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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秀人]南皇戲鳳【五皇戲鳳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6:55     標題: [秀人]南皇戲鳳【五皇戲鳳之一】[全文完]

南皇戲鳳(五皇戲鳳之一)作者:秀人
 
他是詭譎多端,名滿天下的南皇----李濟,天性冷漠無情,
難得他大發慈悲,替這個被他誤當成獵物射傷的『男人』療傷,
在為『他』療傷時才發現,『他』原來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兒身!
她女扮男裝的舉動,意外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而她對他的推拒和反抗,更挑起他的興趣,
不如就把她先留在身邊,滿足他的新鮮感再說吧……
為了逃避一場不情願的婚姻,範冰荷決定女扮男裝逃婚,
沒想到才剛逃婚成功,便被當成獵物射中,
而那個害她受傷的罪魁禍首,竟以她嚇走獵物為理由,
要她當個供他使喚的侍從,賠償他的損失。
可她才剛離家沒幾天,怎么可能再跳入另一個牢籠?
但一看見他隱約透露著孤獨的眼神,她竟莫名的心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7:25

楔子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此刻正是農曆二月,大地冰雪初融,春雷嗚動,冬眠動物皆驚雷而出,天候也逐漸回暖。皇城內,開始瀰漫一股初春的氣息,萬象更新。

  話說乾元皇朝,自大哉皇帝登基二十載以來,便一直國泰民安,豐衣足食。

  文治方面,政風不僅吏治清廉,百姓安居樂業,就連原先有意圖謀叛的逆臣,也都紛紛剷除,民心歸順。

  武功方面,北方虜患不再,南蠻歸降,東方海上的倭患也早已平息,西邊的羌夏亦遠遁無蹤,從此不再進犯中原。

  此外,大哉皇帝膝下五位皇子,個個智勇雙全,文才武略皆為當世之冠──

  大皇子李朔,具聖王之風。

  二皇子李震,豪邁爽朗。

  三皇子李兌,儒雅嚴謹。

  四皇子李濟,邪佞風流。

  五皇子李澤,驍勇善戰。

  關於這五位皇子的種種傳聞,莫不在民間蔚為奇談。

  今兒個,皇城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原來是皇上突然傳下諭旨,將在下午舉行一場冊封大典。

  雖然不知道冊封的內容為何,但文武百官聽聞後,絲毫不敢怠慢,即刻整理冠帶,乘轎奔赴皇城。

  皇極門廣場前,排場之浩大、氣勢之喧赫,列滿了恭候聖駕的官員,正中是以太子李朔為首的五位皇子,兩邊則是京城內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員。

  初春的天氣雖不熾熱,但眾文武官依舊緊張的汗流浹背,肅然而立,皆不敢作聲。

  一切就緒後,聖上駕到,百官紛紛跪迎。

  御輦中,坐著一位身穿黃色龍袍的尊者,目光凌厲,精神罌鑠,面留長鬚,週身教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那便是令上下臣民又敬又畏的大哉皇帝。

  皇帝跟前的一位太監,展開朱諭,朗聲宣道:「眾皇子聽宣,朕有鑒於年紀漸適,國家雖已承平,但不能因此耽於安逸,尤其東南西北四方蠻族,仍可能隨時起謀叛之心。

  「是以,大皇子李朔封為太子,即日起在朝監國,輔朕治理;二皇子李震封為東皇,嚴守東疆;三皇子李兌封為西皇,赴西境安撫疆民;四皇子李濟封為南皇,就近監視南蠻動靜;五皇子李澤封為北皇,以防北虜進犯。欽此。」

  精明睿智的老皇帝,總教人摸不透地的心思,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冊封,讓在場眾官員聽的瞠目結舌。

  但眾人心知肚明,聖上英明,聯合五位皇子的魄力和才幹,若能齊心協力,將可為乾元皇朝再創另一波盛世。

  果然,乍聽這道諭旨,胸懷大略的乾元皇朝眾皇子皆面不改色,異口同聲接下老皇帝扔出的戰帖──

  「兒臣遵旨。」

  聽聞眾皇子答應,龍座上的老皇帝微微頷首,嘴角上不覺露出詭譎的笑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4-11-11 19:57:40

第一章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驕陽空懸,金色光輝成放射狀散落,微風徐徐,與百花香氣捲成一片,交織成綺麗的氛圍,感覺更像別開天地。

  花開盛美的御花園內,有一處方亭,亭內的大理石桌面上擺放著古箏,一位艷麗的女子雙手撫琴,她的身後分別佇立兩名宮娥,而她則是忘情投入撥琴的樂趣中,優美的弦音繚繞四周,迷得人心皆醉,不由自主地沉溺於柔和的小曲中。

  「啟稟姝妃,多羅莫大人帶著貢品晉見南皇。」

  樂曲未了,一名形色匆匆的宮娥,慌慌張張來到方亭的台階前稟報,打斷了曲子的繼續。

    姝妃停下撫琴的纖細長指,柳眉輕蹙。

  「多羅莫大人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討好皇,上次進貢一位苗疆美人,這次又是什麼?」

  宮娥將自個兒探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告王子。「也是一位美人,聽說來自湖滿。」

  「什麼?!」姝妃聞言,不禁嬌容生變,一層薄怒立即蒙上絕艷的臉龐。「多羅莫大人還真是用心良苦呢。」

  說完,姝妃拋下撫琴的閒情雅致,不經允許,逕自往南德正官而去,宮娥們也只能尾隨其後。

  駐守南德正宮大門前的軍衛即使向天借膽,也不敢阻止南皇最寵愛的姝妃,進入南德正宮內。「姝妃到。」

  姝妃獨自踏進南德正宮裡,蓮步輕移,婀娜多姿的身軀曼妙迷人,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也是南皇后宮無數佳麗中的絕色。

  姝妃的美麗,出色的容貌,讓身為南皇的隨身護衛陽辰都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姝妃緩緩走近大堂台階前,順勢睨了站在一旁的多羅莫大人一眼。「妾身向您問安。」

  大堂之上,一名相貌俊文儒雅的男子,穩坐在耀眼金芒、雕琢鏤空而成的九龍皇椅上,一雙妖嬈的丹鳳眼像是可以懾人心魄一般,令人不敢正眼直視這雙比女人還要媚、還要艷的勾魂眼眸。

  男子全身上下充滿尊傲無上的靈氣,猶如天之驕子,高貴滿心,一張俊美無儔的五官,因為那雙美麗過火的瞳眸而帶有些許的陰柔,彷彿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滅人於無形。

  高挺的鼻樑點出不可一世的態度,兩片薄唇輕抿,自信的唇際漾著一抹似笑非笑,更加迷惑眾生,任誰也無法一眼洞悉他心底的想法,與他那看似既冷然卻又有些多情的眼神。

  像是冷然,卻又多情。

  英挺俊拔的相貌,卻有一雙極度美麗更甚女人的眼睛……

  這樣擁有如此詭譎多端特質的男人,正是名滿天下的五皇之一──南皇李濟!

  而姝妃就是這樣深深為他著迷,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麼不凡的一個男人。

  試問,又有哪一個見過李濟的女子可以全身而退呢?

  沒有,從來沒有──

  姝妃媚眼投向接近李濟身旁的湖滿美人,多羅莫大人的眼光不差,進貢的果然是國色天香般的佳人。

  但是那又如何?

  皇只需要她姝妃一個美人就夠了,其他的──都是多餘的存在!

  「妾身得知多羅莫大人今日向皇進貢了一位美人,所以斗膽,特地趕來一探究竟。」

  姝妃看向多羅莫大人,警示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

  「多羅莫大人還真有心。」姝妃皮笑肉不笑地說:「想必多羅莫大人是忘記了上次進貢美人一事了。」

  上一回多羅莫大人向南皇貢獻一位美人,但是美人甫帶進宮中,便立刻被火速趕至的姝妃處以嚴刑,罪名則是莫須有──

  誰想要和她爭奪南皇的寵愛,就必須接受她最殘酷的手段傷害!只要皇的心在她身上一天,任何美人都只能成為皇無聊時的消遣玩物,絕對沒有辦法同她爭寵。

  為了套住皇的心,她極力地展現萬種柔情、絕代風華,儘管不能完全掌握皇的心,但是至少她佔住了一席地位。

  「皇,多羅莫大人為了向您進貢這位美人,一定煞費不少苦心,真是有心之人吶。」

  李濟咧開玩味的笑容道:「可不是麼?多羅莫忠心耿耿,任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感、感謝南皇識賢。」聞言,多羅莫大人不禁冷汗涔涔,拱手感謝皇爺的讚賞。

  可是他心中卻有股大事不妙的不祥預感。

  「愛妃倒是替本王說說,多羅莫這次進貢的美人如何?」李濟不懷好意地說。

  姝妃欠身行禮之後,抬步步上一格又一格的堂階,慢慢靠近佇立在皇爺身旁的美人。

  她的目光在美人身上兜轉一圈之後,淡然地笑了笑道:「美則美矣,卻是庸脂俗粉。」

  說完,姝妃忽然笑意全無,揚手一推,毫無預警地將美人推下堂!因為事出突然,美人壓根沒有絲毫防備,一時失去重心,整個人狼狽地跌下堂階直撲多羅莫大人腳跟前!

  「啊?!」

  美人的慘叫聲,與多羅莫大人的驚詫聲合成一體,像是一出鬧劇般,在莊嚴的南德正宮內更顯荒唐突兀!

  「南皇!這──」

  多羅莫大人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南皇的手輕輕一抬,一臉愜意地說:「將你帶來的庸脂俗粉帶回去,本王會好好期待你下次的表現,也許總有一天會讓本王滿意吧。」

  「呃……是!」

  多羅莫慌慌張張地彎身,攙扶起趴伏在他腳跟前的美人,一臉難堪地退下。

  姝妃菱唇微掀,蒙開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挪動蓮步來到李濟身前,展開纖細的雙臂圈住李濟的頸項,整個人坐上他的大腿一併偎進他的懷中,柔若無骨的身於香軟誘人。

  「皇對那位美人動心嗎?」她明知故問。

  「不過是庸脂俗粉,怎麼動心?」

  聞言,姝妃更像一隻討好的貓,不停挑逗李濟的情慾,靈活的舌尖像探險似的滑過他的耳垂,又啃又吮,立刻得到他熱情的回應,於是她美麗的唇角噙住了得意的微笑。

  一旁的陽辰,冷眼看著眼前一幕幕惹火的畫面,只能佯裝無動於衷。

 
  范府

  「我不嫁!」

  大廳堂上,一聲堅決的反對聲乍響,語氣中似乎充滿了嚴重抵抗、掙扎的意味兒。

  從小,范冰荷就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兒,聰明有主見,不願意去做的事,任誰如何托求、勉強,她還是不會答應,固執的時候,什麼勸語都聽不進去,甚至會想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解決方法。

  只要能將眼前的問題解決,她才不管所想出來的方法是否讓人頭疼。

  范府和王府兩家是世交,她和王家公子的親事是雙親指腹為婚訂下來的,她當然不可能心甘情願答應出嫁,所以她絕對會反抗到底!

  范冰荷倔強的神情,將那出水芙蓉般的容顏,襯托得更加充滿朝氣,絕不輕易低頭,可是不一會兒,她倔強的態度,立即向端坐在太師椅上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軟化。

  「娘,您也替我說句話嘛!」

  范夫人一臉為難地看向范老爺,正想要開口,卻被范老爺不怒目威的神情阻止了。

  「娘!」見狀,冰荷可說是徹底著急了。

  「你求你娘也沒用!」范老爺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語氣比女兒還堅決。「王府的親事是我一口允諾,既然答應了人家,豈能出爾反爾?」

  范老爺是地方上的仕紳,為人一諾千金,是個相當守信的名人君子,既已決定的事,便容不得反悔。

  何況范、王兩家一直都是交情不錯的世交,如果能在這一代結為親家,無不是一樁可喜可賀之事。

  所以當王府請媒人婆來下聘時,范老爺自然只有點頭允親的道理。

  只不過他以為應該會皆大歡喜的親事,居然會被女兒二話不說地回絕,甚至鬧得父女兩人親情漸散。

  「這是爹允諾的事,但是女兒並沒有答應呀。」

  生長在良秀的環境中,冰荷自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對父母的決定鮮少有意見,可是這一次,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她不能再不聞不問、睜隻眼閉只眼地過去。

  「哪一家、哪一戶的子女,他們的親事不是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決定的?你應該明白才是。」

  「我……」

  沒錯,爹總是會將知書達禮套在她身上,但是爹又豈會曉得,她心底也有說不出口的心聲?

  她是很知書達禮,可是並不代表就要聽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呀!

  看見女兒又生氣又難過的眼神,范夫人著實不忍心。

  「老爺,您真的不再詳加考慮嗎?」

  「不需要。」

  「或許冰荷有她自己的選擇──」

  「說的是什麼話?!」范老爺憤怒地拍案站起身,正色道:「她是我范子淵的女兒,我既然是個文人,我的女兒就應該要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姑娘,而不是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

  「老爺,就算冰荷不想嫁入王府,並不表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女子呀!」范夫人不免覺得丈夫將話說重了。

  「娘說的沒錯。」冰荷抬起清麗的俏顏望著父親,希望自己的說詞能打動他的決定。

  「女兒只是不想那麼早嫁人,和不三不四沾不上邊吧?你們養我育我,在女兒還沒好好報答你們之前,怎麼能說嫁就嫁呢?爹!女兒不想出嫁,是希望能多陪在您和娘身邊呀!」

  「如果你真有這等孝心,現在就可以表現給我看,準備當王府的少夫人。」

  范老爺始終不肯讓步。

  「爹當真如此執意?」

  她知道用這種語氣和爹說話,最大逆不孝的行為,但是在無計可施之下,為了保全終身大事,她暫且顧不了那麼多。

  「如果您一定要女兒嫁,您一定會後悔的!」

  碰!

  范老爺一掌擊在几案上,神情更加怒不可遏!彷彿聽見一樁極令人氣憤之事。

  「這就是我范某教養出來的女兒?」

  范夫人見狀,急急忙忙起身安撫丈夫高昂的情緒。「老爺,您就別生氣了,這親事決定得如此突然,教女兒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她鬧鬧性子也就算了,您可要保重身體。」

  「娘──」

  「冰荷!」范夫人緩緩步向女兒身前,動之以情道:「你爹說的沒錯,如果你想表達孝心,就乖乖照你爹的話去做,娘也很捨不得你離開府裡,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事,你爹近年來身子也不好,你若真孝順,就別再惹你爹動怒了。」

  冰荷愣愣看著母親哀求的目光,不禁感到不敢置信。「我並不愛王祥……」

  縱使他們兩家是世交,但是她對於只見過幾次面的王祥,根本沒有絲毫仰慕之情。

  她怎麼能甘心嫁給一個,她不愛也不欣賞的男人呢?

  「愛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哪一對夫妻不是這樣走來呢?你瞧爹和娘不也是恩恩愛愛、相敬如賓嗎?」

  「這不同。」她的喉嚨有些乾澀,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的關係,她感覺自己心中有股壓抑不住的顫抖,正迅速朝四肢百骸擴散開來!「我想要的歸宿不是這麼簡單呀,爹、娘……你們是無法瞭解的!」

  仿若將心底最深處的傷心宣洩而出一般,冰荷踩著大失所望的步伐,旋身離開大廳。

  「冰荷!冰荷!」范夫人擔心地在後頭喊道。

  「不要勸她了!」

  范老爺仍然一臉堅持,他不會因為女兒的態度而軟化心意,王祥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人才,絕對可以成為他范某的乘龍快婿,相信以他們范、王兩家的交情,他的女兒若嫁進王府,一樣可以過好日子。

  說破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寵溺女兒的父親罷了……

  一回到房裡,冰荷又是坐立難安、又是在房內來來回回踱步,表情除了焦急之外還是焦急!

  她非要想個法子不可!她絕不要隨隨便便出嫁──

  聖賢書她讀了很多,也懂不少道理,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終身大事,就一定要聽從父母之命不可?

  難道她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嗎?

  要出嫁的人是她,可不是別人吶!

  「小姐……」貼身丫環富琴看見主子愁容滿面,心裡頭也跟著心情沉重。「你就別煩惱了,也許王公子真的是一個好丈夫──」

  「這不是重點。」

  冰荷受不了地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心裡愈想愈不甘心,憑什麼她的終身大事就要這樣決定?

  她想要的幸福不是這種模式!

