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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韋晴]西皇戲鳳【五皇戲鳳之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5:15     標題: [韋晴]西皇戲鳳【五皇戲鳳之四】[全文完]

西皇戲鳳(五皇戲鳳之四)作者:韋晴
 
堂堂乾元皇朝的西皇子──李兌,
天性冷然的他色不容許任何背叛!
但眼前這個不識相的小女人,竟敢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不只扮成男裝,別有意圖的接近他、輕易取得他的信任,
更無法原諒的是,她居然還是仇人身旁的親信?!
這下,他絕對要讓她知道──
既然有膽招惹他,就別想輕脫身!
連喜袖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為了上京謀生,
又必須躲開登徒子騷擾,清麗絕俗的她,
不得已一路扮起男兒身。
但沒想到,在危急時刻,竟遇上了英風颯颯的他!
傳聞他對女人向來無情,她惟有以男裝出現,
才能得到信任,
豈料,當他發現,她原來是個“她”時,怒不可遏,
甚至一口咬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另有目的,
天曉得,她所做的,不過就是希望能留在他身旁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5:33

楔子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此刻正是農曆二月,大地冰雪初融,春雷鳴動,冬眠動物皆驚雷而出,天候也逐漸回暖。皇城內,開始瀰漫一股初春的氣息,萬象更新。

  話說乾元皇朝,自大哉皇帝登基二十載以來,便一直國泰民安,豐衣足食。

  文治方面,政風不僅吏治清廉,百姓安居樂業,就連原先有意圖謀叛的逆臣,也都紛紛剷除,民心歸順。

  武功方面,北方虜患不再,南蠻歸降,東方海上的倭患也早已平息,西邊的羌夏亦遠遁無蹤,從此不再進犯中原。

  此外,大哉皇帝膝下五位皇子,個個智勇雙全,文才武略皆為當世之冠

  大皇子李朔,具聖王之風。

  二皇子李震,豪邁爽朗。

  三皇子李兌,儒雅嚴謹。

  四皇子李濟,邪佞風流。

  五皇子李澤,驍勇善戰。

  關於這五位皇子的種種傳聞,莫不在民間蔚為奇談。

  今兒個,皇城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原來是皇上突然傳下諭旨,將在下午舉行一場冊封大典。

  雖然不知道冊封的內容為何,但文武百官聽聞後,絲毫不敢怠慢,即刻整理冠帶,乘轎奔赴皇城。

  皇極門廣場前,排場之浩大、氣勢之喧赫,列滿了恭候聖駕的官員,正中是以太子李朔為首的五位皇子,兩邊則是京城內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員。

  初春的天氣雖不熾熱,但眾文武官依舊緊張的汗流浹背,肅然而立,皆不敢作聲。

  一切就緒後,聖上駕到,百官紛紛跪迎。

  御輦中,坐著一位身穿黃色龍袍的尊者,目光凌厲,精神罌鑠,面留長鬚,週身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那便是令上下臣民又敬又畏的大哉皇帝。

  皇帝跟前的一位太監,展開朱諭,朗聲宣道:「眾皇子聽宣,朕有鑒於年紀漸邁,國家雖已承平,但不能因此耽於安逸,尤其東南西北四方蠻族,仍可能隨時起謀叛之心。

  是以,大皇子李朔封為太子,即日起在朝監國,輔朕治理。眾皇子李震封為東皇,嚴守東疆;三皇子李兌封為西皇,赴西境安撫疆民;四皇子李濟封為南皇,就近監視南蠻動靜;五皇子李澤封為北皇,以防北虜進犯。欽此。」

  精明睿智的老皇帝,總教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冊封,讓在場眾官員聽的瞠目結舌。

  但眾人心知肚明,聖上英明,聯合五位皇子的魄力和才幹,若能齊心協力,將可為乾元皇朝再創另一波盛世。

  果然,乍聽這道諭音,胸懷大略的乾元皇朝眾皇子皆面不改色,異口同聲接下老皇帝扔出的戰帖──

  「兒臣遵旨。」

  聽聞眾皇子答應,龍座上的老皇帝微微頷首,嘴角上不覺露出詭譎的笑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6:03

第一章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露水落在葉梢上,晶亮的如同珍珠一般,此時水門上傳來急切的敲擊聲,震得門板聲響大作,連葉梢上的水珠也落在泥地上。

  三名男子站在門外,其中一名男人,矮肥身材,罩著上等的錦鍛,腰間繫著一條以珍珠點綴著的銀帶,隔開腰間的肥肉,長滿橫向的臉揚起一抹賊笑,不懷好意的笑容,讓人看了心生厭惡。

  「來了。」前來開門的,是一名身著補丁衣裙的少女。

  她無瑕的臉頰紅潤水嫩,細眉大眼、小鼻櫻唇,眉間充滿著一股靈氣,柳眉不畫而黛、小唇不點而紅,粉嫩嫩的如同誘人的果實。

  眼見外頭站了三名男子,她微微一愣,最後還是揚開了笑容。

  「爺兒,請問有事嗎?!」小姑娘開口,軟軟的語調吸引眾人的眼光,而這麼一瞧,更是讓他們瞧失了魂。

  雖早已聽說這胡溪村裡,美人「連喜袖」的封號,如今一見,更是教他們都呆愣在原地傻笑著。

  好一個唇紅齒白的姑娘,那不畫而黛的彎眉間,有著一股清靈之氣,更添她不俗的氣質,雖穿著補丁的衣裙,可那素雅的外表,卻讓人想愛憐地捧在手裡。

  矮肥男子走上前,嘿嘿的笑了幾聲。

  「你可是喜袖姑娘?」他一雙賊眼不正經的盯著她瞧。

  「爺兒,請問我認識您嗎?」她側著頭,微擰著眉,不解的問著。

  「不認識我沒關係。」矮肥的男子笑了出聲。

  「我是隔壁村的萬家人,我叫萬貫財,上個月聽到王媒婆提起你的事情,她說你前年喪爹,一人撐起家裡重擔,姑娘家拋頭露面的教導村裡的孩童讀書、習字,可這一年來胡溪村卻直鬧饑荒,聽說你們家連吃都快成問題了,是不是啊?」

  連喜袖抿著唇,面對萬貫財那狎褻的眼光,她沒好感、卻也不失禮貌道:「萬大爺,我不明白王大嬸跟您說了這些要做什麼,可我生為連家長女,就會負起養活自己家人的責任。」

  「這是有氣魄的姑娘。」萬貫財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那麼有骨氣。

  「我是同情你,瞧你年輕貌美,就要負起家裡的重擔……」開口同時,他眼睛色瞇瞇的盯著她的柔荑,如同垂涎香甜饅頭般。「所以今天我是來同你提親的,你就可以免了這些苦。」

  連喜袖皺眉看著萬貫財。

  「萬、萬大爺,您別同小女子開玩笑了。」雖然震驚,她還是揚著一抹苦笑。「今天我才和萬大爺第一次見面,怎能讓大爺如此大費周章……」

  「耶,你就別推辭了。」萬貫財自以為是的哈哈大笑,以為只要連喜袖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巴不得上前討好。「今日只是跟你打個照面,過幾天,王媒婆會跟我一同來納采。」

  「這……」連喜袖咬唇,絲毫不想嫁給眼前財大氣粗的萬貫財。「萬爺,小女子的爹去世未滿三年,理當不能嫁娶……」

  「唉,我沒這忌諱。」面對這美人兒,當然是愈早娶她進門愈好。

  「喂!你沒這忌諱,我們可有!」驀地,一名五官與連喜袖十分相似的瘦高少年出現在門口,打量了萬貫財一眼。「你在出門之前到底有沒有照過鏡子?瞧你這長相,還想娶我姐姐?還是等下輩子吧!」

  「喜書……」連喜袖急忙止住弟弟的話。

  「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萬貫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多少女人妄想嫁給我,今日我看上了你家大姐,可是你們家的福氣,你這小子在這裡喳呼個什麼勁兒?」

  連喜書雖才十四歲,可身形卻比嬌小的連喜袖高了點,往前一站,竟也與萬貫財一樣高。「我們家窮歸窮,倒還不用『賣姐求榮』,就算餓死了,也不用你來假慈悲。」

  「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萬貫財氣得拂袖。「我要斷絕你們糧食的來源,我就不相信,到時你們不會來求我。」

  「喜福。」忽地,連喜書往屋內一喊,把最小的妹妹叫出來。

  咚咚咚地,一名女娃兒,用盡吃奶的力氣端來一盆水。「哥哥。」

  「送客 !」連喜書嘴角一揚,接過小娃兒端來的水盆往外頭一撥,直接灑落在萬貫財三人的身上。

  「這是給你們的一點教訓,瞧你們那副德性,根本配不上我家大姐!」不饒人的譏諷,在連連咒聲中響起。

  「我萬貫財發誓,一定會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的!」萬貫財像個落湯雞般狼狽叫跳,往欄外走去。

  五歲的連喜福也拍著小手呵笑著,似乎是讚賞著連喜書的行為。

  可連喜袖卻是一臉耽心的表情。「喜書,得罪萬大爺……這樣不好吧?」

  連喜書拍拍連喜袖的肩膀。「姐,你不要耽心,像這種財大氣粗的人,就是要讓他們吃吃閉門羹,才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

  「可是……」她還是擔心的看著萬貫財離去的背影。

  「讓他回去照照鏡子也好,瞧他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連喜書嗟了一聲,抱著連喜福走回屋裡。

  連喜袖則是站在門前,心裡仍掛念著萬貫財的警告。

  連年饑荒,如果又被萬貫財斷絕了糧食的來源,以後的生活要怎麼過下去呢?連喜袖歎了口氣,將這個問題擱在心裡。

  萬貫財說到做到,他果真斷了連喜袖一家子的糧食來源。

  由於村裡的鄰居都畏於財大氣粗的萬貫財,管不了連喜袖一家子的生活,只顧自家人的安危,都拒絕將糧食賣給連喜袖,甚至連打個招呼也不敢。

  持續三天,連喜書氣憤難耐,本想找萬貫財理論的他,最後都被連喜袖攔了下來,不希望他再與任何人起了衝突。

  今天,萬貫財又帶了一群家僕來到連家,手上各自捧著滿滿的賀禮,看那陣仗肯定是想強娶連喜袖進萬家大門。

  前來應門的連喜書,他一臉不悅的看著門外的萬貫財。「你這只癩蛤蟆又想要幹嗎了?」

  「我找你姐姐。」萬貫財財大氣粗的,矮肥的身子一挺,挺出了個大腹。「今天是『納采』,快將賀禮收下,我會再找個時間將你姐姐娶進萬家。」

  「你想的太美了吧!」連喜書倚在門前,挑了挑俊秀的眉。「我家大姐可不曾允諾什麼,你是豬八戒來投胎的嗎?一看到女人就死纏著不放!」

  萬貫財氣得渾身發抖。「渾小子,我萬貫財在村裡,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要不是今日我看上你家的大姐,何必要遭受你的侮辱……」

  「我可沒侮蔑你,我說的句句屬實。」他哼了哼聲,站直身子。「將你們的東西拿回去,不管怎麼說,我大姐也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你這只癩蛤蟆。」

  萬貫財沒將連喜書放在眼裡,反倒是得意洋洋的抬起頭。「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們。我斷了你們糧食來源三天,你以為你們還可以撐多久?」

  「你……」

  「別說了。」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那一雙眉尖卻緊緊攏著。

  萬貫財一見到心上人出現,臉上的怒氣瞬時消去,忙換上討好的笑容。「連姑娘,你想通沒有?」基於禮貌,連喜袖勉強的扯了一抹笑容。「萬大爺,小女子從沒有答應要嫁給您,您是否誤會什麼了?」

  「你沒答應?」萬貫財睨了一眼跟他同行的王媒婆,提高聲音的問著。

  王媒婆見到萬貫財生氣,急忙甩著紅巾上前。「我說喜袖啊,自從連老爹過世後,你們家就沒有人能為你的終身大事做主,瞧你今年都十八了,再不配個如意郎君,以後可能就要當個老姑婆了。」她意有所指的比了比萬貫財。

  「你瞧,咱們萬大爺多氣派,祖產可是八輩子都吃不完,這胡溪村有誰比萬大爺更富有的?再說咱們胡溪村正鬧著饑荒,你一個姑娘家帶著弟妹也不容易,倒不如安分的嫁人……」

  王媒婆口沫橫飛的說著,將萬貫財捧得高高在上,可連喜袖依然是輕搖著頭,斷然拒絕。

  「王大嬸,就是因為身邊跟著年幼的弟妹,我更不能說嫁就嫁。」她婉轉的回絕。

  「唉呀,喜袖!」王媒婆一見到萬貫財的陰鷙眼色,又忙著哈腰笑臉。「女人一生的幸福就在成親,倘若嫁得好,你這一輩子就是少奶奶的命了。而且咱們萬爺也有心,在愛屋及烏下,肯定會將你年幼的弟妹做個安排的。」

  「聽你滿嘴的噓弄話。」連喜書冷哼一聲,瞪向王媒婆。「快把東西拿走,別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說喜書啊,要不是萬大爺不想落人口實,大可以把你姐搶回去,如今這麼做是給你們連家面子!」王媒婆費盡口水說著。「你們就別堅持了……」

  「開什麼玩笑?」連喜書是連家惟一的男孩子,於是挺身而出的跳出來保護自己的姐姐。「你們何時間過我們的意願了?你們這樣的做法,跟搶人有何兩樣?」

  「今兒個我來,就是要將連喜袖給訂下!」萬貫財氣得滿臉橫肉顫抖。「今天我得不到你們的答應沒關係,過兩天我會再來抓人的。」

  「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去!」連喜書將連喜袖護在身後,將王媒婆推往前頭,不讓他們接近大姐一步。

  萬貫財啐了一口,狠狠的看了連喜書一眼。「這幾天你們最好準備好,我是勢在必得。」

  由於連喜書的執意反對,萬貫財一行人只好又摸摸鼻子回去。

  「喜袖啊,你家的喜書不懂事,難不成你也是嗎?女人的青春有限,難得有機會就要好好把握,別讓機……」王媒婆的話還沒說完,一盆冷水就從她頭上淋下。

  「別欺負我的姐姐……」小小的連喜福,手上拿著滴水不剩的水盆,好看的小嘴不高興的嘟個挺高。

  王媒婆這下子全身淋濕,又不好發什麼脾氣。「喜袖,瞧瞧你們家的小妹,這樣的環境,真能讓他們平平安安的成長嗎?而且胡溪村還在鬧饑荒……」

  「滾!」連喜書不願大姐被王媒婆的話給洗腦,於是大聲斥喝王媒婆離去。

  看著王媒婆與萬貫財的家僕一起離去,連喜袖的心裡正在掙扎……

  王媒婆的一席話確實是影響到她了,瞧瞧胡溪村現在苦境,不但饑荒連連,就連萬貫財也斷了他們一家人的糧食來源,若只有她一人生活那就算了,可現下還有弟妹,她總不能連累他們呀!

  「大姐,你千萬別聽他們胡謅……」

  「唉,進門再談吧!」連喜袖心事重重抱起小妹,回到屋子裡去。

  「大姐,倒不如這樣好了。」回到屋子裡的連喜書,認真的看著連喜袖。

  連喜袖回過神來,眼裡有著不解。

  「你想到方法了?」她的方法是下嫁於萬貫財,可弟妹堅決反對,別無方法,他們三個人才一起商量著。

  「我們離開胡溪村吧!」

  連喜袖一聽,驚愕的回不過神來。

  「離、離開胡溪村?」她從小在這村子裡長大,根本沒離開過,這下子要她離開,一時之間倒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難道姐真想守在村中一輩子嗎?」連喜書眼光熱切的看著她。「爹既然不在了,我們沒有必要一直守著?就到城裡去吧!那裡有很多我們沒見過的事物……」

  連喜袖輕咬著唇,喜書的話不無道理,且喜書是連家惟一的香火,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將喜書困在這個貧脊之地,一旦餚機會,她就得讓喜書往寬闊的世界發展……

  喜書不像她自己,可以委屈的待在這小小的胡溪村,他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前後思慮了許久,連喜袖終於點了頭。「你說的對,我們並不能墨守成規、不知變通……」

  看了看屋裡四周,她繼續說道:「胡溪村這幾年一直在鬧著饑荒,再加上萬貫財的逼迫,咱們也難在村子裡生活著,也許咱們上了京城,還有一線的生機。」

  連喜書見連喜袖答應了自己的提議,頓時高興的手足舞蹈,最後抱起五歲的小妹又親又摟的。「可……我們要怎麼離開村子呢?」連喜袖皺著兩道黛眉。「想必村中的村民都聽了萬貫財的話、拿了他給的好處,壓根兒沒人會幫我們的……」

  「姐姐別擔心。」連喜書朝她擠眉弄眼一番。「你忘了我還有個生死至交的蘇小雲嗎?他這人做什麼事都漫不經心,可就是鬼點子最多,請他幫忙,肯定會有個法子的。」

  蘇小雲是同村的鄰居,從小與喜書一起長大,兩人年紀相仿,總是無話不說、有難也同當,而同在饑荒的村子裡,他們幾乎都互相幫忙的撐過難捱的日子。

  連喜袖聽了並沒鬆一口氣,反倒擰緊了眉尖。「瞧你的口氣,很早之前就與小雲說好了是不是?」

  連喜書一愣,沒想到大姐會識破他的計謀,於是憨傻一笑,在自己大姐面前,是不需要掩飾自己的心思。

  「沒想到被姐姐給識破了。」搔搔頭,他佯裝無辜。「之前我有與小雲提過離開胡溪村的事,如果我們真下定決心要離開,他肯定會幫我們想辦法。」

  「你唷!」她無奈的歎了口氣。「但要是小雲沒辦法幫咱們,也別太勉強別人,知道嗎?」

  「知道了。」連喜書揚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那麼,我明天便找小雲商量看看。」

  連喜袖看著喜書那張興奮的臉龐,最後也只能抿嘴沉思。

  上了京城,他們的命運就會因此改變了嗎?她如是問著自己。

  比起待在饑荒的胡溪村,他們上京還算是有一線生機的謀生之路……

  繁星點點,一輪殘月高掛天上。

  微微涼風吹起連喜袖的衣袂,她雙手緊抱著懷裡的包袱,眼裡流露一抹不安。

  個頭不高的蘇小雲,咧著嘴,笑望著他們,而旁邊有一輛載滿貨品的馬車,正停駛在旁邊。

  「快快快。」蘇小雲趕著他們上去。「這是我叔父載貨的馬車,別怕,這裡頭只是放著柴木,空位最小了一點,不過我已經清出三個空位來,你們別怕,我叔父之前已經巡視了,所以別擔心會被他發現。你們就先委屈一個晚上,明個兒一早,這輛馬車會在潛龍城卸貨,到時你們就機靈些,千萬別被我叔父發現,悄悄的找個時間脫身,懂嗎?」

  「懂了。」連喜書也豪氣的拍拍蘇小雲的肩膀。「多謝你的相助,哪天我們要是發達了,回胡溪村時,會找你報答恩情的。」

  蘇小雲咳了一聲,稚氣的臉龐咧開笑顏。「最好是有這麼一天!快上車了,委屈你們待個一晚。」「不委屈的。」連喜袖急忙搖頭。「小雲,多謝你的幫忙……」

  「不用謝了。」蘇小雲摸摸鼻子,眼光看向一旁眨著圓眸的連喜福。「小喜福啊,你可別忘記我唷!」他不捨的拍拍連喜福的頭。

  連喜福用力的點著頭,甩動了頭上的兩條麻花辮。「小雲哥哥,我不會忘記你的。」雖然不懂姐姐、二哥在做什麼,不過她還是聽話的不哭、不吵,乖乖跟在他們身邊。

  「好了,快上車了。」蘇小雲領著連喜袖和連喜福兩姐妹上車。

  連喜書最後也跟上去,黑眸熠熠的看著他。「謝謝你,小雲。」

  「謝啥謝,咱們是兄弟,不是嗎?」蘇小雲在連喜書的胸膛捶了一下。

  「等我們安頓好了,一定會回來找你的。」連喜書身手矯健的,躍上裝滿貨品的馬車。

  蘇小雲點點頭,抓著馬車上的布簾。「好了,我得走了。」他的眼神露出一絲不捨。

  「謝謝你,小雲。」連喜袖的聲音自裡頭傳了出來。

  「不用謝啦!」蘇小雲抿了唇。「要是你們真的發達了,別忘了帶喜福回來看我……」

  「你果然對喜福有非分之想!」連喜書的話語,帶著看穿他意圖的口氣。「你放心,總有一天我們帶著喜福回來看你的。」

  「別誆我!」蘇小雲笑了一聲。「我得走了,明兒個兒一早,記得機靈一些,別讓我叔父發現了。」「知道了。」

  蘇小雲這時才將布簾放了下來,彷彿一切都毫無異狀,看了看無人的四周,他才放心的離開。

  月光灑滿了一地的金粉,將蘇小雲離去的身影拖的好長。

  而此刻,馬車裡傳來年幼的連喜福聲音。「我們要離開村子嗎?」

  「是啊,要離開壞人的地盤呢!」連喜書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坐定。「要不然姐姐可會破壞人抓去蹂躪。」

