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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容]龍套妻【回收舊冤家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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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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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1-21 01:01:06
標題:
[有容]龍套妻【回收舊冤家之三】[全文完]
龍套妻
(回收舊冤家之三)作者:有容
沒人知道,身為知名大集團接班人的他三年前遇到一樁詐騙──
詐騙事件:婚姻一起。
詐騙金額:台幣一千萬。
詐騙得手時間:一個小時。
實在是當時他急需一個妻子,才能獲得來自外公的金援與栽培,
本說好婚後一年離婚,怎知她一公證完就人間蒸發,
害他吃啞巴虧的為她「守活寡」,成為社交圈中出名「貞夫」,
好不容易兩人重逢,她竟說不認識他,徹底忘了自己是他的妻!
但他沒忘,八卦狗仔也沒忘,他想抱孫的外公更是記牢牢,
老人家看到報導,要求他們夫妻倆去跟他同住盡孝心、享天倫,
他要她履行延遲的夫妻義務、家庭責任不為過吧?
他再哄騙她和他談起戀愛,也只是付點以前他被騙的利息,
不過這小騙妻真有手段,反倒得到他的心,他卻愛得沒保障,
除了有情敵要殲滅,他也怕她記憶恢復後反控他騙同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1:46
楔子
總經理室的門微啟,通廊上傳來的交談聲清晰可聞。一名瘦小白皙的女孩面無表情的端坐在門裡頭。
女孩有張標準的瓜子臉,如黛柳眉、紅艷的櫻桃小口和高挺的鼻樑,但這些超水準的完美五官中,以那雙黑白分明的美眸最來得動人。
那雙眼型生得極好。長而微揚的眼型給人的感覺通常偏艷麗,可她黑靈靈的眸子在艷麗中流露出一股特殊的天真靈氣。
她絕美的模樣令人一見忘卻塵俗,冷冷清清的氣質宛若一株遺世獨立的空谷幽蘭。
「夏晨蘿,十八歲,××女中畢業,應屆考上×大—」
不待部屬繼續報告像流水帳般的個人資料,一道低沉富威儀的男性嗓音不耐的插口,「聽著,我不管她哪裡畢業,又是考上哪裡,那些都不干我的事,也沒興趣知道。我要知道的只有兩點—她是否可以在一個星期內嫁給我,以及一年後無條件的和我離婚。」
「總經理,您都還沒見過她呢!」
「有差別嗎?只是找個女人來結婚,我有沒有見過有什麼差別?」楊秘書難得多嘴,怎麼,那個叫夏晨蘿的女人給了他什麼好處嗎?
楊秘書在心中咳聲歎氣。「可之前那些女人……」
「那些能怪我嗎?嗯?」
聲音如徐風滑過絲綢,楊秘書知道那是上司假象的斯文,火氣爆發前的前兆。
項懷儂冷笑,一口白牙像閃著森森寒光。「每個都像花癡、像水蛭,要不就像看到財神爺,這種女人能娶回家嗎?」
楊秘書再度在心中歎息,拿出手帕拭汗,心道:那也得怪他自己開的條件啊,能在短期內和他結婚,且在一年後離婚的女人,能有什麼好貨?
而且像花癡、像水蛭、像看到財神爺,這重要嗎?重點是他的目的能不能達到吧!
只是……老闆永遠是對的,誰敢指正他?唉!乾脆殺了他吧,總經理開的條件看似很簡單,可真的給他找來了,又這個不行、那個不好,簡直像站在爛水果櫃前挑貨,至今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時間都在倒數了,然而人選還沒搞定,他都快瘋了他,要是手上這女人還不行……他也真不知該到那裡生人了。
說起來也真詭異,尋常人家找對象尚且不會如此草率,更何況項家也稱得上有頭有臉,再說不看項懷儂的家世背景,就他那張萬中選一的俊美臉蛋和男模般的高身材,只要他勾勾指頭,屁股後頭就會跟著一堆粉絲了,哪還得要他這苦命秘書找人幫他解決終身大事。
其實,項懷儂也不是沒有看得上眼又門當戶對的對象,事實上,他有個交往近三年的女友,可是,女人的貪慾很可怕,居然選擇當皇后而不當太子妃。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總之,人選趕快確定好……」說著,推開門走進總經理室。
項懷儂第一時間就看到端坐如儀的女孩,如鷹般的利目和她對個正著。
夏晨蘿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無懼的對上他的,微地頷首,「我叫夏晨蘿。」
他冷然的打量著她—這女孩不怕他。
她和之前他遇到的那些女人都不同,既不急於掩飾自己的不安,神情間也沒有花癡女的崇拜和覬覦他青睞的垂涎。
她整個人的感覺就是清清淡淡,像是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執著,一派輕鬆從容。他瞇著眼與她對峙,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清冷讓他在意了起來。「夏晨蘿?」
「是。夏天的夏,清晨的晨,蘿有草字頭的蘿。您方才在門外提到的兩點,我都能配合。」是他嗓門太大,她不想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不免會有點尷尬,可他卻只是眉一揚,「很好!很高興我們這麼快就有了共識。」
項懷儂俊美而霸氣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這女孩臉上稚氣未脫,他眉頭略微蹙了蹙,邁開步伐,朝她靠近了些。
「妳真的滿十八了嗎?」
「三天前滿十八。」他一接近,她便嗅到一股好聞的氣味。是香水嗎?有淡淡的檸檬味道,很清新舒爽,和這男人給人的壓迫感完全不同。
「妳應該已經知道,我需要一個結婚的對象,而不是妻子。」十幾歲的女孩愛作夢,他是花錢消災,可不是花錢找麻煩,醜話得先說在前,希望這女孩像他現在評估的,不會成為日後的麻煩。
「兩者有不同嗎?和你結了婚的女人,你對外不以『妻子』稱呼她,那要叫什麼?」
項懷儂有趣的揚眉。這女孩好像有點意思……「對我來說,『結婚的對象』只是一個因為某些原因必須維持短暫關係而定下契約的女人,就像租房子一樣,租約到期就得搬出去,可妻子是要執手一輩子的人。」
執手一輩子的人?沒想到這男人會說這種話。看來,他也還是有些天真爛漫的幻想嘛。「事實上,我需要的也只是一個提供我金錢的金主,而不是丈夫。」
呵!原來她也是有爪子的。衝著這一點,他對她感興趣了。
項懷儂示意楊秘書,將夏晨蘿的資料接過手來看。看完後他嘴角一揚,將它往桌上一丟。「妳這算是毛遂自薦嗎?」
「是。」
「妳覺得妳憑什麼說服我娶妳?」
她的眼對上他的。「沒有,我自覺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說服你選擇我,不過,我絕對能接受項先生的兩點聲明。」
「妳的優勢很吸引我。」她十分清楚對方要什麼,不要什麼;而他喜歡她的識時務。
看來這是個十八歲的小狐狸,尚未成精,卻已有敏銳的思維,他喜歡和聰明的人交易。
「……我只是不愛作夢罷了。」她淡淡的說。
「作夢?」
「灰姑娘的美夢。」她有其它更好的夢。
他惡質的一笑,「因為不愛作夢,所以把婚姻拿來換現鈔?」
夏晨蘿把視線由他臉上別開,壓低眼簾,一哂道:「……算是吧。」
又是那種雲淡風清的淡然,那感覺驀地讓項懷儂感到不舒服,飄忽游離得像是他怎麼也掌控不住似的,他十分十分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這丫頭……如果這是她引起他注意的手段,他必須承認,她成功了!「一千萬?」
「是,我急需一千萬。」無論如何,志在必得。
「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妳有意見嗎?」這一個星期裡他必須帶她到處「作秀」,表演著他和新歡有多甜蜜。
她搖了搖頭。
「那好,我答應妳的金額會在結婚當天兌現。至於一年後離婚的事,詳細細節我的律師會再與妳說明。」項懷儂起身。「我很忙,妳請便。」
稍後,夏晨蘿走出旭匠,外頭的天空灰濛濛的,像是隨時會倒下傾盆大雨。
她這樣的決定是對的吧?
一千萬如果可以讓弟弟換個全新的人生,為什麼不呢?早在五年前,她就只剩弟弟了,只要能保住他,要她做什麼事都不委屈!
只是,日子真的過得好累,如果人生能再重來一次,她只想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過,換一個輕鬆的人生。
但這些想法只是在發白日夢而已,現實還是現實,她長歎了口氣。
結完這個婚後,她就可以陪弟弟到美國換心,一切會順利吧?至於項懷儂……這個男人不會和她有太多的交集,畢竟這樁婚姻一年後就結束了。
在他的生命中,她只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吧,即使上戲,也不長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2:09
第一章
三年後——
一場奢華盛大的婚禮。
「嘩~新娘好漂亮喔!」
「新郎帥呆了!」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啊!」
在這種場合裡,真心祝福的人不少,當然也少不了看熱鬧、聊八卦,或想看名人的無聊傢伙。
「可不是!不但男的帥、女的俏,最重要的還是『門當戶對』,好個魚與熊掌都兼得了。」某八卦記者酸溜溜的說,「兩大企業聯姻哩,賺翻了。」
「幹啥說得這麼酸?也還好吧,如果新娘今天嫁的是項懷儂,乖乖!那才叫卯死啊!」項懷儂是近幾年財經版最熱門的人物,比起一般的貴公子,他這樣的傳奇人物聚焦吸睛效果才厲害。
他父親的旭匠本來只能算中小企業,比起那種資產百億、數千億的大集團,他這小開實在也上不了什麼面。
可熟知內情的人都知道,他有個企業龍頭的外公吳鳳寬,只是他根本不認他這個「醜聞產物」。
然而,項懷儂在數年前居然說動他外公拿出資金,資助他在學生時代的投資把餅做大。
總之,本來還叫不出名號的小人物,在近年來大出風頭,由最初被唱衰的紈子弟,搖身一變成為年輕企業家,甚至讓吳鳳寬宣佈他為騰達集團的接班人,入主集團成為總經理,其身價更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至於項懷儂是憑什麼說動一向「敵視」他的外公,可就是秘辛了。
「別鬧了,項懷儂早死會了。」
「死會?我採訪過那麼多場企業界的大小宴會、婚喪喜慶,可沒印象有一位貴婦叫『項夫人』的。」
「你入行是這一兩年的事,消息不太靈通也是可以理解的!」老鳥倚老賣老的說。「加上以前項懷儂也沒什麼採訪價值,是他後來成氣候了,我們雜誌花了一番工夫,明察暗訪,才查出來他公證結婚了,女方小他不少歲,雖然知道名字,不過後來我們被警告……」手一攤。「你知道的,那些高門大戶呢,有些事知道不見得能說。」
「如果是娶了個小家碧玉的話,那也沒啥話題性。」但若是換成現在,項懷儂娶個家境普通的女人,那可就是「麻雀變鳳凰」的現實版了,其新聞性不可同日而語。
「重點不是家世背景,而是『父子搶婚』!」搶著誰先結婚。
「咦?」
「他們父子倆一前一後結婚,兒子還比老爸早一個星期。」
「那倒有趣!」
「更有趣的是,老子娶的是兒子的前未婚妻,而項懷儂和她分手不到兩個月就娶妻了。」
「這太勁爆了吧?」沒報導出來真可惜。
「項懷儂娶了老婆之後,就脫離旭匠自立門戶了。」老鳥神秘的笑笑。「真可惜吶,這些事隨著項懷儂身份地位不同,只能私底下八卦過過癮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啊!那項懷儂娶那個女的,只怕也只是娶來向他老爸和『小媽』示威的嘍?」
「八成是。」
「我懂了。」這記者一笑。「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項懷儂無論參加多重要的宴會,不是只身前往,就是只帶秘書,搞不好,已經沒有所謂的項夫人了。」
「這你又錯了,項夫人還是存在,沒死、沒離婚,只是沒人見過。」老鳥篤定地說。
「咦?這樣啊……」開始發揮想像力。「她不會得了什麼怪病見不得人吧?」
「唔……這個可能性極大,也許還是殘疾。」
「或是得了什麼不太名譽的病。」
「不會是項懷儂傳給她的吧?」
「唔……很有可能,要不然男人一旦有錢就作怪,那種『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怎麼項懷儂沒犯,還能守著她不離不棄……」
兩個記者不聊今天宴會主角的八卦,反而「傷及無辜」。有個男人隔著巴洛克風的大柱,聽著兩人這番討論。
男人有張十分俊美的臉蛋,不笑時氣質偏冷,笑的時候天生王者般的霸氣亦讓人想保持距離,不過,只要是有錢有權且位於金字塔尖的人物,這樣的人即使週遭形成輻射區,還是會有人不怕死的挨過來。
「哎呀,我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了哩,原來真是項家小子。」不怕死靠過來的人,正是年過八旬的企業大老張四豐。
張家和吳家算世交,他也是吳鳳寬的好友。
「張老,您也來了。」這男人正是項懷儂。
「小子,今天……又是一個人來?」他人老了沒事幹,特別喜歡出席這些後生小輩的婚宴或壽宴什麼的,反正只要不是白帖,他連小孩彌月宴也會到場湊熱鬧。
他常遇到項懷儂,但每一次,他身邊總少了個「她」。
「張老在想念我的秘書嗎?」
「嗤,別開玩笑了,俺家不缺門神。」和他打太極!也不想想他叫張四豐,比張三豐還多一豐哩!「我說……世侄啊,老婆娶回家就是要照顧自己,你這樣長年把她放在美國也不是辦法吧?」和他外公很熟,他的私事他當然也知道一些。
妻子旅居國外,這是他對外的說詞。「她那種小家碧玉適應不了這種圈子。」他嘴裡說的是「官方」答覆,心裡卻是嘔到最高點!
什麼小家碧玉,那女人根本是詐騙集團的頭子,而他就是被詐騙得最淒慘的苦主。
詐騙事件:婚姻一起。
詐騙金額得手時間:一個小時。
詐騙金額:一千萬元整。
那女人在三年前和他辦理公證結婚後就飛去美國,據說是她弟弟急欲換心,但誰知道是真是假總之,她這一去就杳無音訊,害得他在兩年前要找人離婚還找不到人。
這不是擺明了詐騙是什麼
她算是給他上了一堂震撼教育,讓他知道長相越清純甜美、人畜無害的類型,越有可能是手段高招的詐騙集團。
「咱們這圈子沒這麼高不可攀,你啊,也該為你外公多想想,吳家一脈單傳,你舅舅又早逝,你外公想說你都娶老婆了,什麼時候有個娃娃可以抱,結果哩?甭說含飴弄孫了,連孫子的娘到現下都還沒見過。那天咱們下棋時他還叨念著,該不會你娶老婆這事是誆他的吧?」
「自然不是。」他可是貨真價實的簽下結婚證書。
「不過話說回來,這幾年你妻子沒跟在身邊,你卻能潔身自好,這一點你外公是極滿意的。」老友吳鳳寬是個感情專一的男人,在他們那個年代,有成就的男人少有這麼專情的,他就守著他家老婆子六十年,一生不生二心。也因為這樣,他總看不慣時下一些混亂的男女關係。
他早逝的兒子就是個標準的多情種,女兒也是花蝴蝶一隻,最後跟一個他看不上眼的臭小子跑了,沒想到那男人在她死後三年不到就接手「準兒媳婦」……吳老他搖頭了一、二十年,直至看到項懷儂成材,才又感歎又有些得意的說:「總算肖到些皮毛了!」
「只是他滿意的部份,別人可有不同的見解。」張四豐又道。
「不同見解?」
「聽說……你愛的是男人。」老人家笑得八卦。
項懷儂聳聳肩,「這個我也聽過,還有人能指名道姓的說出誰是我的『愛人同志』。」八卦聽多就麻木了,他沒太多心思去計較。
張四豐搖搖頭笑道:「你啊,要真是個同志,你外公非上吊不可。」
「請轉告他老人家,他外孫喜歡的是女人,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
「這就好、這就好……」接著他刻意壓低聲音,示意項小子俯低過人的身高,讓他方便咬耳朵,「以下是我在今天會場上聽來的,你就老實的回答我吧!」
「什麼事?」
「你那老婆被你藏到美國去,是不是因為她得了什麼怪病見不得人?還是她其實是個殘疾?或是得了什麼不太名譽的病,而且這病還是你傳給她的?」
「……」八卦流傳之迅速,還真是驚人!只是,他能傳給那女人什麼不名譽的怪病?
智能太低遭詐欺了嗎那的確不怎麼名譽。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那種病真能傳染,讓她像傻瓜一樣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好好感受一下當詐騙者的快感,盡情地耍她一回。
那女人乍看下無害,其實是厲害的小狐狸,而且現在因為她,他不知道在暗地明裡被放了多少支箭,還得笑著拔箭。
這筆帳,他一併算在她頭上。
又和張四豐閒聊一會後,老人家這才知一段落的打算去和別人寒暄,項懷儂鬆了口氣,目送他走開。
他將手中的雞尾酒一飲而盡,這時,一抹纖細倩影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一股詭異且莫名的熟悉感,他甚至連她樣貌也沒看清楚,視線才追過去,那道身影已沒入轉角。
他略微遲疑後,邁開腳步,等靠近才發現是化妝室,他想想算了,轉身回到會場。
途中,一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帥氣男子和他擦肩而過,雖說兩家沒生意往來,也沒什麼交情,可他知道對方,正是鵬瀚集團最近又回鍋的「逃家總裁」安亮曄。
安亮曄走到新婚妻子面前,「小葵,夏小姐呢?」
「晨蘿去化妝室,怎麼啦?」
夏小姐?晨蘿?而且這麼巧,她也去化妝室項懷儂怔了一下,濃眉起皺,步伐停了下來,心裡打了個突。不會方才引起他注意的女人就是夏晨蘿吧
有侍者端著雞尾酒經過,他又拿了一杯,假裝若無其事的啜飲著。
「我大學同學啊,就是那個曾宇倫。」安亮曄說。
「我們結婚時送了一盆很漂亮的蝴蝶蘭那位」那盆花聽說還得過國際大獎,她當然對他印象深刻。
「他今天也有來,好像還滿欣賞夏小姐的,一直要我介紹。」所以他就被派來當媒人啦,「宇倫人不錯,目前身為國內最大的切花供貨商,而且他在南部是大地主,還投資有機肥料事業,近年經營得有聲有色。」
向日葵笑了出來,「你幹麼把他的身家跟我說?是績優股也沒用啊,我又不是晨蘿。」
「她沒男朋友吧?」
「她很少提自己的事,可男友嘛……據我所知是沒有。」呃,是有個超美型的日本大帥哥每年會出現在店裡啦,可晨蘿也沒多說過什麼,可能……不是吧?