  冰荷順手拿起髮梳,有些粗魯地梳著自己黑亮的髮絲。

  「小姐!別這樣梳頭。」富琴趕緊奪過小姐手中的髮梳,細心地替小姐梳齊髮絲。「奴婢知道小姐心裡頭煩悶,可是再煩也不能解決眼前的事呀,小姐不如看開一點會比較好過。」

  冰荷垮下一張嬌麗的臉龐,頓時了無生氣。

  「要我怎麼看開?如果我接受了,再過不久我就要戴上鳳冠、披上霞被嫁入王府當少夫人了。」當冰荷莫可奈何地歎一聲氣之後,富琴也只能笑了笑,溫柔地安慰主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小姐就想開一些吧。」

  「真的沒辦法了麼?」冰荷喃喃自語地問道。

  富琴順口接道:「的確沒辦法,難道要小姐逃婚不成?如果這樣做,老爺會很生氣」

  「這真是好辦法!」冰荷忽然刷亮了一雙慧黠的瞳眸,轉身握住富琴的手綻笑道:「你真聰明!」「呃──這、這不行!這個方法萬萬使不得!」

  富琴想要阻止小姐繼續將這個玩笑擴大下去,但是依情勢看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會不行!這個方法實在好的不得了呢。」冰荷整個人像是瞬間又活了起來似的,一掃沉悶的心情,開心地對富琴交代道:「你趕緊去幫我拿一套男人的衣服,可別讓任何人發現。」

  「做、做什麼?」

  「我要扮男裝,趁夜裡離家出走,扮成男人,到了外頭才不會有危險。」冰荷愈是露出純真的笑容,富琴就愈是頭皮發麻。

  「老爺肯定會大發雷霆!」

  「到那時候我沒看到,所以不怕。」她笑了笑,催促道:「快去幫我拿衣服!別多話了。」

  「小姐!你不再三思嗎?這只是奴婢隨口說說的……」

  「我只能說,你這隨口說說……說的真好!讓我心中原本的煩惱,都一掃而空了!快去拿衣服吧!我等你。」

  「呃……是。」

  富琴向來是一個聽話的丫環,只要小姐說一她就不敢說二,現在小姐要她去做的事,可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意外狀況……光是用想的就令人膽戰心驚!

  而冰荷才不想去顧慮這麼多,反正該表達的意見,她都毫無保留地告訴爹和娘了,既然他們堅持要她出嫁,那──她就只有選擇逃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7:46

第一章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驕陽空懸,金色光輝成放射狀散落,微風徐徐,與百花香氣捲成一片,交織成綺麗的氛圍,感覺更像別開天地。

  花開盛美的御花園內,有一處方亭,亭內的大理石桌面上擺放著古箏,一位艷麗的女子雙手撫琴,她的身後分別佇立兩名宮娥,而她則是忘情投入撥琴的樂趣中,優美的弦音繚繞四周,迷得人心皆醉,不由自主地沉溺於柔和的小曲中。

  「啟稟姝妃,多羅莫大人帶著貢品晉見南皇。」

  樂曲未了,一名形色匆匆的宮娥,慌慌張張來到方亭的台階前稟報,打斷了曲子的繼續。

    姝妃停下撫琴的纖細長指,柳眉輕蹙。

  「多羅莫大人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討好皇,上次進貢一位苗疆美人,這次又是什麼?」

  宮娥將自個兒探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稟告王子。「也是一位美人,聽說來自湖滿。」

  「什麼?!」姝妃聞言,不禁嬌容生變,一層薄怒立即蒙上絕艷的臉龐。「多羅莫大人還真是用心良苦呢。」

  說完,姝妃拋下撫琴的閒情雅致,不經允許,逕自往南德正官而去,宮娥們也只能尾隨其後。

  駐守南德正宮大門前的軍衛即使向天借膽,也不敢阻止南皇最寵愛的姝妃,進入南德正宮內。「姝妃到。」

  姝妃獨自踏進南德正宮裡,蓮步輕移,婀娜多姿的身軀曼妙迷人,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也是南皇后宮無數佳麗中的絕色。

  姝妃的美麗,出色的容貌,讓身為南皇的隨身護衛陽辰都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

  姝妃緩緩走近大堂台階前,順勢睨了站在一旁的多羅莫大人一眼。「妾身向您問安。」

  大堂之上,一名相貌俊文儒雅的男子,穩坐在耀眼金芒、雕琢鏤空而成的九龍皇椅上,一雙妖嬈的丹鳳眼像是可以懾人心魄一般,令人不敢正眼直視這雙比女人還要媚、還要艷的勾魂眼眸。

  男子全身上下充滿尊傲無上的靈氣,猶如天之驕子,高貴滿心,一張俊美無儔的五官,因為那雙美麗過火的瞳眸而帶有些許的陰柔,彷彿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足以滅人於無形。

  高挺的鼻樑點出不可一世的態度,兩片薄唇輕抿,自信的唇際漾著一抹似笑非笑,更加迷惑眾生,任誰也無法一眼洞悉他心底的想法,與他那看似既冷然卻又有些多情的眼神。

  像是冷然,卻又多情。

  英挺俊拔的相貌,卻有一雙極度美麗更甚女人的眼睛……

  這樣擁有如此詭譎多端特質的男人,正是名滿天下的五皇之一──南皇李濟!

  而姝妃就是這樣深深為他著迷,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麼不凡的一個男人。

  試問,又有哪一個見過李濟的女子可以全身而退呢?

  沒有,從來沒有──

  姝妃媚眼投向接近李濟身旁的湖滿美人,多羅莫大人的眼光不差,進貢的果然是國色天香般的佳人。

  但是那又如何?

  皇只需要她姝妃一個美人就夠了,其他的──都是多餘的存在!

  「妾身得知多羅莫大人今日向皇進貢了一位美人,所以斗膽,特地趕來一探究竟。」

  姝妃看向多羅莫大人,警示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

  「多羅莫大人還真有心。」姝妃皮笑肉不笑地說:「想必多羅莫大人是忘記了上次進貢美人一事了。」

  上一回多羅莫大人向南皇貢獻一位美人,但是美人甫帶進宮中,便立刻被火速趕至的姝妃處以嚴刑,罪名則是莫須有──

  誰想要和她爭奪南皇的寵愛,就必須接受她最殘酷的手段傷害!只要皇的心在她身上一天,任何美人都只能成為皇無聊時的消遣玩物,絕對沒有辦法同她爭寵。

  為了套住皇的心,她極力地展現萬種柔情、絕代風華,儘管不能完全掌握皇的心,但是至少她佔住了一席地位。

  「皇,多羅莫大人為了向您進貢這位美人,一定煞費不少苦心,真是有心之人吶。」

  李濟咧開玩味的笑容道:「可不是麼?多羅莫忠心耿耿,任誰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感、感謝南皇識賢。」聞言,多羅莫大人不禁冷汗涔涔,拱手感謝皇爺的讚賞。

  可是他心中卻有股大事不妙的不祥預感。

  「愛妃倒是替本王說說,多羅莫這次進貢的美人如何?」李濟不懷好意地說。

  姝妃欠身行禮之後,抬步步上一格又一格的堂階,慢慢靠近佇立在皇爺身旁的美人。

  她的目光在美人身上兜轉一圈之後,淡然地笑了笑道:「美則美矣,卻是庸脂俗粉。」

  說完,姝妃忽然笑意全無,揚手一推,毫無預警地將美人推下堂!因為事出突然,美人壓根沒有絲毫防備,一時失去重心,整個人狼狽地跌下堂階直撲多羅莫大人腳跟前!

  「啊?!」

  美人的慘叫聲,與多羅莫大人的驚詫聲合成一體,像是一出鬧劇般,在莊嚴的南德正宮內更顯荒唐突兀!

  「南皇!這──」

  多羅莫大人正想說些什麼,只見南皇的手輕輕一抬,一臉愜意地說:「將你帶來的庸脂俗粉帶回去,本王會好好期待你下次的表現,也許總有一天會讓本王滿意吧。」

  「呃……是!」

  多羅莫慌慌張張地彎身,攙扶起趴伏在他腳跟前的美人,一臉難堪地退下。

  姝妃菱唇微掀,蒙開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挪動蓮步來到李濟身前,展開纖細的雙臂圈住李濟的頸項,整個人坐上他的大腿一併偎進他的懷中,柔若無骨的身於香軟誘人。

  「皇對那位美人動心嗎?」她明知故問。

  「不過是庸脂俗粉,怎麼動心?」

  聞言,姝妃更像一隻討好的貓,不停挑逗李濟的情慾,靈活的舌尖像探險似的滑過他的耳垂,又啃又吮,立刻得到他熱情的回應,於是她美麗的唇角噙住了得意的微笑。

  一旁的陽辰,冷眼看著眼前一幕幕惹火的畫面,只能佯裝無動於衷。

 
  范府

  「我不嫁!」

  大廳堂上,一聲堅決的反對聲乍響,語氣中似乎充滿了嚴重抵抗、掙扎的意味兒。

  從小,范冰荷就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兒,聰明有主見,不願意去做的事,任誰如何托求、勉強,她還是不會答應,固執的時候,什麼勸語都聽不進去,甚至會想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解決方法。

  只要能將眼前的問題解決,她才不管所想出來的方法是否讓人頭疼。

  范府和王府兩家是世交,她和王家公子的親事是雙親指腹為婚訂下來的,她當然不可能心甘情願答應出嫁,所以她絕對會反抗到底!

  范冰荷倔強的神情,將那出水芙蓉般的容顏,襯托得更加充滿朝氣,絕不輕易低頭,可是不一會兒,她倔強的態度,立即向端坐在太師椅上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軟化。

  「娘,您也替我說句話嘛!」

  范夫人一臉為難地看向范老爺,正想要開口,卻被范老爺不怒目威的神情阻止了。

  「娘!」見狀,冰荷可說是徹底著急了。

  「你求你娘也沒用!」范老爺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語氣比女兒還堅決。「王府的親事是我一口允諾,既然答應了人家,豈能出爾反爾?」

  范老爺是地方上的仕紳,為人一諾千金,是個相當守信的名人君子,既已決定的事,便容不得反悔。

  何況范、王兩家一直都是交情不錯的世交,如果能在這一代結為親家,無不是一樁可喜可賀之事。

  所以當王府請媒人婆來下聘時,范老爺自然只有點頭允親的道理。

  只不過他以為應該會皆大歡喜的親事,居然會被女兒二話不說地回絕,甚至鬧得父女兩人親情漸散。

  「這是爹允諾的事,但是女兒並沒有答應呀。」

  生長在良秀的環境中,冰荷自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千金小姐,對父母的決定鮮少有意見,可是這一次,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她不能再不聞不問、睜隻眼閉只眼地過去。

  「哪一家、哪一戶的子女,他們的親事不是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決定的?你應該明白才是。」

  「我……」

  沒錯,爹總是會將知書達禮套在她身上,但是爹又豈會曉得,她心底也有說不出口的心聲?

  她是很知書達禮,可是並不代表就要聽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呀!

  看見女兒又生氣又難過的眼神,范夫人著實不忍心。

  「老爺,您真的不再詳加考慮嗎?」

  「不需要。」

  「或許冰荷有她自己的選擇──」

  「說的是什麼話?!」范老爺憤怒地拍案站起身,正色道:「她是我范子淵的女兒,我既然是個文人,我的女兒就應該要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姑娘,而不是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

  「老爺,就算冰荷不想嫁入王府,並不表示她是什麼不正經的女子呀!」范夫人不免覺得丈夫將話說重了。

  「娘說的沒錯。」冰荷抬起清麗的俏顏望著父親,希望自己的說詞能打動他的決定。

  「女兒只是不想那麼早嫁人,和不三不四沾不上邊吧?你們養我育我,在女兒還沒好好報答你們之前,怎麼能說嫁就嫁呢?爹!女兒不想出嫁,是希望能多陪在您和娘身邊呀!」

  「如果你真有這等孝心,現在就可以表現給我看,準備當王府的少夫人。」

  范老爺始終不肯讓步。

  「爹當真如此執意?」

  她知道用這種語氣和爹說話,最大逆不孝的行為,但是在無計可施之下,為了保全終身大事,她暫且顧不了那麼多。

  「如果您一定要女兒嫁,您一定會後悔的!」

  碰!

  范老爺一掌擊在几案上,神情更加怒不可遏!彷彿聽見一樁極令人氣憤之事。

  「這就是我范某教養出來的女兒?」

  范夫人見狀,急急忙忙起身安撫丈夫高昂的情緒。「老爺,您就別生氣了,這親事決定得如此突然,教女兒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她鬧鬧性子也就算了,您可要保重身體。」

  「娘──」

  「冰荷!」范夫人緩緩步向女兒身前,動之以情道:「你爹說的沒錯,如果你想表達孝心,就乖乖照你爹的話去做,娘也很捨不得你離開府裡,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事,你爹近年來身子也不好,你若真孝順,就別再惹你爹動怒了。」

  冰荷愣愣看著母親哀求的目光,不禁感到不敢置信。「我並不愛王祥……」

  縱使他們兩家是世交,但是她對於只見過幾次面的王祥,根本沒有絲毫仰慕之情。

  她怎麼能甘心嫁給一個,她不愛也不欣賞的男人呢?

  「愛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哪一對夫妻不是這樣走來呢?你瞧爹和娘不也是恩恩愛愛、相敬如賓嗎?」

  「這不同。」她的喉嚨有些乾澀,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的關係,她感覺自己心中有股壓抑不住的顫抖,正迅速朝四肢百骸擴散開來!「我想要的歸宿不是這麼簡單呀,爹、娘……你們是無法瞭解的!」

  仿若將心底最深處的傷心宣洩而出一般,冰荷踩著大失所望的步伐,旋身離開大廳。

  「冰荷!冰荷!」范夫人擔心地在後頭喊道。

  「不要勸她了!」

  范老爺仍然一臉堅持,他不會因為女兒的態度而軟化心意,王祥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人才,絕對可以成為他范某的乘龍快婿,相信以他們范、王兩家的交情,他的女兒若嫁進王府,一樣可以過好日子。

  說破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寵溺女兒的父親罷了……

  一回到房裡,冰荷又是坐立難安、又是在房內來來回回踱步,表情除了焦急之外還是焦急!

  她非要想個法子不可!她絕不要隨隨便便出嫁──

  聖賢書她讀了很多,也懂不少道理,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終身大事,就一定要聽從父母之命不可?

  難道她不能有自己的意見嗎?

  要出嫁的人是她,可不是別人吶!

  「小姐……」貼身丫環富琴看見主子愁容滿面,心裡頭也跟著心情沉重。「你就別煩惱了,也許王公子真的是一個好丈夫──」

  「這不是重點。」

  冰荷受不了地走到梳妝台前坐下,心裡愈想愈不甘心,憑什麼她的終身大事就要這樣決定?

  她想要的幸福不是這種模式!

  冰荷順手拿起髮梳,有些粗魯地梳著自己黑亮的髮絲。

  「小姐!別這樣梳頭。」富琴趕緊奪過小姐手中的髮梳,細心地替小姐梳齊髮絲。「奴婢知道小姐心裡頭煩悶,可是再煩也不能解決眼前的事呀,小姐不如看開一點會比較好過。」

  冰荷垮下一張嬌麗的臉龐,頓時了無生氣。

  「要我怎麼看開?如果我接受了,再過不久我就要戴上鳳冠、披上霞被嫁入王府當少夫人了。」當冰荷莫可奈何地歎一聲氣之後,富琴也只能笑了笑,溫柔地安慰主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小姐就想開一些吧。」

  「真的沒辦法了麼?」冰荷喃喃自語地問道。

  富琴順口接道:「的確沒辦法,難道要小姐逃婚不成?如果這樣做,老爺會很生氣」

  「這真是好辦法!」冰荷忽然刷亮了一雙慧黠的瞳眸,轉身握住富琴的手綻笑道:「你真聰明!」「呃──這、這不行!這個方法萬萬使不得!」

  富琴想要阻止小姐繼續將這個玩笑擴大下去,但是依情勢看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怎麼會不行!這個方法實在好的不得了呢。」冰荷整個人像是瞬間又活了起來似的,一掃沉悶的心情,開心地對富琴交代道:「你趕緊去幫我拿一套男人的衣服,可別讓任何人發現。」

  「做、做什麼?」

  「我要扮男裝,趁夜裡離家出走,扮成男人,到了外頭才不會有危險。」冰荷愈是露出純真的笑容,富琴就愈是頭皮發麻。

  「老爺肯定會大發雷霆!」

  「到那時候我沒看到,所以不怕。」她笑了笑,催促道:「快去幫我拿衣服!別多話了。」

  「小姐!你不再三思嗎?這只是奴婢隨口說說的……」

  「我只能說,你這隨口說說……說的真好!讓我心中原本的煩惱,都一掃而空了!快去拿衣服吧!我等你。」

  「呃……是。」

  富琴向來是一個聽話的丫環,只要小姐說一她就不敢說二,現在小姐要她去做的事,可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意外狀況……光是用想的就令人膽戰心驚!

  而冰荷才不想去顧慮這麼多,反正該表達的意見,她都毫無保留地告訴爹和娘了,既然他們堅持要她出嫁,那──她就只有選擇逃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8:06

第二章

  艷陽高懸於萬里無雲的晴空,金色光輝普及的大地上,是連線一片的綠草地,有大樹聳立,也有高革成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峻嶺成為強固的壁壘,捍衛國土。

  一位外貌斯文的少年,從高草間步行而來,炙熱的驕陽令人不得不頻頻抬手拭汗。

  這位衣著樸素的少年,就是女扮男裝的范家千金──范冰荷。

  她是為了逃婚,逼不得已才偽裝自己離家出走,如果爹和娘能明白她的心意,她就不需要這麼辛苦地逃家了。

  也許惹爹生氣是一件極為不孝的事,但是她更不想糊里糊塗地,將自己的未來隨便托付。

  一開始富琴也想跟著她女扮男裝離家出走,但是卻被她制止了,因為總要有個人將她的心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傳達給她的爹娘知道,所以富琴必須留在府中擔起此任務。

  而她呢?

