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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薩琳.庫克]薛莊新娘(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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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2:18
標題:
[凱薩琳.庫克]薛莊新娘(全文完)
薛莊新娘
》作者;凱薩琳.庫克
諾斯克伯爵薛道格必須有一個繼承人,為此,他必須先給自己娶一個新娘。
畢裡柏公爵最小的女兒簡愛莉自十五歲起便愛上了道格,然而他想娶的卻是她那舉世無雙的姊姊珊黛。
但命運之神永遠有出人意料的安排,於是道格發現自己娶錯了姊妹。而彷彿有個不受歡迎的新娘還不夠似的,他還得承受伯爵夫人房裡,通稱「處女新娘」的鬼魂騷擾。這個柳條般纖細的幽靈果真是為了道格而來?她會對他有所啟示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2:39
第一章
一八零三年五月 諾斯克
「昨晚我看到她——處女新娘!」
「真的?沒騙我,心雅?你真的看到那個鬼魂了?」
接著是兩聲毛骨悚然的抽氣,及一陣混合恐懼和興奮的驚呼。
「沒錯,她一定是那個處女新娘。」
「是她告訴你她還是處子之身?她還有沒有說別的?你不害怕?她是不是全身發白?是不是一臉死相?」
她們的聲音逐漸微弱,但是他仍能聽到她們經過資產室後發出的驚嚇及吃笑聲。
諾斯克伯爵薛道格,用力關上房門,走向他的書桌。可惡的鬼魂!不知道薛家是否注定永遠必需忍受有關這可憐的女人荒謬的傳聞。他瞄一眼桌上整齊的文件,歎口氣,坐下來發怔起來。
伯爵眉峰深鎖。最近他常皺眉,因為他們總是盯著他,一時一刻也不放過。日復一日,他們溫和但堅持地炮轟他,說詞雖略有不同,但主題絕無二致。他必需結婚,為伯爵府提供一個繼承人。他已經老大不小,不能再浪費體力,必需將他寶貴的精液用在製造薛家合法子嗣,而不是普施甘霖,盡做露水鴛鴦。
到了米迦勒節(譯註:九月二十九日,為紀念天使長米迦勒之基督教節日,因時值中秋,算是重要節慶。)他就要三十歲了,他那些叔父、姨媽、姑表及年長的家臣會這麼說,還有他那些偷笑的惡友,一逮到機會就拿這件事糗他。他會對他們橫眉豎目,說他到今年的米迦勒節還不到三十。他只是快要滿二十九,因此,在這一刻,他才二十八歲。而且,老天爺,他才剛適應自己是二十八呢。他應該不算老,只是歲數相當罷了。
伯爵瞄一眼壁爐上的鍍金掛鐘。瑞德在哪?可惡的二弟,他明知道他們的聚會總在每季的第一個星期二下午三點正,在諾斯克莊舉行。伯爵才在九個月前自軍中退役後創立這個傳統並不構成瑞德遲到的理由。雖然伯爵自己也是在聚會前一小時經由他精明的管事湯裡利的提醒,他弟弟仍應受到譴責。
瑞德的身形突然進入資產室,海風、皮革、森森白牙式的笑容,而且幾乎準時——才不過四點過五分——伯爵因而忘了他的憤怒。畢竟,瑞德也快老大不小,他就要滿二十五歲了。」
他們倆應該聯合陣線。
「道格,天氣真好!我才和桃麗在山崖上騎馬,那份愜意什麼都比不上!」瑞德坐下,交叉起穿著鹿皮靴的腳,對他哥哥再次展露他森森白牙的笑容。
道格若有所思地擺動著腳。「你沒被馬摔下來?」
瑞德笑得更燦爛。近距離檢視,他的眼睛似乎有點混濁。伯爵早已習慣他那種心滿意足的表情,因而微微一歎。
「呃,」沉默半晌後瑞德說。」如果你堅持這個每季一會的傳統,我總得做些事情去維持它。」
「但是和柏桃麗那種女人?」
「柏寡婦柔軟又甜蜜,大哥,而且她知道如何取悅男人。而且,她不會惹上麻煩。我的桃麗太聰明了。」
「我得承認,」道格說。」她很會騎馬。」
「嗷,她騎得好的不僅是馬。」
道格勉強才壓住他的笑意。他是伯爵,薛氏迅速膨脹的大家族的領袖。甚至是現在,不管桃麗有多聰明,或許已有另一個薛家的後代在她肚內成長。
「開始辦正事吧!」道格說,但那並沒有騙過瑞德。他看到大哥嘴唇扭動,不覺放聲大笑。
「是啊!」他同意,站起身替自己倒杯白蘭地。他朝道格舉杯。
「謝了,我不要。」道格繼續看他面前的一張文件。「到這一季,你有四個健康的兒子!四個健康的女兒。可憐的小丹尼於冬天去世;愛美摔那一跤似乎沒傷到腿。這是最新情形?」
「八月我還有一個寶寶就要出世,做母親的似乎健康強壯。」
道格歎口氣。「她的名字?」瑞德回答後他記下來。」現在資料都完全正確了?」
瑞德的微笑消失,一仰而盡剩餘的白蘭地。」不,班寧上星期死於瘧疾。「
「你沒告訴我。」
瑞德聳聳肩。「他甚至不滿一歲,可是好聰明。我知道你在忙,趕到倫敦軍機處,而且那只是個小葬禮。他母親希望那樣處理。」
「抱歉,」道格表示禮貌。接著他皺起眉頭,一個瑞德注意到卻不喜歡的習慣。他說:「如果寶寶要在八月出世,上一季我們會面時你為什麼沒說?」瑞德簡單地回答說:「孩子的媽沒有告訴我,因為她怕我不想再和她同床。」他頓了頓,注視廣角窗外的東廂草坪。「傻女人。我從未去猜測她是否懷有身孕,雖然我應該起疑的。她的肚子挺得好高,或許會生雙胞胎哩。」
瑞德轉身再斟些白蘭地。「我忘了,道格。還有一位南茜。」
道格扔下手中的文件。「哪個南茜?」
「安南茜,萊爾大街那位布商的女兒。她也懷有我的孩子,預定十一月出生。她哭得一塌糊塗,直到我告訴她不用擔心。薛家的人永遠會照顧自家人。她甚至可能會嫁給一位船長,因為他毫不在乎她懷著別人的孩子。」
「那倒新鮮。」道格重新計算後抬起頭。」現在你總計供養七個孩子和他們的母親。另外使兩名婦女懷孕,而她們的孩子預定今年出世。」
「我想沒錯。不要忘了可能的雙胞胎,還有南茜或許會嫁給她的船長。」
「你就不能把你那話兒看緊一點?」
「不比你能,道格。」
「說得也是,但是你為什麼不在快出來前抽出女人身體?」
瑞德脹紅了臉,自衛地說道:「我似乎沒辦法保持理智。我知道這算不得什麼借口,但是一旦登堂入室,我就是沒辦法抽出。」他狠狠地瞪哥哥一眼。「我不像你那樣冷酷,道格。你可以從天使身上撤走。難道你的神志從不出軌?難道你從來不想一味衝刺,壓根沒想到後果?」
「沒有。」
瑞德歎口氣。「我可不像你那樣有自制。你仍只有兩個孩子?」
「不,新生兒在我去倫敦時死亡,現在只剩下四歲的欣美,可愛的孩子。」
「抱歉。」
「醫生告訴孩子的母親,那是遲早的事。我去倫敦不僅是去見軍機大臣艾維,也是去看依莉。她寫信告訴我寶寶的狀況。他的肺甚至還沒真正發育成熟。」道格拿出一張乾淨的紙,調整上一季的數字。
「你的慾望花費不貴。」他說。
「你別皺眉了,道格。你有錢的要命,我也是。蘭登曾叔父會很高興他遺留給我的財產做了如此絕妙的用途。他到八十歲還慾望無窮,至少他是這麼告訴我的。真臭屁。」
「你一向說我們的私生子是我們的責任,而我同意你的說法。我也同意你的計劃,確保我們沒遺漏誰。你真是做將軍的材料!可惜你才少校就退役了。」
瑞德正在吃笑,資產室的門開了。他抬起頭,看到他們的三弟略顯羞怯地走進來。「瞧,這不是岱森嗎?進來,三弟,我們的會就快開完了。道格已經警告我,我的慾望不久就會在我的錢包戳個洞。現在他算完了,那個數目實在寒磣,尤其是想到還有那麼多田地可耕種。」
「開什麼會?」薛岱森問,走進資產室。「什麼數目?什麼田地?」
瑞德瞄道格一眼,後者只是聳聳肩,雙手抱胸靠向椅背,臉上掛著嘲諷的表情,若非知兄莫若弟,瑞德會以為他是在懊惱而不是覺得有趣。
瑞德對道格說:「大哥,岱森想做牧師。他必需明瞭男人的弱點就在於慾望。跟著我,帕森,這是我們每季一次的會議,用來決定薛家現有的私生子數目。」
岱森目瞪口呆,繼而怒視瑞德。「你們的什麼?」
「你沒聽錯,」瑞德說。「你就快要二十一歲了,岱森,該是你參加我們的會議的時候。道格,你說是不是啊?畢竟,我們不想他偷偷變出一個私生子,嗯?名譽要緊。好了,小伙子,你可曾使任何一個女孩懷孕?」
岱森像遭電擊。」當然沒有!我絕不會做如此卑鄙的事!我要做神職人員,帶領虔誠的羔羊——」
瑞德翻翻白眼。「拜託,別說了!想到一個薛家人說出這種話,而且相信它會令我畏縮得想吐。好吧,可惜你就是那種人,岱森,但是天性樂觀的我永遠會抱著希望。」
「樂觀和慾望是否總是相輔相成?」道格冷冷地說。
瑞德大笑,岱森則震驚莫名。他知道兩位哥哥交遊廣潤,而他們知道許多他甚至想都沒想過的事,但是這種幽默?固定聚會清算他們的私生子?他的前額冒出了汗,他開始向門口挪移。
「至少微笑一下,岱森,」道格說。「牧師也可以有幽默感。」
「不,」岱森說。「我只是——我當然能笑,我只是——」
「你的話一句都沒說完,岱森,」瑞德說,口氣極其粗魯。「你反覆說著相同的話。」
「呃,上帝的人也能把他無私的愛和某種特殊的愛分享。你們知道的,我也能愛一位淑女,而,事實上,我確實有了對象!」
「耶穌基督,」瑞德嫌惡地轉開身。「道格,現在你要不要白蘭地了?」
「噁心,」道格說。「而我喝不下白蘭地,因此,好意心領,瑞德。」接著他同情地看看脹紅了臉的岱森。「這位小姐是誰,岱森?既然你要做牧師,她應當不會是女演員或店員之類的女人?」
「不是,」岱森的聲音加強。「她叫畢翠絲,畢湯姆爵士的女兒。」
瑞德咒罵一聲。「我知道那小妞,她既傻又做作,總是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而且她毫無胸脯可言。兩個眼睛總像漲滿了淚,而她的手肘瘦骨嶙峋。太過分了。」
「她會是牧師的好妻子!」岱森本想進一步衛護他心目中的女神,但在道格慢慢站起來瞪著他時,猝然住口。在道格的注視下,瑞德的侮辱已不重要。大哥的眼神和他們死去的父親驚人的像。岱森開始慢慢地後退直到他已貼到關著的房門。道格極其溫柔地說:「你是要告訴我們,才二十歲的你已決定愛上一個與你的年紀、家世相當的女人?」
「是的,」岱森說。「我就快二十一歲了。」
「傻小子。」瑞德冷靜地說。「道格,他在一個月內就會退燒,記得你曾以為你有多想要那個公爵的女兒?那是 ——對了,三年前的事,你幻想自己掉進了愛的漩渦,卻滿身傷痕地回來。嗯,她叫什麼名字來著的?珊黛 ——對了,就是它。「
道格揮手阻止瑞德再說下去。「你還沒和湯姆爵士談過吧?」
「當然沒有,」岱森說。「你是一家之主,道格。」
「你要答應我,無論那個小妞對你微笑,或是讓你瞧見她的足踝,你絕不能向她示愛。我早發現女孩生來就會各種勾引男性的技巧,所以你必需保持警惕,好嗎?」
岱森點點頭,繼而快速說道:「但是翠絲不會,道格。她既仁慈又誠實,甜蜜又善良,能做一個稱職的女牧羊人。她絕不會……」他看到兩位哥哥就要爆出大笑,他的下巴抽緊,眉毛一垂,背部僵直。他說:「我進來不是因為那件事,道格。蜜蕾姑媽和亞伯姑父來了,要找你說話。」
「哈!應該是找我說教吧。我想你吩咐僕人招呼他們,自己則跑出來找我,好逃避他們的鷹眼?」
「的確,」岱森道歉地說。「他們造訪的目的你猜得沒錯。我聽到他們談起唐克裡候爵的長女茱莉。蜜蕾姑媽說她是上選鑽石,而且最適合你。」
道格譏誚地一笑,接著沉默得就像塊石頭。
「願你長命百歲,道格。」瑞德熱切地說。「我尊敬你,而且對你身為長子因此成為第十四代諾斯克伯爵,第六代罕默斯子爵,第九代桑德雷男爵,感激得五體投地。這使你成為他們炮火的目標。」
「我也尊敬你,道格,」岱森說。「你是個好伯爵、子爵、男爵,而我確信亞伯姑父及密蕾姑媽也這麼想。家人都同意如果你肯結婚而——」
「天,不要連你也加入他們,岱森。唉,看樣子我沒救了。「道格站起來。「歐,岱森,毫無疑問的,你的感激使我能忍受一切。替我祈禱,小弟。瑞德,我們這一季的會議就此休會。我會和你的隨從丁克談談,看看他是否有辦法縫緊你的褲襠。」
「可憐的丁克會為這項任務說不出話來。」
「我不能要女僕去做,那樣任務一定會失敗。我敢說你一定會破壞我們的約定,如果執行任務的是一位年輕女僕。」
「可憐的道格。」瑞德注視大哥離去的背影。
「道格說你們的約定是什麼意思?」岱森問。
「歐,我們倆發誓不碰家裡任何女性僕役。等你腦袋清醒,不再幻想愛情後,我們也會要你做同樣的保證。
岱森決定不和他二哥爭論。他立志做牧師;他的思想和行為均屬形而上的。此外,就他記憶所及,他從來不曾和任何一個哥哥辯嬴過,因此他說:「他們要介紹給他的這個女孩據說非常棒。」
「女人躺在枕頭上時都非常棒。「瑞德說,走出資產室。
心雅斜倚著一張桃心木桌,雙手抱胸,一臉不在乎地吹著口哨。看到瑞德在看她,她停止吹口哨,用無比慇勤的聲音問:「怎麼樣,會議進行得如何?」
「你少多嘴,小丫頭。」
「瑞德,我的確年輕,但我也不笨。」
「當你沒聽到,心雅。」
「你那些心愛的近來可好?」
「她們都很好,謝謝你關心。」
「當我是個啞巴。」她說,對他送個飛吻,吹著口哨向廚房走,十足男孩的姿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2:56
第二章
伯爵沒有皺眉,他覺得焦慮,隱隱覺得一件他不喜歡的事就要發生,他憎惡那種感覺,因為它使他覺得無助而脆弱;不過他也明白忽略那種感覺未免太蠢。因為英國政府已經失控,而愛丁頓那可惡的笨蛋又像無頭公雞般狂啄亂竄,他把自己的隱憂歸罪到他對拿破侖的恐懼。
像所有住在英格蘭南方海岸的英國人,他擔心外族的侵犯。這或許是多慮,因為英國人控制了英倫海峽。但,只有呆子才會忽略拿破侖的軍事才幹及他誓言毀掉英國的決心。
道格跨下他的種馬嘉斯,大步走到山崖。浪花衝擊山崖底,濺出三十尺高的白色泡沫。他吸進一口鹹濕的空氣,感覺它黏膩地貼著臉。海風強勁銳利,刮動他的頭髮飛舞。天空灰雲密佈 ,今天他無法看到法國,但是天氣晴朗時,他可以由此望見布隆及東北海岸。灰雲翻湧,似乎越積越厚。他聽到一匹馬走過來並在他附近停住時,並沒有回頭。
「我料到你會在這,道格。這是你最喜歡想事情的地方。」他笑著轉身迎接跨坐在坐騎「芬妮」上的妹妹。「我不該如此容易被人猜到的。早餐時沒看到你,心雅,午餐也是,是母親處罰你不守規矩?」
「不是,是我忘了時間。我正在讀——」她住口,輕快地滑下馬鞍,大步走向他。她是個高瘦的女孩,淡金色的頭髮濃密地披在腦後,一根用來束住頭髮的緞帶已不知去向,她的眼睛是明亮的天空藍,充滿幽默及智慧的光芒。他的同胞弟妹都有薛家傳統的藍眼及濃密的淡金頭髮。只有他不是。
道格是家中的異類。他的眼睛黑得像罪惡,許多年前他的老奶媽就是這麼告訴他,而他看起來像個異教徒,黝黑健壯,漆黑的頭髮令他看起來更像魔鬼本人。
年輕時,他無意中聽到他父親指控母親紅杏出牆,因為他一點也不像薛家人。道格記得他母親為自己生下這個難以置信的薛氏繼承人而深深道歉。瑞德常調侃道格,說就是他這種非薛氏長相使得每個人立刻服從他,因為他的外貌令他顯得嚴峻而難以親近。
但是現在道格看著他妹妹,表情一點也不嚴峻。她穿著鹿皮靴、寬鬆的襯衫,及一件淡棕色皮背心。他知道,他們的母親看到她的小女兒如此打扮時會失聲尖叫。話又說回來,他們的母親經常尖叫。
「你正在讀什麼?」
「那不重要。你又在擔心了,嗯?」
「既然我們的政府似乎並不關心我們的保護問題,總得有人擔心。拿破侖有全歐訓練最佳、經驗最豐富的軍隊,而他們非常想打敗我們。」
「那隻老狐狸真的要回來,罷黜愛丁頓?」
「聽說他病了,而罷黜愛丁頓的時機尚未成熟。他的情報不正確,而且像愛丁頓一樣放任,但至少他是個領袖,不會猶豫不決。我想你對於整個狀況知道的和我一樣清楚。他早已習慣了妹妹的早熟——正確的說應該是她的博學,她對那些超越她的年齡,大多數紳士淑女感到茫然無趣的事所具有的興趣。而她似乎比他的弟弟、母親或龐大的薛氏家族更瞭解他。他非常愛她。
「不,你錯了」她說。「上星期你去倫敦後一定看到許多事,你還沒告訴我軍機處最近的氣氛。還有,道格,你把農場和鄰近村莊的男人都武裝起來,一再操練他們。」人模人樣地說上一段後,她發出符合少女本性的吃笑。「看到戴先生用那根粗棍佯攻胡洛格可真絕!」
「他最擅長撤退和躲藏,我寧願訓練他的妻子。現在她會是法國人懼怕的硬骨士兵。」
心雅突然改變話題,明亮的藍眸染上一抹憂色。「昨晚我看到了處女新娘。」
「我聽到你告訴你的朋友,你的聽眾很能欣賞,但卻愚蠢得令人尷尬。親愛的小妹,那些全是胡說八道,而你心裡明白。你一定是晚餐吃了蕪菁,把做夢當看到鬼了。」
「事實上,當時我正在圖書室看書。」
「嗷?希望你不會向母親提起你偷看了我的希臘戲劇。她的反應令人頭昏腦脹。」 她心不在焉地笑笑。「我在兩年前就看完了,道格。我想其中最有趣的是那出萊西斯特拉。但是我不解的是那些女人怎麼可能指望她們的丈夫停止戰爭,只因為她們威脅要——」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出。」他迅速打斷她,覺得既心驚又有趣。他打量她,揣測他是否能對她的閱讀習慣給予兄長式忠告。
他還沒想出相關措辭,心雅已若有所思地繼續說:「我在午夜上樓時,看到你的寢室旁邊那間伯爵夫人房門下透出燈光,我悄悄打開門,她赫然在裡面,一身白衣站在床邊,而她正在輕聲哭泣。她的模樣和所有的傳說描述的一樣。她非常漂亮,頭髮及腰,淡金的顏色幾乎像白色。她轉身看著我,接著就消失了。在她消失前,我覺得她好像有話要說。」
「一定是蕪菁作祟。」道格說道。「你忘了晚上你曾吃過。我不能把這筆賬歸咎給鬼魂。」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她而你不相信女性會坦白說出事實。你寧願用蔬菜頂罪。」
「我說的是蕪菁,心雅。蕪菁。」
「好吧,但我的確看到她,道格。」
「為什麼只有女人看見過她?」
心雅聳聳肩。「我不知道她是否僅在女人面前現身。過去曾紀錄過她的事跡的伯爵都宣稱只有女人看過,但真相究竟是什麼誰知道?以我的經驗,男人都不願承認任何超出常理的現象。大概是不敢讓人以為好騙。」
道格的聲調極其譏誚。「你的經驗?所以你認為我們的處女新娘的確是站在床邊,為她的完璧之身哀泣,因為她知道她的新郎永遠不會來?她因而永遠不能為人妻、為人母?」
「或許。」
「更可能的情形是那個小妞在一年內再嫁,像每個十六世紀的好女人一樣生下十六個孩子,最後終老而死,頭髮稀疏灰白,牙齒全都掉光。」
「你太不浪漫了,道格。」心雅轉身注視一隻展翅翱翔的老鷹,接著她丟給道格一個愉快得令人眩目的微笑。他大為震撼。她才十五歲,但這神奇的一笑說明了她將長成什麼樣的女人。事實上,他霍然領悟並嚇壞了。
「但是我的確看到了她,道格,其他人也是。你知道以前有位年輕女士結婚三小時後丈夫就被人謀害,當她聽到消息後自殺了,死時才十八歲。她太愛他,無法沒有他而苟活。那則悲劇薛奧迪——諾斯克伯爵一世——記錄得很詳細。甚至父親也曾描寫過她。」
「我知道,但你可以確定我絕不會記錄任何有關那個並不存在的幽靈,那些都是歇斯底里的女人所說的夢話。你放心,你那位處女新娘無止境地漫遊會到我為止。無疑問地,我們的祖先在漫長的冬季無事可做,不免挖些老故事出來自娛娛人。」
心雅只是對他搖頭,用手摸摸他的外衣袖子。「你不可理喻。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朋友——章愛建和章露西——她們都愛上你。她們交頭接耳,低聲竊笑,噁心至極地說如果你肯對她們微笑,她們會昏倒。」說 完這番小女孩的告白後,她補充:「你是天生領袖,道格,你在軍中表現傑出,如同你使家中煥然一新。而我的確看到了那位處女新娘。」
「希望你說得對。至於你,絕對吃了太多的蕪青,看了太多淫蕩的希臘戲劇。哦,對了,再過兩年,會使愛蓮和露西尖叫歎息的就變成瑞德了。」
「天,」心雅的眉毛豎起。「你一定得要瑞德不去引誘她們,因見他會發覺那麼做太過簡單。」心雅沉默下來,因為道格顯然又心有旁騖起來。
他在想,他會保護他的產業,正如他不久以前的祖先桑德雷男爵。他由圓顱黨手中救下諾斯克莊,並且設法使克倫威爾及後來的查理二世相信他的家族效忠 於他。接下來的幾代,
薛家族員繼續琢磨欺詐的藝術,因而得以保護他們的家人及土地完整無缺。他們為國王及大臣提供資質聰敏、身材傲人的情婦,他們有卓越的外交手腕, 並且投身軍旅。傳說中,安妮皇后曾愛上一位薛家的將軍。總之,他們這一族愈衍愈旺。
他搖搖頭,更離山崖邊緣遠一點。最近曾有暴風雨侵襲,他腳下的地並不堅實。他警告心雅後,再次坐在岩石上沉思。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道格。」
「我知道」他說,也不佯裝聽不懂了。「可惡,但他們說得對,我的確是個頑固的傻瓜。我必需結婚並且使我妻子懷孕。我在軍中學到的一件事就是生命比蝴蝶翅膀還脆弱。」
「沒錯,而未來的諾斯克伯爵必需是你的孩子。我很愛瑞德,但是他並不想要那個頭銜。他只想談笑過日,而不整日埋首賬簿,或聽農人抱怨他們的屋頂漏水。他不管什麼宮廷禮儀,繁文 縟節。他的天性不喜歡嚴肅。」她咧嘴一笑,搖搖頭,抬起馬靴在岩石上刮底。「就是說,他的天性不適合做伯爵。當然,別的事又另當別論。」
「這話是什麼意思?」
心雅只是聳聳肩,微微一笑。
道格突然領悟,在那一剎那,他已拿定了主意。不僅如此,他也知道他要娶誰。瑞德在開會時才提起她:三年前他曾愛慕過的女孩,畢裡帕公爵的女兒珊黛小姐。她曾要過他,在他離開時失聲痛哭,又在她認為他背叛時破口大罵。但是三年前,他有責任加入陸軍,有責任摧毀拿破侖,拯救英國。
現在他只需要解救諾斯克及薛家的命脈。他大聲說:「她名叫珊黛二十一歲,畢裡柏公爵簡艾鐸的女兒。我在她十八歲那年認識她,但因那時我不想結婚而離開了。可惡,我卻因為左肩受傷而回家,現在她可能早已經結婚生子。啊,心雅,她好漂亮,豪放自然,又出身簡家這等古老而榮譽的家族。三年前她就沒錢辦嫁妝,但就算她只有孤單一人,我也不在乎。沒錯,她哥哥是無賴,甚至到現在還在倫敦放蕩,設法騙走任何可能到手的錢。非常可能他會就此結束簡家一脈。」
「我認為你不在乎嫁妝可真高貴,道格。母親一再說那是婚姻的基本。或許你的珊黛仍在等你,換做我就會。或許沒有人會娶她,因為她沒錢,雖然她是公爵之女並且很漂亮;或許他的丈夫已經亡故,而你的問題已迎刃而解。」
道格微微一笑,對於大聲說出他的想法覺得坦然。沒錯,他喜歡珊黛,覺得她開朗自在的摸樣十分迷人,而她的聰明引人入勝。他也很想和她上床,看她披散著頭髮對他呢喃嚶嚀。
心雅靜靜地說:「如果珊黛仍然未嫁,你就不必煩心到倫敦另外找個適合的女孩。」
「你說得對,」他站起來,撣掉褲子上的灰。「我立刻寫信給畢裡柏公爵。如果珊黛仍然為嫁,我會立刻起程到哈洛蓋特,當下娶了她。我想你會喜歡她。」
「你喜歡我就喜歡,道格。母親不會,但那並不重要。」
道格只能對她搖搖頭。「你說得對,你可知道她是唯一一個沒催著我結婚,替薛家生繼承人的人?」
「那是因為她不想拱手讓出諾斯克莊女主人的權利。薛府的寡居園幽靜雅致,但她瞧不上眼。」
「小妹,你有時候令我害怕,真的。」他摸摸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接著抬起她的臉。「你是好女孩。」
她鎮靜地接受這感性的一舉,說道:「道格,我曾耳聞處女新娘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現在我明白了。我想她會現身是因為知道你計劃結婚。或許她的出現是一種預兆,或許她是想警告你或你的珊黛。「
「胡扯,」諾斯克伯爵說。「不過,就算你偶而太過幻想,你仍是個好女孩。」
「世界上還有前多你料想不到的事。」她戳戳他的手臂。「你太現實了,道格。但是或許你結婚後會熱情一點。」
道格想到他和珊黛上床後會享受到的無窮激情。「有時候,小妹,」他給她一個陶醉的笑。「你敏感得可愛。」
伯爵回到諾斯克莊時沒有皺眉。一切都會順利進行。他像幾個世紀前的薛家第一代,有著無比的幸運。
他停住腳,和妹妹並肩站在莊園前廳。正在聽莊園管家賀力向他們致意時,他們的母親莉蒂夫人向他們走來,命令心雅立刻上樓,換掉她最討厭的衣服,並且試著露出女孩家的教養。
「想來我們就要有客人來訪,母親?」道格對心雅眨眨眼後問。
「正是,而如果安格農夫婦——你知道,瑪芮好勢利眼!如果她看到這孩子穿著長褲,頭髮亂得像——」
她一時想不起來,心雅迅速說道:「像美莎?母親?」
「我敢說那一定是你書中的噁心女巫?走吧,心雅。」
「你可知道安格農的意思是有鬍子的人?那是波西威廉的小名,他在紳士流行剃面時蓄個絡腮鬍,而——」
「夠了!」諾斯克伯爵的遺孀喝斥道。「少再賣弄你的聰明,小姐。我一再告訴你,紳士不喜歡女人聰明。聰明的女人使他們惱怒、沮喪,轉向白蘭地尋求安慰,有的則轉向賭博。」
道格沒有吭聲走進圖書室寫信給畢裡柏公爵。在公爵回信同意他的計劃前,他不會向任何人洩漏一個字。珊黛也一樣。他知道他能信任心雅保密。他明白他對兩個弟弟都不像對心雅那麼信任。畢竟,她從不喝醉。但是他不想違抗母親的意志,雖然她的許多想法令他膛目,及偶爾對僕役及孩子的殘酷不仁。幸好她的資質中等,面頰肥胖而紅潤,並且至少有三層下巴。她經常提起她的職責,及撫養四個孩子的辛苦。他不確定他是否愛她,因為有時候她極惹人厭。他知道他的父親生前就在容忍她的磨難。
心雅難道說對了?他母親對於他的婚事保持沉默,是因為她不想新娘子接掌一家大計?他試著想像珊黛要巡視伯爵府,命令他母親交出總管鑰匙,但是這一幕就是不肯在他腦中形成。他聳聳肩 ,那並不重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3:11
第三章
英格蘭 克雷柏莊
「實在很難相信,父親,」愛莉終於說,她的聲音緊繃而且低微,似乎無法把視線移離開她父親鎮靜地放在她面前的紙。「你確定這是諾斯克伯爵要娶珊黛?薛道格本人?」
「絕對沒有錯,」畢裡柏公爵簡艾鐸說。」可憐的傻瓜。」他用手摸摸信紙,再次拿起來念給他的小女兒聽。念完後,他一時感覺她似乎有點沮喪。她的臉色蒼白,但那或許是因為透窗而 入的艷陽照射之故。他說:「你姊姊或許會欣喜若狂,尤其是歐梭普四個月前沒有前來提親。這封信落款是她醫治受傷的自尊最好的藥。至於我,我真想抱住諾斯克伯爵好好哭一場。老天爺,他提出的聘金足夠救我一命,更別說他會附贈的資產了。
愛莉垂視她光禿禿的指甲。「珊黛告訴我三年前她拒決了薛道格。她說,他一再求她,但她覺得他的前途未卜。雖然那時他是爵位繼承人,但那還不夠,因為,畢竟他的父親仍然在世,而他堅持要留在軍中,他可能戰死而她什麼也撈不到,而他弟弟將會繼承爵位。她說,貧窮的妻子和貧窮但美麗的女兒之間有很大的不同。」
公爵的眉毛揚起。「她是那麼告訴你的?」
愛莉點頭,繼而避開父親的視線。她走到簾幕大敞著的廣角窗前。不論什麼季節,公爵總拒絕拉起窗簾,遮住窗外的美景。儘管他的妻子總是抱怨個不停,說是炙熱的陽光會曬褪屋裡的歐布森地毯,而天知道他們又沒錢替換,但公爵總是不睬她。愛莉緩緩說:「現在薛道格成了諾斯克伯爵,而他希望到這裡來娶她。」
「是的,我會應允他,然後很快談清聘禮數目。謝天謝地!他是個有錢人。薛家人一向擅於理財,絕不浪費揮霍莊園的資產,也不和對莊園無益的人結盟。不過,他娶珊黛將討不到一點好處,相反地,他必需為她付給我豐厚的報酬。他一定真的很喜歡她,因為她很可能早已嫁做人婦。」
「我想是吧。我記得他是個很好的人。仁慈而,呃,善良。」
「衝動的年輕人。」公爵說。「當時他已是爵位繼承人卻拒絕退役。當然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從軍中全身而退,又成為伯爵,這下子情況完全改觀。我想我該去和你姊姊談談 。」他頓了頓,注視女兒的側影。純潔無辜的臉蛋,他想,卻隱含著力量。她的灰眸清澈明亮,鼻子長而直,下巴微微彎曲,給人一種溫順的感覺,實則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至少以他和女兒相處的經驗判斷。但是,奇怪地,她似乎不知道她骨子裡的堅強意志。她濃密的紅褐色頭髮披在腦後,露出可愛的小耳朵。她不像姊姊珊黛那樣艷冠四方,但頗合他的品味;因為她不虛榮,沒有心機,卻仁慈而聰慧。而且她認真負責,不會 忤逆父親,絕對善盡為人女的天職。再一次,他覺得她的情緒低迷,而他納悶所為為何。他慢慢說:「我先告訴你這件事,愛莉,是因為我需要你的意見。雖然你母親認為你很像壁紙——安靜無聲而且總躲在珊黛的陰影下——我的看法卻不一樣,因此我想知道你對這門婚事有什麼想法。」
他覺得她聞言似乎略顯顫抖,不覺皺起眉頭,揣測是否她母親又拿她和姊姊比,打擊了她的士氣。他緊盯住她。「你在煩惱什麼嗎,乖女兒?」
「沒有,父親。只是——」她聳聳肩。「我想我只是納悶珊黛現在會不會要他。她想再享受一季社交季,而我們下星期就要啟程。或許她會希望多等一些時候,看看可有其他男士供她挑選。她告訴過我,她喜歡被人追求。她說,歐梭普毫無男子氣概,而她為他母親在他提親前制止了他而鬆一口氣。」
公爵歎口氣。「你姊姊說他可是說對了,但那不是現今的重點。愛莉,任何決定都牽涉到錢。我們家現金短缺已有好幾年,而在倫敦度社交季的費用、卡爾頓街那 棟房子的僕役、雜支、你姊姊和母親的治裝費,加在一起是個驚人的數目。現在既然諾斯克伯爵向她求婚,我可以不用忍受倫敦及那些費用就達成目標。」當然,公爵也明白,取消珊黛這一季的倫敦行意味愛莉也不能參加她的第一個社交季。但是一想到那些費用 他用手搔搔暗紅色頭髮。怎麼辦?他繼續說下去,像在自言自語。「還有雷金,我那二十五歲的寶貝繼承人,在倫敦狂賭 濫嫖,欠了一堆服裝、珠寶債。老天爺,你不會相信他替一名歌舞女郎買的紅寶石手鏈!」他再次搖搖頭。「唧,愛莉,你很清楚我力圖廣辟財源,但我沒辦法解釋給你母親聽。她沒有概念,只知道晚餐非得有三道菜。珊黛也不懂。當然,你知道我們的狀況,但你卻沒法幫忙。而雷金是個敗家子,愛莉,我對他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他再次陷入沉默,嘴角浮出一抹笑。他得救了。他有了希望,可不準備讓珊黛扭動她美麗的頭,告訴他她不感興趣。如果她敢反對,他要把她鎖起來。
「你想怎麼樣,愛莉?不介意失掉一個社交季?你一向明理,又瞭解家中沒錢而——」
愛莉只是微微一笑。「沒關係的,父親,珊黛這麼漂亮,閃亮耀眼,天生的快活自在。如果我們去倫敦,反正都沒有人會注意我,因此我不介意不去。我沒騙你。一想到要會見那些時髦仕女我就害怕。如果她們的眉毛一擰,我會當場嚇死——這是母親說的。因此,你不必擔心。我留在家很好。人除了宴會、跳舞、出遊外,還有其他事可做。」但能做的不多。
「一旦珊黛嫁給了伯爵,她會負起照顧你的責任。身為諾斯克伯爵夫人,她會帶著你四處走動,你因而得以認識適合的年輕人。少女通常都是經由此種方式覓得佳婿。」
「年輕人似乎都看不上我,父親。」
「胡說。本地的年輕人太少,而少數的幾個又被你姊姊迷昏了頭。沒關係,你聰明乖巧,腦子裡不只是想著緞帶、花邊,而——」
「人要有自知之明,父親。此路不通就該另闢蹊徑。」
「你把伏爾泰的話修改後拿來自己用?」
愛莉微微一笑。「大概吧,但我說的是實話。」
「你同時非常漂亮,愛莉,瞧瞧你那燦爛的頭髮——喲,它和我是同一個顏色哩!」
聞言她微微一笑,公爵得意地想,現在一切都沒問題了。諾斯克伯爵就要解救他的財務危機,同時幫他擺脫掉他的長女,一連串的驚喜鼓舞了一個做父親的心和錢包。
「我相信珊黛這一次會答應薛道格,」愛莉說。「像我說過的,他是個好人,應該得到他想要的。」她的手指陷進淡黃色裙褶中,而她的視線一直朝下。「他應該得到幸福。或許珊黛會在乎他,並且使他快樂。」
這一點就難說了,公爵想,不覺扮個鬼臉。他可以想像珊黛為一個紳士製造一連串愉快的事件,直到那位紳士碰巧和她意見不合或是拒絕她的要求。這一點他不用擔心。那不會是他的問題。不過,一旦婚約簽定,他會替諾斯克伯爵祈禱。
「我替你去找珊黛,父親。」公爵注視他的女兒離開圖書室。情況有點怪異。他非常瞭解她,因為她是他最喜歡的孩子。他記得她突然僵直的身體、顫抖的雙手。他茫然地想,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難道她自己想要諾斯克伯爵?他搖搖頭,想起三年前愛莉才十五歲,羞怯得要命,身體仍帶著童稚的癡肥。不,當時她太年輕了。如果說她對薛道格有任何感覺,那一定只是小女孩的幻想,如此而已。
他納悶他這麼做是否明智,繼而明白他別無選擇。上帝送給他一匹賽馬,而他可不想讓它逃出他的手掌奔向另一個馬廄。如果愛莉的確對伯爵有情,他深覺抱歉,但絕不會改變他的計劃。若是伯爵要珊黛,他會得到她。公爵坐下來等候他的長女。
畢裡柏公爵和他長女之間的會談進行得正如他預料的情形一樣。
她父親宣佈後兩分鐘,珊黛的情緒立刻激昂,看起來漂亮的驚人。她的雙頰嫣紅,水藍色的雙眸明亮閃爍,她黑色的頭髮比午夜的天空更漆黑,甚至在幽暗的圖書室也閃閃發光,環繞在她臉龐四周的 頭髮,隨著高昂的情緒飛舞。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甩動她的頭髮,幾乎尖叫地說:「荒謬!他以為三年以後他只需要勾勾指頭,我就會趕過去,任憑他發落!」
公爵瞭解她的憤怒。她的驕傲受了傷,而簡家的驕傲以持久、深遠聞名。他同時知道如何應付他的女兒,因此字斟句酌,聲音中充滿了對她的瞭解與同情。「我很難過他在三年前傷了你的心,珊黛。不,不要試圖掩飾,因為我知道實情,而它和你告訴你老實的妹妹的大為不同。但是那些現在都不重要,除了你必需記得當時的真正情況。伯爵離開前曾和我談過,當時我覺得那只是他的推托之辭。但是,現在你看得出來最後抓住他的心的人還是你。而他承認了他的愛慕之情,非你不娶。」
珊黛無疑是公爵見過最漂亮的女人。甚至到現在,他仍不敢相信她源於他。自從出生後她就受到千番寵愛,萬般呵護。而她為什麼不能予取予求?他的妻子會問。她是這麼漂亮,絕對的完美,那些都是她該得的。無疑,茱笛會說,珊黛至少該配一位公爵,而不是某個鄉下伯爵,雖然他是全國最有錢的人之一。但是具有公爵身份的人不多,並且多已配對了。做父親的看看他的女兒,注視她思索他的話。
「不過,」她沉默幾分鐘後說。「他仍指望的太多。我不要嫁給他,父親!請回信通知傲慢的薛伯爵,我現在覺得他可厭,正如歐梭普可厭得像只癩蝦蟆。我不要嫁給他!我會嫁給別人。」她一口氣說完, 白皙的雙手摀住面頰。
「天,如果他認為三年前他傷了我的心,而這就是我還沒結婚的原因!若是他相信我迷上了他怎麼辦?我不能忍受那種羞辱,父親,我就是不能!我該怎麼做?」
公爵低聲安撫。該死的驕傲,他想,全都是他遺傳給她的。突然間靈光一閃,他兀自微笑起來。「可憐的傢伙。」他憂淒地說,一面搖搖頭。
珊黛霍地轉身,面對她父親。「什麼可憐的傢伙?」
「當然是諾斯克伯爵啦。那個人想要得到你想了三年,所受的苦超過我的想像。他要你,珊黛,但又想為英國獻身,他相信那是他的神聖職責。雖然渴望與你親近,他沒有拋棄他的榮譽。你應該不會為此責怪他。他迷戀你,孩子,現在他向你低頭,求你原諒他令人扼腕的正直,求你現在考慮嫁給他。」公爵可不打算告訴她,諾斯克伯爵在九或十個月前即已退伍。如果珊黛知道他在取得自由之身後近一年沒來追求她,甚至連她也會懷疑他對她有多情深。」現在他已繼承了爵位,而他的家是英國最富庶的莊園之一。
「這倒是不錯。「
「他有財富有地位,與朝廷有深厚的關係,我聽說他仍是軍機大臣的咨商顧問,甚至愛丁頓都和他過從甚密。」公爵頓一頓,緩緩補充說明:「這種地位的男人迫切需要一位高雅的妻子幫助他維繫社會責任。記憶中,他長得也很英俊。聽說皇后本人亦時常邀他過去做客。」
「他好黑,或許全身是毛。我不喜歡這麼黑的男人,但他的頭銜的確是真的。」
「三年前你相當喜歡他。」
「那時我太年輕。當時他就非常嚴肅,現在或許更糟糕。他不常笑;甚至微笑都很少見。」
「他受過嚴重的傷。」
「話雖如此,他對我覺得有趣的事一點不覺得幽默。以前我就注意到他這個缺點,只是當時沒加以理會。」
「孩子,他如此仰慕你,怎麼可能太過嚴肅?我記得,那時他就被你迷得暈頭轉向。」那是實話,不過公爵也明白,若是伯爵和他女兒來往更長一點時間,他就會霍然清醒。公爵打算讓他倆盡快結婚。
「卻沒有他對他的國家來得熱烈!」
「現在他的全副心意都會奉獻給你,他的妻子,不再屬於他的國家。珊黛,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應該知道有了一個如此忠心的丈夫,你可以隨心所欲。啊,一旦你成為諾斯克伯爵夫人,倫敦的社交圈會因你而大放光彩。」
公爵就此打住,明白勸服的種子已經種好。現在他必需耐心等待,看她的思想是否能使它開花結果。他不願威脅她,但若她仍拒絕他所請,他會使出一切手段。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完美的眉毛擰在一起。通常她不願自己有這種表情,因為它會減損她的美麗,顯得近乎凡人。感謝天,不久後就會由另一個男人來擔心她的脾氣、她的不快。想到那些不可避免的場面令他消化不良,不過,娶她為妻的男人將能擁有全英國最漂亮的女人。公爵暗自揣測那種補償是否足夠。他喜歡諾斯克伯爵,相信他是個好青年。既然現在他已痊癒,或許偶爾他會展露笑顏。公爵不記得他太過嚴肅或厲害。而現在他就要得到任何男人夢寐以求的大獎。
而公爵本人將能得到一筆救命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3:31
第四章
「但是,你覺得怎麼樣,愛莉?我該同意嫁給薛道格嗎?」
愛莉看著姊姊。心中暗自納悶這些人為什麼總愛假裝徵詢別人的意見?尤其是珊黛。彷彿她很想別人對她說出心裡的話,實則她一點也不在乎對方會說些什麼。
她抬起頭,清清楚楚地說:「我認為薛道格值得娶到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一直在臥房內踱步的珊黛,興趣被兜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認為薛道格——」
「嗷,那句我聽到了!如果我決定嫁給他,你的夢想豈不實現了?」
愛莉若有所思地打量姊姊,繼而慢慢說:「希望薛道格會這麼相信。」
珊黛幾乎要說服自己,嫁給諾斯克伯爵是件相當正確的事時,她們的母親茱笛夫人一陣風地進來,單薄的面頰上閃著怒容。「你父親說你就要嫁給諾斯克伯爵 ,若是安排的好,就在下星期!他說我們不去倫敦——不需要了!啊,那個人不可理論。我們該怎麼辦?」愛莉溫和地說:「母親,你知道家裡沒有錢。去倫敦一趟要花一大筆,他負擔不起。」
「胡說!我要去倫敦。至於你,女兒,你必需找個丈夫,而你只憑在花園中侍花弄草是找不到的!當你姊姊挑選了她中意的對象之後,其他的仰慕者明白接下來就是你了。他們會忘掉他們對你姊姊的愛戀轉而追求你。你們父親總是抱怨家裡沒錢,其實他總有幾文,倒是你們可憐的哥哥,始終無法自你們父親手中挖出足夠的錢去維持一個年輕男人在倫敦該有的生活。」
茱笛夫人停下來喘口氣。「父親說了什麼?」愛莉趁著這短暫的空檔問。
「他說不要我管。」
愛莉納悶父親為何會告訴母親這門可能的婚事,繼而判斷他或許是逼不得已。她端坐著,冷眼旁觀母親和珊黛鼓動起對方的怒氣,她倆當中任何一個不能稱心如意時就會這樣。終於,愛莉站起來,走出姊姊桃紅色的臥室,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
愛莉知道珊黛會同意嫁給諾斯克伯爵。她同時知道,那一天她希望自己是在另一個大陸,如此她就不必親自目睹,不用咬牙忍受。她不想面對那一天,但是她必需面對事實。她仍會孤獨地在此,用沉默做她唯一的自衛,而她必需微笑,歡迎未來的姊夫,眼看著他望著珊黛向上帝承諾娶姊姊為妻。
在愛莉十八歲的生命中,她早已瞭解,人的命運可能變幻莫測。
諾斯克莊
道格不敢相信,他的視線由畢裡柏公爵的來函移到另一封艾維大人的親筆函。送信的信差此刻正在廚房喝麥酒,等候他的回音。
他再拿起公爵的信。信中充滿了歡喜、雀躍、恭賀。公爵要道格下星期去克雷柏莊的一座古老的羅馬教堂和珊黛結婚。再過七天,公爵就要成為他驕傲的岳父,同時將一筆可觀的金額放進他的錢囊。
拿起艾維大人的信。他必需盡快趕到法國,偽裝成法國士兵,在那等候甘喬治的指示,然後聽命行事。此行的任務是去迎救一位被拿破侖手下大將軟禁的一位法國姑娘,其他的細節一概未提。若是道格不去,英國會失掉剷除拿破侖的機會,因為甘喬治是整個作業的首腦。能否成功二位大人全看道格。英國也全看道格。為了將事情敲定,艾維大人最後的結語是:「如果你不去救這位不幸的女人,甘喬治說他將中止計劃。道格,他指名要你,卻拒絕說明理由,或許你自己心裡有數。我知道你曾見過他。諾斯克伯爵,你必需答應並且成功而返。英國的命運全握在你手上。」
道格向後靠,苦笑一聲。「我必需結婚,又必需去法國。」他笑得更大聲了。
他該搭船去法國,迎救這位無疑是甘喬治的情人的法國妞,抑或趕到克雷柏莊做新郎?道格停止發笑,前額又浮出了皺紋。生命為什麼不能簡單一點?他該為英國的命運負責嗎?
