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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萩]25歲的聖誕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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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3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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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萩]25歲的聖誕節[全文完]
25歲的聖誕節 作者:千萩
出生在羅曼蒂克的聖誕節該是件多麼美好而幸福的事啊!
可偏偏凡是和她的生日沾上邊的人, 都會很倒霉、很倒霉!
而今天正好是她二十五歲的生日,同時也是她最孤單的聖誕節──卻偏偏遇上了他……
當她用著宴會後剩下的蛋糕來為自己唱生日快樂歌的時候,
一個戴紅帽穿紅衣黏著白鬍鬚的聖誕老公公出現了!
雖然他是假扮的,但他卻像真的聖誕老公公一樣,
讓她渡過了一個最棒、最難忘、也最特別的聖誕節!
但是──噢,不,他不該送她生日禮物!
她可是聖誕掃把星呀!會給人帶來霉運的,她不想害他!
然而不信邪的他,卻大手筆的買了堆衣服鞋子帽子給她,
難道說,他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對她有興趣?
還是,他想試試看愛情的魔力是否真能戰勝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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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40:58
第一章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And Happy New Year--」
數十株用銀星、緞帶、綵球、飾品點綴得滿滿的翠綠聖誕樹前,北市某私立小學合唱團正緩緩吟唱著「平安夜」,小小身影被兩大尊半尺高的紅圍巾雪人夾擁其中,就見他們圓潤臉蛋上染著蘋果色的紅光。
應景的聖誕節歌曲在嬌嫩童音的合聲下更具歡樂氣氛,流洩在集富麗堂皇與精緻典雅於一身的法國香榭廳裡。
但他們可不是在參加什麼比賽,而是受邀前來這家國際連鎖飯店演出。
今天是聖誕節前夕,亦是「台北皇星大飯店」創立十五週年慶,飯店早在一個禮拜前便沸沸揚揚地舉行了一連串的慶祝活動,到此刻已是活動最高潮。
在另一首「聖誕鈴聲」的應節歌曲結束後,一個西裝筆挺、髮型前衛的男主持人步上舞台,動作帥氣地拿起了麥克風。
「各位來賓,十分感謝您今日撥冗前來參加『皇星銀色聖誕饗宴』的飯店十五週年慶,現在,我們即將進行今天晚宴最終的抽獎活動,最大獎是今年剛出廠的保時捷新款跑車一部,除此之外,還有東京台北來回機票十張、筆記型計算機五部、皇星豪華套房兩天一夜免費招待券二十張……」
他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獎項,幾名女助理從右側推出半人高的抽獎箱,偌大宴會廳裡頓時引起不小的騷動。
「另外在我們抽獎的同時,聖誕老公公會走到有小朋友的座位旁發送糖果巧克力餅乾,也歡迎各位來賓與他合照留念。那麼,我們現在開始抽獎了,首先請到的抽獎人是皇星大飯店的宴會部經理傅孟臣先生,請大家鼓掌歡迎他……」
半分鐘過去,大家的掌聲老早停下,卻不見有任何人走到台上。
男主持人愣愣地僵在那兒,左右張望,只瞧見其它飯店人員像無頭蒼蠅似的忙成一團。
「啊啊,他人呢?」
「鐺!」午夜十二點整,宴會部休息室裡傳來陣陣歌聲。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
雙手互握成拳輕抵住鼻尖,閉上眼,丁曉橘在心中默默許下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接著便揚起清麗無瑕的白淨臉兒,對著沒插蠟燭的藍莓起司蛋糕說話。
「嗯,我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我認識的每個人都身體健康、事事如意!第三個願望,呃……希望、希望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勉強許完願望後,她朝著
蛋糕上端吹了口氣,假裝在吹蠟燭的樣子。
「--咳!」
靜謐室內突兀地闖入一記咳嗽男音,把丁曉橘嚇了一跳。
「誰啊?」
視線移到門口,看到一個裝扮成「聖誕老公公」的高個子站在那兒,一雙貼了白棉花的眉宇緊蹙,凌厲而有些冷峻的目光,瞄了桌上蛋糕兩秒後,神色從容地移至她睜得圓大的晶亮眼瞳。
「咦?晚宴已經結束很久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聖誕老公公眉間的皺折更深,像是不大理解她說的話。
「噢,你不會是到飯店大門口送客,所以忙到剛剛才有時間回來休息吧?」丁曉橘自作聰明地擊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轉動。「那正好!你的肚子一定餓了吧?來來,跟我一塊吃蛋糕吧!」她熱絡邀請道。
他被動地佇在那兒一動不動,始終保持滿臉的狐疑莫解。
「來啦!不用客氣,反正我們都是自己人。」她親自走去把他拉過來坐下。
「坐嘛坐嘛!」
「這蛋糕……」他開了口,聲音低沈而緊繃。「是哪來的?」
「呀!看也知道是客人吃剩的嘛!所以只有一半。」咧開嘴,她露出個傻呼呼的表情,右側的小小虎牙加深她可愛的笑臉。
他渾身一震,瞠大的眼珠顯示出他有多麼吃驚。
「不過沒關係,反正也沒沾到誰的口水,而且丟掉可惜呀。」丁曉橘不以為意,仍然興沖沖地用刀子將蛋糕切成兩半。「喏,一半給你,一半給我,因為我是壽星,所以草莓歸我。」
「壽、星?」交談了幾句,她的言行舉止卻讓他倍感疑惑。
「是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哦!」她用力點頭。
「今天?」他直覺地瞥了眼牆上掛鐘。「聖誕節是妳的生日?」
「嗯!」笑得太過燦爛,丁曉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不過你可別跟組長打小報告,說我把宴會吃剩的蛋糕拿來當自己的生日蛋糕,要不我就完了。」
沈頓半晌,他復又開口。「……剩妳一個人?」
「是啊,大家都有活動,一忙完就趕緊閃人,現在可能都在狂歡呢!」她忙不迭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到嘴裡。
「那妳怎麼還不走?家裡人難道不會幫妳慶生嗎?」他心裡冒出諸多問號。
原本神采飛湛的眼睛瞬間黯去,長睫羽垂下,肩頭亦隨之垮落,就見她愁腸百結地搖頭。
「我沒有家人。」聲音好輕、好輕。
他愕然。
「這些事我很少跟人說的,不過你是聖誕老公公,我就跟你坦白吧。」她吁出長長一口氣。「我啊,是個名副其實的聖誕掃把星。」
她是掃把星?他更加怔忡。
「我五歲那年的聖誕節,爸爸在去買生日蛋糕的途中被人恐嚇搶劫,因為我們家環境不好,我爸身上只有買蛋糕的錢,所以我爸堅持不給他,就被那個混蛋捅了一刀後傷重不治。
「十五歲那年,我媽媽帶我去百貨公司買生日禮物,我買了芭比娃娃,回家坐公車卻碰上司機酒醉駕駛,公車撞上分隔島翻覆。我媽媽抱著我在車子裡轉了兩圈,腦部受到嚴重撞擊,當場便上了天堂,諷刺的是,我卻活了下來。」
他聽得目瞪口呆。
「再偷偷跟你說,我今年正好是二十五歲生日,所以,你要小心一點哦!」先前的陰霾沒兩下就一掃而空。
「什麼?」他的另一波震驚來自於她的年齡。
這個清湯掛面、髮色烏黑如墨的小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有二十五歲。
「不用緊張啦!你跟我又沒血緣關係,應該不會那麼衰的。」以為他擔心自己會遭逢不測,她擺手安慰。「而且你也沒送我禮物或幫我買生日蛋糕,一定會沒事的。」
「……妳剛剛說的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此刻的她看起來太過樂觀開朗,他不得不存疑。
「哈!被你看穿了!我剛剛全是唬爛的啦!」她噗哧地縮頭笑。
相處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卻大大地鬆了口氣,似乎很不希望這是真的。
說起來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是如此微妙,一旦結了緣,往後會照怎樣的方式發展,那真的很難說。
「你怎麼不吃蛋糕?快點吃啊!」察覺他在發呆,她推他一把。
「我這個樣子怎麼吃?」他抓起鬍子抖了抖。
「對哦!那你先去把衣服換回來呀。」
他猶豫著沒動,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定凝視她,半晌才起身前去更衣。
當他返回,一身累贅的紅衣紅帽紅背袋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棉質V領休閒衫和鐵灰色長褲。
「哇,你長得還不錯嘛!」她毫不矯揉造作地嚷了出來。
說他長得還不錯,其實還有點侮辱他,畢竟,他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微鬈的褐髮濃而細密,顴骨寬而平滑,五官輪廓鮮明,一雙漂亮深眸尤其迷人,舉手投足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淡然勾唇,不否認她的小小讚美。
「你一定是新來的吧?因為我都沒見過你。」歪了腦袋瓜,她怎麼也想不起宴會部裡有他這號人物。
「妳對我沒有印象?」他不動聲色地眉梢微揚。
「是啊!不過你是我們宴會部的人嗎?你一點也不像耶。」她坦率道。「像你人高,長得又還不賴,照理說應該要做更好的工作。」
他沒說什麼,拿起那盤藍莓起司蛋糕,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你今天扮聖誕老公公一定很辛苦吧?穿著那麼厚重的衣服和配備。」
「還好。」
「不過飯店的週年慶活動總算要結束了,呼--這一個禮拜以來,大家每天都像戰鬥陀螺似的打轉,真是累慘我了。」說時還掄拳捶著肩膀兩側,作出腰酸背痛的疲倦表情,還是誇張加強版的。
「真有這麼累?」
「當然有!難道你不覺得咱們經理很沒人性嗎?」
「哦?」
「我是還沒機會見過他啦,不過每個人都說他是個冷血動物,還說……」她停住,不確定要不要說下去。
「還說什麼?」
「呃……有點限制級耶。」她尷尬道。
「妳說吧,我想聽。」
「噢,就說、就說他是個性冷感的傢伙,所以交往過的女朋友一個個都被他嚇跑。」她吐吐舌,似乎頗不想嚼這樣的舌根。
他沉默了會兒。「妳在這個部門做多久了?」
「不久,才四個多月而已。」解決了蛋糕,她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小叉子。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妳會一個人在這裡過生日?」
「我說了嘛!因為是二十五歲的生日啊,所以大家閃的閃、逃的逃,沒人敢幫我過生日呀!」她自我挖苦地攤手道。「再加上我沒什麼錢買蛋糕,才會公器私用,直接在這裡替自己慶生了。」
半瞇起眼,瞳孔放射出的銳光充滿危險氣息,他的表情看來有些不悅。「所以,妳先前說的,其實是真的?」
「呵呵,」她摸頭笑得可開懷了。「對啊!全是真的,你又被我唬爛了一次,好笨哦!」
這丫頭!他想掐死她。
但不知怎地,她的遭遇卻讓他有些揪心不忍。
「走!」霍地起身,他握住她的手腕。
「去、去哪?」
推開沈甸甸的鋪絨大門,偌大的宴會中心忽地燈光大亮,丁曉橘反射性的別過臉迴避突來的燦光攻擊。
「進來。」
丁曉橘可嚇壞了,死命拖住他不敢移動半步。「不行啦!那是VIP使用的高級宴會廳,平常沒事是不能進去的。」
「沒關係,進來。」
「不要不要,裡頭有很多貴重的古董擺飾品,要是一下小心砸壞,我們賠都賠不起!」
「快點進來!」
他用力一扯,她身子往前彈撲,差點沒撞到他的下巴。
在她驚魂未定時,他走至一台聯機中的計算機前,敲著鍵盤輸入一堆英文字,搞定後回身,看到丁曉橘一臉驚恐地縮在桌邊,食指比著他發顫。
「你、你完了你!你竟然去玩那台計算機,你真的完蛋了你……」
他斜睨她許久,唇畔笑意漸濃。「甭擔心,有什麼後果我會負責。」他對她的好感漸增,決定給她個驚喜。
「怎麼負責?」她哭喪著臉。
「大不了辭職不幹。」
「啊?這麼瀟灑?」她睜圓眼珠子。「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失業率很高、工作非常難找嗎?」她連珠炮似的丟出問題。
「我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逞強?你、你……」「你」字說了兩次,她頹喪地歎息。「算了算了,真被抓到我也認了,要不是為了撐到年終,我老早就想走人。」
「妳學什麼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多知道一些她的背景和過去。
「我?我學數據處理的,可我只有高中畢業,所以找工作總是碰壁。」
「為什麼不再去唸書?」
「我也很想呀!可我沒辦法,我住的房子還有十年貸款要繳,哪來的閒錢繳學費。」
「貸款?妳自己賺錢買房子?」他訝然。
「也不全是我自己付的錢,前十年貸款靠的是我媽媽留下來的積蓄,後十年就得靠我自己,雖然那不過是間小套房,但總是我的小小財產,我也不必看人臉色,一天到晚搬來搬去的。」她有條不紊地解釋。「所以不管再怎麼窮,我一定會撐完這十年。」
這刻,他看待她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這年頭,女人不都想著要直接找張長期飯票,過著安逸舒適的生活嗎?有哪些女孩子會像她一樣,明明窮得要死還想貸款買間小套房作投資。這是否也證明一件事,她並不會奢望要找個有錢公子哥嫁了便算?他悄悄地凝視著她,心裡有個角落似乎冒出了一些小小的火花……
不一會兒,輸送口的紅燈亮起,表示有東西送到,丁曉橘神色倉皇地瞪向他,那眼神擺明「狼系哩抬欸」的撇清樣。
他無謂的聳肩,走去把匣口按開,裡頭竟是三層高的水果塔蛋糕,頂端還插著「25」的數字蠟燭。
「不……會吧?」她驟覺腳下地板有種不真實的浮動,讓她有些站不穩。
他微笑,深邃黑眸裡蕩漾著溫柔的光。
剛把蛋糕擺放到長桌上,輸送口的紅燈二度亮起。
「啊!」她仍處於錯愕中。
鮮花、香檳、冰塊、烤雞、色拉……裝盤華麗的食物將長桌佔據了一半,她雖是傻眼,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卻油然而生。
「好……好樣的!」既然人家這麼有情有義,她也決定豁出去了。「算了!冒著會被砍頭的危險,我們就來享受這頓豐盛的宵夜吧!」她捲起袖子,五官有著嚴肅凜然的魄力。
「生日快樂!」他把一大束紫色鬱金香抱到她面前,儘管還是沒什麼笑容,但他表現在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誠懇。
老天!這可是他頭一回送花給女人,真不知今晚他是吃錯了什麼藥?!
「嗚--謝、謝謝。」她感動地吸吸鼻子,雪亮瞳孔染上一層霧氣。「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從沒想到,會有個陌生人願意這樣幫我過生日,我……我真的好高興哦!」
「我們來切蛋糕吧!這回妳愛吃多少就吃多少,用不著舔叉子了。」他不想洩露出自己動情的想法,故作若無其事的說著。
「咦?」她的兩頰立刻飛上兩朵嫵媚羞澀的紅暈,又不得不強自鎮定。「我、我有嗎?換你在唬爛我哦!」
他也不點破她,僅是笑而不語,切了好大一塊蛋糕給她,上頭還加了一堆顏色漂亮的新鮮水果。
「你人真好,我從沒遇過像你這麼好的人。」她傻傻地瞅著他瞧,一顆心莫名地撲通亂跳。
「從來沒有嗎?」他再度以一雙俊眸強力放電。
「嗯……也不是沒有,可是,沒像你這麼沒頭沒腦耶。」
「沒頭沒腦?」
「不是嗎?我們又不認識,你竟然願意為我冒這麼大的風險。」她愈想愈不安,總覺得是自己害到他。
「我想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妳也不必想太多了。」今晚的他實在太異常了,但他卻不想明白自己奇異的舉動所為何來。
「可是……」
「別再可是了,來,我們乾杯。」倒了香檳,他們舉杯輕撞杯沿。「也祝妳聖誕節快樂!」
「你也是。」乾杯剎那,他們心裡都有某扇門被輕輕開啟,咿呀一聲,解放了積壓許久的浪漫情愫。
酒足飯飽後,他們站在可眺望夜景的落地窗前,看到不遠處有人正施放著煙火,紅的、黃的、綠的、藍的,把夜幕交織成繽紛亮麗的景色。
「哇--好美哦!」丁曉橘忍不住讚歎。「真沒想到我可以站在這裡看夜景,而且還有煙火耶,噢,好羅曼蒂克喲--」
「……妳真容易滿足。」他感歎道。
「這樣不是很好嗎?因為容易滿足,所以不會對生活有太多抱怨,活著不也快樂一些?像我每次看到很多人一直嚷著錢不夠用,或者嫉妒別人有鑽戒戴、有跑車開什麼的,我都覺得他們很可憐。」
「為什麼?」聽到她的想法,他不禁眼睛發亮。
「如果都沒錢了,幹麼還管有沒有鑽戒戴,可以吃飽穿暖、住得安穩才是最重要的吧?等這些條件都湊齊,再慢慢提升生活品質,至於那種有錢人才砸得起的奢侈品,就別去想它了。」
「妳說得很對,但是,難道妳都不會想?」
「想什麼?」
「想著要戴鑽戒珠寶,或者用些高檔的名牌貨?」
「我想過啊!可我知道自己沒那個命啦!」她擺手。
「怎麼說?」對她,他再度興起深深的好奇感。
「因為我沒臉蛋也沒身材啊,每天跟一堆富商名流擦身而過,也沒半個人問我要不要被包。」
他微愣,但想也知道她是在開玩笑。
「所以我老早就不幻想釣金龜婿了好嗎?更何況我都這把年紀了。」
「妳也才二十五歲,別把自己說得像老太婆一樣。」
「二十五還不夠老嗎?我從十八歲工作到現在,追我的男孩子數目,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完,你說夠不夠慘?」
「那也還好,至少有五個。」
「是沒錯啦!可惜追我的我都不喜歡,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感覺不來電就沒辦法勉強。」
一抹淡笑噙在他唇畔,他不禁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噢,妳到目前為止都沒交過男朋友?」
「有交過一個,可是我對他實在沒啥感覺,交往不到一個月就『切』了。」
「不急嗎?」
「急也沒用吧!何況我這個人是寧缺勿濫型的,在沒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之前,我還是寧願慢慢來。」
「嗯。」
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想笑的衝動,總覺這丫頭給他的感覺太奇特。並非他以前沒遇過這種類型的女人,只是,這個女孩明明該是個成熟的女人,卻仍像個小女孩一樣,讓他有著不小的感觸與悸動。
「噢,已經一點半了,得快點收拾收拾,不然回家太晚,明天肯定爬不起來了。」她緊張地跑回桌邊,伸手正要整理餐碟,他阻止了她。
「放著吧,負責VIP廳的人會收的。」
「不行啦!會挨罵的。」
「有事我負責,妳就當妳沒進來過這裡。」
「不行!」丁曉橘義正詞嚴地板臉插腰。「我才不能這麼沒義氣,丟下你一個人背黑鍋。」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他的語氣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
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吧!我送妳回家去。」
「啊?」
「妳住哪裡?」
「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自己有騎摩托車呀。」
「無所謂,我明天可以再去接妳上班。」當他打定主意要作什麼事時,很少有人能讓他改變原先決定。
丁曉橘真是呆掉了,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好無厘頭哦!
也在坐上一輛名貴的跑車之後,她終於清醒了。
「等等,你怎麼會開這麼好的車子?」
他抿緊的唇勾起一抹佻達而神秘的笑。「妳猜猜?」
「啊啊,我一直都忘了問你名字……你、你到底是誰啊?」她的頭皮開始發麻。
「我?」
丁曉橘不敢呼吸,只等著他公佈答案。
他微笑,一字一字。
「我,就是妳口中那個冷血兼性冷感的傅孟臣!」
他確定這個女孩將會在他心中佔去一個不小的位置;而兩人的命運,也從這個聖誕夜開始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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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1:22
第二章
一覺醒來,丁曉橘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熊貓似的一雙眼眸,茫然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昨兒個夜裡,她好像……好像作了一個很浪漫又很怪異的夢。
因為這個夢太過浪漫與美好,所以在鬧鐘響了時,她甚至不想睜開眼睛,不想提前結束這個夢。
但她知道,夢終究是要醒的。
有氣無力地閉眼、哈出很大一口氣,她一個扭動翻身下床,接著便甩甩手、抖抖腳、伸伸懶腰,作些伸展運動。
「唔,今天好冷。」套上毛衣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冷哆嗦,雙手互搓試圖攢些暖意。
拉開白色百葉窗,從四樓的位置往下望,兩旁街道已是熱鬧喧囂。
情侶雙雙對對,大人手牽小孩,大家歡天喜地,為這節日興高采烈。
「丁曉橘,聖誕節快樂!」她握拳給自己打氣。「雖然妳……還得上班,唉……」臉馬上垮回沮喪樣。
繫好領巾,她抓著鑰匙跑出門,一來到停放摩托車的位置,她嚇得倒退三步。
「啊啊!我的摩托車被偷了!」
「喂--」
一喊完,後頭跟了個「喂」字,她詫異地抬頭,看到夢裡的白色跑車出現眼前,還有那個性冷感的傢伙。
天天天--原來昨晚一夜不是夢啊!
「上車吧!」戴了副茶色眼鏡的他,多了那麼點溫文儒雅的氣質。
她的雙頰燒燙如火,在他深邃莫測的目光中僵硬地上車,繫好安全帶。
「吃過飯了嗎?」
「還、還沒。」因為是上午十一點上班,所以她總是睡到十點才匆忙起床,根本來不及吃早餐。
傅孟臣沒說什麼,神色沈穩地操持方向盤,車身慢慢滑入內側車道裡。
丁曉橘惴惴不安地偷覷他一眼,完全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和態度面對他,想到昨晚發生的點點滴滴,她就窘得快死掉。
「怎麼不說話?」五分鐘過去,他率先打破沉默。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妳昨天可不是這個樣的,我記得妳是很聒噪的。」
噢,她覺得更糗了。
「呃,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她唯唯諾諾地。
「為什麼要抱歉?」
「就是……就是我拿宴客用的蛋糕來當自己的生日蛋糕……」而且還分你吃了一半。唔,想到這個她就有點發暈。
「我接受妳的道歉,不過下不為例。」他正經八百地點頭。
「還有……我不應該人云亦云,講你的壞話。」
「這些蜚短流長又有什麼?我已經聽得多了。」他淡淡扯唇。
她欲言又止。「--說不介意是騙人的吧?如果被傳的人是我,我多少會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能就此截斷流言的傳播嗎?我想不能吧。」
「唉,也對啦!通常只會傳得更加誇張而已。」
輕聳肩頭,他緩緩把車駛入一家大型購物中心的地下停車場,丁曉橘才猛然察覺,這並不是往飯店的路。
「怎麼,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哇哇叫。
「吃飯。」他答得簡單扼要。
「吃飯?」她叫得驚天動地。
「只是吃個飯,妳有必要叫得這麼大聲嗎?」
「噢!這不會是真的吧?」丁曉橘懊悔地重拍額角。「天--我快瘋了我!」搖頭再搖頭。「我怎麼會誤上賊車哪,嗚……我上班都快遲到了,你存心要害我。」掩住臉,她乾哭著。
「我已經幫妳請假了。」倒車入庫,利落而平順,他摘下了墨鏡,俊逸非凡的面孔側過來盯住她。
「什麼!?」她呆掉了。
「生日的人不應該上班,尤其今天還是聖誕節。」
愣住許久,她突然惱火地爆出怒吼。「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就算你是經理級的人物也不能這樣吧?要不要上班該由我自己決定,你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幫我請假呢?你、你……」
傅孟臣無比錯愕,沒料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
他還以為,她會感激他的「雞婆」,甚至是強烈地「受寵若驚」,但照這樣的情形看來,他是猜錯了。
「而且今天我們部門已經有很多人請假,人手很可能不足,你不去現場幫忙就算了,竟然還把我拉來這裡吃飯,我、我被你給氣死了啦!」她氣壞心肺,五官扭曲成團。
「好,是我的錯,我道歉!」他也不想推托,直截了當地向她道歉。
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竟在自己受到「特別待遇」時還發出抗議,想來她還真不把他當一回事。
罷了,他不就是因為覺得她很有趣才找上她的嗎?