  既然要逃婚嘛,乾脆就逃個徹底一點,先是女扮男裝,避人耳目,免得走出家中不到百步就被抓回去了。

  她一定要抗爭到底,絕不能前功盡棄,所以她已經走了一整夜的路,相信爹娘現在發現她離家,也無法那麼順利找著她。

  「太陽好大、好熱呀!」

  冰荷忍不住抱怨。

  走了一整晚的路途,其實她也累了,於是她在一處陰涼的樹蔭下坐了下來,打算先歇息一會兒再趕路。

  當男人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席地而坐也無傷大雅,舉手投足之間都很自在呢!

  「唉。」冰荷在心情輕鬆之餘,還是忍不住有些感歎。「為什麼爹會如此固執呢?逼我嫁給王公子,真的可以得到好結果嗎?最後娘竟然也答應了婚事,叫我怎麼再和他們爭下去呢?」

  連富琴都勸她看開地接受這門婚事,可是要怎麼看開,心裡才會真正心甘情願呢?

  「不知道爹發現我離家出走了沒?希望爹不要太生氣,娘也不要太擔心、太難過。」

  她算是有享心了,雖然百般抵抗父母安排的婚事,可是她也想留幾分情面,不想把事情做絕。

  若不是一切迫在眉梢,她一定會好好想個方法解決,而不是選擇逃避。

  眼前是一片草原,除了高草和大樹之外,還有一叢叢不知名的花兒,又粉又黃地盛開在草原旁。

  天氣雖然酷熱不已,但是仍然有徐徐的涼風迎面吹拂,令人感到滿心舒暢和快活。

  正當她想合眼小憩時,忽然乍見一隻鹿兒出現在她眼前。

  因為她是黃花閨女,所以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有機會看見這些野生動物。

  呵!還是外頭好。

  在府裡,她只能刺繡、作畫,終日將自己深鎖在門板之後,到了外頭,裝扮成男人之後,她甚至可以膽大妄為地追著鹿兒跑呢!

  心裡才這麼一想,她的動作已經比思緒快了一步。

  她手中拎著簡單的包袱,一步步地靠近鹿兒,想要伸手摸摸它,但是不想驚嚇到鹿兒。

  「鹿兒乖乖喔,我只是想要摸摸你而已。」

  她一邊笑、一邊伸出手去。

  當她已經一步一步靠近鹿兒,手心也正緩緩接近時,咻地!突然一支飛箭凌空射來──

  「嗄?!小心!」

  冰荷大聲一喊,不顧一切撲向鹿兒,硬生生挨了一箭!鹿兒受到莫大的驚嚇,倏地逃開!

  「啊!」

  冰荷慘叫出聲,銳箭刺穿手臂,劇痛迅速地從她的傷口擴散開來,她立即疼得掉下眼淚。

  嬌弱的身子怎麼承受得住這樣的傷害?

  在她倒下之前,似乎聽見了愈來愈接近的馬蹄聲……

  廣大的草原上,有兩人兩騎正策馬騁馳,行動如風,快得幾近無影無蹤,無限瀟灑、快意。

  李濟身著玉錦白衣,乘著通體雪白的駿馬,魅惑的雙目一挑,天之驕子如他,束腿窄靴,肩負弓弦,一身勁裝,威風凜凜。

  「駕!」

  策馬奔騰偌大的野原中,身為隨身護衛的陽辰駕著一匹駿馬,緊隨在主子身後狂奔。

  不知策馬狂奔多久的時間,最後李濟在一處陰涼處勒馬。

  他銳利的眸光,忽然凝鎖在前方遠處的一隻角鹿身上,四周的氣氛倏地跌進死寂的深淵,靜得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他架起弓弦,瞇長如鷹尖銳的雙眼,慢慢地奮力張弦,一觸即發的速度正一點一滴地醞釀中。

  忽然,長指松弦,架在弦上的箭矢飛也似的沖射出去!

  莫名其妙的,一旁突然出現一個替死鬼,硬是張開雙臂嚇走他的獵物,但是卻被他所射出的箭矢射中手臂──

  「駕!」

  李濟策馬前奔,速度如風,火速地來到不知死活的少年身旁,見少年的一條手臂被長箭筆直穿刺而過,衣袖染上了暗色的血紅,那慘白如喪的一張小臉,讓他不禁輕蹙眉宇。

  「你那麼想死?」

  冰荷吃痛地仰首看向馬背上的男人,寬闊的雙肩擋住了炙熱的光線,卻像將所有的耀眼,毫無保留地攫取於身,以至於她想睜眼看清楚地的模樣,都成了一個難題。

  究竟是太陽的光輝令她眩目?亦是他本身散發出來的光芒,遮蔽了她如凡夫俗子般的目光?

  李濟揚起一道不悅的眉,他可不喜歡他在問話的時候,對方卻像不把他看在眼裡似的,活生生變成一尊木雕像。

  「你嚇走我的獵物,我要你作出賠償。」

  天吶!

  他瘋了──

  她已經身受重傷,他居然還在這裡跟她討償?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人性呀?

  李濟定定地看著她,一個男人,居然生得一張白淨的臉,連五官都格外秀氣嬌柔。

  嘖!他擁有這麼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已經算是很沒天理,沒想到這個闖進他狩獵禁區的少年,竟然更過分地生了一張比女人還美、還秀麗的容貌。

  「我……」

  她想跟他說……她好痛──

  但是全身的力氣,怎麼會有被抽空的感覺呢?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忽然眼前一暗!看不見任何東西──但那男人背光的容貌,卻莫名其妙地愈來愈清晰……

  奇怪,她明明受了重傷,但是他注視她的那雙眼眸,卻不見任何同情,反倒像是在冷笑……

  

  

  李濟肩上扛著一具毫無反應的軀體,大步地走進郊外的皇陵別院裡,直接來到寢房內,將扛在肩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人平放在床榻上。

  這皇陵別院座落在靜謐的一處,平時只派遣工僕前來打掃,除了狩獵時會來此小歇之外,別院裡並沒有其他人駐留。

  陽辰端來了一盆清水和幾瓶珍貴的藥材,沒有半句贅言地退下。

  其實他壓根猜不透主子詭譎多變的心思──南皇為何會將這名來歷不明的少年帶回別院?

  這豈不是太出人意料了嗎?

  南皇的狂妄,早是遠近馳名,不將生命看在眼裡,只要他高興,隨時都能將嗜血當成一種消遣。沒有人敢和他作對,即使大哉皇帝已經分封國土給予五位皇子,但是從不和自己的手足打交道的南皇,是眾皇子中最孤獨也最倨傲的一個,根本沒有人可以洞悉他!

  與所有人不相往來,但是卻又像天神一般可以玩弄權勢、掌握半邊天的他,更教人又敬又畏。

  陽辰只能沉默地退到內房之外,專心靜守。

  李濟將巾帕沾濕之後擰成半乾,打開數瓶藥罐,分別灑了些許的粉狀藥物在巾帕上。

  他踅步走回床榻旁,另一手拿著一把銳剪,迅速地剪開了眼前血淋淋的衣袖,幸好他已經點了他的止血穴,否則恐怕他還沒將他扛回別院裡,他就因為失血過多身亡了。

  「這還算男人嗎?」

  李濟看見他佔血的一條裸臂之後,不禁疑問出聲。

  身為男人,即使再瘦弱不堪,也不會像他瘦成這副德性吧?瞧他那條裸臂,簡直比他那群後宮佳麗還要纖細!

  正當他要一鼓作氣,抽出刺穿他手臂的箭矢之際,她緊合的眼皮忽然顫了顛,不一會兒便緩緩地睜開了。

  「沒想到臉色白成這樣子,你居然還有精神力氣醒來?」可見求生的意志很強烈。

  李濟不羈一笑,像是一團火直接撲進她的眼底,將她整個人徹底燃燒!她全身倏地感覺到高溫般的燥熱。

  「忍一下,我要拔箭。」

  「不……」

  冰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脫口拒絕。

  雖然她的裝扮是個男人,但是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黃花閨女呀!怎麼能和陌生的男人有肌膚之親呢?

  她想要極力的拒絕,但是手臂上陣陣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快無法呼吸──

  「是男人就忍,再拖下去,你這隻手不殘也要廢了。」

  「不……不行……」

  即使傷口再痛,冰荷還是咬牙地拒絕。

  如果被他碰了身子,這輩子她不就要跟著他了嗎?

  男女授受不親吶……

  「我不要你……碰我……」

  不知道為什麼,愈是聽到她推辭,李濟心裡就愈覺得不悅!這股莫名的怒氣不知道從何而來。「少廢話。」

  瞧他一身瘦弱,再加上受傷的緣故,整張小臉不僅慘白無血,全身也顫抖抖的可憐。

  已經痛苦成這般,竟然還不肯讓他治療?

  他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在逞強?

  「不行……不……行……」

  李濟一手格開她制止的手,牢牢握住刺穿她手臂的長箭末端,先是將箭矢的另一端折斷,再突然地抽出──

  「唔──」

  冰荷悶哼,痛徹心扉的劇痛,瞬間吞噬她的意識……

  「這樣就昏了?」

  李濟好看的唇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看著他沁出冷汗的額際,心底不禁有另一番賞識。

  「雖然你這麼沒用的昏倒,不過將箭拔出來時,你倒是連吭也沒吭半句,也算挺有勇氣。」他笑。雖然這個少年恐怕已經痛得三魂不知去了幾魄,但是李濟仍然是一派悠然自若的模樣。

  他將沾上藥粉的巾帕覆在他的傷口上,再將他的身體扶正平躺於床榻上,伸手撥開覆在他臉頰的凌亂髮絲。

  緊合的雙目彷彿一併鎖住痛苦,長而彎翹的睫毛像是蝶兒的兩翼,分別停佇在她的眼瞼上,鼻樑秀氣得像一位大姑娘,也許不僅是鼻樑和豐潤的唇瓣像個女人,他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一絲屬於男人的氣息。

  雖然他的臉上染上塵沙,但是仍然掩不去他合眼的容貌,李濟走走凝視他那張秀氣得過火,似乎只有女人才有的臉,心裡頭不禁漾起一片波瀾,甚至泛開了一圈又一圈引人遐思的漣漪。

  「我不可能對男人有感覺……」

  李濟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躺在床榻上的他聽似的。

  他定定望著靜躺在床上的人,伸出食指輕輕在他的額際、眼瞼、鼻尖、唇瓣畫繞,時間逐漸在他的指尖消逝,他淺望他的眼眸也漸漸轉成深凝,像是要透視他的容貌一般沉重。

  「該不會真的是女人吧?」

  李濟收回食指,卻將大掌緩緩往下游移,慢慢來到他起伏的胸口,動手解開胸前的衣襟,他似乎愈來愈能探知真相……

  「果然。」

  李濟突然停下有所動作的手,替他──不,應該是替「她」重新整理好衣著。

  女扮男裝?

  呵!似乎很有趣。

  這個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擺明不要命的姑娘,肯定可以替他帶來不少樂趣。

  就暫且留她在身旁吧。

  感覺挺新鮮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8:31

第三章

  沉悶的感覺,就像是喉嚨之間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硬住,有些窒悶、甚至難以呼吸……

  她的腦海中盤旋著一張陌生男人的臉,這張臉背著金色光芒,讓人無法仔細看清楚,但是心裡頭卻也知道這是一張俊逸非凡、氣宇軒昂的臉,或許只稍不經意的一瞥,就足以佔滿她整個心頭──

  她是怎麼了?

  竟然動彈不得。

  她不想被這股窒悶的感覺威脅,她想逃開!想徹底逃開就像逃開不願意接受的婚事一樣。

  終於,她奮力地睜開了雙眼──

  「唔……」

  模糊的視線愈來愈清晰,由最初的一物多影,慢慢融合成真實的一體,她逐漸看清楚周圍的事物。

  她想起身,但是才稍微挪動身子,手臂上立刻傳來陣陣輕微的痛楚,幸好她覺得自己挺得住。

  這是哪裡?

  她怎麼了?

  腦海中的記憶不斷往前追溯,回到她見到那隻鹿兒開始,她為了救鹿兒,所以挺身擋箭,而箭矢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手臂,在昏厥之前,有馬蹄聲接近她,是一個長相俊美的陌生男子……

  雖然記憶是斷斷續續的,但這張異常俊美的臉孔,卻不停盤旋在她的腦海中,無法抹去。

  「你醒了?」

  「嗄?!」

  一個男人無聲無息地接近,突然發出聲音,著實嚇了她一跳!

  冰荷定眼一望,詫異於看見那張盤旋在腦海中的臉龐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充滿凌銳的目光,高挺的鼻樑,輕輕點出他一身猶如天之驕子的氣息。

  他那兩片薄唇噙著看盡人世的淺淺笑意,像是一抹嘲弄,沒有人可以反抗他所說的每句話似的。

  「你……」

  她看了看他,又回眸看自己經過處理、包紮的傷口,不禁心生感激。

  「怎麼了?」他揚起一道俊眉問她。

  「是你……救了我嗎?」

  李濟找張凳子坐下,一臉愜意。

  「算是。」

  「算是?」

  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懂。

  看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他漾開了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道:「你是被我的箭矢所傷,所以我有必要替你治療傷處,我算是使你受傷的兇手,不過也是救你一命的恩人。」

  冰荷聽完,似乎想起了昏厥前聽見他清清楚楚地說

  你嚇走我的獵物,我要你作出賠償。

  沒錯!他確實說了這麼一句話!

  於是她吞了吞口水問道:「那頭鹿兒是你的獵物?」

  「是,不過被你嚇跑了。」

  「我才不是將它嚇跑,我是要救它一命!」

  「都一樣,總之你讓我沒獵到那頭角鹿,還讓我花費精神力氣去救你、替你療傷。」

  「你這個人真冷血。」

  她可以感覺到,她心底原先產生的感激情懷愈來愈淡,幾乎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他一些冷言冷語。

  「你不該這樣說我。」

  「沒有人會在一個人生死關頭,還提出賠不賠償的事。」

  「你可能太大驚小怪,你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一時片刻,經歷過生死關頭。」他輕鬆地笑。

  冰荷別過眼,是因為不敢與他過度相視,誰教他那雙眼眸如此具有吸引力!彷彿可以把她整個人吸進去似的。

  李濟看著她拘謹嚴肅的態度,不禁莞爾,心中更是產生一股,想捉弄她的興致來。

  他站起身走近床邊,臉上的笑意愈笑愈和善,不知道是一種錯覺,還是他真的由衷地對她親切。

  見他慢慢靠近自己,冰荷趕緊提出異議:「你幹嘛靠近我?」

  他像是充耳不聞,逕自在床沿坐下,一臉如沐春風的表情。

  冰荷嚥了口口水,說不出話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她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冰荷……」

  「呵。」聞言,他兀自地笑出聲來。

  「你、你笑什麼?!」頓時,她的雙頰刷地一陣紅、一陣白,全然不知他在笑些什麼。

  「你是個男人吧?」他反問她。

  冰荷又是一陣錯愕連連──

  是呀!她可是男扮女裝逃出家門,現在的她依然身著男裝,所以她是個男人沒錯!

  「你的名字倒像女人。」

  「呃……哪兒像呢?」冰荷慧黠的黑瞳,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立即變出一道解釋。「賓客的賓,河流的河,賓河,一點也不像姑娘的名字,這樣你懂吧?別再誤會了。」

  「哦。」李濟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無論她的名字是哪一個賓?哪一個河?初乍聽來,還算是一個好聽、悅耳的美名。

  李濟忽然覆住她的手,噙著一抹曖昧的笑意道:「你嚇跑我的獵物,我很想跟你索取一點補償,這樣好了,你就留在我身邊當我的侍從,像你長得如此清秀,正合我的胃口,只要你順從,我不會虧待你。」

  「嗄?」冰荷閉了閉眼,簡直不敢相信現下當真有「斷袖之癖」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好看得過火吶!

  「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話裡的意思。」李濟突然覺得憋笑是一件很傷身的事,容易內傷。

  看她臉色逐漸發青換白,他愈是覺得好笑。

  原來這樣捉弄人也挺有趣的,他的人生不是只有朝廷鬥爭這麼無聊嘛!

  「你的傷口還未痊癒,好好休息吧,晚一點我再來看你。」他笑得異常曖昧,和先前令人感覺冷血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目送他走出房門之後,一股想要逃離此地的想法倏地衝上腦門──

  她要逃!

  非逃不可──

  

  

  摸著夜色,冰荷小心翼翼步出了寢房,她身上沒帶任何細軟,因為受傷之後,她發現自己的隨身之物全不見了,連盤纏也沒了。

  不過就算她離開此地之後,將流落街頭當乞兒也不怕,總好過待在那男人身旁當個俘虜好吧?她簡直無法想像,兩個男人肌膚之親的畫面──

  雖然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可是對方畢竟不知道啊!他甚至是因為她現在的男裝模樣,而對她產生好感……

  老天爺!救救她吧!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還忍不住,為染上斷袖之癖的他心動不已!每次他凝望她時,她一顆心就跳得更加猛烈難馴。

  「唔!」

  手臂上的傷口一扯動,便令人感到疼痛難當!

  像這樣受傷的她,還是應該要好好躺在床榻上養傷才對,可是偏偏有他在的地方,會令她感到莫名的惴惴不安!