他想到甘喬治,這位保皇黨的急進派領袖。他最後一次嘗試消滅拿破侖是在一八OO年十二月,他的隨從運用炸藥,殺死了二十二人,受傷者更超過五十,但卻沒傷到拿破侖毫髮。甘喬治是個危險人物,他打自靈魂深處瞧不起拿破侖,一心想幫助波旁王朝復辟,不論任何代價。但是顯然他非常重視這個女孩,甚至準備為她背棄他和英國的約定。
的確,甘喬治認識道格,幾年前曾看過他在一次秘密任務中扮演法國人。但是為什麼他堅持只要道格去救他的情人仍是個謎,除非道格趕去法國埃達普才可能得到答案。而現在英國政府正在支援甘喬治的另一個計劃。就因為喬治的情人遭到軟禁,那個計劃即將擱淺。
薛府三十年的老管家賀力,無聲無息地走進圖書室時,道格沒理他。多年前,道格正值年輕氣盛又自覺多金的年齡,一位朋友開玩笑說道格不像他父親,倒像薛府的老管家。道格當下把他握扁。
賀力輕咳一聲。
道格抬頭,揚起一道黑眉無聲地發問。
「爵爺,你的表弟潘東尼爵士剛剛到達。他說不要我驚動您,但是您知道的,潘爵士是不可能被人冷落得了的。」
「說的是,你絕不可能要東尼待在安靜的一角等候人招呼。我會直接過去。不知道這小子有何貴幹?該不是又來逼我結婚吧?」
「或許不是,爵爺。容我直說,潘爵士看來有點失魂落魄,嘴巴抿得死緊,他或許生病了,但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精神上的。認識潘爵士這麼久,容我大膽猜測,我敢說那一定和他的性事有關。」他若有所思。
「可惡!」道格說,自桌後站起來。「我這就去看他。」他再次瞪兩封信一眼。艾維大人的信差可以再等一會兒。他必需仔細考慮,衡量所有的可能。此外羅斯蒙子爵潘東尼是他母親堂弟的兒子,也是他的好友,上次看到他已經是六個月前的事。
見到表弟的第一眼並沒有使他輕鬆起來。正如賀力所說,他看起來像魔鬼一樣沮喪。道格走進小資產室,隨手關上門,鎖好。「好吧,東尼,」他沒打招呼就直接切入正題。」快說,你有什麼事不對勁?」
潘東尼轉身看向他表哥,直覺地挺起胸膛,試圖擠出一抹笑。笑容雖然勉強,道格領會他的心意,因而溫和地重新問他:」告訴我,東尼,發生了什麼事?」
「賀力說的?」
「嗯。你直說無妨。」
「那個人應該做牧師。」
「不,他只是眼睛沒瞎,而且也很喜歡你。現在請你快說吧,東尼。」
「好,如果你硬要知道,我解除婚約了,現在又是光棍一個。我那個未婚妻背叛了我,所以我流浪到這裡」賀力從沒看錯事情過,道格不可思議地想。「你是說柯蕾莎要求退婚?」
「當然不是。你少驢了,是我要求退婚的。我發現她和我的朋友上床。你能相信嗎,道格?那女人就要嫁給我——我!做我的妻子。我千挑萬選才選上她,用心呵護,體貼她、尊重她,除了吻她別的事都不敢做。而她卻一直背著我做我朋友的情婦。我不敢相信,道格,我受不了。」
「一開始她也不是處女,東尼,」道格溫和地勸解。」畢竟,她是個寡婦。我敢說你也一直繼續和你的情人上床,而我不懷疑其中幾個還是蕾莎的朋友。」
「那不是重點,你心裡有數,可惡!」
「或許對你不是重點,但是——」道格吞下後半句。「那麼現在都結束了?你已是自由之身?你真的退了婚,抑或來這裡修養傷口?同時考慮自己漂泊的狀況?」
「正是,我退了婚,而我想殺死那位不貞的女人!讓我戴綠帽子!我,道格!」
「你還沒娶那個小姐,東尼!」
「原則仍一樣。我不能嚥下這口氣,道格,甚至到現在都不大相信那種事真的發生了。女人怎麼可能如此對我?」
這位表弟對自己的評價可真高,道格想,而且老實說,大多數人也這麼想。據道格所知,從沒有任何女人玩弄過東尼。事實上,在性愛遊戲上,他總是扮演拋棄的角色,像瑞德一樣,在談笑之間輕鬆撤兵,直到他認識柯蕾莎,一位年輕的俏寡婦。不知道為什麼,東尼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不到一星期即向她求婚,接著她就遵照東尼慣用的規則玩這場遊戲。他的自尊一定大受打擊,難怪他會如此落魄。
「現在我不能回倫敦,因為我會看到她,而我控制不了我的脾氣,道格,這情形你很清楚。我必需待在鄉下,直到我恢復平靜,不至於危害那個賤人的生命才行。你不介意我在這裡住一陣子吧?」
道格靈光一閃,解決問題的答案在他腦中浮現。他咧嘴一笑。「東尼,你可以住在這裡多久都沒關係。我所有的法國白蘭地任你喝,甚至伯爵的大床都讓你睡,一切隨你處置。」道格走過去,抓起表弟的手握在掌心,一面露出開心的笑。「唯一的條件,東尼,你必需救我!你會為這樁善舉升天堂。」
潘東尼看看他表哥,露出混雜著好奇與幽默的笑。「我想你會告訴我你指望我做什麼善舉。」
「絕對正確。我們騎馬去,我會詳細說明事情原委。」
東尼笑容不變。他聳聳肩說:「有何不可?」
克雷拍莊
真是有何不可,五天後潘東尼心想,他的視線盯牢那個距他不過五尺的景象。她是他見過最精緻的尤物,相互輝映的五官顯得如此完美和諧。他的歷任情婦,甚至前未婚妻都不曾擁有如此無瑕的美色。他一直相信金髮女人最美、最細緻、最誘人,但現在他不這麼想了。她的頭髮濃密烏黑,不帶一點雜色,而她的雙眸藍得驚人,稍稍向上斜。她的肌膚白嫩柔媚,嘴唇豐滿紅潤,她的身材比例完美,神奇的曲線令他頓時燥熱起來。
他覺得他的小腹抽緊,臉色發白。他只是看著她,欲罷不能,注視著她的嘴角浮出一抹笑。她開口,聲音輕柔:「羅斯蒙子爵?你是諾斯克伯爵的表弟?」
他像呆子般猛點頭,握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柔荑。她知道自己在他身上製造的效果,他想,一面仍握著她溫暖的手。她知道他為她震驚,而她會試圖操縱他的感覺,但是他不在乎。突然間他感覺到她的手指稍微反捏他,他回應她一笑。難道她感受到他的魅力?他很快就會弄清楚,他知道他必需恢復被 柯蕾莎破壞的自信,他必需恢復他的男性本色。只要他願意,他能讓這位尤物折服。他能而且他要……
他的念頭倏地停住。她是珊黛,而他來此是為了代替表哥薛道格與她結婚。
法國 埃達普
道格置身在拿破侖的水路進攻防線上,雖然,從布隆到鄧克爾克到奧斯坦,任何一點都可視做他「偉大計劃」的一部分。事實上,這是全法國最安全的地方,尤其對一個英國奸細來說如此。因為這裡根本沒有任何警戒,人們隨意來去,觀察、閒談、描繪。道格對這些夜以繼日在港灣、海灘工作,製造無數船隻的人深感敬佩。除了這些成千上百的工人,此地還擠滿了士兵,各種活動在各地不斷進行。
道格穿著一件上等兵制服,三天前還簇新閃亮的衣服現在已適當地沾污弄皺。他在等候甘喬治前來聯絡的當兒,一面四處打探,向口風不緊的軍官及士兵收集情報。他的法文毫無瑕疵,他的態度亦合節合拍 ——對招募來的新兵大表同情,加入他們的抱怨與詛咒——並且聆聽遠處的軍官交談。所有談話的內容都指出進攻即將來臨,只因為兩星期前拿破侖巡視了沿岸的營區,並且向士兵保證不久他們就要跨過那一條小溝,教育那些英國銀行家誰是統治歐陸及英倫海峽的人。好大的口氣,道格想,拿破侖真的認為英國的農人會揭竿起義,當他是解放者般歡迎他的到來?
兩天過去了,道格覺得無聊而不自在。結果,他由一位獨腳乞丐手中拿到甘喬治的指示。道格還沒來得及質問那個一身惡臭的可憐蟲,他已一閃不見了蹤影。他將信讀了兩次,背下正確的指令,繼而仔細研究所附的文件。他向後靠,想著事情的複雜性。甘喬治一向粗枝大葉,偶爾甚至急躁激進。據道格所知,他近來遭遇了一連串的挫折,鮮有捷報傳出。
顯然他曾耗費數小時策畫迎救這位該死的女孩戴珍妮。不過,因為甘喬治是陰謀推翻拿破侖,扶持路易十六的弟弟復辟的首腦人物,而且他已得到英國政府一百萬法郎的捐款,艾維大人決心滿足他的要求。顯然甘喬治無法冒險親自執行迎救計劃,而他知道道格對貝勒山將軍的動態瞭若指掌,因此他指名要道格。顯然他相信道格必能成功。道格納悶甘喬治是否知道貝勒山在女人方面的狼藉名聲。
第二天早上,道格扣上那條生疏的長褲,拉直漿硬的黑外套。一旦到達布隆,他將搖身一變,成為拿破侖親派的勤務官前來視察進攻英國的準備。他暗自祈禱甘喬治的文件沒有瑕疵。有了那麼多英鎊支援,喬治負擔得了世上最佳的偽造高手,道格不想被人拆穿並且當間諜射殺。
十二點正,帶著勤務官慣有的氣勢,他來到布隆。貝勒山將軍的官邸並不難找,因為它屬於布隆市長,並且是全市最大的住宅。將軍是市長的貴賓,而市長本人已有三個月沒在那兒出現了。
道格的確熟知貝將軍的一切,他的所作所為沒一樣會令道格驚訝。他是卓越戰略家,能幹的組織人才,雖然細節工作通常由助手打理。他對犯人及自己的屬下均不留情,而他對年輕女孩有超乎常理的喜歡。他想像自己是軍人及情人的化身。道格知道他長年受苦的妻子和他們的四個孩子已被安置在里昂的一個僻靜處。將軍身材肥胖,卻自信自己是人中之龍。他缺乏控制力,易怒,常做出致命的舉動,他的手下及他看上的年輕女孩隨時命在旦夕。許多時候,性愛結束後他會喝到酩酊大醉,理性全無。
市長的房子是楝三層樓建築,淡黃的磚牆爬滿濃密的長春籐。它坐落在路底,長長的車道兩旁栽滿了枝葉茂密的橡樹,在初夏的季節佈滿一片翠綠。市長顯然是個腳踏實地的老實人。或者曾經是。至少有十二名士兵巡邏這楝產業或者乾脆站在幾尺之外警戒。
他抬起頭,揣測三樓的哪個房間軟禁著戴珍妮,他想將軍應該已經強暴了她。誰能阻止得了他?他祈禱貝將軍沒有對她玩那卑劣的把戲。不知道將軍是否明白他所軟禁的是誰。答案沒有人知道,因為將軍素來比道格認識的領袖人物都來得傲慢。
貝將軍的一位助手來到大廳歡迎他,道格知道他名叫葛紀稜。他趾高氣昂,衣著光鮮,顯示自己位居要津,但他也機靈謹慎。道格面無表情,暗地享受這位助理的忐忑不安。他注意到入口大廳另有四名士兵把守。
「我是白裡茲。你應當知道我是誰。我現在就要見將軍。」道格接著環視屋內,非常清楚這位少尉正將他瞧個仔細。他試著擺出妄自尊大的表情,但這不容易,因為道格從來不擅嘲笑他人。看到牆角有蜘蛛網,他的嘴唇因而得以鬆弛上翹。
「白先生,」葛紀稜終於說。「稍等,我去通知將軍,看他是否同意見你——」
「我不習慣等候,」道格說,一面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輕人。「我建議你立刻通報。事實上,我們這就一起過去。」
葛紀稜慌忙轉身。將軍的頭正痛。昨晚縱慾過度,現在付出了代價,呆子。他不知道這位勤務官什麼時候會到,但他應該明白這個時候將軍最不想見到他。將軍也為此人的造訪感到緊張,因為沒有任何上級單位通知他這件事。
貝勒山站在他凌亂的辦公桌後,眼神冷硬,身體僵直,眉頭深鎖。道格與葛紀稜一同跨進房間後,他挺直背脊,但那並沒有騙過道格。他的態度機靈而謹慎。很好,道格想,一面大步走向酒櫥,彷彿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他朝將軍微微點頭,用純正的法文說:「天氣真好。」
「確實。」貝將軍說,被這句意外的寒暄弄得失去了準頭。「呃,聽說你是拿破侖的戰爭委員會派來的,我不懂。他不久前才來過這裡,表達他的滿意及進攻計劃。」
「委員會是一種無形的實體,」道格故弄玄虛,再次露出狂妄的笑容及蓋爾人式的聳肩。「我不是任何委員會的代表,我是以拿破侖的私人代表,或者說,調查員,來此。」
將軍全身一僵,下顎鬆開,腦袋飛快運轉。「調查員?」
難道拿破侖聽到上星期他命令將兩位士兵鞭打致死的事?或者他聽說了那個女孩遭到毆打?可惡的笨丫頭。她尖聲抗議,但他知道她是要他的,因此他要了她,或許有點粗暴,但她應該會康復再次與他共享魚水之歡的。她不像關在樓上他臥室隔壁的那個女孩理會他的邏輯及魅力。
貝勒山相信拿破侖在戰場上所向無敵,但是他憎惡他虛偽的態度。他必需小心應付。眼前這個人不過是個略有小聰明的官僚、狗腿子。但他的確掌握了影響力,可惡,那意味著他,貝勒山,必需與他周旋。否則,他必需殺掉他。畢竟,從巴黎來的路上不大平靜,盜匪猖獗哩。
「正是,」道格說。「你無疑知道,拿破侖一向相信任何計劃和它的執行人必需一再審查?永無止境的工作,嗯?」
「你有證明文件嗎?」
「當然。」
午後三時,道格走在貝將軍身旁,穿越布隆海灘的軍營。將軍好恨——被迫優雅地接受這個狗腿子,對一位他既畏懼又蔑視的人表示合作。他一忽兒試圖和道格攀交情,一忽兒又冷落他,表現得彷彿他熟知一切,能夠控制一切。為此,道格暗自好笑。那天的晚餐是和貝勒山的高級軍官在市長官邸舉行。長長的一頓晚宴結束時,多數軍官都喝醉了。到了午夜,其中三人被他們的侍從官抬回營區。清晨一點,道格比此生中任何時候都清醒,慢慢等候機會。
他祈禱沒人會發現他其實是英國奸細。他不想死。畢竟,回到英國後,他就要展開新生 活。珊黛——噢,她的名字念起來有多甜——會躺在他的床上,而他會讓她一直留在那裡,直到她懷有薛氏的子嗣。
將軍向他挑戰玩一局紙牌,道格朝他露出可有可無的微笑,實則他的心跳加速。「賭注是什麼?」他問,拂掉黑外套的一絲灰塵。
將軍建議用錢。
道格為如此陳腐的意見表示些許的不耐。「像將軍這麼聰明、世故的人當然能想出更有趣……啊,更誘人的賭注?」
將軍想了想,繼而醉醺醺地微微一笑。他搓著手,眼睛一亮地說:「當然。白先生,勝利者可以享受現在和我住在一起的人間美味,她名叫珍妮,而她對如何取悅男人有極高的才華。」
道格不置可否地同意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3:48
第五章
克雷柏莊
愛莉無法相信。她像雕像般站在珊黛的寫字桌旁。除了金字塔般堆積如山的香水瓶,那張桌面現在終於出現了其他東西。她仍穿著禮服,頭髮編成一條粗辮垂在肩頭,她瞪著桌上的那張紙。
你曾希望這情形能夠發生。
或許有,或許沒有,不論如何,她沒張聲,只是注意事情的發展,而它真的發生了。珊黛和羅斯蒙子爵潘東尼,昨晚私奔到格雷塔格村了。愛莉慢慢拿起珊黛的留言。短短的幾行拼錯了好幾個字,因為珊黛不屑讀書,但它的內容卻改變了他們所有人的生活。愛莉相當鎮靜,她必需把留言拿去給父親。她必需承認她曾猜到他們倆之間的情形。
那一刻她好恨自己。她是個自私,好妒而陰險的女人,不值得任何人的關愛。
公爵看過信後,他走到廣角窗前,瞪著窗外的東廂草坪。院中有四隻孔雀,三隻野雁在啄食漫步,一頭山羊拴在杉木叢上。像是過了十年那麼久,他才轉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小 女兒。接著他微微一笑,令她訝異地說:「好了,她做都做了,你還能說什麼?女兒 ,我沒有被你帶來的消息嚇到,因為東尼也留給我一封信,比珊黛的留言說得更清楚,也更充滿歉意。他將受到榮譽的折磨。」
「父親,我早知道的,但是我想……」
她父親咯咯一笑,對她搖動手指。「你也早明白羅斯蒙子爵的打算,女兒?」
「我不知道他們會私奔,但是猜想或許他們會拒絕結婚……我不能騙你,父親。但我沒料到你也——」
愛莉站在那裡扭緊著雙手,沮喪的模樣足堪令任何頑固的長輩軟化。她的愧咎並沒有因公爵的解說而減輕。畢裡柏公爵注視她一會兒後說道:「是的,我早知道東尼想得到珊黛而她也要他。我還沒見過兩個人如此快速地迷上對方。東尼是個好青年——聰明、幽默,而且英俊得很。還有,他幾乎像諾斯克伯爵一樣有錢。無疑地,他會提出一筆與他表哥足堪比擬的聘金:事實上他在信中已做了如上的保證。我想他的愧咎一定令他坐立難安也比你的更深哩,愛莉!——因為他背叛了他表哥,帶著伯爵選中的新娘私奔。現在,既然生米已成熟飯,他們已沒有回頭路可走。我發現,良心總在事情成定局時發揮作用。姑且不論這個小小的瑕疵,潘子爵看來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他會把珊黛帶回來,而且很快。而她,這個小騷貨,將不肯見我們,因為她知道她有負母親的厚望,怕她罵她,但是她的丈夫將逼她回來。」公爵兀自一笑。「潘東尼不是一個會被女人操縱的男人,就算那女人美得讓你恨不得咬她一口。嗯,不論她怎麼哭鬧、哀求、撒潑,他會帶她回來的。」
「但是我確實先猜到了,父親。」這下子,她全說出來了,她痛苦地僵立著,等候父親責罵。
公爵握起女兒的手湊到唇邊。「我只懊惱這種不負責的行為造成的麻煩。做父親的總不希望他的孩子跑到蘇格蘭結婚,尤其還是個公爵之女,實在不該做出如此有背禮教的事。」公爵再次停頓,接著,他的臉上閃過奇怪的表情。「那麼,你是這麼想要伯爵了?」
「這一點你也猜到了?天啊,我就像金魚缸一樣透明。」
「你是我女兒,我瞭解你而且非常喜歡你。」
「我是愛他,父親,愛了三年了。但是現在……現在,我甚至不能做他的小姨子。」
她看著父親,美麗的眼睛透著孤寂和痛苦。
公爵突然話鋒一轉。「我剛收到一封你哥哥的來信。老實告訴你,愛莉,就算有了東尼的聘金,也救不了我們這個家。你哥哥已名譽掃地地離開英國。據他說,逃到美國去了,他留下的巨額債務將使我破產,甚至東尼慷慨的聘禮也解決不了。我一直在想該怎麼做……啊,現在或許又出現了一線曙光。」他轉身離開圖書室,留下愛莉目瞪口呆地瞧著他遠去的背影。
大約再過一小時,潘東尼和他的新婚子爵夫人將會抵達克雷柏莊。她怏怏不樂,他知道,而且暗自得意。他通知她,不論什麼狀況,他們必須回到她父親家,讓他糾正他們所犯的錯誤。他懇求、哀憐,甚至哭倒在他肩頭,流出美麗但假惺惺的眼淚,他大聲說出他的觀察所得,他的新婚嬌妻立刻勃然大怒,他失笑出聲。珊黛 氣氛地抓起梳子向他仍去,他卻接住丟還給她,她被他以牙還牙的態度震驚得說不出話。他走出房間,告訴她在十分鐘內下樓。另一支髮梳擊中關上的門,她在十一分鐘後下樓。他看著表,對她皺起眉頭。他沒說話。她服從了他的命令。不久,她會調適過來,不再吵鬧,拖延地服從他。
他們搭乘東尼租來的馬車回去,今天是他婚姻生活的第二天,而再一小時他就要會見他的岳父大人,後者無疑會當下將他掐死,但是他必需回去。他別無選擇,此外他會寫信給公爵,通知他他 會回來討論聘禮事宜。
他對著妻子美麗出眾的側影微微一笑,毫不懷疑他對她的渴望。無論是摸到她的手,聽到她的聲音,甚至是看到她氣紅的臉,對他又叫又罵,他都想要她。而和她單獨處在這個狹窄的車廂更是對他耐力的一大折磨。
他轉頭說:「脫掉你的長外套。」
珊黛正處在愧咎、羞恥,及她丈夫對她毫不關心的痛苦——他竟然將梳子扔還給她!「你說什麼?」
「我說脫掉你的長外套。」
「我不熱。「
「很好。」
她對他皺眉,繼而解開外套鈕扣,他協助她脫下,扔至另一邊的座位。他輕輕撩起她的下顎吻她,輕柔得甚至沒分開他的唇。
「東尼!」
「噓,親愛的,現在脫掉你的帽子,你的頭上頂著那個玩意兒,我無法好好吻你。此外,它也壓扁了你美麗的頭髮。你的頭髮黑的像罪惡的夜空,我想體驗它穿過手指滑下的感覺。」
看在他的命令中夾著甜言蜜語,珊黛慢慢摘下帽子,扔在外套上。
「現在。」東尼說。他修長的手指開始摸索她胸前的一長排扣子。
她抽口氣,揮開他的手。「東尼,我們是在馬車上!光天化日之下!天!你必需住手,你不能那麼做,你——」
他再吻她,將她拉至腿上。他的右手探進她的裙擺,漫漫爬上她的腿,直到他觸及她腿內側柔軟的肌膚。她在他腿上忸怩不安,他知道那是因為尷尬而不是羞怯。沒關係,他要她,而他打算當下要了她,就在這馬車內,就用她坐在他腿上面對他的姿勢,而他會深深進入她。想到此,他幾乎要呻吟了。
她繼續掙扎,他對著她的耳朵說:「現在你給我安靜。你是我的妻子,珊黛,而你很快就會學到,你會服從我。我要你,而且打算現在就要,從昨晚後我還沒要求過是因為你是個處女,因而初夜會有些酸痛。但是我已給了你復原的時間,我會溫柔待你,我要看到你的胸脯,用手把玩,用舌品嚐。你不需脫掉衣服,只需撩起裙裾,我自會進入你的身體。」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昨晚,她為他們的私奔產生一種邪惡的快感。她必需讓那可惡的諾斯克伯爵瞧瞧,她不會任憑他或她父親擺佈。東尼可愛又勇猛,對她嘲諷有加,卻使得她更想要他。他就像水銀,她很快地認出他的力量,那種男性的固執,與生俱來的傲慢,但是她從不懷疑她能應付他。畢竟,她不是應付過所有拜倒在她裙下的紳士?
他用非常技巧的方式替她開啟性愛大門。她模糊地知道他的經驗豐富,但她無法領會他的高明。她覺得整個過程恐怖地尷尬,而她苦苦哀求換得的黑暗並沒有使他放慢速度,他並沒有弄痛她太多。至於說交歡的樂趣,她非常懷疑這種事真的存在。她知道她喜歡的只是讚美,親吻和他賊賊的竊笑,或許還有他的舌尖輕觸她的耳朵。
現在他想把他那男人的東西塞金她的體內,就在她坐在他腿上,衣著整齊卻毫無遮掩,任他為所欲為的時候。還是在一輛奔馳的馬車裡!
「不,」她堅決地說。「我不要。」
東尼只是微微一笑,手指向上探,直到他緊壓著她女性的肌膚。她臉色倏地發白,驚叫一聲。他的右手忙碌地解開她胸前的扣子,她猛打他直到他終於厲聲說 。「你是我的妻子。我必需提醒你幾次,珊黛?我知道昨晚你不覺得有趣,那是因為你是個處女新娘,為此我很高興。不過,我現在打算補救昨晚,你會由我身上得到快樂。請不要扭動,停止扮演憤怒的少女角色。」
但是她沒有停止掙扎,甚至當她感覺到他的一根手指滑進她體內。她尖叫,他連忙吻她,希望馬車伕沒聽到她的叫嚷。
「美麗悅目的處女,被驕寵壞了的孩子,」他說,熱呼呼的氣息噴在她嘴上。「這就是我娶的新娘。別誤會,我不是抱怨。在我親吻你左耳後方那個甜蜜的小窩之前,我已明白你的個性,但是我會把你收拾得服服貼貼的。」
「你不會!休想!你住手!」
「走著瞧吧!」說話的同時,他的大拇指觸及她的肌膚開始把玩起來。「而我無意住手,你就會看到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她毫無疑問的漂亮,國色天香,甚至當她的眼睛憤怒地直豎時亦然。老實說,那對漂亮的眸子還透著全然的不解,因為她從未碰過像他這樣的對手。她試著扭開,他只是抽開擱在她胸脯上的手,撩開她的長裙、襯裙、裙褡,然後彎下她的背,使她靠著他的手臂躺在他腿上。她穿著黑色皮鞋,長襪過膝用黑色機帶繫住。從那兒起,她一直裸露到腰。他俯視她,微微一笑。
「很好。」他說,手按在她白哲的小腹。「真的很好。我想我會留下你。若你是條鱒魚,我不會將你扔回河中。」
「你不能這樣,東尼!我父親會向你挑戰決鬥,他會割掉你的耳朵,他會——我不是條魚!」
「親愛的老婆,你父親想都不會想要告訴我,你的合法丈夫、主人、所有者,不給你快樂。而那就是我正要做的,只要你閉上你那可愛的嘴,隨著我的手指反應。」
她又想叫喊,繼而想到馬車伕或許會聽到。她覺得尷尬得無以復加,屈辱地保持沉默,直到他的手指開始撩撥她最隱密的部位。昨晚她沒多加抗議,因為她仍覺得想使壞一下,而且當時是在黑黑的臥室。老實說,她覺得自己有反擊的力量 啊,她不是私奔到格雷塔格村了嗎!——因此她並沒完全明白……她不知道他會想要……但是現在,現在又不一樣了。車廂裡並不黑,現在是大白天咧,他竟然真的在看著她,一面輕鬆談笑,撫摸她的小腹和更下面的部位。這種事令人無法忍受。突然間,她感覺到一股尖銳的刺激,使她向上扭動,往他的手指湊。
她瞪著他,不懂為什麼,只見那可恨的人竟然對著她笑,一種瞭然於胸、主人式的笑容,滿意的表情令她更受不了。她仰起頭,使盡力氣尖叫。
馬車倏地停住。
東尼的笑容沒變。他扶她起身,幫她撫平衣服,等候他們的馬車伕在窗口出現。車伕看看珊黛,她頓時明白他一定知道她的丈夫剛才的企圖。
「走開!」她對那無辜的人叫喊。」你走開就好!」
「的確,」東尼雙手抱胸輕鬆地說。請原諒我妻子打擾到你,有時候女士們會忘了她們……你懂的。」
馬車伕拚命點頭,他脹紅了臉,急急轉回駕駛座,馬車又開動了。
東尼沉默不語。
珊黛笨拙地整理儀容,憤怒、尷尬地想對他尖叫到她的喉嚨嘶啞。但是他只是坐在那裡,望著窗外,一語不發,露出無聊的表情。無聊!
她用力戴上帽子,顧不得她美麗的髮髻會因而壓扁。她穿上外套,重新扣上鈕扣,沒注意到全扣錯了扣孔。
他這才看她,唇上仍掛著一抹笑。「阿黛,你知道——」
「阿黛!好可怕的稱呼!我討厭它,而我——」
「閉嘴,親愛的。」
「但是,我——」她在他眸中看到某種她從未看過的東西。她閉上眼,轉開頭,一時間沉默下來。
「如我所說的,阿黛,為了你,我出賣了我表哥,不過這種背叛不會傷害他的靈魂。你不真正認識道格,他也不瞭解你。天,如果他看到過去幾天中你所玩的把戲,他的幻想一定破滅。或許他會連夜摸黑逃走,而不是帶你私奔。事實上,我懷疑你對他的認識不過是一個把你驚為天人的英俊紳士。他為了榮譽離開你,因為他把責任置於感情之上。老實告訴你,親愛的,他並不愛你。他記得他想要你,欣賞你,被你的悠然無慮,似是而非的狂放自然所惑。他記得的只是你的美色,如此而已。
「但是他並不愛你,他的家人催促他結婚生子,他把你當作反制他家人的一步棋,給自己娶一個漂亮的女人,同時省得他跑到倫敦物色適當的對象。
「有件事我非常確定的是,道格終究會明白我帶走你是幫了他一個大忙。總有一天他會謝我。你會把他逼瘋。東尼現在面向他妻子,表情極為嚴肅。你知道,他比我更是個紳士。不論什麼狀況,絕不會打你,他只會從你那兒退開,根本不理你。」
她慢慢說:「我不信。薛道格一定是愛我的。三年前愛,現在仍愛,他這一輩子都會為失去我而哀悼。我會是他遺落的愛。我嫁給你,傷了他的心。他會為你的行為永遠恨你,他絕不會原諒你。」
東尼靜靜地說:「希望不至於此。我相信只有道格的驕傲受到一點瘀傷。當他看到我必需怎麼做才能管住你時,他會不藥而癒,捧住我的手連連道謝。」
珊黛垂視她的手。「你說的好像我一文不值。我以為你非常喜歡我。」
「我真的喜歡你。不過你要瞭解喜歡你並不表示我看不清你的個性。不過,那些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必需補償道格,使他不用再開始找妻子。事實上,在我給你父親的信中也做了同樣的暗示。」
「這話什麼意思?」
「我不會告訴你,現在還不能,因為我必需先確定我的想法是否正確。」他朝她賊賊一笑。「你看,我的腦子裡擠滿了你光著身體躺在我下面的樣子,其他的事就被擱在一邊了。嗯!希望我們回到克雷柏莊時,你父親已查清我的想法是否正確。現在,親愛的,你的帽子看起來很 邋遢,我建議你把自己弄得更迷人一點,因為我們就要到克雷柏莊了。」
一提到她的外表,他有效地制止她發問。他看她從手提袋中抽出一面小鏡子,熟練地整理她的頭發起來。她美得令他顫抖。她的身體毫無疑問地可愛——至少他剛才看到、摸到的部位是。昨晚他們首度纏綿時他就想看著她的臉,但她是那麼的害怕,那麼的尷尬,他不忍心堅持亮著燈。但是最令他震驚、訝異的是,從沒有女人對他有像她這樣的衝擊力,他同時立刻知道她是個驕寵、虛榮的女孩,像他一般傲慢,但那些都沒關係。他要她,而且他也得到了她。
現在的重點是如何和她共同生活。
另一項重點是如何帶給她快樂。冷感的妻子令人噁心。
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何償還他欠道格的債。
奇怪,東尼在馬車駛進克雷柏莊狹長的車道時心想,自從認識珊黛後,他一點也沒想到他的前未婚妻蕾莎。他往新婚妻子瞧一眼,看到她臉色蒼白,雙手扭絞。
他倒希望她父親會罵她。那時他,東尼,會挺身而出。他是她的保護人、主人、丈夫。接著,他暗自祈禱,他和公爵能達成另一項協議。
法國 布隆
道格贏了牌局。他甚至不需要作弊。貝勒山醉得一塌糊塗,道格懷疑他根本不會介意輸牌,因為贏家必需執行一場性的饗宴,而他或許已經無法勝任。總之,他給了道格一把鑰匙,告訴他對屋裡的女人解釋,他是來讓人取悅的。他說那女人喜歡受到威脅及些微痛苦。接著,那可惡的醉漢決定陪他上摟。「因為,」他們爬上三樓時他說。「她還沒有被完全馴服。」道格注視他打開鎖長驅直入。
他跟著進去,沒有說話。那是間單調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床、梳妝抬,及一塊橢圓地毯。屋裡只有一個女人站在地板中央,這就是戴珍妮?將軍醉醺醺地對她咧嘴一笑,揮著手說:「脫掉你的衣服。」
那女人略微猶豫,繼而聽命行事。他原以為會見到一個更年輕的女人,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她其實已算不上一個女孩了,道格想,倒像有二十好幾歲。她顯然很害怕,雖然臉色蒼白,眼眶下卻浮現暗影,她仍很漂亮。
貝勒山悶不吭聲地等著,直到她脫得只剩下內衣。接著他歪歪倒倒地上前,扣住她的下顎吻她,另一手則穿進單薄的衣料撫弄她的胸脯。接著,他突然抓住她內衣的前襟撕裂開來。他大笑,回頭對道格說:「我要看你認為她合不合格。不錯吧?對我來說稍微瘦了一點,但這對奶子可真不錯。」他將她推倒在床,繼而俯身對她說:「看到這個人沒有?他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否則……你知道懲罰是什麼,嗯?我很想留下來觀賞,但我實在太累了。」他站直,轉向道格。「你很安靜。你不認為她很美?雖不是處女,但經驗不多。她屬於我,而她也不笨,我的每個命令她都服從。現在你可以享受她,但只有今晚。」
他蹣跚地出了房門。道格跟在他身後,聽到他的腳步聲走過長廊後下樓了。他聽到二樓傳來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接著他轉身面對那女人。
現在她已站在床邊,試著用手遮住身體。道格不敢相信他的好運,但他也不打算懷疑。
他走向她,聲音急促:「你是戴珍妮?」
她的個子嬌小,直直的頭髮披在腦後長及腰部。她的眼睛淺藍,眉睫都是金色的,而她的確很美。
「是不是?」
她點點頭,後退一步。
「別害怕。我是代表甘喬治來的。」
道格無法一直盯著她的臉。他已有一陣子沒有女人,他的身體正以可悲的熱切起了反應
「你可認識甘喬治?」
她點點頭,顯然仍然怕他,一分鐘也不相信他。
「請你穿上衣服,快。我是來帶你走的,送你去喬治那兒。我們得動作快。」
「我沒有任何外衣。」
道格四下張望,「披風什麼的也可以,走吧,我們得快點走。」
「我不相信你。」看來她畢竟還有點精神。「我知道他把我給了你,他這麼說過的,而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我贏了賭注。」
「歐,不。」她的臉色愈形蒼白。紅色的唇張開,接著又閉攏。她搖搖頭,急促地說:
「他要我查明你回巴黎時會告訴拿破侖什麼內容。他也擔心你是個奸細。我想他寧願你是個奸細而不是拿破侖的探員,因為他擔心拿破侖會發現他在這裡做的壞事。他告訴我我必需打聽清楚,否則他會殺了我祖母。」
「歐。「道格對她一笑,開始溫柔地撫摸她的手臂。看來,將軍畢竟沒醉。牌局、賭注、輪嬴,全是貝勒山逮住他的計劃。不錯嘛。
「別緊張。」他試著使她鎮靜,腦子卻憤怒地轉動。
「你祖母在哪?」
珍妮開口說,「她在距埃達普兩哩遠的農莊。他說他有個人在監視她。如果我不照他的命令去做,那人會殺了她。」
「以我對喬治的瞭解,他一定已經解決了監視你祖母的人。我到這裡是來救你的。現在,你找件衣服穿吧。我要送你和你祖母去英國。」
「英國,」她的藍眸訝異地睜大。「我們只會說法文。」
「沒有關係。英國有許多會說法文的人,你們會學會的。喬治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那,他會教你們倆。」
「但是——」
「我不能再多說了。喬治希望我帶你去倫敦,你在那裡會很安全。你信任我嗎?」
她抬起頭看他,崇拜及信任在她臉上閃耀。「嗯。」
「好。現在,你聽我說,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道格凝視那張散發著無比信任的臉蛋,暗自納悶為什麼人們——尤其是女人都如此相信他。他不喜歡那種感覺,但同時覺得那情形相當有趣。他想到甘喬治,衷心希望珍妮仍記得他。畢竟,現在道格或許已是有婦之夫,他可不想回英國時有一個對他著了魔的女孩纏住他的臂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5:04
第六章
諾斯克莊 五天後
道格打開圖書室的門,看到一支長蠟燭旁映照出他表弟的身影。他大步跨進圖書室,臉上泛出疲憊 的笑。
「東尼!真高興看到你,而且回家真好。」道格搓搓雙手。「我想你知道我這麼高興到家的原因。」
「道格。」東尼站起來,走向他表哥與他握手。「看來你的任務圓滿達成?」
道格朝他一笑,繼續搓他的手。「非常成功,多虧上天厚愛及一位自認能騙過我的愚蠢將軍。啊,你的外套可真高雅,但稍嫌短了一點。」他走到壁櫃前。「要不要來點上好的法國白蘭地?我答應過你可以喝個夠的。」
「不,多謝。」道格倒杯白蘭地,喝了一大口,感覺溫熱的液體直衝小腹。「賀力說你一定要找我說話,說是很重要,不能等到早上。一時間我以為他要笑了,但這當然是胡思亂想。賀力從不笑不吼,或表現出任何不合宜的情緒。但現在已近午夜,東尼,我會喋喋不休是因為我就要倒在你腳下了。當然,一但我看到我美麗的新娘,我想我會忘掉所有的疲憊。你有何貴幹?」
「我曾想要賀力先去休息。我在大廳等你。但,賀力拒絕了。」
道格再喝一大口白蘭地,繼而在表弟身旁的大扶手椅坐下。「出了什麼事?」 室中一片寂靜,道格突然知道某件他不喜歡的事就要發生,而東尼是傳遞訊息的人。」你的確娶到珊黛了吧?」
東尼直視他。「沒錯,」他說。「我的確娶到了她。」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衝口而出:「我也娶了她妹妹。」
道格又唱了一口白蘭地。他被酒嗆住,猛咳一聲。「你什麼?」
「我說我娶了兩個女人。」潘東尼轉身瞪著火爐中燃燒的火花。他預先排練的解釋都到哪去了!他覺得和表哥一樣累。更糟糕的是,他的愧疚壓得他喘不過氣。「你可以要我和你決鬧,道格。那是你的權利。我不會反擊,我發誓。」
「你見鬼的在說什麼?」其實道格不想知道他表弟在說什麼。他想離開,上樓到他的大臥室,爬上珊黛等著他的大床。他不想知道東尼娶了兩個女人的事。
「我沒有運用你的授權娶珊黛。我先和她私奔到格雷塔格村結婚,後來在她父親家又結了一次。接著我運用你的代理人身份,替你娶了她妹妹愛莉。」
「我懂了。」道格說。他站起來,將白蘭地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朝他表弟點點頭,接著拿起蠟燭大步走出圖書室。
「道格!等一下!老天爺,你回來呀!」
但是道格不打算停。他聽到東尼追上來,因而加快步伐。這是個錯誤,或是個陰險的玩笑,」一個瑞德會開的玩笑……不……他聽到表弟追上樓梯的腳步聲。他跑過長長的走道,推開盡頭主人臥室的門。一溜煙衝進去後,他猛地將門甩上,繼而迅速鎖好。
他高舉著蠟燭看向床,被單平整得一如他兩星期前離開諾斯克莊時一樣。床上是空的。
他走到床側,瞪著空蕩蕩的床。他日思夜想的床應該不像現在這樣是空的。不,他想到的是珊黛躺在床中央,手臂伸展,邀他上床。
他憤怒地轉身,腦子近乎空白。他看到相連的房門,霍然領悟他實在太呆了。她當然不會在他床上,她應該是在隔壁的伯爵夫人臥室,直到他——她的丈夫——正式召喚她上他的床。
他推開相連臥室的門。伯爵夫人的房間較小,佈置柔和而女性化,這就是神經質的女性宣稱看到薛府鬼魂的房問。他看到臥室裡床單微縐,但床上也沒人,接著他就看到她了。一個女孩站在陰影裡,穿著一件白色長袍,由下顎直蓋到腳趾。他無法看得非常清楚,但他知道她非常蒼白,而且顯然驚訝錯愕。而他是否也看到了恐懼?她怕他?
哼,她是應該害怕,他想,向前走了兩步。她不是珊黛,她是個陌生人,卻膽敢住進他妻子的臥室,像主人似地站在那裡瞪著他,彷彿他才是闖入者。他停下腳步。「你是誰?」
他的聲音鎮靜,為此他大感驚訝。因為他的身體在發抖,內臟攪成一團,他很快地將蠟燭放在床邊的桌上。
「我問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珊黛呢?」
「珊黛在西廂那頭的房間,大概是綠室吧。」
她的聲音透著驚恐——高昂、尖銳而且單薄。
「我不認識你。你怎麼會在這?」
那女孩跨前一步,他看到她挺起背脊。藉著幽暗的燭光,他看出她的個子嬌小,而她的頭髮是暗紅色,長而微卷地披在肩後。
「我睡在這裡。」
「你不是珊黛。」
「不是,」她說。「我是愛莉,你的妻子。」
他笑出聲,一種難聽而粗嘎的聲音。「甜心,你不可能是我的妻子,因為我這一生從沒看過你。我相信你一定是東尼的妻妾之一,或是他的一位情婦。」
「你曾看過我,爵爺,只是你不記得了。那時我才十五歲,而你的眼中只有我姊姊。」
「沒錯,而我娶了你姊姊。」
道格的房門傳來響亮的敲門聲。他聽到東尼慌亂地扭動門把。道格抬起頭,聽到東尼大叫:「道格,開門!愛莉,你沒事吧?」
「我沒事,東尼。」她回答,轉身用鎮靜如修女的聲音對道格說:「我能讓他進來嗎,爵爺?」
「有何不可?他顯然和每個人都結了婚,因此他有權拜訪任何女性的床。」
當那位陌生女孩經過道格走進他的臥室,他迅速走到連接室通往走道的門,就在東尼衝進他臥室時 閃出了伯爵夫人房。東尼看到他向西廂狂奔。
「道格,站住!你現在要去哪?糟,你站住!」
但是道格沒有停步,直接推開綠室的門。就在那,絲頂遮篷的床上,躺著他的妻子珊黛。她坐了起來,先是茫然繼而警覺。她迎視他的目光,眨眨眼,將床單拉至下巴。
「薛道格?」
「你怎麼會在這個房間?躺在他床上幹什麼?」
「因為她嫁給了我,該死的!道格,請你跟我來。我解釋。」
「不,我要把我的妻子帶回我的臥室,我要她睡我的床。東尼,你不能娶所有的女人。除了在土耳其,這種事還不合法。你一定是個回教徒。因此,我要帶這個女人走。「
「她不是你的妻子!我是為自己娶她的,不是代表你。我已經和她睡過,道格!我拿走了她的貞操,她是我的妻子。」東尼已開始吼叫,但終於設法降低了聲音。
道格白著一張臉瞪視珊黛。天!她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她烏黑的頭髮凌亂地披在臉上,錯愕的藍眼深邃而誘人,他的下體不由得硬起來,雖然,她顯然已經嫁給了東尼……道格搖搖頭。他累了,甚至是疲憊到了骨髓,但是他發瘋似地趕回來,為的就是他的新娘。一時間他想到了戴珍妮,不覺納悶她若是來這裡做第三個妻子又當如何。他搖搖頭,再看看他的新娘。
但是他根本沒有新娘。
不,這也不對。他有一個新娘,她的名字是愛莉,而他從未看過她——雖然她宣稱他看過。
他慢慢轉身面對表弟。「告訴我,這是你在開玩笑。」
「不是。拜託,道格,跟我下樓,我會解釋一切。」
「你可以解釋一切?」
「你可以解釋一切?」
「是的,只要你給我機——」
「你混蛋!」道格呲牙裂嘴,對他表弟嘶吼。他一拳擊中東尼的下巴,打得他趴倒在地,東尼翻身躍起,搖搖頭。道格又擊中他。這一次東尼抓住道格的衣襟,拉著他一起倒下。他們發出巨響,手腳交纏、飛舞。
珊黛尖聲呼叫。
愛莉站在敞開的門口,手中高舉著蠟燭。她看到東尼翻到道格身上,一拳擊中他的下顎。道格痛苦地悶哼,提起膝蓋猛敲東尼的背,一面就地躍起。東尼再打道格,後者的頭向後一折。
愛莉嬌斥一聲,迅速放下蠟燭,跳上東尼的背,一面掄起雙拳猛捶他的頭,接著拉扯他的頭髮。「 住手,粗人!你放開他!」
她捶了又捶,扯了又扯。受到此番突襲,東尼驚愕地全身一僵,道格因而迅速站了上風。愛莉和東尼摔倒在地。道格抓住東尼的襯衫,拉他站起來。他一拳揍進東尼的肚子。東尼悶哼,彎著腰,兩手抱胸擋在身前。突然,珊黛衝過來,跳上道格的背,兩隻腳纏住他的腰。她掄起拳頭猛捶他的頭,對著他耳朵尖叫:」放開他!」道格覺得他的整個腦袋都在震動,他的耳朵嗡嗡作響。她要拔掉他的頭髮,仍然尖叫不休。接著,另一個妻子—嬌小的那個正又瘋狂地拉扯珊黛,將她拉下道格的背。兩個女人一同倒下,一時間只見睡袍翻 滾,頭髮飛散。東尼仍彎著腰,試圖恢復他的呼吸。莫格覺得自己的頭禿了,他的頭皮仍因珊黛的攻擊而悸痛。他站著,檢視這場災難。他看到嬌小的女孩掙離珊黛的糾纏,然後急急趕過來。她的臉色雪白,眼睛睜得老大。她的身體顫抖,氣喘噓噓。
他像雕像似地站著,她則急著檢查他的肩膀、胸膛,繼而是兩條手臂。他仍然沒動,一句話不吭。「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傷到你?拜託,痛的話要告訴我。」她的指尖輕輕掃過他的下巴,他稍稍向後扭。「對不起,這裡的皮膚較柔軟,嗯?下顎沒有斷,但他打得可真兇。」
道格搖搖頭,但是除此之外,他仍一動也不動。生平第一次,他想不出他該有動作或說話的理由。她的手繼續在他身上漫遊、探測、感覺。終於,她準備跪下檢查他的腿時,道格抓住她的手腕,搖搖她求取她的注意。他慢慢地說:「我很好。你不要煩我。去摸摸他——你的另一位丈夫。」他的視線飄向她身後的珊黛,後者正站在東尼身旁,黑色的長髮像幅柔軟的窗簾遮住了她的臉。她的一雙手擱在東尼身上。
道格退開一步,望向敞開的門。他相當鎮靜地說:「賀力,請進來。」
一絲不苟的賀力踏進混亂的綠室,他輕聲說:「爵爺,如果您願意下樓,其他人或許能換上更合宜的服飾。我會端些白蘭地到書房。她們願意的話可以去參加。現在走吧,爵爺。這就對了,跟我來。」
道格聽勸出門。他覺得麻痺,雖然他的頭皮仍在悸痛,而他的耳朵仍在嗡嗡做響。珊黛的手指強壯,肺活量更是驚人。他覺得他應該是別人;他不想做薛道格,因為那個傢伙好可笑。他是個呆子、笨驢、頭髮幾乎被拔光,還損失了一位新娘。他聽到自己以一種陌生的聲音說:「賀力,那女孩撲向東尼,她為什麼那麼做?東尼說他替我娶了她。但我從沒看過她,為什麼那個小丫頭要救我?」
「現在先別煩,爵爺,」賀力安撫的說。「您一定很高興她試圖保護你。」
「保護我!她像是準備決死戰哩。」
「是的,爵爺,她這麼做合理。她是你的妻子,爵爺,伯爵夫人。事實上,她已住在這裡兩天了,而且和大家處得很好。」
道格堅決地說:「不,她不是我的妻子,不可能是,我告訴過你我從沒看過她。珊黛才是我的妻子 。她,我認得。我會殺掉東尼。」道格停下腳步回頭。「你想如果我把這女孩留在這裡,她是否會替我殺死東尼?」
「或許不會,爵爺。她會那麼粗暴全是因為他攻擊您,羅斯蒙子爵現在收斂了對你的攻擊,她的目標因而達成。走吧,到了早晨事情就會光明許多。」
「我不能和那位陌生女人同床而眠,賀力,我是個紳士,既然你讓她進我家的大門,我想她不會是情婦?你說她已在這裡住了兩天?不,我不喜歡,也不接受。就算她真的試圖殺死東尼,我和她也不能同床而眠。」
「爵爺,我瞭解您的原因,您的正直值得讚賞,夫人會體諒您的動機。走吧,您需要休息,讓您的心神 恢復正常。」
經過一番沉默及一杯咖啡,道格的心神迅速復原,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憤怒。
「我必需殺掉他,賀力。」
「或許不用,爵爺。您必需先聽潘子爵怎麼說,您一直,呃,相當喜歡他的。」
「啊,你來了,可惡的無賴。」
道格起身起到一半,卻遭到賀力強行壓住,他順從地坐下。
但是其實他不想坐下,他想上床,睡上十二個小時,醒來時發現一切都恢復原狀。不,他想殺死他表弟。
相反地,通常擅於謀略的道格鎮靜地說:「告訴我你為什麼背叛我。」
東尼的頭髮仍亂糟糟地豎在頭上,另一個女性攻擊的結果。他仍穿著外套,現在右臂已撕裂開,一邊長一邊短地吊著。他保持距離。「你肯聽我解釋,不要攻擊我?」
「我會聽。至於說後半段,我敢說那會在天亮時發生。」
「道格,別用那種口氣說話!我不是有意那麼做的,但它就是發生了。」
賀力清清喉嚨,輕聲說道:「爵爺,少自怨自艾,薛爵爺需要聽的是事實。」
「我和珊黛一見鍾情。我知道她的缺點,道格,你完全想像不到的缺點,但我不在乎。我瞭解她,而且我知道我應付得了她。我們私奔了。再回到克雷柏莊時,公爵和我決定我代替你娶愛莉。她同意,而公爵更是心甘情願。事實上,他才聽說他的浪蕩子不但趁夜逃出英國,還留給他巨額欠債 。公爵慌亂之餘立即同意這門婚事,因為你的聘金加上我給他的可以解放他的家。還有,你必需相信,道格,這麼做還有許多好處,尤其是愛莉很可愛,她是個淑女,人又聰明,而你不需要跑到倫敦重新尋找一位妻子。「
「或許你會因此而憤怒,或許你相信我這麼說是想安慰你,但是我發誓,這件事我是經過詳細考慮的。我仔細觀察過愛莉,而我發誓她配得上你。她是個好女孩,不驕傲,不虛偽。她仁慈,穩定而且忠心——」
「你把她說得好像一隻狗,東尼。她不是珊黛!」
「幸好不是。得了,你看到她是怎麼衛護你的,她差點把我打死!老實說,道格,若是你娶了珊黛,你不會高興太久的。」
「哈!狡猾的惡棍,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要我相信你是自願犧牲,代我受刑?你偷了我的妻子,東尼!你太過分了,還要我聽你荒唐的借口——」
「爵爺——」賀力的手再次按住道格的肩。「大家都別逞一時口舌之快。顯然,激動的情緒易導致暴力。我不容許諾斯克莊發生更多暴力事件。」
「我妹妹在哪?瑞德和岱森呢?我母親呢?」
「瑞德少爺堅持他們都離開伯爵府,直到一切澄清。他是個聰明人,一旦瞭解發生了什麼事,他在兩小 時內送走了全家人。他們現在都住在倫敦的薛府。」天,他差一點送珍妮到倫敦的薛府,但是到頭來,還是艾維大人安排了她的住處。道格扭頭去看賀力。「所以,現在這屋裡只有我和這位可惡的偷妻賊?」道格搓搓手微微一笑。「太好了!那意思是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他,沒有岱森講道,沒有瑞德恥笑,沒有母親和妹妹尖叫呻吟。不,那不是真的,嗯,賀力?是你擔心我們會起爭執因此說服瑞德把全家帶開?啊,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謝謝天,你弄走了他們。現在,我要殺掉我這位該死的表弟!」道格跳起來。
「請別衝動,爵爺。」
道格凍凝在當場,瞪著先前介入戰鬧的嬌小女孩。她現在站在門口,就是那個試圖保護她的女人 ,那個據說是他妻子的人。他奇怪地打個寒顫。荒謬,他不能,也不會接受這個說法。
「告訴我你的名字。」他說,聲音嚴厲,憤怒之情近乎白熱化。
「我名叫簡愛莉,是畢裡柏公爵的小女兒,但我不是小孩,我已經十八歲,是個女人了。」她頓了頓,他看到她的臉龐繃緊,的確是一張相當漂亮的臉,明亮的灰眸閃著智慧的光彩。她已梳攏頭髮,用條緞帶繫在頸後。她的骨架很好,唇型完美,討喜的柳眉及相當漂亮的耳朵。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心動。她焦急地撫平淡藍色長裙,接著再次直視他的臉。「難道你一點不記得我了,爵爺?」
「不記得。」
「我想我變了一點。那時我比較矮胖,偶爾看書時還戴著眼鏡。我總是梳著兩條辮子,因此你可能把我全忘了,但是現在——」
「我根本不在乎你是禿頭或肥胖。你走開,回去睡覺。今晚我不會去突襲你,我不習慣和陌生女人同床。」
她沉默半晌,身體挺得更直。她很快地看東尼一眼,繼而點點頭。「隨你,爵爺。如果你不反對,我會睡在相連的那一間臥室。」
「隨你睡走廊也好,和東尼睡也行!我不在乎。畢竟,他似乎也娶了你。」
「道格,你怎麼可以——」愛莉一言不發轉身離開。她在前廳拿起蠟燭慢慢上樓。她指望什麼?他只需瞧上她一眼,立即被東尼硬塞給他的禮物迷惑?他會拿她和珊黛相比,然後毫不猶豫地選擇她?他會立刻瘋狂地愛上她?或是像她父親說服她的那樣?哦,她父親……她清楚記得他所說的話。他是如何地求她,利用她的感覺駁斥她的反辯……愛莉搖搖頭。不,她不能推到別人身上,只能怪自己。如果她真的想拒絕,她父親不會強迫她嫁給道格。但是那些聘金,她父親急需那些錢,而他真的相信,有了薛道格和潘東尼加入這個家族,可以讓他那揮霍成性的兒子雷金收斂一點。哈!她 又來了,試著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宏大的借口,事實上她別無理由。道格被他的表弟、她父親、珊黛,還有她聯手出賣了。她曾希望——迫切地希望——當他知道他娶到的是她時,他的反應會不一樣。但是現在道格回來了,現實以猙獰的面貌出現。事情會好轉的,你不可以放棄。多愚蠢的祈禱,愛莉想,一面登上樓梯。
珊黛正等在樓梯頂,兩手緊張地揪著胸口。
「怎麼樣?」她開口就問。「他們又打起來了嗎?有沒有拔出槍或劍?他們會不會為我決鬥?」
「你覺得忐忑不安嗎?」
「別傻了。忐忑是什麼意思?」
愛莉只是搖搖頭。為兩個男人之間的爭風吃醋感到噁心及很不值得。「他要我睡覺去。」她說,強迫自己不帶任何感情。
「你早知道這種事一定會發生的,愛莉。我警告過你的;我也警告過父親,他卻說服你聽他的話。我也警告過東尼。你們都知道道格要的是我,不是你。一但看過我,他怎麼會要你或任何其他女人?他甚至不記得你,是嗎?」
愛莉搖搖頭。
「不是我嫉妒你是伯爵夫人,愛莉,雖然你絕不會因為做了伯爵夫人而快樂。如果你丈夫恨你,受不了看你一眼,你一進房間他就離開,你怎麼可能快樂?我才該做伯爵夫人,現在卻只是個子爵夫人。但那是我的選擇,不是嗎?我選上東尼,他因此別無選擇。可憐的愛莉!可憐的道格!你確定道格沒有再次試圖殺東尼?」
「賀力會控制他們倆。」
「竟然讓僕人發號施令,」珊黛說。「若我是這裡的女主人,我絕不會忍受。這種情形太奇怪了。」
「是啊!」愛莉經過姊姊繼續向前走。接著,她回頭輕聲說:「當然,他想要的是你。這一點你可說對了,或許他永遠都會要你。」
珊黛微微一笑。「我告訴東尼,伯爵不會原諒他的。但他卻不信。我發現事實擺在眼前時,男人都不大相信。他們只信他們可以把事情安排的盡如己意。」珊黛暫停一會兒,繼續皺起她可愛的眉頭。「我開始想或許我犯了個錯誤。東尼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他想命令我,視我如他的財產。他甚至告訴我他不像道格那麼紳士。愛莉,他真的想在馬車中佔我便宜,大白天的,離克雷柏莊不到一小時!你能相信嗎?我絕不容許一這種恐怖的男性行為。或許道格不會對仕女的感覺如此粗魯。嗯,我可能真的犯了錯 誤。哼,你可知道他威脅——」珊黛叟地住嘴。
愛莉不可思意地瞪著姐姐。珊黛後悔嫁給東尼了?怎麼可能?當然東尼會取笑她、調侃她,但珊黛就喜歡那個調調啊。天,這件事已經夠複雜了。「那剛才你為什麼攻擊道格?」
「因為你攻擊東尼,」珊黛一派就事論事的口氣。「我好像該那麼做,東尼下褸之前抱了我一下,說他 應該派我去屠龍。我撒潑他好高興,真的好奇怪,男人實在是莫名其妙。」
愛莉只能瞪著姊姊。「東尼會和道格說清楚的;賀力說,他們倆素來親近。」
珊黛聳聳肩。「我想東尼該為他做的事受苦。」
「但你也幫了他。」
「東尼是男人,那是他的責任。」
「你在說傻話。」愛莉說,丟下姊姊兀自走了。她迅速走過東廂的長廊,薛氏祖先的畫像掛滿走道兩旁。她走進相連臥室,站在房間中央打了一個寒顫。這裡的床比主臥室中的那張要小許多。愛莉想,那無所謂,因為她的個子很小。她記得賀力帶她參觀主臥室時,她站在那裡,只會瞪著那張巨床,第一次領悟到夫婦如何會生孩子。他們有時會睡在一起,而這就是孩子孕育的地方。她不懂其中的過程,但是一想到在男人面前裸身,她的腦子就糊塗起來。賀力只是平靜地說:「我想聰明的人會給一段時間讓爵爺適應。夫人,您先得讓他承 認你是他的妻子,才能讓別人認同你是薛莊新娘。」只是這間房間既冷清又空蕩,比道格回家前空蕩許多。
她吹熄蠟燭,爬上床,在冰冷的床單中顫抖。她胡思亂想她的後半生是否都會在這個房間度過。此刻,她失去了對這門婚事的樂觀心態。難道珊黛說對了?道格會冷落她,抑或是虐待她?