晨蘿是她們春天花店的花藝設計師,兩人感情不錯,可晨蘿比較安靜不多話,平常總是她聆聽她的心事居多,而她們的話題十之八九也是打著花藝轉,要不就是她弟弟,不太會談論感情的事。
她想,晨蘿也不是不願和她分享她的心情,而是無從分享起吧?因為她的記憶有時候變得很混亂……
「那意思是說,宇倫有機會嘍?」
向日葵抿了下唇,推測道:「不見得吧?我在想,他八成會被發好人卡。」
「為什麼?」
「我看過條件比他好的被發卡。」晨蘿是那種很空靈、很清雅的美人,連同是女人的她有時候都會看呆了,花店裡有些客人都是衝著她來的,追求者也不算少,只是全都陣亡了。
「我也發過很多條件比妳好的女人好人卡啊,最重要的是,我也收過妳的好人卡,更早還被『退貨』。」安亮曄笑道。
還記恨「是喔?委屈你了呴!」忍不住笑了出來。
「所以,感情這種事不是條件論,合不合適、喜不喜歡要交往後才知道。」
「好啦好啦,我等一下探探她口風就是。」這時一些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過來打招呼,話題被迫停頓。
兩人都沒注意到身後一道高身影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後,立即往化妝室的方向走去。
夏晨蘿剛從化妝室走了出來,根本沒料到一轉出女廁就有一堵肉牆擋住她的去路,她反應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噢!」她有些錯愕的低呼出聲,略微退開後,摀著撞得有些疼的鼻子道歉連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眼前是名身材相當高的男人,她還不及男人肩的高度。
她驀地發現自己臉上的妝沾染上對方的深色西服外套,有些尷尬的臉紅,一股有些熟悉的古龍水味道令她有點恍神。
這年頭很多時髦的男人喜歡在身上灑些古龍水,並不奇怪,只是這味道,似乎在哪兒聞過?淡淡的檸檬香,很清新的味道,不像一般古龍水那麼濃嗆……停!不行,再想下去她又要恍神了。
她抱歉的開口道:「……你的外套被我弄髒了。」
她是乍見到他被嚇傻了嗎?反應這麼慢。項懷儂低下頭看著自己深色西裝的受害程度。「還好,妳沒把整個輪廓印上來,災情算小了。」上頭只是有些白印子。
沒生氣,還能開玩笑,這男人算有些風度吧?她仰高臉,這才看清楚男人的長相,心裡一跳。
是他?她臉上流露訝異。
看到她的表情,他一揚眉的嘲諷道:「我以為妳看到撞到的人是我,會嚇得拔腿就跑。」再打量了她一會,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視線會追著她跑了—因為她身上的禮服。
這件禮服是他們去公證結婚時她身上穿的,是結婚前兩天他替她選的。
「你一向都這麼幽默嗎?」
「幽默?」又是一揚眉。她是第一個對他這樣說的人,相信往後也不會有第二號人物敢這麼說。
她笑道:「我又不是開車撞到你,幹麼拔腿就跑?」
「真正幽默的人是妳。」和當年一樣,她不怕他,一點也不怕他,只是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不同,一個「詐欺犯」面對被她騙走了錢,還找不到人離婚的笨凱子,居然還能一臉無懼看來她的膽識升級了。
「你和我聽說的不一樣。」她知道他這個話題人物,也毫無困難的認出來了,雖然這場宴會的主角不是他,但他仍是八卦的熱門人選。
「不一樣?」
「騰達集團的接班人,不苟言笑,熱愛工作,人人口中的一流角色。」這是她以自己的語言「翻譯」過的,真正的版本是—手段凶狠、冷血無情、全年無休的「7-11」,超完美零故障的工作機器,人人口中的絕世暴君。
「而我在妳眼裡是『魯肉腳』?」他聲音透著冷意,有些威脅意味了。
「不是這樣的。」她笑了。「起碼我看到了你幽默的一面。」不過……是錯覺嗎?為什麼她感覺到他對她有些敵意?
「這是我今晚第二次聽到妳這麼形容我,可是,妳知道的,我一向不是個幽默的男人。」
妳知道的?一向?她和他熟嗎?她今晚可是第一次親眼看到他本人吶。「我該說我很幸運,能見識到你的幽默嗎?」
項懷儂勾起一抹笑,那笑很冷,帶著輕蔑的嘲諷。「我們還要這樣玩多久?不,該說妳還要裝多久?」
「裝?我弄糊塗了。我們認識嗎?」
這女人實在是……「錢到手了之後就過河拆橋?」
這話有點重了。夏晨蘿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詢問:「我想,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還是你向春天花店訂的花不如預期或漏送了什麼?」想來想去,都只有和生意有關的可能性。
她以為打迷糊仗就能逃過一劫嗎?「妳真是—」
「晨蘿!」
一道清越的聲音插了進來,夏晨蘿回過頭去,「小葵。」
項懷儂克制著一觸即發的情緒。這裡的確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他差點忘了,這場合裡有多少人正等著「看圖說故事」,替八卦再添幾樁呢!
向日葵快步的趨前,向他一頷首,然後把夏晨勞拉走。
「等等,小葵,我……」她和項懷儂還沒把話說完呢!
一直到離他夠遠了,向日葵才說:「妳怎麼會認識項懷儂?」
「我不小心撞到了他,沒什麼事啦。」
「沒事就好……那個人,最好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
「妳和他站在一塊像獅子和小兔子,他那種肉食性動物不適合妳這種吃草型的啦,感覺上,妳隨時有危險。」
夏晨蘿失笑道:「他沒那麼恐怖。」雖然,他對她的確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
「總之,妳這種人畜無害型的人類不要靠他太近。」沒辦法,晨蘿這種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的模樣會激發人的保護欲,不分男女。
項懷儂那男人可是死會了,聽說他妻子長年旅居國外,很低調,而他本人就算算得上潔身自愛,沒傳過什麼緋聞,但他的一舉一動都是三姑六婆的最愛,她不希望晨蘿和這樣的男人有所牽扯。
晨蘿太單純,項懷儂則太複雜,偏偏,他又很有魅力,高大、俊美、多金,甚至連他對妻子的專一和私生活的單純,都成就了不少女人對他的幻想,這樣的男人對白紙般的晨蘿很、危、險。
「……我沒有這麼柔弱。」夏晨蘿在心中一歎,有些無奈。
豆腐也不會覺得自己是軟的。「好吧,心臟夠強壯的妳,我現在可以告訴妳一件事嗎?」她轉入正題。
「嗯?」
「安亮曄的一個同學很欣賞妳,問妳給不給機會?」
「我不……」還沒把拒絕說出口,她冷不防看到項懷儂往會場出口方向走。他要離開了嗎?
「晨蘿?」等候答覆的向日葵催促的喚了喚她。她不怎麼樣?不給機會?還是不好意思?
夏晨蘿心不在焉的回應,「不好意思,小葵,我有要緊的事要先離開了。」說著,她也往門口方向走。
向日葵一怔,只來得及目送她背影離去,「所以是拒絕的意思嘍?」
踩著三吋高跟鞋小跑步的追上去,夏晨蘿在項懷儂上了車,車門要關上之際,千鈞一髮的拉住車門把,阻止它關上。
「……項先生。」她跑得有點喘,話說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這女人跑來拉住車門,說沒被嚇到是騙人的。「妳想幹什麼?」
她自投羅網又有什麼目的?
「我們花店有什麼地方失禮的話,你可以給個提示嗎?」她們的花店得罪不起像他這樣的大老闆。
「妳在說什麼?」項懷儂臉色明顯不快了。這女人追出來就只是跟他繼續裝瘋賣傻嗎?
他脾氣正要發作時,突然,在暗處閃了幾下刺眼的光。
夏晨蘿也感覺到了,她回過頭去,光又閃了數下,她下意識的抬起手遮擋。
「該死的別回過頭!」
「……噢。」驚嚇過度的她根本搞不清楚「別回過頭」是指剛剛還是現在?於是她僵住的結果就是又被拍了好幾張相。
項懷儂見狀簡直快氣爆了,「妳實在是……上車!」少根筋的笨女人!
伸手用力的把她往車內帶,她沒心理準備,身子猛地被一扯,失去平衡的往他腿上撲,這時車門關上,將又閃了數下的鎂光燈阻絕在外。
就見她姿態狼狽又滑稽的撲在項懷儂身上,掙扎了幾下想爬起坐好,車子一個煞車,她又倒回他懷裡,這回還整個仰躺在他腿上,從這角度,剛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緊縮的下巴和額上跳動的青筋。
好~恐~怖!
「妳做什麼妳!」
「我……我起來,我會起來!」翻過身要爬起來時,車子又往前行,作用力讓她又……滾回原狀。
項懷儂閉了閉眼,咬著牙忍住怒氣,伸出手把她扶正。
「我……謝謝。」她狼狽的說。
他鐵青著一張臉。「妳是該死的腦袋有問題嗎妳到底追過來幹麼?還像個傻瓜似的回頭給那些狗仔拍個正著,妳這麼想出名嗎明天妳等著上八卦頭版吧!」
「……」夏晨蘿低著頭乖乖聽訓。
見她低著頭偶爾抽抽鼻子,她嚇哭了?果然是女人!再狡猾還是膽小如鼠。
他挫敗的命令她道:「別哭了。」
「……」她用手摀著鼻子,抽氣得更厲害。
項懷儂一煩躁,聲音更不耐了。「我叫妳別哭了!」
她摀著鼻子抬起頭,鼻音濃重的說著,「我沒有哭……項先生,你有沒有衛生紙?」
「沒哭要那東西幹什麼?」
「我的鼻水流出來了,吸不回去,我想我有些感冒了。」
「……」項懷儂嘴巴錯愕的微張。
「項先生,你的嘴巴打開了。」有點蠢,可後面這句她不敢說。
他低咒了聲,從口袋裡摸出手帕遞給她,有些懊惱的忖度著,這個夏晨蘿……明明和三年前的模樣改變不大,可為什麼他老覺得哪裡不對?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夏晨蘿將鼻水拭去後說:「對不起,我想方纔我造成你的困擾了。」
他冷冷的看著她,挑明了問:「夏晨蘿,妳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咦?她有跟他提過自己的名字嗎?小葵喚她時也只叫她「晨蘿」吧,他知道她姓夏?他果然是認識她的嗎?
可是「把戲」?這句話敵意很深吶!「我沒玩什麼把戲,是了,你是怕上了八卦新聞會讓人誤會嗎?這樣吧,如果尊夫人看到這則新聞很不高興,我很願意跟她解釋且致歉。」
項懷儂皺著眉審視著她,見她一臉誠懇,他的眉攏得都快連成一線了。「妳知不知道妳現在在說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2:33
第二章
秋意頗濃的午後,枯葉在人行道上被陣陣涼風吹起的追逐著。項懷儂立於落地窗前看著外頭的景致,濃黑的眉微攏,堅定的眼神難得出現了些微的困惑。
夏晨蘿忘了他是誰,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他是名人,那天那場婚宴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她都忘了他是誰,自然不會記得他們結過婚,理所當然的不會記得協議好婚後一年要離婚的事,更不會記得這樁婚事其實只是「買賣」,談不上任何的感情。
但是,她記憶的喪失不是全面,而是有所「選擇」的。
她記得遇見他之前的所有事,包含她念了什麼學校、老師名字、有個弟弟……也記得自己曾跟著一名日本老師學了插花,兩年多前回國,在春天花店找到工作。就這麼巧,她記憶中那段空白的日子就發生在他出現在她生命裡的時間點。她是騙他的吧?這是他的第一個反應,可他請人跟蹤了她幾天,她的樣子又不像騙人。他甚至去問過一個腦科權威的長輩,對方證實夏晨蘿所說的情況是有可能存在的。
所謂的腦部受損導致不同程度的記憶喪失,也不一定是病患遭受外力衝擊才會致使,有時腦內腫瘤、疾病,抑或是精神受到極大的創傷都有可能發生,有人曾一覺醒來就忘了自己是誰,用科學儀器檢查了半天還是找不到原因。
總之,大腦奧秘而浩瀚,可惜的是,以目前人類醫學所知的程度,真的瞭解有限。
調查報告中指出,一些和她熟識的人、她賣掉的老家那邊的鄰居,全都口徑一致證明- 夏晨蘿有段記憶一直想不起來,無法交代清楚她大學發榜後那段時間的情形。
她真的忘了嗎?又是為什麼會失憶?這三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娶了個詐欺犯,結果呢?那女人不能算騙子,她只是恰巧把那段時間的記憶給忘了。厭惡一個女人近兩年,如今才知是誤會一場,現在他是該趕緊把兩人的婚姻關係結束,問題是,早該在兩年前離的婚,在這段時間裡,他為了圓之前的謊已說了更多的謊,雪球早就越滾越大了。
如今隨著他位置越爬越高,顧忌也就越來越多,他代表著一個企業體,必須考量許多事情。
去他的企業形象!
那天在車上,他後來也沒有跟夏晨蘿提到兩人曾結過婚的事。她都忘光光了,他該怎麼提?
門口忽然傳來叩門聲,隨即門被推開,楊秘書把一迭一、二十公分高的卷宗送了進來。「您早些時候要我準備的資料。」
「先擱著吧。」項懷儂轉過身,有些煩躁的看著那一大迭的數據。
「方纔有兩家平面媒體想採訪您,不知……」
他皺著眉手一揮。「全推掉。」這陣子他夠配合了,少說接受了十多家媒體的採訪,必要時還配合媒體拍照。現在是怎樣,一窩蜂的捧他,企業界不需要什麼F4吧?
「是,我知道了。」
他坐回辦公椅上,隨口問道:「楊秘書還記得夏晨蘿吧?」較之於他,楊秘書和她還熟一些,當年他要找個女人結婚的事,就全是楊秘書處理的。
楊秘書抬頭看他,難掩臉上複雜的表情。
他怎麼可能會忘,這兩、三年來,為了這位失了蹤的「龍套妻」,他不知挨了多少罵,這責任他推不了,誰叫人是他替他找來的,十字架他不背誰背?
只是,即使已背慣了十字架,當「夏晨蘿」這三個字一出現,楊秘書還是忍不住一陣膽戰心驚、冷汗直冒。「是,我記得。」他據實以報。
看冷汗滴下他光潔的額,連擦也不敢擦的樣子,項懷儂一哂道:「別緊張,我只是對她的事有點好奇。當年你手上為什麼會有她的數據,你怎麼找到這人的?」
當年「徵婚」一事可是秘密進行。楊秘書回想,「當年你把事情交給我辦,這事又不能到處昭告,且要找信得過的人,我只能從身邊的人找起。」也就是說,夏晨蘿是他認識的。
「我對她的身世背景很好奇,能不能說得詳細些?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他從徵信社那裡是知道了不少事,不過很多事都是一筆帶過,不夠詳細。
他想知道,當年那張明明還透著稚氣的臉,言行舉止和眼神卻很沉穩和超齡,然而三年後,她的表現反倒透著幼稚和不經大腦,她是怎樣,返老還童了嗎?
楊秘書沒多問上司為什麼問這些的理由,他想了想後說:「當年我和幾個朋友合資開了一家夜店,夏晨蘿是朋友介紹來工作的,在廚房幫忙。
「聽說她國小時,母親和男人跑了,父親也在她國二車禍往生,因為他是肇事的一方,保險金、存款什麼的全賠給了對方,後來,她和她弟弟借住在好心的鄰居家裡。
「住不成問題,可姊弟倆還是要生活,聽說她打從國二放學後,就在我一個朋友開的餐廳廚房裡洗碗。她勤快、機靈,嘴巴又甜,很得那些婆婆媽媽、叔叔伯伯們的歡心;朋友知道她家的情況,發薪水也總會多給了些。
「有一年過年前,朋友看來找她的夏家小弟穿的鋪棉外套棉絮都跑出來,一雙布鞋也破得開口笑,窩在牆角發抖的等著姊姊下班。發薪時,他多給了她幾千塊,要姊弟去買衣服鞋子。
「結果這事也不知道怎麼傳到朋友老婆耳中,她居然一口咬定兩人有曖昧,鬧得不可開交,還揚言他若不辭掉她,就要到她學校把她『援交』 的事抖出來……總之,朋友後來來拜託我,讓那可憐的小女生在我這裡打工。
「她在我那家店做了一年多,就如同朋友說的,又乖又勤奮。她和時下的小女生不同,也許是被環境逼著提早長大吧,成熟、懂事,什麼事交給她都很放心。」
國二就必須靠打工養活自己和弟弟嗎?項懷儂的眉皺了起來。「所以,在我要你幫我找人結婚時,你想到了她。」
楊秘書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道:「總經理不是真心想結婚,只是在找一個一年後淘汰的拋棄人選,那孩子……」
他沒說下去,項懷儂卻懂他的意思。夏晨蘿太好,拿來當拋棄人選太可惜。項懷儂哼了哼,「你對她的評價還真高。」
「她是個好孩子。」
「那之後為什麼她會成為我結婚的對象?」
「她弟弟生病了,需要換心,這得要一筆為數不少的錢。」那時他所有的積蓄都拿去開店,就算想幫也無從幫起。
原來夏晨蘿會成為他的老婆還有這麼曲折的過程。「她弟弟換了心之後,現在狀況好些了嗎?」
楊秘書歎了口氣。「她弟弟換心失敗,在那場手術之後就沒再醒過來了。」
項懷儂很訝異。
可見,上司對她一點也不關心吧?「其實,這件事我以前就跟您報告過了,但你可能沒留心吧。之後,她就失聯了。」
算了算時間,隱約猜到可能是怎麼回事,他的心情有些沉,猶豫了一下後道:「我跟你說一件事情,也許你不相信,可這是真的。」
「是。」
「我遇到夏晨蘿了,可她不認得我,聽說她喪失記憶。」說起來她大可不必裝喪失記憶,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現在還沒想到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暫且別傳出去。」
「是。」
「行了,你先出去吧。」
待楊秘書轉身要離開時,門板上又傳來叩門聲,進來的人是吳家的老管家,老太爺的心腹- 他出現就表示老爺子出巡了。
果然,下一秒吳鳳寬就出現在門口。
一頭銀髮,臉色紅潤,氣色極好,雙眼炯炯有神的看了孫子一眼,挺直著腰,拄著枴杖走進來。
「老太爺。」項懷儂起了身。
楊秘書對吳鳳寬欠身後隨即退下。
他嘴角下垂,抿著唇逕自走向待客沙發坐了下來。
「老太爺怎沒讓人先通知?」項懷儂和外公並沒有那麼親,從稱呼上就可見一斑。這一兩年吳鳳寬很少到公司來,平均約一個半月進公司聽取簡報和參與主管會議,要不就是項懷儂親自回別墅向他報告公司的營運狀況和決策。
所以這回他沒有預先告知就進公司,是有些令人意外。
「這叫出其不意。」
項懷儂琢磨著這話的意思。「老太爺這詞用得深。」
「聽不懂?」白眉一揚。「公事上我信得過你,但私事我可從沒信過。」見外孫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意察覺的心虛,他暗道:這小子心裡鐵定有鬼!「有人告訴我說,前些日子你參加許立委兒子婚宴時,和一名女子當街拉扯。」
「那只是- 」他想輕描淡寫的帶過,卻被打斷。
「只是誤會嗎?」吳鳳寬目光銳利的盯著他?「妻子不在身邊,即使是誤會也會有殺傷力。」手上的枴杖一蹬。「該是時候了吧?一個女人家長期在國外和丈夫分隔兩地遲早出問題,以前我之所以睜一眼、閉一眼,那是因為你不曾和任何女人鬧出什麼話傳到我耳朵裡,現在,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都要見到你的妻子。」
他眉頭蹙起,「老太爺……」
吳鳳寬的態度堅決。「打從你第一次找上我也過了好些年了,你沒忘了當年要我投資你時允下的承諾吧?」
「那種事……是強人所難了。」
「所以我也一直沒逼過你,不是?退而求其次的,我只要求見見你的妻子,若是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不禁要懷疑,你的婚姻是不是暗藏什麼文章。」
項懷儂淡淡的反駁,「老太爺想得太多了。」
「哼,我也希望如此。」他盯著他的目光銳利精明不減。「順道一提,我除了要見到她,也希望你們夫妻倆到別墅住段時間。」
「……」
「我年紀也不小了,要求你們這兩個晚輩過來陪我這老頭兒共享一段天倫樂,不為過吧?」
參難得週末假期,又沒有安排任何飯局或球局,項懷儂難得忙裡偷閒的窩在家裡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工作的他其實有點宅,一張古典音樂CD 、一本書、一杯咖啡,他就可以消磨掉一個下午。當然,遇到心情不好鬱悶時,他會去游泳,或打場有些野蠻的冰上曲棍球。
最近許多「意外」一一登場了,他實在很不習慣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沒預計夏晨蘿會出現,她意外現身了;現身也就算了,還選擇性失憶,連以前謹慎成熟的性子都不見了,變得……無法捉摸,不按牌理出牌。
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段關係,老太爺又蠻橫的要求要見他的妻子……
這股煩悶感自然讓他無法閒適的待在家,他想去打場球發洩一下。準備好球具上車時,他的手機響了。
這支手機門號是他私人專用,會打來都是身邊較為親近的人,因此看也沒看來電顯示,挑開手機蓋就接通。「喂?」
「請問,是項先生嗎?」
他一怔,這柔柔、甜甜的,卻不矯揉造作的聲音……「夏晨蘿?」對了,那天他們有交換彼此的手機號碼。
「是,我沒打擾到你吧?」今天是週末,他該不會也在上班吧?