  所以她只好選擇負傷逃跑!

  她以為趁著夜色逃離此地,就像逃離家門那般容易,不料當她走出寢院時,她整個人不驚愣地嚇呆了!

  寢院之外是一座花園,設有假山流水、還有精心置規畫而成的碎石子小徑,路徑兩旁皆植滿大紅的花朵,夜裡隨風迎來,是一陣又一陣教人沉醉的清幽香味。

  她驚惶地走過小徑,發現曲橋上有一座方亭,方亭中的石桌石椅,彷彿鑲嵌一顆又一顆稀罕的夜明珠,吸收月光精華之後,在黑夜中燦燦閃亮;天上的星子倒影在曲橋下的人工湖泊水面上,像是星河,與夜明珠的璀璨光芒相互輝映,若是在方亭內舉杯向月,絕對是一種享受……

  冰荷不知不覺地被吸引,步伐緩緩地步上曲橋,當她走進方亭內,臉上不禁露出更加驚詫的神情。

  遠看此處,是美輪美奐的景物,身歷此境,才能真實感受到,那份壓抑不住的雀躍與欣喜。

  「好美……」

  她由衷地讚歎。

  「真的嗎?」

  「喔?!」

  李濟再一次無聲無息地接近她身後,又將她狠狠嚇了一跳!

  「你、你走路怎麼都沒聲音呀?」

  夜明珠的陰柔光芒打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更顯他的俊美,或許比任何美人都還要美得出眾!「嚇呆了?」

  她找著受傷的手臂歎著長氣,緩緩地在石椅上坐下。

  「想逃卻沒逃成,所以歎氣?」

  「呃……」

  他究竟是人是鬼啊?

  竟然連她歎氣的理由,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冰荷不敢抬頭看他,逕自選擇沉默。

  「不說話,就是默認。」李濟一派輕鬆自若地坐到她身旁,與她並肩而坐在如此美麗的地方。

  如果她現在不是男人的裝扮,相信他們兩人從外表看來,會更像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才子佳人。「為什麼想逃呢?你的傷還沒好,而且你也答應留在我身邊,當侍從作為補償不是嗎?」

  她什麼時候答應啦?

  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那裡提主意、最後逕自決定,根本沒問過她的意見。

  「你怕我對你不好麼?」

  他的語氣忽然放軟,甚至透露出一絲絲憂愁。

  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沉默,半晌,她還是提起勇氣抬頭看向他,卻撞見他失落的表情。

  「你……怎麼了?」她忍不住問道。

  「沒什麼。」他故意將語氣化成既哀傷又淡然。

  女人的同情心像是大海,冰荷當然也不例外。

  雖然她手臂上的傷是他造成的,但是畢竟也是他費心治療,他們兩人之間算是扯平,既然無怨無仇,她不應該冷眼旁觀他心事重重的模樣。

  「如果你心底有不愉快的事,可以說給我聽,你救過我,我願意聽你說。反正我不認識你,絕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你大可放心地說,常常把話藏在心底會很不好受。」

  她是有話直說的人,所以長這麼大還沒遇過什麼真正的煩惱除了與王府的婚事之外!

  李濟定定地鎖住她和善的目光,發現她真的是一個思想很天真的人,竟然會同他說這種話。

  「你想瞭解我?」

  「呃……也不算想要瞭解你,只不過是剛好可以聽你傾訴心事。」聽完之後,她還是會另找時機逃走。

  「你哪來這種閒情逸致?」

  「我只是覺得有話不說,憋在心底久了會很難過,既然我剛好在你身旁,對你而言又是一個陌生人,你如果對我一吐為快,或許心裡頭會舒服許多。」她真的是出自一片好意。

  看她這樣有點小緊張的模樣,真的很迷人。

  至少他對她擁有不小的興趣。

  「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他似笑非笑地說:「其實……我很孤獨,也很寂寞。」

  「嗯。」她點了點頭。

  「你知道?」

  冰荷趕緊搖了搖頭道:「不是啦,我只是覺得你給人的感覺很尊貴,像是遙不可及的星子一般,既然你會給人遙不可及的感覺,可見能真正交心的人一定很少,所以我才會認同你說你孤獨、寂寞這句話。」

  李濟愣了愣。

  很像是一種見鬼的感覺──

  他只是隨口胡謅,沒想到她居然還煞有其事地替他接續下文,該死的是,他竟然還有被說服的感覺?!

  「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他沉默的臉,從他俊美的五官,看不出他心底任何情緒起伏。

  他還真是教人難以一眼洞悉。

  「才剛認識,你已經對我有一番看法?」

  他又揚起一派輕鬆的笑容,方纔那一瞬間的正經臉色,好像就只有那一瞬間存在而已。

  「也不算看法,我只覺得你……是個高深莫測的人。」

  高深莫測?

  呵!誰不是這樣說他?

  不瞭解就只好用高深莫測來解讀他這個人,她是這樣,每個人也都是這樣對待他的。

  「我很寂寞,沒人瞭解我在想什麼,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分擔我的一切。」

  「我、我麼?!」她驚訝地指著自己問道:「一開始你不是對我滿冷淡的嗎?怎麼突然……」

  真教她難以相信,他的態度居然會轉變這麼大!

  「那是一開始,仔細看過你的容貌之後,我覺得你很讓人心動。」他故意將曖昧的氣氛再度挑起。

  「嗄……你這話是基麼意思?」

  可惡!她怎麼會感到臉紅心跳呢「他是在向身著男裝的她表白,不是對女兒身的她動心吶!

  她不能高興!一點點欣悅的心情都不能有!絕對不能──

  她不可以因為外表去喜歡一個人!不能的!縱使他長得再俊美無儔、出類拔萃也一樣,她也不能單憑外表而戀上他──

  像他這種有斷袖之癖的男人,就算容貌再怎麼出眾不凡,他心底邊愛的也是男人呀!

  「你想解釋成什麼意思都可以。」他笑了笑說道:「我只希望你打消離開的念頭,時時刻刻都可以在我最需要有人陪伴時,陪在我身邊,讓我不要再繼續孤獨寂寞。」

  「這……」

  怎麼辦?

  他的語氣很緩和,聲音也很有魅力,像在一點一滴地說服她,看他如此真摯的表情,她怎麼會捨得拒絕他的請求?

  「你到底是何方人物?為什麼必須承受這麼多寂寞呢?」她問他。

  一個平凡人的憂愁,是不會多於一個不凡之人,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凡的氣質,她更相信他是個來歷不簡單的人。

  「你知道之後,是否就會留下?」他淺淡的笑容逐漸帶有一絲詭譎,但是卻沒讓她察覺出來。

  「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她一言一語都是相當認真。

  他笑了。

  「這裡是皇陵別院,葬著歷代先皇,是大哉皇帝分封國土予五位皇子時,歸為南皇的權力範圍。」

  「你說這裡是皇陵別院  ?!」她睜大雙眼直直瞪著他,一臉不敢置信。「皇陵別院……那、那你……」

  他笑得很壞,卻也很魅惑人心。「我,當然是南皇──李濟。」

  「嗄?!」

  這會兒,她驚訝得連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8:48

第四章

  君業酒樓

  熱鬧的喧嘩聲此起彼落,充塞整間酒樓,酒店裡的小廝忙碌地上菜,客氣地招待貴客。

  李濟包下整座酒樓的二樓,與冰荷兩人獨自坐在滿桌佳餚前,陽辰佇立在樓梯側,擔起保護皇子的重責。

  冰荷看了陽辰冷酷的神態一眼,又回頭看向坐在身旁的李濟。

  她心裡居然沒有半點懷疑──對於他是南皇這件事是因為他一身尊貴的氣息無言地說服了她嗎?

  或許是吧。

  如果他不是皇子,怎麼會有這等尊高無上的特質?

  所以她相信坐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是如假包換的南皇──李濟!

  大哉皇帝君臨天下,分封國土予五位皇子,使其各自維霸一方,五位皇子的權勢不可探測,受百姓敬畏。

  冰荷即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身為乾元皇朝的子民,理所當然知道五位皇子的威名。

  冰荷定定看著身旁的男人,心裡頭的詫異,從那一晚他表明身份之後,一直延續到現在,若是其他人遇上了皇子,應該也會和她一樣有這般震驚的心情吧!畢竟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可不是一個普通人。

  「在發什麼呆?」李濟笑了笑道:「還不動筷,飯菜都要涼了。」

  「呃……」她還是有些掙扎。

  「怎麼了?」

  「草民這樣和皇子平起平坐,可以嗎?」如果他心情不佳突然怪罪下來,她就完了。

  「你顧慮的真多。」

  「當然要顧慮,因為……你可不是普通人。」

  「想那麼多做什麼?我們現在可是在用膳。」他很自然地替她夾了一塊肉。

  「多吃點,你太瘦了。」

  「會嗎?」她露出淺淺的笑。

  「看起來已經很瘦弱,摸了之後才發現瘦得更離譜。」

  「摸、摸?!你說你摸了我?!」她驚訝地瞪大雙眼,一手抓住胸前的襟口,像在防範。

  李濟見狀,不禁莞爾。

  「你在怕什麼?我只不過摸了你的手臂。」他笑。

  「只有手臂嗎?」她嚴謹地問。

  「你還希望我摸哪裡?」

  「呃──沒、沒有!」她暗自吁了一口氣。

  她還以為自己是女兒身的秘密早已曝光了!原來他只不過是摸了她的手臂……

  不過摸了手臂,不也等於有肌膚之親嗎?

  這……真令人難為情……

  李濟看她一張小臉,閃爍著陰晴不定的神色,心理想捉弄她的興趣不禁愈來愈濃厚。

  「你到底在怕什麼?就算我摸遍你全身又怎樣?男人跟男人沒什麼關係吧?」他故意對她這樣說。

  「怎麼會沒關係。」冰荷避重就輕地說:「男人摸男人的身體,不會覺得很噁心嗎?」

  聞言,李濟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他的笑意中帶著淡淡的愁緒,卻格外迷人,她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張猶如上天精心雕琢而成的深邃五官。

  唉!染有斷袖之癖實在太可惜了。

  冰荷心中忍不住有著惋惜。

  當酒樓的小廝端上美酒,李濟立刻替她斟了一杯。

  「我不會喝酒。」她連忙拒絕。

  「喝吧。」

  呃……這個男人真是我行我素!完全不把人家的話聽進耳裡。

  「我不會喝酒。」

  既然他假裝沒聽見,那她就再說一次好了,反正又不浪費精神和力氣。

  「這壺酒叫『醉日紅』,是平湘縣有名的水酒。」他逕自介紹,覺得讓她喝醉也不是件壞事。

  冰荷瞟了陽辰所佇立的方向一眼,匆忙地將話題轉向陽辰。

  「你怎麼不讓陽兄也一起用膳呢?像我這樣的平民百姓,都有榮幸和皇子共進餐食,皇子應該也不會吝嗇招待陽兄吧?」

  她還真大膽吶!竟然敢這樣同皇子說話。

  李濟笑看她一眼。

  明知道她在轉移話題,但是卻不想繼續讓她為難下去,因為他想到更好玩的遊戲方向──

  「如果你不想喝酒,我不勉強你。」他臉上是一抹似笑非笑、帶著些許落寞的神情。「我知道你並不是心甘情願留在我身旁,誰教我是皇子呢?伴君如伴虎,對你而言我只是個麻煩的人物。」

  冰荷有些呆愣地閉了閉眼,聽著他失落的言語和語氣,心裡不由得揪痛──

  她捨不得聽見他說出如此寂寞的話語……

  其實她並非很委屈地留下,一開始雖然想過要逃走,可是和他徹夜長談後,她似乎很順利地走進他的內心世界,傾聽他真實的孤獨宣言,從那時候起,她就是心甘情願地選擇待在他身邊了。

  「你別這樣想,雖然你貴為皇子,但是我覺得你只是外表冷淡,內心卻是相當熱情的人,所以我才會願意留下來當你的侍從,絕不是將你看成一個麻煩。」她努力地解釋。

  為了讓他相信,她只好端起桌上的酒杯。

  「這樣好了,草民敬皇子一杯,以表心意。」

  說完,她佯裝豪邁,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瞬間一股嗆辣的滋味,衝上她的腦門。

  「唔!好辣!」

  她掩著口鼻,連眼淚都快嗆出眼眶了。

  李濟愈笑愈開心,她的反應直接得讓人噴飯!而且說做就做,毫不拖泥帶水,很有氣魄。

  「以後別稱我皇子,也別說自己是草民。」

  「那……要稱什麼?」

  「准許你叫我的名字──濟。」

  「嗄?!」她有點慌了心思。「這、這怎麼可以呢!」

  再怎麼說,一個平民百姓也不能在皇子面前,直呼皇子的名諱吧!這樣下去不會天下大亂嗎?她抬頭瞟了他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吃飯,心中的顧忌似乎沒人明白,不一會兒她的碗中又掉進一塊肉,是他夾給她吃的。

  他是一個……很體貼的人──

  愈是相處,冰荷愈覺得自己的心漸漸傾向他,甚至有時候還會因為他的一記眼神心亂如麻呢!難不成她真的動心了?

  正當她心神恍惚之時,一名小乞兒走近君業酒樓的大門,手中捧著一隻破碗,髒兮兮的臉龐上懸著一抹乞憐的神色。

  聞著由酒樓裡頭傳出來的飯菜香,小乞兒不禁垂涎三尺。

  這時候酒樓裡的一名小廝走了出來,一臉嫌惡地趕著小乞兒。「快走!快走!別在這裡礙事。」「呃……這位小哥,能不能請你賞小的一口飯吃?」

  「賞飯給你吃?呵!那我就得喝西北風了!」小廝厭煩地揮了揮手道:「趕快走!不要弄臭了咱們酒樓的大門。」

  「好心的小哥!求求你──」

  「別廢話了!快滾、快滾!」

  「小的已經餓了很久,求求小哥賞口飯吃!」

  「我管你餓多久,你再不走,小心我動手扁你!」

  小廝掄起拳頭,要往小乞兒的身上揮去,突然被一股力量半空制止──

  對方明明是一個懦弱的乞兒,需要溫暖、需要同情,但是他卻要將他說成是令人厭惡的麻煩!

  「嗄?」小廝回頭看向阻止他動手的男人,一身華衣錦服,身旁還有個隨從腰繫長劍,一看就知道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

  「你想做什麼?」李濟冷漠的語氣,猶如結凍千年的寒冰。

  「大爺!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小叫化子是來討飯吃的,趕也趕不走,所以小的才想對他動手。」

  小廝認為自己說起話來理直氣壯,殊不知這樣的態度和處事行為,已經惹怒了站在李濟身旁的冰荷。

  「你憑什麼趕他走?」冰荷冷漠地問出聲。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沒同情心呢?

  難道幫助一個人,對他而言有這麼難嗎?

  「他是個叫化子,全身上下散發一股惡臭味,如果讓他擋住咱們酒摟的大門,這生意還做得成嗎?」

  小廝勢利眼地道。

  冰荷聞言真是快氣炸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人和人之間的地位,為何會差距如此懸殊呢?

  冰荷定定地望著乞兒,實在很想幫助他,但無奈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沒有多餘的能力幫忙地。

  「誰有錢就可以上酒樓是嗎?」

  李濟別有深意地問。

  「這是當然。」小廝立刻陪笑道。

  「那簡單。」

  李濟向身旁的陽辰使了一記眼色,陽辰從腰間掏出一袋銀子給小乞兒。

  「嗄?!這──」小乞兒的手中,接到沉甸甸的銀袋後,瞬間變了臉色!「這、這、我、我──」

  「主子爺賞你的,收下吧。」陽辰露出難得的一抹笑。「你可以好好地去飽餐一頓。」

  不僅是小乞兒雙目發光,連原本瞧不起人的小廝,都露出了既詫異又欽羨的目光。

  這小叫化子也太好運了吧?!

  居然讓他給遇上這種大貴人

  「謝謝大爺!謝謝好心的大爺!小的下輩子就算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大恩大德!」小乞兒感激涕零地道。

  謝過李濟的恩賜後,小乞兒興奮地捧著銀袋,往賣包子饅頭的攤販方向奔去。

  「你不吃飯了嗎?」冰荷忍不住問道。

  「我要拿這些銀子,去買很多很多的包子饅頭,因為除了我之外,還有很多人也正餓著肚子呢!謝謝你們!謝謝!」

  小乞兒開心地跑開,冰荷抬頭看向李濟,忽然覺得他好威風、好瀟灑!貴為皇子的他,可以對這些市井小民不聞不問,但是他卻對那名全身骯髒的乞兒,伸出了援手──

  他並不像一開始他們相遇時那樣冷血,現在他在她的印象中已經慢慢改觀了!

  「看什麼?」

  李濟回視她而笑問。

  冰荷趕緊低下臉來,佯裝無事地說:「沒什麼。」

  「是嗎?」

  李濟心底的把握又添了一筆。

  什麼把握?