她甚至不是門當戶對的婚姻對象,因為薛道格為她付出一大筆錢。事實上,他是為珊黛付出高額聘金,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她。而她什麼陪嫁都沒有。
東尼花了好幾小時告訴她道格的為人,闡述道格的趣聞使她安心。她明白他問她的問題為的是判斷她是否配得上他高貴的表哥。至少她通過了東尼的測驗。他說,他願意有她做表嫂。而當她回答她已經是他的小姨子,他的眼中閃現珊黛愛看的光彩,並且說:「那麼我們家就把你深深絆住,你永遠都逃不了。」他一再說道格並不愛珊黛,而她只是他的一個美麗的方便對象,其實他根本不瞭解她,真若娶了她,他會被嚇死。接著他急急補充,他自己當然瞭解珊黛,但那並沒有關係,因為他是他,不是道格。
所以說,薛道格不愛珊黛。哈!因此他現在娶了一個不美麗的方便對象,而他也不愛她。
當她聽到她丈夫闖進臥室,愛莉從被單中跳下床。
三年來她從沒看過他。過去兩天裡,她曾揣測他是否變胖了,或者禿了頭,掉了牙?接著他出現了,而她只會站在那裡,呆呆地望著他。他看來老了一點,她想,面色嚴厲,頭髮烏黑,眼睛更黑,而高挺的鼻樑使他顯得一臉傲慢。但,這個算是她丈夫的人實在很英俊,他的身軀堅硬勁瘦,他的表情嚴厲,是她想像中最特殊的人。
奇怪的是,直到他仰起頭,像瘋子般狂叫,朝他表弟衝去時,她才明白自己已全然地愛上他。
他就是她想要的那種男人。她的樂觀天性稍稍恢復。一切都會好轉的,她在心中默念。幾小時後她仍醒著,聽他在隔壁臥室來回走動。
她納悶,天亮後又會發生什麼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5:18
第七章
「你在這裡做什麼?」
清晨七點,他不應該這麼早出現在薛府馬廄的。空氣中飄散著薄霧,潮濕而多雲的天氣——一個和她的情緒相配的陰沈早晨。馬廄中光線暗淡,馬廄小廝不見蹤影。道格穿著鹿皮長褲、深棕色外套。他顯得疲憊,鬍子未刮,脾氣爆躁。但是在她眼中,他看起來宛若天神光臨。
「我正要去騎馬,爵爺。」
「哦?是我眼花了不成?我不相信這座馬廄中有我沒見過的馬。你打算騎的馬呢?我想應該是匹馬吧。就算我顯然是這出鬧劇中的笨驢,你不能騎我。」
愛莉沉默半晌,接著相當鎮靜地說:「自從我到達此地,馬克隆就把『芬妮』給我騎了。」
「『芬妮』是我妹妹的。」
「我知道。它是匹活潑的母馬。我知道該怎麼騎,爵爺。你不必擔心我不會駕御它。或者你寧願我騎另一匹?」他的眉峰深鎖。「你沒帶自己的馬來?」
「沒有。」事實上,兩個月前她父親才賣掉了好些馬,一度熱鬧非凡的簡家馬廄幾乎為之一空。那是在他知道道格重金求偶,或他需要多於道格的聘金才挽救得了克雷柏莊之前的事。
「你穿著騎馬裝,雖然它既不新,也不時髦。我能假設你那黑心肝的父親至少給了你足夠衣服才打發你上路的?直到你能從我這騙到新衣服?」
「我不知道,我從沒想過衣服的事。」
他悶哼一聲,同時,他也聽到馬廄中傳來回應的馬嘶聲。「那是嘉斯,」道格心不在焉地解釋。「 所以,你不想緞帶,花邊的——」
「當然該想的時候就會想。」
「我無法想像珊黛不要美麗的衣服、飾品,及一切你們女性用來吸引男人,使他們出洋像的東西?你為什麼會有別於他人?」
「珊黛很漂亮。她需要漂亮的東西,而——」
「哈!她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她甚至是光著身體都會奇美無比。」
這句話比剛才那句更凶狠。
「那的確是實情。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走開,把這場災難變成我醒來後就消失的夢魘。」
雖然極其困難,愛莉仍保持挺立,臉上仍然掛著愉快的表情。她全力壓抑對他尖叫或嚎啕大哭的衝動。「我是說,你要我騎芬妮或別的馬,或是根本別騎馬?」
道格搔搔腦袋,瞪著這位每個人都說是他妻子的女人。灰白的晨光中,她看起來有點蒼白,但是她的背則挺直得像綁了根掃帚。她的頭髮整齊地塞進一頂過遢的騎帽,一縷髮絲散了出來飄在肩頭。很美的暗紅色,但那無關緊要,就算她的頭髮是藍色的他也無所謂。
這個女人是個十足的陌生人。
他恨恨地詛咒,冒出一連串粗俗的字眼。
愛莉一動也不動。
「見鬼了。好吧,你可以騎芬妮,我會判斷你的騎術是否有資格繼續騎它。」
伯爵和愛莉領著馬走出馬廄時,馬克隆正在外面對小廝發號施令。
「爵爺,早。」
道格僅點點頭。依他看,馬克隆背叛了他,把心雅的馬給這位該死的女人騎。就像他該死的表弟,活該槍斃的東尼。還有他的管家賀力也是。
「夫人的手很輕巧,坐姿正確,」馬克隆哪壺不開偏提哪壺。「你不用擔心芬妮會受苦。」道格悶哼一聲。誰在乎她的手是不是粗得像頭牛?事實上,誰曾在乎過他的感覺?沒有一個。
他扶愛莉上馬,續而轉身躍上嘉斯。兩星期來只在馬廊中猛吃的種馬發出嘶聲,昂首踢足,極盡炫耀能事。
道格高興地大笑,他對種馬輕言細語,拍拍她的頸背,繼而頭也不回地催它奔馳。
愛莉注視那一人一馬半晌,接著說:「芬妮,或許我們該露一手給他瞧瞧。我們的組合可不是跟在後面吃灰塵的。」
她輕快地朝馬克隆揮揮手,跟著她丈夫,騎向濃蔭遮蔽的長徑。
道格在舊石門前等她。他注祝她向他騎來,表情一點也沒變。馬克隆說對了,她騎得很好。他見她不至於傷到芬妮柔軟的嘴而高興。但僅此於此。他向她點點頭,繼而策動嘉斯向前奔馳。他躍過諾斯克北方土地的圍欄,自眼角觀察愛莉輕輕地繼他握他一耀而過。終於,他在兒時最喜歡的遊獵小溪前停下。
愛莉勒馬停在嘉斯旁邊。她四下環視,一面愉快地說:「好漂亮的地方。簡家的領地也有一條類似的小溪,我還是小女孩時,曾在那裡釣魚、游泳——雖然那裡的水通常都淺得只能打水仗玩——總之,我在那有過快樂時光。」
這段話並未引出兩人的交談。
道格遙望遠處的曠野,沒頭沒腦地說:「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做。」
愛莉感覺到她的心跳加重。老天知道她有許多理由。她會告訴他其中之一,希望他能就此滿意。事實上,那個理由相當正確,而且重要。「我父親急需要錢,因為我哥哥逃離了英國,留給他巨額債務,而東尼給的聘金根本不夠,難道你看不出,爵爺?時間急迫,否則我們就會失去我們的家——」
道格揮手打斷她的話。嘉斯被主人這罕見的動作嚇一跳,它扭回頭,咬了芬妮的脖子一口。芬妮嘶嗚,後腿猛地朝空一踢。愛莉驚呼一聲,失去了平衡,跌落在狹窄的小徑。
她坐在地上,覺得她的骨頭彷彿插進了地裡。她不敢動,抬起頭看到道格正在安撫他的馬。他俯視她一眼,迅速跳下來。可惡的芬妮再次踢起它的後腿,然後猛地一轉,跑回薛府馬廄。
「你沒事吧?」
「我不知道。」
「幸好你們有層層襯裙墊著,你能站起來嗎?」
愛莉點點頭。她先轉成跪姿,覺得一陣頭暈,連忙搖搖頭,甩掉那種暈眩感。道格扣緊她的腋下拉她起身。她的身體不重,他想,繼續扶著她。不過,她的確有十足的女人味。他感覺到她背上的掃帚棍又自脖子以下僵硬到腰。他鬆開她。她略微搖晃,繼而挺直身體。「我沒事。」她回頭望望兩哩路外的莊園。「芬妮跑掉了。」
這是他的錯,道格想,忍不住要咆哮起來,因為那意味現在他必須將這女孩抱在前面載她回去。他甚至不想看她,更別說要陪著她及抱她了。
現在他甚至必需和她說話,因為她會墜馬都是他的錯。
「你顯然不如你所宣稱的善騎,否則你的警覺性會高一點。」
以言語攻擊來看,這一句是迄今最厲害的一句,因為它攻擊了她與生俱來的驕傲。她不僅善騎,她還是個中翹楚。還不會走路她已先會騎馬,她比最好的騎士還好。
她冷漠的聲調中隱含驕傲。「只因為你在馬上一揮,它就嚇得亂了章法。由這一點看,你無疑批評得很對。」她轉身離開他,開始往回走。
道格注視她步行。
他應該道歉,應該用嘉斯載她。
唉,可惡!
她的騎裝沾滿了灰塵,他看到她的右臂下方撕裂了一塊,一大片裙擺脫了線,拖在身後吃灰塵,她的騎帽落在路中央,而她的頭髮散落在背後。她有點跛。
他詛咒一聲,迅速騎上嘉斯去追她。
愛莉聽到他騎近,她腳下沒停。在這一刻,她希望他的每一寸身體全部爛掉。突然間他俯下身,將她一抱,抓起來側坐在他身前的馬鞍上。
「抱歉,這都活該怪你。」
「這一招可真浪漫。甚至儀態專家雷夫人也寫不出如此耀眼的表現。」
「只因為我不想和你爭論或再下馬……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可以用走的。」她的聲調中庸。「又沒多遠。」
「你的衣著寒酸,像是伺候了六個男人的女僕卻沒討到他們的歡心,因此沒賺到半毛錢。」
她沒說話,只是挺著背脊僵坐,注視著路旁。
「我想現在我必需替你買套新騎裝了。」
「聽起來我好像一點不必哄騙你就能得到新衣。」
「你會墜馬多少是我的錯,我該有所補償。話又說回來,你應當更警覺才是。」
愛莉素性溫和,她有耐心,能吃苦,知道如何保持沉默,避開災禍。她從不狂妄。甚至在她母親吹毛求疵,珊黛頤指氣使時,她仍能微微一笑,繼續她自己的事。但是一碰到道格,她的丈夫……他怎能一再侮辱她的騎術?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她扳動他的手臂,用全身力量撞他,道格一不留神,倒向另一邊。若不是嘉斯認定那突然多出來的重量值得它主人知道它不是普通的載重馬,道格應當能恢復平衡。但是嘉斯人立起來,在空中猛踢。愛莉勉強抓住馬鬃。道格則什麼都沒抓到,砰地一聲摔倒在地。馬韁拖到地上,嘉斯立刻站開,離開主人幾步。
像愛莉一樣,道格只是躺在那裡,看看是否有哪裡摔斷了或脫了臼。
他睜開眼,仍舊沒有移動,說道:「這下子我可要打你了。」
「東尼說你是紳士,紳士不打女人,也不會惡狠狠地威脅。」
「當紳士和一個他不知道,不想要,甚至不知道她存在的暴力妻子相衝突時,做紳士是 很吃虧的。」他深吸一口氣,意圖繼續他冗長的漫罵,卻發現地面一陣搖動,而那個女人已騎著他的馬跑開,留下目瞪口呆的他張著嘴吃灰塵。
他差點忘記吹口哨。
幸好,嘉斯聽到他的召喚立刻停下奔馳的腳,回身奔向它的主人。
愛莉氣得咬牙。她俯視坐在路中央的道格。
「我相信,」她的聲調清晰。「爵爺,你也需要一套新的騎裝。」
「這套衣服不是騎裝。這是我的晨服。你是真白癡還是假白癡?」
「白癡?我才不是!」
「那你為什麼那麼做?」
愛莉和嘉斯都沒有動。她張口欲言,但旋即閉上;顯然東尼完全沒能扭轉伯爵的心意。她能重複她父親有財務危機的說詞,但是一想到說出後他的反應,她打個寒顫。當然還有別的原因,但她不能,也不願告訴他。
「沒有答案,嗯?我一點不奇怪,尤其在昨晚東尼說過那些渾話後。」道格站起來稍微檢視身體,滿意之後他走向馬。他拾起韁繩,摸摸馬鼻,接著緩緩說道:「我該相信你是為了你心愛的父親才委身下嫁?相信你們父女說服東尼,如此一來可以省掉我跑到倫敦擇偶的麻煩?相信你們這麼做是為我好?但是接著你又告訴你父親你不幹了?因為你的高貴情操?接著他強迫你就範?」
東尼怎麼這麼說?實在太可笑了!當然她曾拒絕,但那是在一開始。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道格悶哼一聲,就像他的馬。「抱歉,但是我不信。現在這個時代,做父親的已經不能強迫孩子任何事。」嘴裡雖這麼說,他明白那些全是胡扯。事實上東尼沒說過那種話,但道格要藉此試探,而這個小妞就是不告訴他任何聽起來合乎常情的理由。
愛莉靜靜地說:「不,父親沒逼我,他愛我,但是我必需——」
「我知道。你必需犧牲自己,挽救他。我希望你對這筆買賣感到滿意,我可是付了大筆錢才買到一個陌生人做妻子。」
愛莉坐得筆直。「若是你肯給我機會,爵爺,我會做你的好妻子。」他望著端坐在嘉斯身上的女人。她的臉色蒼白,他一時揣測她是否在墜馬時受了傷,但是她接著又說:「東尼說你寧願拔掉一夥牙,也不願在倫敦度過一個社交季。他說你最不喜歡做的事就是參加舞會、聚餐,挑選出適合你的年輕女性。他說你覺得像頭被獵人環伺的松雞。「
「他這麼說的?而你相信他?我想你高貴的情操大概想不到東尼會為他自己找借口而順口胡扯?」
「我確信他仍愧咎他所做的罪過,他非常喜歡你。」
「但更喜歡你姊姊—」
「是的,他愛她。」
「他是猶大,我應該砸爛他的腦袋。」
「他不是存心那麼做的。你應該相信他娶珊黛不是為了和你作對。他說你對去倫敦覓偶的感覺可曾撒謊?」
道格垂視他磨損的鞋尖。「沒有撒謊,不過他沒資格替我做那種決定。那只是他的借口,如此而已。」
「我很抱歉。」
「她抱歉才見鬼了!」你知道,我可以註銷這樁婚姻鬧劇,要求你那黑心肝的父親退還聘金?」
「你膽敢那樣說我父親!」她對他揮拳相向。
道格沒有動,只是瞪著她,臉上一無表情。「我該相信什麼?」
愛莉感到一陣愧咎。「實在對不起,爵爺,但是你不認為或許你能讓我做你的妻子一段時間?請你考慮一下。我不要註銷婚姻。或許你不會介意我在諾斯克莊住上一段很短的時間?我不會礙著你的。我會試著替你安排一個舒適的家——」
「女人!你不認為男人沒有你們女人站在一旁虎視耽耽,或是端茶送水,一樣能得到滿足?」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冒失,而我會確定你的家有條不紊。」
「我的家現在就是有條不紊,或者,你忘了我還有一個母親和數不清的僕役?」
她一時間忘了他母親,他同時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賀力告訴過她,此刻他們正在倫敦拜訪朋友,但是他們不久就會回到諾斯克莊。天,他們是否會像道格那樣恨她、瞧不起她?他們是否會有樣學樣,對她爭相指責?她深吸一口氣說:「我忘了,抱歉。」她不自覺地俯向他。「爵爺,請你。或許你不會介意我在你家小住一段時間,或許過一陣子後你甚至不會注意到我。求你不要立刻註銷婚姻。」
「求我?瞧你說的多可憐。」道格突然皺起眉頭,他的眸中閃著輕蔑。「啊,我開始瞭解你的想法。你希望上我的床,是不是?你知道我不能註銷婚姻,如果我拿走了你的貞操。那是你的目的,是不是?一但我得到了你寶貴的貞操,你高貴的父親將能得救,而所有錢我都要不回來?你父親可曾指導你如何誘惑我?」
愛莉只能瞪著他瞧。她慢慢地搖頭。「不,我沒有這種想法。不,沒有人給過我任何指導。」
他沉默地看著她。
「真的,爵爺,我對誘惑一無所知。夫妻之間不應該有誘惑。我母親告訴過我,只有放蕩的年輕男人才會誘惑純潔無知的女士。」
「真的?你這位博學的母親可曾警告你更詳細一點?」
「她說,如果有男人誇我、太靠近我,或握著我的手不放,我就應該立刻離開他。她說他一定不安好心。」
道格不由得大笑。
愛莉臉色一亮。她使他覺得有趣,不然就是他在取笑她。她等他笑完後才說,」我會盡可能討好你,做你得體的妻子。我的脾氣通常溫和而——」
「哈!你兇惡、狡詐、自私,是我見過最不舒服的女性。你竟然把我推下馬!」
愛莉皴眉頭。「顯然我的確是那樣。奇怪,那不像我的本性。」
道格看到她騎裝上衣的頭兩顆鈕扣沒有扣好,他看到一塊白色肌膚,柔軟而晶瑩。他想到她的貞操,有種強佔的衝動。「或許,」他繼續瞪著她的胸口。「或許你可以證明我是錯的。可能你才是要求註銷婚姻的人。」
「不,我想做你的妻子——」
「我們試試看好嗎?解開你的扣子。我現在只看得到你的胸脯的曲線,我想看看其他部分。你怎麼不說話?被我的直率嚇呆了?我侮辱了你寶貴的處女感覺?啊,總算有辦法叫你閉嘴了。」
他這一點可說對了,她想,錯愕地說不出話。
「你幾歲?」
「你知道我是十八歲。昨晚我已告訴過你。」
「足夠做女人及妻子了。這也是你說的。現在你閉嘴,好嗎?不然我會命令你脫掉騎裝,讓我看看你的胸脯、乳尖和肋骨、所有上半身。我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錢。」
愛莉沉默得像塊大石頭。
道格打量她,等她開口,但她保持沉默,掃帚棍穩穩地撐在背後,他聳聳肩。「我牽嘉斯走。散步對靈魂有益。」她納悶他怎麼會有那種錯誤的觀念,但卻明智的沒有露出好奇。她看他走在前面;鹿皮長褲裂了一道縫,她能看到一片毛茸茸的大腿,滿好看的。她這才垂視自己,拉扯她的襯衫遮住可能露出肌膚的地方。她再次坐直,一路瞪著她丈夫的背回到馬廄。
註銷婚姻這種事她仍不很清楚,她必需問問東尼。對婚姻,她所知甚微。只知道女子應 該保持自操,而只有她的丈夫才能獲得她的貞操。
她應該問問她丈夫,但是她懷疑他會正經回答。
他突然停步,轉身面對她。「我累了,嘉斯也累了。下來,我們到那棵橡樹下休息一會。」
愛莉滑下馬鞍,一句話也沒說。
道格沒費神拴住嘉斯,隨馬韁垂落。」坐。」道格指指一塊草坡。
愛莉坐下。
道格也坐下,離她足足三尺遠,他靠著粗壯的樹幹,雙腳在腳踝處交叉。他歎口氣,閉上眼睛。
「抱歉害你這麼累,」愛莉說。「東尼說你必需出秘密任務,因而才派他去迎親。」
「嗯。我做錯了選擇,不是嗎?我選錯了托付的人。天,我這一生全毀了——」
「你的任務成功了嗎?」
「成功了。」他睜開眼睛看她,突然賭氣起來。「事實上,我寧願要我在法國救回的那位美麗小姐也不要你。她名叫戴珍妮,而她是女人,不是小女孩假扮女人。而她對我這個男人很感興趣。她自願獻身於我。不過,因為我相信我已是有婦之夫,相信珊黛正在等我,我沒有要她。」他再次閉上眼睛。
「你的確是有婦之夫。」
「你卻不是珊黛。」
「你救的這個女人是法國人?」
「的確,而且是一位大人物的情婦。」
「你該不會要一位情婦做妻子吧?」
「有何不可?」
「太荒謬了!你這麼說只是想傷害我,要我覺得恐怖。沒有男人會要不正經的女人。我聽我父親和鄰居說過。」
「瞧瞧這位十八歲的姑娘說出的道理,還是偷聽到的。」
「你要註銷婚姻?」
他沉默不語。
「難道你不能至少給我一個機會?」
「別吵,我要休息。」
愛莉瞟一眼正在一旁吃草的嘉斯。如果她拿根棍子把道格打昏,他就不能用口哨指揮他 的馬,那匹馬就能帶她回薛府馬廄。她歎口氣,自己也閉上眼睛,天氣已逐漸暖和明亮,不久太陽就會照耀大地。
愛莉接著說:「到達你家的第一個晚上,睡在伯爵夫人房時,我作了一個奇怪的夢。我夢見房裡有位女郎,她站在窗邊瞪著我。我以為她要說什麼,但她始終沒說話。她顯得悲傷而美麗。我醒來時,她不見了。當然,不過那個夢顯得好真。」
道格睜開眼瞪視她。他慢慢說:「像你說的,只是一個夢。忘掉它,你懂嗎?」
他為什麼會為一個愚蠢的夢有如此奇怪的反應?她點點頭。「我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5:49
第八章
「賀力,的確是那個你沒料到也不想見到的薛家人。我知道,你或許想看到我去了耶律哥,但是我卻回來了,再也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啦。我告訴母親、岱森和心雅我要去新市賽馬。除了心雅,他們全信了。這也不足為奇。心雅是個精明的丫頭,有時候太聰明了。但是先別管這些,我想看看道格的新婚妻子。
賀力一陣狼狽。他瞪著這位他認識了一輩也愛了一輩子的年輕人,勉強擠出微笑。「不,瑞德少爺,我怎麼會不想見你,快請進,外套給我。新任伯爵夫人是位迷人的年輕淑女。不過,先透露你一點消息,伯爵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他的好運。你知道的,新任伯爵夫人多少有點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知道,而你認為道格應該獨自留在這裡理清狀況。告訴你,賀力,母親可是急著撕碎這個小妞。可憐的小傢伙,我一點也不羨慕她。這麼說,道格並不喜歡東尼替他娶的女人?我知道東尼對女性的品味素來高明,只除了柯蕾莎那個女人。我怎麼也想不通她怎麼能騙得到他向她求婚。總之,道格的個性無常,而且挑剔得要命。」
「我不認為個性無常是一種高貴的性格,瑞德少爺,因此,它並不適合用來形容伯爵。不,我相信那只是因為事情變化的太突然,甚至最明理的人也很難接受。像我說過的,新任伯爵夫人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
「啊哈!我開始瞭解了。那小妞並不十分可人,和嬌艷欲滴的珊黛相比,她什麼都不是。我說得對嗎,賀力?你這麼委婉的就是要告訴我這些?」
站在早餐室門口的珊黛立刻看到這位相貌出眾,言語更好聽的年輕人。她清清嗓子,清脆地召喚:」嗨,我是珊黛小姐。你是誰?」
瑞德聞言轉過身來,望向站在那兒的女性。令珊黛大感訝異地,這位紳士全然不像她認識的其他男性,看到她並沒有被她的美色催眠,沒有當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足夠折服任何老練的紳士。到底哪裡出了錯?是因為她的頭髮不完美?身材不夠勻稱?抑或她淺紫色絲質晨服無法襯托她瑩白的肌膚?還是他的視力有問題?
她當然沒什麼不對勁。但他只是站在那裡,頭歪到一邊。珊黛這一生中第一次不能自男性眼中看到為她癡呆的表情。啊,或許他只是嘴拙,而這就是他看到嬌艷欲滴的她所產生的熱情反應。接著他微微一笑,用甜蜜而慵懶的聲音說:「我是薛瑞德,道格的二弟。新任伯爵夫人在哪?而你又在這裡做什麼?」
「她是和我一起來的,瑞德。」
「哈羅,東尼。」瑞德對他的表哥笑笑,後者自早餐室出來,繞過他的妻子。瑞德踏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很高興你仍然活著,或者那仍然還有問題?道格是否仍要殺你,或是你已說服他這筆生意好賺?」
「瑞德我——」
「表哥,賀力什麼秘密都沒告訴我,我只是必需過來看看。看到你仍然無恙,我很高興,東尼。」
「我是珊黛。」
「哦,我知道,很高興見到你。」
瑞德立刻將注意力轉回他表兄。「你的嘴是不是腫了,東尼?還是臉頰瘀血?看來你的確和道格見過招,嗯?我相信你的出手像他一樣重?」
「我是東尼的妻子。」
「嗯,我知道,很高興認識你。」瑞德繼續對表哥說:「怎麼樣,到底有沒有?」
「有什麼?」
「揍扁道格漂亮的臉蛋。」
「我賞了他幾拳,但還嫌不夠。他的妻子攻擊我。」
「我是珊黛。我攻擊了道格。」瑞德知道這個漂亮的小東西惱怒了,為此他覺得有趣。顯然東尼想做人中之神,否則他將無去控制他這位虛榮的嬌妻。若是他應付的不得法,或許他寧願肩負起全世界的重擔了。幸好,那不是瑞德的問題。他說道:「東尼,走吧,我想聽到故事的來龍去脈。道格在家?」
「不在,他和愛莉騎馬去了。」
「我是珊黛,我是愛莉的姊姊。」
「我知道,很高興認識你。走吧,東尼。」
他們丟下珊黛一個人站在人口大廳走了。賀力輕咳一聲。「夫人,有什麼事需要我替你服務的?」
「不用,」珊黛心不在焉地回答。她仍為方纔的待遇感到輕微震驚。「我得上樓,看看哪裡不對勁。」
賀力對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知道她的鏡子就要面對她漂亮的倩影及她的困惑。
五分鐘後他笑不出來了。伯爵和他的妻子走進大廳,兩人都像在陰溝中滾過。「爵爺!夫人!你們——」
「別嘮叨,賀力。」道格轉向愛莉。「上樓整理一下。」
斥退的命令下達地清楚而絕然。雖然他的狀況或許和愛莉一樣糟,她保持沉默,轉身上樓。
道格告訴賀力:「我們都從馬上摔下來,但沒受傷。」
「夫人的腳有點跛。」
「活……嗯,或許有一點,但她會復原的。」
聽說弟弟已回來等著向新入門的嫂子祝賀,道格連聲詛咒,氣唬唬地丟下賀力走進圖書室。一名女僕在金室門後窺探,兩名男僕站在樓梯下睜大眼睛瞪視。賀力輕巧地打發他們分頭工作。
「啊,」瑞德在道格進門時說。「讓我看看你的臉。東尼宣稱你幾乎把他揍成肉餅,而你卻毫髮無傷。他說,當然啦,他是在讓你,而他只有自衛。」
「是他的妻子幾乎殺死我,」東尼說。「她先是我的小姨子,現在對我卻沒有一絲忠心。我覺得被她出賣了。」
「出賣!你這可惡的——」
道格倏地停住。他再也無話可說了,現在他必需決定的是要不要註銷婚姻。現在瑞德又來了。他略顯不悅地看看弟弟。「好,你來這裡做什麼,瑞德?母親還好吧?岱森和心雅呢?」
「母親正在找你的毛病。心雅像平常一樣猛看書,岱森則不停說教,直到心雅把小說朝他扔過去。總之,每個人都很正常。他們都以為我在新市。我只是好奇罷了。東尼替你娶的那個小妞在哪?她是不是歪嘴斜眼,胖得有好幾層下巴?牙齒掉光?胸脯平坦?」
「少窮攪和,瑞德,」東尼幾乎大叫。「愛莉很可愛,個性又好而且——」
「個性好!哈!你當然會這麼說,因為你把她嫁給了我!她不是珊黛。」
「我看到珊黛了,道格,」瑞德注視他哥哥,一字一句地說。「東尼就站在她身邊。我相信他害怕任何看到她的男人都會被她迷昏頭。「
「但是你顯然沒有,」東尼若有所思地問瑞德:「為什麼?」
瑞德只是聳聳肩。「女人都一樣。只要在床上和藹可親,其他有什麼好在乎?抱歉,東尼,我不是要侮辱你的妻子,只是……我會盡量做個好表弟,好嗎?」
東尼想了一下。他喜歡瑞德,但並不瞭解他。他對女人所持的嘲諷與漠然並沒使他成為僧侶,反倒成了風流浪蕩的花花公子。他並不特別喜歡女人,但卻供養他的私生子和他們的母親。女人對瑞德來說僅是一種娛樂,而他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並接受其後果。幸好珊黛不至於受到他的眉目傳情。但是道格……東尼轉向表哥說:「聽說你和愛莉去騎馬了。她的騎術精湛。」
道格咬牙悶哼。
「你的狀況有點狼狽,道格,」東尼鍥而不捨。「怎麼了?」
「我從嘉斯身上摔下來,或者應該說,你替我娶的那個女人把我推下馬背。她先墜馬,現在找必需替她買套新的騎裝。你看到她穿的那件嗎?又舊又邋遢,無疑她的其他服裝也一樣毫無品味。我敢打賭這全是她父母計劃好的,好逼的我替她買全副新行頭。她看起來好噁心,東尼,真是見你的大頭鬼。」
東尼皺起眉頭。「奇怪,珊黛的衣服都很漂亮,全是絲緞之類女性化的東西。」
瑞德迅速接口:「你左眼旁邊有一絲瘀傷,道格。還有其他戰爭留下的疤痕嗎?」
道格沒吭聲,替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他淺啜一口,繼而端著酒杯朝東尼點點。「我要殺了這位可憐蟲。瑞德,你可願附議?」
「你的褲子破了。還有,我真的不能附議你。我喜歡東尼。道格,我覺得你應該對親戚有些許寬容,尤其是像東尼這樣親近的親戚。我們的童年是在一起度過的,他從沒得罪過你,不是嗎?只有這一次他有失表兄弟應有的直率。就只這一次,因此,原諒——」
道格將酒杯扔向瑞德,後者迅速閃躲。玻璃杯撞碎在磚築壁爐上。
圖書室的門傳出敲門聲。
「進來。」東尼出聲。「
賀力走了進來,端著一個飾有諾斯克徽紋的銀色托盤。「我送來一些小點心,爵爺。」
「哪個爵爺?」道格說。「是你,爵爺。」
「哈!你進來是因為你害怕我會再試圖殺東尼。」
「保持警戒總是比較好的,爵爺。唐太太做了一些好吃的圓餅。而瑞德少爺,這是你最喜歡的草莓果醬。請用,爵爺。」
「那我呢,賀力?」東尼問。
「針對你的口味,唐太太準備了厚麵包。」
「啊,賀力,你是萬僕之王。」
「謝謝誇獎,爵爺。」
道格低聲詛咒,東尼拿起一片厚麵包,瑞德則拿起草莓果醬瓶。
賀力向後退,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當他聽到圖書室外的腳步聲,他的臉倏地一白。天,現在不是兩位夫人出現的時候。但他無計可施。
兩位女士進入圖書室。珊黛小姐優雅地向前移動;愛莉則腳步堅實,直到她踩上厚地毯才沒有了聲音。珊黛小姐的黑髮柔軟地披在臉旁,愛莉小姐的髮色也很漂亮,但有幾縷卻掉出她綰在頸後的髮髻。她需要在鏡子前多待一點時間。珊黛小姐的衣服是桃紅色絲袍,柔軟的罩著她凹凸有致的身軀——她已換掉了淺紫色那件。愛莉小姐身上的淺藍長裙除了一個高領看不出任何值得稱道之處。兩個女人並肩站在那裡,瑞德瞭解他哥哥為何會有被出賣的感覺。他迅速嚥下滿嘴的圓餅和果醬,嗆得連番咳嗽。愛莉鎮靜地走向他,用力捶他的背。她地力道幾乎把他推倒。不過,他不再咳嗽了。瑞德抬起脹紅的臉看看這位年輕小姐,繼而迅速站起來。他默默打量她幾分鐘,接著慢慢點點頭。
他握起她的手,吻她的手腕。「我是瑞德,你的小叔。你是愛莉?」
「是的。你沒事吧?」
「你幾乎拍穿了我的背,但我現在的確沒事了。那塊圓餅找到了它該走的路。歡迎加入薛氏一族。你真的把道格推下他的馬?」愛莉搖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哈!我記得當時我正在表達我對一件事中庸的看法,你卻用身子撞我下地!。」
「她的個子可真高大,而且孔武有力,嗯?」瑞德說。「啊,像亞馬遜女人一樣強壯,像美納德種的公牛一樣有力。道格,她可真嚇人哩。」
「當時你說的話一點也不中庸。」愛莉對道格說。
「我也是。」珊黛說。
東尼大笑。「任何心智正常的人會說你中庸,甜心。」
「你會說我嬌艷欲滴嗎?」
東尼的面色稍稍一緊。「我會,但別人都不敢那麼說。」
「哦。」珊黛丟給東尼一個足令任何男性癢到腳趾的眼神。
道格瞪著她猛瞧。
瑞德告訴愛莉——他的聲音輕鬆,而且奇怪的溫柔。「你何不坐下,大夥一起聊聊?」
「我也要參加。」珊黛宣佈。她不解地瞧妹妹一眼。太奇怪了,她想,一面瞪著瑞德。鏡子不會說謊。或許瑞德正如她起初猜測的是個大近視眼。她轉向她丈夫,看到他眸中嘲諷的眼神,繼而雛起眉頭轉向道格。她的靈魂立刻得到慰藉。他的心事全在他眼中,全然一副受傷的模樣。
她朝他甜甜一笑,點點頭。「請原諒我昨晚弄痛了你。」
道格搖搖頭。
「過來倒茶給大家喝,阿黛。」東尼說。
「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這個恐怖的名字!」
道格的右眼跳了一跳。
「過來,阿黛。」東尼再次呼喚。
「這種稱呼很親切,」瑞德說,打量那個讓人心跳停止的美女,後者正準備駁斥她結婚兩星期的丈夫。看到她沒有反應,他再煽火。「我倒滿喜歡阿黛這個稱呼。聽起來很鄉土、熟悉,像是一隻舊拖鞋,男人可以穿著它烤火。」
愛莉失笑出聲。「總比別人叫我大力士好。我寧願有個鄉土化的小名而不願被說得像個男人大力士。」
「絕沒有人會犯那種錯。」瑞德說。
道格和珊黛同時皴眉。
「你的衣服好難看,」道格對他妻子說。「它的樣式已經不流行,而我還懷疑它可曾流行過。」
她的下顎揚了起來,掃帚棍又直挺挺地頂住她的背。「它是藍色的,藍色是很好看的顏色。」
「你看起來像個學生。」
「那麼或許你願意買一件給我?或者買一打?我的口氣夠甜了嗎,爵爺?」
道格領悟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吸一口氣,暗自尋求自我控制。那原是他藏量豐富的一種特質,直到二十四小時前。那個小妞搾乾了他的自制。
他拿起圓餅咬了下去。
「你騎的是芬妮?」瑞德問。
「是的,它是匹很棒的母馬。不過,我不確定伯爵是否相信了我的騎術。」
「你墜馬了。」珊黛說。「這個表現不好,愛莉。」令道恪訝異的,愛莉只是抱歉地回答:「我以後會更加小心。」
道格納悶她還有沒有以後。他必需離開這裡慎重考慮一番。註銷婚姻似乎是最好的答案, 唯一合乎邏輯的作法。他看向愛莉。她正注視著他,灰眸中的疲憊、傷感令他畏縮。她的眼中還呈現著恐懼。她怕他,無疑是為了她對他所做的事。這小妞應該怕他。
道格很快站起來,朝大伙點點頭。「我和湯裡利還有事要處理。」
他走了。門在他身後關上的剎那,他聽到瑞德的笑聲。
午後下了一場雨,牛毛般的雨絲很快地停止,留下湛藍的天空及清新的空氣。愛莉在西 區的花園找到薛瑞德。他斜倚著一株橡樹,似乎正滿足地享受透過枝葉灑下的陽光。
「瑞德?」
「啊,小嫂子。是碰巧還是你特地來找我?」
她從不認識他這種人,但奇怪的是,她信任他。「我問賀力你在哪。他永遠知道每個人的行蹤。」
「沒錯。過來坐在這根粗樹幹旁。你對這些雕像有什麼看法?我祖父在法國浪蕩時帶回來的。」
「我從沒看過這種東西,」愛莉瞪著那排以令人錯愕的姿態裸身站著的女快雕像。「這是我第一次到花園來。」
花園深處則是各式裸體男性雕像及男女對像。祖父顯然對孩童的眼光及好奇感到些許不安。這些雕像的位置相當隱密。你可喜歡諾斯克莊?」
「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綁緊胸脯?」
愛莉差點吞掉她的舌頭。她瞪著他,啞口無言。
「抱歉,我無意冒犯。大家都知道我素性直言。」
「你怎麼知道?」
「我瞭解女人。女人做什麼都騙不了我。」
「你不喜歡女人?」
瑞德訝異地看她一眼。「天老爺,沒有女人我活不下去。我懷疑世上有任何事能和男人得自女人身體的樂趣相比。」
愛莉倒抽一口氣——她忍不住。
「抱歉,我又說溜了嘴。愛莉,你還年輕,但你不軟弱。你的內心堅強,而我敢說你很快就需要用到它。言歸正傳,你找我做什麼?」
「我是來問你,你想道格會不會註銷我們的婚姻,還有我該怎麼做才能使他給我一個機會。」
「啊,我認為他是有那個想法。」瑞德盯著她。「既然你問我,我會告訴你我的想法,道格很有可能認真考慮註銷婚姻,他像是鐵了心。他很憤怒,覺得被出賣了,因而很想反擊。他同時頑固而不可捉摸。今天看到了你姊姊,也看到道格注視你姊姊的模樣,我相信距他反擊為時不遠。如果你想保住他做你的丈夫,我建議你爬上他的床引誘他,持續不斷地直到你懷孕。那時誰也無法註銷婚姻了。」
愛莉緩緩站起來,迷惑地瞪著她的小叔。
「我猜道格已有好一陣子沒有女人,很可能他會接受你的試探。愛莉,耐心在這件事上不是美德,別做貞潔夫人。」
她的手在發抖,連忙將之塞進裙褶。「我不懂怎麼誘惑。」
瑞德大笑。「女人天生就知道如何誘惑。只要在他面前脫掉衣服,那就是絕佳的開始。你懂得性吧?知道懷孕是怎麼一回事?」
遠處傳來一聲吼叫。是道格。「瑞德!快來,現在!」
「啊,伯爵大人召喚。他或許要把我送回倫敦。」他頓了頓,注視他的新嫂子。「我認為你是個好人,愛莉。現在不是對道格採取耐性的時候,你必需迅速採取行動。同時,如果你夠聰明,你就堅持東尼和珊黛繼續留在這裡一段時間。有時,比較是絕妙的指引,而我哥哥並不蠢。今晚就引誘他;什麼都不要想,直接做就好。男人的理智很容易被驅散。瑞德並不確定道格的理智,但他不想洩愛莉的氣。
瑞德丟下她兀自走了。她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獨自為這座花園的荒蕪及她淒滲的婚姻悲歎。她的手指真想去挖掘那些肥沃的土壤。為什麼薛府的花園遭到如此的冷落、玫瑰花叢急待修剪。她突然想到道格也需要理髮了。
那天晚餐時道格宣佈:「我們在牙買加的農場經理寫信來說,金帕利莊出了一點麻煩。瑞德明天就動身去處理。」
「什麼樣的麻煩?」愛莉問。
「葛雷森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有關巫術、謀殺、奴隸造反之類的。」
「葛雷森最擅長誇張。」瑞德說。「如果一隻蒼蠅飛過他的頭,他會說那是一隻大黃蜂.而且宣稱有人要害他。他說的那些怪異現象相當有趣,但是出自葛雷森,或許只是兩隻貓在叫舂。」
「啊,但他是個好人,而且是非常好的經理。」道格說。瑞德想到他的孩子,不覺皺起了眉頭。他已做了所有必要的措施,但是他會想念那些小鬼頭的。他大聲說:「明天一早我就去南安普敦。因此,今晚是我奉承新嫂子的最後機會。愛莉,我喜歡這件粉紅色衣裳。我一直說深紅色頭髮和某種粉紅相輔相成。」
「的確。」東尼說,眉峰蹙攏,彷彿他從沒真正看過她。「這件衣服既舊,款式又像修女服,」道格說。「和你今天下午穿的那件藍衣一樣邂遢。」
掃帚棍隨之一僵。道格舉起手。「不!我沒說我要換掉你的任何衣服,因此我不需要再聽到你對哄騙的評論。我只是注意到你的女性展示能力少的可憐。」
「的確,女人應該嘗試好好地展示自己。」珊黛說。
「阿黛,」東尼撫摸她裸露的上臂說。「你的展示能力能使我們好色的喬治王子被他所流的口水滑倒。」
愛莉笑出聲。「那我倒想看看。東尼,你會帶珊黛去倫敦,好讓王子看到她而滑倒?」
「時間到了就會。」東尼說。
「我現在就想去,」珊黛說。「你在城裡有棟房子。我想開個舞會,邀請所有重要人物參加。」
「時間到了我就會開個舞會。」東尼說。「首先你得去草莓園走走,那是我家在何特伍茲的產業。」
「養孩子最好的地方。」瑞德說。「道格,你可記得我們怎麼在那株老楓樹上蕩鞦韆,扯高嗓門尖叫?」
「記得,還有那一次東尼壓垮了樹枝,掉到河裡幾乎淹死。因為他撞到了頭。」
「我寧願去倫敦。」珊黛說。
「我要你寧願什麼你就寧願什麼,阿黛。」東尼用平淡的口吻說。
瑞德迅速接口,聲音清亮的一如夏日清泉。「我同意珊黛會喜歡倫敦,但只有在東尼陪同之下。既然他寧願去草莓園,那麼,她也寧願去那裡。珊黛明白服從丈夫是做妻子的職責及喜悅,用溫柔的話語,甜蜜的撫慰推崇她的丈夫。你同意嗎,愛莉?」
愛莉微笑著說:「我倒想看看東尼壓垮樹枝並且撞到頭的地方。」
「我也想,」珊黛說,美麗的眼睛機靈地轉動。「但要在我去過倫敦之後。當然,在我丈夫陪伴之下。」
道格喝口葡萄酒,自杯沿端詳瑞德。
「像我所說的,」瑞德繼續。「草莓園是個養孩子最好的地方。聽東尼說他想要有六個孩子跟在他腳後頭。」此生從未說過這種話的東尼笑得像位心滿意足的父親。他自眼角打量瑞德,繼而朝他妻子望過去。她的臉紅得發燙,而且驚愣得說不出話來。他清清喉嚨,用足夠傳遍餐室每個角落的低語說:「阿黛,晚餐後我們繼續嘗試開始孕育我們的子嗣好嗎?」
「別那樣叫我!」
「但是我叫你的其他名字並不適合在餐室使用。不過如果你寧願那樣,如果你在周圍這麼多人環視下覺得很自在,我又有什麼好遮掩的?我就叫你甜心。」
珊黛用手摀住她丈夫的嘴。他扣住她的手腕拉開。「啊,我說到哪兒了?」
「拜託,東尼。」
他盯著她瞧。「我真的聽到一聲拜託?」
她點頭。
他再看她好半晌,繼而平靜地說:「你取悅了我。阿黛,吃你的青豆,很可口的。」一直做壁上觀的愛莉現在望向她自己的丈夫。他正瞪著東尼和珊黛,額頭皺出一道深溝。至於瑞德,他兀自對著甲魚湯發笑。
兩小時後,愛莉猶豫不決地獨自在她的臥房瞪著連接的門。瑞德說要引誘道格。瑞德說女人生來就知道該怎麼做。她納悶如果她嘗試去做道格是否會笑她。瑞德說過時間急迫,她必需迅速採取行動,不能耐心地等待。好吧,她現在就去——在她喪失勇氣之前。
愛莉熄掉蠟燭,走向相連的門。她慢慢地推開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6:22
第九章
愛莉慢慢地走進寬敞的主臥房。她的視線立刻飄向床鋪。床上沒有人。然後她看見他,悄悄地走向他。壁爐前椅子旁邊的桌子上,臘燭燃燒著殘火,投照出些微的光線和溫暖。
道格坐在椅子裡,長腿向前伸展在腳踝交叉。他穿著深藍色的罩袍,它在腿上向兩邊又開。她注視他的腿,一雙毛茸茸的結實有力的腿。他赤裸的腳又長又窄,他的下巴靠在拳頭上。
她很害怕;但是她已經下定決心。她的未來很可能就看她接下來幾分鐘做什麼、做的好不好而定。「爵爺?」
「我聽見你走進我的房間,」道格說,沒有移動,沒有看她一眼。「我從來沒有想到應該鎖門。你要做什麼?」
「我要……你在考慮怎麼處置我,對不對?」
「是的。還有其他的事。我也擔心瑞德到西印度群島的旅行。這條航線一向不安寧。可是他堅持要去。」道格轉頭看她。「瑞德說我應該留在這裡,處理我們的婚姻。他相信你是個 好女人。「 她什麼都沒說。
道格上下打量她。他沉思,手指撫摸著下巴。「你的睡衣是小女孩穿的那種,白色高領。」
「我沒有其他的。」
「我得花不少錢為你添置衣服。」
「我的睡衣沒有什麼不對勁,它又柔軟又溫暖。」
「它是處女的睡衣。」
「我就是處女。」她說。
「沒有自重的女人會穿這種睡衣。」
愛莉歎息。
「你要做什麼?啊,我知道,你想再懇求我,你想再詳述我是多麼不可缺少你,你想再述說你的賢慧。我求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會每晚唱歌給我聽。你為什麼把頭髮編起來?看起來很可笑。我不喜歡。」
愛莉一直注視著他。她沒有考慮到自己的辮子;她應該,因為辮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性感。珊黛從不編髮辮。愛莉會學習。她放下蠟燭,舉起手臂,開始解開頭髮。當辮子鬆開,她用手指梳順髮絲。他只是坐著,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她的頭髮垂至背部中央。
「把一些頭髮撥到身前。」
她照做。
「對了,你的頭髮有漂亮的顏色,它至少遮掩部分醜陋的睡衣。好了,你要做什麼?」
真的沒有希望。她不是開口告訴他,就是離去。他顯然很不耐煩,只把她當做不受歡迎的闖入者。這種情況令人膽怯。
「怎麼?說吧。除了哭訴和甜言蜜話,我可以忍受其他一切。」
她挺直背脊上高昂下巴。「我是來誘惑你的。」
「啊,女人的最後武器,」道格說。「我真的不該驚訝,是不是?我應該猜到。當其他方法全告失敗,女人就會祭出最後法寶——她的身體。」
「我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怎麼做。」
「廢話。」
「也許如果你能夠幫助我,我就會知道怎麼做。」
「我把話說清楚,你顯然沒有考慮到的。就算我佔有你的童貞,我仍然能夠取消這件愚蠢的婚事,你懂嗎?誰會知道呢?你或是你的家人會向世人宣佈你是殘花敗柳嗎?」
「你說得太誇張。」
「哦,不,我說殘花敗柳一點也不誇張。想像你父親的反應。他會感到驚愕而仍然保持沉默,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開口說出我做的事,你這輩子就毀了,而他會成為笑柄。至於我,沒有人會少敬重我一分。」
「可是為什麼?太不公平了。」
「許多事情不能用公平來衡量。事實是我們這個階級的男人不願意娶失去貞操的女人。所以,如果一個女人失去貞操,得守住這個秘密,好找個可憐的傻瓜委託終身。所以,沒有人會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麼,或是沒做什麼。如果我要,我盡可以對你做任何事。」
「我無法相信男人對他們所愛的女人這麼冷酷無情。」
「啊,是的,有所謂愛的問題,是不是?可是這樁婚姻裡沒有愛,不是嗎?你是個陌生人,只是個陌生人——」
「除了誘惑你,我必須持續到懷孕,到時你就不能取消我們的婚姻。可是,這是我的問題。」
道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他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但是卻沒有收到效果。他仍然無法相信這個小女孩站在他身旁,只穿著睡衣,光著腳,腳趾頭冷得縮起來,看起來像是某種可憐的祭品。可是她在這裡,而且看樣子相當堅決。她不是懦弱的女人。問題是,她是什麼?她願 意為她的父親做任何事?「誰叫你持續到懷孕?」
「瑞德。」
「啊,我親愛的弟弟。他真該死,不過他天生好管閒事。」
「可是他沒有時間教我怎麼做,我是指誘惑這件事。我是你的妻子,爵爺。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子,與你同床而眠。我願意為你生孩子。你不想要子嗣嗎?你結婚不就是為了子嗣嗎?」
「不錯,但是你不是我要娶的人,你很清楚,我已經厭煩一再重複。」
「我會給你孩子。我年輕健康,可以為你生半打孩子。」
「我從來沒有聽說哪個女人自願成為男人的傳種母馬。為什麼,愛莉?和你父親的另一項協議嗎?該死了睡覺去。你只是個小女孩,一個處女,我沒有興趣。我累了,走開。」
愛莉彎身,抓住睡衣裙沿,由下而上脫掉它。她把睡衣丟在地板上。她站在那裡,手臂垂在身側,全身赤裸。她抬頭,注視她的丈夫。
道格全身凍結。他張開嘴,又閉起來。他盯著他的妻子。他不知道她的身材這麼好。她的乳房……老天,難以想像……
「你有束胸的習慣。為什麼?」
「我的奶媽說它們太大了。她說男孩們盯著我,說些難聽的話。因為我有大胸部,他們會以為我不是端莊的淑女。我的奶媽教我怎麼束胸。」
「你的奶媽是個愚蠢的老太婆,你的乳房是上帝賜予你的資產。不要再束胸。現在我知道你有什麼,我要看到它們。」
「你已經看到了。」
「今天早上,我們騎馬的時候,我看不出來你的身材這麼好。」
道格沉默下來。他仍然盯著她的乳房。它們豐滿挺立,和她的肚子一樣白皙。他的手指發癢,手掌發熱。
她不知道道格會有什麼反應,但是關於她的乳房的對話令人膽怯。她看見他舉起手又放下。他仍然盯著她。哦,是的,他仍然盯著,而且目光十分專注。她強迫自己靜靜地站著不動。
「粉紅色和紅色很配。我能夠看見你的紅髮下隱約突現的粉紅色乳頭。」
愛莉想把身體蜷成一個小球,滾開他的視線。可是她沒有移動。她的未來在這個房間裡,在這一分鐘的表現。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屬於他。
道格試著做出玩膩女人的表情。他是個有過很多女人的男人,一個有選擇力的男人,瑞德總是說他感情冷淡,因為他一向能夠控制自己的熱情。可是,說實話,他被她身體的美震懾住了。除了這對他見過最美的乳房,她的腰非常纖細,她的腹部平坦,她的腿均勻而修良。她的腹部有顆黑痣,就在肚臍下方。她非常好看一點也不像小女孩。她雖然嬌小,卻站得又直又挺。他想叫她轉身,好讓他看看她的背和臀部。
老天!他應該怎麼辦?