「說吧,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那個……前天我們花坊來了位自稱是○週刊記者的人,他說要採訪我,問我和你是什麼關係?」
來了!就想那天被偷拍了照片,怎麼之後都沒下文,原來是柿子挑軟的吃。
「妳怎麼回答?」打開後車廂,他把球具丟了進去。
「我說你是我的客戶,我們之間只有生意上的往來……我有補充說你喜歡我們花坊的花藝,偶爾會跟我們訂花,那天我們剛好在婚宴會場巧遇了,只是寒暄幾句而已。」
很聰明的回答。「妳這麼說,應該就能打發掉對方了吧?」
「本來是。」
「本來是?」他用力的拉下車後門,有點不爽了。
「嗯,直到我遞出了花店的名片。」她本意也只是想日後或許還有做人家生意的機會。
項懷儂直覺的問:「名片上有妳的名字?」他知道以前有幾家神通廣大的媒體查出了他妻子的名字。
「你怎麼知道?而且,他說項先生你的夫人也叫夏晨蘿。」真是太巧了,她和他的妻子同名同姓。
「然後呢?」
她的聲音略顯尷尬,「他認定我是你的……嗯……妻子,就……一直逼著我讓他採訪……花店因為他的關係已經關門兩天了。方纔我探了一下頭,那些人還在樓下。」
「什麼?」
「那些人采三班制盯梢,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監控。」
「這種事妳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我本來以為是場誤會,誰知道他們會這麼堅持?」一個人盯著她還不夠,後來還呼朋引伴的共襄盛舉。
「妳是傻瓜嗎?為什麼不離開那裡?」
「我就住花店樓上,你叫我去哪裡?」
「那妳打這通電話給我幹麼?」項懷儂也火大了。
「我人微言輕,說得再多也沒人信我。不如……不如你來和那些記者說一聲,告訴他們,你的夫人不是我,請他們可以鳴金收兵了。」
項懷儂心裡忖度著,那些人會死賴著不走,想必有相當把握的證據,知道夏晨蘿的確就是他的妻子,看來,有些事得提前面對了。
他上了車,交代道:「半個小時後我去接妳出來,有些事我們得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他一通電話就可以驅走下頭那些人了啊。可夏晨蘿還是回答,「我知道了。」
「還有,我去接妳的時候,那些記者一定會問很多問題,我希望那幾分鐘內,妳就暫且讓自己……又聾又啞。」
「咦?」她不解。
「只要妳配合,我答應妳,以後集團裡只要有用得到花卉的機會,我一定全部用妳家花店。」他沒忘記她很在意她家花店的生意。
她聞言後失神了一下下……天!那是筆大生意欽!她趕緊確認,「就只要又聾又啞就好了嗎?要不要……順便也看不到?」為了花坊的生意,她很能犧牲的。
「……不需要。」
「喔。」
「如果,妳覺得除了裝聾作啞還想多做些什麼的話,那就請妳保持臉上的笑容吧!」他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補充道:「不是傻笑、不是冷笑,是那種發自內心、含羞帶怯的笑。」
她試著想像,「像新娘子一樣嗎?」
「對。妳好好培養一下情緒吧,待會兒見。」
「好。」
結束通話後,項懷儂上了休旅車。豁出去了,就見招拆招吧!夏晨蘿既然和他公證,就算是他的老婆了,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而結婚,她本來有機會結束這段婚姻,是她自己逾期的。
他都沒找她算帳,利用她一下不為過吧!
反正沒簽字離婚前,她是他妻子的身份可以用來擋老太爺,可以用來堵那些八卦記者,他幹麼不用?
在一個等著紅燈的路口,一名身著淺綠色套裝、身材高眺的女子無意間引起他的注意,就見她走進一家公司,他看一下那間公司的招牌,是一家廣告公司。
方戀棠,他的前女友,他的繼母。
她來這家公司做什麼?訪友嗎?應該不可能是找工作吧 那女人現在養尊處優的,她也不缺錢吧。
紅燈轉綠,他隨即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他現在該煩心的是,待會兒,他要怎麼面對那些煩人的記者?
項懷儂一出現在春天花店,各家媒體記者立即蜂擁而上,七嘴八舌的問了一堆問題。項懷儂眼觀鼻、鼻觀心,充作未聞的大步踏入一分鐘前才啟動電動鐵門的花店裡,接著鎖門上樓。
在二樓的夏晨蘿偷偷拉開窗簾一條縫,瞧了眼樓下盛況。「哇噢,真是盛況空前,如果這是買花的人潮就好了,不出一年大概就可以把這楝透天厝買下來了。」
擁有自己的房子,一直是她的夢想。
項懷儂看到她,不浪費時間的開口,「準備好了嗎?」
她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他,例如,他大可不必親自到這裡,他和她不熟,這舉動不會消彌掉那些人的好奇,反而更添曖昧。不過,為了保住這個大客戶,她還是先按捺住好奇心好了。
「好了。」
「記得方纔我在電話裡說的,無論那些記者問什麼,都由我回答,妳只要保持笑容就行了。」
「嗯。」
「走吧。」他的手伸過來牽上她的,十指交扣。
夏晨蘿訝異他的舉動,尷尬的說:「那個……我自己會走。」
「啞巴不會開口說話。」
「噢。」
他更用力的握住她的手,側過臉看著她,「希望我們的生意做得成。」
這算是威脅嗎?一提及生意,她馬上識相的妥協,用另一隻手比了個「OK」的手勢。
「『含羞帶怯的新娘子』 ,請注意妳臉上的笑容。」
她深呼吸,壓低視線淺淺一笑,這時感受到項懷儂手上的溫暖,驀地,令她雙頰飛紅,乍看下,還真有幾分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味道。
下了樓,隔著玻璃,一群記者就守在門外,閃光燈閃個不停。
感覺項懷儂腳步停了一秒不到,握著她手的力道又加重,她不由得抬起頭看著他。
「微笑。」他又提醒了一次。知道啦!夏晨蘿在心中回答他。手拉開玻璃門走出花店,記者們圍了過來。
「項懷儂先生,請問這位夏小姐和您的妻子同名同姓,她是否就是尊夫人?」
當然不是!夏晨蘿很想代為回答,可她沒忘記自己現在是「又聾又啞」。她趕緊自我催眠:聾子是聽不到的,更遑論回答人家的問題……我現在又聾又啞……我現在又聾又啞……
不過,那些的記者的嘴臉好……好猙獰啊!像餓了很久的難民,糧倉一開,全過來搶食!她不介意自己再加碼:我現在又聾又啞又「瞎」。沒看到,什麼都沒看見……
項懷儂一笑,「你們不就在等我這個答案嗎?」目光轉向身邊的人兒,「是,她就是我的妻子,夏晨蘿。」
夏晨蘿倒抽口氣,含羞帶怯的笑臉一僵。被握的手突然傳來一陣緊縮,她連忙又揚起笑臉。
「為什麼要把妻子藏起來?」
「她明明在國內,為什麼您卻說她長年在國外?」
發覺到夏晨蘿的笑臉快垮下來了,一張嘴還張張闔闔的,項懷儂不著痕跡的把她拉到身後,用高大的身形遮去這只快穿幫的「缺氧魚」。
「晨蘿性子低調,不喜歡被打擾。當初她的確想長期留在美國,可我希望她待在身邊,起碼是我想見就見得到她的地方,才連哄帶騙地把她拐回來。回來之後,她答應留下的條件是,不准讓人家知道她是我老婆。」
一番「老婆說得是」的深情告白,加上他「維護」妻子的舉動,讓在場的女記者莫不羨慕起夏晨蘿來。
「所以……我想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又有記者要問些什麼,他趕緊拉著夏晨蘿小跑步的跑向他的休旅車,快速的將車子駛離。
夏晨蘿生著悶氣,等著項懷儂解釋方纔的肥皂劇,可等了又等,他還是目不斜視的專心開車,忍無可忍的她從隨身包包裡拿出一枝筆,在便條紙寫了- 我可以不裝聾作啞了嗎?
他分心看了一眼。「請便。」
「你可以解釋方才是什麼情況嗎?」
「妳看到了,我還要解釋什麼?」
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他也說得出口!「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們明明不是那種關係,我只是和尊夫人同名同姓而已,你這樣… …」在那麼大陣仗的新聞媒體面前說她是他老婆,這玩笑也開太大了吧!
「我只是說出事實。」
「你你你……」
「妳的確是我的妻子。」將車子減速,停在一旁的停車格,他轉身從放在後座上的提包裡拿出一張結婚證書。
夏晨蘿本要開口說她和她老婆同名同姓,名字當然一樣,可連出生年月日、身份證字號也一樣。她越看越心驚劉冷汗直冒起來。「這……這……我們,我們什麼時候……」
「妳記憶空白的那段日子。」
「所以我和你早就認識了?在那場婚宴上,不是我們第次見面?」天吶!難怪,他那天對她的態度不像是面對陌生人。
「看來,我得好好的喚起妳對我的記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3:21
第三章
記憶果然是玄妙的!人的一生中一定有幾個影響一生的轉折點,偏偏她卻遺忘了這樣重要的一段過往。夏晨蘿坐在鋪著厚毛墊子的籐椅上,看著窗外幾抹在風中搖曳生姿的紅影。
秋末了,天氣漸漸轉涼,身形單薄的攀籐薔薇,卻在這樣的溫度裡綻放得特別美麗。
項懷儂說她是他的妻,可她真的想不起他,想不起一丁點關於他的事。
遇到項懷儂之前的自己,其實不是很積極的想去恢復遺忘的那段記憶,那是因為她隱約有感覺,那不是一段開心的日子,打從媽媽外遇離家後,她什麼時候開心過了呢?既然不開心,忘了就算,就不用努力去想起了。但如今她卻不那麼想了,她很想記起,那段有他的歲月該是怎麼樣,於是,她答應了項懷儂的請求,跟著他搬進了他外公家。他是她的丈夫。既然是夫妻,本來就該住在一起,雖然……項懷儂對目前的她而言跟個陌生人沒兩樣。不過她想,能在短時間內讓她下嫁,她對他想必是一見鍾情吧?
這事她只是猜測,但她能確定的是,她喪失記憶後見到項懷儂時的再見鍾情。
看來她連口味都變了,她記得以前她一向認為平凡是福,喜歡的類型絕不是項懷儂這種女人搶著要的「禍害」,咳……更正,是搶手貨。
也就是說,在喪失的記憶那段時間裡,她由原本習慣的清粥小菜變得嗜吃鮑魚龍蝦了嗎?
奢侈,有夠奢侈……
冷不防,身後傳來叩門聲,她一回過頭,那只「龍蝦」……咳,項懷儂就站在門口,手上還拉著一隻大行李箱。
「你……」就見他大刺剌的走進來,臉色還有些臭。
「等等……等等!你為什麼把行李帶進我房間?」不是說好了?在她還沒想起一切之前,他們會分房睡?吳家別墅除了主屋的兩層樓大房子外,隔著一座花園噴水池,還有另外一楝地坪較小的兩層樓洋房,兩人正是暫住在這裡。
雖說沒有主屋的一半大,但四十幾坪還是夠大了,夫妻倆可以玩骰子選房間。
他為什麼要跑到她房間?
「妳沒看到嗎?林媽也住過來了。」臭老頭,來這套!
她不解其意,「老太爺說,我身子骨太瘦弱,請林媽過來幫我補身,三餐有她也比較方便。」
林媽約莫六十歲人,在吳家幫慵了近三十年,臉上總是笑咪咪的,感覺上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
「她住進來和你搬進我房間有什麼關係?」
「妳以為她真的是來照顧妳嗎?」他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逕自把行李箱打開。「不能說沒有這層意思,可她是被派來監視我們的成份居高吧?」
「監視?」
「是夫妻若不同房不很奇怪?我看她八成是老太爺的眼線。」
「耶?老太爺這麼不相信你?!」
「因為妳的失蹤,我撒了不少謊。」他有些嘲諷的一笑。「即使到現在,我還是有些事在騙他。」
「他不知道我喪失記憶的事,如果他知道……」
「他知道我們還是得同房。」
她不得不同意,「說得也是。」畢竟是夫妻。
「所以這段時間,妳就忍耐一下吧!我可以打地鋪或睡沙發。」他打開衣櫥,自己的衣服分類一一放好。
最後一迭衣服距離夏晨蘿較近,她順手拿起走向他,不意竟踢到行李箱的一角,身子整個往前撲-
項懷儂眼捷手快,轉身撈住她,然而自己也沒站穩的抱到她之後,就往後退了幾步,後腳跟踢到床沿,直接往後跌。
夏晨蘿一整個撲在項懷儂身上,姿勢曖昧。「你還好吧?」她急急的問。
「沒事。」項懷儂要起身,可見她卻像沒發現彼此姿勢曖昧似的,繼續壓在他身上。「夏晨蘿,妳……咦?」她居然把臉埋進他胸口?!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就是這味道!」她撐起身子看看他,眼神柔柔的。「在那場婚宴的化妝室外的通廊,我撞進了你懷裡,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那時我還在想,這味道像是在哪裡聞過。」
因為想起了往事,項懷儂也沉默了一會。「妳的確注意過這香水,在我們認識之初。」那是第二次見面,他要帶她去向父親報告他要結婚的事,也許是因為同處於一部車,不說話很尷尬,因此她提到他的香水,說那味道令她心安。
但在她這麼說了之後,他在之後與她見面的日子到結婚當天,他用的都是別款香水。
他就是見不得她那過於早熟冷靜的模樣,故意想與她唱反調。現在一回想,那在他眼中的早熟,也許只是她的認命。
之後她在美國「人間蒸發」,而他又忙於事業,也不知怎地,他改用回來這款香水,也許……這款香水正如夏晨蘿所說的,味道令人心安吧?她聽到他的話後,眼一亮,笑了。「真的!難怪我一直覺得這味道不陌生。」她的長髮垂落在項懷儂臉上,他伸手要拂開,意外發覺她髮絲的柔軟綿細,修長的手指情不自禁的纏住她的髮,順勢而上的撫上她因為害羞而染紅的臉。
「我想……妳是喜歡的吧?雖然妳沒有說過。」
夏晨蘿又俯下了臉,在他懷裡輕嗅著。「這味道我喜歡。」理所當然的在他懷裡磨蹭,臉磨過他的絲質襯衫,喜歡這樣小小的親密。「它令人心安……我想,和你交往的時候我一定很愛撒嬌,很黏你。」她嘴角揚起,閉上了眼,簡直像只飽餐後的貓兒般幸福滿足。
這樣「很情人」的舉止,讓項懷儂心跳得有些快,可臉上仍盡力保持著波瀾不興。「那時我很忙,而妳也沒有現在的孩子氣,不是很黏我。」當年的他們交集不多,更不用說有什麼互動了,再說兩人性子都冷- 他冷、夏晨蘿淡漠,壓根沒法子碰撞出什麼火花。
現在的夏晨蘿和當年老成的夏晨蘿差真多,感實天真得像個孩子。難道真的像腦科醫生說的,有些喪失記憶的患者性情和生病前判若兩人,那並不是性情丕變或是摔壞了腦子,他們只是藉這樣的機會把原來被壓抑住的性子表現出來而已。
夏晨蘿忽然笑了出來。「項懷儂先生,原來我們這麼『相敬如賓』,而你卻可以對那些記者說得彷彿我們有多親密,也虧你的深情表現,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說。」
「妳這算是秋後算帳嗎?」項懷儂起身,順道把身上的「懶貓」扶正。這姿勢真的太曖昧了,她完全沒有防備的模樣讓危險指數飆高!
「才沒有。」她坐在床沿,看著他繼續收拾衣物。「今天老太爺問我,我們當初為什麼婚結得那麼倉卒,連宴客都沒有?」
他身子卻僵了僵。來了!「妳怎麼說?」
「我說,那時候其實我們才交往不久,可因為我弟弟生了病,急欲到美國就醫,也許……我需要一個心靈支柱吧,就主動向你求婚了。」
他很訝異她反應之快,這麼說的確還算合理,不過,她的記憶不是只到她弟弟生病之前?
「妳記得妳弟弟生病的事?」
「沒有。」她纖秀的美足踩著羊毛地毯,反覆蹂躪著。「晨旭得了心臟病的事我完全沒有記憶,是有人告訴我的。」她笑了,笑容中有著化不開的哀傷。「一些朋友中,總有些會說溜嘴……我甚至知道,弟弟已經死了。」
「妳……能接受吧?」他竟不由自主的擔心起她來。
她壓低視線歎了口氣,「沒有真實感,感覺像作了一場惡夢又像……日本童話裡浦島太郎在龍宮住了幾天,回凡間後發現已過了幾十年,父母兄姊都不在了,那種恍若隔世感。可即使是這樣,每每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弟弟了,我……」眼眶一紅,眼淚掉下來了。
項懷儂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他只是直覺的想提供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胸膛,於是走過來,將她擁進懷裡,「不要想了。」
她埋進他懷裡,含糊的說:「對,不要想……我也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想……可是……可是……」就是會想到啊!
「真的太難過就想一些好笑的事,或者別人出糗的事來轉移注意力吧。」
「你難過時都用這方式?」她抬起一張沾滿淚水的臉。
「還滿有效的。」
「常常讓你當笑話轉移注意力的人是……」
「以前是我的秘書。」夏晨蘿認真發問的樣子讓他莞爾。
以前?「還有分以前和現在?那以前好笑的,現在變得不好笑了,是因為有更大的笑話出現了?」
「是啊,妳出現後他就提前榮退了。」
「喂!」夏晨蘿掄起拳頭槌了他一下,自己隨即也跟著笑開了。「你這人真的很過份!」她很好笑嗎?冷不防的,她想起那時她追著他跑出去,在他腿上發生的「滾滾樂」事件……天!還真是好笑,原來她還滿有喜感的。想著想著自己忍不住又笑起來。
她的笑臉很具感染性,也勾起了項懷儂的嘴角。「想到自己出什麼糗了嗎?」
夏晨蘿扮了個鬼臉,出其不意的一把環抱住他的腰。
項懷儂心裡又是一跳,他其實不太喜歡和人過於親近,可她這孩子氣的擁抱卻不令他討厭。她吃吃的笑道:「項懷儂……能和你重逢,我真的很開心。」
他有些意外她會這麼說:「為什麼?」
「因為我終於又有家人了!以後當我傷心、當我困惑、當我孤獨的時候,我都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有人會陪著我,就像現在這樣。」
他沒發覺自己已享受起她的依賴,「我記得一開始我說妳是我老婆時,妳的反應可不是這樣,彷彿世界末日到了,抵死不從。」
她靦眺道:「我沒有抵死不從,只是事出突然,無法適應。」
「現在呢?看妳好像適應得還不錯。」起碼比他好!明明適應「新生活」兩人都站在同一個起跑點上,論起程度他卻嚴重落後,才多久的時間而已,她已經可以甜蜜蜜的熊抱他撒嬌,面對飛來艷福的他只能僵硬如樹幹……
腦袋出了問題的她真的……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很好啊!」她更用力地抱緊他,感覺到他身子又僵了一下。「想想,雖然我記不得是怎麼認識你、又怎麼喜歡上你的,不過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嫁你,想必是真的很喜歡你吧?」事實根本不是那樣!