  當然是將她的心俘虜的把握──

  他想跟她逢場作戲,首先就是需要將她的心全部佔據!再來,才是遊戲好玩的開端……

  陽辰找來一輛馬車之後,李濟扶著冰荷坐上馬車後座,兩人之間並沒有多餘的交談。

  冰荷看著他,心中悸動的感覺愈來愈清楚……

  「我覺得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怎麼說?」

  「你是皇子,我以為你不會懂百姓們的疾苦,可是剛才看你二話不說地出手救了那名小乞兒,我真的感到很訝異!」

  「除了訝異之外呢?沒別的嗎?」

  他笑著看她。

  冰荷趕緊低下臉來,迴避他熱切的目光。

  「我、我是個男人!」此話一出,她心底立刻後悔了!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借口,來掩飾她心底的羞怯呢?她應該坦白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不是隱瞞!

  但是為什麼話到了嘴邊,就變了樣?

  「你排斥我?」

  「我──」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兀自低著頭。

  因為低著頭,所以她並沒有看見,他嘴角揚起的一抹詭譎笑意──

  像他這樣看盡世間冷暖的一雙眼睛,會去注意到一個受欺侮的乞丐嗎?

  當然不。

  他知道女人容易被男人的溫柔感動,所以他的大發慈悲心,只不過是在一個局──讓她為他著迷的一場局!

  要擄獲這個女人的芳心,實在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或者應該說,他李濟想要得到什麼女人,都是易如反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9:04

第五章

  夜幕悄悄垂下,掩蓋一片寂靜的大地,萬物在黑幕籠罩之下,逐漸歸於最初的平靜。

  冰荷的寢房裡,還亮著一盞燭燈,平靜地坐在銅鏡前審視自己,現在的她看起來,確實像是一個斯文的男人,但是斯文中還是有些太過秀氣了,但是她真的不敢相信李濟會對男人的她動心──

  怎麼辦?

  他愛的是身為男人的她,如果她跟他坦白自己真實的身份,他會接受嗎?也能像現在這樣對她好嗎?

  冰荷實在沒有這樣的把握。

  因為從一開始,他對她而言,就是一個難以捉摸的男人。

  叩叩──

  正當冰荷心中有著深深的歎息,突然傳來敲門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冰荷雖然疑惑,還是走上前去應門。

  「是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傳來,冰荷不禁心生疑惑──

  這麼晚了,李濟怎麼會來找她?

  雖然心裡有著疑慮,但是她並沒有思考太多便開了門。

  「有事嗎?」

  她探出半個頭,語氣帶著尊敬。

  李濟俊逸的臉龐露出一抹遲疑,最後他像是考慮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有話非和你說不可。」

  「喔……」她點點頭。「你請說。」

  「進去再說。」

  他伸手推開房門,大剌剌地走進去,一副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的態度,震得冰荷一愣一愣。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他眼中,她可是個男人,不是姑娘家,又何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顧己心呢?

  李濟坐在桌案旁,始終保持沉默,冰荷只好挪步走近他,揚著淺笑問道:「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李濟抬目淡掃了她一眼,情緒略為失落。

  「你說……我該怎麼辦?」

  「呃……發生什麼事麼?」

  他站起身走近她,因為不安,所以她一步步往後退去,直至被逼到了牆角才停下腳步。

  「我很喜歡你。」

  「啊?」

  冰荷怔愣了會兒,才閉了閉眼回過神來,定定地鎖住他的目光,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怎麼會突然向她表白呢?

  她配得上他嗎?

  他是尊高無上的皇子,而她卻只是一個平凡不過的百姓,有資格成為他喜歡的人麼?

  「但是我知道你討厭男人。」

  「嗄?我、我討厭男人?」冰荷指著自己狐疑地問,一會兒才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她又忘了!

  她現在可是男人的裝扮,他當然會說這種話。

  他所指的喜歡,是喜歡身為男人的她!換言之,若今日她是以女人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未必就能得到他的歡心!

  「我一直認為只要兩情相悅,就算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男人也無所謂,可是看到你,總是有意無意迴避我的目光,我開始覺得……也許事情並非我所想那麼簡單。」

  「你真的……喜歡男人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深怕說錯了半個字,將氣氛搞得一團糟!

  「嗯。」

  他點頭承認。

  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可是為什麼在聽到他親口承認時,心裡會感覺更加錯愕呢?

  「你應該很厭惡我吧?」

  李濟笑問。

  冰荷胡亂地搖了搖頭,極力地想否認。

  她怎麼可能厭惡他呢?

  冰荷由衷承認,一開始她確實覺得他是個很冷血無情的人!但是畢竟他沒有真的見死不救,她的命還是從他手中挽回!所以他算是個好人,也能說是她的恩人。

  而且這陣子相處下來,她才真正感覺到他的體貼、和善!

  她手臂上的傷是因為他而得來的,但是也是他悉心照料,才能復原得這麼快,不是嗎?

  更何況他除了本身難以掩飾的尊王氣質外,竟然一點都沒有皇子的高傲態度,還熱心地出手幫助小乞兒。

  像他這樣溫柔善良的男人,她怎麼可能會厭惡他呢?相反的,她的心早不知不覺地被他吸引去了!

  「我不討厭你!一點都不會……」

  「你別勉強自己。」李濟故意露出釋懷的一抹笑,存心要讓她耿耿於懷、惴惴難安。

  「我沒有勉強自己,我說的都是真的!」冰荷差一點就表明了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實。

  但是最後她還是忍住不說。

  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漸漸不想離開皇院、離開他,如果此時此刻她對他坦白真相,他還會留她嗎?

  她知道真相無法隱瞞,但是至少讓她多擁有一些時候與他相處,也許最後他的喜歡,會付出在身為女人的她身上也說不定!

  「夠了。」他淡然地道:

  「如果你是因為畏懼我是皇子的身份,才百般討我歡心,就省省力氣吧,我不會因為你這樣虛心假意地對待我,而感到高興,懂嗎?」

  「我沒有!」

  她猛烈地搖了搖頭,但是李濟卻不想再聽她解釋。

  他轉過身走向房門的方向,今晚對她所說的話彷彿是一種辭別──

  冰荷愈想,心頭愈不安!

  於是她不顧一切地邁開步伐追上前去,想要說清楚一切。「你真的誤會了!我並沒有討好你的──唔!」

  李濟突然回過身,冰荷立即冷不防地,撞上他鋼硬如鐵的胸膛,發出了一聲悶哼。

  她猛然抬頭看向他,發現他俊美的臉過分地貼近自己,兩人之間的呼吸似乎可以互相流轉。

  他居然也這樣定定凝視她,那兩潭黑淵,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吸進他的身體裡似的勾引人。

  而且他們靠得那麼近,她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他們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詭譎、曖昧!

  他緩緩將臉移近,幾乎已經欺近到她的鼻尖上端,她冷冷倒抽一口氣,屏住呼吸──

  「你沒事吧?」他流露出關心的神情。

  「沒事……」冰荷趕緊摸著鼻尖,嚇了一大跳!以為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吻她!

  「真的沒事?」

  其實他心裡在笑。

  冰荷搖了搖頭,急忙說完方才硬在喉嚨間的話:「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討厭你!即使你有斷袖之癖──」

  完了!她未免說得太直接、坦白了吧?!

  因為慌慌張張的關係,以至於她徹底地說錯話,看見他臉色逐漸轉沉,她暗知大事不妙了!

  她怎麼可以指出皇子染有斷袖之癖呢?這是大不敬的行為吶!

  她不安地閉上雙眼,以為將受到什麼降罪。

  然而李濟卻是揚著一張玩味的笑容看著她,覺得她的反應和情緒都相當直接、有趣。

  呵!

  這樣耍人也是不錯的消遣。

  李濟扔下一抹興致十足的笑意,逕自轉身離去,並沒有打算,對她做出任何懲罰。

  聽見地邁步離去的腳步聲,冰荷慢慢地張開眼睛,沒有被懲處,這讓她的心裡不禁暗吁一口氣,但是她以為他是帶著一張失落的表情離開,心中不禁感覺到絲絲不捨!

  殊不知自己正慢慢走向一個傷心的陷阱……

  

  

  翌日早晨。

  冰荷一夜輾轉難眠,為了李濟一句話我很喜歡你──而徹夜無法入睡,像個傻子般,一會兒笑,一會兒煩惱……

  李濟對她動情,她當然很開心。

  在她的記憶中,早已經不太記得乍見他時,他那一身冷然的氣息,貫穿她的知覺,逼得她陷入昏迷之後,仍然無法抹去他的身影。

  雖然他的態度是令人摸不著頭緒的,但是實際上,她卻感受到他所表現出來的好!

  她並不是完全瞭解他,但一想到他願意與她分享他的寂寞與孤獨,便是將她看重了。

  可是當聽到他親口表白心意之後,她不由得皺起眉頭,一顆心開始志下心不安起來

  究竟他是因為染有斷袖之癖,才對她產生好感,還是他真的喜歡她的人,不論她是男是女?

  雖然一夜未眠,可是經過一些事情的刺激之後,她卻意外地感到精神奕奕,一點也不倦累。

  在陽辰的安排下,冰荷獨自用完早餐,自始至終不見李濟的身影,這時候不禁讓她感到有些寂寞。

  離開家之後,她第一個遇見的人便是李濟,雖然他貴為南皇,但是在她面前卻沒擺什麼架子,反而行事體貼,讓她感動得可以,現在她的一顆心,早已經扔到他那裡去了,收也收不回來。

  「他到底去哪裡了?」

  才幾個時辰沒見到他,冰荷卻逐漸感到心神不寧,甚至有些全身無力,彷彿李濟才是她的糧食。

  為什麼他始終沒出現在她面前呢?

  經過昨晚一場誤會,他是不是不想見她了?

  冰荷不禁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或許她不應該繼續欺瞞下去──

  「我是不是應該向他坦白呢?」

  也許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之後,也能同樣喜歡她呀!

  因為他說過,只要兩情相悅,即使對方是個男人也可以

  他已經向她表白,說他喜歡她,而她當然也是無法自拔地戀上他,他們是兩情相悅,但她卻不是一個男人,這樣不是才會皆大歡喜麼?她為什麼要庸人自優,顧忌一堆事呢?

  她到底擔心什麼?害怕什麼呢?

  正當她想通之後找上陽辰,表明想要見李濟一面,不料卻從陽辰口中得知。

  「皇子要我轉告你,如果你的傷已經痊癒,隨時都可以決定,什麼時候要離開皇院,如有其他需要,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這……是什麼意思?」

  冰荷的心頭忽然漫過一股不好的預感。

  「皇子不再強求你留下服侍他。」

  她整個人不禁一愣──

  為什麼他不再強求她留下呢?

  他不是說他一直很孤單、寂寞,希望有個人可以在他最需要時適時出現,陪伴在他身旁嗎?

  為什麼在她願意點頭答應留下之後,他卻突然反悔了?

  「我想見皇子一面!」

  「皇子不願見你。」

  「求求你告訴我皇子在哪兒?我真的必須和他好好說清楚!」這是她最大的堅持。

  陽辰的一切行動,全是遵照皇子的命令,包括他現在所說的每句話,都是在聽命演戲罷了。

  「你非要見皇子不可?」

  「是!請你幫個忙好嗎?」

  冰荷的雙眸中盛滿熱切的目光。

  「跟我來吧,皇子目前人在書房裡,我帶你去見他。」陽辰提醒道:「不過若是皇子拒絕見你,我便愛莫能助。」

  「謝謝你!我知道了!」

  冰荷懷著滿滿的信心,尾隨在陽辰身後,她相信李濟會想見她的,並且把話說清楚!

  他們倆人之間實在過於曖昧不明──

  他為了愛上一個男人而苦惱。

  但她分明是個不折不扣的姑娘,他又何必煩惱呢?一開始就應該把話說清楚,好省去一堆誤會的功夫才對!

  冰荷握緊了雙手,她決定對李濟坦白真相。

  她不是男人!她可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9:29

第六章

  冰荷隨著陽辰來到李濟的書房,心裡雖然有著強烈的不安,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還是決定坦白一切

  李濟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看著冰荷走到他面前,故意雲淡風輕地問:「找我有事嗎?」

  冰荷挺起背脊看著他,現在的她只怕失去他那熱切的目光,而不想再逃避下去。

  「為什麼不見我?」

  他笑著否認道:「我現在不正和你面對面嗎?」

  「可是你今天……沒有與我一同用膳。」她小聲地說。

  「還有呢?」

  李濟笑了笑,聽她這樣說,好像在挽回什麼似的,心底竟然蕩漾著一股小小的喜悅和滿足感。

  這時候他不禁要提醒自己──她只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玩玩就算了,絕不可能會對她有多餘的心情。

  「還有……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聞言,他垂下了眼,唇際的笑容完全隱沒。

  「如果你不想留在我身邊,我也不願勉強,所以我才給你自由選擇的機會,並非趕你走。」

  冰荷暗自地思忖一會兒,才道:「如果我不是男人,你還會希望我留在你身邊嗎?」

  他抬起狐疑的眸光,讓人看不出他完全是在作戲。

  「把話說清楚。」

  聽著他略微冷淡的語氣,冰荷知道她的坦白,將掀起一股不小的風波,也許會比料想中還要失去控制也說不定。

  但是她不能臨陣退縮,模糊不清的關係,讓她覺得很煩也很苦,還是將一切解釋清楚比較好。

  李濟一步步地逼近她,像是昨晚在房裡那樣,又將她逼退到牆角,但是冰荷不再迴避他的目光。

  「我……是一個姑娘!」她大聲說出,要讓他一次就聽清楚!「我不是男人,我是為了逃婚,才女扮男裝掩人耳目。」

  「是我聽錯?還是你說錯?」李濟表現出懷疑的態度。「女扮男裝?你說你是女人?」

  「嗯……」冰荷點了點頭,沒有第二句話。

  李濟忽然大步走近她,一手掐住她細緻的下顎,雙眼仔細地審量她。

  「你是個姑娘?呵!我竟然現在才發現。」他像是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忽然轉沉,定定地看著她,眼神中漾著一股森冷的怒意。

  「我還以為遇見一個可以交心的人,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以欺騙為先。」他冷冷地說。

  冰荷察覺出他態度的轉變,感覺就像是他整個人,要從她面前徹底消失似的,於是她慌亂地伸手拉住他!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我會女扮男裝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呀!我爹逼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我只好從家裡逃了出來,但是江湖險惡,一個姑娘家在外頭,總是會遇上數不清的危險,我只能先將自己扮成男人,然後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可是有滿腹委屈吶!

  李濟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無可奈何之下,冰荷只好承諾他。「只要你不生氣,我願意聽你的話來作為補償!」

  他淡掃她一眼,沒有被打動的表情。

  冰荷不死心地說:「不管你是不是很生氣想要趕我走,或是不想再聽我解釋,總之我不會離開你的!」

  「不離開我又能怎樣?」他問。

  「嗄?」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掀唇說道:「我是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你是女人,我對你根本產生不了興趣。」

  「騙人!」她反駁他。「你不是說過只要兩情相悅,即使是男人愛上男人也無所謂嗎?既然如此,若是兩情相悅,男人愛上女人不更是天經地義的事嗎?若是你愛我,便無關我是男人或女人!」

  她大膽地迎視他森冷的目光,探著了他眼底的一絲驚訝,也像抓住了他瞬間改變的表情。

  李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女人的氣勢倒是不弱,也不是他所想的那麼沒腦袋、沒思想,她將他說過的話,有條有理地作出另一番道理,並且反說給他聽。

  她甚至不畏懼地皇子的身份,定定地直視他的雙眼,在他身邊,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這樣直視他,包括姝妃!

  「你說的對,但是前提是兩人要兩情相悅,我們之間呢?存在兩情相悅嗎?」他淡笑地問。

  「昨晚……你不是親口承認喜歡我嗎?」她的臉頰泛起一陣羞怯的紅。「我也喜歡你,這樣不就是兩情相悅?」

  他板住她的肩膀,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我不希望你是隨便說說。」

  她鼓足勇氣伸手覆住他的手,點點頭道:「我知道!而且我相當認真,絕不是玩笑。」

  她的雙頰肯定紅得不像話!腦子裡也熱烘烘地,像要燒出一團火焰似的。因為過於緊張的關係,她全身不停顫抖!即使已經深呼吸數次,也鎮定不了忐忑不安的情緒。

  「你吻我。」

  「嗄?!」冰荷震驚地望著他一臉面無表情,心想也許是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吻我這裡。」他手指指向自己的唇。「你主動。」

  「吻、吻你?!我我我……」她杏眼圓睜,結結巴巴地,實在不明白他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證明你愛我,也實現你說要聽我的話作為補償的承諾。」他漾開不懷好意的笑容。

  「呃……」

  冰荷怔在原地,什麼動作也無法做。

  她該怎麼辦?是她說要聽他的話作為補償,現下總不能立刻反悔吧!而且吻他是為了證明愛他呀……

  一股勇氣正緩緩在心底醞釀著,逐漸湧上心頭,促使她的心跳愈跳愈快、愈跳愈快……像要衝破她的胸口似的。

  「請、請你將頭低下來……」

  她的聲音細如蚊納,幾近不可聞。

  李濟一派輕鬆地將臉挪近她,深邃的雙眼定定凝視著她。

  「你可不可以將眼睛閉起來?」她提出小小的要求。「你這樣看著我,我會緊張。」

  「嗯。」他答應她閉上雙眼。

  冰荷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緩緩地靠近他的唇瓣,才輕輕觸碰到他冰冷的雙唇,立即被他一手攬進懷裡!

