。」
  
  傑宓決定不睬他這句可笑的評論。「今晚我們睡樓上好嗎?我想睡在比較靠近瑪麗的地方,晚上她或許會需要我。」
  
  他才是那個晚上需要她的人,亞烈想道。他的眉頭皺起。該死了!她也應該需要他的。
  
  亞烈看著小瑪麗。她正信任地偎在傑宓的肩上,閉起眼睛。亞烈知道傑宓的愛心很快就會抹去女孩的傷痕。是的,他的妻子會讓瑪麗快樂起來,就像她神奇的愛帶給了他無限的滿足。
  
  他知道她是愛他的。她看他的眼神說得非常明白,或許她還不知道,但稍加一些刺激應該就可以使她認清事實。
  
  亞烈微微一笑。他猜測他也必須告訴傑宓他愛她。是的,就在今夜──但他會用蓋爾語,故意逗她。
  
  「亞烈,今晚你還有事要和我討論?」問話的是蓋文,亞烈的思緒被打斷了。
  
  「哦,是的。」
  
  亞烈微微一笑,並招手要傑宓也過來。他們剛得到消息明天來訪的除了哈洛德家族外,蘇格蘭國王艾德也會來。傑宓聽得緊張兮兮的,真擔心無法招待他,害亞烈都笑了。他要傑宓以平常心對待就好,因為不只亞烈和艾德國王非常地熟稔,國王也是個親切平易的人。
  
  他和蓋文討論了一些迎接國王的儀節,然後快快地打發傑宓送瑪麗回房,只剩他和蓋文獨處時,他問了另一個他個人以為更重要的問題。「蓋文,今晚你檢查過臥室了吧?」
  
  蓋文點點頭。「我都查過了,艾蒂今晚會待在瑪麗的房間,她要和瑪麗一起睡。」
  
  「你們的臥室窗口下仍然駐著兩名士兵。」馬可道。
  
  「階梯下麵也派兩個,馬可。而且任何人都不准上樓──任何人。」
  
  「你知道是誰做的了?」蓋文問。
  
  「我幾乎可以確定了,」亞烈回答,他的表情變得陰鬱。「我打算在明天設下陷阱。過去我一直找錯方向,如果我料得沒錯,一旦這件事結束後,慕神父將必須重新為倫娜的墓地祝福。」
  
  「我不瞭解。」馬可低語。
  
  「如果我猜得沒錯,」亞烈重複道。「倫娜不是自殺的,她是被謀殺的。」
  
  *  *  *  *   
  
  他像看守最珍貴的珠寶一樣地看著她。那個傻瓜,他真的以為他能夠阻止我?論智能亞烈絕不是我的對手。朋天,我會在明天動手,殺死那個婊子。
  
  那個小女孩就等下一次吧....一次只能享有一種快樂。
  
  上帝幫助我隱藏好我的得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4:39

  第十九章
  
  亞烈終於上床時,傑宓已經熟睡了。他看她睡得如此地安詳、寧靜,實在不忍心叫醒她。但他的手已經拉開了毛毯,將她擁入懷中。
  
  她在睡夢中咕噥了一聲,然後她修長的腿跨到了他腿上。這個女人即使在睡覺時都要叫他不好過,亞烈的手指撫下她的背時,她在睡夢中喃喃了一些不高興的言語。她翻了個身,並拍掉他的手。
  
  但亞烈非常堅決,傑宓的睡衣被拉到了大腿上,她的肌膚在柔和的月光下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她的雙腿和被單纏成了一氣。亞烈踢開被單,然後開始拉起她的睡衣。傑宓持續在睡夢中發出一些不滿的咕噥聲。
  
  亞烈拂開她的頭髮,他的手指梳攏過它們,他則埋首在她頸項上,恣意地磨蹭著。
  
  她滿足地歎息出聲。亞烈抬起頭看她。他微笑了,現在她的表情已不再是惱怒了。亞烈輕吻她微啟的朱唇,她的下顎、頸項,再向下至她胸前。   
  
  她顫抖著醒來,並發覺自己的身軀暖烘烘的......隨著亞烈的每一個吻。亞烈的唇舌正在洗禮、膜拜她的雙峰。啊,他是一個這麼溫柔的愛人,傑宓想著,他可以使她在他懷中融化。他的手向下在她的肚臍周圍畫圈,然後再向下,揉弄她雙腿之間。
  
  她的身體已經準備好接受他了。她已經灼熱、潮濕,而她甜蜜的呻吟聲告訴他,她的需要正和他的一樣狂野。他的舌頭逗弄她的小腹,她緊攀著他,而當她認為自己再也忍受不了那種折磨,她拉扯著他的頭髮。
  
  「妳使我疼痛地渴望擁有妳,傑宓。」他低語道。
  
  「那麼現在就擁有我吧,亞烈。」她低語。「不要再讓我等待了,我要......」
  
  他手指的撫弄再次引發她一聲喜悅的呻吟,她拱身向他,一方面又試著拉開他的手。「停止這種折磨,丈夫,現在就進入我。」然後她的手向下抓住了他。「兩個人可以一起玩這個遊戲。」她沙嘎地道。
  
  亞烈呻吟出聲,他拉開她的手。「今夜不行,」他低語。「我無法克制更久了,傑宓。」
  
  他移動到她雙腿間,捧起她的臀部,有力進入。
  
  她發出一聲狂喜的呼喊。
  
  亞烈立刻在她體內停止。「我弄痛妳了嗎,吾愛?」他擔憂地問。
  
  「沒有。」她低聲呻吟著回答。「你沒有傷害我。」
  
  「我太過粗魯了。」他低語道,仍然不相信自己沒有傷害她。他嘗試後撒,但她的長腿夾緊了他。
  
  「不准你現在停正,」她低語。「那樣我一定會死去。」
  
  「我也會,傑宓,」他沙嘎地道。「我也會。」他想要笑出聲,但似乎無法辦到。他的身體要求得到釋放,但他卻堅持要先讓她得到滿足。
  
  他熱烈地吻往她的唇,他衝得更深,她的身軀完全地接受了他,將他包裹得緊緊的,他感覺她的火焰在銷融著他,並驚訝她如何能使他一再又一再地燃燒。
  
  傑宓覺得似乎他正在帶她飛向星空,她完全地投入那份神奇之中,攀緊她所愛的男人,一齊沉浸在這份神奇之中。
  
  感覺到她身子第一陣的痙攣時,他最後一個用力地衝刺,將種子撒在她體內。
  
  他不知道他們這樣一齊躺著多久,他只覺得永遠不想離開她,也一直到他的心跳及呼吸都平息了下來之後,他才想起還沒告訴她他愛她。
  
  「妳每一次都做得更好,老婆。」他低語道,翻身到一旁。
  
  傑宓跟著他一起翻身,她的頭枕在他顎下,微笑著。「你說過多練習我就會愈來愈好的,」她提醒他。「不過我倒不知道我們已經練習這麼多次了。」
  
  哦,這個小女巫非常得意了,不是嗎?亞烈微微一笑,他在她額頭以蓋爾語道:「我知道妳不懂我現在說的話,傑宓,但我必須用我的語言對妳說出來,我愛妳,姑娘,全心全意的。」
  
  他感覺到她在他懷中一僵。當她嘗試掙開他時,他緊緊擁住她。「我愛妳,因為妳是如此地溫柔,充滿了愛心,妳有顆金子一樣的心。」
  
  她幾乎融化在他身上了。「但最重要的一點,我愛妳是因為妳值得信任。是的,」感覺到她再次僵硬時,他故意附加道:「我永遠不可能去愛一位會欺騙我的女人,但我對妳有絕對的信心。」
  
  他感覺她幾乎要變成石頭,亞烈非常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大笑出聲。「晚安了,傑宓。」最後他以英語道。
  
  「你剛對我說了什麼?」傑宓故做知地問。
  
  「我說晚安。」
  
  「在那之前。」傑宓低語,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那不重要。」他反駁。
  
  她推開他的身子。「不管你剛才說了什麼,你說的是真心的?」
  
  亞烈聳聳肩。而傑宓幾乎失去了控制,不過她早已經準備好要給亞烈一個驚喜,明天艾德國王來到時,她會穿上亞烈的披風,在蘇格蘭王面前用蓋爾語宣誓她的忠誠。
  
  她不會在今晚揭了自己的底,洩漏她聽得懂蓋爾語。但……剛才他也說了他愛她是因為
  她值得信任,不會欺騙他。哦,上帝!她該怎麼辦?此外,她為什麼總覺得亞烈早就知道了?
  