「……所以呢?」
「所以,夫妻分房睡的確是很奇怪,同住一間房是比較好,無論是外人的觀感,抑或是助我重拾對你的記憶,還是培養對你的感情……」而且這樣就不必擔心自己的「癖好」發作,弄得夜夜失眠。
「也對。」
「再來就是……」夏晨蘿瞇著眼打量著他。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幹啥這樣看我?」
「我看起來像那種會吃人的大棕熊嗎?」
「大棕熊?」什麼意思?
「為什麼我一抱你,你的反應都不像是被自己心愛的妻子抱到?你那在瞬間僵硬如化石的反應,比較像被熊攻擊。」她沮喪的歎氣。
「……」
她的臉垮下來,十分困擾又無奈的繼續說:「所以拜託你,下一次我再投懷送抱時,請務必配合一點『放輕鬆』 ,表情要愉快點,咳……當然若是換上『享受』或是『陶醉』的表情更佳,總之不要讓我老是覺得我在侵犯你。」
項懷儂聽到傻眼。侵犯?這是一個女孩子該說的話嗎?她哪來本事侵犯他?
這個夏晨蘿真的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夏晨蘿!
趁他閃神之際,夏晨蘿在他臉上香了下。見他又是一怔,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說:「你看你看,又是這種錯愕的表情。我們以前真的是夫妻嗎?感覺上好生疏,比剛交往的情侶還不如……唔……」
他的唇毫無預警的壓在她唇上,只是輕觸著停留一會確定閉嘴後,他慢條斯理的拉開一些些距離說:「項太太,妳知道所謂『履行夫妻義務』 不只是抱一抱、親一親嗎?挑起丈夫對妻子的興趣,妳真的要這樣?」
滿意的看著她的小嘴成了「○」型,他得意的笑了。嗯,這才乖!「所以呢,在妳尚未想起我之前,我們就暫且先這樣吧!晚上我會打地鋪。」他拍拍她的臉,片面決定達成協議了。
夏晨蘿的臉徹底紅了,腦袋一片空白,不,該說是一片「黃色」,因為他那句「履行夫妻義務」……他這是在威脅她嗎?她有些氣惱了,他的意思是,要嘛就來全套的,否則就不要對他「毛手毛腳」?!但她只是……只是想親近他而已。
項懷儂拿了件浴袍往浴室走,眼角餘光發現夏晨蘿還回不了神,他「誠摯」的邀請道:「項太太,要一塊洗嗎?」
夏晨蘿知道他故意的,扁著嘴白了他一眼。
「不要?真可惜,我身材還不錯呢!」他走進浴室關上門,同一時間有東西打上了門板。他一怔,笑了起來。
小暴力份子。
心情真愉快啊!看來夫妻生活……他也適應得不錯嘛!
一家堅持塞風式煮法的咖啡館裡,二十幾坪大的空間,放著蟲鳴鳥叫、流水淙淙的音樂CD ,原木、飄流木、植物盆栽是裝橫的主要元素,連咖啡杯、盤都是素燒手拉胚沒有上釉彩。偌大空間裡只擺了八張桌子,讓每桌的客人都能放鬆身心是老闆的理想。早上十點多算是冷門時段,客人並不多,角落一桌十分鐘前來了兩名美麗的嬌客,喜歡看八卦雜誌的服務生在送上檸檬水後,立即認出其中一位- 這不是前陣子才「曝光」的騰達集團接班人項懷儂的老婆嗎?
坐在夏晨蘿對面的向日葵注意到服務生的表情,「最近過得好嗎?」這可是她「成為」項懷儂老婆後,她們第一次約見面。
晨蘿性子低調,想必這段日子會不太開心吧?在咖啡館都會被認出來,怪不得她連花店都不敢去。
「還好啦。」
「妳真的是……項懷儂的老婆?」向日葵也忍不住八卦一下。太好奇了嘛,連爸媽看到這則新聞都拉著她問個不停,老媽還誇張到要她約晨蘿到家裡來,讓她親自詢問個夠。
「看來是真的。」
「那為什麼妳身份證上的配偶欄是空白?」她之前曾看過她的證件,一直以為她單身,之前還想介紹男友給她呢!
「聽說,我公證結婚完,當天就飛去美國了,沒有去戶政事務所辦理。」那時法律還沒規定要登記,他們的婚姻自然是有效的。
「這樣……妳該不會真像項懷儂對外所說的那樣,因為極為低調,因此隱身咱們花店,還警告他,不准讓別人知道妳是他老婆吧?」
夏晨蘿有些無奈,「才不是,這只是他對外的說詞,我到現在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妳住到那個嚴肅出了名的吳老先生家,一切還好嗎?妳看起來瘦了些,還有黑眼圈。」不會是被嚇出來的吧?
「老太爺對我很好,很照顧我,看我太瘦還請林媽照料我三餐、補身子。」雖然項懷儂說林媽是老太爺的眼線,可她真的很照顧她。
「那……項懷儂呢?」
夏晨蘿猶豫了一下。「也是很好。只是……看妳和安先生的互動,就覺得與其說他是我老公,不如說是朋友,客氣而禮貌,因為太客氣了,讓我覺得我們是很有距離的。」同房快一個星期了,他都是打地鋪睡,有一天還說要在公司加班,會在公司頂樓的套房過夜。
至於黑眼圈……那是免不了的吧?
以前她一個人,睡的是單人床,有一隻大布偶熊陪伴,缺乏安全感的時候就擁它入懷,那已成了習慣,可現在,床那麼大,她卻只有一個人,她沒有辦法睡得安穩,想起來走動,又怕吵到隔天要上班的項懷儂,也怕被林媽撞見。如此這樣一個星期下來,她累壞了!
她想把家裡的大熊搬來陪睡,或把床換小,可這麼做老太爺會怎麼想?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相處了,需要時間適應吧?」但她忍不住要懷疑,因為相戀而結婚的夫妻會有這樣的問題嗎?像她自己也曾到紐約唸書,一年多的時間沒見安亮曄,然而重逢那一刻,空白的歲月彷彿不存在,甚至對他們而言,這段感情算是失而復得,彼此間更熱情、更珍惜。
夏晨蘿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用著湯匙攪拌咖啡。「有時候我會想,我和項懷儂分開了三年,會不會他早認識了什麼女友,才對我這樣?」在她的記憶裡搜索不出夫妻間相處的點滴。打從那天項懷儂說「在妳尚未想起我之前,我們就暫且先這樣吧」之後,她也不主動抱他了,因為她覺得,他好像在拒絕她的親近。
她其實很喜歡擁抱人,從別人身上得到安全感,好不容易有個家人可以讓她在不安中尋求慰藉,但那個家人卻不喜歡,這真讓她有些沮喪。
「他那麼有名,要有女友早被八卦記者挖出來了,他唯一的八卦大概是和他繼母……呃- 」向日葵及時閉上了嘴,可已經來不及了。
「繼母?什麼意思?妳知道了什麼?」
向日葵搔了搔頭,只得硬著頭皮把從一些三姑六婆口中聽來的八卦說了一遍。
夏晨蘿只是靜靜的聽,臉上表情看不出情緒。
「那個……這只是八卦啦,妳不必想太多,也不用生氣。」繼母是自己的前女友,而且是在和他交往的同時就劈腿他老爸?!歐買嘎,這女的實在是胃口很好,老少通吃。
「我沒生氣,只是……好奇怪,這件事我明明第一次聽到卻不訝異,甚至……好像更早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在哪裡聽過了嗎?夏晨蘿越想頭越沉,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妳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嗯……對了,妳今天怎麼有空找我?」小葵在電話中說有事告訴她。
「對吻,又差點忘了。花店今天接到日本的越洋電話喔!籐堂老師說她下個月會來台灣一趟,好像有個花藝學會研討會。」日本人就是這樣,怕麻煩、打擾到別人,有什麼事總會提前告知。
「老師要來?!」一聽到救命恩人的名字,夏晨蘿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在美國發生了車禍,肇事者跑了,是籐堂老師一家送她就醫的。
也因為這樣, 她結識了丈夫是外交官的花藝界名師籐堂友子,也和花藝結下不解之緣。
「妳怎麼不問籐堂雅之來不來?」那股陰柔帥氣和韓國明星李准基還滿像的,第一眼給人感覺是有點娘,不過他身材夠高大,又加上大律師冷冽犀利的特質吧,還滿有味道的。
「雅之?他很忙的,為什麼要來?」夏晨蘿輕笑兩聲,像是在掩飾……心虛。
「喔〞他每年都會來,我以為他今年也一定會來。」第一次看到籐堂雅之,她還以為他是晨蘿的男友呢!他看晨蘿的眼神很特別,不算熱情,可比起他看別人老用「冰豆子」看,那稱得上是「熱情破百」了。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為了追求晨蘿而來,今年卻發現她「已」成人婦,而且還是在三年前就嫁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喔?
雖然有些不道德,但向日葵還滿期待看這場戲的。哎……如果兩個男人條件差太多,勝負太容易分出就沒什麼看頭,要是勢均力敵……喔,保證是場好戲!
「他如果來,也是陪著老師來的吧?」她每年都會收到雅之的卡片,偶爾兩人會通伊媚兒,但就只是這樣。他……知道她的心意,不會強求。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著她,向日葵說:「我很好奇,妳車禍痊癒後跟著籐堂夫婦回日本學花藝,不是待了快半年,妳和他都沒有來電嗎?」
「他人很好。」
「可妳還是無法接受他?」
夏晨蘿笑了出來。「小葵,妳饒了我吧!」反正她就是要由她口中套出雅之被發了好人卡就是了。她揉了揉太陽穴,吁了口氣後說:「妳知道嗎?對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女生來說,如果妳的人生一直都是顛沛流離,然後有一天,妳一覺醒來,發覺有一段記憶居然空白了,那種恐懼、焦慮和無助……這時妳是沒有心情和勇氣去接受一個白馬王子的追求的。」
吼?套出來了、套出來了,也就是說,籐堂帥哥曾追求過她。可是也不對啊!
「那時的妳很脆弱,應該是最有機可趁的時候,妳沒有心動嗎?」
她搖了搖頭,「而且,我的病情也不適合再接受一段感情。腦科醫生說,我算是選擇性記憶,可能是遇到很大的打擊造成,也可能是車禍造成的,他個人比較傾向前者,因為車禍造成的血塊不大,不至於會失憶。
「也就是說,我隨時有可能恢復記憶。一旦恢復了記憶,我有可能會忘了失憶間的事,雖然醫生也說,有很多人的記憶是能接軌順利,要我別太擔心。」
「但妳還是怕妳是前者?」
「不無可能,不是?」萬一她因恢復記憶而忘了他……這樣太自私了。主要的原因是,她並沒有喜歡他啦。
「籐堂這樣就放棄了?」
「要不然呢?他也別無選擇吧。」她希望他放棄。
向日葵秀眉一揚,「難講喔,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夏晨蘿挑眉看向她,「我怎麼覺得妳在等著看好戲?」
「我是啊!」向日葵居然還大方的承認。「而且,我是雅之派的。」
「為什麼?」
「我最近迷韓劇,喜歡李准基勝過其它陽剛型的帥哥。」
「欽?」這是什麼奇怪的答案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3:40
第四章
今天項懷儂回來的時間算早,晚上七點半不到就到家了。司機將車停在屋子前的噴水池小廣場,項懷儂手上拎了個小蛋糕步下車,穿過花園小徑,步上台階,然後進屋。站在玄關處,他往裡頭看了一眼,最近他很習慣做這個動作,和他以往回到公寓,因為清楚不會有別人,連張望一下都不必很不相同。
可……沒有人?
有些錯愕,又有些失望,他沒有在視線所及之處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
這時該是吃飯時間了吧?那丫頭很迷林媽的廚藝,每餐都吃得眉開眼笑的……
更正,事實上,打從搬來這裡,他只在家裡用過一次早餐和一次晚餐、不過那兩餐她吃得開心,沒道理其它時候就吃得很痛苦吧?廚房裡傳來一些聲響,不久林媽邊拭手邊走了出來,一看到他,立即說:「少爺,吃過飯了沒?」
項懷儂反問:「少奶奶呢?」
「上樓去了。」
「她吃了嗎?」
「喝了些湯就上去了,說不餓。我瞧她這幾天臉色不太好看呢!」
「我上去看看。」
「對了,少爺,明天是我休假日,我待會兒會搭車回鄉下。」昨天跟他提過,再提醒一次。
「知道了。」他上了樓正要往主臥房走,書房方向卻有動靜,他轉過頭看去。
就見夏晨蘿由書房走了出來,臉半垂著,看起來很沒有精神,步伐飄忽,雙肩垂垮,還真的像縷幽魂。
她是怎麼了?怎麼昔日的神采都不見了,像株缺了水的花,奄奄一息。項懷儂沒叫喚她,看她要什麼時候才發現他。
夏晨蘿拖著像綁了鐵球似的腳步一步步往前走,就這麼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她沒看見他?故意的嗎?他皺起眉,出聲喚道:「夏晨蘿!」她居然漠視他?
不過才幾天前的事,她的視線還老追著他跑。
他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她的忽略。
怔了一下,夏晨蘿彷彿要花時間確認是誰在叫她,好一會後才慢慢的轉身,動作活似個小老太婆。
「……你回來了?」她有氣無力的說。
「嗯。」他走到她身邊。「林媽說妳還沒吃飯,我也還沒用餐,一起吃吧。」
「不餓。」她慢慢的又往臥房的方向走。
「不舒服嗎?」
「沒有。」
「妳臉色很不好看。」
「可能沒睡好吧!」進了臥房把燈打開,燈火通明的瞬間她的眼瞇了一下,再慢吞吞的走到沙發椅窩了下來。
項懷儂跟著坐下,將手上一直提著的盒子放下。「吃不下飯,那……要不要吃點蛋糕?」這蛋糕是公司團購的。
前幾天嗜吃甜食的楊秘書問他要不要加入團購,介紹是網絡票選第一,什麼入口即化,又說什麼奶類製品來源保證用的是有土撥鼠的× × 農場……
瞧他那麼用力宣傳,項懷儂真懷疑那家店的幕後老闆是姓楊。
他接過有實物照片的Menu 看了眼,真要他選,他會選那個正方型的提拉米蘇蛋糕,可結果他卻買了這個有著一張大熊臉,一看就是騙小孩用的編號06 「超可愛的熊熊蛋糕」
某個女人不自稱是大棕熊嗎- 她說她抱他,他就像被熊攻擊一樣- 她看了會有親切感的,也許她見了又會衝過來用力的抱住他,笑得跟個孩子似的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買這蛋糕是為了取笑我。」
但不像項懷儂的期望的,夏晨蘿只是淡淡的開口,「你吃吧,我不餓。」
「……」她站起來打算去浴室,他卻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妳為什麼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他盯著她直打量,似乎想找出她不愉快的原因。
「妳不太一樣。」不再有大剌剌的熊抱、理所當然的偷香,她甚至連笑容都吝於給他。
「沒有什麼不一樣。」一用力她掙脫了他的手,拿了換洗衣物就進了浴室。
項懷儂有點懊惱。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了?
凌晨兩點多。
夏晨蘿在床上翻來覆去,而睡地板的項懷儂同樣也還沒睡著。打從晚間那場小爭執之後,他的心情一直沒好過。
一向十二點準時睡覺,一沾床很快能入睡的他居然失眠了?
該死的,明天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一堆的會要開,他實在是沒時間鬧失眠。可睡不著,他真的睡不著,他數過羊、數貓數狗都沒用,依舊沒丁點睡意,腦袋清晰到可以處理公事。
正當他想辦法要讓自己睡著,床上又有了動靜,他馬上裝睡,再度睜開眼想偷瞧時,就見夏晨蘿已由另一邊下床,躡手躡腳的拉開門出去了。
這麼晚了,她要去哪裡?他不放心的也起身,跟在她後面。
二樓有一間小客廳,客廳裡有一大面落地窗,秋末楓紅之際,這裡很適合欣賞風景,他偶爾會看到她窩在那裡看書或插花。
可現在是半夜,外頭風景再好也是烏漆抹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夏晨蘿在長沙發上躺了下來,背影看起來既寂寞又悲慘。她怎麼了?這裡會比較好睡嗎?
對了,晚間她說過她睡不好,他也覺得她臉色蒼白得難看。這星期以來,她一直沒睡好嗎?她可以告訴他啊!不過這麼一想,他才心虛的想起-
她好像有幾次在他睡前欲言又止的,那時他因為公司事務忙碌到天天加班到近十一點,回到家洗完澡都十二點多了,只想休息。他用什麼話打發她了?他好像說:「我很累,想睡了,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林媽說。」看來,是不適合跟林媽說的事吧?看她在沙發上身子蜷曲成蝦狀,那模樣,像是只能自己環著自己、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自己。項懷儂莫名的感到對不起她。
她……很寂寞吧?
因為寂寞,當他說他是她丈夫時,她除了訝異,並沒有太大的抗拒,甚至眼神中還透出令他不解的心安。後來他才知道,對於已經沒有了家人的她,他這個「丈夫」讓她又有了依靠,有了想望。然而他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潑她冷水,甚至保持距離。
項懷儂慢慢走了過去。「夏晨蘿……」
夏晨蘿聞聲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有些倉皇的抹著眼淚。「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妳在這裡是不是睡得很不好?如果妳不習慣,明天跟老太爺說一聲,我們可以……」
「不要,老太爺會很失望。」她解釋道:「林媽說,打從我們搬來後,他老人家心情特好,胃口也變好,臉上還偶爾看得到笑容。」那笑容她也看過。外面的人老說他難搞,但她覺得那只是在掩飾他的怕寂寞,所謂的難搞其實只需一頓早餐、一盤棋、一趟散步的陪伴就能擺平。
他也聽林媽說過夏晨蘿幾乎都是跟老太爺一塊用早餐,她偶爾會陪他下棋、到後山健行。他有點慚愧,她這外孫媳婦比他這外孫還用心。「其實妳……可以不必做這麼多。」
「不多,我喜歡老太爺,而且,他是你外公,也是我的家人吧!」一想到「家人」兩個字,她的心酸酸的,感覺上她像太自以為是了。
「妳以前常失眠?」
她搖了搖頭。「很少,只要有……」
「什麼?」
她臉一皺,表情委屈極了。「我睡覺習慣抱一隻大熊布偶睡,沒有東西抱,我睡不著。」
「那就把它帶過來啊。」這問題有需要困擾嗎?
「那只熊很大只……而且,林媽可能……會把它當成大型垃圾。」因為常被她蹂躪,布偶裡頭的棉絮都跑出來了,縫了又破,破了又縫……模樣有點慘。
不!不對,這幾天她氣惱的原因其實不是找不到理由把熊偷渡進來,而是……
為什麼身為妻子的她,不被允許親近自己的丈夫?沒有熊可以抱,她可以抱自己的老公啊,不是嗎?
她缺乏安全感,以前是沒有家人可以抱,才選抱熊布偶的,現在有她理當可以抱得很名正言順的「丈夫」,她還要選擇抱沒有生命與溫度的玩偶嗎?