  「唔──」

  他伸出舌尖撬開她的貝齒,像是靈蛇一般竄進她的蜜口中,翻攪她的羞澀、品嚐只屬於她的滋味……

  他彷彿炙陽,光芒四射,而她就像她的名字,是一朵冰荷,在他的熱情中,她覺得自己快被他融化了!

  久久,他的唇終於離開她,但是雙臂仍然緊緊擁著她纖瘦的身軀,像是捨不得放手。

  「跟我回宮吧。」

  當他說出他的決定時,她還依偎在他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壓根無法作任何表示──

  他要帶她回宮嗎?

  表示他已經原諒她了吧?

  「我會讓你這輩子,擁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她在他懷中搖了搖頭道:「我不需要榮華富貴,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與你長相廝守就滿足了。」

  李濟怔忡地攬著她的身子,心中居然有股莫名的感動……

  向他說過這種甜言蜜語的女人多不勝數,偏偏他一次也沒有感動過,怎麼現在卻……

  他是怎麼了?

  

  

  草蔭綠綠,彎著河橋而上,方亭內傳來幽幽的旋律,一名官娥匆匆忙忙地跑上河橋,來到方亭階下,氣喘吁吁地朝坐在方亭內的人福了福身。

  「啟稟姝妃,皇子回宮了!」

  「皇回宮了?!」姝妃一臉驚喜,從容地整理了衣裳,問向身旁的宮娥。「我這樣去見皇可以嗎?是不是需要再妝扮一下?」

  「奴婢覺得不需要了,朱妃國色天香,不用任何妝扮就很美了!」貼身宮娥由衷讚歎道。

  朱妃心中一喜,開開心心地往南德正宮而去。

  一見到多日不見的李濟,姝妃不禁喜上眉梢地笑開了,趕緊蓮步輕移來到李濟身前。

  「皇萬福!」姝妃不顧一切地偎進了李濟懷裡,她柔情萬種的姿態,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可說是輕而易舉。「妾身好想您!盼了這麼久,終於將您盼回宮裡來了。」

  李濟的唇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大掌在姝妃身上來回輕撫,舉止之間有著曖昧的味道。

  此時陽辰恰巧領著恢復女裝的冰荷,走進南德正官來到大堂台階前,冰荷抬眼撞見姝妃依偎在李濟懷裡的一幕,心頭像是被一根刺針狠狠紮了好幾下,感到既窒悶又不舒服!

  「啟稟皇子,冰荷姑娘帶到。」

  一回到宮中,李濟立刻將冰荷交給宮娥,要她好好地梳妝打扮恢復女兒身,再由陽辰將她帶到南德正宮見他。

  她懷著滿心喜悅和期待,想要以最美麗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讓他能為她再心動一次。

  沒想到一路走來,在她不斷為宮中的所有景物,和華麗建築感到驚訝和震撼之餘,最後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居然是見到一個美艷女子,偎坐在他懷裡的這一幕──

  怎麼會呢?

  他不是有斷袖之癖嗎?即使身為皇族,能擁有後宮佳麗三千,但是以他的情況而言,此時此刻偎坐在他懷裡的,應該是個容貌儒雅的男子,而非如此妖嬈美艷的姑娘。

  冰荷的心中有著一層又一層的疑竇,而姝妃的心中,當然也有不小的戒心和疑惑──

  「皇,這位美人是誰?」

  站在大堂中央的女子,秀麗的容顏猶如出水芙蓉,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薄粉淡掃,白皙的肌膚立刻呈現出白裡透紅般的美麗,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會說話似的,兩片蝶翼上下眨呀眨,傳出無限柔媚的迷人眼波。

  蛛妃對自己的外表相當有自信,她自認後宮佳麗無人可以與她媲美,所以才能在南皇心中穩佔一席之地。

  但是如今見到冰荷,她的自信心難免受到些許影響……

  哼!不管是怎樣的美人,都不能同她爭奪皇的寵愛!皇最愛的人只能是她──姝妃!

  「該不會又是多羅莫大人進貢的美人吧?」朱妃笑說,認為多羅莫應該已經沒有膽子,再進貢美人入宮了。

  「她不是。」李濟的目光從冰荷踏進南德正宮的第一刻起,便沒有從冰荷身上移開過。

  他想過她恢復女裝的模樣,大約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張秀麗的臉龐,但是真正親眼見到她美麗的容貌後,卻勝出他所想像的模樣──

  李濟沒有錯過冰荷每一個瞬變的眼神,從她多變又不安的眼神中,他輕易地洞悉了她心中的想法。

  她正在嫉妒──

  「皇,那她是?」

  「我帶回宮中的一項極品。」

  轟地!

  冰荷和姝妃的心中都受到了震驚──

  冰荷不滿他將她以物品來論。

  她是人,他卻將她說得像是一樣東西似的,這樣豈不是太侮辱她的人格和尊嚴了嗎?

  然而姝妃知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被皇喻為極品,包括她,也沒得到過皇半句稱讚,而眼前的女子竟然可以得到皇的贊語,可見她在皇心中的地位,早已遠遠超越了其他佳麗,甚至是她!

  姝妃愈想愈不安,她一定要證實自己在皇心中的地位不可。

  於是姝妃離開李濟的懷中,打算步下堂階給冰荷一個下馬威,孰料她才一離開李濟懷中,立刻被李濟捉住皓腕。

  他楊著好看的笑臉,語氣不冷不熱地對姝妃說:「她不像以前那些女人,是你可以妄動的。」

  僅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姝妃感到驚詫不已!

  皇從來不曾這樣對她提出告誡,現下卻為了一個女人,對她說出警告的話語,這正說明了事實──

  她比不上站在堂階下的那個女人!

  既然如此,她就要想辦法剷除情敵!

  

  

  李濟安排冰荷與他一同住在東苑內,這樣的舉動在整個宮中裡顯得平靜無奇,但是在後宮中,卻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眾佳麗們議論紛紛,揣測著姝妃是否即將失寵?

  這些流言踅語傳到姝妃耳中,自然引起她心中熊熊燃燒的妒意和怒火,她在寢房內氣得跳腳,但是卻連一個辦法也沒有。

  姝妃的心情實在懷透了,不悅地遺退身旁的宮娥,逕自離開寢房,來到御花園裡散心。

  陽辰恰巧經過,他原本就對姝妃一見鍾情,雖然姝妃是南皇的女人,但是他對姝妃的愛慕始終無法割捨,最後只好藏在心底深處。

  如今看見姝妃一臉失落的神情,陽辰心裡當然充滿不捨,於是他確認四周無人之後,便鼓起勇氣邁開步伐朝姝妃走去。

  「你怎麼了?」他柔聲地問。

  姝妃聞聲,猛然抬頭看向出聲之人,先是嚇了一跳,隨後才撫平心緒。「原來是你……」

  「你有心事?」

  姝妃的眸光一沉,冷瞪了陽辰一眼才別開臉道:「你這樣問我話,是否太過無禮了?」

  陽辰知道她在遑強,剛才她抬頭看他時,他便察覺到她眼眶泛淚,肯定是因為南皇變心的緣故。

  「我是南皇的貼身侍衛,你是南皇的官妾,我們兩人的地位,需要計較得這麼清楚嗎?」

  「你在胡說什麼?!」

  姝妃詫異地看著陽辰,臉上漾著一層慍色。

  「其實我很關心你,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外人。」

  「你真是愈說愈荒唐了!」姝妃生氣地別開臉去,冷著聲音道:「難道你不怕我在皇面前告你一狀嗎?」

  陽辰笑而不語。

  見狀,姝妃不禁勃然大怒。「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你不怕皇降罪嗎?」

  「怕。」他坦白承認道:「但是……若能因你而死,我願意。」

  「你──」

  頓時,姝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陽辰知道自己是癡人說夢,她是南皇的愛妾,再怎麼樣,也絕不可能成為他的女人……

  但是能像現在這樣和她說說話,他就覺得很高興了。

  或許他是對感情無法看開的人吧。

  姝妃冷靜思緒之後,念頭倏地一轉──

  「你願意為我而死?」

  「我願意。」他再次肯定地說。

  姝妃嫵媚地笑了,企圖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如果我要你替我辦一件事呢?」

  「你說!」為了她,陽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要你去行刺李濟!」她要嫁禍給冰荷!

  在宮中,冰荷是惟一的外人,如果南皇遇刺,有最大嫌疑者,理所當然會是那惟一的外人。

  「這……」姝妃的話一出,立刻震撼了陽辰的決定。

  但是儘管有再多的顧慮,只要姝妃在他耳際說幾句甜言蜜語,他便隨時隨地願意為她犧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19:59:47

第七章

  夜深人寂,萬物都逐漸沒了聲音。冰荷正襟危坐床沿,臉上明顯有著不高興的表情。

  李濟走近她身邊,與她並肩坐在床沿,不怎麼明白地問道:「你怎麼了?看你臉色似乎有點糟糕。」

  「我……」

  冰荷看了他一眼,不滿他臉上還掛有若無其事的笑容,於是生起悶氣地別開臉去。

  李濟壓根不喜歡看見女人無理取鬧的模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不討厭看她鬧彆扭的樣子。

  反而覺得很可愛……

  「氣什麼就直接告訴我,你悶在心底我怎麼會知道?」

  其實她的心緒是很容易看穿的,但是他卻明知故問。

  冰荷的脾氣向來很好,若不是發生什麼非必要生氣的事情,她絕對是笑嘻嘻的過日子。

  好不容易他們才接受彼此,她當然也不希望為了一件事情,而將原本美好的氣氛破壞掉。

  於是她決定將問題挑明。「那位漂亮的姑娘是誰?」

  「哪位?宮中有很多位漂亮的姑娘。」

  她聽見他這麼說,心裡頭可說是有股說不出口的酸楚滋味……

  「原來你根本沒有斷袖之癖,你很正常!你愛的是女人,從來就不會是男人對吧?」

  他有沒有聽錯啊?

  怎麼她在說話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像是有點哽咽,仿拂下一秒鐘就會哭出聲音似的。

  「你沒事吧?」

  冰荷搖了搖頭,默不吭聲。

  她無法將自己心裡頭的感受具體地告訴他,所以只好什麼都不說,靜靜地等待情緒平復。

  李濟伸手板過她的身子,強迫她正視自己。

  「你在意姝妃嗎?」

  「姝妃?」

  「坐在我懷裡的那位漂亮姑娘,她叫姝妃,是我三年前在西寮發現的美人,我很喜歡她,所以才將她帶回來。」

  原來她和姝妃一樣,都是他從外頭發現而帶回宮內的姑娘。

  知道這件事之後,冰荷忽然覺得很難過。

  「原來你都是這樣欺騙女人的感情。」

  李濟瞪大雙眼,有些冤枉地辯駁道:「我哪裡是欺騙呢?像你和我不就是兩情相悅嗎?」

  她掄起粉拳,在他堅硬如石的胸口捶了一下,不高興地說:「對你而言,兩情相悅是有期限的,但是對我來說,卻是一輩子了。」

  聞言,李濟臉上的神情漫過一陣詭異。

  他不應該為她的話而省思自己的行為,但是剛才確實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由衷給她承諾──他們的兩情相悅沒有期限!

  不行!

  他不能對她存有真正的感情,一旦憂上了,就再也無法對感情的事,繼續灑脫下去了。

  他怎麼能被一個女人束縛所有感情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想?難道我給你的感覺這麼不可靠?」他笑,一邊伸手撩過她一撮髮絲。

  「你是皇子,身份地位和外貌都兼具了,哪個女人見了你之後能不動心呢?當初你會將姝妃帶進宮中,不正和現在將我帶進宮中的理由一樣嗎?你愛她是不?」她瞅住他的雙眸問道。

  「沒有。」他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她。

  「沒有?」她怔了怔,因為答案出乎意料之外。

  「我只是覺得她很適合擺在我的身旁,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但是對她,我沒有太多感覺。」他可沒有說謊。

  「那……對我呢?」

  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緩緩地將臉移近她。「當然是有感覺了。」

  說完,他覆住她的唇瓣,吮著她玫瑰色的丁香小舌,款款柔情伴著由窗外洩進房內的一地月光,一同挑起了浪漫的氣氛。

  他的手繞到她身後,解下了她頭上的髮飾,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如洪瀑般瀉在腦後。

  她的小臉精緻絕倫,一雙眼眸更是無時無刻散發出惹人憐愛的目光,他漸漸無法抗拒。

  「你可以一輩子對我好嗎?」她問。

  「可以。」他輕易地允諾她。

  冰荷閉上雙眼,任他解開了她胸前的衣襟,敞露出艷麗的紅色抹胸,和一片雪白肌膚。

  「我很自私的……」她忍不住顫抖地說:「雖然你是皇子,擁有無數美人也是應該,可是如果你愛我,我希望你眼中只有我一人,不要讓別的姑娘同我分享你的心好嗎?」

  她直言不諱地說,更加深深植入他的心坎裡去。

  在他身旁,每個女人都怕觸怒地,所以心底即使有獨佔地的想法,也不敢據實說出。

  她這麼誠實、坦白、直接……讓他簡直有些傻眼。

  他將她推倒在床褥上,解下了床幔,遮去床上的春光,而浪漫的氛圍正緩緩擴向四周……

  
  李濟鎮坐在書案前批閱卷宗,周圍陷入一片寂靜,整間書房內只有他翻閱卷宗的聲音。

  突然!

  咻──

  一道暗器破窗而入!

  李濟反應敏捷地閃過暗器,態度從容不迫的模樣,仿若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一會兒,陽辰推門而入,單膝跪地稟告。「卑職沒有發現任何人,因為事出突然,所以來不及看清楚暗器發射的方向。」

  李濟沉默地看著陽辰,顯然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陽辰是他的貼身護衛,也是他精心揀選的武林高手,怎麼可能達一個行刺失敗的刺客也追丟了?

  「你守在門外,都沒察覺有可疑人物靠近書房嗎?」他質問道。

  「卑職失職,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跡。」

  陽辰逕自認錯,手心卻微微冒著冷汗,為了討姝妃歡心,他不惜做出違逆天意之事──

  這又是何等死罪?

  「這名刺客功夫了得,竟然連你都敗給他。」李濟別有深意地說:「宮中應該是患了內賊,否則怎麼會如此瞭解宮內的地勢和環境呢?」

  李濟起身走到椅背後,仔細地審視刺進壁內的長鏢暗器。

  「這等內力,足以與你匹敵吧?」

  「卑職不敢!」陽辰是個聰明人,立刻聽出李濟話裡的弦外之音,他緊張道:「卑職跟隨您已經長達數年,一直對您忠心耿耿,絕不敢作出這般膽大包天的逆鱗之事!」

  李濟不羈地笑了笑。

  「為何如此緊張?」

  陽辰解釋道:「卑職以為您誤會卑職是宮中的內賊。」

  李濟狹長的雙眼微合,迸出森冷的眸光!他定定地鎖住陽辰不同於往的鎮定神情,發現事有蹊蹺

  陽辰是個不擅說謊、作假之人,今日他會以謊言來搪塞,肯定是背後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急於一時戳破?

  對惟命聽從的手下他沒興趣一一剷除,他想揪出的,是整件事情的幕後主謀!

  「放心,本王沒有誤會你。」李濟似笑非笑地說:「本王怎麼會去懷疑一個忠貞不二的下屬?」

  陽辰低下臉來,企圖掩飾心中不安的心緒,和臉上複雜的神情,殊不知李濟已經早一步洞悉了他──

  南皇在宮中遭遇行刺的消息立刻傳,所有人都被嚇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究竟是誰敢刺殺南皇?

  眾人揣測紛紛,但是卻沒有人有答案。

  姝妃是最先趕到書房探視李濟的人,她一張臉嚇得慘白,讓人看不出整件事情就是她一手策劃。

  冰荷接獲消息之後,也在宮娥的帶領下來到書房,但是走到書房門口,一見到姝妃也在裡頭,便紮住了腳步不再往前。

  「您無恙吧?」姝妃緊握住李濟的大掌,一臉汶然欲泣。

  李濟抬頭看向門外,發現了一抹熟悉的纖瘦身影佇足於外,再將目光調回眼前的女人身上,他不禁感到心煩──

  對姝妃,他可以很輕易地表現出輕鬆自若的態度,但是對冰荷他卻沒辦法故作瀟灑。

  為什麼?

  難道他當真對冰荷動了感情?!

  不可能……他不會對任何女人付出真心,姝妃算什麼?冰荷又算什麼?全都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罷了!

  「我沒事。」李濟鎮定地回答她。

  「一聽到您遇刺的消息,真把妾身嚇壞了!怎麼會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行刺您呢?」

  「對方並不是明目張膽,因為沒有半個人發現刺客的蹤跡,足見這名刺客行事謹慎。」他笑。

  姝妃想了想,大膽地猜測道:「您想,會不會是『外人』搞的鬼?」

  「宮中哪來的外人?」

  「怎麼會沒有呢?」姝妃別開目光,充滿妒意地說:「幾天前,皇不是從外頭帶回了一位冰荷美人嗎?」

  「你懷疑她?」李濟問道。

  冰荷站在門外,聽見了姝妃的惡意挑撥,只能無聲地搖頭否認,卻沒有勇氣踏進書房與姚妃爭奪什麼。

  她不想將事情搞得一蹋糊塗,更不想讓自己或任何人難堪,既然她選擇了跟隨南皇,就應該去接受宮內所有我明你暗的事才對。

  姝妃只不過是在他面前說了幾句她的是非,她就承受不住了嗎?