  「我不要姐姐被抓。」連喜福雖然害怕馬車的黑暗,可還是緊緊抱著連喜袖的頸子。「喜福討厭壞人,只喜歡好人。」

  連喜袖揚了一抹笑容。「別怕,咱們是一家人,不論到哪兒都是在一起,姐姐不會被壞人抓走,喜福也不會,因為有哥哥保護我們。」她輕拍著小妹的背,柔聲的安撫。

  「嗯。」連喜福埋在連喜袖的頸邊,她喜歡姐姐身上的淡淡香味。

  「小雲為什麼不跟咱們一起走?」連喜袖想起蘇小雲。「我記得他爹也是在去年過世,聽說他的嬸娘對他不怎麼好,不是嗎?」

  「他啊,就是太有責任感了。」連喜書歎了一口氣。「雖然蘇大嬸對他不怎麼好,可他的叔父卻疼愛他如同親生兒子,他拋不開他叔父,因此也不和我們一同離開了。」

  連喜袖低頭一歎。「唉,胡溪村一年不如一年了,鬧著饑荒也就算了,連官府也不管咱們。」

  「所以我們才要上京城。」連喜書咕噥一聲。「上了京城,我一定不會讓姐姐和喜福吃苦……」

  連喜袖聽出喜書的睏倦之意,輕道:「睡吧!」小手也拍著連喜福,讓小妹安心入睡。

  偌大的空間雖嫌狹小,可連喜袖和家人在一塊,不管在哪裡,她都覺得置身天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6:56

第二章

  走了一天的時間,載滿貨品的馬車,終於在隔天早上駛進潛龍城,當馬車停在城裡的一隅時,連喜書抓好時間跳了下來,連喜福、連喜袖也趕緊下了馬車。

  連喜袖姐弟三人一下馬車,就往胡同裡鑽去,只怕蘇大叔認出他們來,將他們離開胡溪村的事情告訴萬貫財。

  三人緊緊的走在一起,從未來過潛龍城的他們,對這兒根本一無所知,再加上他們那清秀好看的外表,一路上已經引起旁人注意,對城裡的人而言,他們又是生面孔,更加教人移不開眼光。

  「我、我們是不是長得很奇怪?怎麼每個人都盯著咱們瞧呢?」輕咬唇瓣的連喜袖,看上去更是教人愛憐。

  反倒是連喜書一身自在,握著小妹的手走在城中,不在乎他人的眼光。「或許是姐姐的姿色吸引眾人的眼光……」

  不可否認的,他大姐長得白淨秀氣,那一顰一笑確實能牽動眾人的心。

  連喜袖抱緊懷裡的包袱,挨近弟弟的身邊。「那咱們接下來該上哪兒?離京城有多遠呢?」

  連喜書沉吟一聲,看了看四周。「問問這裡的店家好了……」

  「也好。」連喜袖沉穩了氣。「問問有沒有人要到京城,是否順便讓咱們也跟著,就算貼補他們一些銅錢也沒關係。」

  「好。」連喜書看了看前方,發現有一間客棧。「這樣好了,咱們上客棧問問看。」

  連喜袖沒有意見的點點頭。「我想喜福也餓了,咱們也順便到客棧休息一會兒再說。」

  連喜書辜緊小妹的手,與大姐一同走向客棧。

  一走進客棧,客棧裡的小二便大聲的招呼著,但只瞧了連喜袖一眼,他就傻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小二哥?」連喜書的雙手在小二的面前晃了晃。

  「啊?嗯……」小二吳前眨眨眼的回了神,只是將眼光放在連喜書的臉上時,也是驚訝的張大嘴。

  哇,這一家子長得可是好看!且往下一瞧,還有個五歲的娃兒,更是粉雕玉琢的教人一眼就疼愛。

  連喜袖這時漾開一抹笑容。「小二哥,請問一下,你們這兒有沒有要上京城的客官?」

  「上京城的客官?」吳前搔搔頭,努力的回想。「好像沒有耶……」

  「怎會沒有?」忽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男子,正咧嘴朝連喜袖笑著。「我正打算這幾天上京城呢!」

  雖然男子衣冠楚楚,可那眼神中的不懷好意,卻教人不寒而慄。

  連喜袖抬眸與男子對眼,雖對他沒有好感,可還是有禮貌的點了頭。

  「郎公子,你啥時要進城啦?怎都沒有聽你提起呢?」吳前疑惑的問著。

  「怎麼?本公子的事還要跟你報備是不?」郎壽新嘖了一聲,狀似風流的打開手上的銅扇,揮揮手趕吳前離去。「忙你的去。」

  而一轉頭,卻又換上親切的笑容。「姑娘,你們上京城是要做什麼呢?」

  「找親戚。」連喜書將大姐護在身後,一眼就看出這男人心懷不軌。「我們只是想和上京城的人結個伴,一起上路罷了。」

  「是這樣子的嗎?」郎壽新扯了一抹笑容。「正好過幾天我也要上城裡辦事,你們要不要到我家做客?然後一起上京城呢?」

  連喜袖欲開口同時,卻發現全客棧的男子們,都將眼光放在她的身上,而且有些人還離開了座位,想湊近他們身旁。

  「你們可以來我家做客,我可不像郎壽新三妻四妾的,我沒什麼家眷,也可以跟你們一起上京啊!」右邊長相猥瑣的男人,看著連喜袖長相甜美,也出口想要拐騙她。

  「是吶,要不考慮我好了。」左邊的男人也附和著,因為連喜袖的長相漂亮,也起了色心,想要沾沾她可口的味道。

  最後,所有客棧的男人都站了起來,一一走向的連喜袖。

  連喜書眼見情況不對勁,瞇眸看了眾人一眼,一手拉著小妹、另一手拉著連喜袖,不敢再多留一刻,拉著她們往外頭跑去。

  這裡不是久留之地。連喜書心知姐姐的美貌已驚動許多男人的色心,因此急忙的拉著她,往城裡的另一方走去。

  「怎會這樣呢?」連喜袖困擾的輕咬著下唇,皺眉問道。

  「因為那些男人都不懷好意。」他姐姐沉魚落雁的容顏、美麗溫柔的外表,任誰看了都會動了心、酥了骨。

  連喜書看了大姐一眼,俊眉一攏,她這樣的外表確實會引來無聊男子的覬覦。

  連喜袖也攏緊眉尖,這樣的情形也不是她樂見的。

  直到他們遠離客棧,到了比較少人的地方後,連喜袖喘了口氣,盯著前方。

  那雙大眸繞啊繞的,繞到喜書的身上,瞧著他身上的衣物……

  女扮男裝!這個想法閃進她的腦袋裡,她知道該如何避開這些無謂的麻煩了。

  青山相疊、小溪淙淙。

  帶著弟妹出了城外的連喜袖,決定換去身上一襲女裝。

  「等我換上男裝,就要喊我『大哥』,而不是大姐了,知道嗎?」連喜袖看著年幼的連喜福,耳提面命。

  連喜福雖然一知半解,可還是乖巧的點頭。「知道了,『大哥』。」她乖巧伶俐的側著頭回答。

  連喜袖滿意的揚著笑容,帶著連喜書的衣物,往樹後走去。

  連喜書與連喜福坐在大石上,等著自己的大姐,只是連喜書等不及,為了打發時間,褪去了鞋襪、躍下大石,在及膝的溪裡享受著清涼的溪水。

  連喜福一看,也玩心大起,漾開甜甜的笑容,往溪裡一跳,與自己的二哥玩起了水戰,嘻嘻哈哈地等著大姐換裝完畢。

  直到連喜袖換好衣物,一走出來時,便讓喜書看傻了眼。

  連喜袖只是將青絲綰上、換著男裝,卻呈現另一種風貌。

  無瑕的臉蛋英氣逼人,與連喜書的氣質相似,眉間的清靈之氣成了無限的書卷味,白齒紅唇、大眸細眉,確實是太秀氣了一點,可看上去卻是斯文俊秀。

  「大、大姐……」連喜書沒想到換上男裝的她,竟是如此令人「驚艷」。

  連喜袖將食指放在唇上。「要改口了。」

  連喜書離開溪水,急忙點點頭。「沒想到一換上男裝,你給人的整個感覺都不同了。」

  「我這樣很奇怪嗎?」連喜袖小聲問著,身著喜書的衣物,她有點不適應。

  「很適合。」他搖搖頭。「而且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光……」

  「那就好。」連喜袖鬆了一口氣,斂回不安的情緒,眼光轉向小妹。「喜福,快上來。」見小妹一人待在溪裡,她不安的開口喚著。

  「好。」連喜福小小的身子一移,小腳一踩出去,卻踩在佈滿青苔的滑石上,小小身子一個不穩,便跌落在溪裡。

  咕嚕的喝了幾口水,雖然溪水不深,但因為連喜福不諳水性,小小的四肢無助的拚命划動,小身子在水中載浮裁沈。

  連喜袖和弟弟見狀,急忙上前,想救起落水的小妹。

  此時,突然出現一個白衣身影,比他們先一步衝向溪裡,一把撈起了連喜福。

  「咳、咳……」連喜福嗆了幾口,眼眶含著淚水。

  「喜福。」連喜袖趕到後,見到小妹沒事,安好的躺在一名年紀似乎比喜福稍大的少年懷裡。

  不過瞧他的身手,不但有著學過武的矯健,而身上彷彿還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功夫隱藏著,他以嚴肅的表情,冷漠的望了他們一眼。

  少年救起連喜福,身上也濕漉漉的,他將連喜福交還給他們後,站起來將自己的袖子扭干。

  「多謝恩公救了小妹……」連喜袖擁著小妹,為她擦乾小臉。

  「不謝。」少年只是淡望了連喜袖一眼,可在聽到連喜袖那細嫩的聲音時,狐疑地挑了挑眉尖。連喜福咳出水後,大眼眨啊眨的,也將眼光放在少年的身上。

  他俊挺的身影、俊美容顏,與她的哥哥一樣好看,只是身上那股冷漠的氣質,如冰山一般拒人於千里之外。

  「謝謝。」連喜福小小的身子來到他面前,有禮貌的朝他鞠躬,臉上少了之前的慌忙,反倒是不怕生的漾開笑顏。

  「我只是剛好經過,順手救了令妹,你們不用放在心上。」少年以黑眸掃視他們,正想離去之時,眼光又在連喜福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多留了會。

  這一家子長得可真是好看。

  等少年正想回頭之際,樹林之中,又冒出了一匹高大駿馬,上頭坐了一名身著黑紗綾縑華衣男子,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他們。

  「發生何事?」男子面無表情的問著,眼光卻離不開少年。

  「沒事。」少年冷漠異常,眼光故意閃避男子的黑眸,而男子始終繃著一張俊臉。

  連喜袖上前擁著小妹,不敢出聲,只是默默打量眼前一大一小的男子。

  他們有著相似的五官,只是坐在馬上的男子,成熟而穩重,墨黑的濃眉下有著一雙銳利的眼光,像是要將他們看得無所遁形。

  「你們是何人?」坐在馬上的男子名喚李兌,是乾元皇朝的西皇,剛從太武山接回七歲的兒子,正巧經過這裡。

  貴為皇子的李兌,身上有著貴族般的霸氣,如鷹的黑眸直勾勾望著女扮男裝的連喜袖。

  唇紅齒白、細眉大眼,身形纖細而瘦弱,且眉間還有一股淡然的靈氣,不同於一般的凡夫俗子。「我們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只因家鄉鬧了饑荒,所以一家三口一起上京,準備到城裡另謀生活。」連喜袖刻意壓低了聲音,怕被人認出是女兒身。

  李兌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原本不該多管閒事的他,卻因為他們三人長得眉清目秀,而稍作了停留。

  很少有一家人生得如此好看。

  「你們要怎麼上京城?」

  連喜袖低頭,想了下後,吶吶的開口:「原本想請好心的爺兒,若方便就讓咱們順道搭個馬車,可沒想到城裡的人,大都不願攬上這樣的麻煩,所以我們決定自己步行上京。」

  李兌聽了連喜袖這樣的說法,嘴角不覺勾起嘲諷的輕笑。「如果用走的,就算你走上兩個月,也許還走不到。」

  連喜袖抿唇,低頭不回應。

  他要笑就笑吧,反正他們也沒辦法再回頭了,只有繼續走下去,但至少他們三人是在一起的。

  「要不要讓他們跟著咱們一起走呢?」少年此時開口向李兌詢問。

  這少年看上去,年紀雖與連喜福相近,全身卻有一種老練、沉穩的氣質……和教人難以接近的冷漠。

  李兌挑眉看著少年,沉默一下之後,才又反問:「這是你的希望?」

  少年沒抬眼,只是往另一邊走去,冷冷的回應。「決定權在你。」走向樹林之後,連回頭都沒有。李兌瞇眸,眼裡有著森冷目光,也許是為了彌補這幾年不在李痕身邊的虧欠,便下了決定──

  「你們願意與我們一起走嗎?只是我們不上京,我們往西邊走,西龍城。」

  連喜袖聽了,瞬時睜大了美眸。「爺兒願意帶著我們?」她不知所措的看向連喜書,只見弟弟也躊躇著。

  他們現在只想離開村子,而且離胡溪村愈遠愈好,最後連喜袖點了點頭,她為弟妹決定了他們自己的一生。

  「嗯。跟著我們來吧!」冷漠的虛應一聲,李兌拉了韁繩,將馬兒繞回,往另一邊的樹林走去。

  連喜袖一喜,技著小妹想跟在他們後頭。

  「這樣好嗎?」連喜書突地問了出口。「如果他們不懷好意呢?」

  這聲音正好落進李兌的耳中,他讓馬兒停下腳步,從腰繫間拿出了一道金牌,這可是能證明皇室身份的令牌。

  他將馬兒調回頭的開口:「大哉皇帝的皇子,能對你們這群平凡的百姓做些什麼?」諷刺的笑了笑。「我是西皇李兌,相信我就跟著,不相信就離去,若不是看在我兒子的面上,任人怎麼哀求,我也不可能帶著三個累贅上路。」

  連喜袖一聽是皇子,愣了許久。

  最後,她找回自己的聲音,下定決心。「西、西皇……我們相信爺兒,再說剛剛少公子救了小妹一命,理當要還少公子一個恩情……」

  李兌沉吟一聲,最後又道:「廢話少說,想與我們一起上路就跟上來吧!」

  話畢,他便自行離去。

  連喜袖看著連喜書。「我們不能放棄這惟一的機會。」她看著他,認真的說。

  「可是……」連喜書看著她。「我怕遇上心懷不軌的壞人。」

  「我已換過男裝了,應該不會露出馬腳才是。」連喜袖安撫著喜書。「再說那少公子又是喜福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我們不能這麼一走了之。」

  連喜書最後也只能點頭。「好吧,我們別無選擇。」

  連喜袖拍拍弟弟的肩膀。「沒關係,至少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有困難可以一起撐過的。」

  連喜書帶著不安,只得跟上腳步。

  但沒人想到,這次的相遇,竟已是月老為他們種下了姻緣……

  自從連喜袖跟在李兌他們身邊時,一路上才從隨身的奴僕口中得知,那天救了小妹的那名少年,其實是李兌惟一的親生兒子。

  且李兌看上去雖然穩重,可年紀卻只有二十有八,以他的年紀來說,算是天之驕子,果然任她怎麼看,西皇總有別於普通人的氣勢。

  此時,她偷偷望著茶色綾縑衣著的李兌,衣外罩著同色的漆紗,連同腳下的錦鞋,也出自於官服之中的錦料,華麗的讓人不容小覷。

  一路上跟著他們,果然輕鬆許多,也不怕有人騷擾,總算讓他們鬆了一口氣。

  而李兌會出這趟遠門,原因是在於自己的兒子李痕。

  李痕自三歲就被送往大武山習武,直到今年滿七歲,才由李兌親自將他接回府裡。

  李痕沒讓李兌失望,長相俊美、氣勢不凡的他,看得出來未來前途無量。

  只是他們給人的感覺並不像父子,反倒像是陌生人,尤其是李痕面對李兌時,總是冷漠異常,雖然他本身就不多話,但對於父親,他往往只交談簡短的幾句話,像沒有任何的感情似的。

  才七歲的小男孩,表現出來的態度竟是如此。

  若是父子,為何感情這麼冷漠呢?連喜袖不解,只能暗中看著他們的相處,而這時她也才發現,其實他們父子倆長得多麼相像。

  同樣的俊美、同樣的冷漠性子,也許是天性的關係,有時連動作都如出一轍!這是幾天來,她偷偷觀察到的結果。

  此時,天色已接近黃昏,李兌命令下人在這個樹林紮營,今晚就在這兒過夜。

  連喜袖累得帶著小妹坐在一顆大石上,雙手捶著小腿,酸痛自全身傳來。

  「我去裝水。」連喜書丟下一句,便跟著奴僕齊去裝水,留下連喜袖及小妹。

  連喜福乖順的躺在連喜袖的懷裡,臉上有著疲憊,可卻不敢喊一聲苦,任勞任怨的跟著姐姐哥哥這麼奔波。

  「喜福好厲害,從不喊一聲若。」連喜袖輕撫小妹的頭,輕擁著她。「再忍個幾天,一到城裡,咱們就安定下來了。」

  「喜福想睡覺。」連喜福累得什麼都不想,只是閉上雙眼。

  「好,你先睡一會兒。」連喜袖拂著小妹的臉頰,讓她安靜休息著。

  直到李痕拿了一隻水袋走過來,將水袋丟往連喜袖的懷裡。「給你們的。」聲音是同樣的冷漠,可眼光卻不知不覺的盯著連喜福。

  「小王爺……」

  「給她喝的。」他別開眼光,有一些不自在。「她太小了,又跟我們奔波一整天,身子會支持不住。」

  「謝謝。」連喜袖揚了一抹笑容,打開水袋,將小妹喚醒。「喜福,先喝一口水再休息。」

  睜開眼的連喜福,坐挺身子,小手捧著水袋喝了幾口,臉上逐漸恢復了紅潤。

  「謝謝。」軟軟的童語,揚了一抹甜蜜的笑容看望李痕。

  李痕沒回答她,只是繃著臉走開。

  連喜福側著頭,臉上有著不解。「他討厭喜福嗎?」小嘴嘟著問道。

  「你想多了,也許小王爺就是這樣的個性。」她愛憐的摸摸連喜福的頭。「其實他對咱們很好,絕不是討厭我們。」

  連喜福答了一聲,小小的身子又窩在大姐軟暖的懷裡。

  「看的出來,李痕對你家小妹很特別。」李兌赫然出現在她旁邊,聲音低沉的好聽。

  連喜袖回眸一對。「皇爺兒……」想起身,可小妹窩在自個兒的懷裡,讓她的動作慢了半拍。

  「不用太拘禮了。」李兌是因為李痕的原因,才注意起這對「兄妹」。

  連喜福確實是個討人憐愛的娃兒,粉雕玉琢的像個娃娃般,就連她的大哥也一樣,長得白白淨淨,一家子都這麼清秀,可真羨煞眾人。

  出眾的外表,又有不凡的氣質,難怪這麼吸引他們父子倆的眼光。

  「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喚什麼名字。」李兌盯著她,赫然發現她的眸子特別清澈,而且單純的如同孩子。

  「連喜……袖。」她咬了唇,怕自己露出馬腳。「由於家父原本期待,家母的頭一胎會是個女兒,所以將小的名字取的如此姑娘化,懇請皇爺兒別取笑小的。」她自個兒編了理由。

  「確實像姑娘家的名。」不僅名字像女孩,就連長相也太過白嫩了些。「你和你的弟弟長得是有幾分相似,不過身子卻太纖細了……」他眼光犀利的像是要看透她,拚命想找出那說不出來的破綻。

  他從沒看過一名男子如此白淨清秀,而且無瑕……

  「只怪小的從小病弱,以前就鮮少曬日,於是養成如此羸弱的身子。」連喜袖心虛的垂下頭,不敢望向李兌。

  「是嗎?」李兌仍持著懷疑,但還是轉移了話題。「你們本來上京城後打算怎麼做?」

  「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接下來的事再說。」她歎了口氣,其實他們根本無處可去。

  「城裡沒任何親戚嗎?」

  「沒有。」她掩眸。「要不是家鄉鬧著饑荒,說什麼我們也不會離開村子,冒險上京,另謀生路。」李兌瞇眸,正巧這是一個機會。「那如果我賜予你一個希望呢?」

  連喜袖不解,只是皺眉望著李兌。「不知皇爺兒是什麼意思?」

  「願意到我的府裡工作嗎?」他挑眉問著。

  「我瞧我兒子挺喜歡你們,或許可由你當他的伴讀,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眼光又移到已經熟睡的連喜福小臉。「瞧你們一家子,應該出於書香門第,如果你答應住進府裡,我可以答應你三件事情,另外讓你的弟妹陪著我兒子一起唸書。」