可這些話……她沒有勇氣告訴一直拒絕她親近的項懷儂。
瞧她說得支支吾吾的,這丫頭真不會說謊。他有些惡質的說:「林媽雖然愛乾淨,還不至於有膽把主子的東西扔掉吧?」
「……」她的臉漲紅了,分不清是被氣的,還是他語氣中不當回事的痞味。
「還是妳會不好意思?那這樣吧,改天妳去買一隻新的,我買單。」
夏晨蘿氣呼呼的坐了起來,「你明天不是要上班?為什麼不去睡?」想法沒有交集的話題,早點收兵,免得搞得她火氣越來越大。
「那妳呢?」「不要管我!」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了。
「項太太,妳生氣了。」
「項太太」這三個字,頓時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夏晨蘿壓抑的情緒爆了,「不要叫我項太太,那像在取笑我、嘲諷我!尤其這稱謂出自你口中時,我更覺得虛偽到令人想吐!我們是夫妻嗎?真的是夫妻嗎?」
她毫無顧忘的說出心底話,今晚這間房子裡只有他們兩人,林媽回鄉下去了,不怕有人聽見。
「有哪個丈夫會拒絕妻子的撒嬌擁抱?有哪個丈夫會不和妻子同床,甚至寧可睡在公司也不回家?我只是……只是好高興有了家人、我想要有家人的溫暖、有家人的安全感,可是呢?沒想到有了丈夫這個家人後,我更寂寞了。
「他的拒絕讓我胡思亂想,是不是我曾經做錯了什麼,所以他討厭我?喪失記憶那段日子的我是不是很荒唐、很隨便……要不然,他為什麼不許我接近,我到底……到底做了什麼?讓他那麼討厭我?
「還是我失蹤的這些日子他有了新歡,我不該回來,不該出現在他面前……我!」越說越激動,她的眼淚掉個沒完。「我一直想,如果感情已經不對勁了,當初就不該找我回來,讓我存著希望,比起孤家寡人,有了家人,人家卻疏遠妳,把妳當溫疫一樣避之唯恐不及,那更令我受傷。」
項懷儂在心中輕歎,他的拒絕不是因為討厭她,而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太親密,她隨時有可能恢復記憶,到時候她會怎麼想?應該在彼此重逢時,簽下離婚協議書的男人,利用她喪失記憶的期間佔盡她便宜… …
可太保持距離就發生現在的狀況。看著夏晨蘿哭著「控訴」,他心中湧起難以忽視的不捨與心疼,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一切都不是妳所想的那樣,妳不曾做錯什麼,我外頭也沒有女人。」
不過做錯的人是他吧?早在決定和她結婚時他就錯了,兩人的婚姻完全沒有幸福的立足點,三年後再重逢,他依舊是當年那個只想到自己的自私鬼,只想著要利用她來應付外公。夏晨蘿……是個很可愛的女人,他還要繼續折磨她嗎?即使他本意並非如此。項懷儂的懷抱很溫暖,可夏晨蘿不領情,她推開了他。「你現在是在摸頭還是給糖?」不能怪她會這麼想,因為他從沒主動抱過她。
「與其說我給糖,不如說我也想念妳給的糖。」他笑了,再度拉近彼此距離。她的擁抱,他其實很喜歡的- 雖然一開始不太習慣。
她還是有些質疑,「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嗎?他知道她要問什麼,但答案卻太複雜,他說不清。「晨蘿,擁抱妳的感覺很舒服,卻很不安心。」
「為什麼?」
「妳像隨時會消失似的。」等她恢復記憶後,眼前他懷裡這個渴望家人、渴望擁抱、視線成天追著他跑的夏晨蘿就會消失了吧?
算了!他不想去想那些了,他承認他喜歡上這個小女人,喜歡她有些小天兵的性子……果然吶,越是狡詐精明的人,越會栽在這種單純的笨蛋手中。但如果夏晨蘿是他生命裡一季可愛的春天,他為什麼不去看花、吹風,欣賞蟲鳴鳥叫,及時行樂呢?
「你當我是冰塊啊,你越熱情,我融得越快?」
項懷儂失笑的提醒,「項太太,這句話很曖昧呢!」
「……你不要想歪啦!」
他又笑了。「說吧,妳覺得夫妻之間該是什麼樣子?」
「幹啥這樣問?」夏晨蘿又提高警覺。沒辦法,誰叫他之前喜歡欺負她,時常問了個問題後,後面就是夾槍帶棍的冷嘲熱諷。
「我老婆不喜歡我相敬如『冰』方式- 棒冰的冰,想必有她一套想法。」他強調了那個冰字。「而我很有雅量可以接受『忠言逆耳』 的。」
「意思是我可以不必冒死進諫嗎?」
「項太太,我很有誠意的好嗎?」
他要聽她的想法欽!夏晨蘿的心跳得好快。「我告訴你,對於好不容易有的家人,我有很多期待喔!」意思要他有心理準備嗎?
「我在聽。」
「我想要很溫暖、很溫馨的相處方式,像真正的家人,像那種隨時可以從對方碗裡取食,散步的時候手牽著手,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開心、傷心的時候可以分享、安慰,有事沒事想要的時候就可以擁抱對方……」會不會太多了?可她還說不到十分之一耶!「我有好多好多的想法,可能說到天亮也說不完,也許連說幾天也還沒完結。」
「聽起來像真的很長呢。不怕,我們分段說吧,一天說一點總會說完的。」
「我要是一直有新的期待呢?」
「那就繼續說。這樣吧,每天睡前半小時是妳的時間,妳愛怎麼說就怎麼說。現在,回去睡吧!」四點半了,再不瞇一下,開會時頻點頭怎麼辦?那些主管搞不好還以為他變得好說話,對決議、企劃全OK。
他主動牽起她的手,回了房。
夏晨蘿爬上床拉過被子。不過依她現在興奮的程度,睡得著才奇怪!太開心了嘛!見他站在床邊,她奇怪問道:「你不是要睡了?」
「項太太,請妳挪出左邊那一半的位置給我好嗎?」
「呃?」他他他……要上床睡?項懷儂接著也上了床,拉了一半的被子過來。
「你……你這樣會不會睡不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睡癖。
「不會,我入睡得很快,而且睡得很沉。」
「喔。」除了今天外,這幾天他真的是這樣。
「所以,沒能一抱妳可以抱我。」項懷儂大放送似的拉過她的手環在他身上,閉上眼說:「雖然我可能沒妳那只『垃圾熊』 好抱,可我想我的優點是它永遠也及不上的,妳可以慢慢印證,最起碼,我不會被林媽當垃圾丟掉。」
夏晨蘿一怔,「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快睡。」
「好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4:04
第五章
秋末冬初的清晨,陽光舒服而不烈,以往的早餐通常都是在老太爺的大屋用,不過這樣舒服的陽光不享受享受太可借了,於是在夏晨蘿的建議下,今天的早餐改在采光良好的花房。
她早上習慣西式早餐,老太爺則喜歡喝稀飯配清淡小菜及醬菜。
老人家夾起一塊比外頭賣的醬菜顏色淡了許多的醃蘿蔔,一入口香氣四溢、清脆爽口,最重要的是清甜不鹹,即使單吃不配稀飯也可以。「這漬物是很地道的日本味兒。」
夏晨蘿眼睛亮晶晶道:「老太爺好厲害,那是我從我日本的花藝老師那裡學來的,是她家祖傳的好味道呢。不過,它原本味道略重,調味方面我做了些調整。」鹽少放了點。
「手藝不差。」還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怕他無聊,這丫頭自動自發的跑來陪他用早餐,下棋搏感情,怕他懶得動的成天窩在屋子裡,說服他到後山健行,甚至因為他有高血壓、心臟病,她連這醬菜都自己做。
那渾小子去哪裡找到這麼可愛的丫頭做老婆?
「妳在日本待了很久嗎?」
「也……也沒有……」夏晨蘿有些心虛的壓低臉。她也很想誠實的回答,可是項懷儂對外早有一番說詞,她若說實話不就表一不是他在說謊了?
老太爺,拜託別再問了。
吳鳳寬眼中閃過一抹精明,倒也沒為難她的岔開話題,「之前去後山散步時,妳不是一直嚷著想吃橘子嗎?」後山五、六十公頃的土地種了幾十株的橘子和各種蔬果,之前去時,橘子樹雖結實暈暈,可都還是綠的,園丁說尚未成熟。
「現在可以摘了嗎?」其實她並不是愛吃,而是沒親手摘過,這種初體驗,她很期待的。
「再一、兩個星期吧,不過,那時的味道應該也還是會酸。」
「我喜歡吃酸甜酸甜的橘子。」最近大概是甜食吃多了,有時酸的東西比較能吸引她。「最近也不知怎地,喜歡吃酸。」
吳鳳寬本來夾了塊涼拌小黃瓜要往嘴裡塞,聽到她的話,筷子一鬆,小黃瓜掉到地上,在地上滾出一線醋漬痕後才躺下。
「老太爺?」
「沒事,沒事,妳……咳……丫頭最近好看多了哩,好!好!再多吃一點,將來才有力氣。」喜歡吃酸,最近又長肉了……呵呵呵,十之八九錯不了!
「好看?」她以前很面目可僧?還有,她已經變胖了,還叫她多吃一點、將來才有力氣?她要那麼多力氣幹麼?防止她被項懷儂欺負嗎?
「是啊,女人還是要有點肉才有福氣。」
有點肉才有福氣啊夏晨蘿心中警鈴大響。「長肉」對年輕女子來說,絕不是恭維的話。早餐吃完後,對於老太爺的「讚美」她一直放在心上,逢人就問:「我是不是變胖了?」她問了打掃的兩個女傭、林媽,大家一致覺得她近來長肉了,大概也真的變得更好看了。
「我真的胖了?」夏晨蘿喃喃自語的說。
正坐在餐桌邊撿甜豆的林媽失笑,「少奶奶,變胖對妳來說是好事啊,妳剛到這裡的時候漂亮是漂亮,可是真的太瘦了。」女人啊,就怕那個胖字,真是!「怎麼,誰這樣說妳了?」
「老太爺,而且我都已經變胖了,他還叫我多吃,說什麼將來才有力氣。」
林媽訝然反問:「他怎麼會這麼說?」
夏晨蘿大略重述了一下早上的對話。「林媽,為什麼老太爺會這樣說?」
林媽看著她,最後把視線落在她肚子上。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忐忑不安的問:「怎麼了嘛?這樣看人家。」
「少奶奶,您是不是……有了?」
「欽?」有了?這詞在連續劇中常聽到……意會過來後,她的臉紅得通透,急忙否認,「才……才沒有呢!」
「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她很肯定的,她和項懷儂就只是摟摟抱抱,但是還沒有到袒裡相見的地步啦。
「是嗎?那老太爺可能誤會了。唉,他一定很失望。」
「老太爺很渴望有外曾孫吧?」
「一定的,那是每個做長輩的希望。」說到這個林媽想起了一件事,話匣子一開嘴巴停不了。「對了,少奶奶知道當年少爺和他父親鬧僵後出來自己開公司,他的資金是老太爺給的吧?」
這八卦她也聽過,「然後呢?」
「妳該知道老爺子因女兒和少爺父親私奔一事,氣得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吧?」
她不知道!可現在的她是人家老婆欽,不可能不知道丈夫的事。她機靈的說:「可能不是什麼愉快的事,他只有一筆帶過,我也不是太清楚。」林媽點了點頭,遂把項懷儂「一筆帶過」的部份完整重現。
「……因此有很多人訝異,這像敵人般的一老一少,老太爺怎麼可能投資他那樣一筆金額。」
「對啊,為什麼?」有幾十億耶,她做牛做馬一輩子,不,幾輩子,都還賺不到那麼多。
「老太爺是有條件的幫助少爺的。」
夏晨蘿好奇的追問:「條件是什麼?」
「少爺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必須姓吳。」
「欽?」怔了怔,她馬上意會過來。
老太爺的一雙兒女都早逝,項懷儂是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後代,也許他也不見得真的要孩子跟他的姓,這只是逼著和他不親的外孫,和他不得不聯繫的一種半強迫方式。
「當年妳和少爺已經結婚了,老太爺給了他三年的時間。」
也就是要他三年內努力「弄出人命」?可是……她失蹤了三年,項懷儂要去哪找人生小孩?她心情還真是複雜。
「可是……可是……三年到了啊。」
林媽呵呵的笑了,「你們都還年輕,不急。只不過,如果真有孩子,老爺子會很開心。」
「如果……一直遲遲沒有孩子,那……」
「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一定會有的。」
「……」夏晨蘿忽然覺得有點壓力。
之前小葵才和她八卦,說花店有個貴婦客戶後來都不來買花了,她原以為是店裡的花卉質量或價格有問題,後來才聽說,貴婦精神狀態出了問題,原因是貴婦多年來都無法為夫家添男增女,丈夫居然外遇生子,而原以為會替她主持公道的公婆居然要她接受二奶,她受不住打擊就病了。
看來,她和項懷儂也有這樣的危機啊!
她得想想法子才行!
睡前半個小時是項懷儂承諾夏晨蘿的「嬌妻嘮叨時間」
他由書房提前回房,門一推開他愣了好幾秒- 這是他和夏晨蘿的房間嗎?燈是暗的,僅留餐車上的浪漫燭光,一旁還放了一把透著曖昧訊息的紅玫瑰以及香檳、兩隻水晶杯,房裡的空氣懸浮著考驗著人性自制力的催情香氣。
他像是誤入了什麼五星級情趣旅館。
她這是什麼意思?浴室裡透著光亮,她人在裡頭吧?
果然,他聽到由裡頭斷斷續續的傳出低咒聲- 「討厭!這怎麼穿啦……好難拉上來。」
項懷儂揚眉忍笑,一屁股坐到床沿,好奇這位項太太今天又有什麼新花樣,他很期待。
不久,夏晨蘿低著頭走出浴室,穿了一身頗為養眼的細肩帶蕾絲黑色睡袍,不是她以往那件令人絕倒的小熊圖案睡衣,邊走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經意的一抬頭,視線對上人高馬大的他,受到驚嚇的「哇」了一聲叫出來,雙手下意識的緊抓住尺度稍嫌火辣了些的衣襟。他挑眉,心道:現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你你你你……」
「項太太,別讓妳老公我有種奇怪的錯覺,我像是走錯了房,打算非禮陌生女子的色狼。」
她臉一垮。他怎麼提前進來了啦?她本來還以為有十分鐘可以「身心安頓好」再面對他哩。「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也是我的房間,難不成……我還被限定什麼時候可以進來,什麼時候得止步嗎?」
「也、也不是那樣啦!」
「那就好。項太太,妳越來越懂得情趣了,燭光、香檳、玫瑰……方才浴室門一打開,我還以為我會看到水手服或護士裝呢!」
水手服或護士裝?輸了!夏晨蘿紅著臉指著他,手指還微微發顫。「你你……變態!」
「可先說喔,我不是變態,只是夫妻關起門來,水手服、護士裝算什麼,還聽過皮鞭和蠟油伺候的。」
這男人現在是在取笑她嗎?「真抱歉哦!這方面我還只是初生兒,連坐都坐不穩就要我用跑的?請不要為難我。」這不懂情趣的男人!可恨!真白費自己今天的苦心了。
「項太太,請問妳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誘惑我嗎?」
夏晨蘿沒想到他會問得這樣直接,害她的心跳得好快,手用力一握。「是又怎樣!」偷瞄了眼他的反應……
喔!天!他笑了,是那種有些嘲弄的訕笑!她的臉整個紅了,丟臉丟到家的感覺令她生起了一把無明火。
她就是不自量力,怎樣!
她又氣又惱的拿起香檳,「啪」一聲打開瓶蓋,一雙眼死命的盯著酒瓶。
「那可是會醉的。」
像是故意唱反調,她頭一仰,拿起酒瓶猛灌,連杯子都省了。
「喂,妳會醉的!」他上前搶走她手中的酒瓶。
「你放心,我喝醉只會想睡,不會吵人!」她的聲音大了起來,有不明液體滴下來,她沒多理會,只想把酒瓶搶回來,可項懷儂早有防備的拿高。「還我,幹麼啦!」
「妳啊……」拇指抹去她的淚。「真的很愛哭呢!也不過是誘惑不成,再接再厲就是了。」她可愛的模樣就是讓他想欺負她。
「要你管、要你管……我……哇……」心中所有的羞恥、失望和被人輕瞧的委屈一發不可收拾,夏晨蘿不顧形象的撲到床沿痛哭。「我就是沒有魅力,這才……這才連誘惑你都被你當笑話看,你知道我到店裡買這睡衣是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我佯裝路人在那家店前面走了五趟,才能下定決心的衝進去!
「我買了玫瑰、買了香檳,還跟老太爺借了這個古董燭台,林嫂幫我把餐車弄上二樓,她那鼓勵的笑容……嗚……」
項懷儂聽得好笑,可看她哭成這樣,他笑不出來,一想到她為了「勾引」他,還真是用心良苦,他的心裡慢慢漲起對她的愛憐。
「即使沒有這些,在我心中妳還是最美麗的女人。」將她抱起,由身後環住她,她不依的抗拒著,他索性將她身子扳轉過來。他的額抵著她的,深邃的眸子深得像不見底的幽井,更像蒼穹的星子,照照生輝,兩人呼吸交錯,她的口鼻間儘是他令人舒爽的氣息,她的手抵著他胸口,手心感受著他的心跳,這樣失速的心跳響應著她的脈動,他也同她一樣,迷失在彼此的凝視中,忘了正常的頻率嗎?
他……也和她一樣,只看著他,也和她一樣……好喜歡、好喜歡他嗎?
剛開始看著他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她想努力記起他,曾幾何時,她開始以一個女人的眼追逐著他的身影,只因他是她喜歡的男人。
夏晨蘿的手擁抱著他,在同時,他的唇輕觸著她的唇角,抿吻輕觸,吻得極其溫柔、小心翼翼,像這是場難得的好夢,一個不小心就夢醒。
她也回應著他,她還不懂怎樣的吻能取悅他,可她有得是真心,她想全部傳達給他。
感覺到她羞澀的響應,他慢慢加快了動作,歐開她的唇,靈巧的舌長驅直入,相濡以沬……這個吻由溫柔到熱情,項懷儂甚至忘情的由她下顎一路吻下纖秀性感的頸項,在胸口憤起處輕輕啃嚼,激起她一陣陣的酥麻快感。
就在她以為他接著會拉下她的肩帶之際,他出其不意的停止一切動作,霍然坐起。
「你……」他明明……明明……有明顯的反應,為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平息被挑起的情潮,他失控了。
夏晨蘿還太嫩,只能錯愕不解的看著他,要是她夠世故,便懂得只要再一個擁抱、一個熱吻,他的「煞車皮」一定斷了,根本煞不住。
可這正是她可愛的地方。
順了順氣,他大掌憐愛的揉著她的髮。「接下來的部份,等妳想起我……那時候,如果妳還願意……就換我來誘惑妳吧!」她記起他的時候,只會討厭他吧?一個把她當貨物般可以買賣的男人。
她鼓起勇氣趁機問了出來,「我們以前……不曾有過親密關係嗎?」這一直是她心裡的疑問。
「沒有。」他誠實回答。
她大感訝異,「我們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該說,我們公證完的當天,妳就和妳弟弟飛到美國去了,之後妳失蹤,我們也失聯了。」
「那結婚之前呢?我們沒有……沒有……」她臉紅了,說不下去。
「那時妳年紀太小,我吃不下去,會有罪惡感。」拜託,那時她剛滿十八,他二十九,娶她他都有罪惡感了,更何況上床?!