他的道歉來得太快,反而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堂堂一個宴會部經理跟她這個小嘍囉道歉,這……這會不會太怪了些?
「……算了,都來不及了。」像她這種豆腐心腸的人,真沒辦法生氣超過三分鐘,尤其對像還是她的頂頭上司。
「那就下車吧!我會補償妳的。」
「補償我?」用手指著自己,丁曉橘呆若木雞地看他甩上車門,才趕緊解開安全帶跟著下車。
現在是什麼情形?她已經被他給搞迷糊了。
隨著電梯緩緩上升,她的心也加倍忐忑,眼角餘光不斷往他的方向掃去;而他則老神在在,讓她光明正大地「偷瞄」他。
「走吧。」
十二樓一到,他率先走出去。
噢噢,好高級的法國餐廳哦!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偏移他的腳步。
「放輕鬆點,不要縮頭縮腦的。」傅孟臣橫了她一眼,她癟癟嘴,很無辜地從柱子後方走出來。
坐到靠窗邊的位子,她一板一眼地學著他的動作,就怕自己出洋相。
「只是吃飯而已,妳能不能不要緊張成那樣?」歎口氣,他一副被她打敗的模樣。
「我也不想呀,」她學著他的無奈口氣。「可是傅經理啊,我沒來過這種餐廳,你要我怎麼輕鬆得起來?」
「就當妳在飯店餐廳吃飯就是。」
「怎麼可能。」
「難不成要帶妳去地下美食街吃飯,妳才能放輕鬆?」
「好啊好啊!」她馬上開心地點頭附和。
傅孟臣當然沒有依她,要他在美食街吃飯,那會要了他的命。
餐前酒、開胃菜、色拉冷盤、主菜……在甜點上桌時,她終於鼓起勇氣丟出心中的大問號。
「傅經理,你別怪我想太多哦!因為我想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呀?」
沒有太驚訝,他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
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抿了抿唇,傅孟臣意態慵懶地凝睇她,唇邊噙著俊雅笑意。
「妳想知道前因後果嗎?」
「什麼意思?」
「在回答妳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先告訴妳昨天發生的事吧。」
聽完他的決定,羅全菲難以置信地扶住桌沿,試圖穩住搖晃中的身子。
「你……要親自扮演聖誕老公公?」
「對!」
「為、為什麼?」羅全菲愣愣地,搞不懂他親愛的上司在想些什麼。
「因為我想要當一次聖誕老公公。」坐在皮椅中的傅孟臣,僅是心平氣和地陳述這句話。
「這理由太牽強了吧?你明明不是那種富有赤子之心的人,怎麼會想扮聖誕老公公?」不是他愛給他「吐槽」,實在是他怎麼也不信,他的上司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問題是我真的想扮一次看看。」
「……你自己老實招了吧!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身為傅孟臣的下屬兼好友,羅全菲堅決打破砂鍋問到底。「除非你有事瞞著我,要不,我記得你現在沒固定女伴在身邊,照理說也不會有人給你出這樣的難題……就算有,我相信你也不屑理會。」
「我給你的感覺有這麼糟糕?」
「你不是糟糕,而是無趣,」他直言無諱。「咱們都十年的好朋友了,你的個性我會不瞭解?你這人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現在你突然告訴我想去扮演聖誕老公公,我會覺得正常那才有鬼。」
「扮演聖誕老公公也是個工作。」
「對!那確實是一項工作,但不是你傅孟臣會去做的工作。」他把話說得更白一些。「因為,你根本勝任不起。」
挑起半邊眉毛,傅孟臣有點被刺激到了。「這麼瞧不起我?」
「沒有瞧不起你,我只是不想撒謊罷了。」
「我為什麼勝任不起?」
羅全菲實在很不想傷害他的自尊心,但看到他認真等著自己說出原因的表情,也不好讓他失望……
「因為你這張撲克臉沒有親和力。」
「這點我承認。」
「你的個性有點拘謹,笑起來有點陰沈,不懂得怎麼討好別人,工作時又總是嚴肅而沒有表情,就這樣!」一次說完痛快多了。
傅孟臣默認了,儘管心裡有點兒不舒服。
「……好吧!我說實話。」攤開手,他作了個無關痛癢的平和表情。
「怎樣?」
「我想改變自己。」
「什麼?」他不會又聽錯了吧?
「我仔細想過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傅孟臣像是有感而發。「活了三十個年頭,我一直都汲汲營營於工作,再這樣下去,我想我的人生會完蛋吧!」
「你現在才發現你的人生除了工作沒別的?」
「雖然我工作上的成就贏過你,但我知道,光憑你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點,我就輸你很多。」他苦笑。
「怎麼,你這個不懂生活情趣、只懂努力工作的工作狂也開竅了?」羅全菲瞪大了眼。
「我想是時候到了吧!加上最近看到許多事,心裡有些感慨罷了。」
「就算是這樣,又跟扮聖誕老公公有什麼關係?」
「我說了,我想改變自己,所以,我打算利用這次機會跨出我的第一步。」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但羅全菲還是很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我說阿臣啊,你這人真的有夠怪,你解釋了半天,我還是一頭霧水,但我想你也不必再繼續解釋了。總而言之,你就是想改變自己,想變成有趣的人,所以想扮演聖誕老公公,體會一下帶給大家歡樂的感覺是什麼,對嗎?」
「對。」他鬆口氣,很高興好友終於稍微懂了他的意思。
忖度了下,羅全菲像作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用力點了下頭。「好,這事由我來處理,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去當聖誕老公公。」
「然後呢?」聽到這裡,丁曉橘好奇地追問。
「然後我發現當聖誕老公公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哦?」
「首先要很有耐性,碰到哭鬧不休又不好安撫的小孩子時,我除了陪笑臉、還是陪笑臉;再者我得學著隱藏自己的真實個性,尤其在遇到難纏的客人時,我得想辦法擺出滑稽點的姿勢供他們拍照,不能讓客人覺得我在擺臭臉,」想起昨晚種種,他感歎連連。「雖然很辛苦,我卻也從中看到了人生百態,說不上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我只能說,真的是百感交集。」
「結論是?」
「結論是我過去十幾年的聖誕節都浪費了。」
「咦?」
「大概從我十八歲過後,我就沒有為聖誕節特別慶祝過。」
「怎麼可能?」她詫異地睜圓眼睛。
「不是忙著課業,就是忙著工作,聖誕節對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天哪……」她訥訥不成言。
「我的人生到目前為止,」傅孟臣似笑非笑地無奈扯唇。「聽起來很無趣吧?」
「是有那麼一點。」她誠實以答。
「所以昨晚突然撞見妳在為自己唱生日快樂歌的樣子,我真的很吃驚,我很難想像,這世上會有人這麼苦中作樂、替自己慶生,也因為如此,我才決定要為妳過個不一樣的生日,也讓自己過個不一樣的聖誕節。」
「原來是這樣……」聽完事情始末,丁曉橘攪和著杯裡的咖啡與奶精,一臉恍然大悟。
「這個理由可以接受嗎?」
「嗯嗯。」丁曉橘同情地望著他。「雖然我不是很有錢,但和你相比,我覺得我的日子過得比你充實多了。」
「沒有錢還能怎麼充實?」
「誰說要有錢才能過得很充實?」她哼。
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放假沒事的話,我會去碧山巖爬山、去沙侖海邊看海、去建國花市看花、去大安森林公園跑步,這些都不用花錢啊!」她扳著指頭一一數給他聽。「要不也有很省錢的休閒方式啊,去動物園、去烏來泡露天溫泉、去故宮、去美術館,再不然就去逛街啊,可是要很忍耐就是,因為不能亂買東西。」
她說了很多項,他卻一樣也沒參與過。
「這樣聽起來,妳似乎還挺懂得怎麼過日子的。」
「那當然啊!不然要是每天渾渾噩噩的,我一定會覺得人生很空虛,就算賺再多錢也一樣。」
「空虛」兩字狠狠觸著他的痛點,他一時說不出話,潛意識就把撲克臉擺了出來。
「我說錯話了,對不起。」她歉然地垂頭。
「別對不起,妳說的正是我想的。」
「沒關係啦!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嘛!」她立刻又笑靨如花。「而且你可以跟我討教怎麼樣開心過日子啊!」
及早發現及早治療?真虧她想得出來。他啞然失笑。
沈悶日子過得久了,就覺得能開心的笑也是件幸福的事。
雖然她說話的方式總有些無厘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跟她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讓人暫時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還想這麼一直跟她相處下去。
話說回來,他的家庭還算美滿,不像她打從十五歲就努力養活自己、學習如何苦中作樂,這是他覺得她「異於常人」之處,也是他特別想接近她的緣故。
如果連她都能過得知足快樂,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過得渾渾噩噩、空空洞洞。
用完早午餐,他們在商場裡悠閒地逛著街。
「覺得那件怎麼樣?」途經一家名牌服飾店的櫥窗時,他的目光鎖住某個模特兒身上的衣服。
「嗯,」磨蹭著下頦,她很認真地打量。「還不錯呀,可那個顏色有點艷。」
再往前走了幾分鐘。
「那件如何?」
「粉紅色那件嗎?」
「不是,隔壁黃色那件。」
「我覺得還好,滿普通的。」
兜了一圈完畢,她突然指著一家專櫃。「你瞧,那個模特兒穿的那套洋裝很好看,顏色也挺粉嫩的。」
換他仔細打量。「確實不錯。」語畢他便走進店家。
「小姐,外頭模特兒穿的洋裝還有貨嗎?」
「有的有的,請問您是要買什麼尺寸的呢?」一看到店裡出現這麼個風度翩翩的男客人,專櫃小姐笑得可燦爛了。
轉頭沒瞧見丁曉橘跟上,他蹙眉。「妳等一下。」他立即走出去把人給帶了進來。
「做什麼拉我?我正要買花車上的糖果。」她不明就裡地插腰抗議。
「她這種身材應該是穿S的吧?」他問著小姐。
「對,S就可以了。」
「好,麻煩妳拿給她試穿一下。」
丁曉橘張大口,伸手比著自己。「給我試穿?」
「不是妳試穿,難道是給我試穿?」
「說得也是。」
套上那件粉藍色的絲質洋裝,她站在長鏡前,有些不自在地拉拉裙襬。
「可以換下來了嗎?」
「妳穿這件很好看。」他滿意地點頭。
她不敢附和,只是快速回到更衣室裡,把洋裝換了下來,然後看他結帳。
「走吧。」
接下來是鞋子、襪子、帽子、外套、襯衫,她一邊看他刷卡,一邊忙著試穿試戴,等兩個人都已經大包小包,這才結束敗家行程,找了另一家異國風情的餐廳,坐下來喝下午茶。
「你確定我的尺寸跟她都一樣嗎?」點完飲料後,她有此一問。
「跟她?」
「你買這麼多東西,總不會是送給不同人吧?」她記得很多有錢人都有腳踏數條船的習慣。
「……」
「不過我總算見識到有錢人敗家的闊氣樣了,根本都不管價錢的嘛!只要覺得喜歡就買了。」丁曉橘作出不敢領教的表情。「我這種窮酸老女人,真的只能甘拜下風。」
「等等,可以先回到第一個問題嗎?」
「第一個問題?」
「對,妳口中的『她』是誰?」
「你女朋友啊!」她答得可溜了。「難不成你要送你姊或你妹?」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我沒有姊姊或妹妹……不對,我幾時說了要送我女朋友……不對!我根本沒有女朋友!」
「哦--」尾音拉長,丁曉橘摸了摸脖子。「那你買這些東西是要送--紅粉知己嗎?」
他為之氣結,幾乎不想再跟她對話。
「作什麼擺臭臉?我又說錯話了嗎?」她好生無辜。
「我、是、要、送、妳!」咬著牙,他真的氣到了。
「送我?」她叫了好大一聲,幾桌外的客人都紛紛回頭瞄了幾眼。
「妳懷疑嗎?」
「不……不會吧?你幹麼送我……」環顧了一袋又一袋的戰利品,她驚愕地倒抽口氣。「這麼多東西?」
「因為今天是妳生日。」他悶極了。
「那你也用不著這麼破費啊,而且、而且我們又不熟,而且、而且……」她口吃起來。
「好了,不要說了,就當我是妳的聖誕老公公吧!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妳不用再『而且』下去。」
「可是……」
「也不用再『可是』下去!」他使用了很嚴厲的命令句。
丁曉橘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懊惱樣,只能心酸地暗把要說的話吞回肚腹裡。
可是、可是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呀!
你送我生日禮物,難道不怕我這個「聖誕掃把星」會害到你嗎?她憂心如焚地想著。
等他開車送她回家,他還親自替她把「生日禮物」拎到她家門口,只不過他似乎完全沒有進屋裡坐坐的打算,僅是把東西放了便走,她則乖乖地再送他下樓去。
臨走前,他突然又搖下車窗。「對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戰戰兢兢地上前一步。
「我剛剛才想起來,我還沒回答妳早先問的那個問題。」
「我問的問題?」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我的答案是--是的!」輕勾唇瓣,他瀟灑一笑。「就這樣,我走了。」踩下油門便走,也不管她到底懂了沒有。
「呃……」車子揚長而去後,丁曉橘才赫然記起那個他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是──
「你--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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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2:02
第三章
刷完卡片,丁曉橘神思不屬地走到置物櫃前,脫下厚重的外套後,慢條斯理地將齊耳短髮梳整。
回想起昨天的點點滴滴,她不免靈魂出竅,思緒恍惚,心頭湧上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不管他離去前最後丟出的那句話是真是假,她早已情不自禁地小鹿亂撞,一整晚都翻來覆去睡不好。
不過,之所以翻來覆去睡不好,也不全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還包括他昨天送了她「生日禮物」,這讓她對於他的安危十分憂懼,深怕自己這顆「聖誕掃把星」會真的害到他……
「丁曉橘!」發呆之際,身後出現個鄙夷的喊叫聲。
「嗯?」回過神,她不解的扭頭瞧了眼來人。原來是上個月剛晉陞為宴會部副組長的方嘉茹。「有事嗎?」
「我說丁大小姐,妳曉不曉得妳出名了啊?」掀著高挑眉,方嘉茹表情不屑地斜眼睨她。有著出色外表與瀑布似長髮的她,算是個典型的「妝後美女」。
「出名?」
「對!」
「為什麼?」丁曉橘茫然地擰眉。
「這還用問嗎?因為昨天傅孟臣經理親自來電替妳請假呀!」
她頓了頓。「噢,是那件事啊!」
「妳的口氣未免太冷淡了吧?」插腰抖腳瞪眼,方嘉茹十分不滿地抬高下顎。
「快給我從實招來,為什麼妳會跟傅經理走在一塊兒?」
「這……很難解釋欸,情況有點小複雜。」抓抓頭頂的癢處,丁曉橘不知如何啟齒。
「我不管!總之妳得把事情徹頭徹尾地告訴我不可!」她強悍地咄咄逼問。
「包括妳怎麼跟傅經理搭上線?又怎麼會跟他在聖誕節一塊出去?還讓他親自打電話替妳請假,這些妳統統要解釋清楚!」
方嘉茹辟哩啪啦丟了堆問句,但丁曉橘僅是猶豫片刻,不慌不忙地提出質疑。
「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告訴妳?」
「憑、憑我的職位比妳高那麼一階,不行嗎?」她趾高氣昂道。
「那又不是公事。」丁曉橘可也不笨。相處四個多月來,方嘉茹總是處處挑她毛病,她早已習慣了。
「這麼說來妳是不肯說嘍?」鼻孔噴著氣,方嘉茹一臉咬牙切齒狀。
「也沒什麼好說的。」聳聳肩頭,她把梳子擱回置物櫃裡,再將黑色高跟鞋取出,把腳上那雙穿得破爛的球鞋換下。
「丁曉橘,妳不會以為妳這只笨麻雀,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吧?」見她怎麼也不肯鬆口,她使出尖酸刻薄的本事。
「就算我是笨麻雀,也勝過妳這只飛不起來的孔雀吧?」
「妳說什麼!?」
「方組長,妳不要老是想欺負我好嗎?」她歎氣。「說真的,要我這麼應付妳,我也覺得很累。」
方嘉茹不甘心地繼續反擊。「對!我就是看妳不順眼,喜歡欺負妳、打擊妳,而且我還要提醒妳,咱們總裁的寶貝千金很喜歡傅經理,總裁也很欣賞他,妳如果有自知之明就離他遠一點,省得自己怎麼被出局的都不知道!」
丁曉橘露齒淺笑,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妳放心!我出局了表示我曾經參賽過,所以我不會太難過的!畢竟有人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呢。」
怎麼也沒料到她會用這樣的話來堵自己的口,方嘉茹氣炸肺腑,差點沒吐血。
「妳--好,給我記著!」方嘉茹氣呼呼地甩頭走人,其它幾名較好相處的女同事便一窩蜂圍上來。
「曉橘,方嘉茹那女人說的是真的嗎?傅經理打電話替妳請假?這是為什麼啊?」
「是啊是啊!我還想說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請假。」
「妳昨天該不會和傅經理在一塊兒吧?」
「聖誕節耶,妳真的跟他一塊兒過的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發言,把丁曉橘夾在中間都快透不過氣。
「這……我……」
在她幾乎要舉手投降之際,上班鍾正好響起,她靈機一動忙舉手嚷道:「好了各位,如果妳們真想知道為什麼,等下班後我再告訴大家好嗎?我可不想讓方組長逮著機會又訓咱們一頓。」
「說得也是,我才不想被她盯上呢!」
「是啊、是啊!下班再問奸了。」
四兩撥千斤地打發走一票三姑六婆後,丁曉橘大大地鬆了口氣,心裡盤算著下班後要怎麼迅速「落跑」才不會被抓住拷問?
一走進辦公室,傅孟臣便瞧見羅全菲抿嘴竊笑,並在他蹙眉後稍稍收斂笑容,想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傅孟臣可不會忽略他眼底的笑意,因此毫不考慮就走至桌前,傲然挑眉逼視他。
「為什麼一看到我就笑得這麼賊?」
「我有嗎?」羅全菲欲蓋彌彰地聳肩,故作忙碌地拿起桌上幾份報表翻看。
「到底有什麼事?」把公文包放到桌上,傅孟臣冷冷再問。
「我說傅大經理,你的口氣難道就不能好一點嗎?再怎麼說,你昨個兒也過了一個有伴的聖誕節嘛!」
傅孟臣表情微變,沒料到羅全菲的消息這麼靈通。「你知道了?」
「怎麼會不知道?昨天這麼大的日子你不在,所有事情都落在我頭上,我能不知道你是跟一個叫丁曉橘的女職員跑出去約會?」
他神色從容地搓搓鼻翼,將那股異樣的感覺牢牢壓抑在心底,接著才語氣平和地答:「不過是吃個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在感情尚未明朗化以前,他不願和別人多談,即使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一樣。
「這樣哪,」羅全菲倒也十分配合。「那你幾時賞臉跟我吃個飯?你多久沒到我家坐坐了?」
「有空的話我會去的。」
「你還真不怕傷到人。」羅全菲無奈道。
「我的確是。」
「罷嘍,我老早就習慣你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了。」他突然又說。「可是,你曉不曉得你這次的作法讓很多人議論紛紛?」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傅孟臣無動於衷的望向玻璃窗外。「關於我的種種流言,我早就已經聽膩了。」
「流言是流言,事實是事實啊!我想你也沒辦法否認,你在聖誕節前夕動用權限帶丁曉橘進VIP宴會廳吧?」
儘管心底有點慌,但他仍掩飾得密不透風。「你怎麼知道的?」
「老兄,別忘了VIP宴會廳外設有監視錄像器,何況你還在裡頭那台計算機下了堆指令,我想不知道都沒辦法。」羅全菲攤手,一臉無奈狀。
「帶子呢?」
「帶子在我這裡,你想要就拿去。」他聳肩。
「你聽著,關於我跟丁曉橘的事,我自有分寸,至於底下的人要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傅孟臣一板一眼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到他最後那句,羅全菲倍感沒勁地垮下臉來。「阿臣哪!你能不能放輕鬆點?我們談論的是私事又不是公事,你有必要緊繃神經到這種地步嗎?我會問你是因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你幹麼像刺蝟一樣遇到誰都反抗?」
被好友這麼反問,傅孟臣不由得愣在那兒,頓時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
「放輕鬆點!不要嚴肅得像要上斷頭台似的!身為朋友,關心一下你的感情世界都不行嗎?」羅全菲沒好氣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避重就輕地背過身。
「少來!我太瞭解你了,如果不是有點動心,你也不會做出這些舉動來,就像咱們總裁千金對你情有獨鍾,你卻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他頭頭是道地說著。
「由這點就可以看出,不是你被動,而是你沒有心動,所以就不會行動。」
「你扯得太遠了,有沒有心動我自己知道,更何況我會做那些事只是……」
「只是什麼?」
一時間,傅孟臣竟想不出適當的話來接下去,只能看著好友嘴邊的笑痕逐漸擴大,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再跟我解釋那麼多,不是就不是,反正以後的事誰也不敢說,不是嗎?」
傅孟臣懶得再理他,很悶地拎著公文包鑽進他專屬的經理室裡。「啪!」的好大一聲將門甩上。
「嘖嘖,這傢伙終於又要談戀愛了,真是好現象呀!」
把兩手擱在後腦勺,羅全菲心情極佳地吹了聲口啃,似乎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如沐春風。
刷完下班卡,丁曉橘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員工休息室,正想說她這般火燒眉毛的急迫樣,大家看了應該會以為她有急事不會攔她,沒想到拐個彎跑進逃生梯衝下樓時,卻不期然和人撞個滿懷。
「噢!」她的臉正中對方的胸膛。
來人悶哼一聲,似乎也被她的莽撞給撞痛了胸口。
「對不起、對不起!」摀著被撞紅的鼻子,她趕忙向對方行禮賠罪。
「……是妳?」
「啊?」她錯愕地抬首。
「這麼急著走人是要去哪嗎?」看到她背著包包、手上還拿著騎車時必戴的防風手套,傅孟臣揚起眉梢,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脹紅的小臉。
「是、是你啊!」她尷尬地抓抓耳朵,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欣喜。
「剛下班?」
「是啊。」她傻笑。不過是隔了一天再面對他,她卻變得好不自在,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擱。
傅孟臣瞥了眼手錶。「妳在這兒等我一下。」
「等你?」
正想轉身上樓,他卻突然止步回頭。「妳應該有空吧?」怕沒徵詢她的同意又招來她一頓抗議。
「你說現在嗎?」她一頭霧水。
「嗯,看妳肚子餓不餓,我請妳去吃宵夜。」
「噢……」她又驚又喜,僅存的一點矜持被拋到腦後。「好啊!那我就在這兒等你。」
見她答得直爽,他倒是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出現,只在背對她上樓後,唇邊的笑痕才隨之勾起,彷彿對她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
坐在樓階上等了將近十分鐘,丁曉橘打了個不甚文雅的大呵欠,心裡埋怨著他怎麼去了這麼久。
儘管詫異他會再度對她提出邀約,但是,枯坐在這個樓梯間裡可不是件愉快的事,等著等著都快睡著了。
才剛這麼想,便聽到身後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噢,你很慢耶!」
她發牢騷地嘀咕了句,轉頭剎那,赫然驚見他腳下踩空,身子往前傾倒……
「啊!小心--」
她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卻阻止不了慘劇的發生。
是的,一切都來不及了,在他意識到自己失足摔下樓梯的那刻,下一秒,他已經撞上階梯,翻滾了足足兩圈才停下來。
望見這幕,丁曉橘嚇得呆了。
「唔……」扶著受到重創的臀部,傅孟臣痛不欲生的趴在地上喘氣。
在眼睜睜看他從樓梯上滾下來後,丁曉橘好半天回不了神,直到他的哀叫聲愈來愈大,才將她的魂魄拉回。
「天哪!你有沒有事?」她驚慌失措地撲過去,神色倉皇地檢視他身上的傷口。「啊,你額頭擦傷,在流血了啦!」她哇哇大叫。
「痛……」
「痛?你還有哪裡痛?」
傅孟臣難堪地閉了閉眼,接著咬牙低吼。「別管我哪裡痛了,妳快點找人來幫忙吧!」總不能告訴她:他的屁股已經裂成四半了吧?