  她決定是因為他眼裏那抹閃光。「為什麼你要那樣看我?」
  
  「因為妳看起來似乎已經解決了全英格蘭的頭痛問題。」
  
  「不,我需要解決的只有一個問題。」
  
  「告訴我是什麼。」
  
  「不,」她搖搖頭。「明天我就可以解決它,畢竟,這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我會應付得來,相信我。」
  
  「哦,我的確非常地相信妳,老婆。」亞烈意味深長地道,然後他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  *  *  *   
  
  傑宓對艾德國王要來訪的這一天充滿了期待,但結果那卻變成了她一生中最糟的一天。
  
  哦,一開始是非常好。傑宓及艾蒂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將大廳佈置得像皇宮一樣。長桌上擺滿鮮花,長桌首艾德國王的大椅子則擦得一塵不染。
  
  不過蓋文及馬可則似乎要把她逼瘋了,每次她一轉身,就會碰到他們其中之一擋住她的路。「你們有什麼事嗎?」她會問。
  
  他們似乎並不明白她的暗示。「今天我們沒有職責。」蓋文解釋。
  
  「但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問,她的表情顯示她一點也不接受他們的解釋。
  
  蓋文正在絞盡腦汁想出個比較好的謊言,正好小瑪麗蹣跚地走向傑宓,她的小手抓住傑宓的裙角。瑪麗已經穿上了正式的金家披風。披風是鐵匠的家人提供的。
  
  瑪麗穿起來好看極了,傑宓微微一笑,並稱讚了她幾句,然後將小瑪麗抱起來。昨夜瑪麗半夜尿床,哭著跑來找她及亞烈,她還記得亞烈表現了多麼的溫柔與耐心。哦,她是加此地愛她丈夫。
  
  「傑宓,我可以帶瑪麗去鐵匠那裏嗎?」艾蒂喊道。「我想給她找雙新鞋。」
  
  傑宓點點頭。「好呀!代我向弗蘭致謝。」
  
  艾蒂搖搖頭。「她會覺得受到侮辱,能夠服侍領主夫人是她的職責。」
  
  傑宓真不知道該拿這種情形怎麼辦,她將瑪麗交給艾蒂,但一開始瑪麗不肯放開她,直到艾蒂告訴她是要帶她去穿新鞋,她才欣然走了。
  
  「我會告訴弗蘭妳很高興。」艾蒂臨走時說道。
  
  傑宓轉過身,再次撞上了馬可。「你們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她慍怒地道。「還有在樓梯口的那些士兵又在閑晃什麼?他們沒有事要做嗎?」
  
  馬可搖了搖頭。「今天他們都放假。」
  
  亞烈走進大廳時,正好聽到馬可這句荒謬的解釋。他看出他的妻子也是一臉的不相信。「傑宓,哈洛德族的人都來了,他們有些再幾分鐘就要到了,我要妳──」
  
  「我們現在就要接待客人?」她喊道。
  
  「正是。」
  
  亞烈從來不知道他的妻子可以移動得這麼快,但一轉眼間,他的妻子已從他身邊飄過,亞烈及時伸手拉住她,將她擁入懷中,並強迫她抬起頭看著他。
  
  她看起來非常地擔憂,亞烈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皺起的眉頭上一吻。他並不是個習於隨興表露感情的人,不過他發現這樣也滿好的,於是他再一次地吻她。
  
  「我不喜歡看妳皺眉,」他低語道。「妳又在擔心什麼了?」
  
  她搖搖頭。「我需要去換衣服。」她道。
  
  「何必呢?不管妳的英格蘭衣服乾不乾淨,他們都會和我一樣地痛恨它。」
  
  她沒有回答,不過亞烈可以看出她對他的話並不感到生氣,倒似乎是有趣。她的反應令他困擾不已,但他再次地吻她,這次是個深長、熱情的一吻,不一會兒,她的手臂便圈住了他的腰,她拱起身歡迎他入侵的舌。
  
  當他終於分開這個吻時,她仍然滿臉迷茫之色。亞烈用蓋爾語告訴她他愛她,然後他拉開她仍環在他腰間的手,大步走進大廳。
  
  他招手示意蓋文及馬可加入他,然後他瞧見傑宓仍然軟綿綿地倚在門柱上。「妳不是要換衣服嗎?」他笑著提醒她。
  
  傑宓這才站直了身子,匆忙地走進大廳,亞烈可以聽到她一路在嘀咕。他笑了。
  
  那個男人可以輕易地使她忘記一切,傑宓想,不,她差點忘了她打算在今天給亞烈的驚喜!似乎當他吻她時,她所能想到的只是回吻他!
  
  她堅決地將亞烈的影子趕出了腦海,走到樓上她的房間。她已經準備好了披風。傑宓很快地換上了上衣,但要穿上披風時,她卻頭大了。似乎不管她怎麼弄,就是打不出蘇格蘭人的縐褶。
  
  她試了許久後,不得不放棄。她打開門,要士兵去找慕神父來。
  
  神父立刻就趕到了。聽見第一記敲門聲,她就把神父拉了進來,然後大力關上門。
  
  亞烈也看見神父被拉進他妻子的臥房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不明白傑宓找神父做什麼。而一會兒後門打開時,只見慕神父臉上掛著一抹暈陶陶的笑容。
  
  「慕神父,你在我的臥房裏做什麼?」
  
  神父一直走到了亞烈面前才回答。「我在幫助你的妻子。」
  
  「幫助她什麼?」亞烈幾乎是用吼的。
  
  「我不能告訴你,」慕神父道,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她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你必須等著瞧。亞烈,如果你事先知道了,那會傷了她的心的。」
  
  「看來你也非常體貼她的感情,」亞烈嘲弄地回答。「這似乎已成為我們共有的毛病了。」他道,瞧向馬可及蓋文,包括了他們兩人。
  
  然後臥室門打開了,整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亞烈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站了起來,他只能瞪著眼前的美景,一股強烈的驕傲及喜悅湧起,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傑宓穿著他的披風了,他高興得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模糊地注意到馬可及蓋文也瞪大了眼睛,慕神父則在一旁笑吟吟的,而在亞烈的心裏,他只聽到一個聲音:「也該是時候了,也該是了!」
  
  傑宓知道她已經得到了每個人的注意力,她挺直肩膀,雙手垂在身側,害怕不小心把慕神父為她打的縐褶拉開了。她走到樓梯頂,然後對她的丈夫行個正式的禮儀。
  
  他又想要吻她了,他甚至幾乎說出了他有多麼以她為傲。
  
  亞烈招手示意她向前,傑宓小心地提著裙角走向他。亞烈伸出手給她,但她卻後退了一步。「別碰我,亞烈。」
  
  「什麼?」她的丈夫大皺其眉。
  
  「你會毀了我的縐褶,」傑宓道。「還有,你不應該皺眉,你應該告訴我你現在有多麼高興看見我穿上你的披風。」
  
  他看起來並不是特別高興的樣子,然後他咧開嘴笑了。「哦,是的,我非常地高興,傑宓。」
  
  「我們是不是該出去了,客人或許已經來了。」傑宓道。
  
  「其中一位已經進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自入口處道。
  
  傑宓轉身面對來人,隨即想到她應該站在她丈夫旁邊會客才對。她站到他身邊,而此舉止立刻贏得他讚賞的點頭。
  
  亞烈的手臂圈住她的腰,令傑宓頗為驚訝。她從未看見亞烈在公眾面前坦然地表現出他的佔有欲。「小心我的縐褶。」她擔心地低語。
  
  但亞烈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他一直盯著那名陌生人,而隨著對方走近的每一步,他的眉似乎愈皺愈深了,而且他明顯地無意為她介紹來人。
  
  「亞烈,我一心想見到你的妻子,因此就不請自來了。」年輕人道。
  
  亞烈擁著傑宓的力道一緊。「傑宓,這位是哈洛德家的長子賈斯。」
  
  「很高興見到你。」傑宓試著微笑道,雖然她心裏並不真的高興見到這個年輕人。這名金髮男子正以一種只有丈夫能用來看他妻子的輕浮目光看著她。
  
  哦,如果他是個成年男子,傑宓大概就會不留情地訓他一頓了,但他的手臂及臉上都沒有傷,顯示他仍未上過戰場,傑宓決定暫時原諒他的「年幼無知」,但這傢伙的禮貌的確需要改進。
  
  「妳一定還沒有我一半高興。」他意味深長地道,還算英俊的臉露出一個幾近色迷迷的笑容。
  
  傑宓只是點點頭,不想再理他。「或許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下,我和亞烈稍後再來陪你們。」
  
  蓋文進來表示長桌已經在庭院裏排好了,傑宓聽見她丈夫道:「叫僕人開始送上食物;馬可,你陪賈斯出去,免得他迷了路。」
  
  亞烈的語氣是嚴厲的,傑宓心想她丈夫大概也注意到哈賈斯輕浮的目光了。
  
  亞烈離開去找哈家的副首領哈考林,討論高地聯盟的事,傑宓則走向屏風後。她記得在前天把匕首放在這兒,而她想在到庭院之前帶著它。
  
  賈斯試圖跟隨她入內,甚至想碰她。傑宓厲瞪了他一眼,但這個男孩不為所動。傑宓不得不打掉他的手。這是件非常尷尬的事,因為馬可及蓋文都在看著。
  
  「你不會是剛好和麥家領主有親戚關係吧,賈斯?」她問。
  
  「沒有,金夫人,」賈斯困惑地回答。「我們並沒有親戚關係,為什麼問?」
  
  「哦,只是你的禮節使我想起了他。」她道。
  
  她由他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明白這句話的含意,但正要離開的亞烈明白了,他的笑聲一直追隨她到屏風後。
  
  傑宓沒有找到她的匕首。她找了幾分鐘後便放棄了,但當她轉身時,卻撞上了早該離開的亞烈。
  
  「哦,你嚇了我一大跳。」她道。
  
  亞烈將她擁入懷中,火熱地親吻她,傑宓很快地就有了回應,他們熱情地交纏在一起,傑宓並可以感到她丈夫的堅挺,而若不是亞烈突然聽到外面的聲音他們還不知道會進展到什麼地步。
  
  亞烈詛咒了一聲,離開他的妻子,老天!她看起來是知此地銷魂、可人,他真想乾脆讓那些賓客、責任都下地獄去!
  