「幹麼,我看起來像禽獸嗎?」
夏晨蘿失笑,尷尬稍減,她也坐了起來,緊挨著他,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令她安心。
「我在想,當年一定是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多,八成是我先告白的。」否則,重逢後她不會這麼快就對他動心了。
是她主動找上他的沒錯,但絕對不是來告白的。回憶起當年那個很有主見的小女生,項懷儂笑了。
「對吧?是我先告白的吻,果然是這樣。」她有些不甘心的皺了皺鼻子。
「妳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因為這一次還是我先喜歡你的啊……啊喲……」不小心說出心裡話,她糗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看了她一眼,不客氣的笑了。她惱羞成怒的槌了他一拳。
「喂,那你呢?」
「什麼?」裝蒜。
「我意外告白了,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
「等妳再吃下十個小熊蛋糕,我就告訴妳。」她最近氣色好多了,臉也圓潤了些,要是體重再增加一兩公斤更好。他不喜歡胖女人,可太瘦的排骨精他一樣敬謝不敏。
「別了,昨天老太爺說我胖了。」還引起誤會哩-今天早上她硬著頭皮解釋,一瞧老太爺還真有些失望。
「放心,那絕對是恭維,他喜歡胖女人,我外婆就是珠圓玉潤型的,他迷了她六十年。」
「他喜歡珠圓玉潤的女人,那你呢?你也是嗎?」如果他喜歡胖子,她可以考慮一下為他努力加餐飯。
「起碼不能太瘦,而且……」
「嗯?」
「我是『胸奴』 。」
「匈奴?」她漏聽了什麼嗎?他喜歡的女人體態和他是匈奴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他喜歡的是王昭君型的女人嗎?
「所謂胸奴的胸指的是胸部。」
「……」
項懷儂耐著性子等她「意會」,幾秒後,她笑得掄起拳頭直往他身上招呼。
「喂,妳幹麼打人?十個男人九個是胸奴好嗎?!」要不然那個「殺很大」為什麼會爆紅?
夏晨蘿紅臉笑罵道:「是啊,你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會犯的錯。」
「其實妳也還好啦!」不懷好意的往她上半身看了一眼。這種挑釁的眼神會讓任何人都卯上的!她深呼吸,抬頭挺胸,努力的裝出囂張的眼神。「怎樣?」
「妳體型嬌小,32B 算可以了啦,若能再提升一個CUP那就更完美了。」
「原來我們都有同樣的感覺耶。」她少根筋的喃喃自語……咦?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32B ?你什麼時候偷摸了?」
項懷儂大笑。她真的很可愛,有時心細如髮,有時又少根筋得令人絕倒。
他很喜歡這樣的她,真的!
他可不可以偷偷的許個願?他希望……她永遠不要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4:27
第六章
公司裡的茶水間和化妝室是公認最八卦的地方,任何小道消息都容易由這些地方傳出跟接收到,在騰達也不例外。
「項總最近心情很好吻?」某企劃部男職員,一見總經理室的小助理秘書來洗茶具,抓住機會閒聊起來。
「怎能不好?老婆終於肯『認』他了,咱們總經理可是世上最專情的男人,畢竟有誰可以忍受老婆這樣的條件?」明明在身邊卻不能認,就怕記者騷擾她,三年欽,當了這麼久的「地下老公」,要是別的男人,大概早打野食宣洩不滿了。
「但妳不覺得,上次那個新聞,就是記者湧進花店的那一次啊,妳不覺得他們夫妻的互動有點不自然嗎?」
「哪裡不自然,他們好著哩!」助理秘書一面洗茶具一面說:「舉個例子吧,你知道總經理是不吃甜食的,可上一回他居然被楊秘書說動加入團購,買了一個熊造型的蛋糕。」
熊?男職員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措。
沒辦法,形象太衡突了。「咳……然後呢?」
「他現在三不五時就叫楊秘書幫他訂。」
「他愛上熊蛋糕?」
助理秘書回答,「不是,是夫人愛上那款蛋糕。」
「妳又知道了?!」
「因為有次楊秘書建議他說,提拉米蘇蛋糕也是水平之上,要不要請夫人試試?總經理回答說- 『那倒不必了,那女人就喜歡那張笨熊臉,換了造型她不見得喜歡。』 那不就表示蛋糕是為夫人買的?你就不知道,在說這些話時,他那樣子有多寵溺。」
「妳們女人吶,對這種事情最愛加上自己的幻想了,還寵溺呢!」尤其男方如果是帥哥的話,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染上「粉紅色」,有時明明就只是很普通的一眼,也會變成「深情凝視」
「你不懂啦,女人對這種事很敏銳的!總之,總經理可是愛慘了他老婆……呃……楊秘書。」正努力要渲染粉紅色泡泡時,冷不防瞥見他站在茶水間門口,她馬上閉嘴。
楊秘書看了她一眼,「妳的茶具洗到太平洋去啦?財務會議都快開始了。」那些頭頭,他們可是一個也惹不起!
她脖子一縮。「馬上好了。」
楊秘書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這些人還真是八卦,雖然說八卦傳的,還真有幾分真實性。
總經理近來真的有些不同,不再動不動就脾氣火爆,把一些突槌天兵、資料夾丟出辦公室,變得「溫馴」多了,像遇對了馴獸師的獅子,他這下屬工作氣氛也輕鬆多了。
除了自己受惠外,他也替夏晨蘿高興,不知他們兩人這段婚姻要如何收尾,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她顯然過得還不錯。前幾天夏晨蘿還陪老太爺到公司來,兩人打了照面,她客氣的對他微笑頷首,眼神中沒有舊識的熱絡。她連他也不記得了嗎?
總經理曾告訴過他,她的記憶大概只到她剛上高中、夏晨旭尚未被診出有心臟異常之前。
那時,她應該還在朋友開的館子幫忙,她和他的確還不相識。
不管怎麼樣,目前這樣算是最好的狀況吧?說真的,他希望夏晨蘿永遠不要恢復記憶,別打破目前的穩定。
十幾分鐘後,財務會報在第一會議室舉行,集團裡的要員全部列席。會議進行約莫半個小時,在辦公室的楊秘書接到一通手機,頓時臉色一變。「是,我馬上幫您傳達。」
接著他趕到第一會議室,來到正在聽取會計室主管報告的項懷儂身邊。
他彎腰附耳說:「總經理,重要電話。」
楊秘書一進來,便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眾主管忍不住在心底忖度著,會是什麼事?
項懷儂濃眉一攏近,接過楊秘書遞來的手機。
「喂……妳說什麼?」音量不受控制的揚高。
一時間會議室低聲議論起來-
「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總經理臉色好難看,恐怕不是好消息。」
「集團的股票大跌嗎?」
「昨天才大漲,你別烏鴉嘴!」
項懷儂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往外走。「在哪家醫院?」
拉長耳朵的主管們當然也聽到了,於是臆測方向由公事改為私事。「是董事長怎麼了嗎?」
「不會吧,前幾天才由外孫媳婦陪同來公司視察,我看他精神抖擻,身體康健著。」
「人生無常,這事難說。」
「她怎麼摔傷的?」又聽到項懷儂咬牙低吼,「什麼?是誰讓她爬樹的……不一知死活的熊!」
結束通話後,他把會議交由吳副總主持,匆匆的先行離開。
「會爬樹的熊?這不會是指老先生了吧?」
「熊?當然不是他,他也爬不動了吧,他比較像……狐狸。」
「咳……會議繼續。」吳副總朗聲道後,才將大家的注意力由八卦拉回來。
刺鼻的消毒藥水味……討厭的味道!這裡是……醫院?是誰生病或住院了嗎?
「這孩子的心臟有問題,可能要進一步檢查。」他們窮到都快三餐不濟了,又沒有任何保險,隨便一項檢查對他們而言都是莫大的負擔。
清秀而蒼白的臉低垂著,在醫生走後,她無助而悲傷的看著弟弟。
「姊,我沒事的,我們回家。」
「……真的沒有任何不舒服嗎?」
「真的啦,我很好,也不過是天氣太熱又在大太陽下跑步,我只是中暑了。哎喲,妳不要再擔心了,妳才高一欽,再操勞下去會看起來越來越像歐巴桑,妳不要老得太快啦,等我長大賺很多錢可以帶妳出國玩時,妳勉強還可以冒充我女朋友一下。」
「小鬼。」她被弟弟逗笑了。「如果真的可以出國玩,你想去哪裡?」
「美國。」
「……」
「那個……其實也可以去其它國家啊,不一定要去美國。」真是的,跑掉的媽媽在那裡,所以姊姊不喜歡美國,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關係,你喜歡那裡,咱們就去吧!」她拍拍他的臉。「我去辦一下手續,你等我一下。」她站了起來,走出病房,但外頭沒有通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她怔住了,欲往回走,結果一回頭卻也是一片白霧,哪有什麼病房……小旭?小旭呢?
「小旭……小旭!」她慌張的叫喚著弟弟的名字,但沒人回應她,她不斷尋找著出路,忽然,聽到有人叫她。
「夏晨旭的家屬嗎?」
「是!他是我弟弟。」
「他死了。」
她怔住,「不……妳亂講!方纔他還在跟我說話呢!他還說……還說……」她一面搖著頭,一面往後退,轉身在迷霧中狂奔了起來。
在迷霧中有個低沉的聲音在叫喚她,「晨蘿……」
她急促的步伐緩了下來。
這聲音有些淡漠,不是令人如沐春風的嗓音,可她卻能感覺到它的溫度,那是她好不容易等來的,而她也在這樣只屬於她的溫柔中找到安心的力量。她不自覺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夏晨蘿密長的睫毛顫了顫,眉頭皺了皺,無止境的白色迷霧消失。她睜開了眼,視線慢慢清晰……一張和著焦慮、不安以及……不知名情緒的臉近在眼前。
「……是你。」
項懷儂臉色一僵,他死死的盯著她,心跳得好快,他的手也不自覺的握成拳。
她會不會在摔下樹一撞後恢復記憶了?
他小心翼翼的問:「要不然妳以為是哪個討厭鬼?」
如果……如果是失憶後的夏晨蘿,她會笑出來,然後說一些讓他心安的話。可如果她恢復記憶了,她……會說什麼?
「我以為……是晨旭。」她掙扎著坐了起來。
他的心臟快停了。「……然後呢?」
「他得了心臟病……我有這樣的印象嗎?」有這印象是她想起來的,還是別人告訴她的?
她的記憶不是只停留在發覺夏晨旭得心臟病前?她恢復記憶了嗎?她恢復記憶後,他還會是她渴望的那個家人,那個她會偷襲熊抱的老公……這一輩子,他從未這麼極度不安、焦慮過,這種不敢面對現實的心情是什麼?害怕?太可笑了!他項懷儂何許人也,他怕什麼?
怕夏晨蘿遺忘了他,怕她忘了他們這段時日一起度過的每分每秒,怕她忘了每天晚上那半個小時的「嬌妻嘮叨時間」,怕她忘了那個會買熊蛋糕給她的男人,怕她忘了她最愛跟他說她的夢想……
是啊,他怕,原來他也會害怕,因為他……愛上了她。
看著她,他什麼話都不敢說了,彷彿她的每句話之後,都會讓他確定她真的恢復記憶,宣判他是她要離婚的丈夫。
「你的臉色好難看,怎麼了嗎?」夏晨蘿伸出手想碰觸他的臉,他卻反而捉住她的手,力道還有點重,他的表情像是將彈性拉到了極限的弦,隨時有可能斷裂。
「你……」
「我是誰?」
「項懷儂啊。」
他的心情又一緊。「妳現在住哪裡?」
「老太爺家。喂喂,你當我撞壞了腦袋是不是?」
「和誰睡一起?」他執意繼續問。
「當然是你,而且沒有熊可以抱只好改抱你,項懷儂先生勝過熊的地方就是不會被林媽丟到垃圾桶,還有,本人在你的『激勵』下,正由『平脯族』一步步邁向『殺很大』之路。你還有什麼想問或不清楚的?」
項懷儂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一放鬆便發現胸口沉得發酸。原來自己,這麼怕失去她……
他抱住她,一時無言,下巴抵著她的頭頂輕輕的磨贈。
「項懷儂,你的心跳得很快。」而且……是錯覺嗎?她好像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抖!他很擔心她嗎?
「我沒事啦,不過是從樹上摔下來,其實- 」
這句話成功的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妳是猴子還是小孩?沒事爬什麼樹!妳當妳是女泰山,可以從這棵樹蕩到那裸樹?妳知不知道那些樹動輒一、二十公尺高?這一次妳運氣好,下一次呢?」
「哪來動輒一、二十公尺高的樹?我是從橘子樹上摔下來的。」
他聞言怔了怔。「橘子樹?」如果沒記錯,後山果園都有專人修枝,讓主人好採摘,隨便踩個一公尺的矮梯就摘得到了,這樣她還能摔昏?
夏晨蘿不好意思的說:「樹上的橘子都綠綠的,我好不容易看到樹梢上有一顆黃了,搬了梯子就爬上去,摘到了後還跟在不遠處的老太爺揮手炫耀,大概動作太大了,梯子倒了,然後我的頭往另一株橘子樹撞去,最後,就現在醒來了。」主動跳過勞師動眾的那一段沒有敘述。
從一公尺多的梯子摔下來會昏倒,連她自己都覺得很沒面子好嗎?
項懷儂真想翻白眼,再被這樣驚嚇下去,他怕心臟不夠力。「妳!以後超過一公尺高的梯子,妳都不准爬。」
「……」沒有那種高度的梯子好嗎?
但做錯事的人什麼都不能反駁。
夏晨蘿頭壓得低低的,「那個……老太爺……還好吧?」她摔下梯子一事沒嚇著老太爺吧?老人家有高血壓,心臟也不太好呢!
「血壓飆上兩百,目前家庭醫生在照顧著,妳覺得呢?」
「喔……」罪惡感更加深重了,即使低著頭,她都可以感覺到他正看著她,兩道灼灼的目光都快在她頭頂上燒出兩個洞啦!「我有在反省了啦,不要再瞪了,我怎麼知道- 」
話還沒說完,她的臉就被捧高,被一陣熱烈到令人頭暈目眩的熱吻襲擊!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吻她,可這種好康的事先享受再說,原因等會再問。
一記長吻後,項懷儂緊緊地抱著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妳都會記住現在的我,對不對?」
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要她記得他!他願意承諾這輩子絕不負她,唯一的條件是,她不准忘了他們曾這樣喜歡過對方!
夏晨蘿一怔,突然明白他的反常- 他害怕她忘了他。記得他曾說過,擁抱她很舒服,卻很不安這樣的話。
可就算她恢復記憶,把最近的這段記憶忘了,但她還是他的妻,還是會生活在一塊,他的焦慮和不安真令她不明白。還是說……他有什麼事瞞著她?她想問,可一對上他殷殷期盼的眼,她就問不出口了。「……好,我會記得。那如果我忘了呢?」
「晨蘿,我一向不是個溫柔的男人。」項懷儂盯著她看,逼她把他的每句話聽清楚。「如果妳敢把我忘了,我也會忘了自己曾經這樣寵過一個女人。」
「嘩,真薄情!」
「怕嗎?如果怕了,就不許妳忘記。」
也就是說,她若想保有他的寵愛,便無論如何都不能忘了他!
他的話令夏晨蘿心酸酸的。他正用他的方式在寵她呢!如果她真的忘了這段日子,他也要忘了。
可她的忘了是身不由己,而他呢?除非他也失憶,否則怎麼會忘?
她笑了,但眼眶卻紅了。「好,我會記得的。」她張開手抱緊他,將臉埋進他懷裡。
剛好回來的林媽瞧見這一幕,一張老臉紅通通。年輕人吶……真青春。只是這兩位也太恩愛了吧?一個小時前,她想說少奶奶還沒醒來,反正少爺也在,她下樓去買些吃的。東西買回來,正要進門,由門縫看到兩人在熱吻,於是她紅著臉到走廊繞了一圈,哪知回來又撞見兩人抱在一塊。
再到處去晃一晃吧!一轉身沒注意來人,竟和一名人高馬大的男人撞個正著,她狼狽的飛跌出去,手上的食物散了一地。
「哎喲〞我的媽呀!」
「對不起-這位女士,您沒事吧?」俊雅的男子扶起她,用日文急急道歉。
林媽聽不懂日文,嘴裡不滿抱怨,「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冒冒失失的……」
而她的慘叫聲讓項懷儂趕緊走出來一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意思,我為我方纔的冒失行為道歉。」對方再度以日文開口。
對方身後有名男子,立即上前解釋,「籐堂先生是客氣,方才是這位大嬸冒失才會撞上來的。」
「我哪兒冒失啦,你們……」林媽有些生氣的反駁,「瞧!我要買給少奶奶喝的東西全灑在地上了。」
「算了。」不過是小事。項懷儂看了眼那名俊雅的日本人,微一頷首,以流利的英文和對方交談,「想必是我們比較失禮,見笑了。」
他客氣一笑,正打算離開時,有人喚了他名字-
「雅之?」
籐堂雅之回過頭,看到夏晨蘿站在病房門口,原本那淡漠有距離感的眼神露出了驚喜。
「蘿!」他快步向前張臂將嬌小的她擁入懷中。
這是兩人打招呼的方式,夏晨蘿早已見怪不怪了,只是這回卻有一道冷冰冰的「寒氣」傳來,她不自覺的抬頭望去-
喔〞某人好大的殺氣!手還握成了拳一縮一放。
她連忙推開籐堂雅之。「那……那個……」
他也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順著她的目光,微側過臉。
項懷儂一雙冷眼和他隔空開火,皮笑肉不笑的說:「咯,『項太太』,這是妳的朋友嗎?怎麼不介紹一下。」他用英文特別強調項太太三個字,如果這傢伙外文能力不太差,他會知道夏晨蘿是別人的老婆了。
看到籐堂雅之的臉色微變,他目的達到,好整以暇的看著對方一瞬間的黯然,立即又警戒的瞇了瞇眼。
「蘿,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4:51
第七章
「騰達集團的接班人,項懷儂……」低沉磁性的悅耳嗓音喃喃的說。
心儀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妻,而且早在兩人未識之時,她就名花有主了。這樣突來的消息,讓見慣了大場面的紅牌律師籐堂雅之也不免驚愕。
夏晨蘿有些訝異他居然知道項懷儂。「你知道他?」
「項先生前些日子才上了日本著名的財經雜誌。」其一手推動的環保省油高級房車和日本第二大廠簽約合作,第一季的賣量就危及了龍頭的地位,有專家預言,如果龍頭大廠技術不再有所突破,未來幾年其領導地位勢必被取代,項懷儂無疑是業界重新洗牌的關鍵。
她笑了笑。「我都不知道呢。」她除了知道騰達是大集團,各項投資很多,是跨國大企業,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籐堂雅之百味雜陳的看著她,不無私心的問:「妳對這樣的婚姻……沒有疑問嗎?」他知道自己的話逾矩且十分失禮了,卻無法控制住內心中的不甘。
夏晨蘿偷瞄了眼在一旁打毛線衣的林媽,雖說林媽也聽不懂他們的英文對談,可這種話題……她還是心虛的看了她一眼。
她不想找理由把林媽支開,昨天雅之給了她一個大擁抱後,林媽是沒說什麼,然今天他再來時,林媽的表情就怪怪的,再說,她也不想造成項懷儂更大的誤會。
大老闆自然有掩飾情緒的好風度,那男人昨天是沒說什麼,可他稍後離開醫院時,連跟她道別都沒有,只是囑咐林媽好好照顧她。
她馬上就知道,他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
夏晨蘿猶豫了一下,這才回答籐堂雅之的問題。「唔……我想剛開始時是有點不能接受,只能因為一些證明文件說服自己去相信,可後來他……讓我接受了我是他的妻。」
這話夠清楚了!他也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心甘情願的留在項懷儂身邊。聽了答案後,雖然有著滿懷的苦澀,可除了給予祝福,又能怎樣呢?「雅之,當年我離開日本時,你對我說的話……」
籐堂雅之笑了,不無遺憾。
「那時的妳怕恢復記憶後會把我忘了,所以妳不敢放手去愛,甚至為了怕我越陷越深,妳快刀斬亂麻的離開日本,這是妳對我的心意。」因為是真心喜歡她,所以他尊重她。「但我也和妳約定,如果三年後妳沒有恢復記憶,我就當成是通過了老天的考驗,我等到了訑的祝福,然後我會跟妳求婚。等妳這三年,也是我對妳的心意。事到如今,只要說這些話的當時是認真的,那就夠了。」
「對不起。」
他溫柔的看著她,「就這件事情看來,沒有人是錯的。」只能說是陰錯陽差,能怪誰?