「啊,對對,我馬上找人,你等我哦!」說完,她飛衝出去大聲嚷嚷,嗓門之大讓傅孟臣窘困地把頭蒙住。
「大家快來幫忙啊!傅經理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快點來人呀!傅經理從樓梯上滾下來了,誰來幫幫忙呀!傅經理--」
就這樣,她的求救聲傳遞整個「皇星」,連一些客人都聞聲跑過來觀看。
而傅孟臣此刻只能恨恨地想著,不管他的屁股到底有沒有事,丁曉橘都休想沒事了!
「尾椎挫傷?」
在第一時間趕至醫院的羅全菲,一聽到這樣的診斷結果,竟毫不留情地抱著肚子笑了起來。
「你一定要這麼開心嗎?」側臥在病床上的傅孟臣,極為不爽地咬牙瞪視他。
「沒辦法,我、我實在是忍不住啊。」說完又笑得不可遏抑。
傅孟臣氣得不想說話,板著張臭臉看他幾時才要笑完,羅全菲只好勉強收止笑意,並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好讓自己鎮定一點。
「好了好了,我不笑就是!」他打著圓場。「那你的額頭只是擦傷嗎?應該沒有腦震盪吧?」
「托你的福,我的頭一點事也沒有。」傅孟臣冷冷地答。
「別這樣嘛!我又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我是關心你的傷勢,怕醫生沒替你檢查頭部。」
「哼!」
「也幸好你摔到的是後邊的屁股,而不是前頭的『寶貝』,要不,這下就真的糗大了。」忍俊不禁想再偷笑一下,卻在望見傅孟臣的陰狠目光後趕緊打住。「咳,不說那些,醫生說你這個樣子得休息幾天?」
「……至少半個月跑不掉。」他不甘願地答。
「噢,我想也是,傷到尾椎可不能輕忽啊!要是沒處理好,往後可會有後遺症的。」羅全菲摸著下巴頻點頭。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放心!我會替你請假的,你就好好養傷吧!」他想想又道:「正好你今年的年假都沒請過,乾脆就一併請了吧!看傷好了要不要出國散心去。」
「你這麼巴不得我休息?」傅孟臣低沈的嗓音夾了一絲冷諷。
「開玩笑!我當然不想啊,要是你休了長假,我一定會忙死的好不好?何況你休息這段時間又是皇星最忙的時候,什麼婚宴喜慶、年終尾牙統統一塊兒來,」羅全菲不以為然地撇唇。「我又不是自虐狂。」
「那你還叫我休息?」
「不叫你休息難道叫你拖著挫傷的屁股來上班嗎?」他聳肩,那淺白的用詞讓博孟臣羞惱萬分,兀自氣得牙癢癢。
這傢伙--傅孟臣真想掐死他!
就在這時,病房外有人敲門,羅全菲好整以暇地替他回應。
「請進。」
過了五秒鐘,才瞧見丁曉橘畏首畏尾地走進來,有些愁眉苦臉的她,在看到病床上的傅孟臣後更顯心虛內疚。
「傅經理……羅副經理。」她一眼便認出坐在一旁的人是他們宴會部的副經理羅全菲。
「噢,是妳,妳就是丁曉橘啊?」羅全菲饒富興味地打量起她。
「是。」她忐忑下安地佇在那兒,手上抱著一籃梨子。「我、我來探望傅經理的。」
「呵呵,應該的,畢竟他是為了妳才摔下樓梯的!」
「你少胡說。」傅孟臣俊容輕郁地截住他的話。
「不然呢?你怎麼會沒事從樓梯上摔下來?」
「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不干她的事。」
「可是,我聽到個很有趣的傳聞,說她是『聖誕掃把星』,只要是聖誕節跟她在一塊兒的人都會很倒霉、很倒霉,也不曉得是真是假。」羅全菲開玩笑地調侃著兩人,「不過,我看你跟她過了個聖誕節後就摔成這樣,也許,這個傳聞是真的哦!」
儘管他說這些話並沒有惡意,但丁曉橘卻難受地垂下臉來,心想這些話肯定是方嘉茹說出去的。
「你說夠了沒有?」傅孟臣有點動怒,冷峻地駁斥他。「身為上司跟著下面的人一塊兒人云亦云,你不覺得丟臉嗎?」
「唉唉,你看你又來了!」羅全菲十分無奈地翻了白眼。「開開玩笑嘛!你一定要這麼認真嗎?」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好笑就不好笑啊,幹麼發火?」若非太瞭解他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羅全菲恐怕早就抓狂。
「我沒有發火,我是就事論事。」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自討沒趣!」
「你的確是。」
丁曉橘僵在一旁。看著兩個經理級的人物在那邊鬥嘴,實在有點無所適從。
「好了好了,我識相點先回去,把寶貴的時間留給你們兩位,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舉手投降。
「等等,你先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傅孟臣喊住他。
「出院?」他驚訝地回頭。
「待在家裡一樣可以休養。」皺著眉,他嚴肅地環顧這白慘慘的病房。「我不想再待在醫院裡,每多待一分鐘,我都覺得像要斷氣一樣。」
「可是,你爸媽都移民到加拿大去了,你又沒有兄弟姊妹,要是回家休養誰來照顧你?」他不以為然。
「我自己會想辦法。」
「哦……」羅全菲的腦筋倒也轉得快,不由自主便橫了丁曉橘一眼,好像領悟了什麼。「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只好照你的意思去做了。」擺擺手,他便離開了病房。
羅全菲一走,傅孟臣的視線便落到她臉上。丁曉橘膽戰心驚地吞了口唾液,在他銳利的目光中緩慢地步至床側。
「這、這是給你的,希望你收下。」
「放著吧。」他口氣矜淡。
她咬著下唇把那籃梨子擱到方櫃上,突然間無話可說。
「坐啊!」
「噢……」
「妳是來哀悼的嗎?為什麼那種表情?」
「對不起……」她懊惱地垂下眼睫,雙手不安地扭絞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會摔下樓梯並不是妳的錯!」他俊容一沈,漆如子夜的黑眸有著明顯的不悅。「妳不會以為自己真是聖誕掃把星吧?」
「事實上我真的是啊!羅副經理也沒有胡說。」她更加自責地縮起肩頭。「只不過,你比我爸媽幸運就是……」
「不要說了!我說不是就不是,妳繼續鑽牛角尖,只是讓妳自己不好過而已。」
「那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從樓梯上摔下來呢?」
「這純粹是意外,類似的意外每秒都在世界各地不斷發生,妳根本不需要為此耿耿於懷。」
「可是……」
「沒有可是,總之這一切與妳無關!」他冷漠地打斷她,不想她把他摔下樓梯一事歸為自己的錯。
丁曉橘的心情依舊沈甸甸的,並不因為他的話而得到釋然。
沈吟半晌,傅孟臣念頭一轉,決定順水推舟,好好利用她的罪惡感。
「要不這樣吧,如果妳一定要良心不安,我給妳一個補償的方法。」
「補償?」
「妳會不會洗衣作菜和打掃?」他直截了當地問。
「呃,當然會啊!」她不明就裡地點頭。
「那好,那我在家休養的這段期間,妳就搬進我的住處,負責我的飲食起居。」他神色從容地道。
「啊?」丁曉橘吃了一驚,但看他表情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
「我會另外付妳薪水的,妳也同樣可以去公司上班。」
「可、可是,」她登時口吃起來,雙頰微微窘紅。「這樣好嗎?」
「隨便妳,不願意就算了!」他故作冷漠地別開臉。
「噢……」她好生無辜地垂下頭,卻在心慌意亂中作出決定。「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很好,等會兒妳就回去收拾行李,我給妳地址跟鑰匙,妳直接到我家等我。」
「是,我知道了。」癟癟嘴,丁曉橘心裡七上八下的,開始懷疑這個提議是有預謀的。
要不,他怎麼會在聽到她答應了以後,就沾沾自喜地瞇著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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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2:27
第四章
傅孟臣的住所位於郊區某電梯大廈的五樓,光是雙併住宅的氣派與寬敞,就讓甫踏進室內的丁曉橘看得目不轉睛、驚歎連連。
「好棒的房子啊!果然跟我在鬧區裡住的那間小套房有著天壤之別。」她忍不住東摸摸、西摸摸,心想他真是「好野人」!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
在偌大的房子裡來回兜了兩遍後,丁曉橘自動將行李搬進一間空房裡,然後套上棗紅色圍裙,找出吸塵器開始清掃。
唉唉,白天工作已經夠累人的,晚上還要兼職作他的女傭,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比較倒霉還是他比較倒霉。
或者,其實兩個人都滿倒霉的?
如果是這樣,那以後會不會負負得正啊?她不由得開始異想天開起來。
「叮鈴鈴鈴鈴--」
在把客廳地板拖得亮晶晶的之後,門鈴正好響起,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
「來了!」
「讓開讓開。」開了門,羅全菲扶著滿臉菜色的傅孟臣先行進房。
「這麼出院真的不要緊嗎?」她擔心地尾隨在後。
「是不要緊,不過每兩天都要回醫院複診一次,呼……」羅全菲氣喘吁吁地答,看來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傅孟臣給扶到家。
她連忙上前,幫著羅全菲把傅孟臣扶進臥室,安置到床上。
「噢。」瞥見傅孟臣面色蒼白地趴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丁曉橘趕緊上前。
「你還好吧?是不是很痛啊?」
「痛是一定會痛的,而且剛才坐車時他還半跪半趴的窩在後座裡,真是怪好笑的,哈哈。」想起那幕,羅全菲很不怕死地提出來分享,下一秒,又遭受到傅孟臣的厲眼攻擊。
「羅副經理,傅經理都這麼可憐了,你還笑他!」丁曉橘抱不平地皺眉。
「唉呀,苦中作樂嘛!妳別跟他一鼻子出氣,到時要是變得跟他一樣又悶又沒情趣,那就糟了。」
「我才不會。」
羅全菲目光賊賊地來回梭巡著兩人,嘴邊的笑容愈見曖昧。
「好啦!仁至義盡了,我得先走,既然妳自願擔當他的看護,那我就把人交給妳了。」
「自……願?」她錯愕地比著自己。
「就這樣嘍,我走了,兩位再見!」
沒搞錯吧?她幾時自願當他的看護來著?她甚覺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眼中充滿問號。
傅孟臣不去解除她的疑惑,反而一臉理所當然地開始支使她。「我想喝水。」
「……噢,我去倒給你。」她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照他的話做。
等她踅回,他已經調整好趴姿,並用兩個大枕頭稍微墊高自己的上半身。
「喏,給你。」她把水杯遞給他。
「先擱著,我有話跟妳說。」
丁曉橘愣了愣,覺得他根本不是想喝水,而是在轉移先前的話題。
罷了,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已經和羅副經理提過了,從明天起,妳的上班時間改為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不過遇到我必須回醫院複診的日子,妳的上班時間就改為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他語氣平和地陳述。
「這……」
「如果有任何意見可以提出來,妳的上班時間隨時可以作調整。」
「隨時作調整?」半張著口,丁曉橘真沒想到自己的上班時間可以這麼「彈性」和「大牌」。
「對,因為妳的上班時間必須配合我的作息,這一點請妳諒解。」
「我是沒有什麼問題啦,可是,你確定我可以這麼隨心所欲地上班嗎?」她不大放心的問。
「妳的頂頭上司都同意了,妳還懷疑嗎?」
「說、說得也是。」她苦笑。
「怎麼,妳好像不大高興?」
「我不是不高興,我是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要是妳不想留在這幫忙也沒關係,我另外找人就是。」見她躊躇起來,他嚴酷冷傲地擰眉。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怎麼會不想留在這幫忙?」怕他誤會,丁曉橘急急解釋著。「我是怕這樣子上班會很奇怪,因為我的上班時間跟別人不一樣,我更擔心你傷好了以後回到工作崗位上,會有人拿這件事來批鬥你。」
傅孟臣微愕,平靜心湖驀地起了小小漣漪。「我以為妳該擔心的,是妳會被其它人排擠。」
「排擠就排擠啊!我被討厭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為什麼妳會被討厭?」
「因為我這顆掃把星除了聖誕節會強烈發威外,平日也是有功力的好嗎?」她無奈地大聲歎氣。「跟我比較要好的人,總是會遇上一堆倒霉事,所以嘍--就是這樣。」
搖搖頭,他對於她的說法不予置評。
「那你呢?你真的不擔心嗎?」她忍不住問。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修改妳的上班時間一樣是按照公司規定,我並沒有濫用職權。」
「這是哪一門子的公司規定啊?」
「我把妳正職人員的職等暫時降為工讀生,如果是工讀生就不必按照一般職員的工作時間在走,而是由公司依當日情況任用調派,我這麼說妳懂了嗎?」
「降為工讀生?」丁曉橘嚇了一跳。「那我的薪水……」
「薪水就依照工讀生的起跳價,但是妳放心,差額的部分由我貼補給妳,不會讓妳吃虧的。」
原來她會想到的他統統都詳細的考慮過了,思及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覺得自己真是現實。
「那好吧,我沒什麼意見了。」
「明天上班要是有女同事對妳冷嘲熱諷,妳也不必太在意,做好妳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小小的體貼讓她很是感動。「嗯,我會的。」
「那妳早點去休息吧!晚安。」
「你也是,晚安。」
離去前,她情不自禁地回頭偷看了他幾眼。
面對他如此細心和體貼的對待,她心中竟也泛起一種異樣的感動……
按掉鬧鐘,丁曉橘睡眼惺忪地爬下床鋪,時間是早上七點整。
自從在「皇星」工作以來,她每天都是賴床到十點才去上班,現在為了配合他的作息,她必須七點起床,八點把早餐送進他房裡給他吃。說真的,這麼冷的天,要她提前三個小時離開溫暖的被窩,那真是一件苦差事。
搓著僵冷小手,她快速地刷牙、洗臉、梳頭髮,之後便把自己包得像肉棕似的出門買早餐。
原本想直接買美而美的西式早點,但不知怎的,當她看到一個婦人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走出來時,她停住了步履。她既然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那就不該打馬虎眼才對啊。她這樣想著。
於是乎,她也走進了那家連鎖超市。
半小時後,她匆匆忙忙回到傅孟臣的家,一進廚房便捲起袖子大展身手。
動作利落地將四片吐司放進烤麵包機裡,把萵苣洗淨瀝干放在一邊,把鮪魚、火腿、色拉醬從冰箱取出,再把西紅柿切成薄片。然後著手調製雞蛋色拉,等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她開始搾果菜汁。
八點過十分,她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進到他房裡。
「早啊!」見他已經醒來並側靠著枕頭斜坐,她神采奕奕地打著招呼。
「早。」他倒是不怎麼起勁。
「你要在哪邊吃早餐?」
「在這裡就好,幫我把床尾的那張立桌扳起來。」
「好。」
然而一看到她端上來的豐盛早餐,傅孟臣便愣住了。
「這……是妳自己做的?」
「是啊!所以我晚了十分鐘才送早餐進來。」她歉然的。
誰在乎那十分鐘啊!又不是在公司上班。他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表現出來。
「妳為什麼不買現成的?」
「買現成的當然是方便很多,可是,做女傭要有女傭的樣子嘛!而且你也問過我會不會作菜,這表示我有作菜給你吃的義務。」
「雖然如此,我還是很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瞧你的表情,該不會是不敢吃我作的東西吧?」她努努嘴,總覺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當然不是……」他是因為感動啊,對於她肯親手做早餐給他吃的那份心意。
「那你就快點吃吧!吐司冷了不好吞嚥。」
傅孟臣勉力一笑,拿起那個很海派的超大三明治咬了口,發現她就坐在面前笑咪咪地看著他吃,不由得捶捶胸問,有些難以吞嚥。
「妳吃過了嗎?」
「我?還沒呀。」支著下顎,丁曉橘滿心期待著他對她手藝的評價。
「妳有多做一份早餐嗎?」
敲敲腦袋瓜,她「啊」了一聲。「啊,我也忘了說。」
傅孟臣抿了抿唇,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三明治。
「過來一塊兒吃吧。」
「啥?」
「我叫妳過來一塊兒吃,妳做了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這……不好吧?」她支支吾吾。
「妳去多拿一個盤子跟叉子,我把這三明治切一半給妳,色拉跟水果也分妳一半,至於這果汁--就給妳喝了吧!」
「咦?你不喜歡喝果汁啊?」
「我習慣早餐時喝些奶類的飲品,像是牛奶或奶茶,所以麻煩妳順便泡杯熱牛奶給我。」
「噢,好吧!可是,你真的要把早餐分我一半啊?」她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是的,拜託妳快去吧!」
傅孟臣一聲令下,她只好乖乖照做,跑去廚房拿了碟子、叉子跟熱牛奶返回,然後他把一半的早餐分給她。
看他把大部分的雞胸肉、火腿、鮪魚片都給了她,她目瞪口呆,懷疑是他自己挑食,還是他真的怕她吃不飽?
「好了、好了,」她急忙阻止他。「這樣子你會不夠吃的。」
「大不了再吃別的東西,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你真的沒吃飽,一定要告訴我,我再去廚房弄點別的給你吃。」
「放心,我一定會的,妳快吃吧!」
「嗯。」她用力點頭,揚起清麗臉蛋對他施以一笑。「那就一塊兒開動吧!」張大嘴巴,朝三明治用力咬下一口。
望著她毫不忸怩做作的樣態,傅孟臣不由得笑了。
能看到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不顧醜態、大口大口地吃東西,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情。
在以往,那些女人總是很矜持地小口進食、小口喝水;不但吃的份量少,還對一些高卡路里的東西敬謝不敏。雖然她們都很端莊賢淑、氣質高貴,但他在面對她們久了以後,卻有一種倒胃口的感覺。
然而眼前的她不同,她真實、直率、自然,而且單純,沒有刻意粉飾的臉孔,也沒有工於心計的城府,她始終在扮演她自己,不會因為對像是他就想盡辦法改變自己迎合他。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逐漸迷濛深邃,絲毫未覺她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邊吃邊臉紅起來。
於是這頓早餐,就在這有點曖昧又不會太曖昧的氣氛中過去。
一聽到傅孟臣摔下樓梯的事,夏璧華真沒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請人買了鮮花水果,自己則盛裝打扮了番,才讓司機載到他的住家大樓。
身為「皇星」飯店總裁的獨生女,夏璧華就是那種典型的千金大小姐。自小養尊處優、嬌生慣養,被捧在掌心裡長大。
也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她,總把許多事都認定為理所當然,像是每個人都應該對她好,包括她喜歡上的人也應該如此。
但是,這個傅孟臣卻是例外,大大的例外。
剛滿二十二歲的她,長得雖不是美若天仙,但也貌美賽花。她的皮膚雪白無瑕、溫潤如玉,小巧細緻的五官,更有如雕刻出來的水晶娃娃,漂亮得讓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趨之若騖。但,傅孟臣又是個大大的例外。
於是在這樣雙重打擊之下,夏璧華鐵了心要得到他。
按了門鈴,應門的是傅孟臣自己,瞧他面色難看,一副很勉強支著身體過來開門的樣子,夏璧華極為驚訝地低嚷。
「怎麼是你來開門?你沒請傭人來照顧你嗎?」
扶著腰際,傅孟臣一步一步踱回房間,屁股像是有針在刺一般,走個幾步就痛得要死。
「我扶你。」見他什麼也沒說地轉身就走,夏璧華忙上前。
「不必!」他淡漠地拒絕。
夏璧華這才發現自己兩手都拿滿東西,真要扶也沒辦法,於是把東西全部擱到茶几上,才尾隨著跟進他的房間。
「真的只有你在家?」
「妳怎麼會來?」他懶洋洋地問。
「我聽到消息就趕來了啊!」她關懷備至地憂心詢問著。「孟臣,你的……呃……尾椎沒事吧?我瞧你走路走得很吃力。」
「妳看到了,我現在是寸步難行。」
「對不起,我不曉得只有你在家,要不我也不會來了。」
傅孟臣十分清楚夏璧華來的目的,也因此,從頭到尾,他都不想給她好臉色看。
「你吃過了嗎?要不要叫外送?」
「吃過了,不必麻煩。」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我聽羅全菲說你得在家靜養兩個禮拜。」夏璧華直接坐到床邊。「要不要我另外介紹個醫生來幫你看看?」
「用不著麻煩,我相信我看的這個醫生的醫術。」
「怎麼,你心情不好嗎?」
「妳這是明知故問。」開了電視,他把音量轉大,雙眼直視著播報新聞的電視畫面。
「別不理人家嘛!你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副表情,我有那麼討人厭嗎?」她嬌嗔不依地湊過去,但他仍是無動於哀。
「妳還是回去吧!我想休息。」
對她,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不討厭她,對她也沒感覺,但她卻喜歡纏著他,長期下來令他有些心煩。
「為什麼?我留在這裡陪你不好嗎?」她美麗的臉蛋垮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起了水霧。
他想狠下心來對她不理不睬,但她看起來卻又那麼楚楚可憐。
「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睡覺時妳留在這裡也沒意思,不是嗎?」
「有什麼關係,你睡覺時換我看電視嘛!」
「不必這樣,妳是總裁的寶貝千金,不需要這麼委屈。而且我們一男一女處在一個房內並不妥當,請妳別為難我。」
被人這麼下逐客令,夏璧華的心裡當然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被他一趕就走人,好歹,她也要套套他的話。
「孟臣,那你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妳問吧。」
「我聽人家說,你跟咱們飯店的一個女職員走得很近,這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探問著。
「是。」
本以為他會有所猶豫或顧忌,沒料到他一聽完她的問題便毫不遲疑地答了「是」,夏璧華臉色轉綠,五官都皺成一團。
「你……你跟她……」
「我跟她怎麼樣?」他十分鎮定。
「你、你喜歡那個女職員嗎?」把心一橫,她勇敢地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他從容地反問。
「孟臣,你不會喜歡那個女職員,而不喜歡我吧?」夏璧華慌張地急問。
「好,我一次回答完妳的問題,妳聽清楚。」傅孟臣面無表情地正視她。
「我,不管喜不喜歡她,都與妳無關,因為,我絕對不會喜歡妳。」
夏璧華瞪大美目,難以置信--他竟然把話說得這麼絕。
驟地,她心碎神傷地紅了眼眶,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與其在我面前哭,妳不如回去跟妳父親告狀。」他又冷冷地補了這句。
聽到他這麼說,夏璧華霍地起身,有些惱羞成怒。
「傅孟臣!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對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有必要說這些話來氣我嗎?」
「我只是做我自己,希望妳也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也是做我自己啊!」她理直氣壯地豎眉。
「妳現在才是。」他兜頭潑她一頭冷水。
「啊?」夏璧華一震。
「這才是妳原本的樣子,不是嗎?」他似笑非笑。
「我、我……」不可否認,她對他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全是裝出來的,因為她想要讓他喜歡他,才會按捺住原本囂張跋扈、傲慢刁蠻的性情,沒想到--沒想到竟都被他看出來了!