  「妳知道我為什麼吻妳嗎,傑宓?」他最後問。
  
  傑宓搖搖頭。
  
  「只是想要提醒妳妳屬於誰。」
  
  傑宓睜大眼睛,亞烈則將她拉向前,俐落地為她整理好被他們熱烈的擁抱弄亂的縐褶。他再度要走開時,傑宓叫住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回吻你嗎,丈夫?」
  
  她正要說是為了提醒他他也屬於她,但她傲慢的丈夫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為妳喜歡。」然後他就走了,留下傑宓一個人兀自搖頭。
  
  蓋文等在屏風外面。亞烈要他另派兩名士兵守在傑宓身側,因為他及馬可另有其他任務。蓋文應命,然後他問他的領主,他的女主人對哈家自命風流的未來繼承人的看法。「她覺得他英俊嗎?」
  
  「一點也不。」亞烈大言不慚地道。
  
  傑宓走出大廳,蓋文指派的兩名士兵跟隨其後,亞烈將她誘人妻子的身影拋在腦後,專注地和哈家的副手哈考林討論高地聯盟的事。考林力主聯盟可行,亞烈卻不以為然,而這兩位高地人都同樣地頑固,要對方贊同他們的說法。
  
  正在激辯當中,傑宓又回到大廳來了,亞烈只瞄了他妻子一眼,注意力便又回到客人身上。
  
  然後他發現他的妻子停在他身邊,而且她的紫眸似乎在噴火,亞烈對她皺了皺眉,表示他不喜歡被打擾。他繼續和考林的談話。
  
  但傑宓不肯被忽視。她碰了碰亞烈上臂,並對正和亞烈說話的考林擠出個笑容,然後道:「抱歉,請原諒我的打岔,兩位。」
  
  亞烈將她的憤怒視為沒有耐心的表現,他冷硬地道:「妳必須等一下,老婆。」
  
  「亞烈,這件事不能等。」
  
  「妳沒有辦法應付這個問題?」
  
  「我並沒有說沒有辦法。」她抗辯道。
  
  「那就應付它。」
  
  他的語氣及粗魯的拒絕惹火了她,只見他轉過背繼續和那名副手談話,絲毫無視於她的存在?
  
  蓋文及馬可一齊投給她同情的目光。她走回到入口處,並對他們點頭。
  
  傑宓停在入口處,開始打量起牆上琳琅滿目的武器。亞烈瞥見了他妻子的動靜,他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考林身上,但當他看見傑宓自牆上取下一根木棍時,一切全被拋在腦後了。
  
  那根木棍對她來說顯然過重,但她堅決地拖著它出門去。木棍頭垂在地上,一路砰砰出聲。
  
  亞烈望著門口好一晌,不解他溫柔的妻子拿這麼一根木棍做什麼。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賈斯!
  
  亞烈怒吼一聲,跳了起來,這同時外面傳來了一聲慘叫,亞烈奔出門去,後面跟著三名士兵,然後他在庭院處猛地打住。
  
  神父站在傑宓身邊,他的表情寫滿了震驚、不信。但傑宓並沒有在看神父,而是地上哈洛德的兒子。哈家未來的繼承人倒在地上,並正費力地嘗試要站起來卻又不可能。
  
  「如果你再一次動手動腳,我用的力道會是這一次的兩倍。」傑宓喊道。「賈斯,在你站起來之前,我要聽到你的保證。」
  
  「夫人,」慕神父不安地打岔。「他立不知道──」
  
  傑宓不讓神父說完,她以為神父指的是賈斯並不懂英文。「哦,他一定知道我為什麼打他,」她改用蓋爾語道。「他知道的。」
  
  「但,傑宓──」慕神父再次嘗試解釋。
  
  躺在地上的男人居然還有膽露出憤怒的表情,明顯地他還沒學到一課。「你怎麼敢碰我?」她以同樣憤怒的聲音道。「你這個大傻瓜,我是金亞烈的妻子,而且我湊巧深愛著那個男人,稍早你碰我時我就警告過你會帶給你一些令你雙膝發軟的東西。」
  
  「他不是賈斯!」
  
  說話的是亞烈。他就站在她身邊,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體熱。「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亞烈。」她轉過身道。「這個不知恥的男孩竟敢抓住我,還想吻我,瞧他把我的縐褶都毀了。」
  
  「被妳打倒的是菲立,不是賈斯,」
  
  「我沒有,他明明是──」
  
  「他是賈斯的攣生弟弟,叫菲立。」
  
  「哦,我的天,不會吧?」
  
  他再次肯定地點頭。「是真的。」
  
  傑宓頓時感到無地自容,更糟的是,現在每個人都圍過來了,並看見她出的糗。「該死了!」她低聲對她丈夫道。「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害我打錯人?這應該是你的錯,我必須為你再買一個先令的赦罪券。」
  
  然後她看向菲立──因為害怕看她丈夫一定會有的震怒表情。她伸手要扶他起來,但菲立拒絕了她的幫助。「如果你肯靜下心來,我可以解釋。」她道。
  
  菲立滿臉懷疑之色,他已經自己站起來,並一直在往後退,似乎把她當成瘋婆子了,傑宓想。
  
  「我想打的並不是你,」傑宓解釋。「我只是搞錯人了。想想,我甚至不認識你,為什麼要打你?」
  
  她的話似乎安撫了菲立,直到她又說了一句:「我真正要打的是賈斯。」
  
  「賈斯?妳想打賈斯?」菲立又大吼了。
  
  傑宓著實認為那個被寵壞了的男孩需要一頓好打,但菲立顯然並不同意。哦,他是在保護他的兄弟,傑宓無法怪他,於是她試著委婉地道:「是的,我想打的是賈斯,到現在你應該明白賈斯的禮貌就像豬一樣。」
  
  「去把賈斯帶來。」
  
  亞烈的怒吼令傑宓轉身。「亞烈,你說過要我自己去應付這件事的,亞烈,我自己可以──」
  
  「我會處理!」亞烈道。
  
  「怎麼處理?」傑宓問,看著她丈夫的表情。她突然為剛才她一直要大打一頓的男孩擔心了。「亞烈,你不會是想傷害那個男孩吧?他並沒有真正做什麼,只是突然地抓住我偷了一個小吻,一個小──」
  
  「我要殺了那個畜生!」亞烈沒有高聲喊叫,但他冰冷的語氣令她一寒。
  
  一會兒後,傑宓發現自己竟然在為賈斯辯護。「哦,亞烈,他只是個孩子,金家的人不會傷害孩子的。安靜,賈斯,」賈斯想抗議時,她吼住他。「你只是個孩子,不然你就會知道向亞烈挑釁的危險。求求你,亞烈,至少讓他活到學會了禮貌。」
  
  她看起來似乎要哭出來了,亞烈軟化了,他點點頭同意。
  
  傑宓如釋重負地吐了口大氣,但她的釋然並沒有持續太久。她一離開賈斯,亞烈隨即像抓小雞一樣地抓起賈斯,一拳重重地把他擊飛出去。
  
  「亞烈,你答應我的。」她急忙喊道。
  
  「他死不了,愛。」亞烈道。「只是教他一些禮貌!」
  
  「我說賈斯並沒有碰她!」這次吼出聲的是菲立,他扶起他的兄弟,對亞烈吼道。
  
  傑宓驚喘出聲,她正打算干涉,驀地就被亞烈拉到了他身邊,而剛才她緊張時一直用手絞著的縐褶現在全散了開來,她連忙用手拉住,才沒有出醜。
  
  「有人看見整個經過嗎?」亞烈問。
  
  被指派保護傑宓的那兩名士兵走向前。「我們都看到了。」
  
  「你們沒有阻止?」亞烈皺眉問。
  
  「我們想要阻止,」年輕士兵道。「但你要我們和夫人保持十步的距離,以防她起疑,而等到我們趕向前時,已經太遲了。」
  
  「亞烈,你為什麼要人跟著我......」
  
  傑宓感覺到她丈夫掐了一下她的肩膀,便沒有再說。另一名士兵繼續道:「我看見夫人轉過角落時,賈斯抓住了她。」
  
  「然後呢?」亞烈的下顎憤怒地緊繃。
  
  「賈斯向你的妻子示愛,我聽見他說金夫人紫色的眼睛使他雙膝發軟,由於哈家是我們的盟友,我認為我們應該去找你來處理──」
  
  「過去是盟友。」菲立大吼道。
  
  「菲立,你不必這麼生氣,」傑宓道。「我本來是打算找亞烈來和你的哥哥好好談一下,」她看向她的丈夫。「但你太忙了。」
  
  「因此妳就自己用了木棍。」
  
  她似乎在他的話裏聽到笑意,但她不敢確定。「亞烈,我告訴賈斯,如果他先放開我,我保證給他一些真正使他雙膝發軟的東西,那時我指的是你,因為你的吼叫聲足以使任何人的膝蓋發軟。」
  
  「妳羞辱了我及我的哥哥。」菲立再次大喊道。
  
  「不,」傑宓道。「羞辱你們的是你們自己!」
  
  傑宓相信如果菲立的臉龐再更紅一些,他大概就要起火燃燒了。「我的父親會得知這些侮辱的,我向你保證,金亞烈。」
  
  那兩名攣生兄弟一齊走向馬廄,士兵讓開一條路讓他們過去。
  
  考林並沒有馬上跟著他的少主人離開,他問亞烈。「你的意思呢,金亞烈?」
  
  「他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考林點點頭離開了,傑宓等到他走後,問亞烈:「誰有一個星期的時間?」
  