「過來。」他在腦子能夠撤回這個命令之前說,並且張開雙腿。
她走到他的腿間,靜靜地站著,雙臂仍然垂在身側。他沒有碰她,只是看著,看著她的腹部。她幾乎受不了這個男人的仔細觀察,甚至她自己都沒有像他這樣看過自己的身體。
道格終於抬頭看她的臉。「你不令人討厭,你的身體符合我的標準。分開雙腿讓我看看你的其他部位吧?不要?這不在你的誘惑計劃裡?如果我什麼都不做,你打算做到什麼地步?」他看向燃燒的爐火。「你什麼都不說。我已經讓你站在我的腿間,你不會自己想想可以做什麼嗎?」
愛莉伸手掩住自己的乳房和兩腿間。這是個可笑的動作,但是她真的受不了繼續這樣站在他的眼前。他顯然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無法承受。「你知道嗎,愛莉?」他又看著她。「我不只能夠一次又一次地要你,我還可以預防你懷孕。我可以在快出來之前離開你的身體。我不是個男孩,我是個能夠掌握一切的男人。不要一臉該死的茫然。如果我不在你的體內充滿我的種子,你就不會懷孕。所以,我盡可以要你而仍然取消這樁愚蠢的婚姻。」他揮揮手。「不過,今晚我沒有興趣。你不是珊黛,你不是我要的妻子,走開。」
愛莉受到無法形容的羞辱,他的話像利刃刺得她痛苦不堪。她站在他眼前無法動彈。他完完全全地拒絕她。他並不特別殘忍,只是非常實際。他已經表明得很清楚。雖然他似乎覺得她可以接受,他仍然不想要她。瑞德這次判斷錯了。她已無能為力。
她走離他,然後跑出他的臥房。
道格看見白哲的皮膚閃過,他聽見鄰室的門輕輕關上。他靜靜地坐著好一會兒,然後站起來,撿起她的睡衣。他看向她的臥室。然後,他把睡衣丟在椅子上。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他知道自己一再傷害她。可是,該死!他拒絕讓女人用性賄賂、勒索、威脅。他絕不允許女人用身體迷惑他。可是她的神情…他低聲詛咒,脫下罩袍。它落在她的睡衣旁。他爬上床,低聲咒罵。他厭惡自己,但是他不會讓步。他要做自己想做的,絕不受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強迫。
道格在半夜醒來,額頭滲了一層汗。他靜靜地躺著不動。有聲音。他警覺地等待。奇怪的聲音又響起,聽起來像個女人。她輕聲地哭,可是他聽得很清楚。不,不是哭聲,而是受傷的呻吟。他知道她呻吟是因為她非常痛苦。他皺眉看向鄰室。太可笑了。
愛莉在痛苦地呻吟,因為他把她安置在適當的位置。她在鬧彆扭,她失敗了,現在企圖博取他的同情。假眼淚。沒錯。他是男人,但是他不會為小女孩的假眼淚動搖。可是那不是哭!呻吟,是深刻的痛苦。他詛咒,掀開被子。
他赤裸地走向鄰室的門,輕輕地打開。他知道呻吟的人是愛莉,但是他仍然靜悄悄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走進臥室,一道月光穿過窗戶斜照在床上。床是空的。不,等一下,她在那裡,站在床的另外一邊,低頭看著床,而她很輕很輕地呻吟著,但是他發誓她的嘴沒有動,她根本沒有發出聲音。然而,他清清楚楚地聽到呻吟聲。他無法想像自己在臥室裡怎麼會聽見這麼輕的聲音。她抱著自己,抬起頭看見他。
他張開嘴,可是沒有發出聲音。下一秒鐘,她不見了,像個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那道朦朧的月光裡。
「不,」道格說,聲音大而堅定。「不,該死!我不接受這種事!」
他跑到床的另外一邊。愛莉不在那裡。該死!這一切全是他的幻想。他有罪惡感,所以產生奇怪的幻想。
愛莉呢?她躲得很快。可以躲的地方不多。他查看她的衣櫃,他甚至跪下來查看她的床底下。
她不在。而現在已是半夜了。她到哪裡去了?他看到她的臉,清清楚楚地在他的腦海裡。他看見她臉色蒼白,眼裡儘是羞辱。當她全身赤裸脆弱地站在他的兩腿中間,他竟然用冷酷殘忍的字句傷害她。她受傷而逃,而他竟然就讓她離去。
該死!
感謝上帝,現在才剛過午夜。他很快地穿上衣服,輕輕地下樓。他不需要點燈,他對諾斯克莊瞭若指掌。這裡有數不盡的地方可以藏身,但是她不知道。不,她不會想留在這裡。他知道。
他打開厚重的前門,走進寒冷的黑夜。沒有月光,灰沉沉的雲遮蔽了天空。很快就會下 雨,寒冷的大雨。空氣潮濕而沉重。
他只穿了襯衫、長褲和靴子。這會兒,他冷得顫抖。起風了,暴風雨愈來愈近。
「愛莉!」
風聲颼颼,百葉窗砰地撞擊窗戶。他突然緊張起來,跑向馬廄。看起來沒有人,所有的馬廄工人都上床睡覺了。他悄悄地走向芬妮的馬廄,靜靜地點燃油燈。他提起油燈。
愛莉手裡的馬鞍掉落,霍然轉身。她什麼都看不見,因為燈火照進她的眼睛。
「誰?」
她聽起來很害怕。很好,她活該。他現在很生氣。她將他從沉睡中吵醒——那顯然是噩夢 不過,這仍然是她的錯。她迫使他來找她。她讓他擔心,她讓他受無謂的苦;她讓他感到愧疚。
「你是誰?」
他放下油燈。
「你動一下,我就揍你。」他說,走向她站的地方。嘉斯認出主人,發出嘶聲。芬妮扭過頭來也發出嘶聲。
「取下韁繩。」
她必須堅持立場。「不。」愛莉說。
「你計劃偷我妹妹的馬?」
「不。呃,只是借一陣子。我不是小偷,我會把馬還給你們。」
「取下韁繩。
愛莉反而舉起馬鞍放在芬妮的背上。這匹母馬轉過頭來咬愛莉的肩膀,愛莉及時躲開。
「我可以問你打算到哪裡去嗎?」
「回家。請你不要煩我好嗎?我要走了;取消婚姻,我不在乎!你聽到了嗎,我不在乎!走開!」 道格靠在馬廄的門上,手臂交疊在胸前。「我沒有想到你這麼愚蠢,不過,我現在不得不相信你實在愚蠢到家。你打算騎芬妮回克雷柏莊?」
「是的,我打算慢慢地騎,而且只在晚上走。我還從你的保險櫃裡拿了一些錢。」
「愚蠢而且不老實。」
「我必須吃東西。我會還錢。」
「啊,是的,你富有的父親會還我錢。我認為我該打你。」
愛莉看得出來他生氣了。他羞辱她還不滿意,現在他想打她。打到她流血昏迷?她想知道他會不會用皮鞭。「你為什麼醒來?我沒有發出聲音。」
他皺眉。「我就是醒了。我曾經是軍人,睡得很淺。」這是個謊言,不過很合用。他一向睡得像死人一樣沉。「我睡得很淺,所以聽見你的一舉一動。」
她不知道這怎麼可能,因為她根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不過他顯然聽見了,而且跟隨而來,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你為什麼在乎我走不走?你不想要我留在這裡。我是個陌生人,而且像東尼一樣背叛你。所以我要走了永遠不回來打擾你。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想告訴你我要什麼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沒有我的命令,你什麼也不准做。」
「太可笑了!你要我像個奴隸般等待你決定把我趕走?該死,爵爺,該打的人是你!」
事情發生得非常快。當她抓起耙子高舉在頭上跑向他,道格只覺得有趣。然後,在最後一刻,她壓低耙子,像騎士揮長矛般猛刺他的腹部,力道強得將他刺倒。然後,她打碎油燈,讓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他跳起來,肚子痛得像被刺穿了一個洞,卻差點被芬妮撞倒。他急忙跳開,扭頭看見該死的女孩騎馬而去。馬鞍掉落在乾草堆上。她騎得飛快,彷彿有魔鬼在追她。
魔鬼很快就會啟程追她。道格幾乎被憤怒吞沒,無法相信她竟敢做出這種事。他深深地吸口氣,牽出嘉斯,上好韁繩,躍上馬背。
追上她之後,他非宰了她不可。
愛莉繼續瘋狂地奔馳。她是個優秀的女騎士,能夠完全控制馬匹。
她把臉貼在芬妮的脖子上,低聲鼓勵馬匹快跑。芬妮加快腳步,迅速如風。
五分鐘後,她才懷疑自己要做的事。憤怒、羞辱和失敗的感覺像冰冷的水淋濕她,她不假思索即行動。不一會兒她聽到嘉斯追趕而來的馬蹄聲。
嘉斯的速度當然很快。他為什麼追來?為了他的男性尊嚴嗎?因為沒有人可以未經他允許而行動?
愛莉甩甩頭。她不要去想關於他的事、關於他的動機。不錯,她不想這麼做;她不想一個人逃走。路上的歹徒有機可趁。但是她不笨,她打算只在夜晚趕路,白天則躲起來。她拿了道格的十英鎊,一定夠用。不,她不笨,她會非常小心。也許這是道格追來的原因。男人不相信女人能夠獨力完成任何事,他很可能認為她魯莽輕率,一點都不知道危險。他很可能認為自己的名聲會受損日日如果他的妻子發生什麼意外。啊,不錯,這種事會傷害他的驕傲,讓他的朋友們揚起眉梢。
突然下起大雨,又急又冷的雨立刻沖掉她身體的溫暖和她的思緒。她沒有把天氣考慮進 去,她甚至沒有想到下雨的可能性。也許道格是對的;也許她是愚蠢的。
愛莉甩甩頭。下雨又如何?她不是淋雨就會褪色的布。不,她不會有事的。十八年來, 她沒有生過病。只要能夠逃開道格,她絕對不會有事。
他更接近了,她感覺到他。她在轉彎時回頭,看見他順著前面一個彎路跑來。這是她的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她很快地催促芬妮跑進路旁的樹林裡,然後滑下馬背,迅速地捏住芬妮的鼻孔,避免它對嘉斯發出聲音。愛莉屏住氣息。
道格經過。他騎得飛快。在嘉斯寬瀾的背上,他看起來強壯而堅決,是一個值得信任和欣賞的男人。要不是那麼想殺他,她一定會欣賞他。
很好,她騙過他。在樹林裡,雨小得多。愛莉拍拍芬妮的脖子。
「我們不會有事的,女孩。我不笨,而且我不會虐待你。你會喜歡克雷柏莊的馬廄,而且不會有愚蠢的公馬騷擾你。」
愛莉上馬,回到路上。她必須小心。道格可能會回頭,她可能會遇見他。她沿著路邊前 進,準備隨時跑進樹林裡。
雨繼續下著,愈下愈大,愈來愈冷。
芬妮累了,愛莉慢下速度。要不是她警覺,很可能已經被他逮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6:43
第十章
他像黑影般從樹林中出現,像瘋子般喊叫上是斯人立起來。他片刻之後接任馬匹,擋住愛莉的去路。
他對她微笑口日魔鬼般的笑容。「抓到你了。」他說,聲音裡混雜著滿意和憤怒。
愛莉停下來看著他。「我試了,」她輕聲說。「可是我無法躲在樹林裡不出來。我在聽聲音,所以走得這麼慢。我擔心你會回頭。可是你非常聰明,爵爺,也非常謹慎。」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她揚起下巴。「我不回去,道格。」
「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夫人。」
「你沒有道理。你不要我。你計劃繼續羞辱我嗎?你想陪我回克雷柏莊,也許用繩子綁住我的脖子,把我交給我的父親?宣佈我一文不值,不配得到你的尊重?我沒有想到你是這麼殘酷。」
道格皺眉。他生氣是有道理的,一定是的。她把他說得像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他是個男人,有知識、辯才無礙的男人,可是她卻說得令他無言以對。沒有女人能夠做到,可是她做得很好。他不會容忍這種事,他要阻止。
「走吧,」他說。「我們回諾斯克莊。」
「不!」
「你打算如何阻止我帶你回去?也許再用耙子攻擊我?不論你考慮用什麼武器,你什麼也不許做。我不再容忍你的暴力。你要服從我,安安靜靜地跟我走。」
「不!」
愛莉的腳跟用力一踢馬匹的肚子。下一秒鐘,雷聲轟然響起,搖撼了土地。然後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打中一棵樹。
愛莉嚇了一大跳,差點掉下馬背。她回頭,驚愕而恐懼地看,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閃電打斷了樹幹,樹幹倒在路上,離嘉斯的前蹄不到一尺。嚇壞了的馬瘋狂地尖叫扭動,陷入濃密的枝葉中。
道格沒有機會,他被拋向路邊。他沒有移動。
愛莉恐懼地尖叫。她立刻跑到他的身邊,蹲下來試著保護他。
他一動也不動。她終於找到他的脈搏。平穩,緩慢。「醒一醒,該死,道格!」
她搖晃他,用力打他的臉頰。「起來!我不要這種事!你不公平,用這種方法困住我。不,我不能這樣離開你。起來!」
他沒有動。他的眼睛仍然閉著。然後,她看見他的左耳後面流出血。他在摔落時撞到石頭。
愛莉發現自己前後搖動,喉嚨深處悲泣著,內心的恐懼幾乎令她窒息。
「振作一點,道格!不要躺著不動。」她的聲音強而有力,她必須做點什麼。道格需要她。她抬頭。兩匹馬都跑掉了,可能跑回諾斯克莊。他們孤立無援,雨下得又急又猛。道格昏迷不醒,也許快要死了。
怎麼辦?
她用身體擋住打在他臉上的雨。但願他會醒過來。萬一他一直昏迷不醒呢?萬一他一直昏迷,在昏迷中死亡呢?
她無法也不願接受這種事,她必須做點什麼。
可是她什麼也不能做。她無法背他或扛他。也許她拉得動他,但是拉去哪裡呢?
她扶起他的頭靠在她的腿上,盡力保護他。她已經冷得全身麻木。
「老天,你要悶死我嗎,女人?」
她全身凍結,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聲音,這個聲音充滿憤怒和懊惱。她慢慢地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睛張開。
她的頭髮披散在他的臉上,不停地滴水。「道格,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你以為我是病弱的男人?我的頭痛死了,但是我很好。他停了一下,他們的鼻子距離不到兩寸。「不過,我喜歡臉埋在你的乳房裡。」
她只能看著他。他不會死。他太卑鄙、太可惡了,死不了。「兩匹馬都跑掉了,我們被困在這裡。我不知道我們離家多遠;雨下得很大;你的左耳後面在流血;你摔落時頭撞到小石頭;你昏迷了一會兒。」她停下來,不知道還要說什麼。
道格默默地檢查自己的身體。只有頭部有麻煩,不過也不算嚴重。「起來。」他對自己說。
他坐起來,頭低垂片刻,然後抬起頭看看四周。「看見那條小路了嗎?我們靠近我的獵場看守人的家。他叫翁提姆,是唯一看見我們這種狼狽模樣不會嚇昏的人。走吧,愛莉,扶我起來,我們到那裡去。走回諾斯克莊太遠了。」他現在才發覺她剛才把諾斯克莊稱為家。愚蠢。她不該這麼說,那不是她的家,可能永遠都不會是。
道格站起來後才發覺自己頭暈目眩。「我必須靠著你,」他不悅地說。「你承受得了我的重量嗎?」
「當然,」她說,抱住他的腰。「我準備好了,道格,我不會讓你跌倒。」他的頭好痛,他感到寒冷暈眩。他低頭看全身濕答答的女人。她的體型比他小了一半,而她試著支撐住他。他忍不住大笑。「大力士。我不相信。這邊,愛莉。」他跌倒,連累她一起跪在地上。「我希望這不是荀麻,」她喘息地說。「你沒事吧,道格?我很抱歉。」
他想吐,但是沒有吐。他跪著一會兒,知道自己必須站起來,知道自己不能丟臉,於是他站起來,臉色慘白,嘴唇緊閉。「不,不是你的錯。我沒有害你受傷吧?」
「不,沒有。」她說,爬起來。她冷得渾身發抖。
「那不是荀麻,感謝上帝,否則我們現在會全身發癢。快走吧,路不遠。」
翁提姆的家在小路盡頭一塊空地中央。這是一楝堅實的斜頂木屋,剛粉刷過,四周不見雜草。木屋兩邊種植著玫瑰和忍冬花,修剪得非常整齊。它看起來是像座房子,但又黑得像墳墓。
「我不想要他開槍打我們,」道格輕聲地說,開始敲門。「提姆。翁提姆。他用力一點敲。是我,諾斯克伯爵!開門!我們進去。」
愛莉看見一個非常高、非常瘦的中年男人,他對於主人三更半夜狼狽地出現在他的門口,一點驚愕的樣子也沒有。「爵爺,啊,是您:這位是伯爵夫人?哎,聽說她又漂亮又會騎馬。歡迎,夫人。我去生火給你們取暖。不,你們全身濕答答的沒有關係。地板會幹,反正只是木頭。進來,進來,不要再淋雨了。」
「這位是翁提姆,」道格對愛莉說。「他和他的母親二十五年前到諾斯克莊來,感謝上帝。」
「哎,是二十六年前,爵爺。啊,您的臉上有血,爵爺,您摔下馬撞到頭。」他扶道格坐在壁爐前的高背椅上。「好好休息,爵爺,夫人,」他轉向愛莉,她全身滴著水,站在美麗的手織棉毯旁邊。
「哦,毯子真漂亮,翁先生。」
「哎,夫人,這是我的母親親手織的,她是個好女人。到這裡來取暖。你需要乾衣服。不是什麼漂亮的衣服,但是是乾的。」
「太好了,翁先生。爵爺和我謝謝你。」
她快步走到道格旁邊,他坐在椅子裡茫然地盯著壁爐。「你的頭還是很痛,對不對?」
他看她。「請你生火。」
她照他的要求做,然後在裙子上擦擦手。
「事實上,我在試著相信我和你三更半夜在我的獵場看守人的家裡。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噩夢。」
她揚起下巴。「你若不是那麼頑固,就不會在這裡。你若是能夠控制好你的馬,你也不 會在這裡。」
「好一張利嘴。」道格想以牙還牙。但是他覺得好虛弱。「不要再嘲弄我。閉嘴,靠近爐火一點。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會死,只是頭有點痛。啊,提姆拿乾衣服來了。」
愛莉堅持要他先進去小房間換衣服。當他走出來,她微笑。他穿手織的樸素襯衫、長褲,看起來非常英俊。長褲緊緊地貼在他的腿上,她發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像個淑女該做的。好一會兒,她忘了自己又濕又髒。
「換你了,愛莉。你看起來可憐透了。提姆沒有裙子,你得穿和我一樣的衣服。」
十分鐘後,諾斯克伯爵夫婦坐在長板凳上喝茶。
他們的衣服披掛在每個可以利用的地方晾乾。「謝謝你的熱忱招待,提姆。如果你有多餘的毯子,夫人和我將睡在壁爐前的地板上。」
翁提姆驚呼。「不,不可以,爵爺!不行!不要要求我做這種事,我的母親會從天堂回來打爛我的鼻子。 」
伯爵堅持。愛莉看著他們兩個,聽他們有趣的對話,知道道格會輸。提姆一再地懇求:「不,爵爺,求您不要逼我,拜託。我親愛的母親在天上看著我們,她在我的耳朵裡吼叫,爵爺。」
道格投降。他的頭痛得像要裂開,而愛莉看起來快要跌到地板上。他們到翁提姆的臥房去。
「那件襯衫長到你的膝蓋,」道格隔著床對愛莉說。「你最好把它當做睡衣穿著睡覺。」
「我當然會!你擔心我會脫掉衣服,再次赤裸地站在你的面前?或者在你面前東晃西晃挑逗你?」
道格搖搖頭。「我想你沒有力氣挑逗我了。」他聳聳肩。「但是,你總是有令人意外的舉動。」
「你不需要擔心,爵爺,我會盡快離開你。我絕不會再做那種令你討厭的事。」
「我並不覺得討厭。」
愛莉哼一聲,道格笑起來。
「必要的話,我會一直穿著提姆的襯衫,穿到它破爛為止。」
「我相信這種犧牲沒有必要。」
「希望如此。」她看看四周。這個小房間比她在克雷柏莊的臥房整齊清潔,傢俱很少,但是都保養得很好。淡藍色的床罩手工非常細緻美麗。
她解下腰帶,然後脫下長褲。提姆的長褲對她來說實在太長了,她忍不住吃吃地笑。當她發覺自己做了什麼、在什麼地方,不由得全身凍結。「提姆非常高,他的長褲實在太長了。」她看向道格。他已經脫下襯衫,正要脫長褲。當他聽見她驚呼,惱怒地看向她。「看在老天的分上,」他說,吹熄臘燭。「我不想像你嚇我那樣嚇你。女人以為她們在誘惑男人的時候,男人不會感到尷尬困窘嗎?無所謂,我不要你回答。我會在黑暗中脫光衣服,不像你。不要發牢騷。」
他們兩個躺在床上,距離不到兩寸。「提姆看到我們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翁家的人都有點遲鈍。他是個好人,我不想佔用他的床。他和我一樣高,而這張該死的床太短了。我必須為他換張新的床,這是我起碼能做的。」
道格移動,手肘撞到她的頭。「該死,女人,你的頭髮還是濕的。你想死於風寒嗎?把頭髮鋪散在枕頭上。」他繼續咕噥,咒罵愚蠢的女人。愛莉把頭髮鋪開。
「你不需要咒罵我。」
「來,躺下來,我幫你。你做得不對。」
她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他修長的手指為她梳開頭髮。「好了。」他說,聽起來彷彿做了一件乏味的事。「睡覺吧。我累了。你的魯莽令我筋疲力盡。」
怎麼辦?愛莉不停地問自己,直到入睡。
道格醒來,慾火在燃燒。他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慾望這麼急迫的慾望,強烈急迫得讓他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愛莉的臉頰貼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右腿靠著他的肚子。她身上的衣衫捲到腰部,他感覺到她每一寸女性的肌膚。他想撫摸她的乳房感覺它們的柔軟。他看見她赤裸地站在他的腿間,雙臂垂在身側,而他徹底地羞辱了她。
他做得不好。但是他要怎麼做?要她等於承認自己投降,承認自己接受她,承認她贏了,她該死的父親嬴了。她主動來到他面前,而他拒絕。現在咒罵自己也於事無補。他想要她想得痛死了,有何不可?她幾乎是赤裸地靠在他身上。他為什麼不應該有慾望?他是正常的男人,不是嗎?他投降了。一切似乎都無關緊要了。他們兩個在床上,四週一片黑暗,大雨用力地打著屋頂和窗戶。真實的一切似乎變得遙遠,似乎可以被拋在一旁。
他稍微轉向她,撫摸她的乳房。她呻吟。又低又輕的聲音令他心跳加速。他渴望立刻進入她的身體。該死!他好痛。他很快地解開她的襯衫,將它拉到她的腰間。她為什麼沒有醒?他幾乎看不見她,但是他知道她的乳房很壯觀。他想摸她、吻她品嚐她。他沒有考慮行為的結果,低頭吸吮她的乳頭。她好熱、好甜。他知道自己沒有救了。
他抬起頭,她又呻吟起來,她的頭倒向另外一邊。他親吻她的脖子,撫摸她的乳房。他想要她的嘴,他想要她在他的嘴裡呻吟。當他的嘴覆蓋她的,他再次發覺她驚人的熱度。她為他全身火熱。她再次呻吟。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了。她為什麼沒有醒?「讓我為你脫掉這件可笑的襯衫。」她又呻吟,他停下來,皺眉看著她。如果他挑起她的熱情,她當然會呻吟。「愛莉。」他輕聲地叫,輕輕地拍拍她的臉頰。滾燙。
他不想相信。她再次呻吟,扭身離開他。老天!她呻吟不是因為她想要他;她呻吟不是為了誘惑他;她呻吟是因為她全身發燒。
他覺得自己像禽獸;他充滿罪惡感,然後他想嘲笑自己的自負自大。他搖搖頭,感到事態嚴重。她病得很厲害,他的慾望在瞬間消失。他看過太多發燒而死的人,不過至少他知道該怎麼做。外面仍然下著大雨,不可能找醫生來,現在得靠他自己。道格很快地站起來,走出臥房。
「提姆。」他輕聲叫。
「爵爺,有事嗎?」
「哎,夫人病了。我需要你為她煮一些草藥茶,我要用冷水為她擦拭讓她退燒。你有特別的藥劑可以幫助她嗎?」
提姆沒有藥劑,但是他有母親留下來的草藥茶。
道格拿著點燃的蠟燭走回房間,才發覺自己剛才和提姆說話時全身一絲不掛。他搖搖頭,把蠟燭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迅速地穿上提姆的長褲。他摸摸她的臉頰和肩膀。她全身都是汗。他脫掉她身上的濕襯衫。幾分鐘後,提姆帶著一盆冷水和柔軟的布進來,然後出去。
道格拉直她的手臂和腿,開始規律地擦拭她的身體。她試著躲開,可是他按住她,輕聲地說:「不,愛莉,不要動。你病了。不要動。」
他知道她無法瞭解。他擦拭她的臉,將冷毛巾放在她的臉上一會兒。她把臉靠在他的手掌,試著埋進冷毛巾裡。
「你很熱,是不是?我不會停止,我保證。我知道你在發燒。信任我,至少信任我這個。」他拿起毛巾,發現整條毛巾都熱了。
他輕輕地將她翻身,一次又一次地擦拭她的身體。他試著不看她,試著不理會看她的感覺,試著忽略自己勃起的慾望。
「愛莉,」他說。「聽我說。你生病了,但是我要你很快地好起來。聽到了嗎?張開眼睛,看著我。該死,張開眼睛!」
她張開眼睛看著他。」嗨,」她說。「你的頭還痛不痛,道格?」
「誰管我的頭痛不痛?你覺得如何?」
「我不舒服。」
「我知道,這樣舒服嗎?」他擦拭她的乳房和腹部。
「哦,是的。」她說,閉起眼睛。
道格為她蓋上被子,扶她靠在枕頭上。他坐在她身邊,扶她坐起來。「醒一醒,愛莉。我要你喝茶。你必須喝東西,否則會幹死。快,張開嘴。」
她張開嘴。她嗆到,他慢慢地一滴一滴地餵她,非常有耐心。她喝完整杯茶,然後她又呻吟。他放下她,再次開始擦拭她的身體。
一個小時後,發燒退了。她很快地顫抖起來,冷得全身發抖。
道格沒有猶豫。他爬上床,將她擁入懷裡。她試著將自己埋在他的身體裡。他微笑,試著拉直她的腿。他很快地滿身大汗;他將她擁得更緊,試著覆蓋她每一寸肌膚。奇怪,她是這麼熱,可是體內卻是這麼冷。非常奇怪,道格想著,把臉頰靠在她的頭上。她的頭髮乾了。他知道她是他的責任,知道自己的手撫摸著她的背。
該死!
她輕輕地呻吟,鼻子靠著他的肋骨,非常接近他的心臟。她的氣息像羽毛般輕撫他的皮膚,他感到奇特而難以抗拒。
天亮時,他醒來,雨仍然傾盆而下,天空灰濛濛的。他沒有辦法帶她回諾斯克莊。馬車無法駛進小路,而他不能冒險抱她走回大路上。她病得太嚴重。
他又哄又威脅地餵她喝下一杯茶。提姆前往諾斯克莊拿藥和衣服。
道格繼續用濕毛巾擦拭她的身體。她又發起僥來,他感到一股深刻的恐懼。
他恐懼得祈禱起來。
他以為唐太太會和提姆一起回來,因為她一直都負責照料薛家的人,可是她沒有來,只有他的侍僕福克跟著提姆來。剛滿四十歲的福克非常強壯,幾乎和愛莉一樣矮。「白癡醫生斷了腿躺在床上,」他劈頭就說。「我會協助您,爵爺。我把所有的藥都帶來了。夫人很快就會好起來。」
道格照料她,餵她喝茶吃粥,用濕毛巾擦拭她的身體。漫長的一天即將結束時,他知道她會活下去。他已經忘了自己的頭痛,當他摸到左耳後的腫塊,甚至感到驚訝。
他站在床邊看著她,知道發燒的症狀已經解除,只要她嘗試就會好起來。
「你不可以放棄。」他對她說。「如果你敢放棄,我會揍你。」
她呻吟,試著翻身。他幫助她。
「她配做伯爵夫人,」福克站在門口說。「她有薛家人的勇氣。」
道格走到門邊,輕輕地關上門。「我不要聽這些。她只是暫時姓薛,而且是用欺騙的手段得到這個姓。」
服侍伯爵十一年的福克說:「您沒有想清楚,爵爺。她會活下來,感謝上帝,而您是救活她的人。您一旦救了某個人,就不能棄這個人不顧。」
「我想怎麼處置這個該死的女騙子就怎麼處置。你那麼快就忘了她和她的父親,聯合我親愛的表弟東尼做了什麼嗎?」
「珊黛夫人說這位躺在這裡的暫時的伯爵夫人,從未生病。她說這可能是為了博取你的憐憫的詭計,但是她說她有責任親自來看看。「
「老天!」道格說,霍然轉身,彷彿期待珊黛隨時出現。
「她不在這裡,爵爺。」
「你是如何阻止她的?」
「我告訴她如果夫人不是假裝生病,她很可能會被感染,而發燒會毀了淑女的面貌。我告訴她熱病會在小姐的臉上留下疤痕。」
道格盯著侍僕。「老天,你做的真好。」
「羅斯蒙子爵說他親眼見過因感染熱病而滿臉疤痕的女人。他說這不應該阻礙她來看妹妹,他還讚美她的無私。他好心地問她要不要他親自送她來,如果她的妹妹真的病了,她就可以親自照顧妹妹。珊黛夫人尖叫,很大聲。子爵哈哈大笑。」
「你做的很好上幅克,東尼也做的很好。我得去照顧她了。唐太太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來?」
「她和賀力決定這麼做是不對的。」
「哈!是賀力決定的,該死的好管閒事的傢伙!我想不透為什麼他希望這個女孩繼續擔任諾斯克伯爵夫人。他忘了該對誰忠心。」福克只是看著主人。「你令我失望,爵爺。」他說完就走開了。
「該死!」道格說。幾分鐘後,他躺在愛莉身旁。她全身冰涼。
當她倚偎在他身邊,他們兩個都赤裸而溫暖,他考慮接受她。她一定會欣喜若狂。畢竟,她曾經試圖誘惑他。她是個出身高尚的淑女,卻在他面前脫光衣服。他也許會留下她。也許她會和其他任何的年輕淑女一樣適合他。她的父親一定會跪下來感謝上帝。每個人都會高興,也許除了他。啊,可是她很可能會適合他。
可惜她不像珊黛那麼美。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女人和珊黛一樣美。
在另一方面,他不需要看緊每一個見到愛莉的男人,也不必擔心她會和為她著迷的男人調情。他皺眉,因為珊黛不只是調情;她調情得過火。她沉醉在男人的讚美中。他第一次懷疑,東尼是不是厭惡她對所有年齡介於十歲到八十歲的男人的影響。也許將來他會問問他的表弟。
他懷疑。他仍然想殺東尼。
愛莉輕聲地叫,道格不假思索地親吻她的額頭,擁緊她。怎麼辦?他會考慮。他想像當他告訴她,他已經決定留下她時,她臉上的喜悅表情。為何不讓她欣喜若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7:20
第十一章
這種感覺真好。她活著,真的活著。
愛莉深呼吸,不太痛,令她放心。她覺得虛弱,虛弱得可笑。當她瞥見床邊小桌子上的水,甚至沒有力氣去拿。
她勉強翻身側躺,伸手向杯子。她幾乎流下挫折的眼淚時,道格打開房門探頭進來。
「你醒了。你覺得如何?」
她盯著水,沙啞地說:」口渴。拜託,我好渴。」
他立刻來到她的床邊,扶她靠著自己的肩膀,餵她喝水。「你為什麼不叫我?我並沒有離開你太遠。」
她閉起眼睛。水的滋味太美妙了。道格喂得很慢,對她來說剛剛好。吞嚥成了太費力的事。
當她喝完半杯,他放下杯子,可是繼續抱著她。」你為什麼不叫我?」他重複地問。「提姆的房子不大,我會聽見你的叫聲。」
「我沒有想到。」
「為什麼?一直是我在照顧你,而且我做得很好。你記得吧?」
「今天星期幾?」
他皺眉,可是說:「現在是星期三下午。你只病了一天半。有我在,你會康復。」
「你的頭怎麼樣了?」
「我的頭好得很。」
「我們還在翁提姆的家嗎?」
「是的,我說了,如果你需要什麼應該叫我。「福克回諾斯克莊駕駛馬車。你很快就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沒有穿衣服。」
「我知道。」
「我不喜歡。你穿著衣服,而我沒有。」
「你要我幫你洗澡穿上衣服嗎?」
「我可以自己來。」
「骯髒對你的復原沒幫助。」他舉起手。「好吧。頑固。我知道你從不骯髒。不,不要斥責我。你也不頑固,一點也不。我認為我應該用毛毯把你包起來帶回諾斯克莊就好了。」
一個小時後,伯爵的馬車停在諾斯克莊前。伯爵踏出馬車,懷裡抱著伯爵夫人。道格突然停住腳步,看 著前面歡呼的僕人們。賀力像隻老狐狸般咧著嘴笑。道格毫不懷疑,這場面一定是他的傑作。他懷疑賀 力付了錢給僕人們。
愛莉沒有說話。他發現她合著眼睛,全身癱軟像條手帕。
他低下頭,低聲說:「沒有關係。你覺得虛弱是正常的。再過幾分鐘,你就會躺在舒服的床上。」
「他們為什麼在歡呼?」
因為賀力賄賂、威脅他們。「他們很高興我們平安回來。」
她又沉默下來。他看見站在階梯上的珊黛,不禁猛嚥口水。她美麗的臉十分蒼白,雙手扭絞著。她 動人的眼睛閃爍著關切的淚光,可是她沒有走近她妹妹。
「愛莉?你沒事吧?真的?」
愛莉抬起頭。「是的,珊黛,我沒事了。」
「很好,」東尼說,走上來站在他的妻子旁邊。「我們聽福克說道格非常細心地照顧你,他時時刻刻都守在你的身邊。」
珊黛大聲地說:「我本來要去照顧你的,愛莉,可是東尼不允許。他不希望我冒險,可是,哦,我 好想去。我真的為你祈禱。」
「不錯。」東尼說。「她每晚都跪下來祈禱。」
「謝謝你。」愛莉說,轉過臉去靠著道格的肩膀。
「你的病不會傳染了吧?」
「不,阿黛,她不會傳染。你的臉不會有疤痕。」
「不要叫我那個可怕的名字!」
東尼抓一把珊黛烏黑亮麗的頭髮,讓她靠在他的手臂上。然後他吻她,吻到她安靜下來。他抬起頭,對她咧嘴笑,然後看向一臉要殺人的道格。
他平靜地說:「我為你省了不少苦惱和憤怒,道格。將來你會瞭解。我發現她需要人隨時注意她、 呵護她。相信我,道格。」
珊黛驚呼,捶打東尼的胸膛。
他大笑,再度熱烈地吻她。「這是讚美,親愛的。」
「聽起來不像,」珊黛懷疑地說。「你確定嗎?」
「百分之一百確定。」
「如果是這樣,我原諒你。」
「你很大方,阿黛。非常大方。「
道格憤怒地走向伯爵夫人的臥房。
「該死的東尼!」他低聲咒罵。
「他應付珊黛應付得很好,」愛莉驚奇地說。「令人驚奇。」
道格憤怒地詛咒。
「我無法想像我的父親為什麼會認為你對雷金有好的影響。他沒有聽過你罵人的話有多難聽。」
「看來你好多了。我可鬆了口氣,因為照顧你耽誤了我的工作。我相信你會躺在床上一陣子,讓我過過安寧的日子。」
他感覺到她的身體變得僵硬,不禁後悔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不過話已離口就收不回來了。她活該,誰教她惹惱他。
愛莉什麼也沒說。有一個年輕女僕——她叫泰絲,道格說她會服侍伯爵夫人。「還有,」道格繼。「唐太太會餵你各種藥和食物,給你各種忠告。隨你怎麼應付她,不過記住她是好意。「
他離去。愛莉睡了一整天。唐太太親自端來盛滿各種食物的銀製餐盤。「爵爺吩咐我留在這裡,直 到你吃得夠多。」唐太太說著坐下來。愛莉覺得她似乎在數她吃了幾口。
「爵爺呢?」
唐太太露出不自在的表情,然後點點頭。「你知道的,夫人,男人並不適合照顧病人。他們都笨手笨腳的,而且不知所措。」
「他在提姆的家時,一點也不會不知所措。他是個暴君,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倒是很不一樣,是不是?」
「我想是的。」愛莉說,開始吃另外一盤。
她獨自度過晚上。她的丈夫和她的姊姊都沒有來看她。她為自己感到難過。
她睡得不安穩,她作了一個曾經作過的夢。一個美麗的年輕女人站在她身旁,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她。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真實,非常美麗也非常恐懼。很奇怪。她想說話,可是沒有開口。愛莉知道她想警告她什麼。這位美麗的女人彎身,直到能夠碰到她的臉,然後突然退到門邊。她舉起手臂,做出懇求的樣子。太奇怪了。黎明時,愛莉醒來,夢境真實得令她不由自主地尋找每個角落。她的房裡當然沒有其他的人。她需要小解。她伸手拉鈴,可是等不及了。
便壺在布幕後,離床頂多十二尺遠。只有十二尺遠,小意思。
愛莉的雙腿滑到床邊。至少泰絲幫她穿上睡衣了,她不需要走到另外一邊去穿罩袍。她閉起眼睛,不願 回想道格照顧她的時候,她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他已經看夠她了。她聽說過男人時常是他們低劣根性的犧牲者,所以淑女必須小心謹慎。如果紳士突然變成野獸,是淑女不夠謹慎造成的錯。她無法謹慎矜持,因為她病了,而只有道格能夠照顧她。不過他顯然對他所見到的沒有絲毫興趣,他不是拒絕她了嗎?
她那時病了,需要別人照料。現在可不需要了。
她站起來,很快地抓住床柱。她怎麼還是這麼虛弱?