「很多事是假裝不來的,很抱歉我必須拆穿妳,因為我真的不希望被打擾,就這樣。」
「你難道不怕得罪我,你經理的位置會保不住嗎?」
「我有什麼好怕的?」他淡淡扯唇。「依我的條件,妳認為我要在別的地方生存很難嗎?」
「這……」她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才,一旦有其它飯店業知道他要跳槽,那肯定會有一堆人前來挖角。
咬咬牙,她發現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會死心的!不管你到底會不會喜歡我,我都不會死心的!」她意志堅定地向他下戰帖。
「夏大小姐,妳還是沒聽懂我的話嗎?」他的耐心已快用盡。
「我聽懂了啊,既然你不喜歡我裝得溫馴可人的樣子,那我就變回原本的樣子啊!」
「不管妳是什麼樣子……」
「我知道!」她得意洋洋地替他接下去。「但我就是要試試,你阻止不了我的。」她現在跟剛剛梨花帶雨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瞪著她一臉欠扁的神情,傅孟臣真的很想衝過去掐死她。
「就這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不等他回答,夏璧華立即驕傲地抬首走人,換他氣個半死。
這個夏璧華,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離自己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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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3:31
第五章
就如同傅孟臣所預測的,丁曉橘一去上班就受到不少女同事的明顯排擠。即使有些人並不想對她另眼看待,但為了不被其它人一併排斥,只好狠下心來跟她保持距離,一看到她就閃得遠遠的。
「這沒什麼了不得的,我習慣了。」她這麼安慰著自己,也照常做著分內的事,並盡可能的不去出錯,免得讓方嘉茹逮到機會教訓她。
不過半天下來,事情並非那麼順利,她一下子打破盤子,一下子撞倒垃圾桶,一下子忘了這個、一下子忘了那個,而方嘉茹也毫不客氣地對她狠狠開罵。
「丁曉橘,妳真的很誇張耶!是不是以為快當鳳凰女了,所以來工作只想敷衍了事?」
「我才沒有。」
「沒有才怪!妳自己算算妳今天出了多少錯?跟妳說了艾菲爾廳要排出六乘六的桌數,每桌十二副碗盤杯筷,怎麼妳竟然跟其它人說成是五乘五的桌數,每桌十副碗盤杯筷?害得大家白白浪費時間和體力,就因為妳的粗心大意,妳難道都不會覺得慚愧嗎?」方嘉茹手插著腰,嗓門之大,讓偌大的艾菲爾廳裡響起陣陣回音,經過廳外的人都不免好奇地探頭進來看一下。
「我承認我是做錯,但我也盡力補救了啊!妳別說得我好像什麼事都沒做似的。」她皺著眉頭。
「妳本來就什麼事也沒做!就算有做也差不多全都搞砸了!」
「喂!妳幹麼說話那麼衝啊!」
「我是妳的上司,是妳講話該對我客氣點吧?」
丁曉橘抿著唇,氣得悶不吭聲,暗自在心裡罵著難聽的話。
這個愛找她麻煩的方嘉茹,真的是罵她罵上癮了,而且還愈來愈順口、愈來愈理所當然。
「哼!不是我瞧不起妳,而是妳真的很讓人沒辦法看重,妳知道嗎?」她鄙夷地冷眼睨她。
「妳在說什麼?」丁曉橘的臉色再度一變。
「難道不是嗎?妳厚著臉皮自願去傅經理家當女傭,存的是什麼心,大夥兒可都清楚得很。」
因為早料到方嘉茹會拿這件事來大作文章,因此丁曉橘也不動怒,她深吸口氣保持平靜,決定不跟她做口舌之爭。
「方組長,如果妳沒什麼事,那我去忙了。」轉身便走。
「丁曉橘!妳以為不回話就沒事了嗎?」方嘉茹聲音尖銳地喊住她。
丁曉橘仍是充耳不聞,心想:妳這麼愛叫就繼續叫吧!反正我不理妳就是。
一走出艾菲爾廳,她立即恨恨地踹了柱子兩腳,本以為稍微踹一下不會有什麼事,沒想到等她踹完,就看到自己的黑腳印大刺刺印在上頭。
完了,這下又要挨罵了!
翻個白眼,丁曉橘簡直要瘋了。
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傅孟臣便知道是她回來了。
看看牆上掛鐘,時間是晚上九點半,他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叫。
「我回來了。」丁曉橘無精打彩地在他房門口喊了聲,便拎著飯盒走進去。
「怎麼這麼晚?不是七點就下班了嗎?」
「沒辦法,今天手忙腳亂,搞砸了些事情,所以多花了兩個小時收拾善後。」她一臉疲憊地揉揉眼睛。
「收拾善後?是不是有人刁難妳?」聞言,他立刻蹙起眉宇。
丁曉橘愣了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沒有啦!是我自己笨手笨腳的,才沒有人刁難我。」她裝傻地哈哈笑了兩聲。
「是嗎?」要是信了她的話才有鬼。
「先別提這個,你的肚子一定很餓很餓了吧?我買了兩個日式便當,你就勉為其難地吃一下吧!」
「便當?」
「對不起,我也很急著要趕回來煮東西給你吃,不過實在來不及。而且我忘了問這裡的電話,所以沒辦法打電話先跟你知會一聲。」她邊說邊把熱呼呼的便當從塑料袋裡拿出來,拿了一個要拿第二個時,她突然愕住。「啊!」
「怎麼了?」
「啊!」她再「啊」了一次,眼睛瞪得好大。「你不吃外面便當的,對不對?」
看她那副表情,傅孟臣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因為你連美食街的東西都不吃了,哎呀,我忘記了啦!」她懊惱地敲著自己腦袋瓜。「沒關係!你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就去弄東西給你吃。」說完話便倉促地要走。
「不用了!」他喊住她,聲音是出奇的溫柔與堅定。「我吃便當就好,妳不必麻煩了。」
「不行不行!給我十分鐘就好,我煮意大利面給你吃,等我哦!」也不管他是否還有話說,丁曉橘已經快速的跑出房間。
「這丫頭真是……」望著她消失在門口,傅孟臣心裡五味雜陳。
他承認他不愛吃便當跟快餐餐廳的東西,但看她下班回來沒得休息,又跑進廚房為他張羅吃的,總覺很不忍心。
雖然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但一想到她也是趕鴨子上架硬是被抓來服侍自己,心裡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她並不會因為是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搬進來就心生不爽,做事敷衍馬虎,讓他對她更有一種莫名的疼惜。
男人疼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像他這種不易動情的人而言,要他對個女人很有感覺是件困難的事。
然而這個丁曉橘,卻觸動他心裡那根弦,繼而佔據心房一角,任那情愫悄悄地蔓延、再蔓延……
說是十分鐘,但她端著意大利面回到房間其實已是半小時後的事情。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快點來吃嘍!」
因為自認這意大利面做得還挺好吃的,她自信勃勃地端到他面前,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是我的招牌拿手菜哦!我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有花枝、蝦子、魚板、魚丸,還有干貝哦!」
聽到這個名字,傅孟臣忍不住芫爾笑了。「橘字號?」
「是啊!快吃吃看好不好吃吧!」
雖然那盤「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看起來不甚可口,但他還是很賞臉地自動拿起刀叉。
「好,那我開動了。」
「嗯嗯,你快點吃,我來吃便當!」她拉了凳子過來,坐在立桌的另一邊。
「妳怎麼又沒煮自己的那一份?」
「因為有便當了啊!總不能浪費掉吧?」她笑嘻嘻道。「而且我正好很餓,一個人可以吃掉兩個便當。」
「妳的胃口有這麼大?」他滿臉不信。
「要不要來賭?」
搖搖頭,他作出敬謝不敏的樣子。「吃得完就吃得完,有什麼好賭的?」
她嘟嘟嘴,覺得他真的很沒趣。「好嘛!不賭就不賭,吃吧吃吧。」打開便當,拿起竹筷戳向黃金炸蝦。「呃啊呃啊!」她扭著五官、做出很痛的表情,彷彿她是那只被戳的炸蝦。
才剛吞下一口意大利面的傅孟臣,看到她的精彩表演忍不住又笑了,習慣進餐時維持拘謹神情的他,這下子也酷不起來。
「妳一定要這麼忙碌嗎?吃飯時還一人分飾兩角。」
他想,這就是他想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吧?有她在,再陰暗的天氣都可以變得晴朗,再鬱悶的心情也會轉為開朗。他可以很自然地笑,很自然地跟她說話,不必過濾再過濾。
「不然很悶嘛!我今天已經悶一天了。」她大口咀嚼,說得振振有詞。「要是連吃飯時還不找點樂子來讓自己開心,我一定會吃不下飯的。」
「也之所以,妳讓我覺得妳很厲害。」
「厲害?」
「就是妳很樂觀、很開朗,即使受了一肚子窩囊氣,但回來發個牢騷就沒事了,還會笑嘻嘻地逗人開心。說真的,我很佩服妳這一點。」他發自內心道。如果是他,也許要擺張臭臉,好幾天才會氣消。
「呵呵,你這是在誇獎我嗎?這樣我會不好意思耶。」搔搔頭髮,她故作害羞地垂下臉。
「妳臉皮這麼厚,應該不會不好意思吧?」他有些壞心地給她「吐槽」,下午被夏璧華搞砸的爛情緒早已一掃而空。
「講這樣!人家也是女孩子,我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好嗎?」她不依地皺皺鼻子,他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吧!
「真的?那妳害羞一下讓我瞧瞧?」說完,當真就放下筷子逼近她的臉龐,想仔細觀察她害羞的模樣。
然而他這突然的靠近卻叫她芳心大亂,在感受到他的氣息侵擾著自己的同時,她只能無措地低下頭來猛扒飯。
「呃……肚子好餓,還是先吃飯再說!」
同樣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的傅孟臣,也連忙收勢回復原來動作,氣氛一下子變得詭譎,空氣中流蕩著某種挑情的氛圍。
被他這一搗蛋,她還真的害羞了。不但臉紅心跳,連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穩。
真是討厭!吃飯就吃飯,幹麼要看她害羞的樣子。
她惱然地戳起鹵蛋,感覺他的視線正定定注視著自己,有些熾熱,有些浮動,還有些撩撥。
不管了!為了逃開這太過煽情的目光攻勢,她決定不顧形象、速戰速決,先把便當掃空再說。
「我吃飽了!」她跳離桌子,抱著便當速速逃逸。
看她落荒而逃,傅孟臣不禁啞然失笑。
他相信這丫頭肯定比他更為困擾,畢竟,他看得出她對他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他有這樣的自信。
只是,他還沒有伸出魔爪,也還不想表明他的心跡。
看來,他可以先逗逗她,讓她率先舉手投降。
這麼想著,他嘴邊的笑容更加邪惡了。
站在廚房裡拚命洗手的丁曉橘,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卻怎麼也想不通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半夜,傅孟臣突然覺得肚子不大舒服,拖著疼痛的尾椎,去廁所拉了幾回,仍是腹痛如絞。最後終於撐不住,把她吵醒,要她送他到醫院去掛急診。
「急性腸胃炎?」
聽到醫生這麼說,丁曉橘心驚地望了躺在病床上吊點滴的傅孟臣一眼,就看到他神色憔悴地閉著眼睛在休息,先前早已拉了八百回。
「大概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不過沒關係,打個點滴就可以回去了。另外,十二個小時內最好不要進食,怕他還會繼續再拉,到時妳拿藥包回去,讓他按三餐吃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噢……」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這是指她煮的那盤「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嗎?這、這……她不會真是罪魁禍首吧?
掃把星就是掃把星,她真的又害到他了!
這麼想著,她難過地垮下臉來,在醫生走後便坐到病床邊,靜靜凝視著他「菜菜」的臉。雖然很菜,但對她而言,他仍是個吸引力十足的男人,連睡著時都散發著性感魅力,讓她看著看著都快流口水。
這麼優秀的男人,真的會看上這麼掃把的自己嗎?
「我長得有那麼好看嗎?」他突然睜開眼,把她從椅子上嚇得彈跳而起。
「哇--」瞠大眼珠子,她心慌意亂地撫著胸口叫。「你怎麼沒在睡覺?」
「我怎麼睡得著?肚子痛死了。」他哀怨的。
「呃……」她用力吞嚥口水。
「先扶我稍微坐起來吧。」
「噢,好。」她忙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我剛剛好像聽到醫生說,我之所以會拉得死去活來,全是因為我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啊?」
丁曉橘本以為他睡死了、沒聽到,這下子可好了,她這「掃把星」的名號注定要一輩子跟著她了,嗚……
「對不起,我很抱歉……」她自責的低頭道歉。「我想可能是蝦子不新鮮、或者是干貝有問題,總之,我真的很抱歉……」
他本來只是開開玩笑,但看到她一臉認真又難受地不敢抬頭看他,心裡反而怪罪起自己幹麼那麼多舌。
「沒事的,我只是隨口說說,妳不要真的介意。」
「我早就跟你說了,跟我在一起都會很倒霉的,你看吧!」她哀傷地搖頭。
「沒這回事,不過是湊巧買到不新鮮的蝦子或干貝,妳何必把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他望著她內疚的模樣,覺得好心疼。
她還是憂心忡忡,很怕自己要是繼續待在他身邊照顧他,他說不定還會繼續受苦受難。
「我看你還是另外找人照顧你好了,我真的不想害你!」
「怎麼,妳又想後悔了?」他擰起眉。
「你不會希望你的屁股又受到折磨吧?我看你這個樣子,我心裡真的很不安,你知道嗎?」
「不會有事的,雖然拉肚子是難受了點,但打個點滴就好了。」什麼情形啊?他還反過來安慰她。
「那如果又有下次怎麼辦?」她愁腸百結地搖頭。
「我說沒事就沒事,妳別再說了。」
「我怎麼可能不想?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啊!」
「我叫妳別說了!」他有點火大了。
「要是下一回……啊。」迅雷不及掩耳的,他封住她話說了一半的嘴,不等她反應過來,便開始掠奪她甜美可人的雙唇。
他懲罰性地吻住她的唇瓣,卻在感受到她的驚慌時放柔了力道,輕若蝶舞的細吻像下雨似地密密落在她的齒間、唇畔,一次比一次深入。
她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思緒,就讓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化成一片空白,她想掙扎推拒,卻渾身虛軟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當他意識到自己做出這樣親暱的動作時,他也愣了一下,原本尚在模糊地帶的情感,在這一刻卻驀地豁然開朗。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對女人有這樣的衝動,但是,他就是不想看她再繼續自責下去,他不忍心、他也不願意,而且,他發現他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吻了她。
漸漸地,她迷失在熱情的雲端裡,被他吻得頭暈腦脹,慢慢融化在他純熟的纏吻之下,而他的指尖則悄悄地滑過她的頰來到她的頸後,感覺到她緊縮的身軀慢慢放鬆下來。
他吻了她!他好想就這樣吻著她,永不停止……
噢!尷尬死了!
一回神看到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丁曉橘無限嬌羞地垂下臉,想掩飾心裡的激動與澎湃。
天啊!他吻了她--這代表什麼呢?
「看著我!」
她死命的搖頭,妍麗小臉熊熊燒著火。
他乾脆伸手扳住她的雙肩,逼迫她正視自己。「要是妳不肯看著我,我要再親一次了哦!」
「不要不要!」她急忙把臉抬起來,很窘地、怯怯地注視他。「我看著你就是了。」
「怎麼,被我親到很倒霉嗎?妳這是什麼表情?」
「我、我哪有啊!」她既無辜又害羞的。
「那妳幹麼一聽到我還要親妳就趕緊把頭抬起來?」
「因為我……」
「妳怎麼樣?」他故意冷酷地揚起眉。
「因為那是我的初吻,結果你就這樣給我隨隨便便親走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然後你又要我看著你!」她有些氣惱起來。「你也讓我保留一點女性的矜持嘛!一直要人家抬頭。」
他笑了,輕輕地把她給擁進懷裡。
是了,如果她不是這種既無厘頭又可愛的女孩子,他想他不會對她產生興趣。他過去的生活太過死氣沉沉,是她帶來了朝氣與活力。如果能擁有她,他相信要擺脫以往的單調日子,絕對不是件難事。
然而這一刻,丁曉橘真的是呆掉了。
怎、怎麼的,他--他真的喜歡她嗎?要不,他為什麼一下子親她、一下子抱她?搞得她心頭小鹿亂撞,都快撞到流鼻血了。
「好了,沒事了,妳不要去想那些,等我吊完點滴,我們就回家吧。」他不去解釋那個吻代表什麼,只是選擇安撫她先前的不安。
「……嗯……」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她小力地點頭,心裡的慍火雖沒有熄滅,卻轉變成一簇火苗在心裡延燒著。
幾天過去,他們之間仍維持著曖昧不明的關係。
這日,丁曉橘端著早餐走進他房裡,用著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喚起他的注意。
「早安!歡迎從夢裡國度回到真實世界,又是新的一天嘍!」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傅孟臣卻不客氣地賞她一記白眼。「你的開場白會不會太夢幻了一點?」
「怎麼會?這樣子比較有朝氣嘛!」
經過了那一個吻,她總覺自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梳頭髮梳很久,還會對著鏡子練習自己的微笑,笑久了真覺得自己有點白癡。
他不置可否,倒也沒說什麼。
「好啦!別賴床了,先起來吃早餐吧!」她神清氣爽地燦爛一笑。「保證色香味俱全喲!」
他還是不大想動。
「喂喂!你今天怎麼搞的?怎麼還不肯起來呀?快點起來了嘛!」她催促著。「是你要我每天一定要準時叫你起床吃早餐的,你怎麼可以賴床啊!」
「有點懶……」
「懶什麼懶啊!快點起來啦!」她一火,於是用力掀開他的被子,想說一定要讓他起來,沒想到--
「啊!」
看到那僅穿著一條黑色小內褲的赤裸下半身,丁曉橘尖叫著跳起、背過身,雙頰瞬間爆燙。
「沒看到、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傅孟臣瞇起眼,總覺她的反應太誇張了一點。「看到了又怎麼樣?」
「我……好嘛!我的確是看到了,唉唉,也幸好我早上只喝了一杯果菜汁而已。」她煞有其事地撫著胸口,想掩飾心裡的無措與慌張。
「丁、曉、橘!」他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喊她的名字。
「你等等哦!我去找你的褲子給你穿上。」
「回來!」
「啊?」她定格不動,卻不敢回頭。「不……不好吧?」
「我只是要告訴妳,我的褲子就在旁邊而已,妳不必找了。」
「噢……」她尷尬地縮起肩頭。
「真被妳打敗!」
一想到自己看到他只穿著小內褲的下半身,她的臉頰就窘得發燙。「我、我才被你打敗,你怎麼只穿內褲躺在那裡!」
「我習慣睡覺時不穿褲子,是妳不該來掀我被子吧?」
「誰叫你都不起來,我才會……」她鼓起腮幫子,很不服氣。「你根本是故意的!」
「應該是妳故意吧?」他存心要讓她更難堪。
「我才沒有!你少胡說!」
看到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他強忍住笑意,不讓自己笑出聲音。「好了,我穿好褲子了。」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會再去掀你被子了!」她總覺得自己是被陷害的,心裡愈想愈不爽。「你要是不肯起來吃早餐,我也不管你了!」
「妳還真兇。」他嘖嘖稱奇。
「快吃啦!傅經理!」用力強調後面三個字。
「在這裡不要喊我經理。」他很不高興地糾正她。
「不然要叫你什麼?」
「喊我的名字。」
「啥?」他的意思是,她可以喊他「孟臣」?
哇--光用想的就太親暱,臉上剛消褪的熱度又再度燒起。
「怎麼,妳不敢喊嗎?」
「喊、喊就喊啊!你以為我會不好意思嗎?」知道他是存心要捉弄她,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那就好了,下回要是讓我聽到妳喊我傅經理,喊一次扣一千塊。」
「一千塊?」她叫。
「對,所以要記住!」
「真是坑人!而且勞基法沒這條吧?」她不甘心地嘀咕著。「哪有人這樣的,一千塊很多耶,要是我不小心多喊幾次,那薪水不就被你給扣光了。」
「我想以妳的聰明,應該不至於笨到多喊幾次吧?」
「那是當然的啊!我可是很愛錢的。」
「看得出來。」他頻頻點頭。
「哼!」她的嘴嘟得可高了,總覺得自己愈來愈被他給吃定了。
在此同時,心裡卻也泛過一絲甜蜜,可以直接喊他名字耶,這算不算是她的小小特權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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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3:53
第六章
「丁曉橘,妳出來一下!」
熬到下班時間,聽到這聲命令語句,丁曉橘的心裡無端又燃起一把火。
「有什麼事嗎?」背對著方嘉茹,她把休閒鞋從櫃子裡拿出來換上,並摘下背心上的名牌。
「怎麼,下班了就可以愛理不理的?別忘了妳還是皇星的員工。」方嘉茹踩著高跟鞋,啪躂啪躂的從門口走進來。
「那請問方組長,找我出去有什麼事嗎?」深吸口氣,她盡可能的讓自己和顏悅色。
「不是我要找妳,是別人要找妳。」
「別人?」
「是啊!別說我沒事先提醒妳,我老早就跟妳提過這個人的。」
「誰啊?」她一臉狐疑莫解。
「咱們總裁的獨生女夏璧華呀!」
「噢。」
「噢?妳的反應未免太平淡了吧!」方嘉茹倒翻白眼。
「我又不認識她,不然咧?」她才覺得莫名其妙呢!