  「賈斯的父親。」
  
  「這個星期他要做什麼?」她問。
  
  「他必須嘗試撫平我的怒氣。」
  
  「而如果他不呢?」
  
  「戰爭。」
  
  她早料到他會說出那個該死的字,但她仍然愣住了,似乎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一定是的。她知道慕神父是不會說謊的、而他告訴她蘇格蘭的高地是一個非常喜好和平的地方──或許那是在她到以前。現在她已經引起了三場戰爭:為了治療麥家生病的孩子和麥家起摩擦、為了替小瑪麗抱不平和葛家,現在又扯上了哈家。或許她還必須加上差點和費丹尼打起來的那一場。
  
  哦,如果事情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再過一個星期,金家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盟友了。
  
  突然間,這一切把她擊垮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傑宓想要好好大哭一場。「我要去找瑪麗。」她道。
  
  「她和麗莎在一起,今晚她會去格斯及麗莎那邊住。」
  
  「為什麼?」她驚訝地問。
  
  「我不能告訴妳,那會毀了我的驚喜。」他開玩笑地道,但他全未料到傑宓的反應,這句話反而使傑宓淚眼漣漣。
  
  「哦,我本來為你準備了一個驚喜的,」她抽噎道。「但現在一切全毀了。」
  
  慕神父走向前,尷尬地輕拍傑宓的肩膀。「哦,別哭,這一天還沒結束,國王還沒──」
  
  「國王大概不來了。」蓋文道,原以為這會使傑宓高興,因為昨晚聽到國王要來時她是那麼地緊張。
  
  「哦,這下子才真的全毀了。」傑宓哭道。
  
  亞烈正打算更正蓋文的錯誤,傑宓突然又轉回向他。「艾蒂呢。我想拜託她──」
  
  「她和安妮在收拾東西。馬可,」亞烈喊道。「你最好也開始收拾你的東西了。」
  
  「為什麼他們要收拾東西?」傑宓問。
  
  「他們要離開,」蓋文解釋。「馬可要帶安妮及艾蒂去一位遠房表親的住處。」
  
  「去拜訪?」傑宓一面拭著眼角的淚水問。
  
  「不,」亞烈道。「他們會長住在那裏。」
  
  「為什麼?我不懂,亞烈,艾蒂和我就要成為好朋友了。」她道。「還有安妮,她是倫娜的妹妹,你不能趕她們走的。你不能重新考慮嗎?」
  
  「不!」
  
  他的表情冷硬如石。傑宓轉向馬可。「你還會回來吧?」
  
  馬可點點頭,傑宓再次轉向亞烈。「我現在要進去大廳了,如果你敢再命令你的士兵跟著我,我保證會用我的木棍令他雙膝發軟,明白嗎?我現在只想獨處。」
  
  亞烈知道她在屋子裏會很安全,點頭贊成。但當他抬起頭時,他發現傑宓已經不管他,逕自進屋去了。「屋子裏還有一位客人。」他喊道。
  
  門已經當著他的面關上了。亞烈長歎了口氣,他轉向他的士兵,迅速地對他們下了命令。他打算儘快去追傑宓,剛才的她看起來是如此地沮喪,而且她哭了。或許如果他把她的縐褶重新弄好,她就會感覺好多了。然後他會要她再說一遍愛他──就像剛才她在菲立面前說的。
  
  傑宓一進入大廳,便撞見四名魁梧的戰士擋住她的路,他們身上的披風顯示他們並不屬於金氏一族。然後她注意到在壁爐前站著第五名戰士。他命令那四名戰士讓開讓女士通過。傑宓轉向那個男人,對他行了個禮。那名戰士跟著相當傲慢地一揮手,示意她上前。
  
  這一刻傑宓實在無心和人交談,但她不願失了禮數,有損女主人的風範。她一手抓緊鬆掉的披風,走向那個男人。她決定儘快地和這個男人打完招呼,然後上樓回到她的房間,好好地大哭一場。
  
  那名年長的灰髮戰士似乎非常地怡然自得,他已經為自己倒了杯酒,另一手則拿著食物。傑宓對他擠出個笑容,但當她再次行禮,她的縐褶便整個鬆了開來。
  
  這摧毀了傑宓的控制,她彎下腰拾起它們,淚水同時無法抑遏地流了下來。但事實上如果不是那位戰士的表情是如此地仁慈和充滿同情,她或許還可以稍微控制住自己。
  
  「親愛的女士,是什麼引起妳的悲傷?」
  
  哦,這個男人的聲音是如此親切,而且他的眸子也充滿同情,他的年齡則令她聯想到她父親,現在她不只是傷心了,她還想家想得要死。
  
  「事情不可能那麼糟的。」對方又說道。
  
  「如果你知道我帶給金家多麼大的羞辱,你或許也會哭泣了。」傑宓脫口而出。「我引發的戰爭之多連我都快數不出來了。」
  
  戰士聽得睜大了眼睛。傑宓強調地點了點頭。「我告訴你的是事實,我乾脆承認吧!因為你在這兒遲早會聽到的。哦,如果我沒有勇氣,我大概在今天之後的幾天都會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哭泣。」
  
  「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除了國王以外沒有人能夠幫得上忙,而等他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大概會下令鞭打我。」
  
  她講得很急,幾近於語無倫次。「你瞧,我只是試著去做我認為是對的事,但在英格蘭對的事,在這兒卻錯了。你不能向他們道謝,因為他們會將之視為侮辱;你不能救一個孩子的性命,因為他們會認為你綁架了他們的孩子;你不能──」
  
  「說慢一點,夫人。」戰士道。「從頭開始,或許傾訴了妳的憂慮之後,妳會舒服許多,我真的想幫忙,我在這裏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那個男人聽起來非常的誠懇。「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傑宓坦承。
  
  「由第一場戰爭開始。」他提議道。
  
  她點點頭。「第一場戰爭是和麥家,因為我治好了領主生病的孩子。麥家領主來帶走他的孩子,然後指責我綁架了他的孩子。」
  
  戰士露出同情之色。「我根本沒有綁架他的孩子,我救了他的孩子的命,我認為他至少該對我說聲謝謝。」
  
  「我也這麼認為。」他回答。
  
  「但他沒有,然後我叫他豬。哦,不!我想是公羊,」傑宓聳聳肩。「豬是哈賈斯,總之,麥家領主氣衝衝地回家去,並宣佈了戰爭。然後還有丹尼,亞烈幾乎和費丹尼開打,因為我庇護了我自己的姊姊瑪莉。」
  
  「我明白了。」
  
  「那實在不應該是我的錯,丹尼有一副壞脾氣,他有一個情婦,而且對我的姊姊不夠好,我一直打算去向蘇格蘭國王告狀。」
  
  「而妳認為國王會怎麼做?」
  
  「他當然會去和丹尼好好談談,要他善盡對妻子的責任。」
  
  「妳對艾德國王有充分的信心?」
  
  「哦,是的,」傑宓衝口而出。「當然,我並沒有見過那個男人,但我相信亞烈忠誠效忠的國王一定是個好國王。」她聳聳肩回答。
  
  戰士微笑。「然而,妳一定聽過有關艾德國王的許多傳說了?」他刺探道。
  
  「是的,」她回答。「我在英格蘭時聽說他是個惡魔,」戰士顯示出他的不悅,她連忙補充道:「但當然,來到蘇格蘭後,我就知道那些故事不是真的,亞烈絕不會效忠於一位惡魔國王的。」
  
  「因此妳是忠於金亞烈了?」
  
  「我忠於亞烈及艾德國王,」傑宓更正道,並納悶對方為什麼一直堅持問這個問題。「我甚至可以瞭解艾德國王如果聽見我所惹起的麻煩後,為什麼會想要掐死我。」
  
  「我相信他會諒解的。」
  
  「哦,不可能的,我甚至和倫娜前夫的家族都引發了戰爭,我提到這一點嗎?他們說我綁架了他們的孩子。」
  
  「妳沒有吧?」
  
  「哦,我確實帶走了他們的孩子,而且我把他們的披風丟到地上,在上面唾痰。但那個孩子一直被他們虐待,而她還只是個小孩子!不過現在她屬於我和亞烈了。我的丈夫確信艾德國王會站在我們這邊。」
  
  「我相信國王會的,」戰士點頭。「現在告訴我外面發生的騷動──如果妳願意。」
  
  「哈賈斯抓住我強吻,我當然必須報復,於是我用亞烈的棍子敲他的腿。」
  
  戰士聽得睜大了雙眼。「我相信你的妻子也會採取同樣的作法,」傑宓繼續道。「任何女士都不會喜歡被她丈夫以外的人騷擾。」
  
  「我還沒有結婚。」他回答道。
  
  「如果你結婚了呢?」
  
  「我相信在那種情形下,我的妻子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你非常地親切,謝謝你同意我的做法。」
  
  「亞烈知道妳打了賈斯的事嗎?」
  
  「知道──哦,不!我的意思是被我打的並不是賈斯,而是菲立。你知道這種錯誤有多麼容易發生,我根本不知道哈洛德有對孿生兒子,後來亞烈才告訴我。」
  
  「在妳打倒菲立之後?」
  
  「先生,這不是笑的時候。不,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抱歉,夫人。」戰士回答道。「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
  