  「這……」連喜袖受寵若驚,可想到她現在是女扮男裝,要是被揭穿了,就算欺上之罪,可現下極大的誘惑,教她的良心不得不有所掙扎。

  「如何?!」他輕笑。「你們在京城無親無戚的,待在王府,總比你們流落城裡當叫化子來的好。」連喜袖輕咬唇瓣,最後點了頭,屈於現實之下,決定隱瞞自己的性別。

  「多謝皇爺兒的賜予,喜袖這輩子難還爺兒的恩情。」連喜袖聲音略為哽咽,她與弟妹終於找到了一處容身之所。

  「不用多謝,我只是為了我兒子罷了。」只要能給兒子最好的,他絕不吝惜。

  「不管如何,皇爺兒與小王爺都是喜袖的恩人。」連喜袖低頭。「今世一定會好好報答您們的恩情。」

  李兌並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得了。」他拂袖。「你小妹還小,將她照顧好吧!」說完,便邁步離去。

  連喜袖的心裡則是憂喜參半,早知道她就不扮男裝了……

  如果恢復了女裝,不知道西皇爺還會不會收留他們?她在心裡喃喃自問著,只是現下的她仍不敢冒險,一旦有任何差錯,肯定會波及弟妹的。

  也許保持原狀就好,女扮男裝未必是一個不可行的方法,相信只要她小心一點就好……她這麼安慰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7:15

第三章

  經過一番奔波,他們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西龍城。

  只是連喜袖與弟妹並沒有多餘時間逛逛城中,而讓李兌直接帶進府裡。

  來到王府,那紅漆大門外站了兩排奴僕,就這麼一路排進了府裡,上百名的僕人全都低著頭、恭敬的等主子回來。

  其中一名女子,額點花鈿、綰了華麗的牡丹髻,露出飽滿的白玉額,眉如柳、眼如星,羊脂般的肌膚露出一大片,身上的白紗裡出了她惹火的身材。

  連喜袖一看到這名女子,霎時看傻了眼。

  城裡的女子,都是如此的開放嗎?她暗自驚愣在心,忍不住又多看了女子幾眼。

  單純的連喜袖,根本不知那名女子正是皇上賜予西皇的侍妾,名喚柔媚,人如其名,一看就讓人酥了全身。

  當連喜袖經過柔媚的身旁時,眼光不經意與她相對,發現柔媚正巧笑倩兮的回她一個大膽的笑容,還拋了一個媚眼。

  讓她連忙的斂回心思,不敢回應柔媚的大膽。

  西皇府有著紅色的琉璃瓦、斑斕的彩雕,主院更種滿了奇花異草,以及多處的假山流水、拱橋、石門,讓人目不暇給。

  大家在前院停了下腳步,李兌英姿勃發的觀望眾人、發號施令,接著才看向李痕及連喜袖一行人。

  「你們隨我進大廳。」李兌先行拂袖而去,後頭跟著面無表情的李痕。

  連喜袖則握緊小妹的手,看了一旁的喜書。「喜書,別觀望了。」她喚回怔神的連喜書。

  連喜書答了一句,才邁開腳步跟著大姐往前走。

  來到主廳,華麗的擺設更是讓連喜袖他們全傻了眼。出身寒門的他們,一輩子從沒機會看見如此氣派的宅子。

  李兌與李痕已穩坐在太師椅上,捧起溫茶漱口。

  連喜袖不安的站在他們面前,面對著李兌那雙銳利的黑眸,她抿著唇不知該如何是好。

  跟他們回來,是對還是錯?她也不知道,也許當下讓弟妹有個安頓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李痕坐在一邊,他並不知情連喜袖三人要留下來,只是靜靜的將眼光盯在連喜福笑盈盈的笑容,未了別開那圓滾滾的眼眸。

  「從今後連喜袖就是你的伴讀,而他的弟妹則一同留在府裡工作。」李兌看向自己的兒子道著。李痕聽了,有些驚愣,但隨即面無表情地,直視李兌的黑眸。「你將他們收買了?」

  「不管有沒有收買,只要是你要的,我一定會幫你達成。」李兌忽略了李痕那冷漠的態度,氣勢甚高的回他這麼一句。

  「因為我是你的兒子?」李痕諷刺的笑了,不像同年紀的男孩般天真。「還是因為你想彌補對我的虧欠?」

  李兌一愣,沒想到兒子竟會如此直接的回答。

  「李痕!」他頗有為人父的氣勢喚著他的名字。「我不知你對我有何微詞,但畢竟我是你爹,我只會幫你,不會害你。」

  李痕站起來看向他。「如果你幫我,就不會讓我三歲時就離家,獨自在太武山,甚至連娘的最後一面都不肯讓我回來見。」

  「我是為你的前途打算!」李兌一氣之下,掌心大力的拍向桌面。

  喜福被他們一嚇,連忙躲進喜袖的懷裡,就連弟弟喜書,也挑眉看著這場父子之戰。

  到底是怎樣的誤會,讓這對父子如同仇人一般,照道理來說,這年紀的少年應該都很崇拜親爹的,為何李痕卻是如此冷漠?

  這個問題,在連喜袖的眼裡看得非常清楚,只是不懂到底是什麼事,能將這對父子弄得快反目成仇。

  尤其是李痕,對大家的態度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對李兌,卻是粗聲反抗,不管李兌說什麼,他總是皺著眉頭反對,可李兌都是為了他好……關於這點,為人兒子的李痕看出不來嗎?

  「你只是把我當成傀儡般的操縱。」李痕倔強的看著李克,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李兌咬牙,拳頭緊握。

  「虎毒不食子。」連喜袖小聲的開口,企圖為這僵硬的場面化解尷尬。「怎麼說皇爺兒是不會害少爺的,請少爺要多體諒皇爺兒……」

  李兌及李痕因為連喜袖的開口,眼光都放在她女扮男裝的臉上,那張俊顏雖說得正氣凜然,可那瘦弱輕顫的肩膀,卻洩漏了她害怕的心思。

  李痕冷哼,拂袖而去。

  李兌則是看著兒子不諒解的離去,雙拳再度緊握著,如同緊捏著自己的心。

  外表拘謹的他,其實要求不多,只求自己的兒子有個好前途罷了,所以在李痕三歲時,便送他往太武山去習武,希望磨掉那嬌生慣養的性子,好讓兒子早點獨立,不必靠他這爹便能好好活下去。

  誰知他所做的種種,雖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好,卻忽略了兒子的感受,以至於他一直這麼恨他這個父親……這是李兌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皇爺兒……」連喜袖明知自己犯了逾矩之罪,還是忍不住開口安慰道:「您別大傷心,少爺是名聰慧的孩子,總有一天會明瞭爺兒的用心。」

  李兌頹喪地坐下,外人眼中意氣風發的他,卻拿自己惟一的兒子沒轍……

  好一下子,李兌才恢復精神。「你們就安心住下來吧,我會請總管安排你們的住處。」

  連喜袖與弟妹欠了身。「謝謝爺兒。」

  李兌撫著額際,心裡頭還掛念著李痕。

  連喜袖則是安靜的與弟妹站在一旁,看著李兌那銀眉的表情,想必他的心中一定為兒子牽掛不已。

  看到此,也忍不住的想起她爹來……

  歎了口氣,連喜袖決定忘卻過去,好好為未來而活、為弟妹而努力。

  剩下的,就是得小心翼翼的隱瞞自己身份的事實,戰戰兢兢的過著日子。

  總管將他們三人帶到別院的廂房,由於妹妹喜福年紀尚小,因此決定三人住同間房間,彼此有個照應,他們卸下手上的包袱,熟悉著環境。

  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喜書將門房都關了起來。

  「哇,沒想到我們因禍得福。」連喜書手足舞蹈的說著。

  連喜袖抿唇。「不盡然。」來到銅鏡前,看著一身男裝的自己。

  「怎麼說啊,大姐?」他坐在椅上,抱起喜福問著。

  「我現下一身男裝,剛剛……沒向西皇爺解釋。」喜袖歎了口氣。「西皇爺又將咱們留在府裡,又給了我伴讀的工作,我更沒機會提我是女兒身的事了。」

  連喜書一雙俊眉也皺了起來。「可姐姐你生得花容月貌,就怕那西皇爺不是什麼好人……」

  「可我瞧西皇爺也不是壞人啊……」她小聲的為李兌辯解,他給她的感覺雖嚴肅拘謹,但不像是一般不正經的男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連喜書接話。「姐姐,為了你的安全,我想你還是再女扮男裝一陣子,等咱們掙夠了銀子,離開王府、再恢復女兒身,這樣可好。」

  連喜袖看著鏡中的自己,原先一張嬌滴滴的容貌,在女扮男裝下,換成了一張俊臉,但還是掩不住身上的嬌氣。

  「可如果露出了馬腳呢?怕西皇爺誤認咱們不老實。」她考慮周詳,想到李兌是那麼嚴肅的人,恐怕不容得人家欺騙。

  「姐姐做事這麼小心,應該不會露出馬腳吧!」連喜書放下連喜福一個人玩,來到連喜袖的身旁。「姐姐,你該不會對西皇爺有意思吧?」

  「你別胡說!」她紅了臉頰,別過臉不敢讓連喜書看到她的表情。「我自知自己的身份,再說爺兒可是貴為西皇,就算怎麼高攀,我也攀不起這人中之龍。」

  「姐姐,等咱們賺夠了銀子,我們就在城裡住下來,我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也會替你覓得好姻緣。」連喜書呵呵的笑著。

  「我不要你賺錢,姐姐只想要你用功讀書,現下我成了伴讀,也來到這麼好的環境,你一定要好好唸書,知道了嗎?」她不忘叮嚀連喜書。「咱們連家,全靠你了。」

  喜書撇嘴,還是點了點頭。

  「那從今天開始,我一樣是你們大哥,懂嗎?」連喜袖別無方法,為了能安全的留在王府,決定還是繼續女扮男裝下去。

  喜書和喜福點頭回答。

  正當他們一家子在閒聊之際,一身貴氣的柔媚,敲了門之後,打開房門,笑盈盈的看著他們,站在門口頻頻使著眼色。

  連喜袖一驚,急忙站了起來。「姑娘,請問有事嗎?」

  「我叫柔媚。」柔媚掩嘴偷笑。「稍早我瞧見你們進府,對你們感到好奇,想問問你們是誰,怎能與爺兒一同進府?」

  「我們是爺兒帶進府的,以後便是與小少爺一起伴讀。」連喜袖小心翼翼的回答,眼光不敢直視柔媚的芙顏。

  「呵,原來是這樣呀!」柔媚燦笑如花,對於俊美斯文的連喜袖,可有著莫名的好感,雖然長得白淨了些,可還是有種讓人想多看一眼的衝動,但她就是看不出連喜袖是女兒身。

  柔媚又將眼光移向連喜書,可惜連喜書的條件與她理想中差太多,看上去年紀也小了她許多,那年幼的連喜福更不用說,還是個女孩兒,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剩下的就只有女扮男裝的連喜袖了。

  這家人長得可真好看,尤其都長得細皮嫩肉的。

  連喜袖不解柔媚那貪婪的眼光,也不明白她來找他們的原因,只是任由柔媚的眼光侵略,將她一覽無遺。

  「我只是跟你們打個招呼罷了。」柔若無骨的身子迎了上去,貼在連喜袖的身上。「以後我們可是同住在王府之下,有問題可以來找我哦!」她笑呵呵的,塗滿寇丹的長指,拂向連喜袖的臉頰。

  一時之間,連喜袖不知該怎麼反應,是她男裝扮的太成功了嗎?讓這位姑娘主動的送上門來?「柔媚姑娘,往後要是有不懂的事兒,還請你多擔待了。」她紅著臉,面對她的挑逗,她也只能閃避。

  柔媚姑娘輕笑。「看你的樣子可真老實,往後我會多照顧你的。」

  連喜書看不慣柔媚動手動腳的,將她輕推開來。「你說話就說話,何必這樣摸來摸去?」

  柔媚愣了一下,但沒有生氣,依然揚著一抹嬌笑。「你們兄弟可真好玩,改天有空我們再好好聊一聊。」拋了一個媚眼給連喜袖,便輕移蓮步走了出去。

  「真奇怪的女人。」連喜書看著柔媚的背影說著。

  連喜袖則是大大的叮了一口氣,深怕一個動作就洩漏了自己的身份,好在自己沉得住氣。

  「從今天開始,大家都要小心一點,千萬別叫錯口。」連喜袖抱起小妹。「喜福要記得喚我哥哥,懂嗎?」

  連喜福用力的點點頭。「懂了,哥哥。」連喜袖心疼的擁著小妹。

  只要她小心一點,一切都會順利的。她這麼安慰自己。

  由於連喜福還小,因此李兌特別請了一個奶娘照顧她,好讓連喜袖安心的當李痕的伴讀。

  還特別恩准連喜書一同與李痕習字,與連喜袖一起在學堂伴著李痕。

  李痕上起課來非常認真,許是同儕之間的關係,他與連喜書暗中較勁,惹得夫子大悅,面對這兩個可造之材,不禁讓他呵呵大笑。

  而連喜袖年紀稍大,已經寫出一手的好字,根本不需要夫子的教導,只在一旁陪著李痕及喜書讀書罷了。

  兩個時辰的習字結束之後,連喜袖幫忙收拾好東西,便與李痕走出了書閣,而喜書則跟在他們的後頭。

  「少爺,已經午時了。」連喜袖提醒李痕。「該去向爺兒請安,一起用膳。」

  「我不想。」李痕冷漠的答著,面無表情繞回後院。

  「不想?皇爺兒可是你爹吶!」連喜書也皺眉說著。「好歹也去請個安……」

  李痕瞟了連喜書一眼。「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連喜書聽了不怒反笑。「我也不想管呀,只是想告訴你,以前我挨我爹罵時,那時心裡也想不要見到我爹,可現在我爹不在了,我反倒好想他。」

  連喜袖也苦笑一下。「少爺,就算爺兒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他畢竟是你爹,做父親的總是為了子女好,有什麼誤會,其實可以談開的……」

  「他是殺了我娘的兇手!」李痕冷笑。「那年雖然我才三歲,但我什麼都還不懂,就被送往太武山,可這其中發生什麼事,我依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直到幾個月前我娘去世了,爹卻不准我回來奔喪,連娘的最後一面都不讓我瞧……」

  連喜袖一聽,臉上一陣愕然。「爺兒……」

  「其實是他逼死娘的。」李痕收起冷笑,眼裡全是憎恨。「到底娘犯了什麼滔大天罪,他要這麼逼死娘親?她是他的妻子啊……」

  「少爺。」連喜袖皺起一雙眉。「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我想爺兒一定有他的苦衷……」

  「你又瞭解西皇多少了?」李痕咄咄逼人的問著,黑眸微瞇。「你只不過是個剛進府的下人,有什麼資格為誰說話?難不成我娘的死是理所當然,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應當的?」

  「不、不是這樣的。」連喜袖急忙搖頭。「我想這一切定有誤會,再說少爺與爺兒分開這麼久,相信你們父子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何不找個機會,兩人敞開心房的好好談一談呢?」

  「談?」李痕諷刺的笑了。「難了。」

  「不難,只要……」

  「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些什麼。」李痕冷酷的回答,雖然年紀甚輕,可思想卻成熟太過,甚至讓連喜書也驚愣萬分。

  連喜袖噤口,面對這年紀不大的李痕,她暫時想不出以什麼方法,來化解他與李兌之間的針鋒相對,可是她卻看的出來,李兌非常疼愛李痕這惟一的孩子……

  「少爺,相信你應該也可感覺到,爺兒對你的寵愛及期望,他一定沒有你想像中那麼不堪。」她輕歎口氣的道:「他與夫人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爭執,而他並不想讓你知情……」

  李痕揮袖,俊眉已鎖了個結,像是心口也上了鎖。

  「就算如此,他根本忘了當年的我,只是一名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愛的時候,卻將我遠送太武山,還不准我回來。甚至連我娘去世,也不願我回來奔喪。」他吼了出來,不能想像自己的父親是如此冷血之人。

  「死的人是他的妻子,我的娘啊!」

  連喜袖根本不明白這對父子間的恩仇,只能盡力的化解李痕心中的仇恨。「少爺,這問題也許得由你親自去問爺兒了,可就算爺兒做了錯什麼,他依然是你的爹啊……」

  「難道我恨他都不行嗎?」李痕揚眉低沉問道。

  「沒有。」她搖搖頭。「做孩子的,根本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何況是恨父母這逆倫之事。」她溫柔的上前握住李痕的手。「少爺,什麼事都可以談開來,一味記得仇恨,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

  李痕甩開連喜袖的手。「你少教訓我。」他拂袖,邁開腳步離去。

  連喜袖不安的看著李痕離去的背影。「喜書,你快跟上。」就怕李痕有個什麼萬一。

  連喜書聽話的跟了上去,留下了站在原地的連喜袖。

  她思忖著李痕的話,剛進府的她,對府裡的事一知半解,但卻從李痕的口中得知,府裡的夫人早已去世,留下年幼的他。

  府中的西皇又是怎樣的人呢?這問題逐漸在她心中形成了偌大的漩渦,讓她愈來愈想探個究竟,想知道問題的所在。

  只是她剛來府裡,到底有誰能幫助她呢?側著頭想著,腦海中第一個浮出的人兒是……柔媚。對了,柔媚姑娘可以幫助她。

  連喜袖的臉上展了一抹笑顏,知道自己心中的疑問該去哪兒找答案了。

  雖不明白自己心裡頭的這股衝動為何而來,但她只知道一件事,她想為李兌做點什麼,以報答他收留她及弟妹。

  該還他的,她會盡力還他。

  她希望幫這對父子消弭心中的誤會及隔閡……

  至少這是她能做的。

  她心意已定,決定前去找柔媚問個清楚,或許明白個前因後果,讓她有個底,才知道該如何著手幫忙。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7:38

第四章

  連喜袖一襲男裝出現在柔媚的房裡,正好瞧見她側身躺在軟塾上,一旁的婢女正捧著熱茶侍候她。

  進府沒幾天,聽見下人們閒聊,她才知道柔媚其實是皇上賜予西皇的侍妾,不但住在府裡,而西皇也待她不薄,給她吃好、住好,還撥了幾名奴僕供她使用。

  「真是稀客。」柔媚坐好了身子,巧笑倩兮地看著連喜袖,小手一揮,撤去了身旁的小婢女。

  「柔媚姑娘。」連喜袖與柔媚點了點頭,不甚自在的站在她的面前。

  「坐吧!」柔媚下了貴妃椅,坐在她的身旁,為她斟了一杯茶。「連公子有何要事來找柔媚呢?」她眨著眼,似乎是迷戀著連喜袖女扮男裝的外表。

  「這……」連喜袖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可否請柔媚姑娘,幫在下一件事?」

  柔媚掩嘴一笑。「當然可以,就不知速公子要柔媚做什麼呢?」若有若無的,她的柔荑握上連喜袖手背。

  連喜袖感覺背脊一涼,急忙的將小手抽了回來,尷尬回了一個笑顏。「柔媚姑娘,在下只是想請問一個問題,是有關夫人……」

  「夫人?」柔媚笑容一僵。「是指已過世的夫人嗎?」

  她點頭。「是的,我只是想請問柔媚姑娘,夫人是如何去世的?」

  柔媚眨了眼,以手拂了拂自己的髮髻。「唉,你問這個事情做什麼呢?對你沒有好處的。」

  「不滿柔媚姑娘說,小少爺對爺兒似乎有些誤會,我只是想幫助小少爺……」連喜袖老實的說出想法,她只是想幫李痕一個忙罷了。

  「呆書生。」柔媚歎了一口氣。「身在人家的屋簷下,就算有什麼事也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爺兒不是普通的官人,是皇子,皇親家事咱們管不著。」

  「可……」

  柔媚一笑,又轉了話題。「沒有可是!」又道:

  「說實在話,我晚進府裡,只聽說夫人是自縊而死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曉了。」柔媚的鳳眼,盯住連喜袖斯文的俊顏。

  「你真是為了爺兒的事來找我嗎?!還是別有用意?」柔媚不知羞的暗示著連喜袖,眼裡是將喜袖看成男兒身了。

  「柔媚姑娘,我只是單純來請教罷了。」連喜袖急忙的站了起來。「謝謝柔媚姑娘的回答。」

  「唉,別走這麼快,可否留下來陪我?」柔媚使盡媚功,想留下這英俊小生。

  連喜袖連忙搖頭。「不了,只怕讓人閒言閒語。」

  柔媚這時不滿的拍了桌子。「怕什麼?」

  「被爺兒誤會可不好了……」她搬出李兌來。

  「哼。」柔媚此時更不滿的別過頭。「自我進府後,爺兒只讓我服侍一次,從此便讓我待在這後院,從沒再喚我一次。」想來就氣,那惟一的一次,竟還是李兌喝醉時,將她誤認成其他女人。

  連喜袖聽了柔媚不滿的控訴,登時是愣了住,爺兒只喚過柔媚侍候一次?攢緊了眉尖,她的心裡充滿著疑問。「難道爺兒還有其他女人?」

  「沒了。」柔媚轉回小臉。「如果還有其他女人,那麼我倒也心甘情願,可我怎麼查,就是查不出來爺兒有其他女人侍候,也許我是皇上賜予的,爺兒為了顧及皇上的面子,才讓我住在這後院裡。」眼裡充滿的哀怨,語氣有一些酸澀。

  原來……西皇並不是一名好色之徒。連喜袖對李兌的好感,似乎又添了一分。

  「柔媚姑娘,也許爺兒有他的苦衷……」

  「那又如何?」柔媚不滿的叫了出聲。「那天侍候爺兒完,他反倒怪我弄髒了他的床……嘖,也不想想是誰將我硬拉上床,結果隔天竟然翻臉不認帳了。偷偷跟你說,爺兒他是個怪人,個性古怪就算了,而且還冷漠得很。」

  連喜袖不想聽別人評論李兌的一切,她寧願眼見為憑。

  於是她朝柔媚點點頭。「柔媚姑娘,我還有事,得去忙了。」

  「喂……」柔媚回過神後,攔不住連喜袖的離去,只能看著那抹纖細的人影漸行漸遠。

  連喜袖獨自走在後院之中,一路上想著柔媚的話,又想起李痕對她說的一切,這兩者之間,她根本連貫不起來。

  也許,西皇爺兒真有他的苦衷也說不一定……甫告訴自己同時,她分神的走在後院中,低頭沒將眼光放在前頭,一個不小心便與前方的來人相撞。

  「啊……」一個不小心,她的身子一傾,踉蹌的退了幾步,穩不住身子,便要跌坐在地上時,忽地一隻手臂伸到她的面前,將她拉了一把。

  一時太過用力的拉起她,整個嬌小的身子便落進了一副健壯的胸膛中。

  「嗯?」李兌挑眉的看著只到自己肩膀的連喜袖。「沒事吧!」他的聲音醇厚好聽,從她的頭上傳來。

  連喜袖倚在李兌胸前,一時之間暈頭轉向,好一下子才搖搖頭。「沒事。」

  「走路小心一點,剛瞧你失神的。」從遠處就見連喜袖低著頭,似乎在思忖些什麼。

  「對、對不住。」發現自己倚在李兌的懷裡,她羞紅了臉頰,急忙的跳離他身前,兩手絞著衣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她一離開他胸前,赫然有股馨香飄向他的鼻裡,又隨著她的遠離而飄遠。

  李兌驀地皺眉,為何眼前的男子有著女子才有的淡香?