「妳不認識她,她可是認識妳。」
「她為什麼認識我?」她甚為不解地皺起整張臉。
「不用懷疑,大家都知道夏璧華愛慕咱們傅經理很久了,結果她都還沒得手就殺出妳這個程咬金來,所以,妳現在應該知道,她找妳大概是為了什麼事吧?」她幸災樂禍地冷笑。
丁曉橘愣了下。「妳的意思是,她是為了孟臣--所以要來找我?」
笑容僵在嘴邊,方嘉茹殺人似的目光狠狠襲來。「妳剛剛喊什麼--孟、臣?妳竟然直接喊傅經理的名字?」
「啊啊!」話一出口她才猛然想起這裡不是他家,她被他洗腦洗得太嚴重,連在公司都忘了要糾正回來。
「對不起,我叫錯了。」她補上兩個傻笑。
「叫錯?」方嘉茹瞇起眼,還是一副想掐死她的樣子。「妳該不會平時就這麼喊他吧?」
雖然不想撒謊,但她也不想對她說實話。「夏璧華人在哪裡?不是說她要找我嗎?」
「喂喂,妳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走!」
「那怎麼行?她是總裁的女兒,我可不能得罪她,萬一她說我怎麼這麼慢才去找她,她要是怪罪下來,我就說是妳耽誤我的時間哦!」她故意這麼說。
「妳--可惡!」方嘉茹縱使氣得牙癢癢,但也拿她沒辦法。「她人在VIP宴會廳。」
「好,那我這就去了。」腳底抹油,丁曉橘匆忙落跑。
敲完門,走進VIP宴會廳,丁曉橘一眼便看到一個長得超美的女子站在落地窗前。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在瞧見丁曉橘後,頗感錯愕的一震。
「妳是丁曉橘?」
「是的。」她從容不迫地答。
夏璧華很不客氣地從上而下打量她,那毫無造型可言的頭髮、過度素淨的臉蛋、寒酸至極的衣服及鞋子,都讓她愈看愈是蹙眉,愈看愈是鄙夷。
「妳真的是丁曉橘?」她再問一次。
「是的,我是。」怎麼,這個夏大小姐有重聽嗎?
「哈!我的老天!」一拍額頭,夏璧華難以置信地嚷了出來。「傅孟臣是瘋了不成?他竟然喜歡妳這個黃毛丫頭。」
聽到她當著自己的面這麼批評,丁曉橘的嘴角微微抽搐,對這位大小姐的印象從驚艷變成不屑。
但她也沒去反駁,還是別去得罪總裁的女兒,免得還沒領到年終就沒了頭路。
「我問妳,妳是不是和孟臣住在一塊兒?」
「嗯。」她相當鎮定地點頭。
夏璧華那張美麗的臉又扭曲了下。「我再問妳,妳跟他是什麼關係?」
「呃……什麼關係……」這真是問倒她了。截至目前為止,她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怎麼,妳回答不出來嗎?」
「是啊!與其問我,妳不如去問他。」
「妳這是什麼爛回答啊!那我找妳來不就等於白找了。」
丁曉橘無奈地抓抓耳朵。「沒辦法啊!如果一定要說,那麼我跟他--純粹是僱主跟傭人的關係。」
「我瞧妳這德行,就知道妳跟他的關係一定不單純,雖然妳長得不怎麼樣,身材也很爛,但是我知道,孟臣就是喜歡妳這一型的。」
「啊?」她照單全收地忸怩起來。「是、是這樣嗎?」
「妳要不要臉啊?我這麼講妳就在那邊暗爽起來。」夏璧華氣得直跺腳。
「我知道妳也很喜歡孟……傅經理,可是,以我現在『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情況看來,妳確實很吃虧。而且我在想,他大概就如同妳說的,是有那麼點喜歡我。」丁曉橘呵呵兩聲,驕傲地抬起胸脯。
「我真沒想到妳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妳到底曉不曉得我是誰?」
「我知道,妳是總裁的獨生女,只要妳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叫我捲鋪蓋走人,對不對?」丁曉橘替她接下去。
「哼!妳既然知道就識相一點。」
「識相什麼?搬離開傅經理的住處嗎?」
「對!」夏壁華拉高了嗓門。「而且離他愈遠愈好!」
她停頓幾秒。「那妳要給我一筆錢嗎?」
「什麼?」
「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啊!妳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耶,當然要拿出一筆錢給我,然後叫我離開男主角的身邊。」
「什麼跟什麼啊!」夏璧華橫眉豎眼,簡直被這個女孩搞瘋了。「我為什麼要給妳錢啊!我光是威脅妳、要讓妳沒工作就夠了!」
「拜託!這份工作一個月也才多少薪水?沒有就沒有,只不過領不到年終罷了……噢,也不對,既然是妳要辭退我,那妳還得付我一筆遣散費。」
夏璧華頭痛地坐進扶手椅,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很難溝通的怪人。
「丁曉橘,妳是從外星球來的嗎?」
「並不是,我是就事論事啊!有那麼難懂嗎?」
「夠了!我不想跟妳說那麼多廢話,總之,妳要是再繼續留在傅孟臣的身邊,別說我沒提醒妳--我一定會讓妳好看!」
「反正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我沒什麼好怕的。」她好整以暇地微笑著。
「對!妳是沒什麼好怕的,但妳最好想想孟臣的前途。」
丁曉橘聳肩,很慶幸她已經聽傅孟臣提過這個問題,所以她還是一臉的無關痛癢,還笑得更加開心。
「好,我會仔細想想的。」
咬咬牙,夏璧華是真的被她給氣到了。
「那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哦!再見。」她恭敬有禮地朝她行了個禮,便快快樂樂地離開了VIP宴會廳。
心想:妳這個壞女人也當得太肉腳了吧!連半點上風都佔不上。
想著想著,又為自己的聰明智慧沾沾自喜起來。
回去後,丁曉橘並沒跟傅孟臣提這件事,心想反正也沒什麼,應該不需要刻意提起,就這麼擱在心底沒去理會。
這天正逢她排休,所以他便心血來潮地說要看電影。
但說出來一定沒人相信,他這個年近三十又事業有成的大男人,竟然--竟然是要她去錄像帶店租一堆卡通片和動畫片給他看。
從下午到晚上,他已經看完一整套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外加兩部迪斯尼卡通片。她雖然也有一顆赤子之心,但看到後來還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喂--醒來了!」
「唔,」她揉揉惺忪睡眼,從沙發椅上扭過頭來看他。「怎麼了嗎?」
「該換片了。」
「噢。」她連忙起身。
「很累嗎?」
「有點,」她逞強地衝著他一笑。「不過沒關係,我等你要睡再回房休息。」這才慢條斯理地將片子放進DVD裡。
只點了一盞暈黃夜燈的房裡,他靜靜地凝視著她不怎麼有看頭的身影。
土黃色毛衣、黑色長褲、整齊的一頭長髮,讓人怎麼看也看不出她已有二十五歲;連那樣干扁沒肉的身材,也像國中女學生還沒發育的樣子。
說她二十五歲,倒不如說她只有十五歲。
那脂粉未施的白淨臉蛋,有著少女稚氣未脫的純真與清新,還有那麼點傻大姊的憨勁與衝勁。
這樣的她,向來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型,但是,他卻為她怦然心動。
兩個禮拜過去,他的尾椎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但他沒讓她知道這件事,怕她知道他好了之後就要離開。
「關掉。」
丁曉橘停住動作,側過臉。「啊?」
「我不看了,把電視跟DVD關掉。」
「噢……好。」她乖乖照做。
「妳過來這邊坐。」他拍拍自己身側的床鋪,聲音饒富磁性。
儘管心裡冒著問號,她也只能過去坐下。「有、有什麼事嗎?」
「陪我聊聊天。」
「聊天?」她有些詫異,但仍十分鎮定。「好啊,看你想聊什麼。」
「我不擅長和人聊天,還是妳來找話題吧。」
「這樣哦,」她歪傾腦袋瓜思索了下。「那……我們來聊聊喜歡看的電影好了,你除了卡通動畫片,還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
她似乎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一時答不出來。
「我很少看電影。」
「……」她的額角掉下三根直線,頭頂還有一隻烏鴉啊啊啊的飛過。很少看電影、又不愛看電視,他平時到底是做啥清遣啊?
「那妳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
「我喜歡看勵志溫馨片。」
「哦?」這倒是個挺教人意外的答案,他還以為,女孩子都愛看浪漫文藝愛情片。
「像是『心靈捕手』、『美麗境界』、『家有傑克』、『舞動人生』等等,這些片子都是勵志電影,而且都是看了會讓你想流眼淚的那種,超感動的。」她呱啦啦的舉了一堆例子,但他仍是一臉茫然。
「怎麼,你都沒看過嗎?」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答案顯然是--「沒有」!
「好、好吧,我們換個話題。」她傻笑著提議。「那……我們改聊音樂好了,你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
「古典樂。」
答是答了,但換她一臉尷尬樣。「噢……除此之外呢?」
他皺眉,表示除了古典樂,他什麼都不聽。
她不確定要不要說出自己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畢竟,說了他肯定也是「莫宰羊」,真不想自討沒趣,唉唉,好沒勁哦!
「跟我聊天很悶吧?」察覺她的心思,他苦澀地撇唇。
「別、別這樣說嘛!是我們還沒找到適合的話題,讓我再想想聊些什麼好。」她緊張地安撫他。
「聊什麼都是一樣的。」
「不會不會,一定有什麼話題是我們一聊起來就會沒完沒了的。」她絞盡腦汁極力想著。
「算了,我想睡了。」
「再等我一下,我快想出來了。」她不死心地還在掙扎。
「我說我想睡了。」他完全不理會她。
「幹麼那麼小器,你不會在生氣吧?」
拉起被子蓋住全身,他像在和自己嘔氣一樣。「我沒有。」
「沒有才怪!你瞧你的臉好臭!」他動不動就擺出他那張撲克臉,她一定要好好改變他才行。「而且--是你要我和你聊天的,怎麼可以說不聊就不聊?這樣我會很悶欸!」
他都已經不吭聲了,她卻像只鴨子似的在那邊聒噪個不停。
「妳可不可以閉嘴了?」
「不好意思哦!我就是愛講話啊!而且我還喜歡自言自語。」她存心跟他作對。
「這點我在第一天認識妳就知道了。」而且她還替自己唱生日快樂歌,這可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吧?
她微窘地雙手環胸。「沒辦法啊!人要懂得苦中作樂嘛!」
「--妳過來一下。」
「咦?」
下一秒,一雙溫暖的臂膀環住她,將她緊緊、緊緊地抱住。
啊--終於!在等了兩個禮拜後,他終於又有行動了。她雖然有些竊喜,但被他突然抱住的身軀卻仍顯得有些僵硬。
「妳害怕嗎?」
「啊?」她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著。
「妳會怕我嗎?」
「這……你要聽實話?」
「實話很傷人?」他反問。
「也還好啦,只是,你這麼問,我也挺困擾的。」
「為什麼?」
「說真的,某些時候我會很怕你,但某些時候,我又覺得你一點也不可怕。」
「那現在呢?妳怕我嗎?」
她很誠實地搖頭,總覺得心跳得厲害,呼吸也變得有些窒礙。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跳得好快哦!」回答時忍不住避開他逐漸轉深的眼眸,腦子裡一片混亂地想著:他--是不是又想親我啊?
才剛這麼想完,她就感覺到他的臉逐漸逼近自己,於是,她也很自動地閉上眼睛,讓臉微微揚起,呈四十五度角。
早知道,她吃完晚餐就該先刷牙的,希望他不會嫌她嘴巴有太多雜七雜八的怪味道。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期待中的唇瓣卻沒有落下來--
「咦?」
她睜開一眼,發現他根本沒有親她的打算。
也不對,他不是沒有親她的打算,而、是,他正一臉興味的研究著她的臉。
噢,天哪!好丟臉哦!
「妳剛剛在幹麼?」
「我……我……」好可惡哦!她又被陷害了。
「難不成--妳是在等我親妳嗎?」他睜大眼,故意做出很驚訝的表情。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啦!」她糗斃了,但也很想踹死他,怎麼可以這樣欺騙她的感情,嗚……
「真的沒有?但我明明看到妳的嘴巴嘟起來。」
「哪有啊!我才沒有!」
「是--嗎?」他笑得可賊了。
她知道他是存心要捉弄他,於是乎想用力掙脫他的懷抱,他卻一個反轉將她摟得更緊,整個人往她的方向下俯,將她壓制到床鋪上,寬闊結實的胸膛隨即緊貼而上,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一片羞惱的紅暈。
「你你你你你--」她驚聲低呼。
叫聲被他帶著笑的唇瓣吻住,排山倒海的綿密柔情朝她纏翻而來,一波又一波,她被他攻擊性的熱吻吻得不知天昏地暗,氣息開始喘促之際意識也逐漸渙散,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棄械投降的,只能被動地承受他唇舌的翻攪,失了理智,什麼都顧不得了。
閉上眼,她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身體熱得快融化,四肢百骸則像團火在竄燒,胸腔氧氣彷彿要不夠用,她好像快要不行了。
當他終於吻罷這個吻,她拚命地喘息,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被吻得略微紅腫的雙唇半開半合,一雙水漾大眼模模糊糊地仰望著他英俊得令人屏息的臉龐。
他灼亮的眼眸蒙上慾望的氤氳火花,細細凝視她紅潮氾濫的俏臉。
「你這個大色狼!」她氣惱地抓過枕頭砸向他的臉,然後飛快跳下床鋪,跟他保持十公尺的距離。
「現在又罵我色狼?剛剛妳明明很享受的!」
「不要臉、不要臉!你每次都這樣亂親我!我--我要去睡了啦!」
說完,她像是個參加短跑比賽的選手,發揮一瞬間的爆發力,一個起跑便消失在他面前。
「這丫頭……」傅孟臣不禁啞然失笑,眼眸深處盛載著的深濃情意,已經是無須言明的愛情。
而一路衝回房間的丁曉橘,則掩著火燙的兩頰倒進軟綿綿的床裡,並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她實在好想尖叫。
「啊啊啊啊啊--」
天哪天哪!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吻她了!
雖然她真的很喜歡他,也很想被他這麼吻著,但是,他幹麼要這樣捉弄她,她都快瘋了!
回想起剛剛的吻,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自己了。雖然好幾次她都想問他,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但是,他若即若離的態度總讓她覺得他只是想逗著她玩,沒有別的意思。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她真的陷下去,那等於是飛蛾撲火,一去不回。
可是……叫她怎麼可能保持理智、不為所動呢?
她做不到啊!
她覺得自己就要沈淪了,真的、真的……真的沒辦法踩煞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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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4:58
第七章
這日午後,她陪著他到醫院複診,檢查過後,醫生看著片子點點頭。
「嗯,恢復的情況還算良好,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嗎?」丁曉橘比他還興奮。「那是說可以正常走動、追趕跑跳碰都可以了嗎?」
年逾半百的醫生微微一笑。「一般走動倒是無妨,激烈的跑跳當然不建議。另外,也別坐太硬的椅子。如果要再龜毛一點,久坐跟長途跋涉的顛簸也最好避免,其它大致上都沒問題了。」
「好好好,這點我會替他多注意的。」
這時,醫生突然幽默地開口。「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特殊需要的話,稍微帶過去也是可以的,不必太節制。」
「特殊需要?」聽不懂的丁曉橘瞇起眼,發出問號。
「咳!」傅孟臣則瞭然於心的尷尬一咳。「意思就是--我如果想做什麼運動還是可以做。」他努力地把話拗回來。
「噢,這倒也是,不做點運動,骨頭會愈來愈僵硬的,做點運動也好。」她附和著,點頭如搗蒜。
醫生看看他,再看看她,唇邊的笑容愈來愈深,似乎覺得他們是很速配的一對。
「對了,您剛剛說不能久坐--是說不能坐著超過多久時間啊?」頓了頓,她問得再仔細一點。
「就算是平常人,坐了一小時也都該起來動一動,何況是尾椎受了傷的人,妳說是不是?」
「說得也是,」丁曉橘馬上正經八百地望向他。「聽到沒有,下次不能坐太久,要記得起來動一動哦!」
傅孟臣忍著沒笑,心裡覺得她真像他老媽,一樣嘮叨和喋喋不休。
離開醫院,剛露臉的陽光在冷冬裡傳遞著溫暖信息,他們不約而同地仰起臉來享受著這難得的晴朗天氣,然後相視一笑。
「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好想去郊外走走哦!」她張開雙臂,深吸口冷空氣。
「郊外?」他思忖幾秒。「妳今天有排休嗎?」
「當然沒有啊!」
「沒有也沒關係,現在就請。」接著就將口袋裡的手機取出,交到她手中。
「現在就請?」拿著手機,她揚起臉,對眼前的狀況感到一頭霧水。
「不然怎麼帶妳去郊外?」
「咦?」丁曉橘詫異地張口。「你真的要帶我去郊外走走?」
「是啊!我也很久沒出去了,既然妳曉得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當然要妳替我帶路。」
「好啊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呢?」回答完又消沈下去,她顯得有些困頓。「可是,我這樣臨時請假,不大好吧?」
「妳請請看吧!如果今天人手不足再說。」
「好……好吧。」
一個小時後,他們搭乘大眾運輸系統--也就是捷運,來到位於木柵的市立動物園。
一通過入口進到園區,丁曉橘便興沖沖地拉著他來到亞洲熱帶雨林區,指著一堆動物大呼小叫著。
「看!有好多種猴子耶!」
因為對這樣的環境有些陌生,傅孟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身旁有太多的小朋友在那邊擠來擠去。
「哇--你看,那只就是馬來貘!很醜吧?」手比著一隻身體渾圓、頭尾毛色為黑、後段毛色為白的動物,她不由得咧嘴笑了。那模樣既天真又可愛,一副玩心很重的樣子。
傅孟臣忖度著想去牽她的手,卻沒有適當機會。
「快看!有花豹耶!還有亞洲象、孟加拉國虎--噢,他們的樣子很凶悍對吧?好像在告訴大家:『誰惹我誰倒霉』的樣子!」她繼續說個沒完。「不過,我很喜歡獅子雄赳赳氣昂昂的那股氣勢,真不愧是森林之王。」
雖然她是有點聒噪,但他卻漸入佳境,懂得要怎麼欣賞這些大小動物,並隨著她的解說慢慢放鬆下來。
這還是他長大後頭一回到動物園,也是他頭一回和女孩子來這種地方約會。
不過,他發現這樣有個好處。
那就是--在這種地方,她會比較自在、比較開心,而他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自己也會很開心。
傅孟臣突然身子輕震。
開心?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看到她開心自己就會很開心?
會有這樣的想法是生平頭一遭,連他自己也甚為驚愕,他從不在乎那些交往過女人的喜怒哀樂,因為她們要的也只是他的錢罷了。
但她和她們不同,她不會吵著要去逛珠寶店、名牌服飾店,也不會吵著要他帶她去參加宴會,或者是去高級餐廳吃飯。正因為如此,他清楚地看懂自己,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她。
所以,他不想看她傷心難過,只想看她明亮開朗的笑容,還有她快樂說話的表情。
這麼想著,他凝著她的目光變得深情款款,但她卻沒有察覺。
「嗚嗚……嗚嗚……」
當他們循著遊園步道在散步時,有個小孩子的哭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哭的同時還不停喊著爸爸跟媽媽。
左張右望,就是沒瞧見有大人過去理會他。
「這小孩一定是走失了!」丁曉橘二話不說地立刻趨前。「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是不是不見了?」
「嗚……」約莫六、七歲大的小男孩點點頭,哭得更大聲了。
「不哭不哭,阿姨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嗚……」小男孩猶豫地嗚咽兩聲,然後怯怯地點頭。「嗚--好。」
「幸好我的親和力還算足夠!」丁曉橘回頭瞥他一眼,然後牽起小男孩的手。「傅經理,我們先帶這小孩去服務台好了。」
傅孟臣卻立刻擺了張臭臉給她看。
「別這樣嘛!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要不你在這裡等我,我帶他過去。」
搖搖頭,他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啊!」丁曉橘情緒激動地數落起他。「這小孩已經走失了啊!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著不管呢?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將來要是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會知道小孩不見時有多令人擔心,所以我們應該將心比心的不是嗎?」
她拉拉雜雜飆了一堆話,他只是淡淡地聳肩。
「妳說完了?」
「我--」
「我有說不讓妳帶他去嗎?」他阻止她再罵。
「你剛剛自己擺臭臉的啊!」
「我擺臭臉不是因為這個!」
「不然咧?」
「妳自己仔細想想,妳剛剛喊了我什麼!」不爽地把話一撂,他把小男孩的手牽了過來,然後做了一件令她難以置信的事。
他--竟然讓小男孩跨坐在他的兩肩上。
「來,看這樣子能不能快點找到爸爸媽媽。」他哄著小男孩。
而丁曉橘才驀地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喊了他--「傅經理」?
啊啊!原來這都是她自己惹的禍!
「原來是我自己說錯話。」她窘迫地縮起脖子,暗罵自己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不想幫助這個小孩咧,真是誤會他了。
她急急追到他身側,臉頰紅得發燙。「剛剛……真是對不起。」
「不用多說,扣一千塊!」望著前方,他神情嚴厲。
「好嘛,」她委屈地揉揉眼睛。「讓你扣就是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
「妳剛剛罵我不是罵的很帶勁?再繼續罵呀!」他諷刺的。
「不要這樣嘛!算我誤會你了。」
「哼。」扶著小男孩的兩隻腳,傅孟臣可沒心情和她再鬥嘴下去,也在這個時候,小男孩突然止住了哭聲。「爹地--媽咪!」他大叫著。
緊接著,一對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年輕夫婦,排開人群衝了出來。
「大寶!大寶--」
「媽咪!」
傅孟臣將這名小男孩放下,就看到他撲進母親懷裡哇哇大哭。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孩子的父親感激涕零地向他們九十度彎腰答謝。
「哪裡,一點小忙而已,不用客氣。」傅孟臣由衷的咧嘴微笑,那一刻,丁曉橘覺得他的笑容真是好看極了,心裡也有些驕傲。
「真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我們在園區裡繞來繞去,就是怎麼也找不著大寶,心裡正擔心著他會不會被壞人拐走。」大寶的父親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是剛剛找了好一陣功夫。
「這回是你們運氣好,遇到我們,下回可要多注意點,別讓大寶再走丟了哦!」丁曉橘開玩笑地說。
「會的、會的,我們下次不會再讓大寶離開我們視線的!」他們夫妻倆不斷點頭。
「嗯,那麼,大寶再見嘍!」傅孟臣破天荒地伸手跟小孩子揮手再見。
「來,快跟叔叔、阿姨再見。」大寶的爸忙慰哄著大寶,但大寶哭得太久,兩隻眼睛腫得像什麼似的,只能一臉恍惚地照著說再見,卻沒什麼表情。
「再見!」他們倆還是很配合地跟他說再見。
在大寶一家人離去後,丁曉橘忍不住高興的低叫一聲,並且用力擊掌。
「喔呵呵呵。」
「妳怎麼這麼高興?」
「那當然嘍!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想到心情就很好,呵呵。」她的聲音清亮有神,讓人聽了精神為之振奮。
「妳真容易滿足。」
「對啊!」
他側過目光,見到她粉嫩的唇瓣漾開一朵甜蜜的笑花,清麗素顏像是染上一層光芒,叫他望著望著不禁失了魂,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
「在發什麼呆?快點過來呀!」她燦笑著向他招手。
在來到非洲動物區後,傅孟臣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還故做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只是什麼來著?」
「呃,啊?」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熱熱的溫度傳來,她無措的心裡一慌,有那麼一瞬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是長角羚羊,牌子上有寫……」
「噢。」
陽光下,她的頸項隱隱燙紅,小臉也染上淡淡的霞彩,對於兩人逐漸明朗化的關係,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渴不渴?我去買飲料給妳喝。」
「不、不用!」
「真的不用?」瞧她害羞得緊,傅孟臣實在很想逗她。「還是因為妳不想我放開妳的手,所以說不用?」
她一驚,又窘又惱地擰眉瞪他,死不承認她早就把心輸給了他。「我哪有啊!你少臭美了!」
「真的沒有嗎?可我覺得妳明明很高興。」
「我才沒有!」說時想把手掙脫出他的掌控,但他卻抓得更牢。「你看你看,明明是你死拉著我的手不放。」
「是!我是死拉著妳的手不放,而且,我也不想再放開了!」他想也不想地迅速接腔,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傅孟臣愣住,是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迸出這句話;丁曉橘愣住,則是因為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唐突而直接。
「呃……」
尷尬了陣,他們各自壓抑著心裡的騷動,然後很有默契地繼續牽著手,以相同的步伐慢慢往前行,讓那瞭然於心的感覺慢慢沁人心底,慢慢佔據心房。
「嗯……」他躊躇著該怎麼開口。
「啥?」
「妳要不要--」
「什、什麼?」到底要說什麼啊!他要說不說的讓她一顆心懸在半空。
「就是……」該死的!他幹麼也緊張得胃痛。
「就是?」此刻的她就如同坐在台下等著答案揭曉的金馬獎候選人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就是--妳要不要繼續住下來?」怪了!這種事做什麼還要他自己提啊!