她踏出一步,再踏一步。她必須放開床柱了,布幕看起來還在兩座村莊之外。
他歎息,放開床柱。她前後搖晃,終於站穩。「我會做到,」看著布幕,一次又一次地說。「我不會讓自己丟臉,跌在地板上。」
當她搖搖擺擺地抓住椅背,椅子一滑撞擊書桌,撞得墨水瓶飛起來,灑了一地的墨水。兩本書砰地一聲 摔在地上。愛莉沮喪、憤怒得想尖叫,卻只能虛弱地站著。她想殺人。走進來的人犧牲者。是道格,他穿著罩袍,快步走向她。
「怎麼回事?你下床做什麼?」
她希望自己有大炮,或者有把刀。弓箭也可以。「我看起來像在做什麼?我在散步。每個人早晨起床不是都要走一走嗎?」
「該死,你在毀壞我的家!」
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被墨水染黑的美麗地毯,揚起下巴。「是的。我恨諾斯克莊,我打算在離去之前破壞一切。這只是序幕。」
道格發覺她快倒下去了,迅速地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手臂。「你下床做什麼?」無法相信他遲鈍到這種地步。「要下樓去廚房喝牛奶。」
「荒唐!你連房門口都走不到。」
「我當然可以。我要去找唐太太,談一談換床單的事。我的床單又髒又臭。」
「愛莉,我要你停止胡說八道 」
「該死,你真是愚蠢!我必須小解!」
「哦,那就不一樣了。」
「走開。我恨你。走開,不要管我。」道格皺眉。他仍然計劃接受她做為他的妻子讓她欣喜若狂,但是她似乎沒有心情聽這個好消息:前一天晚上他沒有來打擾她,是希望她多休息恢復些體力。而現在,她表現得彷彿他是魔鬼,彷彿她一點也不希望見到他。他是她的丈夫,而且一直悉心照顧她。他將她抱起來,不理會她的反抗。「閉嘴,不要動。我抱你到布幕後面去。不,閉上你該死的嘴。」
「你走。」
「等你回到床上。」
她沉默下來,因為她懷疑自己能夠獨力走回床邊。她應該拉鈴叫泰絲來。道格把她留在布幕後。這種事實在太難堪了。他就站在布幕的另外一邊,能夠聽見所有的聲音。
當她終於走出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抱她回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好了,這種事並不是真的那麼丟臉,是不是?你是用了很久,不過——你想睡覺或是喝點鴉片酊?」
「走開。「她僵硬地說。「謝謝你的幫助。我很抱歉吵醒你。我很抱歉椅子撞到桌子,打翻了墨水瓶,毀了美麗的地毯。我會賠你一條地毯。我自己有點錢。」
「你有嗎?真令人難以相信。你的父親身無分文,你和珊黛都沒有嫁妝。你甚至不知道你的父親和東尼所做的決議吧?你甚至不知道我會不會給你零用金。如果我給你零用金,而你買地毯賠我,結果付錢的人還是我。」
「不,我有三十英鎊。這是我四年來存下的錢。」
「三十英鎊!哈!這足夠買一、兩個便壺,但買不起價值不菲的地毯。」
「也許墨水洗得掉。」
道格看向被墨水毀了的美麗地毯。「是的,也許拿破侖的部屬會把蛋糕砸在他的臉上。」
「任何事都有可能。」
「睡覺吧。你的信心可笑得令人惱怒。」
道格生氣地走回自己的臥房。她怎麼會表現得這麼恨他?她是怎麼回事?他的全心照顧救了她,而他得到的報答是什麼?她恨他?她要他走開。她毀了他祖母最喜歡的地毯之一。
道格帶著怒氣入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7:36
第十二章
愛莉注視心雅。「我要你下車,拜託。你聽見我說的——我不是去看佃農或任何人。我要離開諾斯克莊,而且不打算再回來。」
心雅的表情平靜得像修女。「我要跟你一起走。請不要叫我下車。我是你的小姑,而且我不是個壞女孩,真的——」
「我沒有想過你是壞女孩,但是我要離開你的哥哥,正如你的母親所希望的,正如你的哥哥所希望的。我不能為你負責。老天,我甚至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你必須做你自己該做的事。請你下車好嗎?」
心雅發現這件事實在太有趣了。這是在製造中的婚姻。這比她半夜在道格的圖書室藉著燭光閱讀的劇本吸引人。
「你為什麼要離開道格?」
「請你下車。」
心雅向另外一個車伕揮揮手,馬車行駛而去。愛莉的婆婆仍然探出頭看著她,臉上帶著困惑和滿懷希望的表情。
「現在沒有別的選擇了,除非你要我走路。我想你不會這麼做。你必須告訴我。」
愛莉只是搖搖頭,打開車門,抓起箱子下車。她抬頭看驚愕的車伕約翰。「請你送她回家。」
「我不能,」車伕哀號。「爵爺會殺了我餵豬。我不能!求求您,夫人,不要叫我做這件事。我不能離開您,否則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我不敢相信伯爵這麼兇惡不講理。無所謂,這已經不是我的問題。事實上,我不在乎你做什麼。我要走了。」她轉身,開始步行。行李箱比她想像的還要重。她會做到。她絕不停止,絕不讓自己的肩膀垮下來。
心雅很快地來到她的身邊,哼著歌,彷彿她們正要去散步般輕鬆愉快。馬車跟在她們後面。
「太可笑了,」愛莉沮喪得幾乎尖叫起來,她轉身面對心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從來沒有對你做過任何事。如我所說的,我甚至不認識你。」
心雅歪著頭,簡單地說:「你是我的嫂嫂。我從來沒有姊妹,只有三個哥哥,有個姊妹的感覺很好。道格顯然惹惱你了。他偶爾有點專橫,也許甚至嚴酷、可怕。可是他沒有惡意。他不會宰車伕約翰,相信我。」
「他對你當然不會有惡意,你走吧。」
「哦,不,我不可以離開你。道格會殺了我餵豬。他對於保護女人有根深柢固的觀念。有點老式,但是,他是薛家的領導者,責任心特別強。」
「他並未認真對待他的婚姻。走開。」
「我聽說他期待的新娘不是你,但是東尼絕不會隨便安排他的對象。我沒有見過珊黛,但是每個人都說她是南英國最美麗的女人。如果東尼讓珊黛嫁給道格,道格就慘了。我不是侮辱你的姊姊,可是道格應付不了時時刻刻需要人注意的美女。東尼做得對,雖然我真的希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我不瞭解的是——」
愛莉阻止她說下去。她清楚而平靜地說:「聽我說。你的哥哥不要我,他要我的姊姊,他愛她,他不在乎她是個時時刻刻需要人注意呵護的美女。他很樂意天天讚美她的眉毛,他想殺東尼,他非常不快樂。我要離開,以免被他像個沒人要的包裹帶回克雷柏莊丟還給我的父親。你不會這麼做嗎,心雅?你不會努力逃避這種羞辱嗎?」
她的嫂嫂毫不猶豫地叫她心雅。她微笑。「我才十五歲,無法完全瞭解發生的事。可是我同意你的意見。羞辱不是好事。你確定道格會這樣羞辱你嗎?我不認為他會這麼做,他不是殘酷的男人。」
「他對你當然不會殘酷。」
心雅搖搖頭。「道格去年用樹枝打我的屁股。他認為我該打,當然,我一點也不同意。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這不是很奇怪嗎?聽我說,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我一定要跟你走。我可以叫你愛莉嗎?你有沒有錢?我們需要錢。」
愛莉沮喪地看著年輕女孩。薛家的人令她難以理解。她發現自己在點頭。她聽說過海嘯,而想不到自己不必靠近大海就能夠經歷這種效果。
「很好,因為母親從不給我錢,除了聖誕節,而每年給我買禮物的錢,我得一分一毫記在帳簿上。她總是挑剔我買的禮物。去年聖誕節,我親手縫了半打手帕給道格,而她說布太貴了,我的女紅太差了,那些手帕應該扔掉。當然,道格沒有把它們扔掉。他說他喜歡。現在想起來,這種羞辱真令人難堪。也許我能夠瞭解一點點。我要別人用合理的態度對待我,而不是把我當做可愛的小狗,拍拍我的頭就算了。」
「是的。」愛莉說。
心雅摩擦雙手。「我比你高大,我懷疑你的衣服我能穿,也許我們可以在途中買件衣服讓我換穿。我們得走多遠?我希望好幾天,因為我渴望冒險刺激。哦,一定很有趣。也許我們會遇見強盜。真是太浪漫了,你不同意嗎,愛莉?」
愛莉知道自己被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困住了。
「我好喜歡走路,欣賞自然美景。」心雅繼續說,「我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可以打發時間。如果我的故事讓你感到乏味,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就會閉嘴。」
不知所措的愛莉只能點點頭。
「道格和瑞德都會毫不客氣地叫我閉嘴,可是岱森——他計劃成為牧師——不敢說出他真的想說的,因為他怕地獄之火。他有時候真令人惱火,可是道格說我們必須有耐心,因為岱森太年輕,想得不夠清楚。岱森還想像自己愛上一個端莊賢淑得令我顫抖的女人。瑞德只是嘲笑岱森,說畢翠絲的假笑令人噁心,還說她沒有胸部。」
愛莉投降。她看看長相甜美、熱心過度的女孩,轉身向車伕招招手。
「你在做什麼,愛莉?」
「回家,」她說。「我們回家。」
「哦,我們不去冒險了?真令人失望。也許將來我們可以一起去撿貝殼。那是好運動。來吧,讓我幫助你上馬車。」
五分鐘之後,愛莉才發現心雅臉上得意的笑容。當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禁全身一顫。這個女孩存心騙她回去。哈!愛莉覺得自己蠢透了。老天!是什麼魔鬼把她推進這個可怕的家庭?
被一個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十五歲女孩騙了,這種事比摔下馬背還丟臉。
道格站在台階下,雙手插腰。他看著馬車停下來。約翰露出勝利的笑容。道格很高興自己讓母親留在屋子裡。她對愛莉的第一印象並不大好。他歎息。岱森站在他旁邊,告訴他心雅做了什麼,要他好好教訓這個女孩。可是道格只是微笑,知道自己只會謝謝她。他瞭解心雅。他是對的。她會把他離家出走的妻子帶回來,而且不必花太多時間。她應該出世為男孩,她會是個出色的將軍。
馬車門開啟,心雅跳出來,道格沒有移動。他盯著她的後面。愛莉終於出現,她低著頭垮著肩。她看起來像被打敗了,他的怒氣更加高漲。
「你回來了。」他說,冶得像冰。
「是的,」愛莉說,沒有看他。「我不想回來,但是我甚至無法戰勝薛家最年輕的女孩」
她提著行李箱,更令他生氣。她尚未完全康復,卻企圖再次離開他——而且自己提著該死的行李箱!
「薛家的人都很能幹。」
「我可以走了嗎,爵爺?」她拾起頭,注視他。「我要離開,可以請伯爵大人允許嗎?」
她沒有移動。他知道薛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張大眼睛在看這該死的通俗劇,他在為大家製造茶餘飯後的話題。
他走近她,非常輕地說:「我受夠了你的輕率。你太魯莽了,我不再容忍這種事。你立刻跟我走,看在老天的分上,停止表現得彷彿我要揍你!」
她抬頭挺胸,和他並肩走進屋子。
她的婆婆站在屋裡,看起來像要對她噴火似的。愛莉停下腳步。她不要這種場面。她看向另外一個年輕人,知道他是岱森,愛上一個沒有胸部的女人的薛家老三。心雅不見了,不過愛莉知道她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薛家的人不會錯過這麼精彩的場面。
道格轉身向她。「又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去交還給我的父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很清楚你不要我留在這裡。我自己離開可以為你省下寶貴的時間,也可以讓我自己免於羞辱。如果你允許我離開,我保證你永遠不會再看見我。」她停頓半晌。「你比較喜歡親自帶我回去吧?羞辱我會帶給你快樂嗎?你要親自告訴我的父親你不要我,並要回所有的錢?」
「小聲一點,該死!」
「為什麼?你的母親把我當做瘟疫!我的話一定令她十分歡喜。」
「閉嘴!」
「我不閉嘴,我已經不把你看成我的丈夫,我不再服從你。」
「你在我的家裡,我是這裡唯一的主人。你要服從我,停止胡鬧,夫人。」
愛莉撲向她的丈夫,捶打他的胸膛。
他讓她打他,只因為他驚訝得全身凍結。她的臉發紅,眼睛冒火。他輕輕地抓住她的手腕,拉下她的手。
「夠了,愛莉,夠了。你和我必須談一談。」
「不!」她說。
道格堅信理智和冷靜,他一向能夠控制自己。他非常習慣身為一家之主。他不是專制暴君,也不是兇惡的野蠻人。可是他的話就是法律,他的意見就是決定事情的依據。然而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反駁他、反抗他。這種事令人憤怒,無法容忍。他發現自己不確定該怎麼做。任何反抗權威的士兵都會被鞭打或者關禁閉。可是男人怎麼處罰在所有的人面前反抗他的 妻子?如果她打他呢?
「母親,我希望你不要干涉。」
他的母親驚呼。
道格沒有理會她,轉向他的妻子。「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扛你走。」
這個威脅簡單有力。可是愛莉認為他不會再製造笑料提供僕人們娛樂。不,他太驕傲,不會做出這種舉動。她轉身走向前門,抬頭挺胸。
心雅突然尖叫起來,引起所有的人的注意。包括愛莉。
她不停地跳動,尖叫得聲音都啞了。
「該死!心雅,」道格喊叫。「安靜!」
「老鼠,道格,一隻毛茸茸的大老鼠,看,在那裡!就在愛莉旁邊!哦,老天,我不相信,它要爬上她的裙子!」
愛莉抓起裙子,跑進最近的房間。她砰地關上門,突然停下腳步,很快地發覺根本沒有老鼠,心雅又騙她上當。心雅阻止她在道格面前出走,也許阻止了道格更進一步羞辱她……
但是道格很可能會讓她走。當房門開啟,她沒有轉身。當門關上,當她聽見鎖門的聲音,她仍然沒有移動。
「你的妹妹是個威脅。」她說。
「你瞧該謝謝心雅讓你免受一頓皮肉之苦。」
愛莉慢慢地走到沙發前坐下。她握著雙手,一句話也不說。
「你要喝杯酒嗎?白蘭地?水果酒?」
她搖頭。
他站在她面前,雙臂交疊在胸前。
「你覺得如何?」
她驚訝地抬頭看他。「我很好,謝謝你。好得能夠旅行回克雷柏莊。獨自旅行,不需要伯爵大人陪伴。」
「我懷疑。」
「如果我死在半路,對事情並沒有影響,不是嗎?」
「當然有。我收不回給你父親的錢。」
愛莉站起來,她伸出手。「給我鑰匙。我實在太愚蠢了,留在這裡忍受你的羞辱。我不該相信你會接受我,你會發現我是個好妻子。我以為……算了。我輕視你,就像你蔑視我一樣。我不會再停留一分鐘。把該死的鑰匙給我。」
道格刷刷頭髮,詛咒。「我是要和你好好地談談,不是要和你吵架,或者羞辱你,或者讓你羞辱我。你不輕視我,我也不蔑視你。我從來沒有打算把你帶回去交給你的父親。」
「我不相信你。」
「請坐下。」
「給我鑰匙,我要離開。」
道格握住她的腰將她舉起來,帶她到一張椅子前讓她坐下。他站在她的面前,阻擋去路。「現在你聽我說。我不知道我們怎麼會變成這種情況。我以為你比較講理,比較——」
「馴服?柔順?愚蠢?」
「該死,閉嘴!都不是。你故意要惹我發火。」他開始在她面前踱步。她看著他,不瞭解也不想瞭解。
他停下來,彎身,雙手抓住椅子的把手,他的臉距離她的不到三吋。「好吧,我簡單地告訴你我的決定。」
她看起來沒有興趣知道。
他站直身體,低頭看她。「我決定留下你,我不取消這件婚姻。你的父親可以保有該死的錢。我想,你會適合我。你說的對,你會是個好妻子。你有良好的血統和教養。留下你,我就不必到倫敦去尋找對象,浪費時間追求她。東尼是對的,那個混蛋傢伙。當然,你不是我的夢中情人。你必須學習節制你的口舌,我想我可以協助你改進你對待我的態度。所以,愛莉,你不需要離開。你沒有理由胡鬧。你是我的妻子——你是諾斯克伯爵夫人。」
他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愛莉慢慢地站起來。他退後一步,仍然燦爛地微笑,顯然等待著她投入他的懷裡,感激得痛哭流涕,讚美他的高尚仁慈,親吻他的手發誓永遠忠貞。
她慢慢地轉身,抓起椅子旁邊的小茶几,高舉過頭,砸下。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她,閃躲,小茶几砸到他的肩膀,他手裡的鑰匙掉落。
她撿起鑰匙,衝向房門。道格憤怒而震驚地搖搖頭。他很快,但是還是不夠快。她迅速地衝出房門,砰地一聲關上門。當他的手抓住門把,他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她將他鎖在房間裡。
他盯著門。
該死的女人將他鎖在房裡。這扇門古老而美麗,堅固而厚實。至少要五個男人才撞得開它。
道格是個強壯而機智的男人。該死!他甚至會說流利的法語和西班牙語。而這個女人老是出其不意地攻擊他。他受夠了。
他投降,大叫:「打開該死的門,愛莉,開門!」
外面有入在敲門,有人說話的聲音,可是沒有鑰匙開鎖聲。
「開門。」
他終於聽見賀力提高嗓門,堅定地說:「等一下,爵爺,夫人把鑰匙扔掉了,我們正在找。」
「阻止她,賀力!不要讓她跑了!」
「你不需要擔心,爵爺。心雅小姐,呃,已經阻止她了。」
道格像個傻瓜站在那裡,什麼事也不能做。門開了,他走出房間,面對一大群吱吱喳喳的人。蜜蕾姑媽和亞伯姑父也出現。
他看向妹妹,她跨坐在愛莉身上,抓住愛莉的雙手。
他搖搖頭。諾斯克莊竟然會混亂到這種地步。他仰頭大笑起來。
「老天!」熟悉的聲音從敞開的前門傳來。「道格,這是怎麼回事?心雅坐在愛莉身上做什麼?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
東尼和珊黛很快地加入這場混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7:50
第十三章
和稍早的混亂比起來,餐廳裡的氣氛簡直寧靜得驚人。賀力鎮定得像個主教,指揮著兩名僕役。兩個僕人謹慎得像踩在雞蛋上。道格坐在長餐桌的首位,愛莉像座雕像般坐在他的右手邊。諾斯克伯爵遺孀坐在長桌的另一端。
啊,道格想道,該死的混亂。
他咬一口火腿,沉思地嚼著。他的母親很快地坐定,在愛莉姍姍而來之前。道格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沒有說什麼。暫時不要再製造笑話了。他無法想像當他告知母親,她不再是諾斯克莊的女主人,長桌的另外一端不再是她的位置,母親會說什麼。此刻,她看起來相當愉快,他不禁感到討厭。他的妻子引起的尷尬場面令她高興?她相信他會趕走愛莉?他相信就算愛莉留下來,她仍然是女主人?
當然,愛莉似乎忘了她身為女主人的責任,該死的女孩,忘了她的位置被佔據的事實。怎麼辦?
他討厭地看她低垂的頭一眼。他應允接受她為妻子,而她像個發瘋的女人用小茶几砸他,把他鎖在房間裡。她應該感激、快樂的擁抱他,謝謝他的慷慨,謝謝他的寬宏大量。她的反應實在太離譜了。她不是脫光衣服,試圖讓他打消取消婚禮的念頭嗎?在另一方面,也許他對她並不好。他冷酷地拒絕她。可是,那並不重要。他救了她,全心全意地照顧她。他搖搖頭。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重要的是他終於決定接受她。
心雅坐在愛莉身上那一幕,他現在想起來一點也不好笑。愛莉憤怒得滿臉通紅,可是心雅壓得她動彈不得。那時他忍不住大笑,而現在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的妻子尚未完全康復,她吃得太少了。他想叫她多吃一點,因為她需要體力,卻想起她舉起茶几砸他的那一幕。她有足夠的力氣攻擊他。他歎息,看向珊黛。她美得令所有的人顯得卑微。他沉思地嚼著,更加沮喪。
心雅終於打破沉默,愉快地說:「真是太愉快了!我們全都在一起。很高興認識你,珊黛。既然我們有親戚關係,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不拘禮節?」
珊黛拾起她美麗的臉,瞥向坐在她對面的年輕女孩,微微地點頭。「當然不會。」
「親愛的,」東尼說。「心雅是我最喜歡的表妹。」
「我是你唯一的表妹,東尼,」
「哦,不,我還有三個表妹,每一個都暴牙,她們和二十隻貓住在一起,每年聖誕節都在找鞋子。」
「哦,那麼謝謝你,」心雅說。「我喜歡你的名字,珊黛。」
令愛莉驚訝的,她的姊姊真的微笑。「愛莉從來沒有被推倒在地板上,而且被人坐著。我看得目瞪口呆。你非常富有冒險精神。」
更令愛莉驚訝的:心雅閉著嘴,愧疚地看愛莉一眼,然後低下頭。
有一頭鐵灰色頭髮,瘦得像竹竿的蜜蕾姑媽,用她令人討厭的聲音說:「一切太令人驚奇,道格。」他知道短暫的平靜即將結束。
「我和你的姑父是來通知你,達哥侯爵的女兒,美麗可人的喬麗將要來訪,卻看見這個人在地板上,而每個人都在大吼大叫。喬麗明天就會到達。我相信她這輩子從未躺在地板上。你把事隋搞得一團糟,道格。我們發現你已娶她。我們聽說你原來想娶的人是東尼娶的女孩,而不是坐在你旁邊的那一個。太奇怪了,道格。發生這麼多事,我們卻一點也不知道。 這也許是你重蹈你的祖父覆轍的前兆。」
亞伯姑父清清喉嚨。「呃,蜜蕾指的是你父親的父親,道格,不是你母親的父親。」
「老伯爵是在打獵時摔斷脖子而死的,是不是?」東尼問。
「是的,東尼,」亞伯姑父說。「非常不幸。查理一定想著他的化學實驗,沒有專心騎馬。」
蜜蕾姑媽突然轉向她的丈夫。「也許是死於意外,亞伯,但在那之前他的腦子就不大正常。他的行為令人難以忍受——整天帶著三隻會說話的鸚鵡——而他的實驗使整棟房子臭氣沖天,讓每個人的眼睛流淚。」
道格聽得入迷。他們是聽古怪祖父的故事長大的,然後他想起蜜蕾姑媽剛剛說出來的可怕消息。他默默地呻吟,平靜地說:「蜜蕾姑媽,你說達哥侯爵的女兒要來這裡?」
「是的。你的姑父和我邀請她。該有人矯正這種悲慘的情況。你令人失望,道格。不過,你做的事已經無法彌補。你娶了她,而不是這個嫁給東尼的美麗女孩,現在親愛的喬麗也要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這都不是我的錯。你必須處理一切。」
他要怎麼處理呢?道格也不知道。
諾斯克伯爵遺孀宏亮地說:「我同意,蜜蕾,這一切令人煩惱。不過,不能怪道格,是東尼和這個女孩的錯。東尼娶了珊黛,留下這個——這個——」
「母親,」道格傾身向前,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你要節制你的言行。我是一家之主一切事情都由我決定。」
「啊,」心雅對她的哥哥咧嘴而笑。「這就是問題所在,是不是?」
道格投降。他控制不了任何人,甚至他十五歲的妹妹。
伯爵遺孀又說話,語氣只稍微客氣一點。「珊黛夫人,你還要一點蘋果塔嗎?這是廚師最拿手的點心之一。」
珊黛搖搖頭,壓低聲音問她的丈夫:「喬麗是誰?」
「啊,親愛的,喬麗是僅次於你的美人。不過比不上你,我發誓。」
「我想認識她,」珊黛說。「她聽起來很迷人。」
老天,道格想,屋漏偏逢連夜雨。
「沒有辦法阻止她到達,」蜜蕾姑媽說。「除非她被強盜綁架。」
「這倒是個好主意,」東尼說,咧嘴看向注視愛莉的道格。「你說呢,岱森?你一直很安靜,你想追求喬麗嗎?」
「哦,不,」心雅說。「岱森愛著畢翠絲,不過他很快就會結果這段感情。」心雅做出祈禱的動作。
岱森看起來像要給他的妹妹一個耳光。他壓抑自己,像法官般嚴肅地說:「我很快就要回牛津,完成我的神學研究。這個喬麗聽起來是很迷人,但是我不能留下來。我很抱歉,東尼。」
所有的談話停止。
道格看向愛莉。
他發現她將自己封閉起來,哦,她仍然坐在椅子上,可是她的火焰已經熄滅。她看起來蒼白而冷漠。
道格法忍受。他丟下餐巾,推開椅子。「愛莉,你陪我去圖書室——如果你願意。」
道格已經學到教訓。他沒有逕自走出餐廳,假定她會立刻跟來,而站在她的椅子旁等待。她抬頭看他,歎息。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待,準備看她又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當然,爵爺。」她說,允許僕人為她拉開椅子。她甚至把手放在道格伸出的手臂上。
「恕我們失陪,」道格說。「請繼續。東尼,陪大家說說話。不要再批評我了。」
「我告訴大家一個我們年少時發生的奇聞軼事。」東尼說,他的眼睛看著愛莉。
「哦,太好了,」心雅說。「我記得道格和瑞德都很荒唐。」
道格和愛莉快走出餐廳時,伯爵遺孀用尖銳的聲音說:「可憐的道格,他該怎麼處理那一個?你是個狡詐的男孩,東尼,把那種女孩丟給他,自己保留美麗的寶石。」
令道格驚訝的,珊黛說:「愛莉是我的妹妹,夫人。請不要用這種態度說她。」
「嗯。」伯爵遺孀說。
「做的好,親愛的。」東尼附在妻子差麗的耳朵旁說。
「是的,」珊黛說。「我知道你會贊成。」
「你在學習,」他慢慢地說。「也許將來這會成為你的習慣。你在行動之前,不需要考慮我的反應。」
愛莉一句話也沒說。她走在道格旁邊,不經意地瞥見她被心雅壓躺在地板上的位置。
她覺得自己像被剝光衣服般赤裸裸的。她感到挫敗。離開那些可怕的人是種解脫,但是現在她和道格在一起,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毀滅她的人。
道格帶領她走進圖書室,鎖上門。這一次,他把鑰匙交給她。「避免我受到攻擊,」他說。「雖然這裡沒有你可利用的傢俱。不要小看那張椅子,它比你還重。」
她搖搖頭,快步定到沙發後。
他希望她說些什麼,但是她不開口。他把鑰匙丟在書桌上。
他深深地吸口氣,注視她。「好了,愛莉,我們該把事情說清楚了。」
她看著他,面無表情。
他皺眉。「你讓我成為笑柄,我並不高興。不過,覆水難收。我甚至願意承認發生的事我也有責任,我也有錯。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的家人使我成為笑柄,我並不高興。那些事不該發生,但是已經發生。大部分都是你的錯。我只有這些話要說。」
「你說的對,就某一點來說。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行為。」
她看著他,沉默不語。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保持沉默。道歉會讓人懷疑,因為你的行為像個瘋子,輕率鹵莽的不配伯爵夫人這個頭銜。」道格突然停下來,罵人是件愉快的事,但是不會給他任何幫助。哎,再罵下去,她可能會舉起沙發砸他。他控制自己的聲音。「不過,如我所說,覆水難收。」他微笑。「我們必須看向未來。」
「什麼未來?」
「這就是我要談的。」
「我看不出我們有什麼未來。你的母親顯然喜歡珊黛。珊黛已經嫁給東尼,不過還有僅次於珊黛的美女喬麗。至於我,我顯然誰也比不上。你的母親永遠不會接受我。我不想忍受你的羞辱,又忍受她的輕蔑。」
道格不假思索地說:「我想我的母親是認為珊黛不會威脅她的權威。你不會把時間花在打扮上,不,你是會親自監督家務的女人。」他停下來,為自己說的話大吃一驚。
她看到他遺憾的表情。「小心,爵爺,否則我會把它當成讚美。」
「我並不是說珊黛沒有能力。」
愛莉不打算告訴他,珊黛看到床單破了就會不知所措。
「珊黛喜歡水彩,她相當有天賦。她把家事留給沒有繪畫才能的人做。」
道格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我會唱歌。有人說我的聲音很美。而且,我懂得花草,諾斯克莊的花園糟透了。」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你在說服我你會是個好妻子嗎,愛莉?你在炫耀你的美德?」她的瞼色發白,顯然沒有察覺自己說了什麼。
「不,」她說。「我已經不想成為你的妻子,我想回家。你不能強迫我留在這裡,爵爺。」
「我想強迫你做什麼,就強迫你做什麼。」
愛莉沒有咒罵他,努力地深呼吸平穩自己的情緒。她要證明自己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她不會攻擊他。「你說你要和我談談。談什麼呢?」
他很高興她控制住脾氣。「你的右手臂下有道裂縫。」
「如果我撒嬌,你會買新衣服給我嗎?」
「可能會。」
「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我不要自取其辱。」
「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取消我們的婚姻。我告訴過你,我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我沒有改變主意。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很頑固。」
「不比你固執。」
他說的沒錯。她坐下來,靠著沙發椅背,雙腿交叉。她看起來興味十足。「我明白了。你這麼做是為了避免醜聞。」
「不,不過確實可以避免醜聞,雖然這不是理由。我認為,等你的情緒平穩下來之後,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
他要給她盼望了三年的東西,她為了得到這個甚至企圖誘惑他。她曾經脫光衣服站在他的面前,而他拒絕她、羞辱她。現在,他主動提出願意接受她為妻子。她不瞭解。在另一方面,她有什麼選擇呢?這不正是她迫切想要的嗎?
她抬頭看他。「好吧。」
道格微笑。他鬆了一口氣。他沒有發覺自己這麼緊張,沒有發覺自己這麼焦慮地等待她的答案。
「你微笑的時候看起來很不一樣。」
「我想你只看過我橫眉倒豎的樣子。」
「我想你也很少看到我平穩的行為。」
「的確。」
「你現在打算做什麼?」
他歪著頭說:「什麼意思?你想騎馬嗎?心雅在這裡,你必須問她你可不可以騎芬妮。我會買匹馬給你。也許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不,關於喬麗。」
「啊,第二美女。」
「是的,她是為你而來。我無法忍受,道格!」愛莉跳起來,開始踱步。「我無法再忍受任何比較。這個喬麗明天將到達,你所有的親戚都會拿她和珊黛來嘲笑我。我無法忍受這種事,道格。」
「讓我想一想。現在你不會吵著要離開這裡,我可以把全部的心力放在解決這個問題上。好嗎?」
她麻木地點點頭。
「你不會再嘗試離開吧?」
「不會。我懷疑自己鬥得過你的妹妹。」
「你願意把你的三十英鎊交給我,證明你的話嗎?」
「你不信任我。好吧,看樣子我必須先信任你。你還餓不餓?你似乎沒有吃多少東西。你想躺下來休息嗎?我保證你不會受到打擾。」
「好的。」她說,聲音裡充滿絕望。「我想好好地休息。」
他注視她好一會兒,可是沒有說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8:05
第十四章
晚上十一點,愛莉坐在床上,注視壁爐裡即將熄滅的灰燼。房間裡一片陰暗,唯一的光源是床邊的五根蠟燭。
他今晚會來找她嗎?
莫裡哀的劇本蓋在她的腿上。她剛剛讀到「像我這樣的女人並不適合你。」這句話一直在她的腦子裡迴旋。可憐的道格,他不但失去第一美女,也失去第二美女。她懷疑自己能夠用什麼寶石來比喻。珊黛是鑽石,她呢?也許是黃玉。哎,黃玉,普普通通的寶石,價值不高,不過看起來還算討人喜歡。一種堅硬的寶石,能夠被依賴。她拿起劇本翻頁,強迫自己閱讀。
他今晚會來找她嗎?
黑影落在書頁上,愛莉嚇了一跳。道格站在她的床旁邊,他穿著藍色罩袍。他的腳赤裸。她看向他的眼睛。「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只是對她微笑,拿下她手裡的書。「啊,莫裡哀。可惜是英文的。你不看法文書?這本書的法文版有趣多了。」
「也許,」她說。「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劇本,就算是英文的。」
他翻了幾頁,念道:「『當今只有欺騙大行其道……』你覺得如何,愛莉?」
啊,是的,她的欺騙,東尼的欺騙。道格永遠不會忘記,永遠不會。「我認為你選這個句子太不厚道。」
「事實上,我是想到心雅。我想起她放聲大叫有大老鼠爬上你的裙子,想起她坐在你的身上時惡作劇的表情。我在餐桌旁很想念你。」
「我無法想像為什麼。」
「事實上,那餐飯相當乏味。因為你——目標——不在場,他們只是埋頭吃東西,談天氣。我還得和蜜蕾姑媽組成一對打撲克牌。你會玩嗎?」
「會。」
「那麼下一次你和我組一對。你不能一直躲在這裡。你玩得和你姊姊一樣好?」
「是的。」
道格看起來若有所思。「我現在在想,她並不是技術高超,是她的美讓其他人忘了自己手裡的牌,忘了自己的戰術。」
「和我玩牌,你的戰術不會受影響。」
「也許。我必須堅持,愛莉。身為諾斯克莊園的女主人,你有責任招呼我的家人和客人。」
她看著他。「『我聰明、大方、有禮貌;我的腰很細,牙齒又白又健康。』」
道格笑起來。「我記得這句。可是你不需要炫耀這些,親愛的,因為大家都看得到。我們把莫裡哀放回書架好嗎?很好。」他看向壁爐。「你沒有預期我今晚會來嗎?」
「我不確定。」
「你希望我來嗎?」
「我不知道。我非常憂慮。」
「憂慮什麼?我將要教你的嗎?」
「是的。」
「真奇怪。我沒有想到曾經在我面前脫光衣服的女人會憂慮。我急著來這裡,因為我以為你可能會重複你的表演。新婚之夜是由新郎來找新娘,而不是相反過來。這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會主動來找我嗎?真的,愛莉,我不相信在你美麗的身體裡有一根骨頭是害羞的。憂慮?你擔心我會打你嗎?」
「不,我擔心你會再次看了我之後不要我。」
道格閉緊雙唇。老天!他希望她不要這麼誠實。她誠實得令人驚愕。「我是你的丈夫。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已經接受這樁婚姻。如果我們要做名副其實的夫妻,就必須圓房。」
她感到期待而恐懼。他聽起來並不特別高興。圓房對他來說彷彿只是一件必須做的事。
「我從來不確定你會做什麼。你教人難以預料。不過,我認為你並不是真的想在這裡,和我在一起。」
他揮揮手。「我很能夠自得其樂。從今晚開始,在和你上床這件事上,我不會令人難以預料。你瞭解我必須在這裡吧?你知道圓房是怎麼回事嗎?愛莉?你知道我們將要做什麼吧?」
他仍然站在床邊,看起來又高又大。「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喜歡我的胸部。你說過。我想你不是說謊。」
「是的,我喜歡你的乳房,愛莉。它們白皙、豐滿,令人喜歡。它們將足夠哺育我的兒子。在我的兒子出生之前它們將哺育我。」
「哺育你?你不是嬰兒。」
「我會讓你知道。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愛莉,因為你是處女,我不想嚇壞你,或者讓你覺得厭惡。」
「你為什麼會這麼做?你使我憤怒,道格,但是你從不令我厭惡。」
「你也許會發現我的身體令人厭惡。我又黑又壯,全身毛茸茸的。我我聽說有些年輕淑女厭惡男人的身體。」
「哦,不!」
「這是奇怪的對話,」他說,皺眉看著壁爐。「讓我們結束它。圓房呢,愛莉?」
「我知道一點點。我問珊黛,可是她——」當道格突然抽口氣,她停下來。她感到深切的痛苦。他想到珊黛和東尼做愛,感到苦惱。可是她能夠期望什麼呢?
「她告訴你什麼?」他試著淡化自己的反應。
「她沒有說什麼。她說告訴我不適當,然後就滿臉通紅。」
道格拉掉袖子上一根鬆了的金線。「大家都知道東尼是個調情聖手。」
「大家是指誰?」
「本來是女士們,可是她們又告訴其他的情人,口耳相傳,所以人人都知道。」
「愈會調情的人就有愈多的女人?他是否結婚也無所謂?或者她是否結婚也無所謂?」
道格皺眉。這是被社會大眾接受的遊戲方式,可是他沒有辦法這麼告訴她。他只說:「我想是的。」
「什麼叫調情聖手?很溫柔的男人?很會接吻的男人?」
「還有其他更多的。」
「那麼這個男人很有經驗。」
「是的。東尼有多年的經驗。」
「你呢?」
「我也是。」
「瑞德呢?」
道格笑起來。「啊,瑞德是天生的調情聖手。他只要出現,所有的女人就會主動向他示好。不過,他很會自得其樂。」
「什麼意思?」
「不要放在心上。等你知道多一點,你就會明白。」
「大家都知道你是調情聖手?」
「我想是的。我不是自私的男人,我會讓女人也得到樂趣。」
「聽起來像是一件辛苦的工作。」
「性對男人來說是件享受的事。女人主要的任務是傳宗接代,所以她不必扮演主動的角色。不過,如果男人是調情聖手,他會讓女人也享受性愛。」
「就算你不特別在乎這個女人?」
「我通常不和我不在乎的女人發生男女關係。除了一些特別的情況。」
她問了,而他誠實地回答了。
「是的,」他繼續說。「如果女人要達到——」他停頓,然後又說:「我喜歡看女人得到解放。」他看見她眼裡的痛苦和傷心。他說了什麼?也許只是處女的恐懼。她不瞭解,可是今天晚上她就會瞭解了。
她閉起眼睛。「我將永遠被拿來和你享受過的那些美麗的女人比較。因為我無知,可能永遠不會得到解放,而你會不高興。我永遠是失敗者,你會後悔娶我。」
「我會讓你享受解放的樂趣,」他輕聲說。「你會喜悅得尖叫。」
「我不知道,道格。也許你會後悔你的調情對象是我,你會覺得和我調情浪費了你的才能。」
「我懷疑,因為我看過你、摸過你、照料過你,你的身體討人喜歡,愛莉。非常討人喜歡。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你可以信任我。我會讓你得到樂趣。」
「我不知道。」
「新婚之夜談論這個非常奇怪,愛莉。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不,」她說。「等一下,道格。今天晚上你是真的想來找我嗎?」
「該死,愛莉,我在這裡,我接受你成為我的妻子。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會殺你。」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下床。「坐下。」他說著,推她坐在床沿上。她的腳沒有碰到地板。她穿著小女孩的睡衣,看起來只有十六歲。不過她沒有編辮子,披散在背後的豐厚長髮真的很美。她把頭髮梳開,這表示她期待他來。道格退後一步,開始解開罩袍的腰帶
「老天,你在做什麼?」
「我要讓你看看男人的樣子。」他說,把腰帶丟在地板上。他慢慢地脫掉罩袍,丟在一旁。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赤裸地站在她的面前。
「老天!」她說,視線落在他的鼠蹊。
「我和你不一樣,」道格說。他看見她張大眼睛。「你的眼神使我變得狂熱。這和我的頭腦無關。」
「老天!」她又說。
他仍然站著讓她看個夠。她終於點點頭,彷彿做了什麼決定。如果她繼續這樣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的睡衣是我們的阻礙。」
他沒有等待,拉她站起來,彎腰抓住她的睡衣邊緣,將它從她的頭上脫掉。「好了,」他說:「現在我們在同一艘船上。」
「你又黑又壯,而且毛茸茸的。」
「是的,而你白皙且纖細。」
「老天!」
「摸我,愛莉。我喜歡你摸我。」
「哪裡?」
「你高興摸哪裡都可以。」
她的雙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她感覺到他平穩緩慢的心跳,她的手慢慢地向下滑。
他猛吸口氣。他的手緊握成拳,可是他強迫自己靜靜地站著讓她摸他。當她的手滑到他的腹部,他祈禱她不會摸他堅硬的部位。
「你非常強壯,道格。」
他痛苦地微笑。「是的,但是你會發現男人的任務是給女人快樂。」
「我無法相信會是這麼一回事。」
他還沒有想到說什麼,她的手指輕輕地摸他。他退縮,呻吟。
「我弄痛你了?」
「是的,但是棒極了。不要再摸我這個部位,愛莉,否則我會做出讓自己尷尬的事。」道格無法相信。他是個善於控制自己的男人,從未失常。可是她的觸摸使他瘋狂。他太久沒有女人了,一定是這樣。
「可是你是這麼——」
「這麼什麼?」他咬緊牙問。她的手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睛仔細地看著他。她突然蹲下來,他能夠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老天!他無法忍受了,他已經快要發狂。他將她拉起來,緊緊地擁住她。
「我要你,」他熱切地說。「張開嘴,現在,對,就是這樣,」他迫切地佔有她的嘴,他的大手狂亂地撫摸她的背。他在她的嘴裡呻吟,他的身體又硬又熱。他的手滑至她赤裸的腿。她畏縮,他發覺她的恐懼。她全身僵硬得像塊木板。
道格控制自己。太快了,他進行得太快了。這一點都不像他。他一向謹慎、從容,可是現在他表現得像個瘋子。他,調情聖手,把她嚇壞了。啊,可是他渴望立刻進入她的身體。該死,他必須控制自己,他必須慢慢來。他放下她,後退一步。他抓起罩袍穿上。
「抱歉,」他說,聲音低沉粗啞。「我嚇著你了,我很抱歉。」他嘲笑自己。「你不會相信,愛莉,」他說,抓住她的手臂,上下摩擦,因為他必須接觸她。「相信我,我從來沒有這麼狂亂、這麼迫切過。失去控制令我震驚,我一點也不喜歡。這一點也不像我。你只是一個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是說謊,愛莉。不,不要這樣看我,我不是怪物。我不是在拒絕你。那一次我太愚蠢了,今晚我要補償你。我不想傷害你、驚嚇你。老天,你的乳房真美。」
他在喘息,彷彿剛跑了一圈回來。愛莉按住他的的心口,心跳急促,他要她。
她表現得像個傻瓜,全身僵硬。「我很抱歉,道格,我不應該害怕。我不會再表現得像個處女。」
他笑起來。「你是處女。」他為她的反應感到驚奇,他渴望教她一切。
「過來。」
她向前走三步,站在他的面前。
「我非常想要你。我說過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想留在這裡,或者跟我到我的臥室去?」
「我要跟你去。」
道格將她抱起來,緊緊地抱住她。她的氣息吹在他的臉上,她輕輕地親吻他的臉頰,像個小女孩親叔父一樣,這使他瘋狂。他放下她,握住她的手,拉她走進他的臥房。在房間裡,他轉身面對她擁抱她。她再次親吻他,這一次親吻他的耳朵,然後又輕輕地咬他的耳垂。
他拉她衝到床邊。他喘息得非常厲害。「聽我說,」他說,強迫自己不碰她,只是看著她。「我不要你再摸我或是親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受不了,愛莉。你瞭解嗎?」
他是個感情冷淡的人嗎?哈,
她驚奇地張大眼睛看他。
「我知道你不瞭解,該死!只要告訴我你瞭解,好嗎?」
「我瞭解,道格。」她說,伸手環抱住他的脖子。
他熱切地吻她。「愛莉。」他不停地低喚她的名字,無法停止吻她。他脫掉罩袍,但是和她肌膚接觸使他失去控制。他必須立刻進入她的身體,否則他會被慾望折磨死。「我不相信,」他說,繼續吻她。她的手臂環抱著他的身體,他拾起頭看她的身體。她在等待他,他發現自己在發抖,他無法相信。「你真是不可思議。」他說,雙手撫摸她的乳房,然後他低下頭吸吮她。
愛莉的驚愕逐漸被快感取代,她的反應令道格發狂。他的雙手在她的身上游移,他快要被慾望逼瘋了,沒有辦法等待她準備好接受他。他將她的身體舉起來帶到唇邊。
愛莉沒有時間震驚。他的舌頭又濕又熱,她只能想著:「哦,老天,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事情很快地發生,她在他的舌頭和手指的撫弄下,忍不住尖叫起來。
「是的,愛莉,來,你就要得到解放……」
下一秒鐘,他慢慢地進入她的身體,她想叫他停止,因為她知道不可能,他太大了會撕裂她,可是他的手指又開始撫弄她,當他進入的更深時,她痛的哭起來。
她看著他,他的臉緊繃,額頭上冒著汗,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他呻吟,弓起背,向前推,她痛的尖叫。他用手肘支撐自己,但是他無法停。他在喘息,看起來已經失去理智,他開始律動,愈來愈快,她沒有一點樂趣,只是哭著。
他突然靜止不動,她驚訝地看著他臉上的驚奇和滿足。然後他呻吟,他的眼睛變得朦朧,她感覺到他的潮濕。她變得潤滑,疼痛減輕。
他突然躺在她的身上,呼吸急促,結束了。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會再發生什麼事。幾分鐘後,道格用手肘撐起自己,看著她的臉。他注視她好一會兒,然後皺眉。
他終於說話,聲音嚴厲憤怒。「老天,我不相信。不應該發生。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我要的、期待的不是這樣。該死!」
他離開她的身體,感覺到她的顫抖。他下床,站在床邊注視她一會兒。「睡覺吧。」他說,令她驚奇的,他轉身走向伯爵夫人的臥房關上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8:27
第十五章
尖叫聲使愛莉跳起來。尖銳的叫聲從伯爵夫人的臥房傳出來,她跳下道格的床,發覺自己全身赤裸,急忙抓起床單裡住自己,衝向鄰室的門。
十五歲的女僕朵拉,搗住臉尖叫。她從指縫間看著床。
道格坐在床上,困惑地看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他的胸膛灑滿熱巧克力。
愛莉突然停下來。道格抬頭,對女僕吼叫:「老天,愚蠢的女孩,閉嘴!」
朵拉把嘴巴閉起來,她開始扭絞雙手。當她看見女主人,激動地說:「哦,夫人!哦,老天!在床上的人是爵爺,我以為是您,我輕輕地搖您——他的——肩膀,他起來,身上沒有穿衣服,我嚇了一大跳就把巧克力倒在他身上,燙到他了。哦,夫人,」
愛莉看著道格。他的胸膛和床單上都是巧克力。他的頭髮凌亂,下顎冒出鬍渣。他看起美極了,她不瞭解朵拉為什麼尖叫。她只想跳到床上熱烈地吻他。
「沒有關係,朵拉,你可以離開,拿水和毛巾來。動作快,爵爺一定覺得不舒服。」 愛莉轉向她的丈夫。「你沒事吧?巧克力有沒有燙傷你的皮膚?」他看起來很生氣。「該死!沒有,可是她把我嚇死了,這個歇斯底里的小——」
「你可能把她嚇得更慘。」
朵拉離開臥房之後,愛莉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流眼淚。她抱著肚子,彎下腰,大笑不止。
「該死,安靜!」
「是的,爵爺。」她說,又笑了一會兒。愛莉終於用床單擦擦眼淚,看著她的丈夫。道格掀開被子下床。他身上一絲不掛,愛莉看著他無法動彈。
他看起來和前一夜完全不同。
「老天,女人,停止盯著我,」道格低頭看自己,倒抽口氣,他的男性象徵上有血。
他看向頂著一頭亂髮,像個傻瓜盯著他的女人。「我有沒有弄痛你?」
她盯著他,不自覺地抓緊床單。「有。」
「你還痛嗎?」
她尷尬極了,他赤裸地站在她的面前,問一些使她臉紅的問題。「有一點。不,不是真的痛,只是覺得怪怪的。」
他走回自己的臥房,抓起罩袍穿上,回頭看她,說:「到這裡來。」
愛莉懷疑地歪著頭,慢慢地走向傅。他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開始拉開她身上的床單。
「住手,哦,老天,你在做什麼?道格。」
她很快地全身赤裸,他低頭看她。「分開雙腿。」
她扭開,可是他抓住她的腳踝。「該死,不要動,女人!」
「不,太可怕了!住手,道格!我雖然不是處女了,但是這仍然非常令人尷尬。」
他躺下來。「安靜。我看見你的血,我必須看看你的情況。你流了很多血嗎?我忘了警告你。你嚇壞了吧?老天,我很抱歉。」
她看著他。「我不知道。」
「你說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黏黏的,但是我沒有看自己。昨晚很暗,你又離開我。」
「現在不暗了。不要動,愛莉。」他滑下床,分開她的腿。「該死!」他說。「需要水的人是你,你得清洗。」
她覺得屈辱極了,緊緊地閉著眼睛。她感覺到他溫暖的大手在她的大腿上,她知道他在看她,而現在是明亮的大白天。她希望自己只有十歲,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感覺他站起來,盯著她。「不要動,我會拿水來幫你清洗。」
她聽見主臥房的門開啟,她以驚人的速度躲進被子裡。
「爵爺?」
是福克,道格的侍僕。
「走開!」
「夫人?是您嗎,夫人?哦,老天!抱歉。哦,老天!」
「福克,是你嗎?」
「哦,爵爺,原諒我,可是我以為是您,但是卻是她——」
「沒有關係。我瞭解,相信我。走吧,去準備洗澡水。下一次,記得敲門。夫人仍然不確定哪張床是她的。她的方向感有問題,我已經告訴她我能夠瞭解。」
房門關上,道格看著床上縮成一團的人,忍不住放聲大笑。「你可以出來了,福克走遠了。你能想像我的感覺嗎?」
「男人似乎不在乎誰看見什麼。他們不知道什麼叫羞怯。」
「你必須習慣我隨時隨地看你。來吧,你的房間裡有熱水。」
她跟著他走,床單拖得很長,像新娘禮服的裙擺。
她在門口停下來。「我自己洗,道格。」
「我必須知道你沒事。我得為你受傷負責,雖然你不是真的受傷。這件事是我做的,我要處理。」
「你走開。我不能允許這種事,太尷尬了。」
道格皺眉。「你這麼快就忘了我昨晚做了什麼嗎,夫人?你這麼快就忘了你喜悅得尖叫?相信我,那時我看著你。現在只是稍微不同。不要有任何異議。」
「不。」她慌亂地說:「昨晚是暗的。你說流血是正常的?」
他聽見她聲音裡的恐懼,輕柔地說:「是的。我應該事先警告你。」他皺眉,想起自己昨晚是如何逃離現場——逃離自己第一次失去控制的地方,逃離令他失去控制的女人。
「走開,道格。」
道格把小水盆放在床邊的桌子上,把毛巾放在水盆旁邊。他轉向她。愛莉企圖逃走,但是床單絆住她。他將她抱起來丟在床上。「我已經厭煩官兵抓強盜的遊戲。我不想再叫你安靜、不要動。」
她躺著,轉過臉去,緊緊地閉著眼睛。他分開她的腿,清洗她身上的血漬。