  連喜袖抬起頭,發現李兌的眼神銳利而深沉,正盯著她的臉頰瞧著。

  好一下子,她被瞧得有些心虛,小聲道:「爺兒,小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李兌斂回心神,未了答道:「沒什麼,只覺得……」他突然止了口,轉了話。「算了,沒什麼事。對了,今天痕兒還好吧?」

  一提起李痕,連喜袖自然的提起他的表現。「少爺的資質,可是讓夫子大悅,學什麼都快,再加上少爺本身不服輸的個性,學起東西來更是讓人無可挑剔。」

  「真是如此?」李兌挑眉,臉上也有著喜悅之色。

  「小的不敢欺騙爺兒。」連喜袖輕搖著頭。「小的觀察少爺許久,發覺少爺和爺兒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她漾開一抹笑顏。「雖然爺兒和少爺才相處幾天,可少爺的動作、語氣,都像爺兒呢!」

  「是嗎?」雖然是質疑的口氣,可黑眸中卻有著一絲驕傲。

  「欺君之罪,不是喜袖擔待的起。」

  他忍不住笑了出聲。「痕兒是我惟一的兒子,也是我惟一的驕傲。」雖然李痕一直不諒解他的用心。

  連喜袖眨著眼看著李兌,到口的疑問卻不敢說出,只是以淡笑回應他。

  在她的眼中,李兌是個好看的男人,濃眉、大眼,高鼻、薄唇,高瘦的身子有著不凡的氣勢,貴為皇子的他,做事拘謹小心,雖不苟言笑,可卻是明理的男人。

  外表嚴肅的他,其實是個愛子的父親。

  而此時,李兌也不是一個愚昧之人,見到連喜袖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收起高興的笑容,語重心長的問道:「是不是痕兒討厭看見我?不願向我請安?」

  她抬眸,別開他哀愁的黑眸,不敢回答。

  他苦笑。「我早知道的,那性子與我是一模一樣。」倔強、不服輸。「一時之間要讓他諒解我是不可能的。」

  「爺兒……」連喜袖見著李兌的表情,心裡竟莫名被擰疼。

  她竟然莫名心疼李兌?倒抽一口冷氣,她暗自搖搖頭,甩去這奇怪的感覺。

  「呵,算了吧!」李兌歎了口氣。「怪了,我怎麼和你談起這些瑣事?」他挑眉,不解自己的反常。

  眼前瘦弱的男子才進府沒多久,他倒是相信他幾分來了,李兌暗自思忖著。或許因為連喜袖那雙清澈的眸子,透著單純及善良的眸光,讓他願意相信他。

  「如果爺兒找不到人談,可以告訴……」連喜袖倏然止了口,她知道自己逾了矩。

  可李兌沒有怪罪於她,只是走到她的身旁,大掌拍了拍她的肩頭。「我知道怎麼做,謝謝你的關心。」

  連喜袖臉兒紅了起來,低垂著頭。

  「時候不早了,還沒用膳吧?快去吧,想必你妹子也在等你。」李兌不知為何對他多了一點關心,替連喜袖留意了年幼的小妹。

  「是、是的。」她點了頭。「那小的就退下了。」欠了身,她急忙走離他的面前,只怕自己隱瞞的秘密被看穿。

  李兌可以明白感受到,那股莫名的馨香,確實是從連喜袖身上散發出來的,只是一抹清香怎會從男人的身上傳出來?他不懂,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那遠走的背影。

  他未免也太過於纖細瘦弱了吧!李兌看著女扮男裝的連喜袖,心裡不禁喃喃自語著。

  是他的錯覺嗎?還是他想太多了?

  屋裡悶熱,連喜袖根本睡不著。

  望了一旁熟睡的小妹及睡在最內側的弟弟,隨後她輕手輕腳的下床,綰起一頭青絲,走出廂房。

  一輪殘月高掛於天,月兒不怎麼明亮,她藉著迴廊下的燈籠,往前院走去。

  記得前院有座石亭,那兒清涼安靜,想必現下沒人在那兒才對。一想起,連喜袖瞬時踅回了腳步,往石亭的方向走去。

  她以為石亭內應該沒任何人,卻赫然發現有一抹身影在內,石桌上放著一隻燭火,那人手裡拿著一本畫冊,眸子正認真的看著。

  連喜袖停下腳步,思忖一下後,並沒有直接走向亭內,反倒往後院方向走去,直到半刻鐘後才又出現。

  此時,她手上多了一碗熱粥。

  悄聲來到石亭時,她才喚出口:「少爺,您睡不著?」

  李痕回頭,見連喜袖一臉笑意地看著地,一時之間頗難為情,正想走人之際,卻被她拉住了衣袖。

  「做什麼?」

  「吃點東西嗎?」連喜袖笑臉迎人,問著地。

  李痕該是馬上走人,可是連喜袖無害的表情,讓他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

  「我也睡不著。」連喜袖笑呵呵的回答。「恰好瞧見少爺在石亭裡,所以蜇回了腳步,到灶房煮了碗粥。」她將熱粥推到他的面前。

  他皺眉。「你一個大男人的,也會下廚?」

  「呃……」連喜袖臉上的笑顏有些僵住,不過還是找了一個借口。「父母早逝,因此家裡的重擔,一向由我這個大哥挑起,有些事自然會攬起來做……」

  「原來是這樣。」李痕坐了下來,接受了連喜袖的好意,舀起粥吃著。

  「好吃嗎?」連喜袖帶著笑容問。

  李痕點點頭,眼光注視著她。

  她回望李痕,知情他有問題要問她。「少爺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李痕欲言又止,未了,放下手上的湯匙。「你的父母是怎樣的人?他們感情好嗎?」

  「在我印象中……我爹娘的感情非常好,他們相互扶持,直到我娘生了小妹,因為難產去世,至於我爹因為饑荒,加上積憂成疾,前年離開了我們……」連喜袖一想起爹娘,心裡還是有點難過。

  「那……他們會討厭自己的孩子嗎?」李痕小聲問著。

  「沒有父母會討厭自己的小孩。」她搖搖頭,輕道:「你是不是為了爺兒的事煩惱?要不要說給我聽聽?」

  李痕看了她一眼,他終究還是一名孩子罷了,眼裡有著許多的難過。「我不清楚……我爹到底是因為我是他兒子,才接我回來,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想,爺兒接你回來,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他急欲知道。

  「因為你是他的兒子、他的驕傲。」她溫柔的道著,眼光直視李痕黑眸。「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是什麼?」

  「因為他愛你。」她揚了一抹笑顏,在月光下看來,特別溫柔可人。

  「因為愛……我?」李痕是個男孩子,當然不會把愛這樣的字眼掛在嘴上,可一聽她這麼說時,眼眶卻有點紅了。

  連喜袖眨了眼,柔荑覆上他的小手。「做父母的,沒有不愛自己的子女,如果不是因為愛你,他何必千里迢迢的從太武山將你接回來?又何必將我們留在府裡陪你?

  爺兒的心思很簡單,只因為你是他看重的孩子。」

  「我……」李痕離起眉頭,把她這番話放在心裡好好想了一遍。

  「你終以為你自己一個人,其實爺兒也與你一樣,這幾年來他孤單一個人,沒有比誰快樂、也沒有比你少難過半分。」她的話,打動了李痕的心房。

  「少爺,你太苛責自己的爹了,你讓爺兒痛苦,其實你也跟著受苦……」

  李痕鎖緊眉尖,抗拒面對內心的真實感受。

  「別說了,我不想聽。」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連喜袖也跟著站起,並未上前阻上李痕,她知道他是個聰明的孩子,肯定會將她的話聽進去的。

  望著那消失在夜裡的背影,連喜袖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忽地,熟悉的聲音從另一方傳了出來。

  一回頭,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眼前。

  這……她貶了眨眼,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

  「爺、爺兒?」怎麼一堆人三更半夜不睡覺?她心裡嘀咕著,這對父子的性子也太相近了。

  「嗯。」李兌自黑暗中走了出來,逕自坐在她身旁。「你剛在開導痕兒嗎?」不能否認的,他將他們方纔的對話都聽進耳裡了。

  「啊……」連喜袖輕叫一聲。「爺兒在這兒待很久了嗎?」

  他沒有否認。「自痕兒出現時,我便待著了。」

  「那……」她剛剛的話,他全都一字不漏地聽見了?一張芙頰又倏地刷紅,低頭呢喃著。「請爺兒別怪我多事。」

  李兌看了她一眼。「怎會怪你多事。」他歎了一口氣。

  「現下你願意坐下來,陪我聊聊嗎?」

  連喜袖急忙點點頭,坐在他的面前。

  「雖然身為痕兒的爹,但我不知該如何當名稱職的父親。」李兌苦笑。

  「痕兒雖然懂事成熟,但卻常常教我手忙腳亂,他成熟的似乎不需要我這個爹……也或許他離家太久,連爹該怎麼叫都忘了。」

  「爺兒……」連喜袖擰眉,為這男人心疼。

  又來了,為何她的心總為他痛著呢?她不解。

  「四年了。」他看著連喜袖精緻的臉蛋。「自前妻去世後,我的心再沒為任何人牽掛,惟獨這個寶貝兒子……可歎的是,我與他卻始終像個陌生人。」他諷刺的笑了笑,眼裡洩露了一絲痛苦。

  他以為自己能將這痛苦隱藏的很好,可卻三番兩次在連喜袖的面前顯露出來,他像是有一股魔力般的,引出了他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全都向他傾訴。

  「爺兒……還愛著夫人?」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胸口更痛了。

  「忘了。」李兌淡淡的回答。「因為她,我對任何人不再信任……」

  他望著她的一雙大眸,見到那眸中的純淨,他有些失神了……

  再往下望,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張豐潤的唇瓣,那該是屬於女子的美唇,竟在這男子身上……

  李兌回過神,赫然發現自己竟為了眼前的男人失了魂。

  他是怎麼了?李兌如是問著自己,卻問不出一個結果。

  為了一個男人失魂,可笑吶!他甩了甩頭,甩去了這荒謬的想法。

  「爺兒,您怎麼了?」連喜袖輕聲問著,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關心。

  李兌深呼吸一下,搖搖頭。「沒事,大概是晚風吹多了,頭有點疼。」他隨便找個借口,甩開那心中的疑慮。

  「需不需要小的扶您回房?」她的小手不知不覺覆上他,眼裡儘是擔心。

  他的手背明顯感覺到她小手的冰涼,而那柔軟修長的長指,如同女人的柔荑,白皙的軟綿觸感,讓他驀地皺起眉。

  眼前的連喜袖,總讓他有一股錯覺,以為是個女兒身……

  此時微風飄來,吹拂連喜袖的髮絲,也朝李兌襲來一股香氣。

  又是那抹淡然馨香!

  李兌身子向前朝連喜袖的頸間一聞,確實是那股淡然的馨香……

  「嚇!」李兌突然的靠近,嚇得連喜袖急忙咬唇站起,退離他好幾步遠。「爺兒,你怎麼了?」

  「你……」李兌有些茫然,甚至被搞混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反問自己。

  「爺兒,你也許真的是夜風吹多了。」連喜袖瞧李兌的眼光有些不對勁,像是懷疑起她的身份了。

  「也許吧!」李兌斂回心思,站了起來。「夜深了,你也早點回房去吧!」他想,或許是自己一時的眼花、錯覺吧!

  連喜袖點點頭。「是的,也請爺兒早點休息。」

  李兌發覺自己分辨不出連喜袖是男是女,他的長相幾近讓他錯亂,於是他狼狽的離去,發現自己失神又失態了。

  連喜袖似乎也鬆了口氣,好在李兌沒發現什麼,倘若她的真實身份一曝光,她不敢想像會引來什麼後果吶!

  她輕移蓮步,走回廂房。

  別想、別想,什麼都不能想吶!她甚至得把那抹剛萌芽的「情絲」,悄悄埋在心的一角,不讓任何人發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7:56

第五章

  夫子講得口沫橫飛,堂下的李痕卻是出神的厲害,雙眼雖然盯著夫子,可心早已不知飛往哪兒。

  昨晚,連喜袖與他所說的那番話,總在他的心裡縈迴著。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恨爹的,只是心中那股矛盾的情感,不知該如何宣洩,又想起娘去世的時候,他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他不懂爹為何要這麼做?

  連喜袖坐在李痕的旁邊,見到李痕臉色略白,額上還冒出了幾顆汗水,她深覺不對勁,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的側臉瞧,最後忍不住抬起手,往他的額際一貼,手心傳來的熱燙,頓時讓她慌了心。

  「少爺得了風寒。」她皺緊眉尖,這麼脫口而出,讓夫子停止了說課。

  「發生什麼事?」夫子放下畫冊,來到李痕的身旁。

  「少爺全身都好燙。」連喜袖一抿唇。「喜書,你快去通知爺兒,順便喚大夫來。」

  「好。」連喜書急忙地跑出書閣。

  李痕雖然頭昏腦脹,卻倔強地將連喜袖的手揮開。「我沒有關係的。」

  「不行,都那麼燙了。」連喜袖將他扶了起來。「我們先回房等大夫,你別逞強。」連喜袖愁容滿面,硬是將他扶起,與夫子一同走向李痕的房間。

  李痕不願乖乖就範,一揮手,將夫子及連喜袖都揮了開來,自己的身子軟了下來,頓時感到頭重腳輕。

  「你……」連喜袖再次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

  「別、別管我。」李痕咬唇道,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別讓任何人瞧見他的軟弱。

  連喜袖一個女孩家的力氣,根本無力將李痕扶起,最後只能站在一旁,等待其他人來幫忙。

  約莫過了一刻鐘,書閣裡忽然旋進一抹身影,連喜袖抬眸,便見到李兌高大的身軀,他手臂一伸,便抄起了李痕的身子。

  「快去喚大夫。」李兌出聲低吼,臉上有著慌亂的神情。「準備冷水和濕巾,送入少爺的房裡。」接著,又看向連喜袖。「你能不能幫我?」

  連喜袖站了起來,急忙的點點頭。「我能幫爺兒做什麼呢?」

  李兌橫抱起李痕。「跟我一起來。」話畢,緊抱著已失去神智的李痕,急忙往廂房裡奔去。

  連喜袖根本不敢有所耽誤,也尾隨在李兌身後。

  府裡,一堆人都慌了手腳,分寸大亂。

  忙了幾近快一個時辰,所有人才鬆了一口氣,好在府裡的少爺沒出什麼事,只得了一點風寒,加上睡眠不足,才導致這場意外,其他並無大礙。

  連喜袖將濡濕的巾子,疊放在李痕的額上,這時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站在李兌的身旁,看著熟睡的李痕。

  「還好少爺沒什麼大礙。」連喜袖輕聲開口,怕吵醒床上的人兒。

  「是啊!」李兌仍放不下心的看著熟睡中的兒子。

  連喜袖悄悄退到一旁,為李兌斟了一杯茶。「爺兒,大夫說少爺沒事了,只是染了風寒,都怪小的昨晚讓少爺在夜裡吹了風。」

  「不是你的錯。」李兌接過她手上的茶茗,長指不經易拂過她的手心,細緻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抬起俊顏,盯著連喜袖一張單純的面容。

  明明映在他眸裡的,是一張斯文俊顏,可為何總有一種怪異縈上心頭,錯將眼前的男子當成女子呢?

  真是錯覺嗎?李兌暗自咬牙,甩去腦海這異象。

  若說是錯覺,倒不如說是他心裡的希望嗎?!一驚,手上的茶茗顫了一下,灑出水來。

  喪妻四年了,從不為誰心動過的他,為何今日卻輕易的對一名年輕男子,動搖了磐石般的心?

  一時之間,他看著面前清秀的臉龐,不由得怔忡出神了。

  面對李兌熾熱的眼光,連喜袖也彆扭的別開眼光,艱澀的嚥下唾沫之後,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爺兒?」為何,他的眼光總將她的身子盯得發熱?

  李兌咳了一聲,回過神,一口飲盡手上的茶水。「痕兒是個認真的孩子,他每晚總是自己一個人在石亭裡,一遍又一遍的複習書冊上的知識,而我卻只能躲在暗處,不敢走出去陪他……」

  連喜袖愣了一下。「原來少爺每晚在石亭……」

  「沒錯,痕兒就算是資質再好,所有的一切也是靠他自己努力而來。」李兌又將眼光放在李痕的臉上。

  「爺兒。」連喜袖站在一旁,輕道:「少爺與您都是一個性子,他一定不會後悔當您的兒子,要不然他也不會獨自一人,每晚都在石亭裡唸書,想跟上爺兒的腳步,要不是他以爺兒為目標,又何必這麼辛苦呢?」她微笑的看著李兌。

  這對父子的心思太相近,連個性、脾氣也幾乎一樣,屬於外剛內柔的人,需探得他們的內心,才會發現他們柔軟的一面。

  「他恨我吧?」他苦笑。

  「不恨。」她搖搖頭。「少爺一定不恨爺兒的。」

  他盯著她清澈的眸子,問道:「你由哪兒得知?」

  「父子天性。」精緻的臉上蒙開了笑顏,她輕柔的回答。「你們父子好不容易相見了,想來少爺不會那麼傻,拿相處的時間去恨爺兒的,只是他的心裡不知該如何與您接近吧!」

  「為何你這麼瞭解……」他與李痕!

  李兌皺起眉尖,似乎心中最隱密的部分都被猜中了,彷彿他的知音人就是眼前的連喜袖!

  連喜袖一愣,最後找了一個保守的答案。「因為我也是為人子女啊。」

  其實她自己也很疑惑,為何就只有李兌及李痕這對父子的事情,讓她看得如此透徹、明瞭?

  「是嗎?」李兌終於笑了,好看的唇角因為淡笑,更添了他的魅力。

  莫名的,連喜袖看著地的笑顏,臉頰竟起了一陣紅潮,那是屬於女子的嬌柔。

  李兌眼光瞟向她的臉龐,赫然發現那張無瑕的臉蛋,竟添了兩抹雲彩!