「住下來?」她瞪大眼,心臟撲通亂跳。
「難道我的尾椎一好,妳就要搬回去?」
她悵惘的表情馬上就洩漏出她真實的情緒,她忸怩著垂下頭。「我不知道欸!但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聽她這麼答,他竟興奮得想跳起來歡呼,那種異常歡愉的感覺,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他只知道,他喜歡和她在一塊兒的感覺。
沒有壓力、沒有虛偽,連一向毫無情趣可言的他,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改變。
但因為個性使然,他僅是一臉淡漠地揚了揚眉,唯獨熾熱的眼眸洩漏了他內心的喜悅與快樂。
「那好,反正我也確實需要個人幫我打掃家裡,既然妳也缺錢,那妳就繼續住下來吧!」說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她的手握得緊一些,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在乎,不由得仰起臉來深深凝望他。
「……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沒有理由推辭啊!何況,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她想自私地佔有他--不管別人怎麼說。
沒有說破的情感,如同冬日暖陽拂著週身,也暖至心底每一處。
在忙了好一陣子後,羅全菲總算有了點空檔來探望傅孟臣。
說是「探望」其實不大恰當,因為他的尾椎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還能追趕跑跳碰哩。
反觀羅全菲則是瘦了一大圈,面色青黃不接,眼袋也浮腫了兩層。
「喲,你氣色不錯嘛!」瞪著這個看起來再健康不過的人,他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吞了兩箱的檸檬。
「托你的福。」傅孟臣聳聳肩,一派安適地坐在沙發裡。
「那丫頭人呢?她不在嗎?」
「她外出買點東西。」
「這樣,」他點頭,鬆了鬆襟口的領帶。「那你打算幾時回來上班?都休息整整一個月了,也該休息夠了吧?」
「公司沒有我不也運作正常?」
「拜託,公文已經堆積如山了好嗎?我每天都加班到十一點,而且打從你開始在家休養,我就沒有休假過!」羅全菲頹喪地擺出苦瓜臉。
「是你要我把假休一休的,不是嗎?」雖然心裡有點同情,但傅孟臣強忍住笑,做出不干我事的撇清樣。
「別再休了啦!下禮拜一就回來上班吧!我真的快不行了。」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向他求饒。「再這麼下去,我怕我老婆要給我登報作廢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你不在,我一個人得做兩個人的事,真的快被操死了。」
「那怎麼辦?我現在休假休得好好的,有點不想回去上班了。」傅孟臣故作淡漠。
「不會吧?你是休假休上癮了是不?」
「是啊!我現在才懂得什麼叫享受人生,你突然間要我銷假回去工作,我實在有點意興闌珊。」
「饒了我吧!好歹你也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分上,就別再整我了。」
忖度幾秒,傅孟臣終於笑了。能看到羅全菲向自己討饒,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
這傢伙!早說過教他不要太逞強的,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好,我饒了你,我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
「真的?」羅全菲喜出望外地叫。「噢,那真是太好了!」真想衝過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番。
「不說這些,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期間,公司沒什麼事吧?」
「公司是沒什麼事,不過,你跟丁曉橘的事倒是鬧得人盡皆知。」
「什麼?」他一震。
「你不知道嗎?丁曉橘這丫頭被欺負得可慘了。」羅全菲正色道。「因為你的關係,她幾乎被孤立了,我老是看到她一個人在做四、五個人該一起做的事;不過你曉得的,這種事要靠她自己去克服才行,如果我動用權力去干涉,就算表面上大家對她客客氣氣、看起來相安無事的樣子,可私底下的惡鬥只怕會更嚴重。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插手過。」
「怎麼會這樣?」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被排擠得這麼嚴重,每次她下班回來都是那副眉開眼笑的德行,他還以為應該沒事了。
「你想也知道一定會這樣的啊!」羅全菲不以為然的說。「你讓她住進你家,又讓她可以彈性上下班,那些女孩子會不眼紅才有鬼。」
「但是她都沒有跟我說!」這是他最為憤怒不滿的地方。
「她大概是不想你擔心吧!」羅全菲斜瞟他一眼。「雖然我還不清楚你跟她是怎麼回事,但她這丫頭我挺欣賞的,最起碼,我看得出她還滿有氣魄的,不會跟你哭訴那些有的沒的。」
傅孟臣神情陰鬱地咬牙不語,對她的刻意欺瞞感到既不平又不捨。
這笨蛋!竟然悶不吭聲地把這些都承擔下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看樣子--」觀察許久,羅全菲終於敢下結論。「你跟她是來真的嘍?」
「你在說什麼?」就見他凌厲目光疾射而來。
「難、難道不是嗎?」羅全菲嚇得往後一縮,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不是來真的幹麼硬是把她留在這裡?」傅孟臣為之氣結。「我是怎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嗎?」
羅全菲呆了呆,而後吐出好大一口氣。「噢--被你嚇一跳,那我沒說錯嘛!但你一定要這麼凶才行嗎?」
心情大為不悅的傅孟臣,已經有點懶得搭理他的話。
也在這時候,羅全菲聽到鑰匙開門聲,回過頭去,只看到丁曉橘拎著大包小包進門來。
「我回來嘍!」她愉快地嚷著。「啊……羅副經理?」一注意到羅全菲的存在,她連忙微微行禮。「你、你好。」
羅全菲扯唇一笑,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看看傅孟臣又看看她,決定起身走人。
「我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擾了。」羅全菲可識相了。
「你要走了啊?」她睜圓眼睛。
「是啊!你們小兩口好好談談吧!」走前還不忘揶揄地丟下這麼句話。
「啊……」丁曉橘尷尬地目送他離開,轉身發現傅孟臣的臉色陰沈得難看。
「怎麼了?你的臉又臭臭的了。」把東西往桌上一擱,她掛回笑容坐到他旁邊。「我買了杜魯斯邦的七色蛋糕耶!待會兒我們來吃吧!」
傅孟臣側過臉盯住她,只見她笑顏燦爛,毛線帽下的白皙臉蛋卻被寒流的低溫凍得紅紅的。
他握住她冰冰冷冷的小手,眉頭立刻打結。「手套呢?妳出門去為什麼沒戴手套?」
她心頭一跳,直覺便答:「拿東西不方便呀!」
「妳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她毫不思索地答。
「沒有嗎?」蹙著眉心,他心裡更加不爽了。
「怎麼了嘛,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鼓起腮幫子,很不喜歡他那種明明有話又不肯直說的態度。
傅孟臣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遷怒到她身上,畢竟受委屈的人是她,而他還是那個始作俑者。
「我問妳,妳每天去工作是不是都被其它同事排擠?」
「啊?」她呆了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你聽誰說的啊?是羅副經理說的嗎?」
「妳說呢?」
「這……也不算排擠吧!而且我也習慣了呀。」皺皺鼻子,她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習慣?這種事情可以習慣的嗎?」
「不然怎麼辦?我又不能反擊回去。」
「但是妳總該告訴我吧?」
「告訴你?」她不由得擠歪了半邊眉毛。「告訴你幹麼?」
「告訴我幹麼?」傅孟臣怒氣沖沖地朝她耳門吼。「妳竟敢這麼問我?我們現在都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妳竟然連這種事都沒有告訴我!」
她又愣住,一臉的匪夷所思。「這種關係?那是什麼關係?」她記得他什麼承諾都沒跟她說過啊!
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問他,他一寸寸的逼近她的臉孔。
「丁、曉、橘!」
「啊--什麼事?」她一邊傻笑、一邊往後縮。
「妳是不是皮在癢?」
「沒有沒有!」一看到他惡魔似的表情,她搖頭搖得可快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嘛!」
「妳給我用力聽著!以後在公司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妳都要告訴我,知道嗎?」他用恐嚇的語氣脅迫她答應。
「你好凶哦!」她扮演起她最擅長的小可憐角色,眼睛眨巴眨巴的擠出水光。
「會怕的話就給我牢牢聽話,還有,我下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要有什麼心理準備啊?」
「連這妳都要問?」他不耐地翻白眼。「我都銷假開始上班了妳還住在這兒,妳想也知道會有什麼事。」
「噢,說得也是哦!」擊掌後,她一臉後知後覺的恍然狀。
「妳真是……」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不怕!」
「妳還真不是普通的樂觀。」
「呵呵,我確實是啊!」摸著後腦勺,她很不怕死地憨然笑著。
說不上是不是被她給打敗,總之,傅孟臣一看到她這種樂天的笑容,縱使再怎麼憤慨也拿她沒轍。然而,想保護她的慾望,卻愈來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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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5:47
第八章
「我問你,他們兩個是不是還住在一塊兒?」坐在真皮沙發椅中,夏璧華忿忿不平地質問著羅全菲。
「呃……大小姐問的是誰啊?」即使心裡明明有底,他還是裝傻地反問。
「問這什麼廢話!當然是孟臣跟丁曉橘。」
他慢條斯理道:「是的,他們現在還住在一起,而且感情也很穩定。」
「穩--定?」她竟然冷冷一笑。
羅全菲的頭皮不禁有些發麻,他一向清楚這位夏大小姐有多麼善變與刁鑽,她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連那位坐擁權勢、呼風喚雨的總裁大人也拿他這個寶貝女兒沒辦法。
看來他想逃過這一劫,得靠點機智和勇氣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進皇星已經將近六年了,對嗎?」夏璧華突然拍桌起身,把他微嚇了跳。
「……對。」他忙點頭。
「一樣是六年,但你就是比孟臣低一階,你心裡難道不會不平衡嗎?」
羅全菲愣了愣,立刻意識到她提及這個的原因,因此還故作鎮定地配合著作出反應。
「是有那麼一點,但那又怎樣?」
「很簡單,你如果肯幫我,我就直接讓你坐上經理的位置。」沒錯!她這是在利誘他,而且獎品的確很大。
原本她以為傅孟臣這回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認真的。她思考了很久,決定找他幫忙。
乍聽到這個協議,羅全菲瞳孔微微放大,但心中卻不為所動。
這夏大小姐畢竟太不瞭解他,他如果真想在事業上跟傅孟臣一較長短,現在的他老早不曉得升到什麼職位去了。
對他來說,家庭永遠比事業重要,何況打自工作以來,他的野心就不大,對權勢地位更沒有太大興趣,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和阿臣做十年的朋友,還乖乖在他底下做事。
他笑得有些虛假。「不可能吧?如果我坐上經理的位置,那孟臣怎麼辦?」
「呵呵,」夏璧華的表情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得有些羞澀而甜蜜。「你這問題問得真不聰明。要是你坐上經理的位置,那就表示我跟孟臣在一起了,隨便看他想要哪個職位,我當然都比照辦理嘍。」
「……」這下子換成他的表情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只不過,他是故意變得很不爽。「那還不是一樣?我不過小升一個位置,他卻想做什麼職位就做什麼職位,妳以為這樣子我心裡會比較平衡嗎?」
「呃……」發現自己給錯獎賞,夏璧華窘了下,又趕緊修正前言。「可是當經理已經很不錯了啊!何況你們是好朋友,又何必這麼計較?」
「就像妳說的,我跟他是朋友,那我當不當經理有何差別?」他聳肩,更加不以為然了。
「說得也是……」她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笨。
「大小姐,我勸妳還是死了這條心,說真的,孟臣不會喜歡妳的,這點我相信妳比誰都清楚。」
「胡說!你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會喜歡我?」她面有慍色地怒斥。
「因為妳已經試了很久不是嗎?到目前為止,他對妳連半點好感都沒有,妳想妳還會有機會嗎?」羅全菲說得還算保留了呢,因為傅孟臣根本討厭死她了。
「我才不管這麼多!我就是要他喜歡上我!」她執拗的仰高下巴。「就憑我的身份地位,我相信他到最後一定會離開她的。」
其實,有信心不是件壞事,但像她這麼狂妄,可就不讓人欣賞了。
「那妳就好好加油吧!」
「什麼啊!難道你不幫我嗎?」
「幫?」他面露難色。「說真的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感情的事,向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妳硬要我去把他的手拖來跟妳拍掌,實在強人所難。」
「我要你幫的不是這個!我是要你去拆散他們!」
「啊?」他更加無奈地垮下臉來。「大小姐,妳是不是八點檔看太多了?」
「羅全菲!」她氣極。
「我不是不幫,而是孟臣這回是來真的!要不,照他以往的個性,他哪可能讓別的女人住進家裡。」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拆散不了他們了?」她神情陰沈地問。
「我想--應該這麼說吧!就算他們這段感情到最後還是無疾而終,那也不是被拆散的,而是他們之間的相處出了問題。」
夏璧華哪裡肯接受他的說法,還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要不妳再給他們點時間吧!如果我猜得沒錯,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出現第一階段的問題了。」羅全菲只好另想法子安撫她。
「什麼問題?」
「總之他們要是熬不過這關,我想用不著妳出馬,他們也會分開的。」
「是--嗎?」她才不信。
羅全菲沒再說得確切些,事實上他也只是猜測,不是斷定他們真會出問題。
只是,照他對傅孟臣的瞭解,他相信丁曉橘很快就會心生不安、產生反彈的。
但他也希望,他們可以順利度過這個難關……
閒言閒語聽得慣了,丁曉橘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不論聽到怎樣的冷嘲熱諷都能四兩撥千斤的微笑度過。
而現在她的工作時間回復正常,傅孟臣也如往常一般勝任著他的經理一職。
表面上看來並沒有任何大變化,但在私底下,每個人都曉得丁曉橘是他的現任「新歡」,是他們不能得罪的人,也因此,她的日子過得比以往來得舒服些。
「喂?」聽到音樂鈴聲,她接起手機,語調輕快地壓低聲音。「我剛刷完卡……嗯嗯,好啊,我在老地方等你。」
收線後一抬頭,就看到方嘉茹站在她面前。
她不慌不忙地微笑以對。「方組長也下班了呀?」
「哼!」方嘉茹還是滿臉不屑,但比起以往的高傲氣勢,如今的她顯然氣勢已弱了許多。「妳眼裡還有我的存在?」
「當然有啊!」丁曉橘一邊說、一邊把櫃子打開,拿出她的手提袋。
撇撇唇,她丟出心裡的疑問。「剛剛那通電話……是傅經理打來的嗎?」
「是啊!」丁曉橘坦率地答。「他要帶我去吃飯。」
「所以--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她怔了下,似乎無法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不會吧?妳連你們算不算是男女朋友都不知道?」方嘉茹嚇一大跳,對她存有的那麼點妒意霎時煙消雲散。
「我想大概不是吧……」她答得有些心慌。「因為他從沒說過我跟他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那妳怎麼不問?妳都跟他同居了不是嗎?」哇哩咧,這個丁曉橘不會真有這麼「單蠢」吧?她開始同情起這個白癡女。
「我有問哪!不過他沒回答啊,我有什麼辦法?」丁曉橘也不知道自己幹麼跟她說這些,她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但她卻沒有選擇的把這些話告訴她。
想想,打從她進「皇星」開始,方嘉茹就很喜歡找她麻煩,奇怪的是,方嘉茹的嘴巴毒歸毒,卻從不會在背後放冷箭或設計別人,相反的,她總是跟在自己身後收拾一堆爛攤子,這也難怪她會想盡辦法要欺負自己,因為她也是滿腹不爽嘛!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這會兒,方嘉茹做出被她打敗的投降表情。「而且我懷疑妳根本不是女人,自己都被佔了便宜還傻呼呼的什麼也不問!妳可別告訴我你們什麼事都還沒發生,我可不相信傅經理真如傳言--是個性冷感的男人!」
「呃……可是我們真的……」真的什麼都還沒做呀!想起那些幻夢中的旖旎畫面,丁曉橘頓時滿臉脹紅。
「妳別說了妳!都幾歲的人了還笨成這樣!」她沒好氣的重吐一口氣。「我告訴妳,像傅孟臣這種有錢公子哥,是不會對我們這種女人專情的,妳要是夠聰明,就趁他對妳還有新鮮感時多坑一點,免得到時莫名其妙被他一腳踢開,妳要哭就來不及了!」
「不、不會吧?」丁曉橘微微愕住。
「隨便妳信不信,反正妳如果真被他甩了,我也是頭一個跑去放鞭炮慶祝的人,但要是妳懂得跟他討點補償,我還會稍微瞧得起妳一點。」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可是,我跟他真的不是妳說的那樣。」
「是不是妳自己心裡清楚,妳敢說妳不喜歡他嗎?」
「我……」
「我想若是妳不喜歡他,也不會住進他家的不是嗎?而且他是個男人,他讓妳繼續留在他家,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可是,我只是照顧他的日常起居而已。」
方嘉茹不耐地打斷她。「妳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感情的事我可比妳聰明多了,像妳這樣要愛不愛的,到最後一定會被甩得莫名其妙。」
「我不會的。」
「建議妳要愛就愛得高明一點、瀟灑一點。還有,我要再提醒妳一點,傅孟臣不是妳可以擁有的,妳最好別太癡心,不然就等著自討苦吃。」
「我……我要先走了。」壓抑住心頭那股慌亂,她鎮定地關上櫃子。
「丁曉橘!」方嘉茹在她身後補上一句。「千萬記得別去問他愛不愛妳!因為妳要是問了,那就什麼也沒有了,知道嗎?」
真是見鬼了,她幹麼這麼好心?
搖搖頭,方嘉茹深歎口氣。或許因為她們都是女人吧!她也是有那麼點同情心的,更何況,她也在愛裡受傷過,那苦澀滋味她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所以,她不想丁曉橘也步上她的後塵。
喜歡欺負她是一回事,但看到她被愛情所傷又是另一回事,她可沒惡劣到要去額手稱慶、拍手鼓掌。
然而一聽到「愛」這個字眼,丁曉橘卻渾身輕顫,加速了腳下步伐。
愛……她本來就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更遑論是當面問他。
不是她害怕他的答案,而是她害怕失去他,她真的不想用愛來綁住他。男人通常都害怕承諾、害怕約束的,不是嗎?
而且,她也知道,她配不上他;而他更不會真的想跟她天長地久。
能這樣陪著他,跟他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看到她從飯店後門走出來,傅孟臣自動自發地下車替她開車門,彬彬有禮的儀態讓一些經過的女孩子們都露出欣羨不已的眼光。
丁曉橘卻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心不在焉地乖乖坐上車。
沒錯,方嘉茹的話在她心中發酵了。
「在發什麼呆?」
「啊?」他都已經發動車子,她才發現他正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而且好像已經盯了好久。
「妳自己說,妳是不是又被欺負了?我看妳還是告訴我到底是誰,我明天找她算帳去!」他憤慨地沈下臉來。
「沒有、沒有!我是在想別的事啦!」她趕緊澄清。
「那妳倒是說說看,有什麼事可以讓妳這麼魂不守舍的?」
「這……」他會是方嘉茹口中的那種男人嗎?
「嗯?」他眼睛微瞇,透射出危險光芒。
「那個……我……」該問嗎?她該問嗎?
「妳怎麼樣?」
「我……」不行!她不能在這時候問,她不能!
「到底怎麼樣,妳說啊!」他可急死了。
「我想去逛街!」不管了!先隨便找句話敷衍他。
「逛街?」
「嗯!」用力點頭,她想隱藏起內心的不安,因此一抬臉便給了他一個明朗的笑容。「我的球鞋穿壞了,我想買雙新的。」
「妳早就該換新的了,而且,我在聖誕節那天買給妳的衣服、鞋子,為什麼妳都沒穿過?」
「我……」她縮縮脖子。「我捨不得嘛!」
一翻眼,傅孟臣踩了油門往東區百貨公司的方向駛去,從他的側臉看來,現在的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興。但在這不高興的成分裡,還包括對她的心疼與憐惜,以及對自己的責難與懊惱。
他怎麼會這麼粗心?
以往即使是只交往過幾天的女人,他都任她們予取予求,現在這個丫頭因為從未開口,他就忽略了她的需要。
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從頭頂到腳底,沒有一樣是他買的,他簡直是罪該萬死了!
「看妳喜歡什麼盡量買。」到了百貨公司一樓,他嚴肅地這麼說道。
「不用啦!」她拉著他搭上手扶梯。「我去運動用品的樓層買雙球鞋就可以了。」
「不行!」一到二樓便換他把她拖住往裡頭逛。「妳的衣服都太舊了,全部換掉,包括內衣也是!」
聽到「內衣」兩字,丁曉橘兩頰飛上輕紅,窘迫的東張西望。
「什麼嘛!你幹麼提到人家的內衣?」
「妳就曬在後陽台,我會看不到嗎?」
「好嘛好嘛!你小聲一點嘛!很丟臉耶。」
「讓妳繼續穿這些衣服我才會丟臉!」他氣悶的。
「什麼嘛!我又不是沒穿衣服,有什麼好丟臉的!」
「不行!妳去給我買新的。」
「不要!我就是不想亂花錢嘛!」
「是花我的錢又不是花妳自己的錢,妳緊張什麼呢?」傅孟臣想扁死她。
丁曉橘愣住,腦中又響起方嘉茹的話。
「……我告訴妳,像傅孟臣這種有錢公子哥,是不會對我們這種女人專情的,妳要是夠聰明,就趁他對妳還有新鮮感時多坑一點,免得列時莫名其妙被他一腳踢開,妳要哭就來不及了……」
「妳又在發什麼呆?」
回過神後,她突然換了另一個樣子。「好,那我不客氣了哦!」
她的轉變來得太快,傅孟臣雖是一愕,但總算鬆一口氣。「當然不必客氣,最好把妳的舊衣服統統淘汰掉。」
「嗯!我盡量。」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鬱鬱寡歡的模樣,只能強迫自己恢復原來的活潑笑臉。
就這樣吧!如果她只是他生命裡的過客,那就讓她享受這短暫的快樂時光吧!即使是一下下也好……因為她已經放不開他了!