夏晨蘿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年籐堂老師曾問過她,知不知道雅之的心意?因為老師單刀直入的問法,她無可閃避的給了肯定的答案。然後她又問她,能否響應他同樣的情感?見她久久答不出話,籐堂友子只是慈愛的一笑,瞭然於胸的說:「因為感激而喜歡一個人和真的動了心,那種感覺看似相同,卻會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妳還太年輕無從分別起,只是,一個是我兒子,一個是鍾愛的學生,我真的期望能有最完美的結果,即使沒有,也還能保留了好緣份。」
因為老師的一番話,讓她決定離開。
她想,時間和距離會讓一切變淡吧?而不管過三年、十年,她都沒想過要接受雅之的感情。
「……還是謝謝你。」夏晨蘿轉移了話題,「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怎麼會到台灣來?籐堂老師不是要下個月才來嗎?」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裡?
「我接受了一樁委託案。委託人到台灣來處理一些分公司的事情時遇襲,目前正住在這家醫院,家屬強烈懷疑內情不單純,恐怕和我的委託案極有關聯,因此我過來采證。這一趟可能會待上一段時間。」跨國訴訟案較複雜,而且對方似乎還有些黑道背景,他估計會有些麻煩。
「原來如此。」
「妳呢?什麼時候出院?」
「今天。」昨天就做了一堆檢查,又觀察了二十四小時,沒有腦震盪,她沒事的。
「是嗎?」籐堂雅之看了下表後起身。「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了。」他拿出一張名片,在上頭寫下一串號碼。「打這電話找得到我。妳的手機沒變吧?」
「沒有。」
「那麼,我走了。好好休息。」
病房內剩下兩個女人,林媽依舊織著毛衣,有意無意的推了推口袋裡的手機,夏晨蘿則是透過窗子看著外頭的藍天。今天天氣還真好呢,項懷儂在幹什麼?八成又有一堆的會議要開吧?
那傢伙還在生氣,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氣消啊?才這麼想,耳邊傳來救護車尖銳到令人倍覺刺耳的聲音。
醫院的VIP房剛好沒有空位,只得選住單人房,問題是這三樓單人房正好在急診室斜上方,救護車的聲音連隔音窗都隔不了。
「幸好咱們今天就出院了,這房間的位置還真令人不得安寧。」林媽皺著眉頭抱怨著。夏晨蘿沒搭腔,她的神情有點木然。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
來了!終於來了!小旭,小旭你振作一點,不要嚇姊姊……
……他心臟功能先天就不正常,加上之前感冒感染,更加速心臟功能喪失……之前動的手術只是拖延他心臟壞死的速度,讓他有時間等到適合的心臟……
林媽見她沒搭腔,奇怪的抬起頭來,一見她的眼神怪怪的,臉色蒼白得恐怖,急忙放下手上的毛線。
「少奶奶!」見她不應,更急了,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更大聲的叫她。「少奶奶!妳怎麼啦?不舒服嗎?」見她仍是回不了神,她情急的扳著她的肩用力晃。
「……噢?」夏晨蘿嚇了一跳的回過神,雙肩傳來痛覺,頭也有點暈。「林、林媽?怎麼啦?」怎麼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
「妳妳妳……妳可別嚇我啊!」這一次少奶奶摔下梯子,都怪她當時只顧著剝橘子吃,沒能在第一時間扶住梯子,老爺子和少爺雖沒說什麼,可她夠愧疚的了,如果她又在她面前出了事,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怎麼了嗎?」
「妳方纔的眼神很呆滯,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她勉強的擠出笑容。「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但這句話她沒說出口,要不然鐵定出不了院的,她可不想繼續待在這裡。
「真的沒問題嗎?」林媽考慮著,要不要把這件事與那個日本男人來探望少奶奶的事告訴少爺?她是聽不懂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她有用手機錄音下來。
她也不是想當「抓耙仔」,只是擔心少奶奶年輕不懂事,被人拐騙了。
「沒、問、題!」夏晨蘿故意忽略這股暈眩,裝成很有元氣的樣子。只是,方纔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好像有對話……可怎麼才幾分鐘前的事,她卻想不起來?
五星級飯店的商務包廂裡,一筆跨國巨額的合作案完成了簽約。雙方又大略的翻看了下合約內容,無誤會後即在律師見證下簽下名字。
「合作愉快。」項懷儂伸出手。
「合作愉快!」五十幾歲瘦高的瑞典代表也伸出手用力一握。這是他第三回看到這個東方帥哥,他沉穩的態度讓他很有好感。
「上一回歐高先生提到對溫泉很有興趣,我安排了一些行程,結合了泡湯和美食,以及經脈按摩療程,希望歐高先生和夫人會喜歡。」歐高先生曾提及十年前來台灣旅遊第一天就扭傷,原以為接下來的行程大概只能在飯店看電視度過了,結果導遊介紹一名推拿師,奇跡似的,他接下來的行程完全沒耽擱,從此他就愛上了這項民俗療法。
「噢,能認識你真好!」他更欣賞這位細心的年輕人了。
「歐高先生的行程較為緊湊,我安排司機和公關人員一個小時後來接您,可以嗎?」歐高先生也住這飯店,省去舟車勞頓。
「可以,那我先上樓準備了。」
對方離開後,項懷儂也起身準備回公司。下了樓到一樓大廳的開放式咖啡座,不意瞥見了籐堂雅之。這幾天拜他之賜,晨蘿對他百依百順到幾乎「做作」的地步,可能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先下手為強」的討好,就算他要發飆也無從飆起。
原以為事情就這麼落幕了,結果昨天她身體不適,直鬧頭疼,他二話不說硬把她押上車看醫生,林媽也跟著去。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也沒檢查出異狀,不過經驗老到的腦科權威說,有一些記憶喪失的病患恢復記憶的前兆就是頭痛。
在那段時間裡,喪失的記憶會像回顧畫面一樣,一幕一幕在腦海中出現,時機一到,很快就能連貫起一切了。
項懷儂每想一次醫生的話,他的心情就沉了些。前些日子她不是才想起她的弟弟?之後呢,她又會想起誰?抑或……忘了誰?
昨天從醫院回家後,晨蘿難得的不用他陪就自行睡著了。他癡癡的看著她熟睡的面容,如果……她真的如同醫生所猜測的,很快的恢復記憶,不久後的她就不需要抱著他也能睡著了吧?他轉身到了書房想沉澱情緒,林媽端來了杯紅華茶,然後告訴他,晨蘿說頭痛不舒服,眼神茫然、臉色蒼白到恐怖的模樣不是第一次了。她把晨蘿出院那天的情形說了一次,接著拿出手機交給他。
林媽退下後,他猶豫了很久才去聽內容。若是正常情況下,他不會干預妻子交友,相信她自有分寸,可現在……他真的不想再有任何事橫生枝節了。
內容聽完,他心裡的不安更深了。
籐堂雅之喜歡晨蘿,只是三年約滿前,突然冒出他這個丈夫,壞了他一直的期盼。
他的心意很清楚,晨蘿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那她呢?她對他的感覺是什麼?
她不得不放棄和籐堂雅之的約定時,是不是有所遺憾,是不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
項懷儂盯著在咖啡座裡的籐堂雅之發呆時,他也注意到項懷儂了,兩個男人四目對上,他朝他一頷首,用手勢示意他入座。
他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蘿的身體好些了嗎?」
「沒問題吧。」
「那就好。」
項懷儂看著他的眸光裡,帶著深深的打量,「內人曾說過,籐堂家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在美國發生了車禍,肇事者跑了,我們正好開車經過,將她送醫。」
「她醒來時就喪失記憶了?」他歎了口氣說:「她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以及之後為什麼會在日本待了半年,我一無所知。」
「恕我冒昧,你不夠關心她。」
「我承認,所以,我一直想彌補。」
他看得出來蘿喜歡這個男人,一個對失憶妻子不好的男人,那個女人不會這樣動心的。籐堂雅之淡淡的開口,「嗯。把她送醫之後,我們從她手機找到她常撥的個一電話,告知對方蘿車禍了。
「沒多久後,來了一名和她長得十分神似的女士,可蘿清醒後一見到她就十分激動,情緒一再失控。後來我們才知道那位孫女士是因為外遇,從小就拋棄蘿和弟弟的母親。
「不過,也是經由她,我們才知道蘿的弟弟到美國換心失敗的事。那幾天,她一直在處理兒子的後事。
「之後由於蘿每見那位孫女士一次就失控一次,醫生遂建議她不要來探望她會比較好。由於那時我們要回日本,蘿和我母親很投緣,像個怕被拋棄的小女兒,黏著我母親要跟著她,在經過孫女士同意後,她就跟我們同行了。」
「……她的性子改變真大,和我結婚的時候,她是個很嚴肅的女孩。」項懷儂喃喃的說。
「我並不清楚她之前的性子如何,我認識她時,她就這樣了,天真、善良,看似少根筋卻心思比誰都細膩、溫柔。她……是個很美好的女人。」
他警戒的看了他一眼,「別忘了,她是別人的妻子。」
籐堂雅之一笑。「如果你連這句宣示『所有權』的話都不說,不是太矯情,就是對妻子不在乎。
「老實說,項先生,本來我對你這個人是沒什麼好感,請原諒這是私心作祟,可現在,我發覺自己越來越喜歡你了。沒錯,我喜歡蘿,甚至知道她是別人的妻子我還是喜歡。」他看向項懷儂的眼神坦率而正直,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眸澄澈乾淨。
「可給我時間,我會放手,放得乾淨。」他是一言九鼎的人。
項懷儂對上他坦蕩蕩的眼。好傢伙!雖然他應該大吃飛醋,可卻又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可敬的對手。「你要時間我會給,但請注意,我不是太有耐心的男人。先告辭了。」說完站了起來打算離去。
「項先生。」
「還有事?」
「有件事我想提醒你,我最近在打一樁跨國官司,對方似乎和黑道有來往,那天我到醫院探望蘿時,曾一度被跟蹤,我擔心他們會對她有所動作。」為此,他有請了些隨身保鑣,要對他下手並不容易,但若是綁走對他有影響力的人來威脅他,這是一個方法,他得先防範這點。
「你……」怎麼會把晨蘿捲入他工作的糾紛中呢?
「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
項懷儂埋首批閱著卷宗,楊秘書在叩了門後,推門而入,站在辦公桌前等著主子抬頭。
「有事?」
他在桌上放下幾份企劃書。「這是這次公司新系列產品的比稿,幾家廣告公司都還滿有創意的。」騰達有自己的設計部門,可有些案子仍是會發給外面的廣告公司。對於單季就高天價的廣告預算而言,騰達是許多大廣告公司急欲爭取合作的大客戶。
「比稿現在不正進行中?」如果沒記錯,是在同層樓的第二會議室。
「接近尾聲了。」
「明天專屬部門會開會討論吧!」言下之意就是,屆時再把欲合作的廣告作品呈上來即可。他一向相信專業眼光。
「裡面有家廣告公司,作品符合公司新產品形象,算是首選。」
項懷儂擱下手上的鋼筆,抬起頭來看他,「所以呢?」
「只是這家廣告公司的主管……有爭議。」
他一揚眉。「有我到騰達來時,那麼受爭議嗎?」他的入主可是壞了一堆人的好夢。
不過,只要有實力,再受爭議都會有被認同的一天。
「可是……」
他隨意翻看那些比稿作品,其中一本企劃書,讓他頗為驚艷。「如果是這份,你可以告訴我,那人為什麼受爭議?」
「因為對方正是方戀棠小姐。」
項懷儂欲往下翻頁的手停頓了一下,冷漠的眸略揚,「旭匠的董事長夫人呢,有必要這樣出來拋頭露面嗎?」他這也想起,兩個多月前,他好像曾在一個路口看到一個背影很像她的女人走進某家廣告公司,這麼說來他沒看錯。方戀棠大學念的是廣告設計,在學生時代就展露過人的天份了。
楊秘書報告道:「事實上……方小姐好像離婚了。」
「你倒是清楚。」他冷笑的啾著他看。打從他離家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也不會有人不識趣的告訴他什麼,因此家中的狀況他完全不知道。
「年初我和內人到一家大賣場購物,正巧遇到她,聊了一些。」他歎了口氣,「好像你父親在外頭又有了新歡。」
「又?」
「聽說,從他們結婚的第一年起他就不安於室,情婦一任又一任。」
「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自己不也曾在他結婚當天想勾引他私奔?她和那老頭還真是物以類聚。
他對這種事沒法子生出同情,畢竟當年,他可是被自己女友及父親背叛的悲劇人物。不過得知他們的下場,他也沒有想像中的快意。
是時間帶走了恨意,抑或是……他身邊已有了心愛的女人,對於往事也能釋懷了?
「如果開會的結果是和這間公司合作,不必顧忌我,我這人還不至於器量狹小到公私不分。」他冷哼一聲。「她都敢到騰達比稿了,我見到她也不會尷尬。」
「是。」楊秘書低下頭收拾著這些企劃書,嘴角有抹淡笑。主子不再以極端的手段對付曾對不起他的人,他的轉變,夏晨蘿居功厥偉吧?
對於她和主子之間,他也可以放心了吧?因為只有一個女人真正得到男人的心的時候,她對他才有影響力,尤其是對項懷儂這種自我意識強固、主觀而霸氣的男人而言。
楊秘書才離開了總經理室,項懷儂的手機就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他揚眉接起,臉上浮現掩不住的喜意。
「項太太,現在是上班時間。」故意裝出「妳打擾到我了」的跩樣,可卻同時在看腕上的表。
再十幾分鐘就下班了,可他還有一些事要處理,會耽擱一些時間,估計要再一個多小時才能走。
夏晨蘿站在集團大樓前的廣場,往上眺望這楝三十幾層樓高的雄偉建築物。
「我剛才去了花店,今天店裡進了星辰,漂亮又新鮮,我想帶些到你辦公室裡插。」他的辦公室氛圍冷冰冰、硬邦邦,花可以柔和這種感覺。項懷儂怔了一下,有些緊張。「妳現在人在哪裡?」打從籐堂雅之警告過他可能有的威脅後,他就交代林媽,不許讓她單獨出門,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晨蘿,怕她擔心。
「你公司前面的廣場。」
「妳……妳一個人?林媽呢?」他有些動怒。
幹麼那麼凶?「我……其實是偷偷溜出來的,找你約會還要帶個人陪,不是很怪?」
「……」
「喂,你在生氣嗎?」
「沒有。」
「那就好。」夏晨蘿沒想太多。唔……上一次到他辦公室,他是在三十六樓。
這楝大樓有三十八層,那就是往下三樓……啊!是那一層!她突然想到一個戲譫的廣告。
「在樓下廣場,我現在又帶了花,如果再帶把吉他就可以對你唱情歌了。」
那麼高,她是要拿擴音器唱嗎?「千萬不要,我怕我會忍不住拿水桶倒水。」
這個寶!她大笑。「我可以去找你嗎?很忙的項先生?」
這幾天他心情不佳,想必她也感覺出來了,才總是耍寶的逗他笑。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努力的對自己說,他們的幸福可以一直繼續下去,就算不行……也要把握住一起製造幸福記憶的機會。
深吸了口氣,項懷儂問道:「除了插花,還有什麼利多嗎?」奸商本色流露,「我在考慮是要叫小助理下去帶妳,還是楊秘書,抑或我本人親自迎接。」
他在玩「茶、奉茶、奉好茶」的遊戲嗎?「利多?路邊攤阿嬤的愛心臭豆腐一份,最近舉辦『老饕來就對』買大送小活動,怎樣,光聽就覺得誠意飽飽吧?」
他笑了出來。「好吧,本人決定親自迎接。」
夏晨蘿頓時安了心。原以為項懷儂還在意那天雅之抱她的事,這陣子才都不太理她,看來應該是沒事了。「不用了,雖然我的『 利很多』 ,可還是請小助理來就好,你一出現,過多的關注會令我很不自在。」
「好吧!」五分鐘後,夏晨蘿上了樓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小助理替她找來一隻古樸小甕。
「這是什麼花,星什麼?」項懷儂好奇的湊過來看,有桃紅、粉紅還有深紫,
花摸起來像脫了水似的,還滿有個性的。
所有的花他大概只知道玫瑰。
「星辰。」她拿起其中一枝桃紅色的。「粉紅色常見,桃紅可是很少見喔!」
「星辰?沒聽過。」
「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 勿忘我。」她忙著整理花,沒有注意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沉重臉色。
「勿忘我?怎麼感覺很沉重,像收到了黃玫瑰一樣。」
夏晨蘿一怔,笑了出來。「親愛的項先生,雖然由你口中難得出現了文藝腔,可我還真不得不戳破你的浪漫。送這花給你是因為它新鮮美麗,就算取意,也是取星辰這花名的花語- 希望、美夢成真。至於勿忘我嘛……就算是取意於它,也不是要你別忘了我,而是要你在外頭打拚、看到美麗的女人時,不要忘了家裡還有個嬌妻我!」
項懷儂驀地釋懷了。也對,他最近怎麼好像越來越「迷信」?真是的!