  「亞烈抓起哈家領主的兒子,一拳把他打飛出去。」
  
  「他打了菲立?」
  
  「不,不!」傑宓反駁。「拜託你聽清楚我的話,他丟出去的是賈斯,他不該那麼做的,但我無法生他的氣。」
  
  「賈斯?」
  
  「亞烈。」她再次更正,並對那名戰士皺眉,顯示出她的不悅,然後道:「亞烈不該把賈斯打飛出去,然後他又毀了我為他準備的驚喜。」
  
  說著她突然又哭了起來,那名戰士茫然失措。「亞烈怎麼毀了妳的──」
  
  「亞烈沒有毀了任何東西。」她抽泣道。「如果你真想聽,拜託你專心一點。你知道這件事最糟的是什麼嗎?我原本想跪在艾德國王面前,用蓋爾語向他宣誓我的忠誠。你瞧,亞烈並不知道我會說他的語言,然後他聽到我用蓋爾語罵賈斯,現在他當然知道了。此外,我費心穿上了他的披風,但卻總是無法弄好這些縐褶,我本來希望能在國王面前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且我打算告訴他我愛他。」
  
  「愛妳的國王?」
  
  「不,當然是我的亞烈。」傑宓不悅地回答道。「我尊敬我的國王,但我愛我的丈夫,這應該很清楚的。」
  
  「亞烈一定可以處理妳惹出來的這些麻煩,」那名戰士道。「另外,妳何不在我面前示範妳怎樣向妳的國王效忠?」
  
  傑宓認為這是個相當古怪的建議,不過她不願意冒犯這位仁慈的紳士。他一直耐心地聽她訴苦。「我想練習一下對我也不錯,」她道。「或許國王聽完了我效忠的誓言後,會改變主意不鞭打我。」
  
  她下跪,低下頭。「我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放在心口。」
  
  「國王不會介意的。」那名戰士道。
  
  傑宓閉上了眼睛,念了效忠的誓言。戰士扶她站起來,他顯得非常地高興。
  
  「來,我幫妳調整妳的縐褶。」那名戰士道。
  
  傑宓笑著謝謝他,然後轉身方便他為她整理縐褶。
  
  亞烈倚在門檻處笑了,看著蘇格蘭的國王為他的妻子調整披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5:22

  第二十章
  
  他知道他該告訴她,她剛對著埋頭大哭並傾訴心事的人是誰,但他不忍心再替她製造困擾。傑宓現在的心情似乎好多了,而且她感謝艾德國王為她弄好縐褶時的語氣幾乎是快樂的。她抬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丈夫,並對他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亞烈太高興她終於不再哭了,也回報一個大大的笑容。不,他不會現在揭穿事實,他會等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人會目睹她的尷尬時再說。
  
  傑宓走上階梯,她的手一直拉著縐褶,最後她停在他面前,低下頭以蓋爾語道:「我愛你,亞烈。」
  
  「我也愛妳,傑宓。」
  
  他試著將她擁入懷中,她後退了一步道:「不,我們還有客人。」她提醒他。
  
  「我必須等稍後才能......戲弄妳了?」
  
  「你全聽見了,是不是?」
  
  「是,」他道。「而且妳現在看起來好多了。」
  
  「你的國王是個非常親切的人。」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妳一直都知道?」
  
  「如果我一直都知道,我還敢不停地數落那個男人不仔細聽我的故事?」她低語。「我或許遲鈍了一點,亞烈,但我並不完全無知。當我下跪時,我才知道他是誰。」
  
  亞烈開始大笑。「你不能告訴他我知道了。」她低語。
  
  「為什麼?」
  
  「因為那會傷了他的感情。」
  
  「會嗎?」
  
  傑宓點點頭。「他認為他是在保護我,亞烈,我們不能讓他失望。」
  
  她鞠躬離開了,留下亞烈一個人不知道該拿她最後一句可笑的評語怎麼辦,然後國王出聲叫喚他。
  
  亞烈走回他面前。「艾德,你認為我應該為你強迫我娶她提出挑戰或感謝?」
  
  「你當然要感謝我,」艾德回答。「英王亨利才是那個該向我們提出挑戰的人──如果他知道了他送出來的是怎麼的一顆珍寶!」
  
  亞烈及艾德都笑了。「不過我們大概不必等太久了。」亞烈調侃道。「我的妻子大概在一、二個星期內就可以和英格蘭引發戰爭,有時候我真納悶她是不是亨利派出來的秘密武器。」
  
  傑宓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的爆笑聲。不知亞烈和國王說了些什麼,然後決定大概是關於那個死掉的英格蘭女人的笑話。
  
  臥室的門一關上,傑宓幾乎就癱倒在地上。她回想自己頤指氣使地告訴艾德國王注意聽她說話。上帝,她甚至在國王面前哭泣!
  
  但國王是那麼地瞭解,傑宓的心頭一片暖烘烘的。艾德國王真是個好人。
  
  「夫人,妳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蓋文突然開門進來。
  
  「我為何不能一個人?你又奉命來監視我嗎?」傑宓又要生氣了。
  
  「不是的,夫人,廚房裏有一個廚子燙傷了,他們要我來求妳去照顧她。」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傑宓忙著照顧這位燙傷的婦人,而這期間,蓋文也一直和她寸步不離,不管傑宓怎麼怒目瞪他,或打發他離開,他只是笑笑回答那是亞烈的命令。
  
  照顧好了廚子的燒傷後,傑宓表示要到倫娜的墓上獻花,蓋文自然也跟去了。
  
  倫娜的墓在她墜崖處不遠的地方,是不被神職人員祝福的土地。
  
  傑必問蓋文。「蓋文,倫娜死亡的時候你在這裏嗎?」
  
  「是的。」
  
  「慕神父說她是跳崖自殺的?」傑宓道。
  
  「就在那邊。」蓋文指著倫娜的墓再過去的一處山崖。
  
  「有人看見她跳下去嗎?」
  
  蓋文點頭。「是的,傑宓。」
  
  「那時你在哪裡?你看見──」
  
  「傑宓,我們一定得談這個嗎?」,
  
  傑宓跪在倫娜的墓前,拿開枯萎的花。「我只是想要瞭解,蓋文。」她低語道:「如果我說我認為倫娜也想要我瞭解,你會認為我很傻嗎?」
  
  「我或許會。」蓋文試著淡化氣氛。「有人在她的墓上放花了。」他改變話題。
  
  「是我,」傑宓回答。「前天放的。」她沒有再開口,她將手中的花灑在墓上。
  
  一直等到離開墓地蓋文才問:「傑宓,妳能解釋為什麼妳會覺得倫娜想要妳瞭解嗎?」
  
  「這或許沒什麼道理,」傑宓道。「但當瑪麗長大了,想知道她母親的事情呢?我要怎麼告訴她?」
  
  「但事實就是那樣,倫娜一時想不開......」
  
  「但你和慕神父看過她不快樂嗎?」她由他的表情看出了答案。「你們並沒有,不是嗎?而且我知道倫娜打算把她的孩子接回來,如果她怕亞烈或恨他,她絕不會想要這麼做。」
  
  「或許她認為她別無選擇。」蓋文道。
  
  傑宓走到倫娜跳下的山崖處。「她也有可能是不小心跌下去的,是的,有可能是意外,為什麼每個人都認定她是自殺?」
  
  她停在山崖面前,並感覺到上臂一陣顫抖。她用手揉掉那份感覺。「一開始看見亞烈時,我也怕他,但不到一、兩天的時間,我就明白他事實上是個很好的人,而且由一開始我就直覺地知道他會照顧我,我確信倫娜也會有同樣的感覺。」
  
  蓋文點點頭。「但妳必須記得倫娜和亞烈並不熟,婚禮一過,他就被國王徵召赴戰場了。」
  
  「她在這兒當場斃命嗎?」她問。
  
  「不,」蓋文回答。「她掉在那上面突出來的地方。」他道,並指給她看。「亞烈回家時,她已經被拖了上來。但她的背脊斷掉了,沒有人能救她。她昏迷了兩天,然後在昏迷中死去。她走得非常平靜,沒有絲毫痛苦,傑宓。」
  
  「我認為她是失足掉下去的。」傑宓堅持道。
  
  「我們應該回去了,傑宓。」蓋文道,再次嘗試改變話題。「亞烈一定在找妳了,國王已經走了──」
  
  「國王走了?」傑宓驚訝地問。「這麼快,我甚至沒和他說再見。」
  
  「他還會再來的,」蓋文告訴她。「國王視亞烈如他的孩子,他經常來訪。」
  
  突然間背後一個聲音吸引了蓋文的注意力──他轉過頭,一塊大石頭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的額頭,蓋文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傑宓在蓋文倒下時轉身,另一顆石頭擊中了她額際,劃出一道長口子。她驚呼一聲,想要扶住往下跌的蓋文,拚命避免他跌下山崖。但同時另一項尖銳的物品又擊中她的肩膀,傑宓痛喊出聲,而蓋文又重得她撐不住了,傑宓知道他們即將掉下去。她快速地回想蓋文提到的突出的石塊......是在右邊,還是左邊呢?「上帝助我!」她低語道,她抓緊蓋文的腰,朝那個方向滾去。
  
  一陣詭異的得意笑聲隨著他們的下跌由崖上傳來。傑宓用自己的肘窩攫住蓋文的頭,山坡上的小石頭刺著她全身,最後他們滾到了突出的石塊上,蓋文的身軀承受了大部分的重量。
  
  笑聲愈來愈近了,血自傑宓額頭的傷口流出,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用手背拭去血跡,拉著蓋文盡可能地縮到凹進去的岩壁之上,不讓他們的敵人看見。蓋文呻吟出聲時,她立刻用手摀住他的嘴。
  
  好長一陣子,她才發現可怕的笑聲已經停止了,崖上變得一片岑寂。傑宓肩膀上痛得厲害,她用手一摸。一截刀柄在她的臂上,而且正是傑宓遍尋不著的那把匕首!某人用她的匕首對付她!?
  