「匡啷匡啷!」
聽到廚房裡傳來打破一堆碗盤的巨大聲響,傅孟臣急忙過去。
「怎麼回事?」
「啊啊--不要進來!」阻止得太慢,傅孟臣腳底打滑,整個人摔進一堆濕濘的玻璃碎片中。
「好痛!」
「天哪天哪--」拿著畚箕、掃把匆匆回到事發現場的丁曉橘,看到他兩手掌心汩汩流著血,她驚叫著撲過來。「你怎麼跑進來了?天哪,你又受傷了!」
幸好他穿著毛茸茸的拖鞋,而現在正值冬天,身上的衣服也穿得較厚,否則恐怕他身上還會多出更多傷口。
「唔……妳這是……打破了什麼呀?」忍著痛楚,傅孟臣搖頭想把眼前模糊的霧光給搖散。
「我打破了醃泡菜的玻璃罐嘛!嗚--對不起!」邊說邊把他慢慢攙扶起,並小心翼翼地不讓他再踩到玻璃碎片。
「別說這些,妳小心點別踩到。」
「你的手都在流血了,怎麼辦?你在這等著,我去拿醫藥箱。」
真的不想承認,自從他們住在一塊兒後,傅孟臣三不五時都會受個小傷什麼的。有時是走路不小心摔一跤,有時是開車和人小小擦撞,有時還踩到狗屎然後撞到電線桿,諸如此類的衰事層出不窮。
雖然傅孟臣總安慰她這是他自己不小心,但,她仍然覺得那是自己的霉運傳給了他,所以他才會碰上一堆倒霉事。
「為什麼又紅了眼眶?妳不會又想哭了吧?」察覺她在替自己上藥的同時,眼睛還濕濕的,傅孟臣心裡很不舒服。「都跟妳說沒事了,妳怎麼愈來愈愛哭?」
「等會兒我們去看醫生好嗎?這傷口劃得好深,我怕我處理得不乾淨。」她哽咽著輕聲答。
「不必這麼麻煩,擦個藥貼上繃帶就好。」他蹙眉。
「不行!這傷口真的很深,我……」說著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下來。「我好擔心!」
「曉橘……」是他太過敏感嗎?為什麼他覺得最近的她特別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會掉眼淚?
許是自己也害怕他會厭惡自己愛哭的行為,丁曉橘快速地用手臂抹去眼淚,強迫自己不可以愈來愈軟弱。
「就當是我拜託你,你就跟我去一趙醫院,好不好?」她低聲下氣地求他。
他長歎口氣。「好!我去!我跟妳去就是了,妳別這麼可憐兮兮的。」
「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麼?」
傅孟臣感到有些不耐煩,他很不喜歡去猜女人的心事。
而他也納悶,這丫頭的坦率開朗到哪去了?
她明明是再樂天不過的女孩子,怎麼跟他在一起一陣子後,卻變得鬱鬱寡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欲言又止,還是沒說出心裡的惶恐。「沒事,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吧。」
她好害怕,她覺得幸福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了……可是,她不想和他分開,她不想、她不想啊!
她究竟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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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6:18
第九章
真是累死了!這些個歐巴桑是怎麼搞的嘛!淨會給她找麻煩,真是!光處理這件事情就忙不完,每天回到家都腰酸背痛的,真不知道幾時才能釣到個凱子……
「方組長!」
捶肩捶到一半,方嘉茹甚為詫異地別過臉,看到丁曉橘面有難色地站在那兒。
「喲?這麼難得?都下班了還不走人啊!」
「呃……我有事想請教妳,妳有空嗎?」
「請教我?嘖嘖,天要下紅雨了啊!」她不免刻薄地酸她兩句。「要請教我可以,不過我還沒忙完,妳要等嗎?」
「嗯嗯。」丁曉橘用力點頭。
「那妳就去員工休息室等我吧!我再半個小時就可以走人了。」
「好。」
在休息室裡,丁曉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來走去走得自己心煩意亂,聽到手機響便連忙關機。
「妳幹麼不接啊?」方嘉茹走進來時正好瞧見這幕,她不明白地蹙起兩道細眉毛。「那應該是傅經理打的不是嗎?」
「我……」
「妳在耍什麼白癡?」她劈頭就問。「他打給妳妳竟然關機?妳瘋了啊!」
「我心裡很亂,我……我想請妳幫幫我。」
「幫妳?哈!」她高傲地兩手插腰,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妳也會有求人的一天呀!是不是覺得我說中了你們的關係?所以妳現在很緊張?」
「妳教教我應該怎麼做才好,我覺得……我覺得他快要厭煩我了,我……我真的好害怕。」她強忍悲傷地抿唇低頭。「我知道妳不喜歡我,可我也沒有別的朋友可以傾訴……」
「就叫妳不要耍白癡啊!我如果不聽妳說幹麼站在這裡!」方嘉茹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還有,妳跟他不是好好的?」
她用力搖頭。「我發現妳說得很對,他根本只是想玩玩而已!」
「怎麼說?」
「他會出錢買一大堆東西給我,帶我出去吃飯出去玩,對我獻慇勤,有時溫柔得讓我很有錯覺,有時又冷漠得讓我心驚膽跳。」丁曉橘自己整理出了一堆答案,不免鼻酸地深吸口氣。「像最近,他脾氣變得很差,雖然我很想逗他開心,不讓他那麼生氣,但他還是一直板著臉,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說,他真的厭煩我了嗎?」
「喂!」方嘉茹突然喊她。
「嗯?」丁曉橘納悶她幹麼這樣叫她。
「妳從實招來,你們到底那個沒有?」
「那……那個?」
「是啊!到底上床了沒?」
「啊……」她當場面紅耳赤,又說不出話來。
「我真會被妳氣死!妳既然沒那個能耐,就乾脆離開他算了,要不然妳最後受的傷害會更大,妳懂不懂?」方嘉茹強烈不滿起來。「我看妳這樣就知道,妳愛慘他了,而且愛得不可自拔,對嗎?」
丁曉橘的眼眶迅速充淚了,她痛苦地掩住臉,不想哭出來。
「可是他一定不愛妳的呀!他是冷血動物耶!除了工作,他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女人,像他這樣的男人,妳若還付出感情就是妳自己笨,怨不得別人。」
「妳不懂,他並不是真的冷血……」
「我知道,妳是不是要跟我說,他其實也可以很熱情?很溫柔?」
她霎時無言。
「這不是廢話嗎?他既然對妳有興趣,不耍點手段怎麼行?唉呀,男人我看得多了,他們都是這樣的啦!得到了就不會珍惜的。」
「得到了……就不會珍惜的?」她震然。
「相信我!我可也是閱人無數,不會唬弄妳的啦!」方嘉茹說得憤慨。「要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都還小姑獨處。」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很簡單,妳要嘛就快刀斬亂麻地離開他,要不,妳就繼續跟他攪和下去,不過到時妳要是收不回感情,而他又真的厭倦妳你,我看妳一定會很慘的,到時可別上演那種狗血戲碼,抱住他的大腿叫他不要趕妳走什麼的……」
方嘉茹愈說愈是義憤填膺,丁曉橘的眼淚就愈是忍不住。
嗚……她也不想變成那種惹人厭的女人啊!
可是,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瀟灑地放手?
她做不到啊!
都這個時間了,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照道理她今天七點就下班了呀!怎麼現在都十二點了還看不到人影,而且手機還關機,讓他找不到人。
傅孟臣心情惡劣的摔上話筒,忖度半晌抓了車鑰匙預備出門,也在這時候,他終於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丟下鑰匙,他一個箭步衝出去。
「妳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手機關機?」
「我……」一進門就遭到他怒火騰騰的質問,丁曉橘睜著紅腫的兩隻眼睛,畏縮地垂首不語。
「說話啊?妳為什麼不說話?」傅孟臣快被她給搞瘋了,吼完這句才發現到她臉上竟帶著淚痕。「妳是不是哭過?」他衝上前來。「是不是又是那個姓方的女人欺負妳,是不是?」
「不是,她沒有欺負我!」她急急喊出這句,然後避開他咄咄逼人的面容,想要快些逃回房裡。「我沒事,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傅孟臣極力仰下薄怒,遲疑了陣又追上去。
「曉橘,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可是我很累……」她想把門關上,但卻被他的手擋住。
「不行,妳這樣子我沒辦法放心!」冷著一張俊臉,就看到他一雙銳利眼眸此刻隱含怒火。
她眉頭頓時糾縮,努力扯動唇辦,想表現出她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我都說我沒事了,為什麼你不信?」她笑了,但那笑容一點也不燦亮晴朗,反而悲傷憂鬱,令他更為光火。
「我不喜歡妳這樣!妳這樣子根本不是我當初所認識的妳!」
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更加痛了。
是了,他厭倦自己了,果然。
「妳應該是樂天開朗、無憂無慮的!但妳現在完全變了,我實在不明白妳到底怎麼了?」
那是因為我愛上了你啊--她在心裡無助地喊著。
但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我想是因為……」深吸口氣,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因為我怕自己的霉氣會傳染給你,你看你最近老是受傷,我真的很擔心……」
傅孟臣怔了怔,馬上就相信她給的這個爛理由。「傻瓜,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聖誕節都多久的事了?妳還相信自己是掃把星?」
「我說過,我這個掃把星的威力在平時也是有作用的。」
「我真的是……真的是想好好揍妳一頓,妳知道嗎?」咬咬牙,他還是那張老字號的臭臉。
「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不許妳再說對不起!」他沒好氣的上前一步把她抱住,像要撫平她內心的不安,也像要撫平自己內心的忐忑。原來在乎一個人是這麼痛苦的事,要擔心這、擔心那的,一刻都沒辦法鬆懈下來,但是,他寧願承受這樣的煎熬,只要她別再這麼胡思亂想。
「下回再讓我聽到妳為這事耿耿於懷的話,妳就等著被吊起來打!」
被他這麼一抱,她心裡的疼痛神奇地得到紓解,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性的自我麻醉。
「知道了……我不說就是。」
「妳真是個傻瓜……」他在她耳邊繼續叨叨絮絮,手則牢牢擁著她。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豁出去了。
她同樣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她已經什麼都不想管了。
就讓我多貪點他的溫暖吧!這麼寒冷的冬夜,我不想再一個人過了。
「曉橘?」
她拾起嫣紅似醉的臉蛋,怯怯地迎視他充滿問號的目光。「吻我……」
他震動得無以復加,但也立刻如她所願,低首覆上她的唇。
兩唇相貼,悶在他胸口的慍火得到了最佳的釋放,她生澀而熱情的響應,讓他滑溜熱燙的舌乘機竄入,純熟而技巧十足地與她的舌勾纏撩繞。
「孟臣……」在稍喘口氣之餘,她輕輕低喚他的名。
他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更加狂猛而激烈地攻佔她誘人的唇瓣,她感覺自己的體內灼燒起來,全身震顫,兩手不由得上移,圈住他頸後。
未曾感受的深情溫柔,鬆懈了她的最後一道心防。
他的手往下游移,順著曲線來到她起伏的胸口,厚厚的毛衣布料卻阻擋了他的探索,但他沒有死心,大掌滑至腰際,碰到毛衣底線迂迴繞內,狡猾地撫上她的肌膚,她戰慄地倒抽口氣,不自覺地逸出嬌吟聲。
他的大掌緩慢地在她上身爬行,她幾乎無法克制內心的情潮與悸動,難耐的燥熱如湧泉般不斷湧出,她好想尖叫、好想求饒,卻又好想得到解脫。
當他的手觸摸到她敏感的頂端,她的身子倏地一僵,感覺自己就要崩裂。
該不該逃呢?
慌亂中,她問著自己。但她知道,她不會逃的,因為她就是想要他,她想要跟他在一起。
「妳真的不後悔嗎?」凝住她嬌美的臉龐,他沙啞地問。
「嗯……」她柔笑著點頭,全心全意,而且無怨無悔。
對他來說,男歡女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沒什麼好思索的,既然他真的要她,這就表示他已經決定要好好珍惜她。
他卻不知道,此刻的她心裡想的竟是另一件事。
褪下最後一件衣物,他的動作放慢下來,暈黃燈光映照著她酡紅的臉,他憐惜地用手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再往下畫過她的鎖骨、她的腰……極其珍愛的程度,讓她也飽受煎熬。
她強烈地想要他,她想跟他合而為一。
「孟臣……」
「說愛我。」他霸道地下了命令句。
這瞬間,她只覺喉頭像是梗了什麼。「我--愛你--」那麼你呢?你愛我嗎?你會說你愛我嗎?
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放縱自己用身體語言去愛她。他用了心去疼惜她,哪知她卻淚眼汪汪。
「怎麼,很痛嗎?」他不忍地放慢速度,用唇吻去她眼角的淚珠,以為是自己太過粗魯的緣故。
「不……不痛……不痛了……」淚眼婆娑中,她苦澀地微笑。
過了這一夜,她就不會痛了,是的,她不會痛了……
他睡得很沈。
所以,這是她該走的時候了。
她不想追問他、要求他說出心中的話。與其要面對那殘忍的事實,她不如先提早離去--
流著眼淚,她痛苦地將衣服一件件穿上。
這羊毛衣、這背心、這裙子,還有這襪子……都是他買的。
脖子上的項鏈和手上的手錶,也是他買的。
要帶走的行李箱裡,也塞滿著他送她的衣褲鞋襪,她擁有了這麼多屬於他給的東西,她該滿足了。
況且,她一直都很知足的,不是嗎?
老天爺把他當成聖誕禮物和生日禮物一併送給了她,讓她度過了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也成了人人羨慕的鳳凰女,她還有什麼好怨恨的呢?
不能貪心了,再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變得卑微而可笑,她不要連最後那點自尊都被丟在地上踩踏。
選擇離開是最好的方式了,他們不必面對那麼難堪的狗血戲碼,她也不會哭著求他,更不想看到他厭惡自己的臉。
所以,她這麼做是對的,她不能再有留下來的念頭!
套上大衣,她留戀地凝視他最後一眼,模糊視線中只知道他睡得很香甜,那睡顏就跟個小孩沒什麼兩樣。
這樣就夠了!
明天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個傅孟臣!
而她還是那個掃把星丁曉橘。
退出房門外,她的胸口激烈地翻騰,那股疼痛狠狠拉扯著不讓她走,但咬緊牙關,她仍然拎著行李走了。
細雨飄飛的午夜,她退出了他的世界。
九點了,鬧鐘持續響了一陣,就是沒人肯去搭理,傅孟臣勉強睜開沉重眼瞼,半支起身子,伸手橫至另一方將鈴聲關掉。
她未免睡得太死了吧?
仔細一瞧,卻驀地驚覺床是空的,他霍地坐起身。
在坐正身子後,他暗罵自己太過神經緊張,她八成是提早起床跑去弄早餐了,幹麼神經兮兮地以為她不見了?
穿好衣服來到廚房,沒瞧見她的人影,他的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兆,開始焦躁地滿屋子找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這丫頭又是怎麼了?」
他面色鐵青地衝回她的房間,想也不想就分別打開衣櫥跟衣櫃,接著,腦中轟然巨響。
「這……」
除了幾件她自己帶來的休閒服,其餘的衣服統統不見了!
鞋子、襪子、手飾、皮帶……所有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她甚至沒有留下隻字詞組。
「怎麼會……這怎麼會?」
傅孟臣崩潰地把所有抽屜拉出來摔在地上,然後跑回房間拿起電話開始撥打。
可想而知,她的手機仍然處於關機狀態,不論他怎麼打也沒用。
倉促地抓了外套後,他在第一時間來到丁曉橘的住屋,按了八百遍門鈴都沒人響應,大樓管理員也表示她沒有回來。
於是他又飛車趕至皇星,然後在宴會組隨便抓個人劈頭就問:「丁曉橘呢?她來上班了沒有?」
「啊?曉橘?她是十一點的班啊!還沒看到人耶。」
「十一點?」傅孟臣迅速看了下表,離十一點還有十分鐘。「好,謝謝妳。」他走向員工休息室,決定等到十一點。
所有人看到他站在丁曉橘的櫃子前都議論紛紛,心想傅經理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站在那裡等丁曉橘來上班?
而且,他們不是都同居了嗎?
十一點了,丁曉橘並沒有出現!傅孟臣憤怒地重捶櫃子一拳,嚇得每個人都急忙做事去,不敢留在裡頭。
「等一等!」一個女孩還來不及跑出去,傅孟臣陰沈的嗓音便喊住她。
「啊?」她驚懼地回過頭,講話開始結巴。「傅、傅經理……有……什……」
「去把你們組長叫來,姓方的那個!」他不等她說完便吼道。
「啊--是!是!我馬上就去!」
「傅經理指名要見我?」方嘉茹錯愕地一呆。
「對!他人在員工休息室,妳快去吧!」女同事擺出「妳自求多福」的表情,好像很慶幸被點到名的人不是自己。
「怎麼會?他找我做什麼啊!」雖然她曾經哈他哈得要死,但在碰到丁曉橘這沒神經的丫頭後,說真的,她對他也沒興趣了。
「我不知道,可是他現在好像在氣頭上,妳最好小心一點。」
「氣頭上?為什麼啊?而且,那又干我什麼事啊?」她莫名其妙極了。
「妳去了就知道,別問我!」說完,女同事拍拍屁股走人,方嘉茹也只好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員工休息室。
「傅經理你找我嗎?」
「妳就是那個方組長?」傅孟臣森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是,我是……」
「妳對丁曉橘做了什麼?」
「啊?」方嘉茹如墜五里霧中,更加茫然了。「什、什麼?」
「我老早就聽說妳常常打著組長的名義在欺負她,是嗎?」
「呃呃……這……不會是她要妳來教訓我的吧?」她臉都綠了,心想這個丁曉橘真是可惡,在這節骨眼才反過來捅她一刀,夠狠!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叫她更為傻眼。
「人呢?她人在哪裡?」
「她人在哪裡?」方嘉茹都快昏了。「傅經理,妳沒事吧?她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嗎?」
「她走了!連她的東西也一併帶走了!」
她愣了下,很快回復鎮定。「這樣……所以她這算是不告而別?」
「快告訴我她人在哪裡!」額爆青筋的他,對著她的腦門抓狂地吼。
看到傅孟臣歇斯底里地朝著她咆哮的激動表情,方嘉茹雖有滿腹疑惑,但她也慢慢確定一件事。
他--好像真的很在乎丁曉橘。
難不成,他真的喜歡那個白癡女?
想到這樣的可能,方嘉茹後知後覺地倒抽一口氣,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所以她今天也沒來上班?」
「對!」
「這……怎麼會這樣?」她心驚膽戰地暗吞了口唾液。「而且你想也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去哪裡?我跟她是死對頭啊!」她無辜地囁嚅道。
傅孟臣痛苦地抱住頭,他的心裡亂烘烘的,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不是才度過那樣美麗的一個夜晚而已嗎?為什麼她要在這時候離他而去?這到底是為什麼?
「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他猛地抬頭。
「我猜啦!不過不一定正確。」她小心翼翼道。
「妳快說!」
她左右張望了下,音量稍微壓小。「我猜想--會不會是夏大小姐把她給逼走的?」
「什麼?妳說夏璧華嗎?」
「對啊!先前夏大小姐曾經找過丁曉橘談話,這你難道不知道嗎?」
「該死的!」不等她把話說完,傅孟臣便衝了出去。
而方嘉茹眉間的皺折也慢慢加深。她想,事情真的大條了。
丁曉橘這白癡不會真的一走了之了吧?
三個小時之後
羅全菲頗為無奈地瞄了眼牆上的掛鐘,然後順手又抽了張面紙給在一旁嚶嚶啜泣的夏璧華。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隻眼睛腫得比鬼還難看,他只能反覆地歎氣再歎氣。
「好了,別哭了!」距傅孟臣發飆完離開已經整整一個半小時了,她始終哭個沒完,不累嗎?
「嗚……我怎麼能不哭?」她嗚咽地哭嚷。「我明明沒逼走丁曉橘嘛!他為什麼要把錯都推到我身上來。」
「是,我知道妳是被冤枉的。」唉,那我豈不是更衰?
「本來就是嘛!我雖然也曾經想耍賤招把她趕走,可是我真的還是沒做啊!現在她自己消失不見,關我什麼事呢?嗚……孟臣還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我真的、真的……哇嗚……」伏在桌上,她哭得更大聲了。
羅全菲無奈地擱下手中公文,對於她無端被傅孟臣狠罵一通的遭遇雖有些同情,但又有些幸災樂禍,只是他可不能表現出來。
「大小姐,我知道妳受了委屈、心裡很不好過,可是往好的方面想,這表示他們『切』了呀!妳可以乘虛而入了……」
「我才不要!」抬起淚痕滿佈的臉,她雙手握拳激動地叫。「誰要當她的代替品啊!而且孟臣對我那麼凶,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肯對我好的男人那麼多,我幹麼要那麼自虐,跟個脾氣那麼差的男人在一塊兒!」
「呃……」羅全菲嘴角微抽,這位大小姐的脾氣果真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捉摸不定啊!
「現在想想我以前真是瘋了,竟然會想跟他在一起,」夏璧華愈想愈是不甘心,抓亂頭髮的同時也拍桌子站起來。「這種爛男人!打死我再也不理他了!」
「好好好!妳別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我只想知道我以前到底為什麼會瞎了眼?傅孟臣根本也沒多優秀,跟其它人比起來,他不過是個屁--」
就這樣,這位大小姐被無故痛罵一頓後終於覺悟,也對傅孟臣徹底死心、徹底看破。
羅全菲替好友鬆一口氣,但總覺自己也難辭其咎。
他很清楚傅孟臣的個性,這傢伙對愛三緘其口,因為他向來不是那種懂情趣的男人,他很被動,而且很難搞懂。
只不過,他沒想到丁曉橘會用這麼偏激的方式,來解決她與傅孟臣之間的問題。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看來他得想辦法幫幫這個傢伙的忙了。
傅孟臣想不透,怎麼想也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她非得離開他不可?