  堂堂的男子也會臉紅?連白嫩的玉耳也都紅了起來……李兌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甚至還情不自禁的沉淪在她的笑容中。

  在他眼裡,連喜袖是一名長相斯文、俊美的男子,可近來的「錯覺」卻讓他倍增困擾……有時候,他會將連喜袖當成一名女子。

  怎會有如此的想法小李兌回過神,發現自己又看得沉迷了,沉淪在連喜袖的長相上。

  愈來愈不對勁,他甚至還有一股衝動……

  甩掉這荒謬的想法,發現自己竟陷在這團猜疑中。眼前的人,明明是男兒身,為何他總懷疑對方的身份呢?緊握拳頭,強忍著心中怪異的感覺。

  連喜袖也深覺怪異,心口怦怦跳個不停,始終覺得他的眸光特別灼人,灼得她整個人熱烘烘的。

  她覺得自己如果再被他這麼盯下去,肯定會被他犀利的眼光灼透的,因此她找了個理由,想退離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空間裡。

  「爺、爺兒,我去交代廚娘燉此稱品,好讓少爺醒來後,能補補身子。」連喜袖找了個借口,離開房裡,留下一臉愕然的李兌。

  李兌怔忡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竟感到一絲不捨?

  為何他心裡會有這樣的心情呢?回答他的,只有一室的寂靜。

  不知沉睡多久的李痕,終於悠悠的醒了過來。

  他的眉尖打了死結,半坐起身子,看著自己的爹凝望著地,深覺有些彆扭。

  「喝點粥?」李兌見兒子醒來,便端來一碗熱粥,挽起袖子餵他,不似平常的冷酷。

  李痕看了看四周,房裡除了他,只有李兌及連喜袖兩人,他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自己的親爹,索性別過頭,不願看著李兌的眼。

  「怎麼了?」李兌耐心十足的問著。

  李痕沉默半刻,開了口:「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明知道這不是出於自己的真心話,他還是拗著性子說了出來。

  李兌一怔,爾後才低沉開口:「我是你爹,不可能不管你的。」

  「少爺。」連喜袖見這氣氛似乎又僵硬了起來,於是輕喚一聲。「不久前,你昏倒的那一刻,是爺兒急得將你抱回房的。

  他放下手邊的工作,一心只想趕到你身邊,就怕你有什麼意外……今天如果角色換了過來,少爺是不是也會不顧一切的趕到爺兒身邊呢?」她緊握著衣袖,勇敢的把話說出口。

  李痕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抿著唇。

  「我相信少爺你會的。」連喜袖的聲音如同輕柔的微風,同時拂進了他們的心裡。「世上最遺憾的事,就是親人之間的誤會。身上流著相同血緣的兩個人,何必互相折磨對方呢?」

  李兌應該生氣連喜袖逾了矩,但他卻沒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反倒激賞她的勇氣,因為她在自己和兒子之間,做一個協調的溝通,他反而要感謝她。

  「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回來為娘奔喪?」李痕低啞的問著。

  「府裡發生了一些事,我並不想讓你被牽扯進來。」李兌說不出口,那時的秘密。

  「我想知道。」李痕堅持。

  「我拒絕。」李兌開口就說:「你還小,我不想那麼早就讓你知道這些……」

  李痕直視李兌的黑眸。「舅爺每年捎信同我說,要我別忘記是你逼死娘的。」他擰眉。「今年要不是你先來接我,舅爺早派人……」

  「住口。」李兌生氣的模樣,著實駭人。

  李痕口中的「舅爺」,是李痕母親的兄長,名喚金赤喀,被封為金陵王,在李痕離家四年,不斷捎信告訴他李兌的一舉一動,還說出李兌逼他母親自縊一事。

  「金赤喀雖是你娘的兄長,可你不知道金赤喀的野心有多大……」李兌額旁冒出了青筋。「誰都能指責我逼死了你娘,惟獨金赤喀不准!」

  「舅爺告訴我,你始終看不起他們……」李痕逐字的吐出心中的疑問。

  「是他們的所作所為,讓我深覺厭惡。」李兌咬牙說著。「你是我兒子,我只會助你飛黃騰達,不會害你的。」

  李痕眉間的深鎖,始終沒有解開,最後吼出了一句。「我不想成為你的傀儡之一!」

  李兌一聽,終於被激起怒火,一氣之下便抬起大手,欲往李痕的臉頰揮去。

  「別、別這樣。」連喜袖一見李兌欲動手,情急之下抓住他欲揮下的大手,不願他對李痕動手。

  李兌怒氣攻心,用力的甩開連喜袖,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力氣太大,反將嬌小的她給甩了出去。

  碰的一聲,李兌的手掌尚未碰著兒子的臉頰,一回頭卻發現,連喜袖的身子已狠狠的撞上書櫃。

  連喜袖吃痛的叫了一聲,由於李兌正在氣頭上,力道之大,她一時之間沒有穩住身子,頭一偏,便獲上了木櫃的一角。

  白玉的額頭冒出了血絲,倏地紅腫起來,痛得她眼眶也溢出淚水來。

  李兌一驚,馬上來到她面前。「你沒事吧?」

  她輕咬著唇瓣,雖然刺痛,但還是搖了搖頭。「不、不痛。」她難過的揉著額上的傷口。

  「別碰。」李兌抓住她白嫩的小手,阻止她以手觸碰傷口,避免感染了傷口。

  只是沒想到,他一碰到她,卻發現她的小手格外柔軟,讓他猶豫了好一陣子,又失神的看著在他手掌上的軟綿柔荑……

  一個男人的手,竟如此嬌小……李兌的心頭喃喃自問。

  「爺、爺兒?」她輕喚著,發現他失神的看著自己的手,他發現什麼了嗎?

  「我不是故意的。」李兌將她扶了起來,接著眼光寒冷的望著李痕。「你好好休息幾天,至於金赤喀曾說過的話,你就全忘了吧!不管我做過什麼,你依然是我的兒子。」話一落下,李兌便帶著連喜袖離開,獨留下李痕咬牙切齒。

  他不甘心、不甘願……李痕悄悄的握緊拳頭,眼淚卻也落了下來。

  抹上了藥膏,李兌還是不放心的左看右看,審視連喜袖額上的傷口。

  「我不是有心的。」他略為懊惱的道,食指輕撫著她傷口的四周,發現她的皮膚異常的滑嫩,如同羊脂……

  嚇!他又想偏了,趕緊斂回心神,不讓自己再走火入魔。

  「沒關係,爺兒。」連喜袖坐在床沿上,前頭站著高大的他,根本沒有後路讓她逃離他的壓迫。

  「如果還疼的話,再同我說。」他扯了一抹溫和的笑容。

  她搖搖頭。「不疼了。」同樣回以輕笑,她發現自己的胸口跳得又急又快,臉頰不禁微微紅了起來。

  「你……」望著連喜袖那無瑕的臉龐,李兌的心竟然不受控制,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顎,認真的望著她。「是我的錯覺,還是……你本來就是女兒身?」他皺著眉頭,與其說是猜測,倒不如說是他心底的奢望。

  為何,一見到眼前的男子,他的心跳就莫名的加快速度,而這樣的症狀,竟隨著與她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嚴重。

  難不成,他有斷袖之癖?

  李兌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向,他竟對眼前這名年輕男子動了心?

  多麼讓人錯愕的一件事,為什麼這麼離譜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因為前妻的背叛,讓他永遠對女人動不了心,反倒對這名白淨男子動了情?!

  為何,上天要如此擺弄他?李兌緊握拳頭,臉上俊美的五官,幾乎擰在一起,萬分掙扎的他,心裡有著旁人無法理解的情緒。

  這下子,李兌真的弄不清了,他想要逃避這問題,卻又躲避不了心中那分煎熬的痛苦。

  「爺、爺兒?」連喜袖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總以為是自己露出了馬腳,讓他看出了什麼端倪。「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為什麼你是男兒身?」他苦笑著,心裡頭竟冀望眼前的男子,其實是一名女兒身,那麼他就不必承受如此大的矛盾。

  她一頭露水,輕咬著櫻唇,不敢答話。

  瞧她害怕的表情,李兌瞬時回神,歎了口氣,自嘲的笑一笑。「我竟然被你給吸引了,如果你是女兒身,恐怕早已是我的女人了……」

  什、什麼?!她睜大一雙圓滾滾的黑眸,不敢置信堂堂一名西皇竟想讓她……當他的女人?她驚愕的久久回復不了。

  兩人眸子一對,在彼此眼裡都看到了對方,卻又無法看透彼此的心思。

  「自前妻過世之後,我已不對任何女人動心……」他退後幾步,發現她的眸子太過於澄澈。「可萬萬沒想到,我竟對你、對你……」有了感覺!最後四個字,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多麼可笑,堂堂一名西皇,竟是有斷袖之癖的男人!

  他病了是不是?李兌痛苦的不能自已,為何這樣的感情有增無減,好像每多看她一眼,就愈是對那張姣好的容顏心動不已。

  甚至,他們只相談過一次,彷彿他最難以啟齒的心事,連喜袖似乎都能懂、都能明白?但為什麼,在他眼前的,竟是個男人?!

  「爺兒……」連喜袖不敢相信,西皇竟然與她一樣的心情。

  自己真的吸引他了嗎?讓他對她有了特別的感覺,而她心裡的那抹悸動……

  她和他之間,算是……愛上了彼此嗎?

  不,不行!她搖搖頭,那雙柳眉皺得死緊。

  他是天、她是泥,根本不該有交集,身份上的差距,讓她卻步。

  不該想、不要想、不能想!她告誡自己。可為何他們卻又互相有所感應,彼此都對對方有好感?一旦傾訴後,這情感怕是排山倒海湧出,永遠也收不回來了。

  不願心傷、不願當個不起眼的小妾,她忍痛的將那感覺深深埋在心裡頭。

  連喜袖不願正視──這段身份相差懸殊的畸戀。

  「我……」李兌眼神複雜的看著她,朝她走近。

  不能露出自己的身份!連喜袖忍痛的站了起來,退到一旁去。

  「爺兒,或許是房裡太悶了,讓您有些神志不清。」她退離他好幾步。「蒙爺兒抬舉,但畢竟喜袖是男兒身,受不起爺兒如此疼愛。」她揖了一個身。「小的先下去了。」語畢,她退了下去。

  李兌眼睜睜的看著連喜袖離去,倏時心裡惆悵萬分,可他說的對,他什麼都不能做!男人對男人,他能做些什麼呢?他苦笑,為何自己只對連喜袖動心呢?

  再歎一口氣,卻無法排出心裡紛擾的煩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8:31

第六章

  自從上一次的尷尬場面後,連喜袖能不與李兌碰面,就盡量錯開與他相遇的機會,而李兌像是也想躲開她似的……

  連喜袖心裡有些悵然若失,但對她來說,或許是好的。

  李痕今天人待在房裡,只有連喜袖伴著他,可他看起來似乎有點心神不寧。

  連喜袖雖然懷著心事,可一見李痕頻頻探向窗外的樣子,她攏起眉尖,終於問道:「少爺,你在觀望什麼?」

  李痕回過頭,看著連喜袖那關切的表情。「沒事。」心虛的倒了一杯茶,灌了一口。

  她側著頭,不明白李痕的異狀,只是盡責的待在他身邊陪著他。

  「我餓了。」許久,李痕道出了這句話來。

  連喜袖一怔,才剛過晌午不久,少爺又餓了?

  見她沒反應,他又喚一聲。「我餓了!」將聲音提高,喚回她的神緒。

  「可……」

  「我突然想吃點糕餅,你幫我從灶廚拿來吧!」李痕找了個理由,目的是想將連喜袖支開。

  連喜袖為人僕,只得點點頭。「那麼請少爺等等。」她走出門口,雖然覺得詭異,但又有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末了,只好看了房裡一眼,走出門外。

  李痕一見到連喜袖走出房裡後,便上前將木門給鎖了起來,一張俊顏殷盼著窗外,像是希望有人來訪似的樣子。

  不久後,木窗被打了開來,一名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子,由窗外爬進屋裡。

  「舅爺吩咐你什麼事?」李痕迫不及待的看著眼前的男子,急切問道。

  原來這名爬窗進來的男人,是金赤喀安排在王府中的奴才,為的就是能與李痕有個聯絡的橋樑。

  「小王爺……」況凌低頭喚著,從衣襟內拿出一封信來。「這是舅爺要交給你的。」

  李痕接過手,拆開一看,是金赤喀寫給他的信。

  信中寫道:若要知道他娘的死因,必須到李兌的書房裡,偷得一隻檀木盒,裡頭就有他想要的答案。

  「王爺交代,今天深夜正是下手的好機會,這事兒不能拖,所以舅爺今晚會在後院等著小王爺。」況凌聽令行事。

  李痕心裡滿是疑問。「為何我娘的死,與那只檀木盒有關呢?」

  「王爺只交代,那只檀木盒是關鍵。」況凌盡職的回答。

  「我知道了。」李痕收起手裡的信,他相信舅爺不會騙他的。

  至少,他在太武山沒人關心時,只有舅爺每個月捎來一封信,關心他的生活。

  而他父親……哼!卻連一封也沒有,就連娘的死,也是由舅爺通知他的。

  既然他爹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那麼就由他親自去找尋。

  李痕打定了主意,決定今晚就動手。

  況凌知道自己的任務已達成,於是又迅速離去。

  一切又平靜的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事般,可在門外佇立的一抹嬌小身影,驚訝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來少爺的心裡,還是很在意夫人的死因,所以他又與金舅爺扯上關係了嗎?

  原本要去灶廚的連喜袖,由於李痕的表現太過怪異,從不吵著吃點心的他,卻在今天反了常,加上神色不對,所以她在門外多待了些時候,正想要離去的同時,卻發現房裡多了抹人影,與李痕交談著。

  這……她該怎麼辦才好?連喜袖在原地乾著急,可她與李痕一樣,心底有著濃厚的好奇心,府裡的夫人,到底是為了何事而自縊?

  連喜袖壓根兒也不知道,一場計謀正悄悄上演,甚至波及到她……

  夜深人靜,露水沁涼人心。

  李痕身手矯健的穿過迴廊,避開了家僕們,在三更時分,來到金赤喀跟他暗示的書房裡頭。

  這裡是禁地,放著李兌重要的文件,沒有准許,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但李痕再也不管那麼多了,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在乎冒險。

  他不再是小孩子了──李痕這麼告訴自己,於是勇敢的打開房門,決定進去尋找金赤喀所說的檀木盒。

  只要他找到了檀木盒,況凌便會安排舅爺接應他,此時時候未到,因此他還有多餘的時間在書房裡尋找著。

  盒內到底有什麼東西?他好奇地想著,在黑暗中尋找盒子。

  東翻西找,依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末了,他喪氣的站在原地。

  過幾刻後,連喜袖如貓般躡足的走了進來,來到李痕的後頭。

  「少爺。」她拍了拍李痕的肩頭。

  「你?」李痕嚇了好大一跳,一見到是連喜袖時,瞬時鬆了一口氣。

  「噓!」連喜袖食指放在唇上。「少爺三更半夜待在爺兒的房裡,到底想要做什麼?」平時若沒有李兌的准許,根本沒人敢踏進這兒一步。

  李痕皺眉,反問:「那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連喜袖側頭,臉上全是認真的表情。「中午的時候,我聽見少爺和人說話的聲音……」

  「所以你故意跟來的?」李痕的臉色刷青一半。「可你為什麼沒告訴我爹?」這又讓他不懂了。連喜袖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是來勸少爺回去的,檀木盒也別拿了,若真有什麼事,就當面問爺兒,爺兒就算城府再深,虎毒終不食子。」

  「不,我想親自找出答案來。」李痕不理會她,回過頭仍找尋著檀木盒。

  「少爺……」連喜袖想阻止他,卻又不敢大聲喚人來,只是在他身邊,與他周旋。「你應該要學著信任……」

  「別吵。」李痕揮手,翻著書櫃找著。

  最後,他一彎腰,才發現檀木盒藏在桌案最底下的暗櫃之中,他伸手一探,將東西探了出來,可卻上了鎖。

  舅爺說只要將盒子拿給他,那麼,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於是他拿著盒子走了出去,準備到後院與金赤喀見面。

  連喜袖總覺得不對勁,依舊跟在李痕的身後,一想起李兌口中的金赤喀時,她覺得這金陵王爺好像不是什麼好人。

  來到後院時,卻是空無一人。

  只有一輪明月高掛空中,撒落一地的金粉。

  「舅爺?」李痕出聲喚著,希望能喚來他娘親的兄長。

  由於況凌早熟知府裡的一切,今夜還特意引開奴僕及侍衛,此刻後院完全沒半個閒雜人。

  仍是一陣寂靜,完全見不到任何人的行蹤。

  李痕打算放棄之時,忽然吹來一陣風,一抹高大的黑影便立在李痕身後。

  「嗯?」金赤喀挑了半邊眉,瞇眸看著連喜袖。「他是誰?」

  「他不過是我的伴讀。」李痕沒多搭理連喜袖,只是將檀盒子交到金赤喀的面前。「舅爺,你說只要我拿到檀盒子,就能告訴我娘的事情,是不是現在就能告訴我了?」

  金赤喀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臉的落腮鬍,此時身上被著一件金色的披風,更顯得虎虎生風。

  「乖外甥,別急。」金赤喀似乎早已安排一切,暫時不將連喜袖放在眼中,雖懷疑她的身份,但卻不想因為這人,而打亂了滿盤棋。「李兌這人詭計多端,說的話半分真、半分假,你還小,可別中了他的計。」

  李痕皺眉,不解金赤喀話裡的意思。

  「少爺……」連喜袖喚了出聲。「為何要相信外人,卻不相信自己的爹呢?」她毫無畏懼的說出,希望李痕能明辨是非。

  李痕看了連喜袖一眼,似乎是動搖了。

  「想想前幾天,你生病的時候,你爹片刻不離病床的照顧你,沒功勞有也有苦勞……」連喜袖深覺金赤喀不是個好人,只是利用李痕的無知罷了。

  金赤喀直覺連喜袖會壞了他的好事,於是如豹般輕移到她面前,一出手便掐住她頸子,將她整個瘦弱的身子提了起來。

  「你太多話了。」金赤喀冷笑,似乎只要一眨眼就能將連喜袖給捏碎了。

  「舅爺……」李痕不願看到金赤喀殺人,喊了出聲。

  「想為他求情?」他挑眉問著。「身為男人,若沒看過死人,怎麼長得大?」冷笑一聲後,更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只是當金赤喀的眼光落在連喜袖的頸上時,卻意外發現那裡並沒有喉結……

  「嗯?」金赤喀斂眸,另一手揮去連喜袖頭上的髮髻,一頭如瀑的黑髮散落下來,且撕去她身上的男裝,一抹抹胸顯露出來。

  「你……你是女的?」李痕看了這一幕,才發現連喜袖是為女兒身。

  金赤喀哈哈大笑。「原來是個賤蹄子。」他冷哼,不屑為了一名女人而弄髒自己的手。「好外甥,這女人就交給你處理了。」

  李痕看了金赤喀,挺直背脊。「舅爺,我什麼都不想,只想知道我娘的死因,以及……」

  「以及什麼?」忽地,黑暗裡出現了另一名男子,白衣在月光照耀之下,更顯得光芒四射,讓人的目光離不開他身上。

  緩緩的,男子的背後還跟了一群人。

  三人眼光一定,是李兌帶著家僕前來。

  「爹……」李痕擰眉喚著。

  「李兌?」金赤喀挑眉,卻沒任何的驚訝之色。

  「金赤喀。」李兌在金赤喀的前方三步,兩人的氣勢如同龍爭虎鬥般,各不退讓。

  金赤喀先是大笑三聲,肆無忌憚的看著李兌。「妹婿,好久不見了。」

  「少惺惺作態了。」李兌冷漠的看著金赤喀。「你來王府,為的就是木盒子裡的東西?」

  盒子原本裝的是重要的軍璣資料,但以李兌多疑的個性,早將裡頭東西撤走,換上一顆無關緊要的夜明珠,就是怕有哪天有人會盜取……

  金赤喀將木盒子往上拋了拋,不以為意的一笑,以重量來推測,裡頭的東西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於是他冷冷的道:

  「這點東西,需要我大費周章嗎?」盒子浮在他的手掌之上,他一運氣,木盒瞬時迸裂木屑橫飛,連裡頭的東西都成了塵灰。「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連你兒子都不相信你的為人,乘機收集你絕心冷情的證據罷了!」

  李兌將眼光放在兒子的臉上,發現他臉頰上有著單純的思緒,難道自己的兒子也一同背叛他了?

  再將眼光往下一移,一名如同出水芙蓉的女子正跌坐在地上,那似曾相識的容顏,似乎在哪兒見過……

  「爺兒……」連喜袖出了聲。「您別相信金陵王爺的話,他利用少爺無知,以為用木盒子便可以換到夫人的死因,所以少爺才會被拐來這兒……」

  「連喜袖?」是他?李兌搞混了,甚至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真實?

  連喜袖竟是一名女兒身?!這是怎麼一回事?