  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但一直到確定了來人的聲音才敢回話。「馬可!我們在這裏,在下面的石塊上。」她喊道,如釋重負的結果,聲音反而顫抖而微弱。
  
  「我的天,傑宓,發生了──」馬可道,他自懸崖處俯身,看見傑宓滿是鮮血的臉龐偷伸出來看他。「把手給我,夫人。」
  
  「小心一點,馬可,不要靠懸崖那麼近,想殺我及蓋文的人可能還在,看清楚你的後面,確定是否安全。」
  
  馬可照做了,當他又轉回頭看她時,他臉上的表情真叫她嚇著了。「蓋文受了傷。」她脫口而出,沒有去握他伸出來的手。、「如果我放開他,他可能會滾下去。」,
  
  馬可點點頭,他要抽回手,傑宓突然又抓住了他的手。「我要亞烈,」她喊道。「但我不要你離開我們,馬可,不要離開我們。」
  
  馬可用力握緊了她的手。「抱著蓋文,傑宓,我不會離開你們的,我會大叫要人來。」
  
  傑宓認為這是她所聽過最高明的主意了,她用不連貫的句子這樣子告訴他,她的心裏充滿了痛苦,無法理智的思考。「傑宓,放開我的手,我知道妳信任我。」
  
  「是嗎?」
  
  他溫柔地對她微笑。「因為這樣,妳才抓緊我的手。」他道。「現在,妳必須放開我的手,抱住蓋文。」他聲音是輕柔、撫慰的。
  
  「是的,」她道,試著去明白他告訴她的話。「抱住蓋文,馬可,我會保護他。」
  
  她終於放開了他的手。「這才是個好姑娘。」她聽見他道,傑宓把蓋文的頭抱到她的腿上。「亞烈馬上就會趕到了,蓋文。在這期間,馬可會保護我們的安全。」她喃喃。
  
  馬可的高吼聲震動了懸崖上的小石子,一路滾下來。傑宓閉上眼睛,整個石塊似乎在她周圍旋轉起來,直至她的腦海也跟著旋轉。之後她便失去了意識。
  
  她感覺到有人在拉她的手時才醒過來。她張開眼睛,看見亞烈就在她面前。「亞烈。」她低語道。她試著伸手向他,但她的手臂痛得無法舉起來。她強擠出一個無力的笑容,然後注意到自己仍在石塊上。
  
  亞烈的表情那麼地陰鬱,傑宓開始喃喃起來。「不要現在就為我做棺材,還不要,求你......」
  
  亞烈粗嘎地道:「我不會的,吾愛。」
  
  她再次微笑了。「我好高興見倒你。」     
  
  他的手在顫抖。「我也高興見到妳。」
  
  「我丟掉我的匕首了。」她困惑地皺眉,似乎無法理出思緒。亞烈的手溫柔地拂開她頰邊的髮,她過了一會兒又道:「亞烈,匕首......」
  
  「別擔心妳的匕首,吾愛。」亞烈道。「妳的腿可以動嗎?我必須把妳抱起來,再舉高交給我的人。甜心,放開蓋文,讓我──」
  
  「蓋文?」
  
  「是的,吾愛,蓋文。」他耐心地道。
  
  傑宓低下頭,發現自己仍然緊緊抱著蓋文,而亞烈正在掰開她的手。「他被岩石擊中了。」她道。「我也往下掉,我想拉住他,但他是如此重,於是我抱緊他讓我們兩個人一齊滾下山坡。」她對著她丈夫微笑,無視他憂慮的皺眉。「我不記得石塊是在哪個方向,但好象是右邊,不是嗎?」
  
  「是的。」他沙啞地低語。
  
  「你必須先抱他上去。」她道,她的聲音現在變得清楚了。是的,有亞烈在,他可以照顧一切的。
  
  亞烈決定不再和她爭辯。他先將蓋文像女人披圍巾似的,橫舉到肩上,再劈開雙腿,站穩身子,將昏睡的蓋文頂起來,讓上面的人接過去。
  
  馬可接走了蓋文,亞烈跪回傑宓身邊。她看見他的眸子閃著可疑的亮光,哦,他一定非常地擔心她。「我很好的,亞烈。我答應過不會離開你的。」
  
  他無法相信她在這個時候仍在嘗試安慰他。「是的,妳不會離開我的。」他充滿感情地道。「我可以看得出妳臉上的血只是假傷。」他附加道,仍記得她對格斯的傷說過同樣的話。
  
  「我的匕首,它插在我的肩膀。」她喊道。
  
  他沒有任何反應,傑宓決定她的傷一定沒有想像的那麼糟,但她需要他的保證。「很糟嗎?」
  
  「不。」他回答。「而且它也不是插在妳的肩膀,妳很幸運,它正好穿透妳上臂多肉的地方。」
  
  「我沒有多肉的地方。」傑宓爭辯道,她看著他撕下披風的一塊布,但無法測知他的意圖。「你說刀子穿透了?哦,上帝!拔出來一定痛──」
  
  她沒有機會說完,亞烈已經快如閃電地拔出小刀,同時將手中的布條在她的手臂上用力綁緊,快得她幾乎來不及尖叫。
  
  「哪,不痛吧?」他喁喁地道。
  
  「痛啊!」
  
  「噓,愛。」他安慰道。「這是最快速、使妳的痛苦減到最小的方法。」他道,現在他開始抱起她了。傑宓在他頭頂時往下一望,她的身子隨即一僵,亞烈試著紆解她的緊張。「哪,至少妳規在找到妳的刀子了。」他故意以輕鬆的語氣道。
  
  「是的。」她緊繃地道。「亞烈,你弄痛我了。」她喊出聲,亞烈的手剛不經意地碰到了她的痛處。傑宓必須閉上眼睛,忍受那陣徹骨的疼痛。
  
  「對不起,傑宓,我不是故意的。」
  
  他語氣中的痛苦撕扯了她的心。「並沒有痛得那麼厲害。」她很快地道。
  
  亞烈將她抱給馬可,跟著自己再上來將傑宓抱回懷中,他騎上了他的黑馬,讓她穩穩地偎在他胸前。傑宓歎了口氣倚向他,他是如此地強壯、堅實。
  
  「為什麼你沒有問我有沒有看到攻擊的人?」她問道。
  
  「我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他回答。
  
  「我也認為我知道,但我要聽你說。」
  
  亞烈陰鬱的表情顯示他不想談這個問題,但她堅持追問:「是誰看見倫娜自殺的?」
  
  亞烈沒有看他的妻子。「安妮!」
  
  兩個小時後,傑宓已經安穩地躺在屏風後的床上,她的傷口已重新包紮過了──她親口指導亞烈怎麼用藥的。蓋文剛躺在另一張床上,他除了頭痛得似乎有兩個大外,並沒有什麼大礙。
  
  慕神父、小瑪麗及艾蒂全圍在傑宓身邊,關心地看著她。在整個包紮的過程中,傑宓一直表現得非常勇敢,沒有哭叫。包好傷口後,她還安撫被嚇壞了的瑪麗。她溫柔地對她說故事,直至瑪麗睡著了。
  
  然後她看見馬可走進大廳來,表情陰鬱。「你找到她了?」她喊道。
  
  沒有人回答她。亞烈走向門外。「亞烈,帶安妮進來。」她道。「我想問她一些問題。」
  
  亞烈搖頭。「我要在外面聽她的說法。」
  
  「之後呢?」
  
  「我會做決定。」
  
  傑宓衝口道:「不要對她太苛,亞烈,她的心理不平衡。」
  
  亞烈點頭出門去,一會兒後門外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不似人類的笑聲。安妮歇斯底里的高叫聲響起:「我會成為你的妻子,不管要花上多久的時間,我都會的。那是我的權利,金亞烈,倫娜自我身邊奪走了你,我便除去了她。亞烈,我會一再、一再地殺死你的妻子,直至你學到了教訓,你是我的──」
  
  安妮的聲音被亞烈一聲可怕的大吼喝住了,傑宓立刻要爬起床。
  
  「不要起來,傑宓。」蓋文由他的床上喊道,但傑宓的動作比他快,跟著她聽到蓋文痛呼地倒回床上,然後是他的呻吟聲,她轉回頭,但隨即看出他是故意裝頭痛,旨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我對我的丈夫有完全的信心。」她告訴蓋文。「你不必假裝痛苦來引開我的注意。」
  