  當然不,冰荷認為自己沒有那麼脆弱。

  「宮中也只有冰荷姑娘才是外人吧?」

  李濟笑而不答,像是間接認同了殊妃的話。

  「她不會武功。」

  「您能確定嗎?」姝妃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知人知面不知心,冰荷美人的城府有多深、擁有多少本事,您真的能十足十地掌握住麼?也許她真的是行刺您的刺客也說不定呢!」

  「本王不能徹底掌握她,但是本王知道她沒那本事。」

  「哦?」姝妃媚然一笑,試問道:「如果行刺您的人真是那位冰荷美人,不知道皇會對她作何處置?」

  李濟沒有認真去思考這個蠢問題,他只是瞟瞄了站在外頭的冰荷一眼,又立刻斂回目光。

  他不能為任何女人動心。

  或者應該說,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他付出真感情!

  「如果她真的是刺客,本王會以逆鱗的罪名將她賜死──」

  轟地!

  猶如平地一聲雷,頓時震住冰荷全身上股寒意直逼四肢百骸,她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他居然可以用那麼冷漠的語氣,說出將她賜死的決定?!難道他對她沒有半點情分可論嗎?

  「皇是不是將冰荷美人當成玩物?」

  李濟心底深處有股想否認的衝動湧升,但是冰荷正站在外頭聽著他們的對話,他不能將心中的衝動釋放出來!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更不想讓任何人察覺他略為失控的感情,所以他決定用傷害飽言語,來掩飾他的心緒……「是又如何?」

  「真是這樣嗎?妾身還以為您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呢!」姝妃嬌媚獻笑,以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對她,只能算是貪鮮而已,本王怎麼可能,讓一個女人束縛住?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對她失去全部的興趣。」

  聞言,心悅的人是姝妃,但是心碎的人卻是站在門外的冰荷!

  她掩住自己的口,深怕會控制不住傷心的情緒而泣出聲音,如果讓他發現她站在外頭,事情會愈變愈複雜,最後只能落得兩方難堪的下場,她真的不想這樣……

  冰荷悄悄旋過身,黯然神傷地離開,能夠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也算是可喜可賀的事,至少她不需要,再傻傻付出真摯的情感,而一邊等待他回報相同份量的愛。

  他對她只是虛情假意,日子一久,他就會厭倦她而離去。

  明明是親耳聽見的事,為何她心底就是不肯完全相信呢?總握住一絲絲希望,以為這只是一場夢,只要從夢中醒來,他仍然會是對她柔情款款、含情脈脈的那個男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00:07

第八章

  夜裡李濟回到寢房,看見冰荷一臉面無表情地坐在銅鏡前,他笑了笑,走到她身後。

  「怎麼還沒歇息?」

  冰荷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回頭看著他,唇角揚起一抹牽強的微笑道:「我在等你。」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明知故問。

  冰荷轉身走到床沿坐下,她沉默了會兒,努力地調適心情,不敢將心中傷心的情緒表明。

  「我有聽到你遇刺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沒有受傷?」她小聲地道,難掩失落的情緒。

  李濟當然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但是他故意忽略她的感受,將她眼底那扶傷心的神色視而不見。如果會心疼她的難受,就不會故意說那些傷害人的話給她聽了。

  李濟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輕鬆的笑意說道:「我沒事,不過卻沒抓到想要行刺我的人。」

  冰荷一手按住胸口,像是在揪心一般,她深呼吸一口氣,顫抖地問他。「你不會懷疑我是行刺你的人嗎?」

  她果然將他和姝妃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十分耿耿於懷──

  「怎麼會?」他笑。

  「為什麼你不會認為?也許我真的想要行刺你也說不定。」這一番話可是隨時隨地都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

  她不應該說這種話,在如此敏感的時候,她怎麼可以將自己推進事件的漩渦之中呢?

  「你和我沒有深仇大恨,而且我是你所愛的男人。」他在她身旁坐下,自信滿滿地說。

  冰荷整個人震了震──

  能否認嗎?

  他確實是她的所愛,曾幾何時起,她的心裡牽掛的、腦海中想念的全是他!再也沒有別人了。

  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努力穩住變化多端的情緒,她絕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心裡的軟弱。

  「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知道。」

  她抬起眸子,正視他的雙眼,像在傳遞心中的情意,只是她突然感到疑惑──究竟她所感受到的甜蜜是真是假?

  他只不過是個貪鮮的男人,有了新歡忘舊愛,現在的她於他而言,還算好玩有趣,若是日子久了之後呢?她又該何去何從?

  被逐出宮外?亦是永遠被禁錮在這座明爭暗奪的華麗牢籠內?!

  她不要──

  冰荷的思緒,從震驚的情緒中迅速拉回來!她仍然是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但是心卻痛得像是被千刀萬割似的。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訝異會遇見你這個人,因為你不是普通人,你沒有平凡人的平凡心思,所以我很害怕,你會把我想得太過複雜,認為我和徘徊在你身旁,想要爭取功名利祿的那些工一樣,都是別有目的才想接近你。」

  她綻出很美麗的笑容,心裡像是逐漸割捨了什麼似的,說起話來可以感覺到一股解脫感。

  「其實我很努力地將你看成普通百姓,希望我們之間的愛情很純粹,不去想起你的身份,也不去計較自己的地位,只要你是真心真意愛我,縱使跟隨著你只有苦吃,我也願意,我也甘之如飴!」

  她大膽地展開雙臂圈上他的頸子,將下顎抵在他的肩窩,愈是緊緊擁抱著他,愈是感覺到兩人之間疏遠的距離。

  他們何時何地心心相印過呢?

  他們又怎麼可能白頭偕老呢?

  他是擁有江山的人,而她充其量,只是讓他產生過興趣的女人,如果他有天要忘記她,她就必須從他記憶中徹徹底底屏除!

  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不是嗎?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番話。」

  他由衷地說,但是她卻不敢去揣測,他是用什麼心情說出這句回答。

  仍然是虛情假意嗎?

  她真的不敢多想,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想。

  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定定地凝視她,情不自禁地攫住她濕潤的唇瓣,給她極盡纏綿的一吻。

  他的大掌在她纖細的身軀緩緩游移,隔著衣裳愛撫她白皙的每寸肌膚,撥惹她內心點點滴滴的情慾……

  「濟,我愛你。」

  她主動地獻吻,將由自己的小嘴湊上他的,仿著他所做過的,生澀地用舌尖挑逗他。

  他的眉頭忽然輕蹙,顯然是因為她的吻出了問題──

  到底有沒有搞錯?!他竟然會為她如此笨拙的接吻技巧,而感到下腹逐漸產生一股騷動!

  她取悅人的功夫,遠遠不及姝妃的一半,但是效果卻勝過任何一個調情高手,輕易地就掀起了一波波情浪愛潮!

  最後他轉守為攻,像一頭餓狼似的將她撲倒在床褥上,恣意地享受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一股可口滋味。

  

  

  姝妃坐在涼亭內撫琴,心情算是平靜,當一襲暖風輕拂而來,撫琴的雅致立刻被一名官娥打斷……

  「啟稟姝妃,冰荷美人求見。」

  她求見她做什麼?

  姝妃停下撫琴的長指,點頭應允道:「帶她來我面前。」

  「是。」

  不一會兒,宮娥立刻將冰荷帶進涼亭內,隨後退到一旁。

  姝妃冷眼,淡瞟了冰荷一眼,才問道:「有什麼事,儘管直說,我不愛拐彎抹角。」

  冰荷點了點頭,卻欲言又止,最後她看向一旁眾多宮娥,只好先向姝妃提出要求。「我想和你單獨說話。」

  「哦?」姝妃輕楊柳眉,思忖了一會兒,命令道:「你們先退下,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准靠近方亭半步。」

  「是。」

  一干宮娥應聲之後,隨即退出了涼亭,僅剩下冰荷和姝妃兩人,面對面迎視彼此。

  「說吧。」

  冰荷語氣溫和地開口:「我想請你助我離宮!」

  「什麼?!」

  姝妃訝異地站起身來,杏眼圓睜,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狐疑。

  「我想了很久,能幫助我離宮的人也許只有你。」所以她決定拋下她們之間的尷尬關係,硬著頭皮來求她。

  「你想離宮?」

  「是。」

  「一旦離宮之後,要再回宮便是難事。」姝妃看著她,笑問:「難道你不想再回宮了?」

  「是,我打算一輩子不再進宮。」冰荷的決心很堅定,態度也相當強硬,不容動搖。

  姝妃心底感到萬分訝異!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求去──這豈不是正好嗎?恰巧給了她除掉情敵的機會呢!

  姝妃無暇去想冰荷決心離宮的原因,現下她滿腦子裡,全是如何殺害冰荷的計謀!

  「只要我離開,你就可以少掉一個麻煩,如果你不希望有個女人同你爭寵,你就應該幫我,是不?」

  冰荷冷靜的語氣,讓人完全無法洞悉她心底的打算。

  反正她說得有道理,姝妃無論如何都會答應她的請求。

  「我可以幫你,但是如果皇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這個罪。」

  「你放心,若是我被抓到,我會承擔起所有後果,絕不會牽連任何人。」冰荷承諾道。

  「可以,我答應你。」姝妃知道該帶她去見什麼人,而且是相當保密地行事。

  「我要如何離宮?」

  「跟我來吧。」

  姝妃領著冰荷找上了陽辰,他們三人刻意避開宮內所有耳目,在一處無人的花圃裡交談著。

  從頭到尾,冰荷都是站在一旁靜候,而姝妃拉著陽辰到一旁交頭接耳,他們兩人在說些什麼,連冰荷也不甚清楚。

  「要我帶她離宮?」陽辰一臉疑惑的神情。

  「沒錯,而且要將她帶到宮外愈偏僻的地方愈好。」

  「你要我怎麼做?」陽辰從姝妃的語氣和神情中,已經約略知道她不懷好意的計謀。

  「讓她在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這……」

  「害怕了?是怕皇發現之後賜你死罪嗎?」姚妃不斷用言語刺激他。「你不是說過為我而死也願意嗎?」

  她定定地瞅視他,讓他失去了理智,除了義無反顧去達成她所希望的一切,他已經沒有退路……

  「我說到做到!」

  

  

  李濟發現冰荷不見了!

  她像是從宮中徹底蒸發似的,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見蹤影……

  當他開始下命令,派人在宮內搜尋冰荷的身影時,才驀然驚覺,自己居然將她看得如此重要!

  他不敢去想找不到她的後果!他甚至不願意去想──

  也許是他太有自信了,即使已經傷害了她,也不怕有天她會選擇,突然從他面前消失!

  然而現在,她卻真的從他身邊不告而別!

  她強烈地在意他說過的那些無情話語,他也早已經察覺到,但是卻故意佯裝若無其事。

  既然最後都是要被他一腳踢開,不如自己先選擇離開……

  她是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毅然決然離開他?

  冰荷的突然失蹤,在宮內掀起軒然大波,有人看見冰荷和姝妃、陽辰在花圃裡交談,於是立刻上報李濟。

  一接獲消息,李濟怒氣沖沖地找上姝妃,劈頭就是一句:「你到底把冰荷怎麼了?!」

  看見李濟森冷的表情,姝妃馬上被嚇得花容失色!當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時,她更被嚇得語無倫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自己……」

  「把話說清楚!」

  李濟怒氣更甚,當他找不到陽辰時,他心裡頭便立即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姝妃因為害怕而目亂了陣腳,但是在李濟大吼一聲之後,她慢慢地找回冷靜的思緒。

  於是她反口否認道:「妾身和冰荷美人從不相往來,怎麼可能知道冰荷美人的下落呢?」

  「你不知道?」

  「妾身不知。」

  「陽辰呢?」他的語氣逐漸結冰,不帶絲毫感情。

  「妾身更不知道陽護衛在哪了。」姝妃自以為聰明地問道:「陽護衛不是皇的隨身侍衛麼?既然不在皇身邊,又怎麼會在妾身這兒呢?」

  李濟的眉宇之間充滿陰鷙的氣息,他冷冷地瞅視姝妃心虛的神情,知道她全盤皆是謊。

  「我只不過問你三個字,你卻自己招供那麼多事,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呢?」他的唇角輕扯著一抹似笑非笑,讓人頭皮發麻!

  「因、因為皇正問妾身冰荷美人的下落,所以妾身以為,皇也是問我陽護衛的行蹤……」

  「你認為冰荷失蹤與你無關?」

  「當然。」姝妃心裡害怕極了!但是為了得到皇的寵愛,她只能狠心地痛下殺手!

  「你雖然否認,但是卻有人目睹你、陽辰、冰荷三人在後花園裡說話,鬼鬼祟祟,不像是你所說的『無關』那麼簡單。」

  「嗄?!我……」

  姝妃當場傻了眼!

  真是百密一疏──

  她以為沒有人看見他們三人在一起,沒想到紙終究包不住火。

  「快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李濟既擔心又氣憤的模樣,清清楚楚在她面前呈現,她覺得好不甘心……

  為什麼她用心計較,最後還是無法佔據他的心呢?冰荷比她多做了些什麼?為什麼可以幸福地得到皇的愛呢?

  姝妃愈想愈難過,她失魂地往後退了幾步,因為心中的不平,漸漸掩蓋了原先害怕的情緒,所以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您現在去救她,恐怕也來不及了。」她兀自活著冷笑。

  「她人在哪裡?」

  李濟掐住她纖細的頸項,不留情的手勁令人膽寒……

  姝妃承受不住痛苦,扭曲了一張標緻的臉龐,出眾的五官,也在瞬間變得猙獰駭人!

  「她……她已經……出宮……」

  李濟充滿寒意的目光一收,將姝妃從眼前甩開!逕自轉身迅速邁步離去。

  她絕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險!

  否則,他會抓全部的人來陪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00:28

第九章

  一輛藍頂馬車行駛在山徑上,一旁的竹林翠綠,野草叢生,不知名的花兒艷麗綻放。

  陽辰親自駕著馬車載著冰荷離宮,他會甘心冒著此等危險,完全是為了討好姝妃。

  旋轉的車輪忽然停下,坐在車幔後的冰荷,不禁伸手掀開布幔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陽辰回過頭,佯裝一抹笑容道:「前方的山路馬車無法行進,所以我們必須用走的。」

  「喔。」冰荷探出頭來,瀏覽四周的風景,雖然不知道這裡離宮中已經多遠,但是她覺得應該可以靠自己了。

  於是她下了馬車,客氣有禮地對陽辰道謝:「謝謝你願意助我離宮,過了這座山林,應該會有村落吧?」

  「嗯。」陽辰沉重地點了頭。

  其實他在說謊!

  這裡是位於皇陵別院西方一百里處的一座山林,往眼前這條山路一直走,就算走到天黑,也不可能看見半個村落,因為山路的盡頭便是一處絕崖──

  他將要在此殺她滅口!

  「繼續往前走吧。」陽辰催促她。

  冰荷察覺不出絲毫殺機,她的心中只對陽辰和姝妃懷有感謝。

  「既然走過這座山林就可以看見村落,送我到這裡就行了,只要能離宮,我就可以自己想辦法回家。」

  「還是讓我送你到更遠的地方吧。」

  「真的不必麻煩了。」冰荷對陽辰感到有些抱歉,助她離宮,應該會給他帶來不少麻煩吧?

  「這是姝妃的吩咐,她要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必須服從。」他語帶雙關地說。

  「姝妃的吩咐嗎?她怕我一個人遇到壞人,是不?」她笑道。

  「原本我以為她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沒想到她會答應幫助我,而且還是一位如此熱心、體貼的人。」

  因為她們是情敵,只要她離開,姝妃自然就少了一位對手,所以姝妃才會一口答應助她離宮,但是株妃會特地吩咐陽辰,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可見姝妃心地十分善良。

  「你回宮之後,麻煩替我向姝妃道謝,好嗎?」冰荷純善的笑容,在臉上淺淡浮蒙。

  陽辰不自主地迴避了目光,像是於心不忍。

  「可以嗎?」

  陽辰默不作聲,冰荷只好再提一次。

  他沉靜地看著她,點了頭。

  「謝謝你。」

  「繼續走吧。」他一手搭在劍把上,沒有任何贅言。

  「嗯。」

  既然陽大人執意要奉守姝妃的吩咐,將送她到最安全的地方,那她何不欣然接受呢?

  冰荷轉過身走在前頭,路只有眼前這麼一條,相信往前走絕對不會錯,但是只要越過這座山林,她和他的距離就愈來愈遠了……

  他們之間就只能這樣收場嗎?

  是呀……

  他們之間就只能這樣了。

  若是他對她的深情款款、含情脈脈都是因為貪鮮而產生,她眷戀又有何用?根本不持久呀。

  不如聰明地選擇離開,或許也只有選擇離開,才能勉強維持那僅剩的尊嚴和真心吧。

  明知道他的虛情假意,他愈陪伴在她身旁,她愈覺得心痛難當,可是此時此刻遠遠離開了有他的地方,她的心卻像在瞬間被狠狠摔碎一般,無法感受到一絲絲逃開的喜悅……

  原來她並不為此感到慶幸!