  金赤喀狡猾如孤,早已熟悉李兌那多疑的個性,於是冷笑的看著連喜袖。「賤蹄子,你倒是滿會見風轉舶的,咱們之前怎麼商量的,你全都忘了?只為了保全你的性命嗎?」

  為了打亂李兌的觀察力,他將無辜的連喜袖牽扯進來,就只是為了增加李兌的疑心病,誤以為連喜袖是他安排的人手。

  連喜袖不僅金赤喀話中的意思,只覺得他有意與自己纏上關係。

  「你……我根本不認識你……」

  「怎不認識?我要你女扮男裝進王府,要你監視李兌李痕父子倆,可你今天卻一併矢口否認了?」為了以後再利用李痕,他將焦點都放在連喜袖的身上。

  她顰起眉,不知金赤喀為何要含血噴人。

  李兌氣極敗壞,瞬時劈掌擊向金赤喀。

  金赤喀身手靈活的閃過那一堂,嘴角依然笑著,看來他今晚的計劃成功了。

  「外甥,好好看清你爹的真面目。」他笑的極為冷酷,閃過一掌後,發現情勢對他不利,因此笑了一聲,身子便稍微移動。「他可是一名表裡不一的男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可是不擇手段,你小心點別被騙了。」

  「住口!」李兌追趕上他的身手,一翻身,阻了金赤喀的去路。「原來這些全是你們的計謀,卻反慫恿我兒背叛我?金赤喀,好一個借刀殺人法,非要我西皇斷了香火是嗎?」

  金赤喀沒回答,伸手化去李兌的攻擊,反手便想抓住李痕的領子,企圖將他帶走。

  連喜袖一見,連忙使盡力氣爬起來,以自身的力量撞向金赤喀,沒讓他擒住李痕。

  金赤喀發現自己沒抓著李痕,面露兇惡,單手運氣,便用力襲向連喜袖胸口。

  一時之間,連喜袖整個人飛了出去,落在半尺之外。

  昏頭轉向,胸口有股嘔心的衝動,連喜袖嚷了一聲,吐出了濃黑的鮮血,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李兌一見,怒不可遏。「金赤喀,你連自己人都殺?」

  「沒用的廢物,留著何用?」他笑得猖狂,最後有一群人圍住了他。「甥兒,跟舅爺一起走……」他看向李痕,慫恿他一起離開。

  年幼的李痕,哪見過這等的陣仗?只是傻愣的站在原地。

  爹與舅爺,他到底該捨棄哪一邊呢?

  金赤喀見李痕猶豫不決,嗟了一聲之後,躍上屋頂。「痕兒,舅爺有空再接你走。」說完,披風一揚,又如一陣風揚長而去。

  西皇府裡,又恢復了該有的寧靜。

  李兌沒追上,只是走到李痕面前,以一雙森冷的黑眸盯著他。

  「爹……」李痕不安的看著他。

  李兌吸氣後,便一巴掌打在李痕的臉上。

  巴掌的清脆聲,打擾了夜晚的寧靜。

  「如果這是你給我的回報,那麼我認了。」李兌冷冷的說:「我會給你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你若要恨我,還是……全都隨便你了。」他心冷了,惟一的兒子竟如此不相信他。

  他拂袖,看了一旁的奴僕,命令道:「將少爺軟禁在房裡,沒我命令,不准放他出來。」

  奴僕答了一聲,便上前押著李痕,往他的房裡走去。

  接著,李克又走向連喜袖昏厥的地方,見她倒臥在地上,眸子更是森冷的教人心驚!

  她到底是誰?

  大夫走了,床上的人兒受了極大的傷。

  李兌一個人留在房裡,獨自陪著昏睡的連喜袖,看著她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小臉,心竟然莫名的揪疼起來。

  連喜袖,竟是女兒身?!當他知道這消息的同時,頓時狂喜不已,然而卻又因為她的背叛,他的心幾乎是冷了一半。

  她,真的是金赤喀的手下嗎?所以才穿著男裝,混入府裡,刻意親近他、瞭解他,一切只是為了金赤喀嗎?

  他開始懷疑,懷疑連喜袖到底有何本事,讓金赤喀這麼相信她,派她女扮男裝的接近他。

  李克眼裡帶著複雜,盯著床上的人兒,不明白她到底圖得是什麼。

  為什麼,他突然恨起金赤喀來了?他恨金赤喀收買她的心,讓她肯冒這麼大的險……

  長指,悄悄的拂上她的臉龐。「你到底是怎樣的女人?」李兌喃喃自問著。

  再從她濃密的眼睫輕拂而下,來到小巧的鼻子,接著撫按她不點而朱、柔軟的讓人想嘗一口的粉唇。

  連喜袖是女子的事實,讓他久久不敢相信,就這麼不斷的盯著她的臉龐瞧。指腹傳來的溫度是真,在床上躺著的女子,確實是連喜袖。

  她是貨真價實的一個女人!

  李兌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捨不得離開她的嬌顏。

  未了,他抽回自己的思緒,他不該為這樣的兒女私情,毀了自己的原則。

  不能容忍背叛的他,這次,他絕不輕饒欺騙他的任何人……

  絕不輕饒!李兌這般的叮嚀自己。

  只是李兌始終沒發覺到,他的眼光早已離不開她的臉龐,他滿心都是連喜抽的身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8:47

第七章

  連喜袖悠悠醒了過來,睜開圓眸,胸口疼得讓她眉頭緊皺,映入眼簾的是華麗的擺設。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醒來,就覺得胸口疼得好難過。

  她輕咬著牙,看了看陌生的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末了,她下了床鋪,雙腳勉強能稍微站住,穿起繡鞋、套起外衣,她跌跌撞撞想走出門口,想問問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害怕李痕出事,更耽心李兌有什麼個萬一,因為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經被李兌滿滿佔據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短短時間內,就這樣為李兌傾心?然而,卻不能否認自己掩不住的愛戀。

  愛上主子不是一件對事,可她依然讓自己淪陷了。

  是對是錯,她早已厘不清,只知道這一淪陷,恐怕連她的心都賠了下去。

  不過她心裡雖然愛著李兌,卻也不打算將這情愫訴諸他,如果愛他是一種錯,那麼就由她獨自扛起這個錯就好了。

  跌跌撞撞的走出房裡,她的身子還沒恢復過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打開了雕刻精緻的木門。

  踏了出去,原先處在主院廂房、臉色蒼白的連喜袖,在暖陽照射下,臉頰兩旁總算浮現了酡紅,讓整張臉色有些紅潤。

  暖暖的陽光讓她恢復了一點精神,邁開腳步的同時,湊巧經過另一間廂房,房門半掩,傳出一陣醇厚的聲音,仔細一聽,原是府裡主子之聲……

  是李兌!瞬時心裡一陣驚喜,連喜袖沒多想的讓自己的身子靠近房門,悄悄望著房裡的一切。

  房裡,有李兌,還有他的兒子李痕。

  李兌坐在椅上,李痕則低首、雙手緊握著拳頭。

  一副就像是爹教訓兒子的景象,她這個外人是不應該躲在門外偷聽的。

  「你還不說是不是?」李兌滿面憤怒,一氣之下拍了桌面,桌上的瓷碗瞬時跳動了一下,溢出茶水。

  「你要我說什麼?」李痕回瞪了李兌一眼。

  「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李兌皺緊眉頭,看著眼前倔強的兒子,他該為李痕感到驕傲嗎?

  那眉、眼、鼻,及嘴,任何一處無不像他,就連那不服輸的倔強性子也是,幾乎讓他氣得發顫。

  若非李痕是他兒子,他早就用皇室一貫的逼供方法,將所有事情都逼問出來。

  「你要我說什麼?」李痕冷哼。「我又沒和勇爺聯合對付你……」

  「那你為何要到書房偷東西?」李兌站了起來,一步步逼向李痕。「我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居然背叛我這個父親?」

  李痕聽了父親脫口而出的氣話,心裡更是流過一股酸澀,他也不想與自己的父親作對,只是從小缺乏親情的他,想求一個真相罷了。

  「隨便你怎麼說。」李痕氣憤的撇過頭去,不想再持續這些無意義的對話。

  李兌上前扣住李痕的下顎,逼他與自己相視。

  「連喜袖是女兒身,這事你肯定也知情,是不是?」他冷漠的說道。

  「我不知情。」李痕拗不過父親的手勁,咬著牙道。

  「你在幫她說話。」李兌皮笑肉不笑,全身散發令人寒冷的氣勢。「為什麼?因為她的妹子喜福嗎?告訴我實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他們一馬。」

  李痕抬眸,眸裡寫滿著倔強。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到底是哪一點為了我?我看不到、聽不到,完全感覺不到!」吼聲一震,他掙脫李兌的鉗制。「我會到書房偷竊,是因為舅爺要告訴我來龍去脈,為什麼在我的小時候你不要我,要將我送離你和娘的身邊……」

  「我沒有不要你。」李兌一愣,沒想到李痕的心裡竟是如此看待他。

  「那你會告訴我娘的事嗎?」

  李兌欲言又止,思忖一下之後,頹喪的坐回椅子上。「為什麼你的脾氣如此的倔強?」像是喃喃自語後,他沉了氣,最後看望著李痕。

  「好,今天我們就把話談開。」

  李痕專注的看著親爹。

  「你娘是背叛我乾元皇朝的逆賊。」李兌一開口,便是讓人震愕的事情。「她是迫於金赤喀的命令,才下嫁於我……」

  李痕腳步不穩的退了一步,驚訝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原本我不知道她是為了金赤喀而嫁我,最後當她生了你之後,我發現她與金赤喀之間的秘謀。

  「他的野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皇上封我為西皇時,西邊的領地便是我所管轄,但那金赤喀依然是個小小的王爺。

  因此金赤喀深怕他的權力會漸漸被我們這幾個皇子佔據,他便借由你娘牽終住我,換句話說,我的一舉一動,都借由你娘監視著,只是為了金赤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

  李兌眉間全是深鎖。「直到那年,你剛滿三歲,我人也剛從邊疆趕回來,發現你娘與金赤喀起了爭執,金赤喀下令要你娘暗殺我,你娘不肯,最後……在我的斥喝一聲,金赤喀見情況不對,便先行離去。」

  「然後呢?」李痕的聲音略略發抖,問著其中一切。

  「你娘哭著求我,求我放過金家的一切。」他冷笑,彷彿一切都沒感情。

  「凡背叛皇室的人,都得抄家滅族……你娘為了金家,那天哭著求我,沒人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更沒有人知道我對她做了什麼……

  「直到那個晚上,你娘知道我不會原諒她對我的背叛,就自行以白綾自縊在後院的大樹上,然後徒留下一堆人的猜測。

  「那時府裡一團混亂,我沒辦法分心照顧你,所以請了太武山的一名師父,要他照顧你,讓你遠離這場陰謀,只怕你深受金赤喀迫害,王府與金赤喀之間從此再無來往。

  「我一時之間沒足夠證據揭穿金赤喀的野心。但我萬萬沒想到,金赤喀心機如此深沉,他竟然利用你來對付我……」李兌失笑,心卻是如此的痛。

  李痕年紀甚小,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只是咬著唇,看著自己的父親。「舅爺說……」

  「舅爺舅爺……」李兌的聲音倏地冷硬起來。「你喚他一聲舅爺,但可否有好好喚過我一聲爹?我為了你,甚至也放棄與你相聚的日子,你竟還幫著外人來對付我?」

  李痕被父親的斥罵逼得無所遁形,身子背部貼緊了牆。「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已經變成金赤喀手下的一顆棋子,你還是不信我,認為我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李痕的眼裡透露了疑惑,厘不清道莫名而來的問題。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訴你了,那你是不是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李兌冷眸射向李痕,聲音緊繃而冷硬。

  「我什麼都不知道。」李痕皺著眉頭,搖頭道。

  「我只想問你,連喜袖是不是金赤喀的同黨?」

  「我真的不知道,通知我到書房偷竊東西,其實另有其人……」他勇敢的抬起眸。「至於連喜袖……我不曉得。」

  李兌瞇眸。「既然這樣,那麼我便將他們三人都先押人地牢,再做處分。」

  「啊?那喜福……」

  「一併押入。」

  「她才五歲……」

  「就連你,也乖乖待在房裡,金赤喀一事,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知,但如果你還認為這一切都是我對不起你,那麼休怪我不顧父子之情了。」

  李痕無力的滑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的父親及舅爺,兩邊都是親人,他要相信誰?

  李兌見李痕迷惑的樣子,他站了起來不予理會,只想去處理自己手邊的事情。

  忍了多年,他是該對金赤喀下手了,甚至處理他派來的人──連喜袖。

  嬌小的人兒捂著嘴,站在門外不敢置信,她以為自己是清白的,甚至擔心李痕還比擔心自己多,可李兌卻懷疑她與金赤喀是一夥的?

  太傷人了……連喜袖貝齒緊咬著唇瓣,幾乎快滲出血來了。

  莫怪李兌做事小心翼翼,被自己的結髮妻背叛,若非親身遭遇,那種心情恐怕難以理解。

  她該怎麼幫他呢?或說,她該怎麼幫自己說情,讓他知道她並沒有要與誰聯手來對付他,至於她女扮男裝一事,只是為了謀生活,沒有其他的目的……

  「碰」的一聲,門被打開來。

  眼眶含淚的連喜袖,還來不及藏身,就見李兌一貫冷漠的走出。

  李兌見到連喜袖時,也不由得怔神了一下。

  她的長髮瀑瀉而下,如同錦緞般的柔軟,直讓人想上前撫摸,那張小臉更是蒼白的楚楚可憐,教人不動心也難,水眸還泛著盈盈的淚光,像是一深潭不可測的湖泊,勾魅人的心。

  她的確勾走了李兌的心,但他卻逼自己回過神,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女人來路不明,他絕不可以心軟。

  倏地,他伸出大掌,一手掐住她的頸子。「你剛在偷聽?」

  連喜袖被扣緊頸子,一時無法呼吸。「不、因為我剛好經過……」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冷冷的扯起一抹笑容,他放輕力道,不想讓佳人真的死在他手裡。

  連喜袖得到喘息的空間,滿臉通紅的看著他,面對他冷幫的眸光,她的心驀地有種被人踐踏過的痛……

  他看著她擰眉的表情,恢復女裝的她,確實國色天香,那精緻的小臉鑲著清麗的五官,讓人捨不得離開目光。

  只是這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接近他呢?她真是金赤喀的手下嗎?這一切,讓李兌在心裡猜測著。

  最後,他二話不說,鉗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將她帶回了她原本療傷的房間。

  「爺、爺兒?」她跟上不他的腳步,差點讓他拖著走。

  「開嘴。」他低吼一聲,一踏進房門,便將她推了進去。

  木門被甩上,也阻擋了陽光的照射,房裡陰陰暗暗的,讓李兌的俊顏更加顯得陰沉。

  連喜袖見他不說話,便小心翼翼的開口:「爺兒,我想……你誤會我了。」

  「誤會?」他站在原地,以冰冷的口氣反問:「那麼,你女扮男裝的事怎麼解釋?金赤喀也指明了你的身份,你還想狡辯?!」

  她急忙的搖頭。「我沒有狡辯,我只想說出實話罷了……」

  「你還想說什麼?」他走上前逼向她。「我因為相信你,所以把你安排在兒子身邊,當他的伴讀,結果你竟然假扮男人,處心積慮想接近我們?」

  連喜袖仍然否認。「有些事不是單靠眼睛看到,就可以知道事實的,能不能請爺兒聽聽我的苦衷?」

  「你有什麼苦衷?」他來到她的面前,狹長的眸子盯著她瞧。

  「我沒騙爺兒,我確實是從胡溪村來的,要不是因為村裡鬧饑荒,那裡還有個惡霸想強娶我進門,我為了生活、為了弟妹,才不得已離開村子去京城謀生,卻沒想到在扮男裝的同時,遇上了爺兒……」

  見他沉默不語,連喜袖開始心慌了,她真是有苦說不清了。「我真的不認識金赤喀,那天是因為我瞧見有人同少爺嘀咕,要他偷一隻木盒,我本想趁著晚上,在少爺還沒鑄下大錯前勸他回頭,但沒想到……」

  「沒想到卻被我撞見了?」他為她接下話。「還是沒想到你突然背叛金赤喀,想保自己一命?」

  「你……」她發現他的眼裡全是不信任。「你……根本不信我。」

  「我為何要信你?」他反問:「一個跟我毫無關係的女人,我為何要信你?」他冷笑,但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心裡卻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她腳步不穩的退了一步,聽到他說出口的話,心裡竟溢滿了苦澀,成了胸口煩悶的沉重。

  是吶,他說的對!他與她毫無關係,更甚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她只是一名平凡到再也不能平凡的女子罷了,何來的奇跡要他相信她呢?

  他是君,她是奴呀!

  「君要奴死,奴不得不死。」她抬眸,認真的看他,望進他無情的眸裡。「只是在我死前,請求爺兒放過我家的弟妹,他們是無辜的。」

  「謀叛皇親國戚是要抄家的。」他皺眉,看著她淒美卻認命的臉孔。「你若被處死,他們也要陪你上路。」

  她勇敢的挺直身子。「這莫須有的罪名,我死了尚不足惜,但我弟妹卻沒理由也要跟我一塊死……」

  「證據都在,何來的莫須有?」

  「片面之詞,根本不足以採信!」連喜袖不是怕死,而是不想牽連到自己的弟妹。「你還沒查清我的身份,就定下我的罪,我不服!」

  聽到她有骨氣的回答,他倒是開始對她另眼相待。

  他以為她會像一隻柔弱的貓兒啜泣,求他饒她一命,或拚命否認,可他錯了,眼前的女子卻是鼓足了勇氣,要求他拿出證據來。

  他笑了。

  「既然你要證據,那麼我便到胡溪村搜出你所說的『證據』,最好別再讓我知道,你所說的話有任何不實!」也許是他的私心,讓他不想馬上處決她。

  「那是不是別將我的弟妹關進牢裡,他們還小……」她幾乎是以哀求的口氣說著。「爺兒,我可以跟你磕頭……」說完,她真的準備跪下來求他高抬貴手。

  他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卻將跪下的動作,而她還來不及反應,整個嬌軟的身子便投靠在他的胸膛,熱氣倏地圍繞了她的全身。

  而一股香甜的香氣也鑽入他的鼻內,襲來的花香瞬時迷惑了他的神智,讓他差點分不清現實或是夢境。

  若真是夢境的話,那能不能讓他永遠不要醒來?

  為何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攔阻,又為何他偏偏愛上了她……

  愛?!他真的愛上了她?回神之後,卻發現自己的眼光已緊緊扣住了她的身影,不想讓她離開。可為何他愛的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呢?

  他狠狠的推開她,末了,還盯著她一張精緻無瑕的臉蛋,退了幾步遠。「你最好乖乖的留在房裡……」說完,急忙拂袖而去。

  再留下來,恐怕他會真的失去理智,不管任何理由的將她佔有。

  她睜著水眸看他離去,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資格留他下來!

  連喜袖,你醒醒,你不配愛上眼前這個男子!

  她頹喪的跌坐在床鋪上,小臉埋進了雙掌之中,不知該怎麼收拾這逐漸淪陷的芳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9:05

第八章

  連喜袖像是一隻被折翼的鳥兒,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快樂。

  她被列為叛賊之一,恢復女裝的她因為李兌的私心而被軟禁在房裡,時時望著窗外、擔心著自己弟妹的安危。

  這幾天她連房門都踏不出去,甚至沒人肯告訴她府裡的事情。

  望不見外頭的世界,一顆心如同大石般的懸著,只能呆呆的立在窗前,不知自己的未來在哪裡。

  倏地,門外響起一道嫩稚的嗓音──

  「姐姐、姐姐,你在裡面嗎?」那是喜福的聲音。

  連喜袖聽見到了,急忙來到來門邊。「喜福,是你嗎?」

  「是啊,我打不開門……」連喜福哭喪的道,小手拍著木門。「為什麼不讓喜福進去呢?」

  「善福、喜福……」連喜袖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雙手貼在門上。「誰跟你說我在這兒的?」「是少爺……」連喜福看了看一旁的男子。「他正站在喜福的身邊。」

  「喜書呢?」

  「他被我爹關進牢裡了。」李痕出聲道:「因為喜福還小,所以我央求爹對她手下留情,但……喜書,我爹他執意囚禁他。」

  連喜袖身子一軟,蹲在門邊。「為什麼會這樣……」

  「我爹說只要一查明真相,就會還你清白。」李痕盯著門邊。「你……真是舅爺那邊的人嗎?」

  連喜袖抬起頭,看著門扉。「我只是一介平民,與金赤喀根本不相識,我不懂他為何要使這樣的心機,將我牽扯進去,甚至將我弟弟也扯進這陰謀裡頭。」她的聲音有著百般無奈。

  「我不知道,那天我爹所說的……」

  「少爺,我同你說過了,相信自己人,總比相信外人的好。」連喜袖輕歎了一口氣。

  「你看不出來你爹對你用心良苦嗎?雖然他對你要求甚高,卻也將你照顧的無微不至,就連你娘的事情他也盡力隱瞞,那是因為他認為依你的年紀,還不足以承受這一切,所以他替你扛著、擔著,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李痕痛苦的閉起雙眼。「我讓他失望了,對不對?」

  「你確實讓他很失望,可你們終究是父子,骨子裡還流著相同的血液,只要你肯相信他,他就不會放棄你。」都這個時候了,她依然為李兌說著好話。

  「可是舅爺為何要騙我?」李痕不懂,難道舅爺對他的關心都是假象嗎?