道格非當冷靜,雖然他的手指觸摸她的肌膚使她顫抖。他記得她生病時,他也是這麼冷靜。那時和現在,他都沒有粗暴的慾望。結束了,感謝上帝。他又恢復正常。下一次,他將用無限的憐愛讓她享受性的樂趣。他完成工作,丟開毛巾,告訴她可以起來了。當他低頭看著她的身體,發現自己無法移開視線。他的冷靜在瞬間消失,他工作結束,自制力也完蛋了。現在他無法停止看她,他的手指蠢蠢欲動。她的皮膚又白又嫩,他發現自己已經開始顫抖。不,他不會看到女人的身體就顫抖。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他想撫摸她——用手指和嘴。他想撫摸她的乳房,吸吮她,聽她的心跳。
他倒抽口氣。他的情況比前一個晚上還糟,他幾乎不認識這個因慾望而瘋狂的自己。他感到血液沸騰,肌肉緊繃。他被慾望折磨得全身發抖。「該死!」他說,躺在她的身上,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
「抬起你的下半身。」他說著,拾起她的臀部。他在喘息,瀕臨崩潰,他無法瞭解,無法解釋,然後,他突然進入她的身體。
愛莉驚訝地大叫。
道格只僵硬了一會兒。他能夠感覺到她在接受他,那麼她一定也有些慾望。他推進到更深的地方。她的啜泣使他恢復一些理智。可是,他要的還不夠。
「愛莉。」
她張開眼睛。
「拜託,不要動。我弄痛你嗎?」
「不痛,只是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很害怕。」
「我保證下一次會很慢,但是這次不行。拜託,不要動。如果你動,我會發狂。你瞭解嗎?」
她茫然地看著他。
「說你瞭解。」
「我瞭解。」
「很好。不要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我從來沒有像這樣——」他感覺到她的肌肉瑟縮,他呻吟喘息,閉起眼睛詛咒。
他喊叫,像個瘋子,彷彿一輩子都沒有喊叫過似的。然後他癱瘓在她的身上,可是他仍然在她的身體裡移動。他無法相信,難以理解,而他的身體就是停不下來。
當他終於平靜,不禁默默地咒罵自己。這個女人使他完全失去控制,他無法接受這種事。他皺冒。她在哭,瞼色蒼白,頭髮凌亂。
「抱歉,」他說,離開她的身體。「下一次,我發誓下一次你不會害怕。我很抱歉。」
他站著,胸膛劇烈起伏。「我很抱歉,」他又說。「可是我無法——」
他迅速地轉身,卻被憤怒的聲音制止。「如果你再次逃走,薛道格,我發誓我會離開諾斯克莊到倫敦去,告訴每個人你是豬,不是調情聖手。我會告訴所有的女人,你是個粗暴的瘋子,你只會想到自己。哦,是的,你全身都是毛,而且很會流汗!」
「該死,是你的錯!如果你不是那麼——」
「那麼什麼?那麼美?那麼完美?」
「你並不是真的很美,只是……應該是你的錯。從來沒有女人讓我變成失去揮制的傻瓜,天曉得,你不是你的姊姊——」
「不錯,我不是珊黛!我就是我,你甚至沒有辦法多看我一眼!」
「當然不是。我只要看你就會發狂——也許不是你的臉,而是你的身體。你一定是女巫,你讓我變成傻瓜。一定是你的乳房。可是你的大腿和腹部……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還沒有做,可是我告訴你,我考慮割斷你的喉嚨!」
「你竟敢威脅我!該死,天曉得,在你出現之前,我過得好多了,至少我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做了什麼事。」
她看著房門砰地關上。至少這一次他退回他自己的房間。
她的大腿非常酸痛。如果她沒有回想前一夜不可思議的快感,現在一定會詛咒他野獸般的行為。愛莉歎息,拉扯鈴繩。
一個小時後,愛莉走出房間,看見道格靠著牆站立,雙臂交疊在胸前。
「你花了不少時間,」他說。「我相信你已經準備好吃早餐。」
「有何不可?也許你的母親會在我的炒蛋裡加毒藥。」
「我將是你的試毒者。你這身裝扮一點也不像伯爵夫人。」
「讓我撒嬌,求你買件衣服給我。」
「不,你不需要這麼做。既然我已經接受你,我就得適度地打扮你。我不喜歡這些壓迫你的乳房的衣物。當然,我並不是要你暴露,稍微露一點很好。我不必全靠想像——」
「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伸出手臂,咧著嘴笑。「我以為你會真的到倫敦去,告訴所有的女人我的行為。」他笑得更開心。「當然,她們是不會相信你的。她們只會笑你,把你當做吃醋的女人。」
她不看他一眼。「等我確定你的妹妹不在,我就出發去倫敦。我會讓她們相信。」
「你不會離開。」
「停止咬牙切齒。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輕輕地說:「你可能懷孩子了。」
她張大眼睛看他。「哦,不,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有效率。你這麼說只是要阻止我離開。」
「當然非常有可能。」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我在你的身體裡出來兩次,你不會已經忘了吧?」
「我怎麼會忘?第一次你弄痛我,第二次你是粗暴的野蠻人。」
道格皺眉,放下手。「是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你沒有說實話,第一次你尖叫的像個——」
「閉嘴!如果這是道歉的話,讓我告訴你,爵爺,你的道歉沒有被接受。起碼你沒有再責怪我。」
他沉思地看著她。「是你改變了我,我該怎麼辦呢?」
「我相信我應該磨亮一把刀。」
道格咧著嘴笑,抬頭看見東尼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啊,是卑鄙的東尼。我希望你遠離我的視線。你的妻子呢?」
東尼露出滿足的微笑。「還在睡,正在夢著我。」
道格的笑容轉變成愁眉苦臉,憤怒的愛莉忍不住重重地給他的肚子一拳。
他倒抽口氣,可是露出微笑。「你應該攻擊的人是東尼,不是我,不是昨晚讓你快樂得尖叫的丈夫。」
「啊,」東尼說,看向愛莉氣憤而尷尬的臉。「是時候了,道格。」
愛莉簡直無法忍受這個可惡的男人。
「我想你說話這麼下流也是我的錯吧,爵爺?閉嘴,你也是,東尼。」
「娶老婆不是件壞事,」東尼說。「她總是在你身邊,隨時接受你的愛撫及親吻。」
「妻子不是寵物。」
「哦,不,她比寵物有用多了。你說呢,道格?」
道格似乎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樓梯上,沒有聽東尼說話。他也許想著珊黛,混蛋!他皺著眉,突然說:「亞伯姑父和蜜蕾姑媽還在這裡嗎?」
東尼打呵欠,抓抓手肘。「我想是的。這是你的房子,你是主人,你應該知道誰住在你的屋簷下。」
「你住在這裡,天曉得我多麼希望你立刻消失。」
東尼愉快地說:「哎,表哥,我以為今天早上我們會盡釋前嫌,畢竟,你終於要了愛莉,而從她的表情和你的表情看來——」
「閉嘴,東尼!」
「抱歉,愛莉。好吧,道格,我打算在星期五帶珊黛回草莓園,你高興了嗎?」
「你還要待三天!」
「還有我的姊姊,」愛莉說。「你應該感到高興。你可以坐在她身邊,沉思歎息感傷難過。」
「如果你克制一下你的口舌,我會非常高興,夫人。」
「我從來沒有見過道格為任何女人痛苦,愛莉,他應該是個驕傲的男人。」
「嗨!早安,愛莉!老天,你看起來好蒼白。你沒有睡好嗎?道格又欺負你了?早安,男士們。」
愛莉看著精力充沛的年輕女孩,歎息。
「嗨!心雅。」
「早安,女孩。」 東尼說。
道格皺眉看著妹妹。
「你的母親在早餐室嗎?」愛莉問。
「哦,沒有,現在的時辰對母親來說太早了。她要到將近中午才起床。來,愛莉,你不需要拖延。只有蜜蕾姑媽在。她吃很多,所以不會說太多。奇怪,是不是,她這麼瘦。」
愛莉再次歎息。
「蜜蕾姑媽就像是乾李子,」心雅繼續說。「很難想像乾李子這麼會吃。」
「你真討厭,你知道嗎,心雅?」
「你今天早上脾氣不大好,道格。東尼又惹你生氣了?不要理他。我很高興你娶了愛莉。早餐之後我們去騎馬好嗎?」
「有何不可?」愛莉說。「我想標示出去倫敦最近的路。」
蜜蕾姑媽果真埋頭猛吃。她只看愛莉一眼,什麼也沒說。
愛莉感覺道格抓住她的手肘。她停下腳步看他。「你應該坐在屬於你的位置。」
她看向伯爵夫人的位置,全身一顫。「可是沒有必要——」
「不要說話,服從我。這對你來說是全新的經驗。坐下。」
「你很適合那個位置,」心雅說。「母親會咬牙切齒,不過這是對的,道格的妻子是女主人。你是女主人。薛家的人必須做自己該做的事。」
「這是道格的格言。」東尼說。
「她在那張椅子裡顯然太嬌小了。」蜜蕾姑媽說。
道格對妻子微笑。「你想坐在墊子上嗎?」
心雅說:「事實上,姑媽,愛莉坐這張椅子剛剛好。這張椅子對母親來說太小了。」
「你說得對,心雅。」東尼說。
「沒有人詢問你的意見,東尼,」蜜蕾姑媽說。「你的行為令人討厭。真的!娶兩個女孩,而把這個給道格。」
「圓餅真好吃。」心雅說,遞一個給她的姑媽。
「不要在我的妻子面前這麼說,姑媽,」東尼說。「你是為我而活——」
「我們今天應該買一匹馬給愛莉,道格。」心雅說。「哦,道格,我見到翁提姆,他告訴我,你和愛莉在他家的時候,你多麼細心的照顧愛莉,而且第二天你就送給他一張新床。他說那是他擁有的第一張比他長的床。啊,賀力來了。爵爺需要咖啡,賀力。」
「他的確需要。」賀力說,從精緻的銀壺倒出咖啡。「夫人要來一點咖啡嗎?」
她看著賀力和善的臉。「請給我一些茶,賀力,我不喜歡咖啡。」
「小姐,你坐在我的位置上!」
「老天,」心雅說。「我們一大早就有麻煩了。」
諾斯克伯爵遺孀憤怒地站在門口。「你立刻閉嘴,心雅,否則你這一年將在臥房度過。至於你,立刻離開我的位置。」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8:43
第十六章
早餐室裡籠罩尷尬的沉默。
愛莉看向道格。他靜止不動地坐著,右手裡的叉子停在半空中。他對她微微地點頭。那麼,他把事情交給她,不干涉她怎麼處理。她吞口口水,轉頭面對她的婆婆。
她溫和地說:「我的名字叫愛莉,更精確地說,是愛莉夫人。我是公爵的女兒。如果我們在克雷柏莊,我的地位比你高。雖然我現在只是伯爵夫人,地位還是比你高。不過,你是我的親戚,你又比我老得多,所以我應該尊敬你。我不瞭解為什麼年紀大就應該得到尊敬,不過事情似乎就是這樣。你想叫我愛莉,或是伯爵夫人呢?」
諾斯克伯爵遺孀不是省油的燈,但是她看出坐在她的位置——她的位置——上的女孩也不好惹,不得不重新評估自己的地位。她的兒子一句話也沒說。他沒有為她說話——他自己親愛的母親。伯爵遺孀深深地吸口氣,可是賀力比她先開口。「夫人,廚師今天早上為您特製一種堅果麵包。很香,真的。夫人,請坐這裡,這個位置正好面對東邊的草坪。今天早上可以看見孔雀開屏呢。我一直認為這個位置是最好的。」
伯爵遺孀不確定該怎麼做。愛莉興奮地拍手,很快地說:「哦,我很想看看孔雀,賀力。它們的尾巴全部展開了嗎?太棒了!夫人,您介意我今天早上坐那個位置嗎?我喜歡那個位置的視野。」
伯爵遺孀揚起三層下巴。「今天早上我要看孔雀。賀力,我等著坐下。我等著我的堅果麵包。」
道格對她的表現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看向愛莉,可是她低著頭。這也使他印象深刻。她沒有為自己的勝利得意洋洋。在賀力的幫助下,她解決了難題,使早餐室不至於變成戰場。
「早餐之後,我和愛莉要去藍登農場買馬。心雅,你想一起去嗎?」
心雅滿嘴的鯡魚,只能點點頭。門口傳來珊黛愉悅的聲音。「哦,太棒了!東尼,你不想買匹馬給我嗎?我要一匹純白的母馬。」
她看起來美極了,道格的叉子在嘴前停留了好一會兒。她穿著淡藍色的晨裝,豐厚鬈曲的黑髮點綴著藍色絲帶。她看起來細緻、脆弱,令人忍不住喜歡。
「新騎裝呢,珊黛」心雅說。「純白色的騎裝,帽子上點綴綠色羽毛?哦,你這麼穿一定漂亮極了。騎在白色的馬上,啊,你會像神話裡的仙女。」
「白色讓她看起來氣色不好,」東尼說,攪動盤子裡的蛋。「自從她嫁給我就不需要再穿白色的衣服。」
「氣色不好!我從來沒有氣色不好!氣色不好表示我看起來臉色發黃?不,太荒唐,我絕對不會氣色不好。」
「你不會嗎,珊黛?你的鏡子沒有告訴你實話。你必須學習信任你的丈夫。我有敏銳的品味,你知道的。我計劃扔掉你所有幼稚的睡衣。不再穿任何白色的衣服。我喜歡你穿明亮的藍色和綠色,你說呢,親愛的?」
「我從來沒有氣色不好,」珊黛說。「但是,我很喜歡新衣服。」
「我知道你會喜歡。等我們回車莓園住些日子後,我們就到倫敦去,你的美將擄獲年輕男人的心。」
「可是我現在就要去倫敦,東尼!」
「你要吃塊圓餅嗎,親愛的?」諾斯克伯爵遺孀問。
道格看著珊黛。他也皺著眉,心雅看見了。她低頭微笑。
「你一定要給大家看看你的水彩畫,親愛的。」東尼說,看著珊黛用纖細美麗的手指優雅地拿著圓餅。「道格,她畫了幾幅諾斯克莊。我相信你會印象深刻。」
珊黛放下圓餅,燦爛地對她的丈夫微笑,傾身向他,眼睛發亮。「你真的喜歡它們嗎,東尼?真的?水彩畫很難,因為光線不停的改變。我應不應該試著畫大家都想看的孔雀?」
「我不知道,」他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也許你可以從我將買給你的馬開始畫。不要買純白的,拜託,親愛的,也許買匹有白色的腿的紅棕色母馬。我不希望你平庸。」
「平庸!我從來不——你說平庸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會缺乏創意。你會變成平凡、普通。」
珊黛皺眉,然後給她丈夫一個非常美麗的微笑。「那麼,你為我挑選一匹有創意的馬,爵爺。」
「我會的。你必須信任我,我永遠都是為你著想的。」
珊黛慢慢地點點頭。
心雅淘氣地看愛莉一眼。
伯爵遺孀大聲地對蜜蕾姑媽說:「早餐之後,我想和你談談關於喬麗小姐來諾斯克莊的事。我們必須舉辦個歡迎會,你不認為嗎?她的身份地位不容我們怠慢,而現在道格又不能娶她,那麼——」
老天!愛莉想道,注視道格,他看起來快要發火了,她急忙開口說:「我也想見見聽有的鄰居。為這個喬麗舉行宴會剛剛好,我們大家可以熟悉熟悉。」
「這個宴會是為介紹我的妻子而舉行,」道格說,聲音嚴厲而冷酷。「我們的客人喬麗小姐,當然會被邀請。你不可以說宴會是為她而舉行的,母親。你瞭解我的話嗎?」
「孔雀把尾巴收起來了。」伯爵遺孀說,站起來,威嚴地走出早餐室。
東尼差點被咖啡嗆到。
喬麗小姐在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到達,他們還沒來得及到藍登農場去。
心雅在愛莉身後哀號。愛莉也想哀號,但是她年紀比較大而且身為伯爵夫人,於是她挺直背脊,深深地吸口氣。
「準備迎戰了。」道格說,走過來站在她旁邊。
「你在說什麼?」
他揮揮手,看向由穿著白色制服的僕人扶下馬車的年輕女人,另一個僕人在她優雅的腳下放置階梯。一個繃著臉的女僕跟在她後面下車,懷裡抱著巨大的珠寶盒。
「喬麗小姐,達哥侯爵之女。」僕人大聲宣佈。
「我們該行禮嗎?」心雅說。「也許祈求她賜福?」
「閉嘴。」道格說。
伯爵遺孀的歡迎態度過分諂媚。喬麗小姐不但非常差麗,也非常瞭解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看起來非常愉快,直到她看見珊黛。她盯著使她倍感威脅的女人,而伯爵遺孀說著:「親愛的喬麗,我們的道格已經結婚。這真令人驚訝,不過你瞭解——」
喬麗小姐茫然地看向伯爵遺孀。「他結婚了?在見到我之前?」
「是的。」伯爵遺孀說。
喬麗小姐想立刻離去,她覺得受到羞辱。這個可惡的伯爵結婚了,在見到她——喬麗,三個郡裡最美麗的淑女之前。她現在更接近珊黛,這個女人的美清清楚楚地呈現在她的眼前。喬麗承認,伯爵的新娘可能是全英格蘭最美的女人,她的內心立刻產生敵意和憤恨。他娶了一個比她更美的女人,這種事令人難以忍受。他是個混蛋,他應該死於她父親的劍下。
「道格在哪裡認識你?」她問,注視珊黛的眼睛。
「我們是三年前認識的,因為他在某場戰役受了傷。我記不得是哪場戰役了。」
「哦,那麼你們是在家庭協議之下結婚的?」
珊黛歪著頭。「不,我們結婚是因為我們非常合適。」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道格和東尼同時走上前。東尼輕鬆地說:「親愛的重麗小姐,你恐怕搞錯了。珊黛是我的妻子。愛莉——她的妹妹——才是道格的夫人。」
片刻的沉默之後,聲音吱吱喳喳地響起。道格終於大聲地說:「大家安靜!現在,喬麗小姐,容我介紹我的妻子——愛莉。」
喬麗看著愛莉,心裡覺得好過多了。她笑著說:「哦,老天,非常迷人,爵爺。你顯然沒有花太多時間尋找對象。這一定是家庭協議的結果。有時候花時間是明智的作法。不過,我仍然很高興到諾斯克莊來。」
「是的,」心雅用她聽得見的音量說。「是真的,東尼說的沒錯。喬麗是很漂亮,不過比珊黛差得遠了。」
道格想給他的妹妹一個耳光。
愛莉確定這個客人不會增加任何歡樂的氣氛。
當他們轉身走回屋內,她聽見珊黛對東尼說的話,不禁微笑。「真是太奇怪了,她不喜歡我,但是她甚至不認識我。東尼,我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但是你知道,美麗也許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還有其他的,例如一個人的特質,那應該考慮,是不是?」
東尼在眾人面前吻他的妻子。「你太棒了,在不久的將來,你的內涵將與你的美貌並駕齊驅。」
心雅對愛莉說:「很好。道格沒有聽見。東尼很謹慎,讚美和刺激運用得恰到好處。他做得好極了。」
「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心雅露出吃驚的表情。「當然,但是這非常重要,愛莉,非常重要。道格需要有人幫助他看清楚每一個人。」她吃吃地笑,像個小女孩。「那個喬麗顯然是個討厭鬼。我懷疑她愚蠢而自負。道格一定想給她耳光。」
「不要太肯定,」愛莉說。「他非常欣賞美麗的女人。」
心雅嚴肅地看著她。「不要說這種討厭的話。你想我們能夠把喬麗丟給我的母親和蜜蕾姑媽,到藍登農場去嗎?」
「希望如此。」
他們無法逃開。在冗長的兩個小時裡,愛莉聽著喬麗敘述她在倫敦的社交季節擄獲征服了多少男人的心。她終於轉向珊黛。「我知道你已經過了參加社交季的年齡,羅斯蒙子爵夫人。你能夠找到丈夫真是太幸運了。」
「是啊,」東尼用哀傷的聲音說。「看看她,簡直像個老骨董了。哎,我娶她是因為可憐她。我想每個男人都可憐她,因為他們在三十呎外看到她就呆了。」
令愛莉驚訝的,她看見珊黛咬東尼的手指,然後靠著他的手掌輕輕地摩擦臉頰。然後她看向道格,他靠著壁爐架,雙臂交疊在胸前。他看看喬麗、珊黛、愛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這種比較令人沮喪。她該做點什麼,不能只是坐著像個傻瓜。
她站起來,微笑,向喬麗伸出手。「我必須去監督廚師,恕我失陪。如果你需要任何東西,不要客氣儘管開口。歡迎到諾斯克莊來。」
她離開,發現她的婆婆氣得臉發紅。她說謊!她沒有去廚房。晚餐的菜色不需要她擔心
她到花園去。花園的情況糟透了,她必須和道格談談。她需要他的允許指揮諾斯克莊的園丁——那群偷懶的傢伙。有一叢美麗的薔薇快要被雜草吞沒。愛莉沒有猶豫,因為她的衣眼又舊又令人倒胃口,如道格所說的。她跪下來開始除草。很快地,她哼起歌。她覺得平靜。她忘了喬麗,甚至忘了她的婆婆。
開始下毛毛雨,泥土變得鬆軟,她用心地清除雜草、整理花叢,她沒有發覺鼻尖滴水。
薔薇花叢終於獲得自由,它似乎散發出光芒。一朵朵薔薇顯得更嬌艷,綠葉更綠。
她坐在腳跟上微笑。
「老天!」
她帶著笑容回頭,看見道格站在她身後,瞇著眼睛,雙手插腰。
「嗨,很美吧?而且快樂健康得多。」
道格看看該死的花叢,發現她說的沒錯。然後他看著髒兮兮的妻子,忘了花叢。「走吧,你該換衣服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問,站起來,在已經毀了的衣服上擦擦沾滿泥巴的手。
她的表情令他微笑。「這些園丁好吃懶做,爵爺。這些美麗的花園根本沒有人照料,太可怕了。」
「我會和丹力談談這件事。」
「他是園丁領班?」
「不,他是我的總務。他現在不在莊裡。他的父親病了,他回家探望他的父親。」
「園丁領班是該負責的人,爵爺。」
「很好,你高興什麼時候和崔茲談都可以。告訴他你有我的允許。走吧,你得為你自己做點什麼。」
「沒有多少可以做的。」
道格皺眉。「每次我看到你的姊姊總會納悶,為什麼她都穿得這麼好,而你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如果我參加社交季就會有新衣服。東尼把我嫁給你,我沒有機會參加社交季,所以沒有新衣服。不要以為珊黛被寵壞了,她大部分的衣服都是上一個社交季留下來的。」
「我明白了。」他說,愛莉想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麼。
和兩個像鑽石般璀璨的美女同桌用餐,是一種考驗。喬麗不停地敘述某某男爵對她大獻慇勤,某某伯爵向她求婚遭她拒絕。
愛莉終於能夠站起來,請大家到休息室。她沒有注意伯爵遺孀惱怒的表情。她立刻走到鋼琴前坐下,彈奏法國民謠,試著不理會周圍的聲音。
「我的父母非常喜歡我,」喬麗說。「他們給我一個美麗的名字,因為他們知道我會如此美麗。」她看向彈鋼琴的愛莉,提高音量。「你的父母一定對你很失望吧,夫人?」
「哪個夫人?」心雅問。「這裡有這麼多個。」
「你還算不上是個大人呢。我當然是指愛莉。」
「我有一個好朋友的馬叫做喬麗。」
「心雅!向喬麗小姐道歉!」
「是的,母親。原諒我,喬麗小姐。但是那是一匹很棒的母馬,它有柔軟的鼻子,圓滾滾的肚子,每當附近有蒼蠅或公馬,它就會猛甩尾巴。」
道格大笑起來,他忍不住。心雅是他的最佳武器,她的才能令人驚奇。他很高興今天晚上他允許她留在樓下。
「心雅!道格,說說你的妹妹。」
「嗨!心雅,請倒杯茶給我。愛莉,繼續彈琴。你彈的很好。」
東尼走過去坐在他的妻子旁邊。
伯爵遺孀看到氣氛急劇下降,宣佈牌局開始。道格咧著嘴笑,邀請愛莉和他組成一對。
他們的對手是東尼和喬麗。
道格懷疑愛莉的牌技是否真如她說的那麼好,他的疑慮很快地掃除。她並不是很會算牌,但是她打牌很有氣魄,而且充滿想像力,策略和他的十分類似。他和愛莉幾乎每一局部贏。每當喬麗不該喊牌的時候喊牌,不該出王牌的時候出王牌,東尼就哀號。
當愛莉吃住喬麗的牌,道格必須用手裡的牌擋在嘴前遮住開心的笑容,但是愚蠢的女人不知道該保持安靜。
「哦,嚇!」她尖叫,丟掉手裡的牌站起來,憤怒地跺腳。「你怎麼知道我手上有黑桃K?不可能。你怎麼會打黑桃A呢?是運氣,否則就是作弊。」
太離譜了。道格站起來,冷冷地說:「我相信你累了,喬麗小姐,否則你不會說出這麼沒有分寸的話。」
喬麗猛吸口氣,閉嘴不語,允許熱心的亞伯姑丈帶領她走出休息室。
「她很美,」心雅淡淡地說。「但是很蠢。可惜。」
「為什麼可惜,女孩?」東尼問。
「某個可憐的男人將娶她,為她的美貌迷惑,然後醒來卻發現自己娶了一個愚蠢的女人。」
珊黛走過來站在她的丈夫旁邊,她的手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不知不覺地伸手拍拍她的手。「我同情你。你的對手愛莉是個殺手。爸爸教她打牌。雷金試著教她作弊,可是她總是學不來。她每次嘗試作弊都會臉紅。」
「她還得學習算牌。」道格說。
「你有責任教她許多事,表哥。」東尼說,站起來,向愛莉行禮,然後向其他的人道晚安。
當愛莉和道格上樓時,她忍不住歎息。
「是漫長的一天。」道格說道。
「是的。」她說。哦,老天!他會再來找她嗎?她的腳步沉重起來。
道格在長廊中間停下腳步,握住她的肩膀,非常清楚地說:「讓我把話說清楚,那麼你就不必再歎息。你只有一個選擇。你想在我的床上或是你的床上?」
可是,他剝奪了她選擇的機會。他輕輕地推她進入他的臥房,然後鎖上門。他站在那裡注視她。
「今晚我不會嚇著你。我會控制自己,給你快樂。我是個經驗豐富的男人,我會很平靜、很沉著。你瞭解嗎?」
她只是盯著他。
「說你瞭解,該死!」
「我瞭解。」然後,她伸出手臂,他將她抱起來定到床邊。他將她放在床上,雙手狂亂地拉扯她的衣服。「無所謂,該死!」然後他無法停止地吻她。當他解放她的乳房,他的眼睛冒出火焰。他全身顫抖起來,試著用雙手和嘴覆蓋她的全身。
當她赤裸地躺在他的身體下方,他必須站起來脫掉長褲。他的動作不太優雅,他簡直是撕裂他的長褲。他的身體在火光中發亮。「你真美,道格。」
「哦,老天,不!」他說,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倒在她的身上,他在她的兩腿間跪下來。
「我要你放鬆,愛莉。你喜歡嗎?老天,你好熱。告訴我你的感覺。」
她呻吟,尖叫,拱起背。
道格感覺到她的指甲掐進他的肩膀,感覺到她的肌肉痙縮。他沒有等待她平靜下來,推進她的身體裡。
她的手臂環抱他的脖子,她的嘴找到他的。她不停地吻他,輕輕地呻吟。他帶她到壁爐前的地毯,當他到達高潮,愛莉經歷從未有過的快感。他在她的懷裡喘息,她撫摸他。「我愛你,道格。我永遠愛你。」她不假思索地說。
他呻吟,躺在地毯上,擁住她。她感覺到他手臂的力量,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
可是她突然寒冷起來,因為她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她發覺他什麼也沒有說,她發覺自己給他的力量。她感覺到他的精液,試著移動。
「不,」他說,聲音低沉模糊。「不。」他將她抱回床上。「不,」他又說。「我要我的種子留在你的身體裡。」他躺在她身邊擁著她。他很快地睡著,呼吸平穩均勻。
她把臉靠在他的胸膛,知道不能回頭了。她也睡著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9:01
第十七章
「你在做什麼?」
道格回頭看見愛莉站在門口。「我在看情況到底有多糟。」
「可是你在翻我的衣服!」
「如果不翻,我怎麼知道你需要什麼?我那該死的妹妹說如果她必須參加該死的宴會,她得買新禮服。然後她搖頭說這麼做不對,因為你沒有半件新衣服。她看我的眼神彷彿我虐待你。」
「住手,道格,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任何新衣服,太荒唐了!心雅該被打屁股。」
「女孩沒有錯。愛莉,請你講理。」
「好吧,也許我的確需要一件新禮服,可是我自己有錢,道格,我不要你——」
「什麼?又提那三十英鎊?親愛的,三十英鎊連買足夠覆蓋你的胸部的布料都不夠。不,不要嘮叨。我已經決定。等一會兒女裁縫到達,她會為你量身。我將為你挑選合適的樣式。」道格開始打量她的鞋子。「啊,如我所想的,你從頭到腳的行頭都需要添購。」
「道格,」她說。「我不需要你買東西給我,真的。我的確是需要一件禮服,謝謝你,但是其他的都不需要。我不想——」
「閉嘴。」
「不,我不閉嘴!我不是你可以呼來喚去的僕人。聽我說,我不想接受你的恩惠,我不想——」
「啊,你寧可穿一身破爛衣服讓我丟臉。該死,女人!我不想被罵吝嗇小氣!我不允許人們以為我虐待你。關於我們的閒話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製造話題。」
「可是你並不在乎人們怎麼想,」她慢慢地說。「我的衣服並不破爛。我只有站在珊黛旁邊的時候,才會顯得可憐。」
「你一定有機會站在她的旁邊,所以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我還決定你的禮服不能暴露出你的乳房,會有太多人看你讓你不自在。不要和我爭議。」
「我沒有和你爭議!」
「啊,你的聲音大得像賣魚婦。」
「好!帶我去倫敦,帶我去添購行頭,把你所有的錢花在我的身上!」
「哈!你是說花在你的胸前吧?」
「哦,老天!道格,拜託。」
他咧開嘴笑。
「該死,你和心雅一樣壞,該死!」
「不盡然。你盜用薛家的口頭禪。我在你面前總是盡量抑制,可是你卻不然。我不想知道你是跟誰學的。宴會之後我們就到倫敦去,好嗎?不,不要和我爭論。那個時候,混蛋東尼和珊黛已經走了。」
「她不在這裡,你就沒有理由留下來。」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如果你繼續站在那裡,對著我挺著乳房,我會撕下那件衣服,那麼你就會讓女裁縫久等。」
他留下她站在臥房中。「他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對衣櫃說。
如果愛莉以為道格會恩准她和女裁縫獨處,那麼她就錯了。心雅躺在長椅上,而道格平靜地坐在一邊,雙腿交叉,雙臂交疊在胸前。「請開始,皮太太。」
她想命令他們兩個出去,但是她的經驗告訴她,道格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她像石頭般僵硬地站著,讓皮太太為她量身。她舉起手臂,伸展完全的高度,然後她試著稍微駝背,不讓胸部這麼突出。道格嚴厲地說:「不,挺直你的背。」
道格終於找到令他滿意的款式。「不過,」他說,撫摸下顎。「去掉裙子底緣的荷葉邊。啊,是的,高腰會讓她看起來高一點。哦,領口至少要加高一吋。」
「可是,爵爺,那會讓夫人看起來土土的,這是巴黎最新流行的樣式!」
「一吋,」爵爺又說一次。「領口加高一吋。」
「我可以看看嗎?」愛莉甜美地問。
「當然,」道格說,握住她的手臂,拉她到他的身邊。「你同意嗎?這個樣式非常適合你。」
她看著圖樣,吞嚥口水。這件禮服漂亮極了。「你想用什麼顏色?」
「淡綠色配深綠色。」
「我不希望看起來土土的。」
皮太大放心地吁口氣。「好極了。我不更改領口的高度。」
「不,」道格說。「我要大家欣賞她,而不是盯著她看。」
愛莉對著他笑,沒說什麼。她看著他的嘴。她愛他的嘴,愛他的嘴在她嘴上的感覺,她看見他的手緊握。她愛他有力的雙手,愛他的手狂亂地撫摸她。
「停止誘惑我。」他低聲說。
「哦,」心雅說,張開嘴打呵欠。「我認為你做了明智的選擇,大哥。我們現在可以去為愛莉買馬了嗎?」
「你要留在這裡量身,心雅,我已經挑選了樣式,母親也同意。不,不要謝我——」
「你太專橫了!我要挑選自己喜歡的款式。」
「不,你太年輕了。不要和我爭論。愛莉和我去買馬。謝謝你,皮太大。不要忘了,一吋。」
「你很專橫。」愛莉對她的丈夫說,他們走向馬廄。
他揮揮手趕走蒼蠅。「你和我的妹妹都需要。」他繼續走,沒有看她。「買完馬,我要帶你去河邊。我相信是臥房裡的大床使我失去控制。我們到河邊去,我會保持平靜。我會慢慢地脫掉你的衣服,吻你、愛撫你。也許我們可以討論那不勒斯的情況,我會把注意力放在談話上,而不是你的身體。我會恢復正常慢慢地做,你會尖叫直到聲音沙啞。你會非常高興 我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轉身低頭看她。她看起來驚奇而不可置信,滿臉通紅。他大笑。「你可以大聲尖叫,那裡只有野鴨和小鳥。我喜歡聽你尖叫,在陽光中,在我的身體下。」
她戳他的肚子,他又笑起來。她想告訴他,他想多野蠻就多野蠻,不過她遲疑沒有開口。「當我恢復正常,你會得到更多樂趣。」她懷疑這怎麼可能。
在藍登農場,他們發現一匹三歲的巴爾巴種母馬。它非常活潑好動,全身毛色烏黑,只有鼻子上有塊白色花斑。它企圖咬愛莉的肩膀,愛莉及時跳開。
「我已經為它取好名字。」愛莉愉快說。道格終於和農場主人完成交易,新買的母馬繫在三輪馬車後面。
「黑妞?午夜?」
「哦,不,太俗氣了,你知道我們必須避免被嘲笑庸俗。」
他扶她上馬車,然後爬上駕駛座。他策馬前進。「什麼名字呢?」他問。
「科玲。」
「它沒有愛爾蘭血統。」
「我知道。」
他咧嘴笑。他覺得好極了。他驅策馬匹加速。他要到河邊去,證明自己是調情聖手。他一邊駕駛馬車,一邊敘述自己對拿破侖進攻那下勒斯的看法。他幾乎不覺得她就坐在他身邊。太棒了。他恢復正常了。
他抱她下馬車,就這樣——他的手握住她的腰——他就失去控制。他撕開她的襯衣。「我真的無法忍受,真的,該死!男人受不了這種煎熬,我失敗了。老天!我只是一隻發春的動物、一個愚蠢的男人。」
他像往常一般很快地佔有她。道格喘息地說著話,她猜想那些話是有關性的,但是她並沒有完全聽懂。
「是的,」他說。「令人難以忍受。」然後他低頭吻她。她為他張開嘴。「該死!」他低吼,再度吻她,愈推愈深,她失去控制地尖叫起來,沉浸在他的熱情裡。她不要他恢復正常,她不要他做任何不一樣的。
她再次說她愛他,她的手熱切地撫摸他的身體。
「不,」他輕輕地推她躺下,認真地看著她。「不,你不愛我,」他說。「聽我說,愛莉。女人說她愛一個男人,因為她必須為自己的熱情找理由。她的放蕩是愛,不是慾望。你年輕而浪漫,你必須用愛情來包裝肉體的歡愉。年輕女孩總是被那些垃圾般的愛情小說影響,如果你理智一點,就會知道真相。」
「你這個混蛋,」愛莉給他的下巴一拳。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他躺在地上。
「你這個笨蛋!愚蠢的男人!」
「我已經承認自己是愚蠢的男人。」
「你去死!」
她站起來,憤憤地穿上衣服,氣得全身發抖。
「愛莉,講講理。」
他用手肘撐起身體,全身赤裸,流著汗,感覺非常輕鬆。他甚至對她微笑。「愛莉,這麼簡單的事實不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愛只是詩人玩弄文字的遊戲,它虛幻得像夢。不要用它當做享受性愛的借口,你不需要。」
她已經穿好衣服,只有襪子和靴子在地上。她雙手插腰,緩慢而平靜地說:「我知道我不該告訴你。我知道你不愛我,而擔心告訴你會給你駕馭我的力量。我錯了。你根本不在乎我,甚至不在乎我愛不愛你。我不知道你會嘲笑我的感情。如果我說我不愛你會讓你好過,那麼我不愛你。我想好好地揍你一頓,不過,我會用另外一種方法處罰你。」她拿起他的靴子和長褲跑向河流用力往遠處丟。
道格跳起來抓衣物,但是太遲了。「該死!」他跳進河裡抓住靴子和長褲,愛莉解開馬駕駛馬車離去。他的襯衫和外套在她旁邊的座位上。
她聽見他喊叫,反而加快速度。他追不上她。愛莉微笑。該死的混蛋!報復的滋味太美妙了。
三十分鐘後,道格經過紫杉樹叢,發現他的襯衫在樹上飛揚,像投降的白旗。該死的女人!他定得滿身大汗,想掐死她。
該死!她就像其他女人一樣,非把性套上冠冕堂皇的外衣。如果他鼓勵她,她一定會開始說什麼心靈結合、心相印之類的廢話。
他的襯衫黏在汗濕的背上。下午的陽光熾熱難耐。又走了四分之一哩,他發現他的外套掛在楓樹的樹只上,隨風飄搖。
賀力迎接他,看起來十分慇勤。「啊,爵爺散步回來了。夫人告訴我們你的興致高昂,留在河邊玩水。她說你非常仁慈,允許頭疼的她先回來。您看起來有點熱,爵爺。您想暍點檸檬汁嗎?」
道格知道賀力在說謊,他知道賀力知道他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堅持保護她?他呢?他是被迫跳進河裡撿衣物的人。他走了三哩路才回到家。檸檬汁?
「夫人呢?」
「她在賞花,爵爺。」
「你不是說她頭痛嗎?」
「我想她已經痊癒。」
「我想也是。」道格說。想到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乘涼,他應該會發火,但是他只是搖搖頭。這一切太可笑了。
一個月前,他是個自由的男人。
兩個星期之前,他以為自己娶了全英國最美的女人。
現在他被一個以前從未見過的女人折磨。她使他變成一個瘋狂的男人。
在東邊的花園裡,東尼靠著樹幹,看著他的小姨子。她全身髒兮兮的,兩隻手都是泥巴。她正在謀殺雜草。
「我認為事情進行得很順利。」他說。
愛莉停下雙手,抬頭看東尼。「事情沒有任何進展,東尼。他不喜歡我。」
「你錯了,親愛的。他已經接受你成為他的妻子。我看見他看你的眼神,他的眼裡充滿需要和快樂。」
「他一直責怪我害他失去控制。兩個小時前,他決定怪臥房裡的床。他計劃在做愛的時候討論戰爭。」她歎息。「他失敗,現在……他很可能準備掐死我。」
「你做得太棒了,愛莉。我希望能夠親眼看見他跳進河裡撿長褲和靴子的樣子。」
「我知道這麼說不適當,東尼,但是我沒有其他的說話對象。我是個傻瓜。我告訴他我愛他。我沒有辦法,話就脫口而出。他說我的感覺只是慾望。他說愛是虛幻的,只是我包裝慾望的借口。」
「他真的這麼說?」
「是的。」
「可是現在他是你的丈夫,我向你保證,愛莉,肉體的歡愉會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你愛道格。這場仗已經贏了一半。不只一半,因為他只要一碰到你就會發狂。宴會在明天晚上舉行。珊黛和我將在後天離開。你不需要再擔心我美麗的妻子。」
「我無法相信你讓珊黛這麼順從你。」
「我讓她知道我是她的丈夫、她的主人。」
「你真可怕,東尼。」
他咧嘴笑。「不,我並不可怕。我雖然深愛你的姊姊,但是我不能允許她佔上風。啊,你的丈夫往這邊走來了。他看起來像要殺人似的。太有趣了。你要我轉移他的注意力嗎?」
「不,他會揍你。」她搖搖頭。「我不希望你遭池魚之殃。」
「啊,我們獲救了。珊黛帶著她的水彩畫來了。」他們看見她停下來看雕像,並和道格相遇,開始交談。而道格必須控制憤怒的情緒,必須表現出迷人的樣子。不錯,他停止咬牙切齒了。
「愛莉,我有一個主意,一個應該譴責的主意。」
她看著他,明白他的意思。「哦,不,東尼。行不通的——」
道格和珊黛繞過紫杉叢,看見東尼跪在愛莉前面,親吻她的頭髮。
道格全身凍結。
珊黛彷彿被打了一拳般向後跳開。她把水彩丟在地上,像個巫婆般吼叫,跑向跪在地上的男女,抓住東尼的頭髮,用盡力氣往後扯。他跌在地上,對她咧咧嘴,可是珊黛不理他,只看著她的妹妹。
「你這個偷人丈夫的混蛋!」她尖叫,撲向愛莉,將她推倒。「你竟敢這麼做,愛莉!你自己有丈夫,竟敢偷我的!」她拉扯愛莉的頭髮。
「住手!看在老天的分上——」
道格把珊黛抓起來,將她推向東尼。東尼緊緊地抓住她。
「我要讓她禿頭!」
「喔,珊黛,閉嘴。」
珊黛對著丈夫的鼻子吼叫。「你剛才在做什麼?親吻她的頭髮?我有差麗的頭髮,如果你想吻頭髮,就吻我的!你這不忠的混蛋,我會拔光她的頭髮,你就——不要吻我,你這個混蛋!」
道格沒有理會他們,在他的妻子面前蹲下來。她在搖頭,彷彿要確定它還在她的肩膀上。她全身髒兮兮的,眼裡有淚水。
「你沒事吧?」
「我的頭皮好像著了火似的。我不知道珊黛這麼強壯。」
「你活該。」
「的確是的。」
「我想東尼沒有想到她會攻擊你。他的計劃顯然沒有經過仔細思考。」
她抬頭看他,他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錯。走吧,你的樣子槽透了。」
「我想他很驚訝,不過也很高興。」
他們站起來,轉身看見東尼熱情地吻他的妻子。
道格溫和地說:「東尼證明了一件事,是不是?他真的高興極了。」
東尼在希臘女神的雕像旁激烈地和他的妻子做愛。珊黛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美麗的衣服,或者會有人出現。她完全失去理智,而這種感覺美妙極了。當她告訴他,她愛他,她會殺了任何企圖誘惑他的女人,他像個傻瓜般笑得合不攏嘴。「我也愛你,我喜歡你的嫉妒,是的,我非常喜歡。」
至於道格——他坐在浴盆裡沉思,他的侍僕站在一旁,扭絞雙手,為毀了的靴子和長褲悲奠。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9:15
第十八章
薛岱森像只公雞般驕傲地挺胸站立,尊敬地看看愛莉。「這位是畢翠絲。我的大嫂,愛莉夫人。」
這個就是心雅所說的沒有胸部的年輕女人。愛莉對她微笑。「你真迷人,畢小姐。岱森告訴我們許多關於你事,我希望你今晚玩得盡興。」
知道自己價值多少的畢翠絲在伯爵夫人面前有點羞怯,雖然她看起來年齡和愛莉差不多。她行禮,拘謹地說:「謝謝你,夫人。」
「我相信你和岱森會喜歡跳舞。」
「薛先生詢問我的媽媽我能否和他一起跳舞。她否決了,因為我還沒有進入社交界。」
「可惜,」愛莉說。「也許你可以玩玩牌。」
「哦,不,夫人,我的媽媽會不高興。媽媽說只有廢物才玩牌。」
「那麼,」愛莉說,煩惱地看被愛情沖昏頭的岱森一眼。「也許你和薛先生可以去花園去散步,你媽媽一定不會反對,外面有很多人,你的名聲不會受到影響。」
「去花園散步很好,」畢翠絲說。「如果媽媽不反對。」
「愚蠢的女人,」道格說,看著他的弟弟帶領畢翠絲走開。「我希望岱森趕快成熟。他很快就要回牛津,感謝上帝。」他看向妻子,她的領口只加高了半吋。道格皺眉。他聽見心雅笑這件事,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因為當愛莉走進客廳,滿懷希望地看著他時,他被她的美麗吸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綠色使她的皮膚光滑細緻白皙,她的紅髮優雅地盤在頭上,只 留下幾卷垂在肩膀。他低頭看她的乳房,感覺自己開始衝動起來。「我們跳舞吧,否則我會忍不住伸手進你的衣服。」
「好。」
「好什麼?」
她露出女妖的微笑。「你選擇什麼都好,道格。」
他掙扎起來。至於愛莉,她努力忍住笑。在他繼續掙扎的時候,她看向跳舞廳裡其他的人。至少有十五對男女在跳舞,另外三十對或坐或站圍繞在四周。一切都很完美,是她一手籌劃的。有充足的食物和香檳。愛莉第一次覺得自己像諾斯克莊的女主人,這種感覺使人飄飄然。她的婆婆對她的一些命令不以為然,不過伯爵遺孀沒有反對她,至少沒有當面反對。她證明自己應付得了她的婆婆。
她看見珊黛。珊黛看起來像個公主,和她跳舞的年輕人彷彿快要癱瘓在她的腳邊。
道格終於結束掙扎,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震驚。「你企圖逗弄我嗎,愛莉?」
她對丈夫微笑。「我們剛才在說什麼?你花了這麼久才回答。啊,對了,是你的選擇,道格。你堅持我對你的感情只是慾望。你比我老,又比我有經驗,我想你是對的。我接受你的說法。你看著我的乳房,你的感覺只是慾望。現在我看著你的嘴,你一定知道我想吻你,我想撫摸你的身體。這一切只是慾望。你是個經驗豐富的男人,你說是慾望就是慾望。」她淘氣地微笑,伸出手。「跳舞,爵爺?」
他想揍她。
他感到呼吸困難。她的手滑過他的胸膛,輕撫他的腹部,他的肌肉痙攣。「我要到牌室去。」他說,對她點個頭即離去。
愛莉微笑。讓他相信她只愛他的身體吧。
喬麗小姐似乎玩得十分愉快。她刻意遠離珊黛。她笑得很大聲,不過愛莉不在乎。這個討厭的女人明天就要走了。
當賀力在愛莉耳邊說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她很驚訝時間過得這麼快。東尼陪伴她進入餐廳,道格陪伴珊黛。
「是的。他生氣地到牌室去。他的母親不大高興,她怪我害他怠慢了客人。我想告訴她,他為什麼會怠忽職守。我發誓這會讓她認識道格的另外一面。」
「真有你的,愛莉。」
愛莉笑起來。「不錯,不過她的表情就值得了。」
「你懷孕了嗎?」
她的叉子掉落。「老天!我不知道。哦!老天,東尼,我沒有考慮到這一點。懷孕。你為什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聽見伯爵遺孀和蜜蕾姑媽提到這件事。她只希望你會在今年盡到義務,因為這是道格願意結婚的理由。寶貝繼承人,你知道的。」
她驚愕地看著他。「如果我在一年之內沒有生下繼承人,道格會把我逐出諾斯克莊,試著和另外一個女人製造孩子?」
「你說得好像農場的牲畜繁殖。我相信道格不會這麼做。」東尼挾一片麵包,又說:「我知道這對你而言簡直不可思議,但是相信我,道格從來沒有對自己失去控制過。在戰場上,他是個冷血動物,從來沒有漏掉任何目標。他很強悍,愛莉,非常強悍!他從沒有喪失理智。他的部屬崇拜他,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可以信任他。他永遠不會讓他們失望。」
「顯然我沒有觀察過他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的情形,不過他確實把性當做遊戲。他喜歡讓女人失去理智,他喜歡控制節奏,決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你把他嚇壞了,愛莉。他現在變得不知所措。我認為你今天晚上打了一場勝仗,愛莉。啊,我真希望留下來看著他投降。」
「投降。我不喜歡這兩個字。」
「那麼,屈服。他將接受事實——非常喜歡他的妻子,不論是在床上或床下。他會知道對自己的妻子瘋狂並不是件壞事。」
「我們竟然公開談論這種話題,」愛莉咧嘴笑笑。「至於道格,他不知道什麼叫謹慎——」
東尼抓住她的手親吻,大笑起來。他看向道格,發現表哥皺眉看著他,眼裡殺氣騰騰。至於珊黛,她美麗的眼睛裡不只有殺氣,還準備把他分屍。他高興極了。他這輩子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在花園做愛的感覺。他很希望珊黛懷孕。
「錯過他們精彩的表情太可惜了。」
愛莉大笑。「你再這麼下去,恐怕活不長了。」
宴會在凌晨兩點結束,愛莉仍然非常興奮。道格從牌室出來,站在妻子旁送客人。
「你是個成功的女主人,」他說。「但是我仍然不喜歡你的乳房這麼突出。」
「我認為你也很成功,道格,尤其穿上這件貼身的長褲。我想所有的女人都注意到你的男性本錢。」
她立刻轉身和畢翠絲的父母說話,讚美他們的女兒,對站在一旁的岱森眨眨眼睛。令她驚訝的,畢翠絲的父親握她的手握得太久了一點。道格繃著臉直到他們離去。「該死的老禿驢,他竟敢色迷迷地看著你!」
「他只是有點近視。」岱森說。
「你愈來愈像傻瓜,令人難以忍受。我應該讓你和瑞德一起去。他會讓你早點長大。」
「我相信,」愛莉在岱森走開之後說。「畢夫人也盯著你看呢。」
「你將為這不適當的觀察付出代價,愛莉。」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珊黛和東尼走過來,道格看著並肩站立的姊妹。一個是美若天仙,另外一個……老天!光是聽到她的笑聲就讓他血液沸騰、慾火中燒。她在珊黛旁邊看起來並不糟。他想吻她發亮的鼻尖。
道格等不及剝下她的衣服。他跟著她走進她的臥房,遣退女僕,剝下她的衣服。當他的手捧住她的乳房,他滿足地歎息,閉起眼睛。突然,他感覺到她的手在他腿上,慢慢地向上移。他全身凍結。她的手撫弄著他,他想喊叫。
「啊,」她在他的嘴邊說。「我愛慾望,你呢,道格?」
「老天,」他說。她為他解開衣服,撫摸他、欣賞他。
他再度迅速地佔有她,她早已準備好迎接他。在短暫的一刻,道格勉強抓住神智,在這一刻,她得到高潮,他看著她的眼睛變得模糊,他吻她,含住她的叫聲。但是這一刻過去之後,他又瘋狂起來,瘋狂得無法停止。「愛莉。」他叫她的名字,然後癱瘓在她的身上。
他很重,但是她不在乎。她想知道是否永遠都會像這樣——激烈、狂野、快速。她在呼吸平穩之後說:「你想我懷孕了嗎?」
「是的,」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第一次就讓你懷孕了。」
「那麼,如果你是對的,我將證明自己的價值。這是每個人想要的,是不是?薛家繼承人?」
「是的。你志願為我生繼承人。」
「是的,」她說。「如果你希望,我願意為你生半打的繼承人。我想要一個長得和你一樣的小男孩,道格。」
他不喜歡她的話給他的感覺。「我累了。你把我累壞了,睡吧。」
「如果你能夠控制你的慾望,也許你就有精力和我說話。」
隔天早晨,愛莉醒來時,道格不在她的床上。她坐起來,想念他,因為他習慣用吻和愛撫叫醒她。今天早上只有她一個人,她一點也不喜歡。
我第一次就讓你懷孕了。
不,他不可能知道的。自從道格要她,她就沒有來過月事,但是她的經期一向不准,所以她無法確定。
她下床,很快地沐浴更衣。東尼和珊黛今天要離去,蜜蕾姑媽和亞伯姑父也要走。還有喬麗小姐,感謝上帝。
下午兩點,喬麗小姐終於要走了。她在向伯爵夫婦道別時,還一邊斥責她的女僕。
伯爵遺孀皺眉。「那個女孩真令人失望,蜜蕾。幸好道格沒有娶她。」
「那個女孩是個潑婦。」蜜蕾姑媽說。
「她只是年輕而充滿活力。」亞伯姑父為她辯護。
「她是個恃寵而驕的潑婦,年紀愈大情況愈糟。」蜜蕾姑媽反駁她的丈夫。
東尼擁抱愛莉,在她的耳邊低語:「我以你為榮。不要改變,繼續你的戰略,一切都會順利。」
至於珊黛,她注視她的妹妹好一會兒說:「我不在乎你是伯爵夫人,而我是子爵夫人。我在乎你可能想要東尼。你永遠不會得到他,愛莉,所以你還是趁早死心。」
愛莉看著美麗的姊姊,差點笑起來。「我保證我不會再有非分之想。」
「最好如此!你想要薛道格,你得到了。如果你現在決定不要他,那就太糟了。你只能將就,因為東尼是我的。」
「我會嘗試。」愛莉謙卑地說。
道格聽見她們的對話,差點翻臉。他勉強溫和地對東尼說:「我們倫敦見了?」
「也許。請你先讓倫敦的紳士們有心理準備,我不想天天為我的妻子決鬥。」
「她已經參加過社交季,他們都有心理準備。」
「這一次不同。她現在更有同情心、更敏感,所以更脆弱。讓他們有心理準備,道格,我感激不盡。」
「好吧,我會告訴每個人你訓練過她。」
「不要忘了,親愛的表哥。」
道格大笑,打表弟的手臂。他和東尼能夠說笑了,愛莉感到一股希望升起。
他們站在諾斯克莊的台階上,直到最後一部馬車離去。
「又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伯爵遺孀說。「日子又開始乏味。」
「我不會覺得乏味。」道格說,看著他的妻子。
「哦,老天!」心雅說。「停止用那種眼神看她,道格。我想去騎馬呢。」
「我不想。」道格說。
他抓住妻子的手跑進屋裡。
道格聽見蜜蕾姑媽說:「莉蒂,我們都想要繼承人。道格只是在盡責任,他是個好孩子。」
他拉她跑上樓到他的臥房。他和她做愛兩次,兩次都激烈而快速。結束之後,他喘息地看著她,可是什麼都沒說。他搖搖頭,穿上衣服,離開她去騎馬。
愛莉盯著天花板,十五分鐘後終於振作起精神下床。她一邊洗澡一邊回想道格的表情。當她在他的嘴邊說:「啊,道格,我渴求你的身體。」他驚愕得咆哮。
這天晚上道格沒有來找她,愛莉猜想他在書房沉思慾望這個問題。半夜,她突然從沉睡中醒來。她沒有移動,不瞭解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房裡不只她一個人。
然後她看見她——她曾經見過的年輕女人——一身白衣,輕飄飄的,濃密的金髮垂在背後。她看起來非常哀傷,她的雙手伸向愛莉。
「你是誰?」
老天!這是她的聲音嗎,嚇得發抖?