  蓋文咧開嘴笑了,跟著亞烈也由外面走了進來。「蓋文,你的床似乎很擠。」他閑閑地道。
  
  傑宓轉頭對她的丈夫桀然一笑。「結束了?」她問。
  
  亞烈走過來親吻她的額頭,點點頭回答她。
  
  「亞烈,一開始艾德國王要你娶的是安妮、是不是?」她問道。「而她是這麼地年輕......」
  
  「她只比妳小一歲而已,傑宓。」
  
  傑宓歎了口氣,跟著亞烈說出了他今天原本計算好、卻中途出錯的計畫。
  
  亞烈問過和倫娜熟識的人,並得到和傑宓一樣的結論:倫娜很可能不是自殺的,而如果如此,最大的嫌疑犯就是「目睹」倫娜跳崖的人了。而為了引出安妮,亞烈稍早故意將艾蒂、安妮送往他們的遠房親戚處,知道這會促使安妮採取行動。而他原本的安排是由蓋文守護傑宓,馬可則盯著安妮。但不知內情的艾蒂被安妮騙過,利用她做掩護溜了出去。等馬可感覺到不妙,追蹤而去時已差了一步,並幾乎鑄成大錯。
  
  艾蒂及馬可自責不已,亞烈及傑宓卻未責怪他倆。至於安妮──亞烈決定將她送到一處警備森嚴的瘋人院去,因為她確實是瘋了。
  
  「我在石塊上就聽出了是安妮的笑聲。」傑宓不勝唏噓地道,然後轉向丈夫,擠出個笑容。「但你拿我當誘餌引出安妮實在是不應該,丈夫大人。」她假裝譴責道。
  
  金亞烈苦笑,跟著傑宓又轉向了神父。「神父,明天你必須重新祝福倫娜的靈魂了,她應該得到她的彌撒,而且所有的族人都必須到場。」
  
  「妳想要將她的墓遷至墓園之中嗎?」
  
  她搖了搖頭。「我們可以擴大墓園的範圍,涵蓋她的墓。當然,日後我和亞烈會埋在倫娜的墓旁,這樣最適合不過了,不是嗎?丈夫大人。」
  
  「是的。」亞烈道,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感情。
  
  『不必這麼高興。」傑宓逗他。「我會留下指示來讓你埋在中間,金亞烈,這樣你左右就各有一個妻子,將你『窩』到永恆了。」
  
  亞烈誇張地道:「上帝助我!」室中其他人則都笑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5 02:45:31

  終曲
  
  傑宓覺得自己已經沒問題了,但亞烈簡直不可理喻,他整整一個星期不讓她下床,白天他要她少睡,晚上則要她好好睡,傑宓著實納悶自己怎麼有辦法配合他。
  
  在她休養的這段期間,瑪莉經常來看她,並接過了繡艾德國王那幅幃幔的工作。瑪莉早知傑宓根本沒那個耐心──及手藝。
  
  瑪莉第一次來訪時,她偷偷告訴了傑宓,丹尼仍沒有佔有她。對此,傑宓比瑪莉還要困擾。而當她大肆為瑪莉渲染夫妻之間的親昵有多麼好──當然,她沒有提到細節、瑪莉也心動了。
  
  「他養了一個情婦,」瑪莉道。「但他每天晚上都睡在我的床上。」
  
  「妳該清理妳的屋子了,瑪莉。」傑宓建議她。「把那個女人丟出去。」
  
  「他會生我的氣,傑宓。」瑪莉低語。「我已經非常喜歡他的笑容,無法離開他,此外,他對我非常地好──在我戒掉愛哭的習慣後。丹尼無法忍受眼淚,而現在我也開始在乎他了。」
  
  傑宓非常地高興。「那麼就要求他和妳有夫妻之實。」
  
  「我也有我的自尊,」瑪莉道。「不過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打算告訴他他可以同時擁有他的情婦和我。」
  
  「妳不可能想和另外一個女人分享妳的男人!」傑宓反駁道。
  
  瑪莉無助地聳了聳肩。「我只是想要丹尼喜歡我,傑宓。」
  
  然後她便開始哭起來了,正好亞烈也走進了大廳。傑宓對她的丈夫微笑,但亞烈一看見哭泣的瑪莉,立刻便退了出去。「男人確實不喜歡眼淚。」瑪莉喃喃地道。
  
  「有了,妳告訴丹尼他必須留著他的情婦。」傑宓建議道。「哦,瑪莉,不用那樣子看我,接著妳告訴他他需要練習,等他練習夠了後才可以來找妳。」
  
  聽見傑宓及瑪莉的大笑聲,亞烈才又回到了客廳裏。
  
  接連的兩天,瑪莉都沒有來看傑宓。第三天她終於出現,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她堅持要告訴傑宓丹尼有多麼奇妙的細節,講到一半,亞烈、蓋文、馬可及丹尼走了進來。他們問她們在談什麼,瑪莉及傑宓立刻改變了話題。
  
  亞烈每個夜晚都和傑宓做愛,但他擔心她還未復原,一直不准她太過主動。但最後他不得不情願地承認雖然他是兩個人當中比較強壯的一個,她的精力卻遠勝過他。
  
  次晨亞烈被艾德國王召去一個星期。而在這個星期內,傑宓充分利用,在屋子裏做了點小改變。
  
  她把大廳裏的床移走了,但留下屏風,不過屏風上加了只大蝴蝶,這是另一項英格蘭的傳統。一開始士兵們頗表懷疑,但他們一瞭解這更有助於飲酒,他們全欣然照做了。
  
  三天後亞烈回來了,士兵再次排成隊等著為她辯護。
  
  亞烈坐在長桌首,他的下顎緊繃,傑宓在一旁解釋大廳裏多了一隻蝴蝶是多麼地好。他仍然無法完全地接受改變,但傑宓已經非常高興,因為亞烈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高聲音,她知道這對他有多麼地不容易。他的臉龐脹紅,而且他下顎的肌肉一直跳動,傑宓對他感到由衷的同情,因此當他以強自控制的聲音要她離開、讓他清靜一下時,她甚至沒有眨一眨眼睛。
  
  亞烈也知道她離開時並沒有懊惱,因為她沒有在壁爐前停下拿一個銅板。他已經學會這是她令他明白她有所不滿的方法,但她一直不知道每天晚上慕神父都將那些銅板重新放回去。
  
  她窩進來的過程仍不時會有一些麻煩,有些晚上慕神父可以拿到九先令之多。
  
  而這一天她抱著小瑪麗在膝上時,只見傑宓的姊姊匆忙地下馬走向她。
  
  「我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瑪莉一開口就道。「安德來了!」
  
  「安德?」
  
  「曾經和妳訂婚的那個男人,」瑪莉提醒她。「坦白說,妳這麼快就忘了他了?」
  
  「我沒有忘,」傑宓道,她將小瑪麗交給她姊姊抱。「瑪莉,安德來這裏做什麼?妳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到丹尼和他的人提起的,他的軍隊必須經過丹尼的土地。」
  
  「上帝!他還帶了一支軍隊!」
  
  「是的。」
  
  「但,為了什麼,瑪莉?」
  
  「借款,記得爸向安德借了一筆錢嗎?」
  
  「我怎麼會忘記?爸幾乎就是把我賣給了安德。」她叫嚷道。「哦,我不能在我的族人面前遭到這種羞辱,上帝!亞烈會殺了安德!」
  
  瑪莉點點頭。「丹尼也是這樣說的。」
  
  「那麼他知道安德為什麼來了?」傑宓驚懼地問。
  
  「是的,安德必須解釋來意,不然他不可能走進蘇格蘭的土地半步。」
  
  「妳認為亞烈知道這件事了嗎?」
  
  瑪莉聳聳肩。「丹尼說在蘇格蘭,每個人都知道其他人的事,我想──」
  
  「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我不想成為蘇格蘭和英格蘭交戰的原因。」
  
  「英格蘭?亞烈只會殺死安德及他的人而已。」
  
  「但亨利國王如果知道了呢,瑪莉?我必須......」傑宓沒有說完,她奪走瑪莉的韁繩,上了她的馬。
  
  「妳要去哪裡,傑宓?」
  
  「我要去找安德和他理論,我會向他保證把錢還給他。」
  
  「傑宓,天再一會兒就黑了,因為這樣,丹尼才不准我來找妳。」
  
  傑宓微笑。「但妳還是來了,不是嗎,瑪莉?」
  
  「我必須告訴妳,我想妳或許會想去躲起來。」
  
  「妳來告訴我是非常正確也非常勇敢的事,但妳知道我不會躲起來的。」
  
  「我還是希望妳不要自己跑去找安德,但我真的很勇敢嗎?」瑪莉問。
  
  傑宓點點頭。「妳是的。現在,聽好,瑪莉,我要妳幫我照顧小瑪麗,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去哪裡。」
  
  「但亞烈問起時怎麼辦?」
  
  「不要告訴他。」
  
  「但──」
  
  「如果他一問,妳就哭,」傑宓道。「妳一哭,亞烈就沒辦法問問題。」
  
  瑪莉憂慮地看著傑宓飛馳下山,慕神父正好走出來,瞧見傑宓匆忙的樣子。他問瑪莉傑宓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及她知不知道她去哪裡?
  