  「因為他想利用你,你爹說過,金赤喀想利用你爹身邊最親近的人來陷害他,而金赤喀為了一切不擇手段,相信他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少爺,如果金赤喀是真的關心你,那麼為何在太武山時,他不用權勢將你帶走呢?代表他只是想利用你罷了。」

  李痕退後一步,面對連喜袖的說明,他這時才恍然大悟──是吶,在太武山那幾年,他曾經要求舅爺帶他走,可舅爺卻只是拍著他的頭道:「時機未到。」

  難不成今年,就是舅爺他造反的時機嗎?

  外頭的喜福見到李痕發愣,小手握住了他的手。「少爺、少爺……」

  連喜袖豎起耳朵傾聽。「喜福,少爺怎麼了?」

  「少爺他……」連喜福正想回答時,卻瞥見李痕轉頭就走。

  「唉,少爺走了啦!」

  「喜福,快跟著少爺。」

  「可是姐姐你……」喜福看看前方,又看看李痕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姐姐沒事,快跟著少爺。」

  「好。」連喜福乖順的移開小腿兒,急欲追上李痕。

  連喜袖坐在冰冷的地上,用雙手環住身子……

  她的心,如同冰冷的地板那般冷絕,似乎再也沒有溫度。

  夜,沁涼的讓連喜袖窩在軟床一角,燭火熊熊燃燒著。

  她見不到自己的未來……

  紅了的眼眶,卻落不下一滴淚水。

  但出乎她意料的,過了晚膳的時刻,房門卻被打了開來。

  抬頭看,一抹象牙白的身影走進。

  李兌合上門,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發現桌上的晚膳根本沒動過的痕跡。

  「你沒用膳?」

  那好聽的聲音一開口,連喜袖眼眶中的淚水,竟沒有任何預警的落下了。

  為何她可以為他輕易的掉淚呢?她不懂。

  他走向床鋪,見她楚楚可憐的小臉,竟有一絲不捨,胸口因她的淚水,像是被大石壓著一般,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在博取我的同情嗎?」他挑眉,像是要看穿她的計謀。

  她胡亂擦去臉上的淚痕,不想讓他攪亂了自己心裡的平靜。

  「我沒要你可憐我。」她撇過頭,倔強的不像原本柔順聽話的她。

  他冷笑一聲,坐在軟床上。」聲不響的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做什麼?」她害怕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他冷硬的開口,診脈著她前幾天的傷。

  是沒大礙,可是她的心脈卻過於混亂,混亂的讓他皺起了眉頭。

  兩人之間好沉默、好安靜,她也漸漸平息內心的煩亂,悄悄抬頭看著他一張俊顏,不再那麼抗拒。

  好一會,他才放開她的手。

  「我……聽、聽說爺兒將喜書押入地牢,是不是?」

  他瞇眸,不否認。「沒錯,我是這麼做了。」

  心抽痛了一下。「那能不能懇求爺兒,也將我押入地牢裡頭,好讓我跟喜書一起作伴呢?」

  「你又想要什麼花樣?」他毫無感情的問著。

  「我根本耍不出什麼花樣來。」她垂下頭,淚水又莫名的狂落著。「我只是想陪陪我的親人,喜書是無罪的……」

  「他無罪,那你有罪了?」李兌不是不相信她,而是他已經被背叛到心冷了。

  她有罪?她苦笑,若真要說她惟一的罪,便是迷戀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也許……我真的有罪……」她喃喃自語,嘴角有著苦澀的笑容。

  他挑眉,聽到她小聲的呢喃。「你真的背叛我?」忽地,他額上冒了青筋。

  「我沒背叛你!」驀地,連喜袖鼓足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我背叛的是我的心……」

  他的黑眸透著不解,盯望著她。「你說清楚一點……」背叛她的心?他不懂,甚至有一股衝動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她的所有。

  她撇過頭,不願看向他,抿著唇,讓自己默默掉著淚水。

  何必跟他解釋那麼多?她與他,就像是天與地,永遠不會交集的兩個人。

  見她默默不語,他以食指扣住她的下顎,讓她面向他。「你說還是不說?」

  「沒必要跟你說的那麼清楚。」為何他總是如此不通情理,一定要將她逼向死角,讓她沒有轉圜的餘地呢?

  她的冷漠讓他一氣之下,以男人的優勢逼向她,鉗制住她整個人,薄唇瞬時掠奪了她柔軟的唇瓣。

  那柔軟的唇像是蜜糖,讓他一沾上就再也戒不掉,讓他淪陷的以舌尖撬開她的貝齒,與那粉舌交纏著。

  她的淚水滑落了臉頰,想逃離這突來的枷鎖,可身子卻被他大手鉗著,最後她只能眼神茫然的看著他。

  他……為什麼突然吻她呢?

  連喜袖找不到答案,面對他的挑逗,她原本掙扎的聲音漸漸轉成了呻吟,小小的、細細的,勾起李兌的愛憐。

  李兌的大手輕拂著她的長髮,力道輕柔,不像之前那般的霸氣連連,更甚,少了那股逼迫的強硬。

  小手貼在他的胸前,連喜袖整個人依附在他懷裡,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及溫度。

  她沒辦法反抗他愈來愈具侵略性的動作,只感覺到他的唇離開了她,隨後又輕點她的額頭,蜿蜒而下,吻著她的鼻尖、臉頰,輾轉來到她的耳間,咬著無瑕的圓潤耳玉,鼻間呼出的熱氣,弄得她全身發顫。

  感受到她的反應,他將她擁緊了一些,唇瓣滑過她平滑的頸間,淡淡的花香味鑽入他的鼻內。

  怎麼回事?為何她總能不經意地牽動他的全身,甚至將他弄得狼狽不堪?這連喜袖到底是對他下了什麼蠱?

  憶起稍早之前,他早將她和兒子李痕的對話全都聽進耳裡,她依然是站在自己這邊,努力讓他們父子言歸於好,不讓任何外力離間他們父子倆的感情,使他們之間產生一絲絲的嫌隙。

  她這麼做,是為了誰?他的心裡,起了一個疑問。

  淺顯易見的,她這麼做,對自己並沒有好處……

  如果她是真心幫助他,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傷害她嗎?

  李兌停下動作,恰好讓連喜袖回過神來,兩人離開了對方,隔了一個距離,看清對方的表情。

  最後,他挫敗的垂下雙肩,將俊顏埋在雙掌之中……

  房裡只有他們兩人,燭火搖晃,連帶也搖晃著連喜袖的心。

  她的臉頰酡紅,只是雙眼盯著動也不動、一臉疲倦的李兌。

  他很累了嗎?她的小手停在半空中,不敢輕易碰他。

  「我怎麼做,都是錯的嗎?」他的聲音透露著一絲疲憊。

  她欲言又止,找不到任何話可以安慰他。

  最後連喜袖以手覆在他的大掌上。「你只是不輕易相信人罷了……」她歎口氣道,也許這就是他壓力的來源。

  他突然抬起頭來,黑眸望進她清澈的瞳裡。「我該相信你嗎?還是你只是在說些好聽的話,極力騙我相信你呢?」

  「若你的心不打開,不管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我的,但這樣子的你,只會背負更沉重的負擔,而這世上竟可悲到讓你沒法完全信任一個人。」

  她的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滑落,一顆顆敲擊著地的心。

  「原本我信任你,但你卻欺騙我……」她女扮男裝之事,把他要弄得團團轉,讓他震怒不已。

  「那是情勢所逼,我承認有我私心……我的確需要一個『伴讀』的工作,而且以我的女兒身來論,扮男裝是因為不想給弟妹招來麻煩。在胡溪村裡,我就是因為這張容貌招來橫禍,如果不是為了弟妹,我也不想欺騙你。」

  滑落的淚水,晶瑩如同珍珠,一顆顆不斷落下,默默的勾動了他的心。

  他是動搖了,只是那拘謹的個性卻又讓他將方纔悸動的心情隱藏住了。

  早不再相信女人的他,是不該再對任何女人動心了。

  「等我派人到胡溪村搜尋證據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他吁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她低下頭,微聲道:「如果我什麼都放棄,是不是就能求得你的信任了呢?」

  他看她垂首的樣子,心像是被擊了一下。「你……對我?」他不敢確定她的心止息。

  那麼,她剛剛所說出口的「背叛自己的心」,難不成就是這麼一回事?

  在又驚又喜、卻又不確定的情況下,李兌急欲知道實情,這對他而言,成了莫大的煎熬。

  粉臉羞紅,她不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意。「求你……別問。」

  他怎麼可能不問,便抓住她的雙肩,強迫她與自己面對面。

  「告訴我,其實你的心裡已經放著我了?」不知為何,他頭一次對愛情燃起了希望。

  或許,她並不是金赤喀的人,或許,他真的錯怪她了?

  一切的疑問及猶豫,浮上他的心頭,卻不知該從哪裡著手,解開那一道道的心結。

  連喜袖像是心事被道破,又羞又悲的不知該怎麼深藏那分不為人知的心情,只是緊咬著唇瓣,以沉默代替回答。

  他想知道,急切的想要知道。「告訴我!」

  她望進他急切的黑眸,不懂得他為何急於得知她的一切。

  「別拿這樣的事來羞辱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她以為他要拿這件事取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別逼我說出,我……」

  「我沒要羞辱你,我只是想求一個正確的答案。」

  「知道又如何?」抬起一雙淚  的大眼,她嗚咽地問著。「別讓我對你有任何遐想,好嗎?」

  「如果我准許你對我有遐想呢?」他的聲音漸漸放柔一些。

  她怔了一下,看著他的表情。「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真的不懂嗎?」他以手挑起她的下顎,輕問著。「我想問你,你是真心對我嗎?」原本對愛情已失望的他,卻又因連喜袖而復燃了起來。

  「如果不是真心,何來的委屈與求全呢?」她承認了心底事,眼前這男人以後會怎麼待她呢?

  怎樣的結果,她已經不敢去設想,就算淪陷,她也收不回自己的心了!

  他將她納入懷裡,看來他的猜測是對的。

  她愛他!而他,正好也愛上了她。

  可他們兩人卻誰也沒說,因此都在互相折磨對方……

  「你一心一意想讓李痕想通,也是為了我,是不是?」他的聲音雖然悶沉,不過聽的出來已放柔許多。

  「我的確是為了你!」她偎入他的胸懷裡,盡情啕哭著,任由眼淚濡濕他的衣服。「你能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壞,我不是金赤喀的手下之一,更甚,我根本不認識他……」

  他的身子一顫,心中分明有著掙扎。

  以李兌的個性,一旦放了感情,是絕不容許任何背叛的。

  只是這次,就算他知道了連喜袖的心,她真的能讓他完全信任嗎?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痛苦,我又何必要試著讓你快樂?所以能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我,讓我為你做點事……

  「甚至,我懂你被妻子背叛的心情,要不是愛她太深,被傷之後,也不會如此冷漠待人。我想,如果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結果,我這一生也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她嗚咽的說出壓抑在心裡已久的話。

  連喜袖掙扎了半天,但他沒有絲毫放鬆力道,一樣是緊緊的抱著她。

  也許,在他心裡早承認她對他的愛,甚至自己對她的迷戀。

  當她女扮男裝時,他就深深懷疑自己是否有斷袖之癖,索性壓抑自己的情慾,對她不要有任何幻想,可如今她恢復了女兒身,該是光明正大追求她的時候,他卻又把自己因在自身的囹圇之中。

  就算這一次的愛仍是個錯誤,他也顧慮不了那麼多了。

  「我很愛你……」愛到可以讓他什麼都不計較。

  她滿足的揚了一抹笑容。「能不能愛我一輩子?」她反抱著他,享受他給她的溫暖。

  「一輩子……」他驚愣一下,喃喃自語。「你能一輩子不變心?」

  「嗯,不變──永遠不變,因為我愛的人是你。」她窩在他的懷裡。

  薄唇覆上她的唇瓣,這次是小心翼翼地擷取她的甜蜜,動作細膩而溫柔。

  輕吻之中,似乎帶著永遠的承諾,像是兩人一起小心呵護著彼此的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19:47

第九章

  全府的人幾乎都知道連喜袖女扮男裝的事了,因此連喜袖便恢復女裝的樣子,不再隱藏自己的性別。

  而李兌也因為私心,暫且將連喜書放出來,不再軟禁他們。

  然而現在王府裡的戒備比之前還要森嚴,就怕金赤喀再混進府裡,對李痕有什麼不利,或是再慫恿他反叛自己的親爹。

  此時,連喜袖及李痕兩人總是形影不離。這是李兌的安排,因為他與自己兒子之間,依然隔著一條鴻溝,倔強的兩人誰也不跨過去。

  下午時刻,晚風吹送陣陣花香,讓人陶醉其中,此時連喜袖與李痕正在石亭裡一同研究書冊。

  只是李痕心神不寧,一下子盯著書冊,一下子看著連喜袖而欲言又止的模樣。

  最後連喜袖放下手上的書冊,輕問他:「少爺,你何事這麼煩躁呢?」

  李痕看著連喜袖,最後低下了頭。

  「怎麼了?」她溫柔的問著地。「是為了……你爹的事嗎?」

  李痕猛然抬頭,盯望著她。「我爹是不是原諒我了?所以他放你出來?也讓我自由活動了?」

  她抿著唇,安撫著。「少爺,做父母的總是不會和子女計較,有誤會,其實談開了都不算什麼。」「可我……背叛了我爹,我算是幫著舅爺……」李痕終於認清真相,知道爹對他用心良苦,反觀舅爺只是表面上關心他,最後還利用他傷害爹。

  「那是因為你年幼無知,你爹的個性又倔強,有很多事他不方便說出口,可不代表他沒那個心,其實他很愛你的,你到現在還沒有感覺到嗎?」連喜袖眨了眨星眸,試圖在李兌及李痕之間做一個調解。

  「也、也許有了。」李痕紅了臉。「只是爹到現在不肯跟我說話……」

  「呵呵。」她的聲音如同銀鈴般笑了出來。「就說你們父子倆兒還真像,同是一樣的性子,總把心事藏在心裡。」

  李痕咬唇,臉上有些羞紅。

  「你爹現在人在書房裡,你可以去找他談個清楚。」她鼓勵著他。

  「我……」李痕抬眸,驚愕的不知所措。

  「機會難得,快去吧!」連喜袖將他拉起,想助他與李兌之間能更融洽些。

  李痕想了一下,其實他的心裡還是很崇拜他爹的。

  娘的死,他是被舅爺誤導了,而爹也是受害者之一,他怎能指責爹的不對呢?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無理取鬧,他就非常懊悔。

  「我想跟爹說一聲對不住。」他下定了決心,決定要去跟李兌道歉。

  連喜袖點點頭。「快去吧!」接著,她要跟在身邊的侍衛,讓他們緊跟在李痕的身邊,不能有任何閃失。「我收拾一下,等等就跟上你。」

  李痕離去了,獨留下連喜袖一人。

  不過她也十分好奇他們父子倆和平相處的情形,索性將石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揚起笑容,拿著東西步出石亭,繞過石橋,往李兌的書閣走去。

  連喜袖繞過重重迴廊,卻不經意在轉角處與人相撞,手上的書冊一瞬間掉落滿地,她正想蹲下身子拾起,卻見到眼前有一雙繡著牡丹大花的繡面桃花鞋,小巧而華麗。

  連喜袖好奇的抬眸,發現是一張艷麗的小臉。

  「唷,我說是誰吶!」來人正是柔媚,手拿著圓扇,後頭跟著一名隨身侍候的丫頭。「是那個女扮男裝的連喜袖?」鳳眼微勾,像是打量著眼前女子全身上下一般。「難怪,瞧你剛進府的時候,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原來是女兒身呀!」

  「柔媚姑娘……」連喜袖輕聲的喚著。

  「呵呵,沒想到呀!」柔媚那纖細的身子兀自在她面前繞呀繞的。「欺騙爺兒的人,竟然還能活著……嘖嘖,看來你肯定是用了全部心血勾引爺兒的吧!

  「我是不是要跟你學學,才來府裡沒多久,就能過得這麼舒服。」她滿口全是諷刺的話,眼裡有著冷冷的眸光,直視連喜袖。

  「柔媚姑娘,我想你大概誤會了。」連喜袖不想與她起爭執,便起身想走。

  「站住!」柔媚將連喜袖拉了住,勾起諷刺的笑容。「你倒是很會裝模作樣,先前還以男色來誘惑我,現下卻裝作不知情,你想一走了之嗎?」

  想起自己之前對連喜袖的示好,得不到任何回應,竟是自己錯認她的性別,一股羞愧與憤怒從心頭升上來。

  「柔媚姑娘……」連喜袖發現柔媚是故意找她麻煩的,她雖然曾經以男裝去請教柔媚一些問題,但她並沒有勾引她的意圖吶!「你說的這些事根本是無稽之談,我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不管有沒有,可你的心機還真是深沉啊!難不成你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嗎?,也不跟我打招呼,好歹我也是爺兒的侍妾,你呢?你老實說,你上過爺兒的床幾次了?」柔媚吞不下這口氣,尤其對恢復女裝後的連喜袖,又更為忌妒了。

  「柔媚姑娘,求你別這樣……」連喜袖低聲的說著。

  「要我別怎樣?」柔媚不服,這女人才剛進府沒幾天,便傳出她是李兌寵愛的女子,那自己呢?當然不服了,她是皇上賜予的侍妾,卻被他晾在一旁,她當然不服氣了。「你以為得寵了,就可以如此囂張嗎?」

  連喜袖發現自己真是有理說不清,她只想離開柔媚的面前。

  「柔媚姑娘,我有事得先離開,請你讓我走好嗎?」

  「我想和你談一談,別那麼快走。」柔媚將她攔下來,不願她離去。

  連喜袖停下,望進她的鳳眼裡,看見了柔媚眸裡,透漏一股哀怨及女人失去青舂的悲哀,她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這就是身為女人的痛苦嗎?

  愛人與被愛都不由己時,這樣的愛算什麼呢?連喜袖為柔媚心疼著。

  「你、你幹嗎如此的盯著我?」柔媚不解,被連喜袖盯得有些發毛,索性退了一步,不願讓她將自己瞧得那麼透徹。

  原本她無意來找連喜袖的,但內心的不甘,她忌妒眼前這名年輕的女子可以獲得西皇的青睞,而她進府這麼多年,西皇卻總是對她不聞不問。

  一種女人的嫉妒心使然吧!

  「柔媚姑娘,你想和我談什麼呢?」連喜袖禮貌性的輕問著。

  柔媚咬著櫻唇,其實她和連喜袖之間並無話題可以相談,可是見她外表如此讓人驚艷,她像是被比了下去,滿心都是嫉妒。

  柔媚不講理的推了連喜袖一把。「你別得意,我依然是爺兒的待妾,你趕不走我的……」

  連喜袖搖搖頭。「我並沒有要趕你走,柔媚姑娘。」

  柔媚哼了哼聲。「算了,我不想跟你多說什麼,反正你不會得意太久的。」她撇過頭,最後轉身離去。

  連喜袖一頭霧水的站在原地,不明白柔媚的用意。

  何必呢?她歎了一口氣,對於柔媚,她是一半同情一半歎息。

  此時她心繫著李兌及李痕,因此又提起蓮足往前走,直往書房的方向,當她經過一座假山時,卻被一股力道拉了進去,隱身在大石之後。

  連喜袖的鼻口被摀住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不知道在背後鉗制她的人是誰,但惟一能確定的是,以那股力道來推測,襲擊她的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連喜袖一驚,想要掙扎,卻掙脫不出那男人的鉗制,拚命扭動身子,卻得不到任何逃脫的機會。

  「別亂動,否則我要你生不如死!」男子身著西皇府裡男僕的衣服,看來是混進府的殺手。

  連喜袖倒抽一口氣,最後也只有乖乖聽話。

  「走,跟我去見金陵王爺。」

  金陵王爺?她睜大眼,尚未來得及求救,她人已被帶上了屋簷。

  李兌望著已看清事實的李痕,心裡總算感到安慰許多。

  「您能原諒我的無知嗎?」李痕囁嚅的問著,面對不苟言笑的父親,他的心裡確實是又畏又懼。李兌走向李痕,大手抬了起來,李痕以為父親要給他一巴掌,他隨即閉緊雙眼想接受疼痛,司卻遲遲未感到疼痛,反倒是大掌輕拍著地的頭。

  「父子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的,不管有什麼誤解,只要一談開就好。」李兌心平氣和的同自己兒子聊著。「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兒子,我的心頭肉。」

  李痕聽了,眼眶不禁濡濕了。「爹……」李兌的愛填滿他的心。

  李兌將他攬進懷裡疼惜,畢竟李痕是他兒子,在他眼裡永遠只是一名孩子,但也永遠是他心上的一塊至寶。

  父子兩人期待許久的擁抱,在此刻正緊緊的緊抱對方。

  好一下子,李兌揚著笑,眼光移向門邊。「嗯?我不是要喜袖跟著你嗎?她人呢?」

  李痕這時也回頭一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皺眉掙脫李兌的懷抱,往門外一探。「怪了,我記得她說要跟在我後面來的……」

  「侍衛呢?有跟著她嗎?」一股不安從李兌的心頭浮了上來。

  李痕愣了一下。「沒……剛侍衛是跟著我的……」

  「糟了。」李兌急往外頭奔去。

  如果連喜袖此時真遭受什麼不測,那麼肯定府裡有內賊,否則不會有這麼恰巧的事。

  幾天來,他心上掛念的人都安排著侍衛跟著,如果現在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而讓連喜袖出了什麼差錯,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甚至是傷害她的任何人!