年輕女人沒有移動,只是站在那裡,與其說站不如說她飄浮在地板上。
「你要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年輕女人沒有移動。
「我知道你是處女新娘,因為在你能夠成為你的丈夫的妻子之前,他就死了。可是我不是處女,我的丈夫沒有死,你為什麼來找我?」
年輕女人發出低沉的聲音,愛莉嚇得差點跳下床。
突然,一切都清楚了,彷彿年輕女人開口說話了一般。愛莉知道她為什麼在這裡。「你想警告我,是不是?」
年輕女人稍微移動。
「你擔心我會出事?」
身影微微地發亮,愛莉突然不確定那是不是她?她瘋了,她在猜測鬼的心意。太瘋狂了。
「怎麼回事?愛莉,你在和誰說話?」
「沒什麼。我只是在和我的情人聊天。可是你把他嚇跑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道格走到床邊,看她一眼,立刻爬上床緊緊地擁抱她。「沒事了,只是一場噩夢,沒事了。」
「哦,老天!」她終於開口,臉埋在他的肩膀。「不是噩夢,真的。老天,道格,我不只看見她,還和她說話。我開始以為我瞭解她。」
「是噩夢,」道格肯定地說。「那個該死的鬼是虛構的。你夢見她,因為我不在這裡讓你筋疲力竭。」
「你見過她,對不對?」
「當然沒有。我不是頭腦簡單的蠢女人。」
「你見過她,不要騙我,道格,什麼時候?什麼情況?」
他親吻她的額頭,將她抱得更緊。「我告訴她我不是處女,你沒有死,我問她為什麼在這裡。她在警告我,可是我不確定有危險的人是不是我……然後你進來,她就消失了。」
「我可以想像。她是飄走的,對不對?」
「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看見她。」
道格再次親吻她的額頭,可是他的思緒飄到愛莉逃走的那個晚上,他聽見她在哭,他進來房間,看見她……不是愛莉,是她,該死的鬼!他搖搖頭。「不,」他說。「不。」
他突然全身僵硬。「老天,你有沒有發現我沒有攻擊你?我們真的在一起說了至少三分鐘的話。我們沒穿衣服,而且——」她拾起臉,他感覺到她的氣息。他低頭吻她。
「該死!」他說,轉身面對她。她的手臂環抱著他的脖子,她瘋狂地吻他。
他喘息起來,進入她的身體。
「道格。」她說,驚喜地呼喊。
他大叫,再次在她的身體裡播下種子。
「哦,道格,」她低語。「她真的飄浮在地板上。」
「該死!那是一場愚蠢的夢。你疑神疑鬼的,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你不會再見到那個該死的鬼了。」他把她拉到自己身上,為他們蓋好被子。「你只要想著我,明白嗎?」
「是的,」她說,親吻他脖子、耳朵和肩膀。「只想你和你的身體。我們明天就要去倫敦,真是太棒了。也許她要告訴我的就是這個。我將認識許多調情聖手。」
「你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她大笑,親吻他耳後。
道格愁眉苦臉地看著黑夜,終於入睡。
薛家在倫敦的房子是棟三層樓巨宅。六十年前建造這棟房子的諾斯克伯爵不是很有品位,不過屋子裡所有的雕像已經被鮮花和書取代。「也許你想做些改變。」道格說。「我沒有動過伯爵夫人的房間。」
「好。」愛莉說。她仍然興奮不已,他們真的到倫敦了——一個優雅、富有、貧窮的城市。沿途,她目瞪口呆地欣賞這個城市的一切。
「你很快就會習慣倫敦的生活。我們的胖管家包傑和賀力一樣有效率,你可以信任他。我們將在倫敦停留兩個星期,足夠讓你添購衣物、認識社交界。你想休息或者去拜訪紀夫人。」
紀夫人是真的法國人,她有六個店員。她對諾斯克伯爵另眼相待。愛莉站在那裡聽紀夫人和她的丈夫討論如何打扮她。當她快要忍不住對道格尖叫她不是隱形人時,夫人突然張開手指測量愛莉的胸部,然後說了一串法文。啊,愛莉想道,咧嘴對道格笑笑,她要我的胸部跟上流行。「我同意夫人的意見。」她大聲說,道格轉身向她。
「閉嘴,愛莉,否則你就到馬車上去坐著!這件事和你無關。」
「哈,你要我看起來像修女,紀夫人不贊成,我也是。我和其他女人沒有什麼不同,道格。如果你堅持要我把自己包起來,別人會懷疑我是不是有可怕的缺陷呢!」
「我贊成伯爵夫人,」紀夫人用完美的英文說。「爵爺,你的佔有慾太強了。」
「我沒有,」道格咆哮。「只是她太天真了,不知道男人想要什麼——」他突然住口。
兩個女人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他不是自以為是,但是他聽起來很可笑。「該死,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他向外走。「我在馬車上等你。你高興多暴露都可以,我不在乎!」
「啊,我喜歡熱情的男人,你呢?」紀夫人微笑地說。
「哦,是的。」愛莉同意。「你的英文棒極了,夫人。」
紀夫人點點頭。「我也會說德文、意大利文和一點俄文。我有一個俄國情人,他和你的丈夫一樣狂野熱情。他令我瘋狂。」
天黑之前,愛莉已經累得幾乎站不住。她買了六件禮服、兩套騎裝、睡衣和襯衣。離開紀夫人的時裝店後,道格恢復正常的情緒,然後他帶她去買帽子、鞋子、手帕、襪子、手提袋和陽傘。
當他們終於坐上馬車,他把一堆盒子擺在座位上。愛莉累壞了,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而他擁住她親吻她的額頭。
「這是漫長的一天。你做得很好,我以你為榮。不過,我仍然不高興你的領口太低。」
愛莉不想再談這件事。她咬著下唇,突然說:「你和紀夫人顯然很熟悉。你為很多女人買過衣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9:29
第十九章
道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然後聳聳肩。「丈夫做什麼,妻子管不著。不過,教育你沒有什麼壞處。是的,所有的女人都喜歡逛街買漂亮時髦的服飾。我在十九歲的時候就知道我必須掌握流行。如果男人希望身邊不乏女人,那麼,他必須適應配合她們的喜好。」
「聽起來好冷酷。」
「你一點也不感激我今天的慷慨嗎?六件新禮服……兩套騎裝。另外,我甚至允許你和紀夫人依你們的意思做。你不報答我嗎?」
愛莉歎息。「我非常願意,但是你從來沒有給我機會報答你,道格。在我有機會做什麼之前,你已經在我的身上,所以一直是我得到報答,而我從來沒有買什麼給你。」
「這是有趣的看法。大部分的女人和男人會認為你是個怪人,或者是個狡詐的女人。」他皺眉,彷彿不確定某件事。「你的三十英鎊還在?」
「是的。你的意思是,為了身邊不乏男人,我必須配合他們的喜好?」
「事情並非如此。男人非常容易依戀。男人永遠不會假笑、逗弄,或者製造借口。」
「算了,道格,我也許沒有很多經驗,但是我的經驗說服我,你的話只適用在傻瓜身上。三十英鎊起不了什麼作用。也許我可以買一些小東西送給男人們,你說呢?」
「我認為你在逼我,這是不明智的。我認為你該打。我不允許你這麼輕率。安靜點,愛莉。」
「也許買表帶,」她說。「我可以在他們的名字旁邊刻上我的名字,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我送的。」
他冷靜地說:「如果你很快為我生下繼承人,我花在你身上的錢就值得了。」
老天!她想道,他的報復迅速而殘忍。
「如果你告訴我,你不是認真的,我就閉嘴,忘了表帶的事。」
「我什麼都不會說。這個時候倫敦的社交活動不多,不過仍然有足夠的娛樂。雷家今晚舉行舞會,這將是你第一次加入倫敦社交界。我已經要求古太太幫助你。」
這天晚上,剛過十一點鐘,在雷家的豪華宅邸裡,愛莉面對一個顯然非常瞭解道格,而且仍然想要他的女人。
她在偷聽,但她只感到憤怒。他們用法文交談,而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這個女人太漂亮了,而且非常有女人味。她站在道格身旁,傾身向他,她的氣息一定吹著他的臉頰。她的聲音很低,充滿感情。道格拍拍她的手,輕輕地說著流利的法文。
她的父親為什麼堅持要她學義大利文?啊,這個女人看起來這麼認真,對道格這麼有興趣。她是誰?道格買衣服給她嗎?她打算報答他嗎?
道格轉身,愛莉急忙躲在窗簾後面。一對男女在窗簾後熱情地擁吻。「哦,抱歉!」她趕快逃開。
她今晚認識將近五十個人,而一個人的名字也記不起來,因此她相當孤單。她看見雷夫人,但是這個好女人正在和一個戴假髮的男人交談。
她沒有選擇,只好站在舞池邊緣,看著一對對男女優雅地跳舞。他們全都美麗、富有、世故,她覺得自己像個土包子。他們隨時都會轉身指著她大叫:「她不屬於這裡!把她趕出去!」
「你是迷路的羔羊嗎?」
這是有趣的開場白。愛莉轉身面對說話的男人。他很高大,有一頭漂亮的頭髮。他可能只有二十五歲,但是他的深藍色眼睛充滿悲慘的智慧和疲乏的嘲諷,使他顯得老成。他的確相當英俊迷人,但是他的眼神令人不安。
「我沒有迷路,先生,不過謝謝你的關心。」
「你是珊黛的妹妹,是不是?」
「是的。你認識我的姊姊?」
「哦,是的,她是個迷人的美麗女人。她真的嫁給羅斯蒙子爵了?」
愛莉點點頭。「他們一見鍾情。他們很快就要到倫敦來。」
「我想柯蕾莎一定很想知道誰嫁給東尼。啊,你不知道吧?東尼和她訂婚,而這件婚事突然取消。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離開倫敦。蕾莎說她不想要他,因為他是一本正經而嚴厲的男人。啊,原諒我,親愛的。我是赫畢奇,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很高興認識你,先生。如果你熟悉東尼,就知道這位柯小姐說的話有問題。東尼,一本正經?太可笑了。你認識我的丈夫,薛道格?」
「那麼這也是真的。所有的人都認識薛道格,他是個令人難以忽視的男人。沒有人相信蕾莎。」
「東尼是個有趣的人,他和我的姊姊相處得很好。他們深愛著對方。」
他聳聳肩,專注地看著她。「我覺得奇怪的是你,親愛的。你嫁給薛道格。你看起來非常親切愉快,而你的丈夫是個冷酷的男人。」
「我的丈夫冷酷?我們說的是同一個男人嗎?冷酷?太好笑了。」愛莉笑起來。
「畢奇,很驚訝見到你。」道格利落地插入這個男人和愛莉中間。
道格很生氣,這個放蕩的男人竟敢和他的妻子調情。
「恭喜你,諾斯克伯爵。她非常迷人,和她的姊姊很不一樣。恕我失陪,我已經邀請杜小姐跳這支舞。」
「離那個男人遠一點,」他看著赫畢奇男爵的背影對愛莉說。「他是出了名的放蕩男人。」
「他好年輕。」
「他只比我小兩歲。離他遠一點。」
「他一定對時尚瞭若指掌而且荷包飽滿,才會這麼有成就。」
「不好笑,愛莉。我不喜歡他看你的樣子,離他遠一點。」
「我會的——如果你離那個貼在你身邊的法國女人遠一點。」
「什麼法國——」他皺眉。「不要做這麼大的手勢,我能夠看見你的腰了。我一定要加高這該死的領口。」
「不要改變話題,道格!那個可惡的女人是誰?」
他驚訝而滿意地看著她。「老天!你在吃醋。」
她是在吃醋,被他逮住是件丟臉的事。
「她是誰不關你的事。她只是一個我認識的女人。」
「她在告訴你什麼?」
他說謊,可是說的一點也不高明。「她的祖母病了。」
「瞎說!」
「好吧。我去法國救她,派東尼去克雷柏莊。結果並不是我們兩個原來所想的。」
「啊,她就是你告訴過我的那個戴珍妮。那個主動要獻身給你的女人。」
「你的記憶力好得嚇人。我求你忘了我那天說的話。管好你自己的事,愛莉。」
「那麼跟我跳舞。」
他們一起跳舞,然後他介紹一些年輕的夫人給她認識。他留意著甘喬治。該死!這個世界上他最不想要的敵人就是這個瘋子——甘喬治。
他為什麼不留在法國?也許他在法國,也許珍妮只是神經質。
「我想認識柯蕾莎。」
「赫畢奇告訴你關於她的事?他喜歡惡作劇。」
「她和東尼取消婚約?」
「東尼發現她和他的朋友上床,他差點因震驚和憤怒而崩潰。他來諾斯克莊做精神療養,我把他當做我的救星。然後他到克雷柏莊去娶了我的妻子。」
「你想你可以重新措辭嗎,道格?」
「為什麼?這是事實。你的出現沒有改變事實。」
她歎息。「你是對的,當然。不過,如果你願意更改你的話,我願意在回家之後報答你,如果你不先報答我。你不給我機會,道格。」
「也許五十年後我會。」
這句話聽起來像承諾,愛莉燦爛地對他微笑。
道格思考自己不久前在舞會中說的話,只想狠狠地踢自己一腳。他詛咒並猛喝白蘭地。也許足夠的酒精會讓他慢下來。他模模糊糊地想,吹著口哨上樓。是的,也許白蘭地有效。
沒有效,不過值得嘗試。當他終於離開她的身體時,他努力地平穩自己的呼吸。「你會要了我的命,」他說。「男人無法像這樣繼續不斷。這不健康。」
「我呢?」
他把手放在她的乳房上,她的心跳急遽快速。他咧嘴而笑。「我們將被並肩埋在薛家墓司。」
「我不喜歡。」
「你必須先為我生下繼承人。」
「我以為女人懷孕的時候都會病懨懨的。」
「我聽說大部分的女人都會。」
「我覺得好極了。」
「你上次月事是什麼時候?」
四周很暗,他們剛做愛完,現在並肩躺在大床上,赤裸而滿足,但是這個問題仍然令人尷尬。
她沉默不語,道格忍不住問:「我們結婚之後,你還沒有來過月經?」
她點點頭。
他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你的肚子很平坦。」他摸摸她的骨盤。「你很嬌小,我希望不會太嬌小。我會請醫生來檢查你的身體。』」
「你不可以這麼做!」
「啊,她會說話。」道格說。
「道格,聽我說。」她用手肘撐起身體。「我不允許你之外的其他男人碰我,你瞭解嗎?」
「誰接生我們的孩子?」
「產婆。我的母親是在助產士的幫助下生產的。她也不願意讓男人接生。」
道格大笑,轉身壓在她身上。他的手指撫摩她,她用力吸口氣。「你只讓我碰你,愛莉?」
「我不瞭解怎麼會有人認為你冷酷。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的聲音有多麼溫暖。冷酷!哈!」
「誰告訴你的?」
「你說很放蕩的那個年輕男人。」
「啊。他也許只是在試探你和我在一起快不快樂。」
「他為什麼在乎我快不快樂?啊,道格,非常舒服。」
他的手指停下來,不過他的溫度還在。「你會讓我忘了自己在說什麼,道格,如果你繼續做下去。」
「你必須習慣我撫摸你。聽我說,愛莉,我是個靠理智生活的男人——」他詛咒,吻她,進入她的身體。他仍然激烈而快速。她抱住他,沉浸在快感中。她呻吟,達到高潮。道格緊緊擁著她入睡。
愛莉走進客廳,看見一個微禿的中年紳士站在窗戶前看著表,而不是街道對面的美麗花園。當他看見她,很快地把表放進背心口袋,微微地向她行禮。「我們的管家告訴我,有一位先生來看我。這是奇怪的事,因為我在倫敦還沒有認識多少人。你是誰,先生?」
「我?」他看著她。「我?爵爺一定告訴過你我會來,你一定知道我是誰。」
她微笑。「不,包傑只說有位先生在這裡。你是在尋求贊助的劇作家或是演員?也許是傳道牧師?如果是這樣,很抱歉——」
「不!我是毛強生醫生!我是全倫敦最重要的醫生之一,爵爺要我來看你。他擔心你的體型太嬌小,無法順利懷孕生產。他希望我來為你檢查身體。」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該死的道格早上出去,現在還沒有回來。他安排這個男人來看她。至少她不需要在毛醫生面前和他吵架。
「毛醫生,」她勉強微笑地說。「我想你恐伯白跑一趟了。我的丈夫過度憂慮。況且,如果我真的懷孕,體型嬌小是無法改變的,不是嗎?」
知道自己份量的毛醫生並不習慣女人說話這麼冒失,對他這麼不客氣。他挺直身體,和善地對她微笑。她不好意思,一定是這樣。這是她奇怪的行為唯一的解釋,雖然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選擇用父執輩的語氣,這種聲音一向能夠安撫緊張的女人。「親愛的伯爵夫人,女士們對事情的看法全來自於女性長輩的教導,但是她們沒有能力分辨什麼對她們才是適切的。所以,她們需要丈夫。我是受你丈夫的請求來這裡看你。我會告訴你的丈夫,當你懷孕時怎麼做是最好的。」
愛莉無法相信這個傢伙走進她的客廳,把她當做傻瓜。不過,她想揍的人是道格。
她甜美的微笑。「你想喝杯茶嗎,先生?」
他露齒而笑。「不,謝謝你,夫人。」他的謙遜有些虛偽。「我的時間並不屬於我自己,夫人。一個小時後,我必須去看雅碧夫人。她是皇后的表妹,你知道,我是她的私人醫生。我很難抽出時間來看你,但是你的丈夫是我久仰的人,我決定為他跑一趟。夫人,我們該上樓到你的臥房去了。如果你希望你的女僕在場,當然可以。」
「先生,我們哪裡也不去。我很抱歉,你白跑一趟。如我所說,我的丈夫過度憂慮。」愛莉說完,走過去用力拉扯鈴繩。她的心跳急促,她知道自己的臉發紅。奇怪,她仍然不特別生這個男人的氣。可是道格,她會好好地和他算這筆帳。
「夫人,真的——」
她舉起手。「不,先生,請不要道歉。去看雅碧夫人吧,皇后的表妹一定期待著你到達。」
「我不是要道歉!你的丈夫懇求我來這裡——」
「抱歉,先生,可是我的丈夫連國王都不會求。顯然你並不瞭解他。啊,包傑,請送醫生出去。他在趕時間。他必須去看皇后。」
「不,不,是雅碧夫人,皇后的表妹。你不可能希望我走!」
「我相信皇后看到你也會高興得昏倒,毛醫生。先生,恕我失陪——」
包傑不知如何是好。伯爵告訴他醫生會來,但是沒有告訴伯爵夫人。雖然他還不大瞭解伯爵夫人,但是他知道伯爵這麼做她會不高興。現在伯爵夫人要趕醫生走。包傑知道自己的責任,他還知道怎麼做對他是好的。他挺直五呎四吋的身高,平靜地說:「毛醫生,這邊請。」
「再見,先生。謝謝你抽空前來。」
毛醫生對於發生的事只感到困惑。他不瞭解這個年輕女人如何擊敗他,讓他允許自己被這個看起來像馬伕的胖管家請出去。他站在門前台階,回頭看看房子前面。
道格盡快地趕回來。他知道愛莉看到醫生不會太高興,但是他很擔心,他希望醫生立刻檢查她的身體。他要聽到醫生說她不會有問題。她是否真的懷孕無所謂。如果她現在沒有懷孕,早晚都會懷孕。不,他需要一個瞭解這些事的男人告訴他情況。
當他看見醫生站在他的房子外,愚蠢地回頭看著關上的門,他的問候停留在嘴裡。老天!有什麼事不對勁。她太嬌小了,她已經懷孕,她會難產而死,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的聲音緊急而沙啞。「毛醫生,我的妻子還好吧?」
「哦,爵爺!你的妻子?她要請我喝茶。你的妻子很好,她和我預期的完全不同。也許是因為她很年輕。非常奇怪。我得走了,爵爺。啊,你的妻子,是的,爵爺,你的妻子。我擔心你,爵爺。祝你好運。你需要。」
道格回頭看醫生。他看起來和稍早道格去拜訪他時完全不同。不過,如果愛莉有什麼問題,他會說的。不會嗎?
他在客廳找到愛莉。她站在窗戶前,注視街道對面的公園。
她回頭看他一眼,可是什麼也沒說。
「我在門口遇見毛醫生。」
她沒有回答。
「他似乎有點奇怪。他說你很好。他一定很早就來了。」
她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愛莉,我要確定你不會有問題。你不會因為我擔心你而生氣吧?我知道他是個男人,但是只有男醫生。我試著趕回來,但是還是沒有趕上陪伴你。沒有那麼可怕吧?」
「哦,不,一點也不可怕。」
「那麼你為什麼不理我?我不習慣我的妻子這個樣子。你不記得嗎?你愛我。」
「哦,當然不,道格。那只是慾望。你說服我了。至於你的寶貝醫生,我希望那個自大的傻瓜跌進水溝暍臭水。」
道格刷刷頭髮。「我很抱歉。你不喜歡他?他令你難堪嗎?」
她轉身面對他。「我昨天晚上告訴你,我不讓任何男人碰我——」
「除了我之外。」
「不錯。我對他保持禮貌,道格,可是我們沒有離開客廳——」
「你讓他在這裡檢查?在沙發上?不是?那麼在那張躺椅上?老天,你這麼做不好,愛莉。古太太可能會進來,包傑可能會進來。我以為你會謹慎處理,可是——」
「他沒有碰我。我昨晚告訴你我不會允許這種事。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的妻子!你有義務服從我!我要你檢查身體。我不要另外一個男人碰你,可是他並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醫生。該死!愛莉,你對他做了什麼?」
「哦!是的,你的毛醫生是個男人,道格!他說了一串自以為是的廢話。他把我當做一個小孩子,一個愚蠢的孩子。況且,他怎麼可能知道?他不是女人。他怎麼知道女人的身體狀況?」
「我不和你爭論這件事,愛莉。我會請他再來一趟。如果你希望,我會留在這裡陪你。好,夠了。你想騎馬嗎?我們可以去野餐。你說呢?」
她只是盯著他。「道格,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你在惹我生氣,愛莉。」
「你自作主張安排我不願做的事。我不容忍這種事,道格。」
他氣的滿臉通紅:「該死!你是我的妻子。你不瞭解如果我讓你懷孕,你可能會死嗎?我不想害死你!」
「為什麼?」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奶油,道格真想踢自己一腳。
「不要試探我,夫人。去換騎裝。你有十五分鐘。如果你遲到,我可要先走。」
這是個開始,愛莉邊爬上樓梯邊想,一個非常好的開始。
不過,不到半個小時之後,她想踢他。這個好的開始已經結束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9:43
第二十章
「道格,今天早上誰找你?」她好奇地問。道格全身僵硬。他的坐騎『王子』不喜歡主人僵硬的動作,向旁邊跳。愛莉騎的母馬以為是愛莉惹『王子』不高興,回頭咬她的靴子。她驚訝地大叫。
道格嚴厲地說:「我告訴過你,它不像你的『科玲』。注意一點,愛莉。」
愛莉皺眉。他們沉默地在海德公園的騎馬大道上前進。這是個舒服的午後,微風吹動她的鬈發。她再度開口:「今天早上誰這麼急著找你?不會是你的家人生病吧?每個人都好吧?」
「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請記住這一點。還有,我去哪裡或者做什麼,不關你的事。妻子不應該干涉丈夫的事。注意你的馬——」
「道格,」她用理智的聲音說。「你不高興,因為我沒有讓那個可惡的醫生檢查身體。我絕不允許他碰我,如果你強迫我,後果由你負責。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我是你的妻子,請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他仍然不願意說,她的想像力起了作用。「不會是有敵人入侵吧?老天,他們要你回軍隊?你不會去吧?請考慮清楚,道格。諾斯克莊需要你,我認為——」
「閉嘴!和這件事無關,該死!發生的事和一個叫甘喬治的瘋子有關。」
「他是誰?」
老天!他怎麼會說出甘喬治的名字?「不關你的事。安靜,不要煩我。我不會再告訴你其他的。」
「好吧。」她說。甘喬治。他是法國人,而道格的法文非常流利。她想起那個法國女人——他救的那個女人,珍妮——忍不住問:「他和昨晚企圖誘惑你的女人有關?」
道格只是盯著她。她不可能知道,她只是瞎猜。他不想讓她擔心害怕,他不希望她打聽這件荒唐的事。他策馬向前跑。
愛莉希望自己手中有塊石頭,她想砸他的後腦袋。但是,她更擔心。怎麼查出這個甘喬治是誰?這件事和道格有什麼關係?她想起和他們一起來倫敦的福克拿給他的信箋。也許那張紙條還在。她決心找到它。她是他的妻子,他必須瞭解他不可以再獨斷獨行。她可能幫得上忙,他必須知道這一點。
她找到了。福克把信箋放在爵爺的書桌上,和其他的文件書信放在一起。愛莉皺眉看著信箋。潦草的字跡簡單地通知道格,甘喬治不在巴黎,而在英格蘭。發信人非常擔心,他必須立刻和道格談談。
愛莉小心地折好信,放回文件堆裡。不會有人發現這封信被動過。然而道格卻突然走進書房。她臉頰發紅,急忙退離書桌。
「日安,爵爺。」她說。
他皺眉,擋住她的去路。「你在這裡做什麼,愛莉?」
她揚起下巴。「這不也是我的房子嗎?我不被允許來書房?如果是這樣,請你告訴我哪些房間禁止我進入,我會服從你。」
道格看向書桌。「你從來沒有服從過我。我的書桌上有什麼東西這麼吸引你?」
他向前走一步,她試著逃開。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感覺到他的拇指輕輕地摩擦她的皮膚,知道如果他繼續下去,她會躺在地板上或是沙發上。
道格彷彿也發覺同樣的事,他放開她的手腕。「不要動,」他說。「否則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她覺得這個威脅一點也不可怕,立刻逃出書房。
道格讓她走,他很快就會找到她。他走到書桌旁,用拇指翻文件。當他發現艾富瑞的信箋,不禁詛咒。該死的福克!她現在知道的仍然很少。不過,他還是擔心。甘喬治令人難以預料。經驗告訴他,甘喬治一旦決定做什麼,不達目的決不罷手。
道格詛咒。怎麼辦?
這天晚上,他帶愛莉去莫家參加晚宴。莫伯爵夫婦非常喜歡道格,因為他在軍隊時照顧過他們的孫子。他們親切地招待他和愛莉。
至於愛莉,她非常留心,雖然道格沒有說任何關於處罰的事。他以乎心事重重,甚至沒有注意到她穿了一件領口不太高的禮服。她用眼角看他。也許她應該道歉。她摸摸他的袖子。他低頭看她,什麼也沒說,面無表情。
「我很抱歉,道格。」
「為什麼事?」
「為我愛打聽抱歉,可是你惹我生氣,不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是你的妻子,我也許能夠幫助你。」
他還是心不在焉。「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真的。啊,泰迪來了。他很會跳舞。我將把你交給他。不,不要和我爭論。你要服從我,你瞭解嗎?」
「我瞭解。」她說。
夏泰迪是個善良的年輕紳士,顯然非常崇拜她的丈夫。當舞曲結束,道格不見蹤影。愛莉懷疑他又和那個該死的法國女人在一起。她慢慢地繞著跳舞廳四周,有些人認出她,向她點點頭。她面帶微笑地回禮。道格在哪裡?
空氣很悶,似乎要下雨了。愛莉站在陽台上,看下面的花園。花園裡燈火輝煌,不過仍然有許多陰暗的地方。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懼。
她輕輕地叫:「道格?」
沒有反應。她似乎聽見左邊的樹叢裡有聲音。她再次叫他的名字,然後迅速地跑下階梯。她又叫他的名字。她很快地沿著石頭小徑走,耳朵豎立。突然,她聽見男人低沉的嘶聲,可是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該死!他在說法文。她氣得想尖叫。然後,她聽見道格用法文回答,他聽起來冷酷而憤怒。
突然,響起扭打的聲音。她急忙跑向發生打鬥的地方。她跑進樹叢,看見兩個男人攻擊道格。她驚奇地看著他轉身給其中一個男人的肚子一拳,然後,快如閃電般攻擊另外一個人的咽喉。男人按摩脖子,對道格吼叫,下一秒鐘,他和他的黨羽逃進黑暗之中。
道格站在那裡,按摩左手的關節。她跑向他,摸摸他的手臂、肩膀和臉。「你沒事吧?你打得好極了,道格。我無法相信。你一點也不需要我幫忙。你沒事吧?你不能說話?拜託,道格,跟我說話。」她繼續撫摸他、感覺他,而他仍然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終於,他舉起手臂抓住她的手。「你在外面做什麼?」
「我擔心你。我找不到你,我想也許你會需要我。」
「需要你?老天,夫人,省省吧。我們走吧。」
「可是那些男人是誰?他們為什麼攻擊你?我聽見你們爭吵,可是一句也聽不懂。該死的法文。為什麼——」
他拉她走回屋子。他非常擔心她,因為甘喬治最後說的那些話充滿威脅。他會像毀滅珍妮一樣,毀滅道格的妻子。
在馬車上,他一句話也沒說。
「我從來沒有看過任何人像那樣打人。你和東尼打架不是那個樣子。」她說。
「我想打東尼,不是殺他。」
「你在哪裡學打架的?」
他轉頭看她,嘴角泛起笑意。「我在葡萄牙認識一些惡棍,他們是我見過最卑鄙下流的打鬥者。他們教我的。」
「哦。那些企圖傷害你的人是誰?」
他握緊她的左手。「聽我說,愛莉。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你明白嗎?不要那樣看我,只要信任我。告訴我你瞭解。」
「是的,我瞭解。」
「你當然不瞭解,不過無所謂。後天我們將回諾斯克莊。」
「為什麼?」
「你只要依照我的話做,不要再問。」
她決定不再追問,她知道他不會再說什麼,他是她見過最頑固的男人。她把頭靠在柔軟的皮墊子上,閉起眼睛,開始打鼾。
她似乎聽見他咯咯地笑,但是她無法確定。她有一個計劃,不大完整,不過,至少是個開始。
隔天上午,剛過十一點鐘,道格回來。他和艾富瑞會面的時間很短。是的,甘喬治在倫敦。他顯然是來獵血的——道格的血。
道格歎息,把手杖交給包傑。「夫人呢?」
包傑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和一個人在一起,爵爺。」
「一個人?男人嗎?」
「是的,爵爺。是個法國男人。」
他立刻想到甘喬治,臉色發白。可是,不,喬治不會到這裡來。該死的女人!她打算做什麼?「我知道了。她和這個法國男人在哪裡?」
「在起居室,爵爺。」
「你為什麼沒有詢問這個法國男人來這裡做什麼,包傑?」
「夫人說不關我的事。她的語氣和你非常相似,爵爺。」
「我從來沒有讓你閉嘴過。」
「夫人關心我生病的侄子,爵爺。你從來沒有表現過這種關心,所以,我以沉默報答她。」
「該死!我不知道你有侄子!」
「是的,爵爺。」
道格快步定向起居室。起居室面對花園,光線充足,空氣清新,是個令人愉快的地方。他沒有敲門,輕輕地打開它。他看見一個長臉的年輕人坐在愛莉的對面。他沒有說話。她慢慢地說著:「我明天去巴黎。我和我的丈夫一起去。」
年輕人愉快地說:「好極了,夫人,現在——」
道格突然開口:「我明天不和你去巴黎,愛莉。」
她滿臉通紅,咕噥幾次之後,對坐在她對面的法國男人說:「我想他是我的丈夫。」
「你想?」道格對法國人點點頭。年輕人站起來,緊張地看著他。
「他在這裡做什麼,愛莉?」
她也站起來,對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啊,他是個非常善良的年輕人……我在戈家認識他,我請他來這裡,呃,我們可以談些事。」
「法國的事?」
「你可以這麼說。」
「你付錢給他嗎?」
「是的。」
「他將為你調查事情?你要他跟蹤我,竊聽我的談話,向你報告?」
她注視他。「你真的相信我會這麼做,道格?」
「不,」他說。「不,我不相信。不過,我相信你會想盡辦法幫助我,不管我需不需要你的幫叻。」
她歪歪頭。「我不確定——」
「該死,女人,這個傢伙是誰,他在這裡做什麼?」』
她揚起下巴。「他是黎先生,他在教我法文。」
「什麼?」
「你聽見了。請你離開,道格,我們還沒有下課。」
道格用流利的法文詛咒,年輕的法國人感動得咧嘴而笑。他對道格說些什麼,道格回答他。然後兩個男人用該死的法文聊起來,使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道格,」她非常大聲地說。「黎先生是我的老師。你打斷我們上課,請你出去。」
道格對法國人說些什麼,年輕人咧嘴而笑。
「我道歉,愛莉,不過黎先生剛剛想起來他要到別的地方上課。」道格和年輕人握握手,將費用交給他。
愛莉想揍他。她希望她能夠用法文詛咒他。她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她等待房門關上。「你竟敢這麼做!他是我的老師,不是你的屬下!啊,我真想用法文罵你!」
「用法文罵我?」
「是的!」
「沒喝的。」
「什麼?」
「你可以說『沒喝的』。它的意思是……算了,反正它是罵人用的。它可以讓你發洩憤怒,相信我。」
「沒喝的!」
他微笑。「覺得好點了嗎?」她沒有回答,他繼續說:「你為什麼想學法文?」
「為了查明那個法國女人對你有什麼企圖,還有那個什麼喬治為什麼要殺你!」
「啊,那麼我是對的。」他走向通往花園的玻璃門,打開門,呼吸清新的空氣。「愛莉,你計劃救我?用小學生的法文?」
「如果你不肯告訴我怎麼回事,我必須做點什麼!這是我天生的個性,沒有辦法。我希望你不會把它當成干涉。」
「可惜,」他說。「是的,可惜你不像你的姊姊,一個柔順的淑女。你總是像個淘氣的女孩,不停地惹麻煩。」
「我希望你說得清楚一點,道格。」
「我哪一點說得不清楚?」
「你還愛著珊黛?」
他轉身看她,他的妻子,看見她眼裡受傷的神情。昨晚他沒有和她做愛。他想,可是他必須教她,一切事情都由他作主決定。現在,他想要她想得要命。他想撫摸她的乳房,吸吮她。他想把臉貼在她的心口。
他歎息,背對她,因為光只想到她該死的乳房,他就堅硬起來。他一點也不喜歡。
「不,我不愛珊黛。」他的話令自己驚訝。「我從未愛過她,但是我想要她。我想她對我而言就像幻夢,不是真實的女人,這個幻夢使我的夜晚較不寂寞。不,我不愛她。東尼恐怕是對的,那個該死的混蛋!」
「東尼愛她。」
「是的。」
她想問他是不是永遠不會愛她,不過她忍住。「我就是這個樣子,道格。我無法忍受你處於危險之中。我無法相信,你寧可要我袖手旁觀。」
「如果有人想置我於死地,你可以扯開嗓門尖叫求救。」
「如果附近沒有你的人呢?」
「停止你的遊戲,愛莉。我不要你做我不贊成的事。我要知道你在哪裡,在做什麼。我不要你干涉我的事。」
「你要一個冷血的妻子。」
「冷血?哈,你這麼快就忘了你的尖叫和呻吟?」他閉嘴,因為他想要她想得痛了。
他沉思地看著她。「我希望你留在屋子裡不要出去。監督僕人打點行李,我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這件事足夠打發你的時間吧?」
她站起來,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他永遠不會讓步。她露出微笑,啊,微笑簡直是件痛苦的事,然後對他點點頭,離開起居室。
她走上樓梯,不理會古太太的叫喚。她走進自己的臥房鎖上門。她站在房間中央好一會兒,慢慢地跪下來。她抱住自己,哭起來。
她沉浸在哀傷之中,沒有聽見鄰室的門輕輕地打開。道格張開嘴,卻沒有說出口。他看著她,感到一陣空虛無力。他不是真的責備她,老天,她不需要這麼哀傷。他無法忍受。他快步走向她,將她抱起來,走到床邊將她放在床上。他躺在她的身體上,吻她,親吻她的眼淚,試圖讓她忘記眼淚、痛苦。他拉起她的衣服,扯下她的襪子,丟開她的鞋子。
他解開自己的長褲,進入她的身體。「愛莉。」他輕喚她的名字。
她張開眼睛,拱起背。
「我似乎必須每天要你,為了我們的健康,你瞭解,否則我們很快就會老化,而且脾氣暴躁。你瞭解嗎?告訴我你瞭解。」
「我瞭解。」她說,拉下他的臉,熱切地吻他。她的舌頭令他發狂。
「啊,不要。」他說,可是太遲了。他沸騰地迸射而出,喘息不已,然後突然離開她的身體。她張開眼睛,可是他只搖搖頭。他用兩隻大手捧起她的臀部,用舌頭撫弄她。
愛莉尖叫,然後呻吟。他控制著她的身體,她大叫,享受解放的愉悅。
結束之後,道格看著她眩惑的臉。「你不可以再哭,我不喜歡。你沒有理由哭。我來找你了,是不是?我給你極大的快樂,是不是?」
「是的。」她說。
「以後不可以再哭了。」他站起來,穿好長褲。
「你為什麼不能信任我,道格?」
「你在胡說。」
「你和東尼打架時,我不是試著救你嗎?」
「那件事和此事沒有任何關係。」
她坐起來,拉好衣服。「好吧,道格,我聽你的話。我不打聽任何事。如果你有麻煩,我會感到抱歉,但是我什麼都不會做。這是你希望的,不是嗎?」
他皺眉。不,不是,但是他是這麼說的。「我希望你整理儀容,我餓了,午餐的時間到了。」他走回自己的臥房,關上房門。
她坐在床上,盯著相連的門。「沒喝的。」她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29:58
第二十一章
道格突然醒來。他不知道是什麼驚醒他。他甩甩頭,習慣性地轉身向愛莉。他的手落在平滑的床單上。他愚蠢地摸摸枕頭和床尾的毯子。她不在,她不見了。他驚慌起來。老天!甘喬治把她帶走了。
不,太荒謬了。甘喬治不可能進入房子,潛進臥房,帶走她,而沒有吵醒他。不,不可能。
道格穿上罩袍,迅速走下樓,他赤裸的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會到哪裡去?
他悄悄地查看每個房間,站在大廳裡,皺眉。然後,他快步走向書房。他停下腳步,看見從門縫透出來的微弱光線。
他輕輕地打開門,往裡面看。
愛莉坐在書桌前,面前放著一本書。她非常專注,眉頭緊蹙。
他正要走進去,詢問她到底在做什麼的時候,聽見她清楚地說:「原來『沒喝的』是這個意思。老天,這個字眼有夠糟的。道格說的沒錯,它可以讓人發洩憤怒。」
他差點爆笑出來,不過他忍住,因為她開始大聲地念法文:「我不去。他不去。他們不去。」
他張大眼睛。怎麼?