如果照夏璧華所言,她根本沒逼她走,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性。
她……真的認為她是什麼「掃把星」,為了不想害他所以才走的……
「錯!錯錯錯!大錯特錯!」
羅全菲搖搖手,一副他很清楚丁曉橘是怎麼回事的嘴臉。
「要不然呢?」在突破心房向羅全菲交代了事情的大概走向後,傅孟臣六神無主地跌坐在沙發裡,兩掌半掩著臉。「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連夜走人,我真的不明白……」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吧!不過你得照實回答。」
「你問吧!只要能找出問題癥結點,我什麼都肯說。」
「好,那麼我先問問你,你跟她算不算是男女朋友?」
「當然算!」他理直氣壯地答,似乎有點不爽好友提出的這個爛問題。
「算?你覺得算,那你有正面跟丁曉橘說過嗎?」
「說過什麼?」
羅全菲倒掀白眼。「跟她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這檔事啊!」
「這個有必要說嗎?我們都住在一起了,她不會笨到連我們的關係是什麼都不懂吧?」
「哇咧!」他想扁人。「住在一起是事實沒錯,但你沒跟她說清楚、她肯定搞不清楚,女人都是這樣的,你不給她一個承諾、給她一個頭銜,她就會自己亂猜,自己胡思亂想……要不我再問你,你到底愛不愛她?」
這單刀直入的問題,讓傅孟臣渾身一震,犀利眼眸頓時沈斂無光。
「你不該這樣問我,你明知道……」
「是!我是不該這樣問你,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這麼回答:『我不愛她幹麼跟她住在一起!』」他把好友說話的口氣詮釋得入木三分,也讓傅孟臣的臉色更加難看。「但是拜託,女人是多麼沒有安全感的動物,你如果都用想的,既不說也不做,那她怎麼會知道?」
「誰說我沒有做?她要什麼有什麼,我只要有空就帶她去吃飯看電影,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他懊惱地反駁。
「這樣子就是愛的表現哦?」羅全菲唾棄地搖頭。「真受不了,都跟你說過八百遍了,女人是要用心去疼的,不是讓她吃飽飽、穿暖暖就沒事的,你的理所當然對她來說,是很難體會得出來的。」
「為什麼?」他快瘋了。
「因為你這麼做就跟養情婦、包二奶的感覺差不多啊!」羅全菲也不留情,狠狠就往他胸口捅上一刀。
聽到這句,傅孟臣當場晴天霹靂地僵在那兒,動也動不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雖然你們之間的相處情形我沒有瞭解得很透徹,不過說真的,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你對待女人的方式了,」他聳肩。「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你也不是認真的,所以無所謂。但這回你動了真感情卻還是用相同的方式去對待一個女人,這未免就--太爛了!」
抱住頭,傅孟臣痛心疾首、後悔莫及地在心裡痛罵著自己。
「就跟你說要改改你那種悶死人的個性,你以為什麼都不說她還是可以知道,但丁曉橘肯定不是這麼想,所以,她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離開你的吧!」羅全菲頓了頓又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你自己想想有沒有道理。」
「一定是這樣的……」他暗啞地嘶聲答。「那個晚上我叫她說愛我,但我自己卻絕口不說,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心灰意冷地用這種方式離開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潰決地低吼。
「好了,不要這樣!你現在自責有什麼用?還不如想想法子把她找回來。」
「找?該怎麼找呢?」
「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羅全菲正經八百道。「首先,是去她住的地方,跟他們大樓管理員打交道,請他要是一有丁曉橘回家的動靜,就趕緊打電話通知你,當然啦,識相點的做法就是賄賂一下人心;還有,查一下丁曉橘還有哪些親戚朋友,也許她會到那些地方去也說不定。而你若是有心,也可以想想她是不是曾經提過哪些地方是她常去的,你有空就去那邊找找。」
傅孟臣一徑地點頭。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管羅全菲說了什麼,他都會照單全收的。
「如果這些方法都還找不到丁曉橘,那只好用一種最爛的找人方式了。」
「最爛的找人方式?」
「對!雖然機率很小,但值得一試。」
「什麼樣的方式?」
於是,羅全菲說出了最後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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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7:39
第十章
兩個月後--
「歡迎光臨!」
九十度鞠躬後,丁曉橘半直起腰桿,笑容可掬地招呼著客人。「請問有幾位呢?」
「四個。」一名做上班族裝扮的男人答。
「好的,這邊請!」
領著客人進入日式包廂後,丁曉橘有條不紊地將菜單雙手奉上,然後一一為他們斟滿茶水。
「稍等我再進來為各位點餐。」
才剛把包廂的木板門關起,一個同樣身穿制服的女孩便過來輕拍她肩頭。「曉橘!那個人又來了耶!」
「啊?」聞言,丁曉橘立刻垮下臉。「煩死了!話都跟他說那麼清楚了,他怎麼還不死心啊!」
「唉呀,他八成認為妳最後一定會被他打動吧!」
「跟他說我今天沒上班算了,我不想理他。」
「不行啦!妳就在這邊走動,要是被他看到還不是一樣?」女孩拉拉她的袖子。「所以妳還是過去吧!好歹他是咱們『松橋』的常客,又是老闆的好朋友,要是得罪了他,我看妳也甭在這邊待下去了。」
她忿忿不平地咬住下唇,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
「好啦!妳快去吧!這邊有我頂著。」
「知道了!」
走沒兩步,丁曉橘的眼眸立即黯沈下去,心頭又浮上那個人的身影。
到這家高級的日本料理店工作已經兩個月了,由於她應徵的是全職服務人員,因此每天的工作時數長達十二個小時。
她和剛剛那個名叫蓓蓓的女孩子一同住在員工宿舍裡,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睡覺,生活既簡單又無聊。
為了要讓自己暫時忘記他,她毅然決然的離開他的住處。
又為了怕他找上門來塞給她一筆分手費,她還病急亂投醫地找到這個工作。為的就是有個地方可以供她棲身,免去被他找到的困擾。
這兩個月,好幾次她都想跑回去找他,但每次她都咬牙忍住,拚命說服自己,絕對要熬過這段最痛苦的時間。
於是,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她也一天比一天更想他。
她懷疑再這麼下去,她會因為過度思念他而心神崩潰。
「呀!曉橘妳總算來了!」一個不時探頭出來東張西望的馬臉男,一看到她走近便迫不及待的向她招手。「我們張經理等你很久了。」
丁曉橘勉為其難地擠出笑臉,對他微微一鞠躬。
「劉先生你好。」
「別好不好的了,快進來跟我們喝一杯吧!」
「呃……」來不及說不,她被那個姓劉的傢伙給拉進包廂裡,並且被安排坐在一個身材矮胖、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旁邊。
「來來來,我們敬張經理一杯!」
丁曉橘很想發作,但看到坐正對面的李老闆用著犀利目光在暗示她照做,她只得僵硬地拿起杯子,敷衍地敬了那個張經理一杯。
「我說曉橘啊!妳也老大不小了,怎麼沒有男朋友啊?」劉大忠嘻嘻笑問。
「怎麼會沒有,我當然有男朋友。」她皮笑肉不笑地答。
「少來少來!我可是探聽過了,妳每天不是回宿舍睡覺就是來這裡上班,哪來的男朋友來著?」
「真的!我男朋友在國外唸書啦!」
「是--嗎?」劉大忠收斂笑容,滿臉不信,而那位張經理的臉也立刻垮下來。
「是啊!不信的話,下次他回國我就帶給你們看。」
「在國外唸書?那妳倒是說說看,他在哪一國、哪一所學校唸書?」劉大忠的腦筋倒也轉得快。
「啊?」丁曉橘立刻呆掉,沒想到他會繼續追問這麼深入的問題。這下可慘了,她哪裡掰得出來啊。
「怎麼樣?說不出來了吧,嘿嘿!」他得意洋洋的。
「曉橘,妳這樣撒謊不行哦!我看妳再補敬咱們張經理三杯吧!」李老闆又用眼神驅使著她。
媽的!她超想罵髒話的!要不是看在這份工作薪水還不錯,又有提供免費員工宿舍的話,她真的不想做了!
舉起杯子,她還是那臉假笑。「張經理,我敬你。」
「好好好。」張經理春風滿面地笑著點頭。
在口頭上被佔了一堆便宜後,丁曉橘面帶怨色地出了包廂,氣呼呼地跑到廁所裡,一個勁地洗手跟洗臉。
「沒事吧?」蓓蓓好心地遞上乾毛巾。
「恨死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
「別氣了!別氣了!」
「他們擺明要撮合我跟那個張經理,我怎麼能不氣?那個傢伙都四十好幾了,我再怎麼沒得挑也不需要這樣吧?更何況我真的不可能喜歡他,這樣被人硬湊在一塊兒太不爽了!」
「想開點!反正他們頂多也只能這麼逼妳而已,只要妳不肯,他們也拿妳沒轍。」
「可是常這樣被抓去敬酒,我還是很氣!」
「唉--如果真想解決這樣的麻煩,我看妳乾脆隨便找個男人來冒充妳的男朋友算了。」
「怎麼可能,我哪有什麼異性朋友啊!」
「這真是傷腦筋……」
「算了,暫時也沒辦法管了,」她拍拍蓓蓓,很感謝她對自己的關心,這還是她頭一回遇到這麼善解人意的女孩。「還是謝謝妳啦,那我出去忙了。」
「嗯……」
你品嚐過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嗎?
那是一種打從心底的渴望與企盼,恨不得她就在自己身旁。
我有,且輾轉難眠,寢食雞安。
你領受過想念一個人的感覺嗎?
那是一種度日如年、飽受煎熬的酸楚與無助,還有恐慌。
我有,且熱烈思念,極欲瘋狂。
曉橘吾愛,快回來我身邊吧!
孟臣
「喂,妳來看看這個!」邵易航收到一封很有意思的電子郵件,竟然有人寫了一封文情並茂的信來找女友。他連忙叫坐在一旁吃零食的蓓蓓過來看。
「什麼東西?」連玉蓓連忙湊到男友的計算機前面。
「看到沒有?尋人就尋人嘛!還寫了堆噁心巴拉的東西。」
「你們男人都不懂我們女人的心啦!我看你才該多學著點!」說到一半,蓓蓓的音調忽然提高八度。「咦?曉--橘?」她瞪大眼,像發現什麼似的叫道。
「怎麼了?別告訴我妳正好認識這個叫曉橘的女孩子。」
「說真的,我還真認識一個叫曉橘的女孩子耶!可是,我不確定這個曉橘是不是這個人要找的曉橘……」
「哦?我看這個名字也不多見,可能性很大哦!」邵易航摸著下巴思忖道。「妳要不要打那通電話去問問?」
「這樣好嗎?假如我朋友根本不想見到他呢?」
「何必想這麼多,先打了再說啊!」
「好……好吧。」
知道那幾個討厭鬼又來店裡報到,丁曉橘的臉馬上就垮成漏斗狀,頭則輕輕撞向牆壁,好像快死掉的樣子。
「我快瘋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離苦海?」她欲哭無淚,但李老闆已經親自過來找人,讓她想不去都不行。
「曉橘,我這個朋友雖然年紀比妳大了點,但他事業有成,有錢又有閒,妳要是跟了他總不會過苦日子,妳說是不是?」
她悶著頭任他在耳邊說了堆不切實際的話,進了包廂後,便像陪酒小姐似的先敬酒三杯,然後逼迫自己陪笑臉。
早知道要來這種地方受這種屈辱,她當初還不如抱住傅孟臣的大腿,請他別趕自己走……
話說回來,他根本也沒有趕她走,是她自己害怕面對殘酷場面而提前落跑的。
這會兒,蓓蓓突然敲敲包廂的門,然後開門恭敬道:「對不起,打擾一下,外頭有人要找曉橘。」
「啊?」丁曉橘疑惑地比著自己。
「誰啊?現在可是上班時間!」李老闆板起臉來。
「是這樣的,曉橘的男朋友來找她,說是有事。」說時還朝丁曉橘擠眉弄眼。
「男朋友?」劉大忠驚訝地叫了聲。
連丁曉橘自己也深覺莫名其妙,看蓓蓓那副表情,該不會--該不會她真的找了個人冒充她的男朋友來解救她吧?
想到此,她馬上配合著大力點頭。
「是啊、是啊!我就說我有男朋友的嘛!你們偏不信!」
「怎麼可能!去把人叫進來讓我瞧瞧!」李老闆沒好氣的說。
「是。」蓓蓓竊笑著退出去。
丁曉橘如坐針氈,心想,蓓蓓究竟找了什麼樣的男人來冒充啊!
真是,也不事先跟她說一聲,要是她演得不像怎麼辦……
「各位,打擾了!」
一個身著鐵灰色西裝的頎長男子出現在包廂門口,慵懶的男性嗓音夾著一絲淡淡的邪氣。
然而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丁曉橘霍地抬首,震駭地倒抽口氣。
噢--天哪!這怎麼可能?
身處震驚中,她只能呆呆看著他坐到自己另一側,然後拿起她的杯子。
「你們好,我是曉橘的男朋友,謝謝你們對她的照顧,我敬各位一杯。」
兩個月不見,他依舊俊逸瀟灑、英氣逼人,漆黑深眸裡發出一種冷冽的精亮光芒,唇邊則漾起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看得她心驚膽跳。
「你--真的是曉橘的男朋友?」李老闆一群人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光看他這派頭、這氣勢,就知道他來頭不小。
「是的,不必懷疑。」他勾動唇角涼涼一笑,展臂搭上她的肩頭,狀似親暱地斜睨著她。「妳說是不是呢?親愛的。」
被他這麼一摟,丁曉橘渾身像觸電似的沒辦法思考,只能僵笑著點頭。
男朋友……
親愛的……
他……他真的是那個絕口不提愛的傅孟臣嗎?
就這樣,丁曉橘在他帶有「暴力傾向」的眼神脅迫下,包袱款款,跟著他回到雙併住宅的住處。
一路上他都沒說話,氣氛沈悶得叫人幾乎要窒息,等他們進了客廳,傅孟臣將車鑰匙輕輕放到鞋櫃後,接著,朝她一步步走來。
這是風雨前的寧靜嗎?她的心臟不禁緊張得收縮了下。
「我……」她想先開口說點什麼,但是,他的下一個動作卻令她震驚地失去語言能力。
他在距離她十公分的地方停住,接著半跪下來,然後仰起了臉。
「對不起。」
「啊?」她無措地倒退了步。
「讓妳沒有安全感,是我的錯!不曾明確的告訴妳我們之間是怎樣的關係,是我的錯!總是不說甜言蜜語,是我的錯!沒發現妳心裡存在的疙瘩,也是我的錯!讓妳離開,更是我的錯!」他痛心疾首地認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妳原諒我!」
掩住口,她清澈的眼珠霎時充溢盈盈淚水。
「我承認我這個人毫無情趣可言,但也就因為這樣,我才更需要妳回到我身邊,來豐富我的生命,我……說真的,我不懂得說那些好聽的話,但是,我愛妳啊,妳難道感覺不出來我對妳的愛嗎……」
「不要說了!」她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他,他小力的跌坐在地上,被她死死抱著。「只要你肯要我,就算你什麼都不說,我也沒關係的。」
她實在太高興也太感動了,她也沒想到,他真的會愛上她。
「曉橘……」聽到她這麼說,他總算放下心中大石。「妳真是個笨蛋!妳難道不知道妳這麼不告而別,我心裡有多痛苦嗎?」
「嗚……我也不願意呀!我以為……以為你對我不是認真的,所以……」
「天哪!我如果不是認真的,為什麼要妳住在我這裡呢?妳真是……」
「因為你什麼都沒說,我、我真的猜不透你對我是什麼樣的想法,我好怕對你的感情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當然不是,妳在我心裡老早就佔有很重的份量,我總以為,妳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點。」
「對不起嘛,嗚……」
「為了這個原因害我們分開了兩個月,妳曉不曉得我都快被妳折磨死了?」若不是不捨得她多痛一些,他好想打腫她的小屁股。
「現在知道了,下回我也不敢了。」
「妳敢有下回的話,我一定打斷妳的腿,好讓妳沒辦法再離開我!」他恫嚇道。
「我不會的,真的不會的。」
能重新擁有她的感覺真好,長達兩個月的煎熬終於結束,傅孟臣閉上眼,不禁感謝起老天爺的安排,當然,也要感謝一下羅全菲給的建議。
要不,像他這麼死板的人,恐怕想不出那樣的方式將她找回來。
「對了,那封E-mail呢?寄給我嘛!我好想看哦!」在離開「松橋」前,蓓蓓曾經跟她提了這事。
「有什麼好看的,我隨便寫寫而已。」他裝出酷酷的模樣道。
「不要嘛!寄給我看啦!」她哀求他。
「不要!」一想到上頭寫的那堆噁心巴拉的字眼,傅孟臣的耳根子就有點兒發熱。
「拜託嘛!我真的好想看哦!蓓蓓說你寫得很深情又很感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寫的。」
「不要!」他板起臉,然後拖著她站起來。「走了,該睡覺了。」
「啥?」她無辜地望了眼牆上的鐘。「現在才八點多而已。」但也乖乖被他拖進房裡,然後兩頰愈見燙紅。
「哼哼!這時間最是剛好妳不知道嗎?」
「啊?知道什麼?」她裝傻地問。
「總之,妳別以為我跟妳認錯就沒事了,妳欠我的這兩個月,我會連本帶利地一筆一筆討回來。」
「哇--哪有人這樣的啊?」她嚇得花容失色。
傅孟臣可不管她,伸出魔爪開始脫去她身上的衣物,她既害羞又純情地半推半就,一臉的楚楚可憐。
「如果我乖乖的,那你明天會帶我去看那面看板嗎?」
「妳這是在跟我談條件?」他瞇起眼,放射出危險冷光。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要當死魚哦!」她故意頑皮地笑。
「妳敢!」
「當然敢啊!反正我今天工作得很累,也不大想動耶。」
傅孟臣咬牙切齒,意識到今後的他恐怕會被吃定,但又莫可奈何,誰叫他愛上了這個笨丫頭?
「好,就聽妳的。」
「哇--萬歲!」她開心得手舞足蹈,笑得合不攏嘴。
「別高興得太早!妳今天要是表現得不夠賣力,我明天就不帶妳去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一定會賣力演出的啦!」她嘿咻一聲窩到床被裡,然後擺出撩人姿勢,伸出食指朝他一勾。
「來吧!」
「好,我來了!」
激情繾綣中,他們的心終於緊緊相依,緊緊纏繞。
這輩子,他們再也不會放開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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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0 17:58:06
終曲
約莫半年後……
「丁曉橘!」
聽到方嘉茹的尖銳呼叫聲,丁曉橘立刻舉手答「有」,朝氣十足地轉身迎視她。
「方組長有何貴幹?」
「妳皮在癢對不對?都下班時間了妳還叫我方組長?」她橫眉豎目,雙手插在腰際兩側。
「沒呀!習慣了嘛!」丁曉橘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然後輕推她一把。「妳也真是的,都這麼熟了還用這種方式喊人家名字,害我一聽到就馬上立正。」
「妳以前有這麼乖嗎?我可不記得。」方嘉茹挑眉揶揄她。
說也奇怪,曾經針鋒相對的兩人,如今卻成了好「麻吉」,雖然她們還是時常爭鬧不休、酸過來酸回去,但心裡面都為這難能可貴的友誼感到慶幸。
當然,方嘉茹對於亂說話讓丁曉橘跟傅孟臣分開兩個月一事也感到十分內疚,她實在不是故意要去挑撥離間的,誰叫她以前遇到那麼多爛男人,害她對感情這檔事很沒信心,才會用自己的例子去教丁曉橘,哪曉得人家幸運得很,才不像她永遠都只有遇到爛男人的命。
感慨歸感慨,她學到教訓,也結交到了丁曉橘這個朋友。
丁曉橘猛點頭。
「有喏!我以前就是乖寶寶一枚,妳忘了嗎?」
「確實不記得,因為根本沒這回事。」
「講這樣!人家有這麼惡名昭彰嗎?」
「是有那麼一點,」方嘉茹不由得笑了。「不說這些,晚上的節目我安排得差不多了,妳阿娜答幾時可以走人?」從相看兩相厭到愈來愈契合的兩人,如今已經成了好「麻吉」!
「六點打給他的時候他還在開會,應該很快就會下來找我了。」她一臉甜蜜地微笑著,那夢幻的表情讓方嘉茹很想給她巴下去。
「真受不了妳這白癡樣!」
「還有我朋友蓓蓓待會兒會在樓下等我,」她看看表。「時間差不多了。」
「好吧!那我得快點梳妝打扮,妳等我一下。」
「噢。」
從櫃子裡取出專業彩妝師在用的化妝箱,方嘉茹開始化妝,丁曉橘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連連讚歎。
「真不愧是妝後美女!妳的化妝技術超好的!」丁曉橘用力給她拍拍手。
「怎麼樣,要不要讓我也幫妳改頭換面一番?」
「啊?不用吧!」她連忙搖頭,害怕地看著那堆粉底腮紅眼影睫毛膏。「我還是這樣就好。」
「不行啦!今天是聖誕節耶!而且還是妳的生日!妳不好好打扮怎麼行?」方嘉茹哪容許她說不,把人一揪過來便開始加以改造,這邊塗塗那邊抹抹,十五分鐘後,一個亮眼俏麗的可愛佳人端坐在椅上。
瞪著鏡裡的自己,丁曉橘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這是我嗎?」
「當然是!」方嘉茹驕傲地仰高下顎。「怎麼樣?我化妝的技術不差吧?」
「噢,挺美的耶!」連她自己都深覺神奇地望著鏡子一看再看,陶醉得不得了。
「待會兒要是咱們傅經理瞧見妳這樣子,恐怕魂都要飛了。」她呵呵地笑。
「呀!人家害羞了啦!」丁曉橘羞澀地推她一把,方嘉茹差點重心不穩往後跌倒。
「幫幫忙!妳很粗魯欸!」
也在這時,丁曉橘透過鏡子看到員工休息室門口站了個呆若木雞的人。
「啊!孟臣?」她眉開眼笑地跳起來跑過去。「你來了呀,我正想說你幾點才開完會呢……哈囉?在發什麼呆?」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
「妳……曉橘?」面前這個唇紅齒白、巧笑倩兮的俏佳人,真是他的曉橘?傅孟臣難以置信。
「好看嗎?是嘉茹幫我化的喲!」正想伸手指向方嘉茹,哪知對方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自動迴避。「咦?人呢?」
「我真不敢相信……」傅孟臣持續劇烈心跳著。「原來妳化起妝來可以這麼漂亮?」
「真的嗎?喔呵呵呵--」她沾沾自喜地仰天一笑,尾椎都翹起來了。
「這樣不行,妳這麼美我會擔心妳被別人搶走!」他突然變了個凝重表情,佔有慾十足地沈下臉。
「安啦安啦!人家又不是天天化妝。」她傻笑著偎進他懷裡,他也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傻瓜,我是開玩笑的,妳如果喜歡每天美美的,我也都依妳。」
「好體貼哦!是因為我今天生日你才特別寵我嗎?」仰起臉,她嬌顏動人地眨眼問。
「怎麼,平時不寵妳嗎?」他撐大鼻孔捏她臉頰。
「寵啊!可是你很少說這種話嘛!」
「饒了我吧!妳明知道我是怎樣的個性。」
「說得也是,不過久久要說一次,不然我就--」她賊賊地抿嘴笑。
「是是是!我舉手投降,行嗎?」唉,愛上這丫頭,他傅孟臣算不算倒了八輩子的楣?
不過也幸好,他不但沒再走霉運,相反的,還愈來愈幸運。
莫非他們是負負得正?
這麼想著,他更加珍惜地抱緊了她。
外面,聖誕歌曲輕輕響起,傳遞至飯店內每一處,也溫暖了人們的心。
今年的聖誕節,他們都不再孤單。
因為,他們擁有了原來所欠缺的。
聖誕節,要快樂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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