  李兌握拳的奔出書閣,往前院的石亭奔去。

  不一會兒,他人來到石亭,卻不見任何人影,李兌的心此時正七上八下的。

  「喜袖呢?」李痕看了看四周,仍不見她的身影。

  「傳令下去,就算把王府翻過來,也要將喜袖找出來!」李兌咬牙說著,看著自己的兒子。

  李痕用力的點點頭,回過頭奔去,準備下令將王府尋找一遍。

  「不管任何人,只要敢動她一根髮絲,我便要讓他碎屍萬段……」李兌冷冷的說著。

  連喜袖的嘴被塞進小布,雙手讓一名男子箍住,給帶進一座華麗的大宅裡頭。

  廳裡有兩名男子,她認得裡頭其中一名是金赤喀。

  「咱們談判的籌碼送來了。」金赤喀撫著長胡道,與一旁年紀相仿的院大人相看一眼。

  「是嗎?」院大人看不起連喜袖那纖細柔弱的外表,目光如鷹隼般射向她。「瞧她沒什麼用處,可幹嗎呢?」

  「用來威脅李兌。」金赤喀冷笑一聲。

  「嗯?」院大人瞇眸。「之前你不是說以李痕來對付李兌,讓他們父子自相殘殺?怎如今又要利用這名女子?」

  金赤喀冷哼一聲。「都怪這女人跑出來攪局,若不是她在李痕身邊嘀咕著,他們父子倆的感情早被我離間成功了,我甚至還可以收李痕為義子,那孩子是可造之材,但一切都因為這女人的出現,將我一盤的好棋全都打散了。」

  「那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院大人不以為意的道著。「當初我們說好了,皇子中的西皇由你負責,讓他放棄爭奪皇位的權力。別忘了,我們的計謀必須雙方配合,一個一個剷除我們的敵人。」

  金赤喀哼了哼聲。「李兌做事向來小心,但沒想到這次我精心策劃的計謀,還是失敗了。」他來到連喜袖面前。「賤蹄子,你惹的禍就由你來負責吧!」

  連喜袖皺眉看著金赤喀,眼裡有著憤怒,可礙於口裡被塞進了小布,再加上雙手被人鉗制著,她只能以雙眼瞪著他。

  「很恨我嗎?」金赤喀哈哈大笑,將她口中的布團拿了下來。「賤蹄子,若不是你還有用處,我現在早一掌將你劈了,算你命大,上次那掌沒打死你。」

  「西皇是你的小舅子,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連喜袖不安的扭動著。

  金赤喀哼了一聲。「表面上我們雖效忠著大哉皇帝,但宮裡卻分了無數派系,甚至私下還有一些小團體,我們只為朝中的虎宰相效命,只要將他推上皇位,而我就可以代替西皇的位置。」

  「可西皇是你的親戚……」

  「只要不放棄爭取皇位之人,那麼便是敵人。」金赤喀哼了一聲。

  「跟一個女人說那麼多有何用?」院大人站了起來。「金陵王爺,西皇之事愈快解決愈好,想必宮廷也有一場內戰了,能消滅敵人就消滅敵人。」

  「知道了。」金赤喀朝一旁的侍衛揮了揮手。「將這女人帶下去。」

  連喜袖不斷扭動著四肢。「金陵王爺,權勢、名利稍縱即逝,難道,失去了妹子,您的心當真都沒動搖過嗎?」

  金赤喀回眸一瞪。「多話的女人,可是得割舌頭的……」倏地,他的表情變得猙獰,那一瞬間似乎失去了理智。

  連喜袖不怕自己的安危,還想開口時,院大人點了連喜袖的昏穴,讓她暫時安靜下來。

  「先別動怒。」院大人眸光一閃,將大手搭在金赤喀的肩上。「這次最好是能一舉成功,要求西皇放棄權位,讓他交出所有大兵之權……知道嗎?」

  瞬時,金赤喀的肩膀冒出一道白煙,灼了他的肩頭,原來這是院大人給他的警告。如失敗了,要他自個兒承擔最嚴重的後果。

  院大人冷笑一聲,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廳裡。

  「院大人……」金赤喀看了自己的肩上,布料被燒了一個洞,雖未傷得皮膚一絲一毫,可他的心裡卻足以明白,要是將此事弄砸了,也許他會被黨裡的人給解決掉。

  那就表示,他再也毫無用處了……

  嬌小的身子被丟進柴房裡頭,直到天色轉暗,才幽幽的醒過來。

  房裡陰暗而潮濕,有一股霉味撲鼻而來。她坐起身子,茫然的看著四周。

  不明白自己為何成了金赤喀手上的籌碼,她在李兌的心裡可有如此重的份量,拿她可威脅得了李兌嗎?

  歎了口氣,對於眼前的事情,她根本無能為力。

  而這一切,扯到了宮廷的內戰,以她一介平凡布衣,是管不著、也碰不著。

  她惟一擔心的是李兌。

  身為西皇的李兌,府裡大小事都要靠他一人,何況又是皇子的他,如今被捲入了皇室之戰,未來,肯定又讓他過得不甚安寧。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李兌前來……她真的不希望他來,更不要他為了私心而放棄由自己的前途。

  希望,她沒有這樣的價值,足以讓李兌放棄他所有的一切。連喜袖在心中默念著。

  甚至她怪起自己,為何如此不小心,讓自己身處在危險之中,害了李兌也要冒這險……

  連喜袖咬著唇,心裡默念著,不希望自己見著李兌……

  要痛苦,她一個人痛苦就罷,別兩人一起受苦。這是她心裡惟一小小的要求,她願意為李兌承受所有的痛。

  可她卻不知道,李兌此時已在府裡準備出發,為的就是要將她帶回。

  愛人失去一次就夠了,李兌的心裡已經決定,不願失去第二個所愛的人,就算用盡地各種方法也好,只願換得心愛的人。

  就算是……任何的代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11 20:20:00

第十章

  隔天清早,鳥聲啁啾。

  李兌身後帶著一群侍衛,決定要將事情談開,在連喜袖被抓走之後,金赤喀以她為人質,威脅他前往金陵府一談。

  不過李兌在昨晚,就將李痕和連喜袖的弟妹送出城,將他們藏到安全的地方。

  只是不願自己心愛的人,再次受到無情的波及。

  往金陵府的路上,李兌不斷思考自己一路走來,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權與利是他自小便背負在身上的枷鎖,然而最後……

  得到的是什麼?

  李兌一臉嚴肅的坐在馬背上,他的腦子裡想的全是這樣的事情。

  最後,他坐挺了身子,似乎在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生中,他要追求的東西太多,導致忘了最原始的衝動──

  他所追求的,只不過是最平凡的幸福。

  而他一直都忘了,沒有紛爭、紛擾的平淡生活,才是最大的幸福。

  深吸一口氣,眼看金陵王府就要到了,而他的決定也漸漸形成。合該是他的,他會奪回,不是他的,他決定要放手,不再爭取那無謂的紛爭。

  半個時辰過後,他帶著身邊的侍衛,終於來到金陵王府前,今天是要與金赤喀談個清楚,不願再這麼僵持不下。

  一到府裡,金赤喀早已等著李兌的到來,打開了深鎖的大門,一群奴僕恭候著李兌的前來。

  「西皇王爺。」一名奴僕,來到李兌的馬前,低頭道:「咱們王爺已等候您許久,請下馬隨同奴才進府。」

  李兌瞇眸,身子如同燕子般輕盈的躍了下來,眼眸裡有著深沉的眸光,身上背負著權貴的他,其實心早已疲累不堪。

  今日,真該是解決一切了。

  一身象牙白的錦鍛,將他的襯得高貴而氣勢不凡,而繞過重重的前院及迴廊,好一會兒才來到前廳。

  金赤喀早已在前廳等著李兌,臉上甚至沒有一絲驚駭的表情,似乎早已猜到李兌會如此快速的來到府裡。

  「沒想到那女人在你的心裡佔了極大的位置?」金赤喀諷刺的笑了出聲。

  李兌不假辭色,開口就問:「她呢?快將她交出來,或許我還能放過你一條狗命。」

  「嘖,我們好歹還是親戚,彼此何必撕破臉呢?」金赤喀說話的同時,手一揮下,便有一名奴僕點頭的繞出廳外。

  「我們今天可以談個條件,只要你答應了,我從此便不打擾你的生活。」

  李兌瞟了他一眼。「你想和我談什麼?」聲音冷然如冰,態度從容不迫。

  金赤喀猜不到李兌真正的心思,於是從抽裡拿出一卷羊皮軸。「只要蓋下你的皇印,宣稱你放棄皇子之位,然後交出西都的兵權。」要不是這幾年,他所派去的人都找不到李兌的皇印,他也不必繞了這麼一大圈。

  李兌嗤笑。「原來是為了我的兵權及皇印?」沒想到這竟讓金赤喀費這麼大的心力。

  「李兌,你到底是答應或不答應?」金赤喀根本不想浪費他的口沫。

  「先讓我見著連喜袖的人。」李兌冷著聲道著。

  當李兌的話說完,剛退下的奴才便押著一名女子進來。

  「爺兒……」連喜袖一夜無眠,發現李兌果真來時,瞬時花容失色。「你怎麼來了?」

  「我來做一個了斷。」李兌欲上前看視連喜袖有無受傷之際,卻被金赤喀攔了下來。

  「李兌,我相信皇印在你身上,將皇印拿出來,在羊皮軸上蓋上你的印,你放棄皇子的身份,那麼我便保護你們安全。」金赤喀認真道。

  李兌不想廢話,拿出了金色的皇印,那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不──」連喜袖搖搖頭。「爺兒,別放棄屬於你自己的東西……」

  李兌看向連喜袖,揚了一抹笑容。「難道我就可以放棄你嗎?」

  連喜袖沒想到李兌如此的回答,瞬時臉蛋紅了一大片。

  「爺、爺兒……」

  「權勢是身外之物,而你卻是我心中的無價之物。」李兌眼光放柔,看著她那精緻而溫柔的小臉,撫平了心中那股暴戾之氣。

  「對不住……」連喜袖莫名的落下淚水。

  「我不該成為爺兒的負擔……」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可為了平凡的她而放棄該有的權勢,與她成為一介布衣呢?

  「先別說了。」李兌將眼光放在羊皮捲上。

  「考慮好了嗎?」金赤喀瞇眸問著。「看在我們姻親一場,只要你蓋上皇印,從此我便不找你任何麻煩了。」

  李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很好。你先將她交給外頭的侍衛。」

  「你在跟我談條件?」金赤喀挑眉問。

  「我就是要與你談條件。」李兌誠實的說出來。

  金赤喀看了李兌一眼,知道他做事向來謹慎,如果他不聽李兌的要求,恐怕他要不到自己想要的。

  「放開喜袖。」他揮袖,讓奴才放開連喜袖。

  「爺。」連喜袖一能活動,便來到李兌的身邊。

  「快走。」李兌二話不說,將她推出外頭,讓自己的侍衛帶了出去。

  連喜袖頻頻回望,她想要留下來,可情勢所逼,她不能再成為他的負擔,只能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出去。

  李兌見連喜袖安全的走出去後,便看著金赤喀手上的羊皮卷。「快蓋上皇印,李兌。」金赤喀怕夜長夢多,催促著他。

  李兌冷笑。「金赤喀,你會為此後悔的。」

  早已被權勢蒙蔽的金赤喀,已不管李兌口中的意思。「你蓋是不蓋。」

  李兌一伸手,皇印便落在羊皮捲上,也像是劃下句點。

  成為,事情的結束。

  金赤喀見羊皮捲上蓋了皇印,不由得哈哈大笑,他終始讓西皇放棄了皇位,只要有了這張保證,他對院大人可有交代了。

  李兌見金赤喀沉浸在快樂之中,便悄悄運氣,一掌擊向金赤喀的胸口。

  金赤喀是習武之人,早已有了警覺,於是在李兌的面前跳開一大步。

  李兌條地從袖裡射出一隻銀箭,金赤喀沒想到李兌會來這麼一招,一時閃避不及,肩膀中了銀箭。

  「金赤喀,休怪我傷了你,這麼做只是為了保我一命罷了。」李兌收起皇印,便急忙走出廳堂。

  「李兌你……」金赤喀看著李兌的背影,他抽出肩膀上的銀箭,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吼叫,那銀箭上像是抹了什麼藥,讓他頓時失了聲。

  此時的金赤喀,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兌遠走的背影,懊悔不已。

  連喜袖以為自己會被送進府裡,卻沒想到卻是被送出城外。

  沒人告訴她要前往何處,心裡的慌亂,更讓她想起了許多人。

  喜書、喜福、李痕以及……李兌。

  不眠不休的趕路趕了七天,西皇府的家奴竟將她送往了胡溪村。

  胡溪村?當連喜袖回到胡溪村時,她幾乎是整個愣了住。

  「連姑娘。」總管喚回她的神智。

  連喜袖回看總管。「為什麼要將我送回來?」她的心,瞬時起了酸澀。「是爺兒交代的嗎?」

  總管點了點頭。「是的。」

  這代表……李兌不要她了?她的心,正淌著血。

  「連姑娘,咱們要進村了。」總管也沒說什麼原因,只是使了眼色,讓身旁的奴婢扶著她的身子。連喜袖閉起雙眼,逼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她不該胡思亂想的。

  爺兒既然都能冒著危險來救她了,被送往胡溪村,一定有爺兒的理由。

  她不能動搖了心。

  於是,她讓自己振佗起來,不再多問的踏進村子一步。

  一踏進去,許多村民便不斷交頭接耳,雖然他們認出了連喜袖來,卻不敢上前與她相認,只是在遠處看她。

  走了一會兒,他們帶著連喜袖來到她和弟妹之前的居所……

  只是眼前的一切都煥然一新,不再是簡陋的小茅屋,而是一幢紅瓦的大宅子。

  她皺眉,為何她的家成了大宅子了?

  來到門口,她不敢進門,只是站在外頭觀看,抬頭一瞧,大門口掛著「李府」兩字,她退了一步,不解的看著總管。

  「這是怎麼回事?」

  「連姑娘進去就知道了。」總管嘴角掛著笑容。

  連喜袖鼓足勇氣的踏了進去,突然發現裡面有著小孩子的笑聲,往旁邊一瞧,發現井邊正有著兩名孩子在那兒玩著繡球兒。

  咦?仔細一瞧,那不是喜福及少爺李痕嗎?

  連喜福與李痕正玩得不亦樂乎。

  一回頭便見到大姐的喜福,高興的跑上前。「姐姐,你回來了。」

  連喜袖將妹妹抱在懷裡。「你們怎麼都在這裡?」這裡雖然不比王府大,卻一樣是華麗堂皇。

  「是姐夫將我帶來的。」連喜福天真的道著。

  「姐、姐夫?」連喜袖側著頭,不解的問著。

  「就是我爹。」李痕來到喜福的身旁,看著連喜袖。「你……從今以後就是我娘了。」

  她嫁給了李兌?連喜袖倒抽一口氣,不願相信這件事情。

  「不、不會的,我、我一定是在做夢。」她難以置信,難不成這是李兌事前就安排好的?

  此時,連喜書也從廳裡走了出來。「欽,大姐?」

  「喜書……」連喜袖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快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連喜書露出一口潔齒。「如大姐所見,一切都是西皇安排好的。」

  連喜袖搖著頭,瞬時覺得天旋地轉……

  一片黑暗,朝連喜袖的眼前襲來。

  也許,這個驚喜給她的震撼是太大了一點……

  腦中上幕幕的影像不斷的跳躍過去。

  而且,全是幸福的畫面。

  李兌成了她的夫,李痕是她聽話又懂事的孩子,而弟妹也跟著他們過著沒有憂慮的好生活……幸福的太詭異了!「啊……」連喜袖自軟床上猛然驚醒,像是一下子被人拱上天堂,也像是活在世外桃源之中。

  是做夢,還是……

  「醒了?」好聽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

  連喜袖找尋聲音來源,赫然發現那男人就在自己的身邊。

  「你、你……」所有的問題,她不知該從何問起。

  李兌將她納入懷裡,吸取她身上的味道。「你睡了三天,還好只是太疲憊,沒生什麼病。」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何我們一家子都在胡溪村?」她驚愕的問著。

  「你不喜歡這兒嗎?」

  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而是……王府呢?你呢?金陵王爺呢?」

  看著眼前的男子,她記起所有的事情。「你有沒有受傷?金陵王爺有沒有對你不利……」

  「噓。」他的長指點住她的櫻唇。「一個一個來。」

  她皺眉,最後吐出一句:「我只耽心你的安危。」

  她主動抱著他,想證實他是真實還是幻影,好在沒讓她撲個空。

  「王府燒了。」在他預料之中,王府被金赤喀的餘黨燒得精光。

  好在他在之前就安排府裡的一切移到這來,府裡剩下的全都是安排好的侍衛,事實上那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燒、燒了?」她張著口,不敢相信。「那、那……」

  「而我的生死,成了下落不明。」他揚著笑容,看著她驚訝的表情。

  「為、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明白,也不解。「為何你不去跟皇上坦白金赤喀所做的一切?」

  李兌歎了口氣。「原本我也有這樣子的想法,可是金赤喀所做之事要是被揭發出來,勢必觸發了宮廷的內戰,這牽扯了許多的人。

  「更何況我還不知金赤喀聯合了多少人,我不能冒險的將一切供出來,總得再留意情況看看。」他笑得極為精明。

  「但我們在這裡……」

  「很安全。」他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沒人知道我的下落,就算查到這兒時,我依然有我應對的方式,而且我想通了,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掌握住名和利,我要你們,你們就是我的幸福。」

  連喜袖哭了出來。「我也是,不管爺兒到哪,我一定都跟隨你到天涯海角。」

  「你該改口了,先喚聲夫君來聽聽。」他吻住她的唇瓣。「再過不久,我要你成為我的娘子,你願意嗎?」

  她紅了臉。「我……願意。」

  他笑的滿意,又開了口道:「胡溪村鬧饑荒的事,我已經找出原因。原來是官商勾結,故意扣住米糧來源,這問題我也解決了,相信胡溪村會恢復以往的熱鬧,當然,你所吃過的虧,我也幫你討回了。」

  她眨著無害的大眸望著地。「我沒吃過什麼虧……」

  他笑了,笑得不留痕跡,那該死的萬貫財……

  嘿嘿,他可查得一清二楚。

  「罷了,將你的一切交給我好嗎?」他把玩著她的髮絲。

  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的一切都交給你。」她窩在他的懷裡,貪戀著他身上的味道及溫暖。宮庭的內戰,她不願過問,只是一味的支持著李兌。

  她知道他是個不凡的男人,他會在不平凡的日子裡,製造平凡卻讓人刻骨銘心的幸福及感動。她要的,只是他;而他要的,也是她。

  兩顆心緊緊相隨,一切的苦難終會過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好幾個年頭,流水依然一去不復返。

  在李兌的暗自推動及幫助之下,大哉皇帝下了聖召,一一將金赤喀及其他叛黨全部毀去。

  直到新皇帝上任後,終於剷除那群叛國的餘黨,留下為先皇開國而沒有異心的元老。

  而西皇──自願貶為平民,永不再入宮成為皇室之人。

  雖然新皇帝極力挽留手足,但依然挽不回李兌的決心,只好讓他自己抉擇要走的路……

  若問李兌後悔這樣的決定嗎?他根本不曾後悔,反而愛上這樣平淡的生活。

  享受著跟親人在一起的生活,反倒是最大的幸福……

  「天冷了。」少婦從廳裡走了出來,拿了一件外黑內紅的毛氈披風,被在他的肩上。

  他微笑一下,將她攬往懷裡,與她一同看著前院落了一地的楓葉。

  不管在哪兒,他們在一起就是幸福。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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