她試著自己學法文。她想要幫助他。
道格站在那裡,注視他的妻子,慢慢地搖搖頭,深深地為這一幕所吸引。他的心盈滿甜蜜的感覺,盈滿一種奇妙豐富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這種感覺存在。
他一直看著她。她穿著高領白色睡衣,紅辮子垂在右肩上。她不停地重複練習簡單的法文。燭光照亮她的眼睛。
他能夠聽懂她說的法文。
「我幫助他。啊,這是什麼?」她輕輕地說:「我愛他。我愛道格。我愛我的丈夫。」
他站在那裡,讓感覺將他淹沒,然後他微笑——發自內心的微笑。他覺得自己太幸運了,他知道自己將永遠珍惜她。
他輕輕地關上門,沉思地走回樓上的臥房。他清醒地躺著,咀嚼內心新鮮的感覺,並等待。
一個小時後她在他身旁躺下來,他假裝睡著。十分鐘後,他轉身擁抱她,開始吻她。
愛莉非常驚訝,不過很快地回應他的熱情。可是這一次當他進入她的身體,動作溫柔而緩慢,是他從來沒有辦法做到的。這種感覺好極了,她愉悅地輕歎。
當他知道她睡著了,他親吻她的耳鬢,輕聲地說:「我也愛你。」
七個小時後,在早餐桌旁,道格的爭頭用力地落在桌面,他的餐盤跳起來,一片火腿飛落在白色桌布上。
「我說不行,愛莉。我沒有時間陪你去,沒有我陪你,你哪裡也不能去。你瞭解嗎?」
她沉默下語。
「說你瞭解。」
「我瞭解。」
「很好。去監督僕人收拾行李。我很抱歉我們今天早上不能出發,可是我有事要辦。我待會兒就回來。」
他走到門口,聽到她說:「沒喝的!」
他假裝沒聽見,離去。愛莉看著盤子裡的蛋,懷疑自己怎麼會愚蠢得以為男人半夜的溫柔會持續到天亮。
不過,她整個早上都忙著收拾衣物。
道格沒有回來吃午餐。愛莉氣得幾乎尖叫,也為他擔心得要命。為什麼她不能命令他哪裡也不能去,除非有她陪伴?她試著研究法文,尋找新的罵人字眼。
「你坐立不安,夫人,」古太太終於勸告她。「你何不坐馬車逛逛?這裡不需要你操心,真的。」
那麼,道格沒有告訴僕人他的妻子不能出門。她要去為心雅買書,去他的薛道格。不過,為了安全,她把道格的手槍放進手提袋裡。她不知道槍裡有沒有火藥。她看到槍就害,她祈禱惡棍看到槍就會嚇跑。她要一名僕人同行,坐在車伕旁邊。這樣夠了吧?她有兩個保鏢和一把槍。
包傑知道夫人不能出門,但是當愛莉溜出去時,他不在工作崗位。
馬車經過海德公園,到聖愛德華街。車伕留在車上,吉姆陪伴愛莉進入書店。書店裡擺滿書,走道非常狹窄,擠滿聊天的紳士淑女。僕人們站在前門附近,等待為男主人、女主人提包裹。愛莉讓吉姆去和一個漂亮的女僕搭訕,由店員帶領她去心雅要的書的位置。啊,在那裡,第三層架子上。她伸手拿『神秘的伯爵』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她全身凍結。
「啊,小鴿子離開鳥巢了,呃?」
她歎息,沒有回頭看說話的人。「你的開場白不討人喜歡,先生。沒有創意,沒有智慧,你應該僱人指導你。我喜歡你裝出來的法國腔,不過那和你的英文不太配。」
「該死,我不是要討你喜歡,我可以流利地說三種語言!」
「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她轉身,看見一個非常高大的黑髮男人。突然,她知道這個人就是甘喬治。老天!這個男人的口音相當標準。
「我的目的?我會告訴你。我的右手裡有一把小小的致命的手槍,它對準你的胸口。夫人,我建議你跟我走,並保持臉上的笑容。把我當成你的情夫,我們將相處很好,呃?走吧。」
愛莉看見他眼裡的冷酷和堅決。「我不去!」她扯開喉嚨,用法文大叫。她把『神秘的伯爵』砸在他的臉上,希望至少打斷他的長鼻子。當他舉起手臂要打她,她尖叫:「沒喝的!沒喝的!我明天將和我的丈夫去巴黎!幫助我!」
他打她的頭,不停地詛咒,書店裡的顧客震驚地看著他們。
「吉姆,救我!救我!」
「該死!」甘喬治大聲咒罵,立刻消失。吉姆趕來,嚇壞了,知道自己沒有保護好女主人,但是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
「你沒事吧,夫人?老天,請你告訴我,你沒事。」
愛莉甩甩頭。那一拳打得她頭昏眼花。「是的,我沒事。」她看著手上的書,理平弄縐的書頁。「我打中他的鼻子,吉姆。你有沒有聽見我的法文?」
「沒喝的,夫人?」
這一次走過來的人是赫畢奇,道格警告她要遠離的男人。他對她微笑,真摯地微笑。奇怪,他的笑容非常溫暖親切。「啊,是的,我聽見你精彩的法文了。膽敢攻擊你的男人是誰?」
「他走了,」愛莉說。她看起來驕傲得像只孔雀。「我的法文嚇跑他。」
赫畢奇大笑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笑了,這和他小心培養的形象不符合。他笑得更大聲,搖搖頭。「沒喝的,」他說。「沒喝的。」他又說,然後轉身離開書店。
愛莉注視他的背影好一會兒,然後付書錢,不理會所有的人的目光。吉姆緊跟在她的旁邊,直到她上馬車。二十分鐘後,他們回到家。吉姆跟著她走上台階,她停下腳步,緊急地說:「拜託,吉姆,我不希望爵爺知道這件事,好嗎?那個男人一定是認錯人了,這種小事不需要告訴爵爺。」
吉姆不確定她是對的。他很擔心,因為他們一走進屋子就看見震怒的爵爺。伯爵看起來一副準備殺人的樣子。
吉姆從來沒有聽過男人咆哮,今天他見識到了。「你到哪裡去了?你竟敢違背我的命令!老天,愛莉,這一次你做得太過分了!該死,太過分了,」
吉姆退開,撞到包傑。
「夫人,歡迎回來。啊,看來吉姆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爵爺很擔心,雖然——」
「該死,包傑!閉嘴!相信我,她不需要你的保護。」道格抓住她的手臂,拉她進入客廳。他用腳踢門,門砰地關上。
「企圖為你辯護,該死的叛徒!」道格說,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他。甘喬治突然出現帶給她的驚嚇已經在回家途中平復。現在,她能夠平靜地面對道格的憤怒。
「我買了心雅要的書。」她說。
「該死的書!」
「道格,請你冷靜一點。沒有發生什麼事,真的……」
他搖晃她。「你不但違背我的命令,而且說謊。你竟敢對我說謊?」
不,他不可能知道在書店發生的事。
「我遇見赫畢奇。」他說。
「哦,」她說,露出笑容。「只是一個男人不知道——」
「他是甘喬治。他要綁架你。」
「你怎麼知道?」
「老天,愛莉,你的尖叫聲全倫敦都聽見了。我遇見另外一個你不認識的男人,他告訴我你扯開嗓門大叫『沒喝的』。每個人都知道,恐怕會有很多人上門來告訴我關於我的妻子的怪異行為。」
「我還說了別的,道格。」
「是的,我知道。你明天將和你的丈夫去巴黎。」
「我還用法文求救。」
「我知道。」他說。
她從手提袋裡拿出手槍。
「我還帶了這個。我不笨,道格,那個男人傷害不了我,我是在萬全的準備下出門的。我很無聊,道格,請你體諒。我想做點什麼。一切都很順利。他企圖傷害我,可是失敗了。我還用心雅的書打他。他沒有機會。」
道格只能盯著她。她看起來非常自豪,她完全相信自己是對的。她天真得像個傻瓜。甘喬治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他拿下她手裡的槍,沉默地走出客廳。
愛莉看著關上的門。「他非常努力地控制自己。」她自言自語。
他沒有在家裡吃晚餐。這天晚上,他沒有來找她。
隔天早上,他們在八點三十分離開倫敦。夏霧瀰漫整個都市,給人陰森寒冷的感覺。
道格沉默地坐在他的妻子旁邊。她閱讀著心雅的小說——神秘的伯爵。「你為什麼看這種廢話連篇的小說?」他生氣地問。
愛莉抬頭,對他微笑。「你不想和我說話,風景不好看,我不想睡覺。你有更好的建議嗎?也許你有什麼聖書可以提升我的思想?」
「我和你說話。」他說,聲音緊繃。
「啊,你真好,道格。」
他歎息。「很好。我擔心你。我知道你可能有危險。好,我為丟下你一個人道歉,但是你應該聽從我的命令。」
「謝謝你的關心。如果你願意說明我可能會有什麼危險,我會更感激你。」
「我不想說。我希望你信任我,你必須信任我。你瞭解嗎?」
她看著他嚴厲的臉。「是的,道格,我瞭解。」她又開始看書。
道格沉默了一個小時,然後他叫車伕約翰停車。他們已經來到鄉間。附近沒有人,沒有房舍,沒有牛,只有樹木草叢。
愛莉拾起頭,警戒地看著道格。
「沒事,我想你也許需要伸伸腿或是小解。」
她的確需要小解,不過她猜想道格也需要,所以他叫車伕停車。
他握住她的腰,抱她下車。「到樹林裡,動作快,如果需要我就大聲叫。不需要用法文,不過如果你喜歡,我會聽著。」
愛莉微笑,向他揮揮手,走進樹林裡。樹林裡很安靜,濃密的樹葉遮住陽光。她很快地解決完,正要走回道格身邊時,一隻手摀住她的嘴,粗暴地將她向後拉。
「這次逮住你了。」男人說,她認出甘喬治的聲音。「這一次我會帶你走。」她沒有辦法尖叫求救。
她咬他的手,他的手鬆開了一下。尖叫聲正要離開她的嘴時,她感覺到某種堅硬的東西打中她的右太陽穴,她像塊石頭般倒下。
道格在踱步。她已經去了十分鐘。她生病了?他焦慮起來,快步走進樹林,大叫:「愛莉,快出來,愛莉!」
沒有回答。
他大叫:「明天我想和我的妻子去巴黎!」他雖然這麼說著,可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肌肉漸漸緊繃,內心升起一陣恐懼。
四週一片寂靜。
她不見了。他仔細查看,終於發現兩個人的足跡。沒有掙扎,沒有求救聲。喬治把她帶走了。他不是殺了她,就是把她打昏了。不,如果他殺了她,會把屍體留在這裡。道格繼續搜尋,他很快地發現馬蹄留下的痕跡。
他沒有馬,只有馬車,他沒有辦法追他們。一個小時後,馬車進入小鎮,他終於能夠買到馬匹。
他又憤怒又害怕。半個小時後,他回到樹林,跟著另外一匹馬留下的足跡前進。
他祈禱不會下雨,但是天空烏雲密佈,情況不樂觀。甘喬治往伊上堡的方向走。他打算帶她去法國?道格的血發冷。
兩個小時後,開始下雨。道格詛咒,但是於事無補。足跡很快地消失,但是他知道甘喬治絕不會停下來。他知道愛莉會盡力反抗,這使他恐懼。甘喬治不習慣任何人反抗他!他反覆無常,令人難以預料,他可能會非常惡毒。道格往伊士堡加速前進。
在到達伊士堡之前,道格發覺他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找到甘喬治。他需要的不只是運氣,他需要幫助。他需要很多人搜查所有的旅店、碼頭,查看所有輪船的旅客名單。
他真的筋疲力竭了,但是他仍然騎馬進入伊士堡,找了三家旅店。沒有人看過他形容的人,也許是甘喬治付錢請他們說謊。他挫敗地跨上馬背,又騎了十五哩回到諾斯克莊。
賀力看爵爺一眼,立刻叫喚他的侍僕。道格包裹著毛毯回到臥房,並換上溫暖的罩袍。
「約翰告訴我們發生的事,」賀力說。「我已經傳話下去,有三十個人準備好聽您吩咐辦事。您只需要指示我。」
道格注視他的管家,想擁抱他。「甘喬治抓走她,賀力,」他的聲音非常疲乏。「我擔心他已經帶她去法國。我追蹤他,可是開始下雨。我到伊土堡,找了幾家旅店,可是沒有收穫。」
賀力拍拍他的肩膀,彷彿他是十歲的男孩。「沒問題,爵爺。您告訴我這個甘喬治的長相,我會告訴所有的人。他們可以馬上出發。至於您,您要好好地休息。」
道格累得只能點頭。
「我去拿食物和白蘭地。您的腦子很快就會再度開始運作。」
三十分鐘後,二十二個人已經在前往伊士堡的途中。賀力是個有效率的指揮官。
「我還派人去通知羅斯蒙子爵,我想他很快就會到。爵爺從來沒有讓您失望過。」
道格喝口白蘭地。他已經吃飽了,壁爐的火溫暖而使人寬心。他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他平穩地睡了一個小時,醒來時感到精神暢快。
他張開眼睛看見心雅站在他的椅子旁。他忘了發生的事,說:「嗨,女孩。愛莉呢?」
他立刻想起來,心雅看見他臉色發白。
「抱歉,道格。不管母親怎麼說,我要陪你去找她。我需要通知岱森嗎?」
「不,讓他安心留在牛津。」道格站起來,伸展身體。「我不相信。」他喃喃自語。
「太晚了,道格。將近午夜了,你現在出發什麼也看不見。」
「有二十二個人出去搜尋,心雅。我必須加入他們。」他捧住妹妹的臉。「謝謝你希望幫上忙,可是我必須要求你留在這裡處理事情。」
道格騎馬往伊士堡前進。雨停了,感謝上帝,月光照亮道路。他在伊士堡的碼頭旅店,遇見馬廄的工頭邁可。
「啊,爵爺,坐下來,我告訴您我們的進展。我把這裡當做總部,每三十分鐘就會有一組人回來向我報告他們的收穫,是的,坐下來喝杯酒,爵爺。」
凌晨兩點,五個人回來報告,甘喬治和伯爵夫人已經搭船前往加萊。他們無法追去,因為潮汐的問題,以及即將來臨的暴風雨。在天氣好轉潮汐改變之前,他們什麼也不能做。
道格要邁可帶領所有的人回去。他在凌晨四點回到諾斯克莊。
他走進愛莉的房間,躺在她的床上,盯著天花板,疲倦而清醒。他想起他曾經對她說過的每個嚴酷字眼。他想起當他提到珊黛她眼裡受傷的神情。
他感到一陣深沉的痛苦。現在他終於知道,他不能沒有愛莉。
他聽見她說法文,看見她坐在書桌前。他忍不住微笑,雖然痛苦吞噬他的心。
他會找到她!他必須找到她。現在,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隔天,暴風雨席捲而來,大家哪裡也不能去。巨雷搖撼土地,狂風吹斷樹枝。道格祈禱甘喬治安全地將愛莉帶到法國。啊,真是太諷刺諷黥了。
伯爵遺孀發覺她的兒子對傲慢自負的女孩已經改變態度。至於心雅,她試著讓大哥有事做。
暴風雨在屋外咆哮,道格在屋內發火。甚至賀力都緊緊地閉著嘴。
這天晚上道格睡在愛莉的房間。他睡得很沈,因為賀力在他的酒裡加了鴉片劑。他夢見愛莉,她站在馬廄旁笑著,輕輕地拍她的母馬的鼻子,告訴道格她愛他,愛他,愛他……
然後他醒來,愛莉站在床邊對他說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30:13
第二十二章
他迅速地眨眼睛。臥房裡並不很暗,這真是太奇怪了。她站在床邊,他能夠清楚地看見她——太清楚了。她正在對他微笑。「她沒事。」她說,可是她的嘴沒有動,然而他聽得很清楚。
她不是愛莉。他伸出手,而她迅速地後退,可是她似乎沒有移動。
他感到恐懼——對未知的恐懼、對邪惡鬼魂的恐懼。
「不,」道格說。「不,你不是真的。我擔心得產生幻想,只是這樣罷了。」
她的頭髮又長又直,淡得像白色,她的衣服輕輕地飄動。不,她只是他的幻想。
突然,道格看見愛莉躺在一個小房間的小床上。她的衣服又縐又破,她的頭髮纏在臉上。她很蒼白,可是沒有恐懼。她的手腕和腳踝都被綁著。她醒著,他能夠看見她在思考,在想辦法脫逃。然後他看見她所在的屋子和村落——是埃達普。
「不可能,你不是真實的。可是……」
「天一亮,暴風雨就會遠離。」這句話在他的腦子裡旋轉。她慢慢地後退,對他微笑,微微地點頭,她的移動比較像用飄的,然後她就消失在空氣中。
道格拒絕接受這種事。他跳下床,跑向她消失的方向。什麼也沒有。他點燃床邊的蠟觸。房裡只有他一個人。他的呼吸急促——由於震驚和恐懼。
「你給我回來!你只是荒謬的幻覺。」
只有雨聲和風聲。
他站在那裡好一會兒,冷得發抖。他頭痛起來。
黎明時,雨勢已經減弱成毛毛雨。七點鐘,烏雲散去,太陽出現。
道格穿好衣服下樓,走進早餐室。潘東尼正在吃早餐。
他抬頭,對表哥微笑。「坐下來,吃早餐。吃完早餐立刻出發。我們會找到她的,道恪,不要擔心。」
「我知道。」道格說。
東尼等道格吃了幾分鐘之後,說:「你說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說實話?啊,不,可是看東尼的臉色改變是一大樂事。他只是微笑說:「甘喬治帶她去飛達普,我們幾分鐘後就要出發。我們將乘船去法國,幸運的話,八個小時到達。然後我們枉馬匹趕去埃達普。」
「你怎麼知道她在哪裡,道格?甘喬治留下什麼東西?」
「是的。」道格說,咬一口麵包。「珊黛和你一起來?」
「是的,她在睡覺。」
「啊。」
「告訴我關於這個甘喬治的事,他為什麼帶走愛莉。」
道格告訴他實情。他沒有說出甘喬治的計劃,也沒有說他拿了英國政府的錢在巴黎製造暴動以便拉拿破侖下台。不過,他告訴東尼關於戴珍妮,以及她如何告訴她的情人甘喬治,道格是她的孩子的父親。她害怕得不敢告訴喬治實情,然後說出的話又收不回來。她不知道喬治會來報復他,而現在已經太遲了。
「這個女人瘋了!」東尼說。「她為什麼這麼對待你,道格?老天,你救了她!」
道格玩著盤子裡的火腿。「很簡單,真的,從她的觀點來看,我拒絕她。」
「我不瞭解。你在說什麼?」
可是道格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在路上告訴你。」
空氣清爽恰人,微風吹拂他們的臉。嘉斯精力充沛,道格駕馭自如。兩個男人都帶了槍和刀,他們都穿著高統靴和披風。
道格終於開口。「她相信我不和她上床,是因為貝勒山將軍讓她變成妓女。當然不是。貝勒山很可能把她當做他私人的妓女。他把她給我要我享樂,很可能也把她給過其他男人。總之,我不願意和她上床使她憤怒而傷心,當她發現自己懷孕就扯上我。」
東尼搖搖頭。他詛咒,然後皺眉。「甘喬治為什麼讓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如果他想報復,為什麼不帶走愛莉就算了?他要錢嗎?」
「不,他要別的。」
東尼想問甘喬治要什麼,可是道格的神情讓他決定閉嘴。
他們很快就到達伊上堡,道格租了一艘堅固的單桅帆船,水手在船長的指揮下非常有效率地完成準備工作。他們在兩個小時內啟航。潮水強勁而急速。
他們在七個半小時後到達加萊。
在馬背上,她不停地掙扎。他用手槍打她讓她安靜。當她終於醒來,頭痛得想吐。她靠著樹幹,雙手被綁著。她要堅強。她沒有時間思考,他又出現強迫她喝下什麼。在她昏迷之前,她聞到海的味道。
她醒來時知道他用藥迷昏她,可是那是多久以前?他要帶她到什麼地方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她的手腳被綁著,躺在一張小床上,覺得又餓又渴又髒。這是什麼地方?
看守她的人在門外。她的頭昏昏沉沈的,她閉起眼睛試著釐清思緒。
「啊,你醒了。我常常放錯藥量,幸好你沒死。當然,」他很快地又說:「其他的事我都在行。」
她張開眼睛。他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她。他進來怎麼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看起來很累,眼皮非常沉重。他的頭髮需要清洗,他的衣服又髒又縐。他的表情令人心寒。但是,奇怪,她不害怕,因為道格是安全的。
「我也很高興我沒死。我沒有聽見你走進來,你的腳步像貓一樣輕。」
他吃驚,然後聳聳肩。「是的,我有很多才能,報復是其中之一。我把它當做一種藝術。我是天才。可惜你永遠不會聽到我的名聲,因為我也很謹慎。我不會留下任何線索。你的丈夫永遠找不到你,你不需要抱任何希望。」
她還是一點也不害怕。「我告訴你實話,先生。我只要我的丈夫安全,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喬治大笑,笑容像撒旦。「真感人!你真是個浪漫的孩子。像他那種男人永遠不會滿足,他很快就會玩膩你這個崇拜他的小女人。」
愛莉皺眉。她崇拜她的丈夫?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愚蠢的小女人,不過她說:「你想到珍妮。」
甘喬治再度吃驚。「你怎麼知道珍妮?他竟敢告訴你他對她做了什麼?他誇耀自己所做的事?對你?他的妻子?」
「他告訴我,他在法國救了她,帶她到英國來。」
「哈!該死的薛道格。他背叛我,他強暴她。俘擄她的禽獸把她送給道格,因為他贏了牌,而他一再地強暴她、傷害她。」
「哦,不,道格絕不會做這種事。他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你錯了。珍妮說謊。我希望自己知道她為什麼說謊,可是我聽不懂法文,不知道她對道格說了什麼。」
甘喬治打算凌辱這個小女人,讓她懷著他的孩子回道格身邊。他不懷疑自己的生殖力,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懷孕。這只是以牙還牙。然後他會繼續自己綁架拿破侖的計劃。可是她和他預期的完全不同。他搖搖頭,想起她在書店的反應。她甚至用書攻擊他。他的鼻子沒有斷,但是他不喜歡這種羞辱。他沉思地看著她。她為什麼不哭?她為什麼不求他饒她,求他不要傷害她?
「你說你聽見她對道格說了什麼?」
「是的,在雷家的舞會上。我看見她抓著道格的袖子,她看起來好像在誘惑他。我試著偷聽她說什麼,可是我聽不懂法文。我要道格告訴我,可是他不肯。我好渴,可以給我喝點水嗎?」
他鬆開她的手,把杯子遞給她。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時已經太遲了。這證明他剛才暫時失去控制和尊嚴。她很快地喝完,用手背擦擦嘴,然後舒服地閉起眼睛。
他看著她,聽見自己說:「你還要水嗎?」
「是的,謝謝。你很仁慈。」
「該死,我不仁慈!」他憤怒地走出去,用力地關上門,她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愛莉聽見他低聲詛咒。道格顯然教了她法文最有用的咒罵字眼。
當她再度獨處,恐懼如洪水般湧來。老天,她做了什麼?她和他說話的態度彷彿把他當做牧師。她是個傻瓜。他很可能正在計劃如何折磨她,讓她為他以為道格做的事付出代價。珍妮為什麼要說謊陷害道格?他曾經救她。這種謊言簡直是太過分了。
愛莉閉起眼睛,希望道格告訴她事實,那麼現在她就可以應付甘喬治。她突然發覺他忘了把她的手綁起來。她無法相信。
她的精神振作起來。她解開腳踝的繩子站起來,卻又跌坐在床上。她按摩腳踝,再次嘗試站起來,可是又跌倒。
當她終於能夠走路,她輕輕地跑到門邊。她知道門鎖著,不過還是試了一下。她走到窗邊。窗口非常小,她的肩膀可能過下去。
她只能試試看。
道格和東尼從加萊騎馬往埃達普前進。這是個晴朗的好天氣,許多載滿貨物的馬車和趕著驢於的農夫正往市集走。埃達普今天也是趕集的日子,這對他們也許有幫助。趕集的日子總是一片混亂。這裡有許多法國士兵,勞工和造船工人。甘喬治瘋了,竟然帶她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甘喬治就是這種人。
「甘喬治有沒有給你明確的指示,道格?你似乎知道確實的地點。」
「是的,」道格回答。「我知道確實的地點。」
「我真的不瞭解。他到底想要什麼?」
道格只是搖搖頭頭。他無法忘記那個不真實的夢。是的,一切都符合。一切,除了荒謬的女鬼。
一個女鬼為什麼會關心愛莉發生什麼事?
他甩開這個思緒,他需要計劃,決定最好的戰略。一個小時後,他們到達埃達普。到愛莉所在的農舍只要十分鐘。
愛莉扭曲身體,勉強將肩膀擠出骯髒的窗口。她的臀部問題更大,不下過她終於擠出來,跌落在泥地上。她躺在地上片刻。喘息,然後抬頭看看四周。
不遠處有一個小花園,長滿雜車。她在一棟農舍的後院。有一間廢置的馬廄。她聽見雞叫聲。大約十呎外,有一隻山羊在啃皮靴。它嚼著,漠然地看著她。
她沒有聽見人聲。
她有多少時間?
她彎低身體,跑向三十呎外的樹林。她躲在一棵樹後面,喘息地跪下來,看向農舍。她只看到還在啃皮靴的山羊。
她抬頭看,日正當中。她必須到碼頭搭船。可是她現在在哪裡?一定離海岸不遠,因為她沒有昏迷太久。有嗎?
跑了五分鐘後,她發現再過去只有一望無際的草原,甚至沒有矮樹叢可以保護她。
她不能留在這裡。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繼續往北方跑。
太陽毒辣辣地曬得她頭昏眼花,她的呼吸愈來愈困難。她好累,可是她強迫自己繼續跑,不理會側腹的疼痛。
當她聽見追趕而來的馬蹄聲,她氣憤得想尖叫,可是她只是繼續跑。
她聽見他的聲音,宏亮而可怕。「該死的女人!」
下一秒鐘,他勾住她的腰將她抱起來。
愛莉扭轉身體,攻擊他的臉。她一拳打中他的下顎,可是第二拳落空。他把她當成一捆破布股甩上馬背。「不要動,該死!」
愛莉想吐。她感到挫敗、恐懼。她快要吐了。她努力控制自己,可是終究忍不住。她吐在馬鞍上,吐在他的長褲上。
她的動作引起馬匹不安,它突然人立起來,把他們兩個拋在地上。愛莉很快地跪起來,不停地乾嘔。可怕的痙攣終於停止,她仍然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試著控制自己的呼吸。
她抬頭看見甘喬治側躺著看著她。
「我很抱歉。我試著忍住,可是終於還是忍不住。馬匹沒事吧?」
他只能盯著她,懷疑自己的腦袋撞壞了。他甩甩頭,彷彿要證實他的腦還在頭殼裡。他的馬在幾碼外嚼著草,看起來非常平靜。
「馬匹看起來很好。」
她的肚子又痙攣起來,她輕輕地呻吟,再次忍受乾嘔的折磨。
她喘息地說:「我很高興你沒有讓我吃東西,否則情況會更糟。」
「你為什麼嘔吐?我沒有傷害你,該死!」
「我不知道。」
甘喬治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塵。他傾身,拉她站起來。他皺眉。「你看起來糟透了。我無法忍受看起來像你這麼糟的女人。」
愛莉瞇起眼睛。「你看起來像泡在酒瓶裡兩個晚上。哈!還敢說我看起來糟透了!」
甘喬治大笑。
「走吧。我帶你回農舍。」
她沒有選擇。他們走到馬匹旁邊,馬匹回頭看她一眼。「我不能上馬,」她說。「我會再次嘔吐。」
她轉身看他。「你不會這麼殘忍吧?」
「我不會讓你橫躺在馬背上,這是使你嘔吐的原因。如果你保證守規炬,乖乖地坐在我的前面,我們就慢慢地騎回去。」
他們一會兒就回到農舍。愛莉覺得自己好像跑了至少一百哩。
他先下馬,然後抱她下來。「到屋裡去,喝點水,坐下來。如果你敢把鼻子探出窗外,你會後悔。」
如果是道格威脅她,愛莉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甘喬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他可能計劃殺了她。但是他給她水喝。
她走進農舍,喝點水,坐在椅子上。
當他走進來,用腳把門踢上,她只是看著他。他已經清洗了長褲,嗯心的臭味消失了。
「你要殺我嗎?」
「不。」
「你要對我做什麼?」
他看她一眼。
「你會讓道格贖我回去?哦,老天!」她的臉更蒼白了。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會送信給諾斯克伯爵,他來贖她,喬治會殺了他。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痛苦的眼神。他不會心軟。他這輩子看過的死亡比這個小女人十輩子看的還多。
「不,道格不會來贖我,他不會,我向你保證。他愛著我的姊姊珊黛。我們的婚姻是個可怕的錯誤。道格根本不想要我,真的。拜託,先生,他不在乎我的。」
「我想你不會做飯吧?我打賭你是毫無用處,什麼事都不會做的英國淑女之一。」
「我不是毫無用處!」她停頓。「不過,我真的不會做飯。我很抱歉,不過我一點也不餓。」
他轉身走向小廚房,回頭說:「不要動。」
她沒有動。她坐在那裡,看看門,看看他,看看覆蓋著所有東西的灰塵。
「我們在哪裡?」她大聲問。
「閉嘴。」
「我知道我們在法國。」
「你怎麼知道?」
她並不確定
她很高興自己的推測得到證實。她記得海的味道,她記得搖晃的感覺。
幾分鐘後,他端著兩個盤子走過來。一個盤子盛著麵包,另外一個盛著某種濃湯,散發蒜頭的味道。愛莉差點嘔吐。
「吃片麵包,對你的腸胃有幫助。」
她嚼著麵包,試著不看他喝那盤可怕的濃湯。
她忍不住又問道:「你打算對我做什麼呢?」
他看著她。「我打算先脫掉你的衣服幫你洗澡,然後我要強暴你,像你的丈夫對珍妮所做的。我要留你在身邊,一直到你懷孕為止。然後我會送你回道格身邊。」
她注視他。男人真是不可理解。「可是,」她歪著頭說。「這沒道理,不是嗎?」
他摔掉湯匙,站起來,傾身向她,手掌平貼在桌面。「停止你的廢話!我不喜歡。你明白嗎?」
「不,我不明白。你竟然考慮做這種愚蠢而不名譽的事。強暴我?把我當成囚犯,像那樣羞辱我?不,這一點也不合理。況且,道格說懷孕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會把我囚禁五年嗎?」
他低吼:「該死,求我不要這麼做!」
她看著他。
「啊,閉嘴!」
她仍然沉默。
「我現在去弄洗澡水。我不要強暴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女人。」
她不能允許他這麼做。唯一的問題是如何阻止他。他比她強壯得多,他決心報復。她剛才說的那番話動搖不了他的決心。
怎麼辦?
埃達普的主要街道擠滿買賣的人,東尼和道格下馬,牽著馬擠過人群前進。道格詛咒。他們應該繞道而行,但是他要看看環境,萬一他們需要藏身時才不會手忙腳亂。
二十分鐘後,東尼啃著蘋果,道格嚼著紅蘿蔔。
「我們的確需要吃點東西。」東尼說。
道格再次詛咒。
「快到了。你確定她在那棟農舍裡,道格?」
「她在那裡。」
道格向農夫買蘋果,他丟一個給東尼。「吃飽一點,表弟。」
他們繼續前進。
「你把衣服脫掉,否則我會撕掉它們。」
她相信他會這麼做,但是她沒有辨法在他的面前脫光衣服。他不是道格。
洗澡水在她的身後冒煙。他花了半個小時加熟,而她一個辦法也沒有想出來。
「你的臉很髒。」
「我從窗戶爬出去時摔在地上。」
「脫掉該死的衣服。」
她只是搖搖頭。
他歎息一聲,他看起來很悲慘及不碓定。然後,他開始動手,她反抗,努力地反抗,踢他的小腿,讓他痛得大叫。可是幾分鐘後,她全身赤裸,她的衣服破碎地躺在地上。
「好了。」他把她舉起來放迤浴盆。他遞給她一塊布和一塊香皂。「洗澡。好好地洗乾淨。」
他似乎對對她完全沒有興趣。她非常驚訝,鬆了一口氣。她的母親告訴過她,男人一見到女人的身體就會發狂。道格是這樣,不過他是看了好幾次才發狂。也許男人需要點時間習慣她,然後才會獸性大發。她祈禱甘喬治需要的時間長一點,最好是十年。
「也洗洗頭髮。紅髮看起來糟透了。」
很好,她想。「好。」
他看看她,然後走開,低聲詛咒。
愛莉開始洗澡。不幸的,她累得睡著了。
甘喬治的聲音驚醒她。「該死,水都涼了。你睡著了?老天,太不尋常了。你應該計劃逃走,你應該害怕的尖叫,你洗好了嗎?」
她搖搖頭。
他皺眉看著她。他抓起濕布,塗滿香皂,用力地搓洗她的臉。
她試著大叫,可是只吃到一口泡泡。然後她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乳房上,全身凍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30:27
第二十三章
「我的老天!」喬治說,盯著她的乳房。他搖搖頭,她試著躲開他的手。他皺眉,彷彿在強迫自己看她。「你很有本錢,太令人驚奇了。我早該注意到你的乳房,可是我太累了,而且忙著計劃未來,而你只是個令人生氣的負擔,但是——」他搖搖頭,皺眉。
然後他似乎控制住自己。他站起來把布丟給她。
「趕快洗,不要再睡著了,否則你會後悔。」
她很快地洗完澡。當她踏出浴盆,他出現,丟給她一條毛巾。她很快地裹住自己。
「你的頭髮,」他說,丟給她另外一條毛巾。「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紅髮?」
「有,你說得很清楚。請你離開好嗎,先生?」
「不,我要看你。這樣應該會使我興奮,我就能夠很快地解決這件事。」
「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做。」
他聳聳肩。「到另外一個房間來。我生了火。現在是夏天,卻很冷。我希望火焰會使我的血液沸騰。我必須嘗試,我發過誓。」
她跟著他走到外面的房間,眼睛看著房子的前門。
「就算你逃得出去,」他冷淡地說。「我無法想像你只裹著毛巾在路上跑的樣子。」
「你說的對。」她說,走到壁爐前。溫暖的爐火給人舒適的感覺。她站在那裡,擦頭髮,不停地擦,拖延時間。
「夠了。」他終於說,可是他聽起來或看起來都不像想蹂躪她的男人。他看起來疲乏、憤怒,而且心不在焉。
她慢慢地轉身注視他。他也看著她,沒有移動。他張開嘴,又閉上。他用法文說了些什麼,刷刷頭髮。「該死!」他終於用英文說。「為什麼是你?道格應該付出代價,該死的傢伙,可是我不能,我——」
她想為丈夫辯護,但是離開嘴的卻是尖銳的痛苦叫聲。她抱著肚子。劇烈的痙攣使她踉蹌。
「你怎麼了?你不能生病,我不喜歡。」
痙攣減輕,她感覺到兩腿間熱熱黏黏的。她低頭看見順著腿流下的血。她抬頭看他。
「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然後她大叫,跪倒在地板上。她痛得流淚,鮮血不停地流出來。
她抱著肚子哭,試著控制痛苦,可是疼痛愈來愈劇烈,她只能躺在地上。
喬治蹲下來。他拉開毛巾,看見她大腿上的血,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毛巾。他吞嚥。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時農舍的門開啟,道格走進來,手裡握著槍。「離開她,畜生!我會殺了你,骯髒的混蛋!」
東尼在道格後面跟著進來。他看見愛莉的身體,看見甘喬治在她旁邊,立刻被憤怒淹沒。這個畜生已經強暴她?老天!她在流血,這麼多血。他虐待她?
甘喬治回頭看見道格,臉上流露出希望和安心。可是他沒有時間說什麼,因為道格衝過來,拉他遠離愛莉,一舉打向他的臉。喬治大叫。道格痛毆他的肋骨。喬治沒有還手,他只試著保護自己。
「道格,住手!」
道格又給他一拳。
「道格,住手!」東尼大叫。「愛莉,她受傷了。」
道格的拳頭停在空中,回頭看他的妻子。她痛得喘息,流了好多血。
喬治大叫:「不要再打了,我不能一直不還手。我是個男人,不能允許這種事。啊,可是感謝上帝,是你,道格。快,快!她在流產。該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要她死。啊老天,幫助我!」
「她在什麼?」道格問。
愛莉呻吟。
「看看她,道格,我沒有強暴她。我發誓我不會這麼做。看,該死!她在流產!」
道格接受這個事實,他立刻衝到妻子身旁。「喬治,熱水,拿乾淨的布來,立刻,東尼,到另外一個房間,把床墊拿過來。我們讓她躺在壁爐前。」
兩個男人立刻行動。
道格守在妻子身旁。她在呻吟,肚子裡的痙攣折磨著她。她閉著眼睛,呼吸急促。
「愛莉,」他說,捧著她的瞼。「愛莉。」
她張開眼睛注視他。令他驚訝的,她微笑著。
「我知道你會來。請幫助我,道格。好痛,求你讓它停止。」
「我會幫助你,親愛的。」他輕輕地將她抱起來,放在東尼拿出來的床墊上。
「聽我說,你在流產。很快就會結束,我向你保證。撐下去,親愛的。現在,我要用這些布讓你止血。不,不要抵抗疼痛。對了,握住我的手,對了。」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他祈禱趕快結束。他不懂流產。
她的身體突然僵硬,她拱起背大叫。他感覺到溫熱的血流出來,浸濕了布,染紅了他的手。
她看看他,然後頭向後仰。她失去知覺,陷入昏迷。
道格繼續為她止血。
「熱水來了,」甘喬治說。「老天,她沒事吧,道格?」
「她不會有事的。」
「她告訴我,你不會來找她。她說你愛她的姊姊,她說你不會在乎我對她做什麼。」
「她錯了。」道格說,目光沒有離開她的臉。
「我想也是。她很不尋常。」他歎息,刷刷頭髮。「我沒有辦法強暴她,該死!我說的是實話。該死!我可以殺人不眨眼,可是這一個……我很抱歉帶走她,道格。我做錯了。你沒有強暴珍妮,對不對?」
「對。」
「這個小女人確定你沒有。你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她說的。」
道格微笑。
東尼拿毯子來為她蓋上。他摸摸她的額頭,涼涼的。
甘喬治轉過臉去。令道格驚奇的,他看起來彷彿很痛苦。「是我害了她。」他說,彷彿在向牧師告解。
道格看著他。「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逃走。我給她水喝,忘了再把她的手綁起來。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的,可是她從臥房的小窗口爬出去。她拚命地跑,可是我追上她。我把她甩上馬背,她嘔吐。」
「我聽說流產是很普通的事,」東尼說。「偶爾會發生。」
「不,如果我沒有綁架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不錯,」道格說。「我會和你算這筆帳。」
「老天,道格,」東尼說。「我們不能確定是他的錯。你已經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她會好起來,為你生孩子。況且,如果真的是甘喬治的錯,他會下地獄,魔鬼會罰他。」
「喬治的罪狀太多,我懷疑魔鬼有時間為這件事處罰他。」道格停了一下。 「還有,東尼,我不在乎什麼繼承人。」道格看向喬治。「如果她死了,我會殺了你,然後魔鬼可以和你算帳。」
「你必須嘗試。」喬治說,聳聳肩。他的左眼已經腫了。
東尼沒有說什麼。喬治走到骯髒的窗戶前。幾分鐘後,喬治詛咒起來。東尼和道格看他。喬治打開前門。
戴珍妮站在那裡,風塵僕僕,手裡握著愴。
她抓住喬治的手臂,用法文大叫:「告訴我你沒有強暴她,告訴我——」她驚愕地住了口。「道格,你在這裡?」
「是的。」
「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的表弟羅斯蒙子爵。」
「啊,那個女人,你的妻子。她怎麼了?那麼多血……哦,老天,喬治,你沒有傷害她吧?」
「沒有,」道格平靜地說。「她流產。」
東尼看著女人哭起來,看著甘喬治擁抱她試著安慰她。他拿下她手裡的槍,放進自己的口袋。女人一再地說:「全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的錯。」
「夠了!」道格咆哮。「安靜,珍妮。愛莉在這裡當然是你的錯,喬治威脅要強暴她,一定把她嚇壞了。」』
「哈,」喬治說。「她不怕,道格。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她讓我覺得自己像個頑皮的男孩。」可是他知道自己把她嚇壞了,他很抱歉,但是他沒有辦法坦承,因為他會受不了這麼沉重的罪惡感。他不瞭解。他殺人無數,而且為了讓波旁王朝重掌政權,他會做任何事。可是這個特別的女人不同。
「你來這裡做什麼,珍妮?」
她看向道格。「我知道喬治做了什麼,我必須來阻止他。我知道我必須告訴他實情。」
「什麼實情,親愛的?」
珍妮低頭看著自己的靴子。「他強暴我——不,不,不是道格——是貝將軍。很多次,他要我做恥辱的事,而且把我給其他男人。他威脅要殺我的祖母,喬治,我無法不順從他。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哦,老天!」
一片沉默,只有她的哭泣聲。
「你為什麼誣陷諾斯克伯爵?」喬治問。東尼為他嚴厲的語氣吃驚。
「他對我很好。」
「真是個好理由。」
「夠了,」道格說。「她擔心你知道實情後會不要她。和那些畜生比起來,我是個好父親。」
喬治憤怒地說:「那些混蛋都該死。」
「不錯。」道格同意。
「我們何不去教訓貝勒山?」東尼說。「他應該為這一切不幸付出代價。」
甘喬治很少微笑。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他身負重任;身負重責大任的男人不微笑。
但此時他卻咧嘴而笑。
「老天,」他說。「我該怎麼殺他?有很多方法。很多,真的。我們應該慢慢地折磨他?我們讓他嘗嘗求生下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他摩擦雙手,眼睛發亮,腦子忙著計劃。
「你忘了他身邊有多少士兵。他住在堡壘裡,出入都有侍衛陪伴。他還認得我、你和珍妮。」
他們沉默下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我。」東尼說。
「哦,不,」道格說。「這件事你不要插手,東尼。」
「可是——」
愛莉輕輕地呻吟,她張開眼睛看見道格溫柔的微笑。「我會活下去嗎,道格?」
他傾身,輕吻她的唇。「是的,我想念你的伶牙俐齒,夫人。我想念你可怕的法文,我最想念的是擁抱你。」
她哭起來,她不想哭,可是眼淚不停地流下。他用手指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噓,親愛的,我不要讓你自己病倒。噓。好好地躺著。你夠暖和嗎?」
她點點頭。
「等一下我會幫你洗澡,讓你舒服一點。」
「我失去我們的孩子。我失去你的繼承人,道格,這是你結婚的目的。我承諾為你生孩子,可是我失敗了。我很抱歉,可是——」
「你不要再說了,發生的事無法改變。我要你好起來,你才是重要的,你瞭解嗎?我沒有騙你,這是真心話。」
他不喜歡她眼裡的痛苦。他會讓她相信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他正要開口說話,卻看見她不再哭了。她瞇起眼睛。老天,她的情緒轉變得真快。 「那個法國女人在這裡做什麼?她又跟蹤你,道格?我不容忍這種事,我告訴你!請告訴我我該對她說什麼。」
「好。說:『我是道格的妻子,我愛他。他是我的。』」
她懷疑地看著他。
「這幾句法文是:『你是我的妻子,你愛我。你告訴她我屬於你。』 」
「再說一次。」
他慢慢地重複一次。
愛莉張開嘴,對戴珍妮大叫。
喬治若有所思地說:「我喜歡聽你大聲咒罵『沒喝的』 。」
道格微笑,而愛莉仍然盯著戴珍妮。「告訴她,道格,如果她再說謊誣陷你,我會讓她非常後侮。」
道格沒有猶豫地照做。珍妮看看他,看看愛莉,慢慢地點點頭。
喬治按摩著下巴,對道格說:「幸好你沒有打碎它。」
「你活該。不過,我同意東尼的看法。我要看著貝勒山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
「你的眼圈好黑,」珍妮說。「是她做的嗎?」
「不是,不過她有能力做到。」
凌晨一點。沒有月亮,黑沈的雲掩蓋星光,三個黑影迅速地移動。
市長在埃達普的美麗房子沒有透露出任何光線,四個守衛在周圍巡邏。他們無聊而疲倦,低聲地說著話,試著保持清醒。
三個彎低身體的男人距離守衛不到十五碼。道格低聲說:「東尼,右邊那個交給你。喬治,你負責角落那個。」』
「可是還有兩個。」東尼說。
「不要擔心,他們是我的。」道格說,磨拳擦掌。他知道喬治不會同意,很快地又說:「在黑暗中,我打得比較好。服從我。等我們離開法國,你想殺多少人都可以,喬治。」
喬治不喜歡這樣。他一向是指揮者。可是他欠道格,他也尊敬道格的能力,於是沒有反對。況且,道格打得他現在連說話都會痛,而且看不清楚。他的右眼腫得只剩下一條細縫。
他們靜靜地等待四個守衛走到最遠的角落,然後散開行動。
道格咧著嘴笑。他臉上的乾泥巴很癢,但是他不理會。他看著東尼跑向守衛。當東尼完成任務,他滿意地微笑。至於喬治,他把守衛的手臂扭到身後。他沒有殺掉守衛,但是道格知道他想這麼做。喬治遵守他們的協議令他放心。
道格等待兩名守衛靠近。他聽見其中一個說:「嘿,傑克呢?」
「很可能去小解了。他喝太多。」
道格的動作快如閃電。「晚安!」他咧著嘴說,右手肘攻擊其中一個人的肚子,左拳擊向另外一個人的喉嚨。他旋轉身體,用腳踢第一個人的下巴,用手打另外一個人的胸膛。兩個守衛像石頭般倒下。道格迅速地將他們拉進樹叢。他發出訊號,喬治和東尼立刻出現。
「做得好,」東尼低語。「提醒我永遠不要再惹你,表哥。」
他們迅速地捆綁被打昏的男人,塞住他們的嘴。然後道格帶領他們到屋側。窗戶鎖著。
道格輕輕地打破窗戶。
東尼雙手併攏舉高道格。他穿過窗戶,輕輕地落在地毯上。東尼和喬治不一會兒也進到屋內。
他們悄悄地溜上樓。
貝勒山將軍的臥房外有一名守衛。他靠著牆沉睡著,手槍擺在陵裡。
道格用槍托打昏他。
他輕輕地轉動門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很慢很慢地推開門踏進去。
他看向床鋪鋪可是看不出來床上有人。他向前走一步,然後全身凍結。
「啊,是的。」將軍低聲說,離他的耳朵不到一吋。他的手槍指著道格的背。「你是誰,呃?小偷?笨蛋才對。我聽見你,因為我患了失眠症,你知道嗎?我聽到一切聲音。」
道格沒有移動。他沒有聽見東尼或喬治發出任何聲音。
貝勒山點燃蠟燭,拿到道格面前。
「是你,」貝勒山說,他很吃驚。
道格沒有說什麼。
「我不相信,沒有道理。你為什麼在這裡?」
「啊,無所謂,因為你還是要死。沒有理由不殺你,但是你必須告訴我一件事。外面有四個守衛,我無法相信你制伏他們全部。」
「他沒有。」東尼說,用門撞擊貝勒山的手臂,槍飛開,道格轉身給貝勒山一拳。
這個男人穿著白色睡衣,在黑暗中成為明顯的目標。
喬治抓住道格的手臂。「輪到我了。」他說,用力揮筆打將軍的下顎。將軍趴在地毯上喘息,呻吟。
「他愈來愈胖了。」道格說。
「就算他瘦得像竹竿,還是一隻豬。」喬治說,啐一口在他身上。「聽清楚,老傢伙。我是甘喬治,我來這裡報仇。你凌虐我的珍妮。你不僅囚禁她,甚至強暴她,還讓其他男人強暴她。」
「甘喬治,」貝勒山將軍抬起頭。「老天,是你。」
「是的。」
東尼冷靜地看著恐懼得臉色慘白的將軍。「由你決定,喬治。你想怎麼處置他?」
道格皺眉。他祈禱喬治不會忘記他承諾不殺這個男人。但是喬治的痛苦和憤怒不可能輕易緩和。
「你的珍妮,甘喬治?」將軍說。「我不需要強暴她。我給她珠寶,金錢,她主動來找我,心甘情願服侍所有到她房間的男人。他們都付錢給她——」
喬治一腳踢得他躺下來。
「你這麼做非常不明智,將軍,」道格說。「應該說相當愚蠢。我們解決這件事吧,喬治。」
東尼看見喬治微笑。非常可怕的微笑。
「你知道應該怎麼處置豬嗎,道格?」
將罩軍沒有移動。
「不知道,」道格說。「不過我很快就會學會。」
將軍尖叫,試著爬走。
「不要動,老傢伙,否則我會給你的左小腿一顆子彈。」
將軍停下來。他喘得很屬害,他怕死了。他凌辱珍妮是愚蠢的。「我知道你是保皇黨,我知道你要拿破侖下台。我可以幫助你,我有——」
喬治打斷他的話。「哦,不,你沒有,將軍。你什麼都沒有,我知道你是個沒有才能卻有權勢的官僚、寄生蟲。不錯,我痛恨拿破侖,但是我更痛恨像你這種壓搾虐待百姓的蠢豬。夠了,我的朋友和我不想待在這裡。」
他們三個拖著將軍下樓,離開市長迷人的房子。
他們在清晨五點鐘回到農舍,發現愛莉坐起來裹著毯子,喝著非常濃的咖啡。珍妮坐在她的封面,手腳都被梆著,滿臉憤怒。喬治走進屋子,她大聲咒罵起來。三個男人愕然地停止腳步。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喬治問愛莉,和幾個小時前比起來,她看起來相當健康。
「我略施小計,」愛莉說,又喝口咖啡。「我告訴她我不舒服,當她走過來幫助我——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格——我打昏她,然後把她綁起來。她活該,道格,因為她對你做出這麼卑鄙的事。告訴我你瞭解。」
他忍不住大笑起來。「我瞭解。」
珍妮用法文尖叫。
「我把她綁起來之後,她就一直這麼尖叫著。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道格,她在罵我嗎?」
道格咧著嘴笑。「她可能從你開始。現在她在罵你的孫子。」
「我們應該解開她,」東尼說。 「她看起來很不舒服。你說呢,愛莉?你處罰夠了嗎?」
愛莉慢慢地喝口咖啡。「好吧,」她終於說。「不過我希望她知道我絕不容許她再傷害我的丈夫。」
道格轉身,用法文對喬治說了些什麼。他和東尼都大笑起來。
「你說什麼?」愛莉懷疑地問。
「我說,」道格微笑地說。「等你能夠流利地說法文時,我將派你去對付拿破侖。喬治相信拿破侖不是你的對手。』」
「我不確定,」她說,皺眉,聲音充滿憂慮。「我要花多少時間學那該死的語言?」她停頓,張大眼睛。「老天!」她說。
她昏倒,咖啡杯落在地板上。珍妮停止咒罵,東尼和道格立刻來到她的身邊。
「她頂多只需要三個月就能說流利的法文,」東尼說,觸摸她脖子上的脈搏。「不要發抖了,道格。她不會有事的,她只是興奮過度罷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4-11-14 16:30:39
第二十四章
三個男人和戴珍妮在隔天早上六點到達造船場,這裡很快就會聚集工人、士兵、水手、妓女等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躲起來等待。
他們聽見消息傳開——貝勒山將軍的總部被闖入,守衛受傷,將軍不見了。
男男女女議論紛紛,然後所有的人都靜下來,瞪著眼睛。有人吃吃地笑起來,引爆眾人的笑聲。愈來愈多人到達,笑聲愈來愈響。
有人大叫:「老天,他是只大把豬!」
將軍大聲地詛咒,威脅要殺了所有在場看笑話的人。沒有人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一個女人大叫:「看他的小東西!只是一根小香腸!」
「哎,看他的肚子,塞滿我們的食物,這只自私的豬!」
「看這隻豬!」
喬治看看道格和東尼。他們大笑,互相拍拍肩膀。戴珍妮高興極了,甚至擁抱東尼。
貝勒山將軍站在四呎高的木箱上,他被緊緊地綁在柱子上,圓滾滾的肚子特別突出。他全身赤裸。喬治偷來的豬耳朵綁在他的頭上,豬鼻子綁在他的臉上,他的其他部分不需要任何裝飾。
他的部屬試著放開他,可是被群眾阻止。他們還沒有笑夠。
道格示意他們該走了。珍妮驚奇地對喬治說:「你在笑。我無法相信,你從來沒有笑過。」
他立刻嚴肅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應該笑,」東尼說。「笑會讓他發覺生命有多麼荒謬。」
道格沒有說什麼,他只想回到妻子身邊。她非常想來,可是他不允許,她太虛弱了。現在他希望自己帶她來,她一定會非常開心。
他必須帶她回家。
三天後,道格抱著愛莉,走進諾斯克莊,東尼跟在後面。
所有的人都高興得瘋了。道格抬頭看珊黛下樓,彷彿看著仙女下凡,但是他發現自己只是對她微笑。她在尋找東尼,當她發現他,立刻拎起裙子飛奔向他。她大聲尖叫:「你平安地回來了,該死!我好擔心——」東尼的吻堵住她的嘴。
道格仍然面帶微笑。
他看向妻子,發現她的眼睛閃動著淚光。他立刻感到一陣恐懼。「怎麼了?你哪裡痛嗎?」
她搖搖頭,擦掉眼淚。
「愛莉,告訴我怎麼回事。」
「她好美。」
「誰?哦,珊黛。是的,她很美。誰在乎呢?」
她全身僵硬。
「啊,你還在吃醋。」
「沒有,該死!」
「啊,是的,你在吃醋。回答我,愛莉,珊黛會說法文嗎?」
「不會,她沒有語言才能,可是她很會畫畫。」
「那麼,她沒有辦法像你那樣試著救我。」
「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聽我說,愛莉。我認為你的姊姊很美,這早已不是新聞。但是她不是你。」
「你是真心的嗎,道格?」
他吻她。他聽見笑聲,慢慢地拾起頭,心雅笑得像個傻瓜!他的母親站在她的後面,緊抿著嘴。
「你到哪裡去了,道格?」他的母親大聲地問。
「她病了,母親。」
「她看起來好得很。她為什麼裹著毯子?」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抱著她?」
「因為,」道格說,走向他的母親。「因為她沒有穿衣服。」
「道格!你胡說!」事實上,她穿著戴珍妮的衣服,一件非常醜的衣服。珍妮一定是為了報復愛莉偷襲她。不過,她確實光著腳。道格不想耽擱時間,所以沒有買鞋子給她。她下介意。讓她的丈夫抱著是件愉快的事。
「發生了什麼事?」心雅問。
「以後再說。」道格轉身,提高音量說:「我們都平安地回來了。謝謝你們的關心。」
僕人們歡呼。賀力驕傲地挺直身體。愛莉覺得鬆了一口氣。也許一切都會順利。也許甚至她的婆婆都會接納她。也許。
道格抱她到他的臥房。他吻她,然後輕輕地放下她,拉開她身上的毯子。「母親一定相信你是個放蕩的女人。我會告訴她,你不停地誘惑我,我已經習慣,不能沒有你。」
她注視他,沒有移動,只是坐在床邊。
她舔一舔嘴唇。
「你愛我嗎,道格?也許只有一點點?」
「也許。」他說。
他微笑地走進她的臥房,很快地帶著睡衣回來。
「我幫你換上睡衣,你需要休息。」
他脫掉她身上的衣服,盯著她的乳房,然後很快地為她套上睡衣。「好了。」他讓她躺下來,為她蓋好被子,然後在她身旁坐下。「我們的婚姻到目前為止都不大順利。你想你可以節制一下自己的行為嗎?也許學習三思而後行?不要太衝動。例如為了逃走而生病,例如讓自己被綁架到那麼遠的地方,例如企圖救我。」
「我不知道,」她終於說。「你對我非常重要,道格。」
他喜歡這句話。他傾身親吻她的鼻尖。「如果我每天讓你待在床上三個小時——當然不包括晚上——你可能會累得沒有精力給我惹麻煩。這是個好辦法。」
「你也會累得沒有精力嗎?」
「我會忙著想下一次要怎麼和你做愛。我不只要在床上和你做愛,還要在馬廄、書房的地板、壁爐前的地毯。也許也在早餐室,讓早晨的陽光照在我們身上——」
她大笑,戳他的手臂。
「告訴我你愛我,愛莉。」
「我愛你,道格。」
「你相信男人每天都需要聽到這句話嗎?」
「我完全相信。」
「很好。好了,我要你休息。我去告訴家人我們的故事,也許心雅已經從東尼身上打聽到了。」
他吻她。他只打算輕輕地吻她,可是她伸出手臂環抱他的脖子,為他張開嘴。
「你來救我,」她說。「你擔心我。」
「當然,」他說,親吻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下巴。「你是我的妻子,我愛你。你滿意了嗎?」
「你知道女人每天都需要聽她的丈夫這麼說嗎?」
「我不驚訝。一點也不。」他再次吻她,為她蓋好被子,然後留下她一個人靜養。
兩個星期後的下午,道格走進他們的臥房。愛莉抬頭看他,露出笑容。老天,她好愛他。「你手上拿著什麼?」她問。
他皺眉。「我必須知道,」他彷彿在自言自語。「我必須知道,所以我到心雅的臥房查看。」他把他在心雅的衣櫃後面找到的東西放在愛莉的腿上。
愛莉驚呼。「是假髮!老天,它看起來像處女新娘的頭髮!還有這件白色衣服,道格,不可能的,不,我無法——」
「無法相信心雅是我們的鬼?是的,一定是她。證據在這裡。」
可是愛莉努力地回想她第一次看見女鬼的時間,當時心雅在倫敦。不錯,她不可能記錯。當她要告訴道格這一點,看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東邊的窗戶。他的嘴唇有點蒼白,他看起來緊張而僵硬。她什麼也沒說。
終於,他轉身向她,堅定地說:「一直是心雅在作怪,因為她要捉弄我們。」
愛莉搖頭。她張開嘴,可是道格舉起手。
「是的,只是心雅,不下是什麼鬼魂,一定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說話不必開口的幻影。不錯,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告訴我你瞭解,愛莉。」
「我瞭解。」
他吻她,又站直身體。「我決定不在心雅面前提這件事。我不想聽她否認、狡辯。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不,不要和我爭論,我已經決定,你瞭解嗎?」
「我瞭解。」
「我不會像我的祖先寫下關於處女新娘的事,雖然她幫了個大忙——在我的腦裡,當然。我會燒了心雅的道具,以後不會再有女鬼出現。永遠不會。事情就是這是。你瞭解嗎,愛莉?」
「我瞭解。」
「很好。」他說,再次吻她,然後離去。她微笑地搖頭,繼續縫補衣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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