  瑪莉立刻哭了出來。
  
  瑪莉遵守承諾,她沒有告訴亞烈傑宓離開的事。她不必,因為小瑪麗已經說了。
  
  傑宓離開後,小瑪麗便走進大廳,找到她父親的膝蓋坐下,跟著她以童稚的言語重複了剛才在外面聽到的每一句話。
  
  因為有小瑪麗在,亞烈一直克制著到了外面才吼叫。這次費瑪莉瞧見亞烈的樣子時,不必假裝就真的哭出來了。
  
  慕神父被留下來安撫費夫人,亞烈則帶了一小隊士兵去追趕他的妻子。
  
  一會兒後,他找到傑宓轉向東方的蹄痕,大鬆了一口氣。她走的是前往費家的路。
  
  「她改變主意了?」馬可問。
  
  「她迷路了,」亞烈道。「謝天謝地!」
  
  十五分鐘後他便追上了傑宓,亞烈命令他的士兵包圍住她。
  
  丈夫及妻子互視著彼此。好一晌,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傑宓努力地想編織一個藉口,亞烈則在猜她會編出什麼樣的謊言。
  
  「你叫我暫時不要吵你的。」
  
  「不錯。」
  
  她催策她的馬向前,停在亞烈身邊,她低語道:「我只是想和安德講講理,我姊姊告訴你我離開的?」
  
  「妳女兒告訴我的。」
  
  傑宓睜大眼睛。「以後我必須記得在講話時多小心一點。」
  
  「妳要記得的是永遠不再嘗試這種愚蠢的舉動。」
  
  「拜託不要生我的氣,亞烈。」她懇求道。
  
  亞烈托住她的頸項,深長地吻住她。「在妳聽到安德的事時,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感到好羞愧,」她搶著低語。「父親接受了他的錢,我不希望你認為我父親將我賣給了安德。但事實上我也開始在想──」
  
  亞烈搖搖頭。「妳父親做了什麼都不會影響我對妳的感覺,我會把錢還給那個混蛋。來吧,老婆,我們最好趕快去把這件事情處理掉。」
  
  她知道最好是不要和他爭辯。但是她卻忍不住懷疑他要如何把錢還給安德男爵。他的馬沒有裝鞍袋,他的皮帶上也沒有系著錢袋。不過,這次他倒是把他的劍帶來了。「亞烈,會有麻煩場面發生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讓傑宓憂心仲仲地尾隨在他的身後。他是對的,想了很久以後她決定道。她真的應該先去找他的,丈夫和妻子應當共同分擔他們的問題。知道有個人可以幫你解決困難的感覺真好。不,她告訴自己,這不只是很好而已,簡直是美妙極了。
  
  一直到抵達安德的營區之前,他們都沒有再交談。傑宓企圖擋到亞烈的前面,但他抓緊她的坐騎的韁繩,強迫她留在他的身邊。他舉起一手,他的士兵立刻分成兩路站到他們的領主及他的夫人的兩側。
  
  「哦,亞烈,你就非帶這麼多士兵過來不可嗎?」
  
  他沒回答,她大聲歎了口氣。「至少我還確定他們不會把我這樁丟臉的事說出去。」
  
  亞烈的微笑吸引了她的注意,他再度舉手作了個手勢。
  
  其他的領主在那一刻紛紛露面了。傑宓愕然地看著他們率領他們的族人分別就位,一個大而緊密的圓圈把安德和他的人馬牢牢包圍在其中。
  
  英格蘭士兵抓起了武器。亞烈再次作了個手勢,蘇格蘭的人馬緩步前進,那個圓圈也越收越緊。
  
  見到他們面對的大隊人馬之後,英格蘭士兵把武器丟到地上。
  
  安德離開他的人馬,朝傑宓走來。
  
  她已經忘了安德的個子有多小了。她是否曾經覺得他很英俊?她實在記不得了。不過現在在她眼裏,他卻的確一點也不吸引人。他剪得短短的頭髮也讓她想到一個小男孩。那個男人甚至連走路的樣子都不對勁,他拖著腳步走路。
  
  想到自己原本可能在這個男人的身旁過完一生,傑宓不禁全身一顫。她突然想轉過身去謝謝她的丈夫拯救她免於那種悲慘的命運。
  
  安德走到約莫三十英呎外的時候,亞烈又抬了一次手,安德會意地止住腳步。
  
  「有男人擅入我們的領地時,我們通常會砍掉他的腳。」
  
  亞烈冷冷的威脅似乎把安德嚇得魂飛魄散。他倒退了幾步,才回復了鎮靜。但是在他從亞烈望到傑宓的眼光中,畏懼與遲疑仍然畢露無遺。
  
  「妳不會讓他這麼做吧,傑宓?」
  
  傑宓的表情非常嚴肅。「如果你允許,我想回答他的問題。」她邊注視著安德邊對她的丈夫問道。
  
  「我允許。」亞烈答道。
  
  「安德,」她響亮的聲音如同冬日的寒風般冰冷。「我丈夫會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過,有時候他倒是會允許我協助他。當然,如果他決定要砍掉你的雙腳,我也會很樂意向他提供我的協助。」
  
  傑宓聽到了馬可低低的喝采,不過還是把視線停駐在安德身上,而且始終強壓著笑意。
  
  安德看起來氣瘋了。「妳變成一個野蠻人了。」他吼叫道,顯然是在盛怒中忘了他多麼居於下風了。他指著亞烈又補上了另一句怒駡。「他把妳變成一個.....蘇格蘭人了。」
  
  她曉得他以為這麼說會令她覺得羞辱。突然間,傑宓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聲,她清脆的笑聲回蕩於山谷之間。「安德,我真的相信你這句讚美已經救了你的腳。」
  
  「說出你的來意!」亞烈聲如洪鐘。他只想儘快結束這檔子事,好把他的傑宓拉入懷中,他渴望再度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多珍惜她,多麼以擁有她為榮。
  
  他的大吼有效地達到了目的。安德連忙徹頭徹尾地解釋了自己的來意。傑宓覺得羞辱到了極點,在安德解釋他是如何和她父親協議以嫁妝換取她的時候,她始終低垂著雙眼。
  
  安德解釋完畢之後,亞烈把他的劍抽了出鞘。
  
  「你是要殺死他了,丈夫大人?」她耳語著問道。
  
  亞烈笑了。「妳明知我不會殺他的。因為那麼做會令妳不高興,而我卻希望妳永遠過得快快樂樂,老婆。我是打算把劍給他,這把劍價值──」
  
  「你不會把你的寶劍給他那種人,金亞烈。」傑宓直直看著前方地截斷了他的話。「否則我會不顧一切地大吵大鬧到讓你永生難忘的地步,人們會把這一幕談論上好幾年,我向你保證。」
  
  她聽見他歎了一口氣,知道她已經贏了。「我想妳是可能會這麼做,妳這個頑固的女人!好吧,把妳的匕首給我。」
  
  傑宓照他的話做了。她看著他接過匕首,剜下鑲嵌在他的劍柄上的最大的一顆寶石,然後他把匕首還給她。
  
  接著亞烈擲出了那顆寶石,寶石落在安德的腳邊。「這是賠償,男爵,來自金夫人。」
  
  另一顆寶石擊中了安德的肩膀。傑宓看向那顆寶石被丟出來的方向,看見了麥世傑,麥家的領主,正把長劍放回身邊。「賠償,來自金夫人!」那個老人先朗聲宣佈,才轉頭迎向她的視線。
  
  第三顆寶石擊中了安德的臉頰。「賠償!」費丹尼大聲說道。
  
  「賠償!」另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傑宓認不出那個擲出寶石的領主是誰。
  
  「亞烈?為什麼──」
  
  「麥世傑代妳付出賠償,因為妳救過他的兒子;丹尼是因為妳曾挺身擋到他的妻子前方去保護她;擲出那顆翡翠的則是哈洛德,妳忍受了他兒子的無禮,而且還懇求我饒他一命。」
  
  第五顆寶石打中了安德的前額。「賠償!」另一個男人大吼道。
  
  「他是誰?」
  
  「吉米的父親,」亞烈答道。「妳不曉得我知道熊的那樁事,對不對?」
  
  她驚訝得根本無法出聲回答他。這時另一顆寶石又被人擲到了安德的靴子旁邊。那是一個年輕的領主丟出去的。「賠償!」他叫道。
  
  亞烈不等她問,就先為她解釋了。「那是鄧家的領主。他的妻子希望妳能去為她接生,他是在預先償還以後他會欠妳的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傑宓小聲說道。「我是不是應該向他們道謝,亞烈?」
  
  「是他們在向妳道謝,傑宓。他們每個人都會為了妳的安全而不惜付出他們的生命,妳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愛。妳讓我們這幾族真正地團結了起來。」
  
  為了不讓自己掉下眼淚,傑宓緊緊閉上了雙眼,再度開口時,她的聲音因為其間滿盛的情感而微微顫抖。「你讓安德變成了一個非常富有的男人。」
  
  「不,傑宓。我比他富裕多了,因為我有妳。」他柔和的言語中是滿心的摯愛。
  
  他看見一滴淚水滑下了傑宓的臉頰。於是他立刻回頭看向安德。「回家去,男爵。下次你踏上高地的時候,我們會輪流以我們的長劍刺穿你。」
  
  一陣歡呼從圓圈的四周傳來。安德蹲下身子,開始急急忙忙地揀著他的寶貝。亞烈把傑宓拉到自己懷中,她立即以雙臂緊緊圈住他的腰間。
  
  安德男爵注視著被他握在手心的珍寶。當他再度抬頭四顧的時候,放眼所及之處,已經一個蘇格蘭人也看不到了。
  
  傑宓閉上雙眼,牢牢摟住她的丈夫。
  
  對高地的習俗,她不知道的還多著。也許要再過個二、三十年,她才能真的摸清一切規矩。
  
  但學習的過程中將會充滿喜悅,無盡的喜悅和愛。說不定,她帶著一個神秘的微笑想道,到了她和亞烈滿頭白髮的那一天,她才會真正窩下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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