  離開了他,也等於離開了幸福微笑。

  他在她身邊時,她會不自主地擁有喜悅的心情,即使親耳聽見他無情的戲語,她仍然覺得他能帶給她幸福和快樂。

  是不是相處愈久,愈會有這樣的錯覺?

  在他身邊怎麼可能得到幸福呢?

  他對她根本不是真心,即使她陪伴在他身邊一生一世,得不到他的感情,便不可能得到幸福!

  她還是認清了事實,所以她毅然決然地逃離他身旁,在他厭倦她之前,讓她先保有自尊地離開,不要承受最後的羞辱。

  冰荷一步步地往前走,絲毫沒發覺一路走來有任何異樣,直到她走到這座山林的盡頭,腳臨絕崖,才猛然一驚……

  「這、這是……」

  陽辰握住劍柄的手忽然一旋,亮晃晃的劍身立刻出鞘,在刺向冰荷的剎那間,她恰巧轉過身來,閃過死劫,但是纖細的藕臂,卻活生生地被劃出一道鮮紅的血口子!

  「啊?!」

  冰荷慘叫一聲!險些失足跌下山崖,幸好她反應得快,即時穩住身子的重心。

  「陽、陽大人──你?!」

  她一臉驚愕地張望著陽辰,不明白他為何要置她於死地!

  「這難道是……姝妃的『吩咐』?」

  陽辰一臉沉默,她卻是愈想愈心驚……

  送她到更遠的地方……

  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原來姝妃是想殺死她?!

  「對不起,冰荷姑娘。」

  「不……」

  冰荷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她不敢相信自己會遇上這麼倒霉的事。

  「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手臂上的傷口,怎麼會這麼該死地和上次的箭場是同一處呢?舊傷復創,她簡直快痛暈過去了。

  但是她絕對不能倒下!

  她一定要想辦法逃跑!她不能死在這兒……

  冰荷往前一撲!在陽辰措手不及之下,往一路走來的山徑狂奔而去!

  嘴邊連一句救命也沒喊,因為她知道在這荒山野嶺,除了她自救之外,壓根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沒命地逃!最後鑽進了一處高草堆中,以為可以借此躲過陽辰的追緝,得到生存的機會。

  熟料一道冷劍倏地抵上她的下顎!

  「呃……」

  她嚇了一大跳!冷不防地倒抽一口氣。

  「我會讓你死得很乾脆。」這是他惟一能給的彌補方式。

  「不!」

  冰荷害怕地閉上雙眼,緊緊地、緊緊地合上!死亡的陰霾鋪天蓋地而來,仿若將她打入永世不得超生的阿鼻地獄──

  冰冷的身子承受著強烈的顫抖,以為死亡的浪潮,即將淹沒一身無助的她,但是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她始終感覺不到陽辰下一步的動作,於是她大膽地緩緩張開雙眼,卻意外地見到她的救星──

  「濟?!」

  她真是又驚又喜!晶瑩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斗大地往下直掉,強忍著手臂上的傷痛,奮力地從地上爬起挨近地寬闊的肩。

  「救我!他要殺我!」

  李濟手握一把凌利長劍,指向陽辰的頸穴,當看見冰荷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的臉龐,他心裡頭不由得一緊!

  「你沒事吧?」

  他一把攬住了她,產生無限心疼!

  「沒、沒事……」她佯裝一抹若無其事的笑容,但是卻非常失敗!因為她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早已經洩露一切。

  「你竟然膽大包天,敢妄動我的女人?」

  李濟冷漠的問話是針對陽辰的。

  只見陽辰因為頸穴上抵著李濟的劍而不敢擅動,整個人如槁木一般哀立原地,握住劍柄的手掌不斷沁出汗水。

  李濟語帶戲護地微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對姝妃有不尋常的感情,但是我沒料到,你居然會真的為了她而反叛我,看來我真的不是神仙,有太多事情我都料不準。」

  包括他對冰荷的感情發生──

  他以為一切都是因為新鮮,日子久了,他總有一天會厭倦她,如同煩厭所有女人一樣。

  沒想到對她的感情竟然會日益加深,直到她消失的那一刻起,他才驀然驚覺事情的嚴重性!

  她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消遣玩物,他也無法漠視她的存在。

  「卑職為愛所困,不得不做出這種事。」既然已東窗事發,陽辰也不再逃避。

  「好一個為愛所困。」

  李濟輕旋劍柄,銳利的劍尖,立刻在陽辰的側頸兜出一道血痕,陽辰緩緩閉上雙眼,甘心受死──

  「不!」

  冰荷全身顫抖抖地,伸手制止李濟握劍的手,辛苦地請求道:

  「請你原諒他吧!我能體會他的心情,也能體諒他的決定,當自己無法自拔地愛上一個人時,會願意不顧一切、心甘情願地為愛去闖,誰不是這樣呢?癡情男子難得,請你放過他吧。」

  李濟暗自深忖著,最後居然移開了抵在陽辰側頸的長劍,冷聲道:「既然你為愛所困,本主就大發慈悲,讓你回頭去問你所愛的女人,問她是否願意陪你亡命天涯。」

  李濟說完這番話之後,陽辰不禁心底一駭!二話不說,他立刻旋身狂奔回宮,為自己尋找一個結果。

  見陽辰離去,冰荷全身的力氣像是忽然被抽空似的,身子一軟,撲進了李濟的懷裡。

  「你沒事吧?!」李濟一臉擔心,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口,心裡有股觸目驚心的感覺,這是他之前從沒擁有過的心情!

  「不准你有事,聽見沒?」他霸道地說。

  冰荷看著他著急的神態,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她語氣淡然地說:「不需要再對我逢場作戲……我早已經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

  「你不知道。」他摟緊她。「之前你聽見我和姝妃的對話全是假的!那不是我的真心話。」

  「不是嗎?」

  「不是。」他自嘲地笑道:「我害怕自己承認愛上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的人,可是卻偏偏對你放不下,我喜歡你,對你也很有感覺,但愈和你相處愈讓我慌張!我擔心我無法將你的心留下,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真心真意,可是我卻說不出口。」

  他貴為皇子,也是天之驕子,卻不懂得對愛付出,因為他根本不懂,要如何開始去愛!

  自從冰荷出現在他面前,他漸漸瞭解何謂心動,更慢慢地迷戀上,她陪伴在他身旁的那股舒服感……

  一開始他想拒絕這份情愫的產生,但是當他想斬斷所有情像時,他卻發現一切變得困難。

  曾幾何時起,他已經無法抗拒她的魅力了。

  「你又在騙我嗎?」冰荷慘淡地露出一抹笑,愈見出奇的美麗。

  她想相信他,但是可以相信嗎?他是真心想挽回她?亦是不想這麼早便失去樂趣?

  「你可以不必費心哄我。」她笑。「現在的我……早已經可憐無用地愛上你,想逃離你身邊,就是不想讓自己屍骨無存地,墜入你愛情的深淵裡,你知道我的愛變得多麼辛苦嗎?」

  他低頭吻住她,慶幸地笑道:「很高興聽見你說這些話,因為這是我最想聽見的。」

  「你……真的想聽見嗎?」

  「我想!當然想!我多麼渴望,有個人能天長地久陪在我身旁,那一晚在別院裡和你徹夜暢聊,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你相信嗎?」他先替她止住血,再將她橫抱起。

  「如果我相信,你可以不讓我失望嗎?」千萬不要讓她對他的感情失望,她真的好想愛他呀!

  「我真的需要你,當我在宮裡瘋狂找尋你的身影時,我終於可以老實面對自己的心情,我很愛你!我希望有你陪伴,無論將來遇見什麼轉折,我都希望你在我身旁!」

  冰荷定定地看著他真摯的神情,忽然間,她冷靜下一直想逃開的情緒,如果再一次放手去愛,就可以得到幸福,她何不放手一試呢?

  她的雙臂緩緩圈上他的頸子,傷口又被扯痛了,可是內心卻有股釋懷後的輕鬆感。

  「不要離開我,如果沒有你,我鐵定會過得很慘。」他語氣溫和地說:「換我求你,好嗎?」

  冰荷沒有贅言。

  她靜靜地將頭枕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雙眼,等待痛楚離開她的身體,讓信任和愛情重新回到她的身體裡。

  她還是渴望他的懷抱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00:47

第十章

  陽辰匆忙回宮,馬不停蹄地找上姝妃。

  「你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姝妃以為陽辰將她所交代的事情都處理好了,臉上逐漸露出喜悅難收的表情。

  熟料陽辰二話不說,伸手捉住姝妃的手腕,便要將她帶離涼亭內。

  「你做什麼?!」

  一干宮娥張目直視他們兩人之間親匿的舉止,她們心裡會怎麼猜測、怎麼想,她不可能不知道。

  「放手!你放開我──」

  「快跟我走!」

  陽辰大聲咆哮道。

  他無法告訴她,皇子已經知道他們之間曖昧的氣氛,以及他為了她去冒的險!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姝妃亂了陣腳,大聲罵道:「你快放開我!你沒資格碰我!」

  聞言,陽辰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居然說他沒資格碰她?!

  有事要他去做的時候,她盡露笑顏,好聲好氣,讓他完全以為,總有一天她會變成他的。

  但是現下的情況,卻是她那將他當成垃圾似的眼神!

  「你真的不跟我走?」他冷著聲音問道。

  「我怎麼可能跟你走!」姝妃大喊道:「來人啊!快將這放肆的狂徒,給我押進天牢!」

  姝妃大聲一喝,立刻喚來在宮內巡守的軍衛,眾人見陽辰對殊妃做出越矩的行為,倏地一湧而上要緝拿他。

  陽辰不掙扎也不抵抗,乖乖束手就縛,一雙黑澈的眸子,直直地瞅住姝妃心虛的神情。

  他為什麼偏偏愛上她呢?

  明知道她不可沾惹,但當她朝他靠近時,他卻願意拋開一切,只想討她歡心。

  他以為她會被他感動。

  若是她能為他感動,他死而無憾……

  但是她那張不帶絲毫同情的清麗臉龐,已經告訴他一切──她愛的人也許有天不會是李濟,但是也絕對不會是他!

  他幾乎可以看見自己的一顆真心死去……

  

  

  李濟親自將失蹤的冰荷再度帶回宮中,慇勤地替她療傷,這樣的舉動慢慢地在宮中傳開,最後變成眾所皆知。

  當姝妃聽見消息時,內心充滿了憤怨。

  皇全然不再理會她的事,將所有心思統統放在冰荷一個人身上,也讓無數後宮佳麗又妒又羨。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挽回皇的心。

  或許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因為得到皇的寵幸,所以擁有了越人的地位,如果今日皇不再寵愛她,那她和那些後宮佳麗又有什麼差別?

  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於是姝妃心一橫,拿了一把匕首藏在袖內,逕自來到冰荷的寢房外。

  兩名侍衛分別佇守在房門左右,伸手擋住了姝妃。

  「我是來探望冰荷美人,你們敢攔我?」

  兩名侍衛互襯一眼,隨後讓出了門。

  朱妃推門而入,步履輕盈地來到內房,冰荷正躺在床榻上,一見到姝妃,立刻彈身坐起。

  「你……」

  見到冰荷如此緊張的模樣,姝妃心裡有些得意,她會怕她,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是你要問我話,而是我有話要問你才是。」朱妃瞪著她,生氣地問道:「你不應該再出現在我眼前,不是嗎?你千求萬托,要我助你離宮,為什麼現在又回來了?」

  冰荷緩緩移身下床,一邊解釋道:

  「我本來想走,也以為你是真心幫助我,萬萬沒想到你會想加害於我,在我險些成為劍下亡魂時,是濟救了我,或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之間的誤會冰釋了,現在的我一點兒也不想離開他身邊,甚至有勇氣面對一切。」

  「哼!」姝妃冷哼道:「這麼說來,你壓根是在耍我嘍?」

  「我沒有耍你!若不是你對我意圖不軌,也許陽辰早將我送遠,任誰也找不到我,可是因為你想殺我,所以讓我有機會和濟復合,害人害己,這道理你終於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說,皇也知道我是幕後主謀?」

  姝妃臉上漫過震驚的神情。

  「沒錯。」

  冰荷以為朱妃將會感到恐懼、害怕和不安,不料姝妃的臉上卻出現一抹詭譎的笑容。

  「你還笑得出來?」冰荷訝異極了。

  「為什麼笑不出來?」姝妃反問她。

  「皇既然已經知道我是幕後主謀,應該對我降罪才對,可是自皇將你找回來至今,也已經過了數日,陽辰也在天牢待了好些天了,始終不曾察覺皇有任何降罪的意思,可見皇根本捨不得懲處我,在皇心中,我還是相當受重。」

  「你並不是在本王心中受重。」一道男聲忽然介入,李濟大步地從外頭跨進內房裡。

  「是陽辰將你看重了。」

  「皇?」

  姝妃露出了驚惶的神色。

  李濟淡然笑道:「若不是陽辰始終不肯招供,本王早賜你死罪。」

  「嗄?!」姝妃不敢相信地說:「妾身雖然意圖殺害冰荷美人,但是也罪不至死吧?」

  當初她為了除掉情敵,動用了多少手段和腦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從不揭穿她的意圖。

  為什麼他現在卻一直袒護著冰荷,非要將她論以重罪不可呢?難道他們之間真的一絲情分也沒有嗎?

  姝妃感覺到心灰意冷。

  她不敢相信曾經耳畔細語的男人,如今會對她如此殘忍!

  「你殺人,還罪不至死?」

  「就算冰荷美人真的發生意外跌下山崖,也不是妾身的錯。」姝妃顫抖抖地反駁。

  「那會是誰的錯?」李濟笑問:「陽辰嗎?」

  姝妃微微低下臉來,不回話。

  李濟笑了笑道:「我可憐陽辰,也同情他,竟然為了愛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而犧牲。」

  姝妃冷冷倒抽一口氣,趕緊抬頭看向李濟,急於解釋道:「那全是他自個兒自作多情,從頭徹尾我都沒有喜歡過他!」

  「我知道。」

  李濟掌握了全部的情勢,自然也洞悉了姝妃偏激的想法。

  「若是你對他也有一點情分,你就不會袖手旁觀,或許陽辰將被本王處斬,但是你也無所謂吧?」

  「我……」

  姝妃別開臉,答不出話來。

  「陽辰承認,上回想刺殺本王的刺客正是他,但是他並沒有說出,想刺殺本主的目的,本王認為和你有關,你想否認嗎?如果想,你可以聲明一下,但是仍然不會改變本王的推測,現在本主要鄭重告訴你一件消息,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消息的人。」

  姝妃一顆心浮動不安。

  究竟皇想要告訴她什麼?

  「本王將擇日立妃,而本王的王妃人選只有一人,這個人就是她──」李濟咧開了笑容,宣佈道:「范、冰、荷。」

  「什麼?!」

  姝妃震驚地望著李濟,一顆心全碎了!

  冰荷也萬分詫異地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消息──

  他要立她為王妃?!

  這是真的嗎?!

  他真的願意只愛她一人……

  「不──」

  姝妃悲傷地咆哮出聲,她情緒激動地抽出袖中的匕首,指向冰荷!

  「你為什麼要搶走皇對我的寵愛?為什麼?!」她語氣悲憤,恨不得將她的情敵千刀萬割!

  皇是她一個人的!誰都不許同她爭!誰都不許──

  朱妃舉起匕首撲向冰荷,她要殺死同她爭寵的女人!

  李濟瞬間隱去笑容,換上一張又冷又陰森的表情,眼明手快地箭步上前制住了朱妃的企圖。

  「啊──」

  姝妃瘋狂地尖叫!

  完全不能接受李濟不再愛她的事實!

  「來人!將她押下。」

  「是!」

  侍衛立刻左右押住了姝妃,將她帶出寢房外。

  「不!你是愛我的!你最愛的人是我!是我!」

  姝妃狂亂的叫喊聲逐漸消失,房內又恢復了寂靜。

  冰荷無聲地坐在床沿,神情十分複雜。

  李濟走近她,笑問:「怎麼了?同情她?」

  冰荷慢慢地抬起受傷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際,低聲說道:「你真的不再愛她了?」

  他摟住她,仔細想過之後,答道:「我確定自己根本沒愛過她,但是你不同,我對你可是動了真心,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我對你的感情,絕對不可能說變就變,你明白嗎?」

  冰荷低下臉道:「我又不是問你這個……」

  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整張臉。

  「可是我想說給你聽啊。」他爽朗地笑開。

  冰荷知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然她同情姝妃的處境,但是姝妃若是本性善良,自然可以看開而海闊天空,正因為姝妃心存惡念,才會得此報應。

  即使她想同情姝妃,也沒有多餘的精神和力氣。

  她的愛就在前方,她應該好好把握,將所有不愉快的過去統統拋棄,現在的她可以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為了尋找真命天子,她選擇逃婚,逃開她不想嫁的男人身邊,來到了她想要廝守一生的他身旁……

  她能遇見他、得到這份感情都要感謝老天!

  若不是上天安排,她怎麼能讓他心甘情願地,策她為王妃呢?

  因為上天不願意看見他們任何一個人孤獨,所以將他們牽扯在一起。

  也許一開始混亂不明,可是到了最後,兩人的感情終於撥雲見日,得到了再好不過的結果。

  可喜可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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