「好了。」把花擺在適合的位置,她退一步欣賞著。「如何?很美吧?」
是人比花嬌!「很美。」如果不是在公司裡,他會抱一抱她、吻一吻她。他有些著迷的看著他的妻子。
他以為自從方戀棠的背叛後,他要再喜歡上女人、相信愛情是不可能的,可現在,這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他為一個女人著迷,一個叫夏晨蘿的小女人。
夏晨蘿一回頭,逮到項懷儂正看著她的視線。「幹麼這樣看我?」不自覺的臉紅了。
「嗯……看妳這幾天又圓了多少。」
「喂,我會變胖都是你害的!」她白了他一眼。「反正……反正還有三個蛋糕,再三個蛋糕後我就要減肥了。」至於增加一個CUP ,她放棄了,她就是那種「無長胸」一族,吃成了胖子,胸前也不長肉的悲劇人物。
「為什麼還有三個?」她才不信他忘了。
「集滿十個蛋糕,換一句告白。」
「喂,我可沒說一定是告白,也許是告解呢!」
告解?「最好是啦!」夏晨蘿很有把握的,她感覺得出他是喜歡她的。「茶水間在哪裡?我有點渴。」
「我叫人送茶進來。」
「不用了。」她從紙袋裡拿出一小罐包裝精美的茶葉。「小葵給的,聽說是很好喝的高山茶。有茶具嗎?我想自己動手泡。」
「通廊左轉,第五間就是了。」
夏晨蘿出去,發現她上樓時看見的一些人還沒走,會議室外的椅子也坐了不少人。方才聽小助理說,那都是廣告公司的人,正在進行比稿。
現在廣告公司生存不易,像這種大企業的Case可是很競爭的呢!她佩服的多看了一眼,正要轉入茶水間時,和裡頭正要走出來的人差點撞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妳有沒怎樣?」她嚇了一跳,連忙道歉,幸好對方紙杯裡裝的是冷開水。
「沒關係。」對方抬起頭來,對上夏晨蘿關心的眼神。「妳……夏晨蘿?!」
她一怔。「妳知道我?」她有這麼紅嗎?這麼漂亮的美人真看不出來也是八卦雜誌的擁護者。
「妳覺得我該忘了妳?」
唔……眼神和語氣都不太友善,為什麼?「妳是哪位?」
「方戀棠,項懷儂的前女友,抑或該說……項懷儂的前繼母。」她冷笑。「妳忘了嗎?當年被妳擺了一道的笨女人!」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5:16
第八章
「我不知道妳是懷儂打哪找來的,也不知道妳是為了什麼原因要嫁給他,可我告訴妳,他愛的絕對不是妳。」
女孩一笑,「妳今天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嗎?未來的『婆婆』 。」
「妳……死丫頭!」
「果然很有惡婆婆的架式了。」
「聽好,別怪我沒警告過妳,趁現在還來得及,明天別和他結婚,他會娶妳的原因只是因為我不要他了,如果我回過頭來找他,妳覺得這個婚還結得成嗎?」
「妳不是也要結婚了?」
「那老頭那天還被我逮到他偷腥,要我嫁他?!再說吧!」
也就是說,項懷儂有可能因為前女友的回頭而取消婚約,甚至逃婚?那她怎麼辦?她要的那筆錢怎麼辦?不行,那筆錢是救命錢,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拿到!「妳背叛了他和他父親在一起,妳覺得他會原諒妳?」
「原諒?哈……小女孩,妳還真該去修一修戀愛心理學,一個男人越恨一個女人就表示愛她越深,你以為他為什麼娶妳?不就是為了要氣我,如果我哭著求他原諒,或承諾會回到他身邊,甚至……他明天照樣結婚,只是新娘換成了我,妳覺得呢?」
「妳覺得我會信妳?」
「妳可以不信,不過,他昨天是不是很晚的時候還拿了件嫩綠色的洋裝去妳那裡?不瞞妳說,在他去妳那裡之前,我們一直都在我房裡。」
曖昧的話語再加上曖昧的笑容,她都十八歲了,是該能夠「意會」裡頭的玄機了。果然,那張美麗的小臉紅了。
「如何?改變心意了沒有?」
「沒有。我明天會如期結完婚。」
「妳覺得妳結得成?」臉上儘是輕蔑的笑意。
「妳一向都是如此輕視敵手嗎?」
「敵手?呵呵……很抱歉,我並沒有把妳當成敵手,因為敵手是要程度相當,而不是相差懸殊,連交手都不必就能分出勝負的那種。」女人自信滿滿的說。
「何必如此沒自信?」她沒指名道姓,她也不必對號入座。
「妳……我一定會讓妳後侮!項懷儂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項懷儂是我的,誰也搶不走!項懷儂是我的,誰也搶不走!項懷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這些話像回音般迴盪在耳際,那自信、志在必得的模樣和語氣教夏晨蘿心驚。
倏地,她「哇」了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人彈坐起身。
「晨蘿?」她的叫聲和動作,也吵醒了身邊的項懷儂。「怎麼了?」
「我……」
「又作惡夢了嗎?」他打開床頭燈,發現她滿額頭的汗。她最近常作夢,有時在夢中喃喃自語,有時被嚇醒,睡得很不安穩。
夏晨蘿一怔,這才發覺,原來方才只是在作夢。一回神,發現項懷儂擔心的看著她,她不免有些愧疚。她最近……夠讓他擔心了,她真的不想讓他在忙於工作的同時成了他的負擔。
「沒……沒事。」她又躺了下來。「明天你還得上班呢,睡吧!」
項懷儂也躺下,她窩進他懷裡,手環住他的腰。
可那個夢……好真實!她甚至覺得,那不是夢,而是沉埋在某個角落的回憶甦醒了……
在夢裡面和她吵架的女人是……方戀棠嗎?她是不是因為昨天見到她,這才夜有所夢?
昨天方戀棠看到她似乎還非常怨恨的樣子,過去的兩人又是怎麼爭奪項懷儂?
為什麼方戀棠的語氣像是她使了什麼手段,才使得她和項懷儂分手了?
昨天如果不是楊秘書出現,也許她會知道更多過去的「夏晨蘿」,以及方戀棠口中「被擺了一道」的事。過去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想起,重逢後,項懷儂曾說過她「性子改變很多」,這是什麼意思?還有,項懷儂真的是愛方戀棠的嗎?即使對方背叛了他……他還是愛她的嗎?他對她的感情有濃厚到即使明知被背叛,還是能張開手臂歡迎她回來,而自己得使手段讓他們分開?
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她實在無法判定。
她突然很想知道,項懷儂當年為什麼要娶她?
他是因為愛她而娶她的嗎?為什麼無論是現實中的方戀棠,還是夢中的方戀棠都曾說過,項懷儂娶她,只是為了報復她?
「在想什麼?為什麼不睡?」懷裡的人是睡是醒,項懷儂很清楚。「方纔作了什麼夢?」
他最近也睡不好,沉重的壓力一直存在,他不知道,會不會哪天一醒來,他甜蜜的小妻子就會以淡漠的眼神看著他;抑或哪天從公司回來,她拿著離婚協議書等他簽名;他甚至無法預知,一通甜蜜電話的之後會是什麼情況?
他一直有種預感,她快要恢復記憶了。
夏晨蘿仰起臉看他,沒說什麼,一徑抱緊他。「怎麼了?」
「你的懷裡好舒服,讓人想睡覺。」
「可妳最近卻老睡不好。」
他知道?其實……她亦是知道他也睡不好。「當初……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娶我的嗎?」
「那重要嗎?」
他果然不是因為喜歡而娶她的,她很失望。「我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嫁給你,可現在的我很喜歡你,喜歡到……害怕恢復記憶,害怕無法再理所當然的喜歡你、黏著你。
「我們把蛋糕提高到一百個好不好?第十個蛋糕你當然要好好告白,不准你隨便,也不准你耍賴變成『告解』,要不然小心項太太會變成『悍妻』 !
「然後,我每吃一個蛋糕,會回贈你一封信,記述生活瑣事、心情點滴。你蛋糕不要送太快,我可以寫很多很多的事,那麼……即使有一天……真有那麼一天,我忘了現在的我們,你可以把我寫過的東西給我看,我會慢慢想起你,不!會很快想起你!
「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說好不好?好不好?」夏晨蘿的淚滑落,自己卻渾然不知。
項懷儂一陣心疼。她也怕嗎?怕忘了自己曾這樣喜歡著他。「妳其實是想吃蛋糕吧?」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逗她笑。
「對啊,只吃你送的蛋糕,而且是編號06 的『 超可愛的熊熊蛋糕』 ,我要吃一輩子。」
「當心肥死妳!」
「我變成白髮蒼蒼的胖老太婆,你還送我蛋糕吃的畫面……很幸福吧?」
他低頭吻了下她的額。「是啊,很幸福。」那一天……會到來吧?
夏晨蘿仰起頭吻著他的下巴,嫩唇輕刷過他初生的胡確,酥酥麻麻的在心底起了奇妙的感覺,她的唇尋獲他的,以著前所未有的大膽方式挑逗,修長細白的手青澀而熱情地在他身上游移。項懷儂眼中閃爍著特別的光彩,他突然捉著她放肆的手,一雙眸凝視著她。又被拒絕了嗎?夏晨蘿低垂下頭,全身羞得發燙。但等了許久他既沒說任何話,也沒放開她的手,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他反倒將她壓在身下,接著一陣挑情的熱吻吻得她嬌喘連連。
他一路往下的輕啃密吻,不褪去她的睡衣,隔著布料愛撫著她胸前的軟丘,布料磨蹭著敏感的花蕾,激起她一陣陣羞於啟齒的快意。她緊咬著唇,不讓春吟洩漏了她的歡愉激動,可下一刻,大腿內側往上遊走的輕撫卻毀了她的堅持,讓低低的吟哦逸出……
神智迷濛間,她不問他為什麼改變以往的堅持,也不想去想以後會如何,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坦蕩蕩的接受丈夫的熱情專寵之時,她為什麼不要?
項懷儂是她的!是她的!一思及此,她大膽的解開他睡袍的帶子,模仿的在他身上摩攣……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大膽,她已顧不得也想取悅他的心情,雙手緊捉著床單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忽然間她有點氣惱自己的不中用。
她呼吸急促的提醒他,「項先生,這方面我……我沒經驗。」
「我知道。」他解著她睡衣的扣子。知道了還這樣!
「我很笨的,你就不能放一下水嗎?」這種時候還有時間抱怨?真有她的!「嚴師出高徒,一開始就放水,以後妳只能算是程度低下的學生。」
接著,他乾脆吻住她的唇不讓她分心,另一隻手解開了她最後一顆扣子,手一掀,春光乍現……
夏晨蘿倒抽了口氣。他什麼時候褪去她睡衣的?!他一路而下的密吻和在她身上游移揉捏的大掌,讓她的心又沸騰了起來……
項懷儂做足了前戲,在好幾回她以為頂端已到的時候,又被推往另一高峰……
她在他身下迷失忘我,長腿不自覺的勾上他的腰-
「準備好了?」指尖沾染著春露,花朵等待擷采。
她慌亂的點頭。
他沉下身軀,進入了她。
這一夜,項懷儂允許自己放縱,一室的雲雨氣息直到他上班前都未散。出門前,他特意交代林媽,少奶奶昨天幾乎沒睡,別去吵她。而遇到「嚴師」的夏晨蘿,果然睡到了下午還起不了床……她會不會成為「高徒」不知道,但她徹底體驗,「嚴師」果然都是狠角色!
看著一旁哭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項懷儂只得打電話回家。電話響了幾聲後接通了,傳來夏晨蘿甜甜的聲音。
「項先生,十點多了,還不回家嗎?」
「我今天會更晚回家,妳先睡。」
先睡?她身邊沒有他,她根本睡不著。
「你吃了沒有?」奇怪,是她聽錯了嗎?怎麼聽到女孩子哭泣的聲音?
「等一下隨便買個東西吃就好了。」對了,她不提他倒忘了,現下肚子還有點餓呢。
「喔。」她有點失望呢。她最近向林媽學了一道上回他吃了之後讚不絕口的海鮮粥,今晚試煮,結果他就打電話回來說不回來吃晚餐,要加班,於是她留了些給他當宵夜,他現在又說要更晚回來……等等等等!為什麼她又聽到女孩子壓得極低的低泣聲?
夏晨蘿的秀眉皺了起來。「你在公司嗎?」
「是啊。」
「好吧!早點回來!」
掛上電話後,她心裡有點悶,那幾道低泣聲讓她很在意,又加上項懷儂電話講得有點心不在焉,像是想要快點結束通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想到方戀棠。
不可能吧?她又不是騰達的職員,只是那天去比稿的,不可能這麼晚了還在他辦公室。真是這樣,那就真的有問題了!
越想越心煩,她決定了,打算親自送粥去給他!
存著不想讓他事先知情的念頭,她趁林媽進浴室洗澡時,趕忙把粥熱好裝進容器裡,偷偷摸摸的溜出門,走了一段路才招到出租車。沒辦法,因為她紀錄不太好,沒有林媽作陪,家裡的司機不會載她出門的。上了出租車說明目的地後,她的手機響了。是雅之?猶豫了一會,她才接起。「喂,雅之?」
「是我。嗯,沒打擾到妳休息吧?」
「沒有。」
「妳的背景聲音有點吵,不是在家吧?」有廣播聲又有無線電呼叫的噪聲,他奇怪的問道。
「事實上,我搭出租車,正在前往我先生公司的路上。」她有意的「提醒」對方,她已為人妻。她當然知道雅之有分寸,不過她自己也要保持好安全距離。
「這麼晚了他還要去公司?」他以為她陪項懷儂一起去。
「唔……那個……其實我是要去送宵夜。」省略了另一目的是「查勤」。
「妳一個人?而且還搭出租車?項懷儂知道嗎?」
去查勤怎麼可以讓他知道?「不知道。」
奇怪了,雅之的語氣也太緊張了吧?她是十點多出門,不是一兩點出門好嗎?怎麼最近每個人都當她是小孩子。「對了,怎麼有空打電話來?」「這裡的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我明天就搭機回日本。」他拿到足以讓對方敗訴,甚至進牢房的證據了。
「明天?這一回你還沒吃到小籠包呢!」那是他最喜歡的台灣美食,每一年他和籐堂老師來,她總會招待他們去用餐。忽然,她覺得有點對不起他,這一次他來,她連頓飯都沒請過他。「之後老師來台灣,你會再來嗎?」
「不會。」太密集見她,感覺上像是一再的撕開結痂的傷口,那傷會……好不了。
「那改次你來,一定要聯絡我,我們再一起吃飯。」
「……好。」
「那麼……一路順風。」
「謝謝。妳也保重。」
結束通話後,夏晨蘿忽然感到一陣難過。她知道雅之說的是客套話,在未確定他能完全放下她之前,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她到騰達時快十一點了,大部份的樓層都暗了,不過最上面的幾層樓都還有些燈光。警衛一看到她立即迎了上來。「總經理夫人?我馬上幫您聯絡總經理。」
夏晨蘿尷尬的笑笑,「不用了,我只是帶宵夜給他。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在警衛的目送下,她進入電梯上樓。
「咚」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她提著宵夜出電梯。走在長長的通廊上,她胡思亂想著,如果等一下看到項懷儂辦公室有個大美人坐在他腿上怎麼辦?
真是夠了!八成是最近在家陪林媽看太多不健康的外遇劇,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來到他辦公室外頭,正要叩門時,有人喚住了她。「總經理夫人。」
是楊秘書。
「他在裡面吧?」怎麼楊秘書手上也是大包小包的食物?
「在。方纔他叫我去買一些宵夜,我們忙到忘了吃晚餐了。啊,妳也帶東西來啦?」一面說一面推開門,結果裡頭沒人。「咦?總經理到哪裡去了?」
「沒關係,大概去洗手間了吧?」
「他有可能在樓上的套房休息,妳要上去看看嗎?」難得夏晨蘿帶宵夜來慰勞丈夫,他是該識相的讓兩人獨處一下。套房她都還沒去過呢。「好啊。」
在楊秘書的指示下,她往通廊盡頭轉角的樓梯走去,在快走到盡頭時,她忽然聽到男女的交談聲,她腳步一頓。
「時候不早了,自己開車小心點。」
是項懷儂!夏晨蘿一怔,心道:他在和誰說話?
「嗯,你……你會來吧?」濃重的鼻音,哭過的聲音十分明顯。「現在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聲音……是方戀棠!
夏晨蘿的心不安的狂跳著,下一刻,她又聽到項懷儂說-
「這也是我的事,我會處理。」
「現在,我能倚靠的也只有你了……」
夏晨蘿震驚的呆立在原地。她在無意間撞破了丈夫與前女友的私情嗎?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腳步頻頻往後退,一轉身後拔腿就跑……
幾分鐘後,項懷儂回到辦公室,楊秘書才在位子上把宵夜用碗盤裝好,正打算大快朵頤,一看到他手中提著夏晨蘿方才帶來的宵夜,便取笑道:「如何?愛妻宵夜好吃嗎?」
「什麼愛妻宵夜?我正要問你是誰把這東西放在大辦公室門口的。」
「咦?總經理夫人帶宵夜來給你,我跟她說你在樓上套房,她沒去找妳嗎?」
項懷儂濃眉皺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幾分鐘前吧?怎麼,你沒看到她?」
他頓時臉色一變,轉身就走。出了辦公室後,他快步跑了起來,來到電梯前,看著號志燈正往下,他猛按電梯鍵,心中則頻頻喊糟!
理論上,目前晨蘿應該不記得方戀棠是誰,可他聽楊秘書說過,上一次方戀棠到公司比稿時,他曾目睹她不知道跟晨蘿說了什麼,後來看他出現,她才訕訕然的走人。
不過就算沒有這段插曲,在這夜深時刻,看到丈夫和一名女子同處一室一定會覺得奇怪,甚至吃醋、生氣都不為過。晨蘿會怎麼想?不行,他得追上她解釋清楚,還有,為什麼這麼晚了她還來這裡?
林媽有跟來吧。
出了電梯,他快步往大門走,一面走一面撥手機,但她沒接,他改打給林媽。
「林媽,妳們現在在哪裡?」
「這麼晚了當然在家,怎麼啦?」
「……沒事。」他結束通話。也就是說,林媽根本不知道晨蘿送宵夜來給他?他的不安和焦慮感更深了。
站在路邊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找,忽然瞥見對街有一抹纖細的身影。他定眼一看。沒錯!是她!
正要開口叫她,一輛打從不遠處緩速下來的車冷不防打開車門,其中一名黑衣人伸手拉住她的手,欲把她往車內拖。
項懷儂見狀等不及紅燈轉綠就穿越馬路,快步的奔向夏晨蘿,大喝道:「你們要幹什麼?!」
「救……救命!」她死命抗拒,甚至張口咬對方手臂。
「妳這瘋女人!」摑了她一巴掌,黑衣人仍不鬆手。發現項懷儂接近,開車的人輕踩油門,夏晨蘿被拖行了數公尺,對方不得已下只好放開她。
拖行的力道不見,她因作用力的關係在大馬路上滾了好幾圈,後頭急駛接近的刺耳煞車聲令人毛骨悚然,所幸在千鈞一髮之際,車子及時在她面前煞住了。
項懷儂快步的奔向前,將她抱了起來。「晨蘿?晨蘿!」
夏晨蘿眼神有些渙散看著他。
片段片段的回憶一古腦兒的出現在腦海中……
方戀棠曾在結婚前一晚傳簡訊給項懷儂,要他一起私奔。那時她剛好和項懷儂一起用餐,他到化妝室去,他手機放在桌上,她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於是偷看了他的簡訊,並回傳要對方隔天先到日本等他,且要她暫時別和他聯絡,他把事情處理好後自會跟她聯絡。
妳忘了嗎?當年被妳擺了一道的笨女人!
夏晨蘿想起來了!怪不得上一次看到方戀棠,她會這樣對她說。
是她拆散了她和項懷儂嗎?她的思緒混亂,眼神也逐漸渙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然後,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5:41
第九章
一記猛拳紮實的砸在籐堂雅之俊美的臉上,把他的臉打偏了過去,嘴角微微滲出血絲。「我早警告過你,不要因為你的事讓她深陷危險中,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項懷儂一把再揪起籐堂雅之的衣襟,咬牙怒道:「如果晨蘿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想擄走夏晨蘿的那群人在逃走時,因為衝撞臨檢警車而被逮,這才發現那些人和籐堂雅之接下的案子有關係,他們想抓走夏晨蘿,逼他交出關鍵文件。
急診室外,項懷儂的焦慮寫在臉上,雖不至於焦躁不安的來回行走,但從他緊握的雙手也看得出他此刻內心的煎熬。籐堂雅之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淡淡的說:「別擔心,我想蘿沒事的。」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騰達附近?晨蘿……是和你一道來的嗎?」她不是搭自家司機的車,而且她出事的時候,籐堂雅之又正好在附近,他不得不懷疑。
如果是,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不,她是搭出租車出門的。」他歎了一口氣。「今天我就要回日本,很想……很想再看她一眼,加上不放心她,這才請司機帶我到你公司附近。」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項懷儂沒多說什麼。雖不悅他對自己妻子的情意,可坦承這樣的心情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久,急診室的門打開,醫護人員由裡頭走了出來。
項懷儂站了起來,「醫生,我妻子她- 」
「只是外傷,沒什麼大礙。不過,她跌倒的時候後腦勺有撞到硬物,有沒有腦震盪還要再觀察。她剛清醒,你現在可以進去看她了。」
「謝謝。」他走了進去,夏晨蘿躺在臨時床上盯著點滴瞧,喃喃自語著,「我怎麼了?怎麼住進醫院了?」
他來到病床邊,「現在覺得怎麼樣?」
她回過頭看著他。「你……」
他伸出手溫柔的將她的長髮撥到耳後,對上了她的眼時才發覺她眼中的冷漠,那股漠然……很熟悉,在多年前,他也曾看過。
她的冷眼像把長刺,透過他的眼,刺進他心中。
項懷儂心裡慢慢籠罩上一層不安陰霾,但他仍是強作鎮定的一笑,「怎麼這樣看我?」
「你……不必對我太好。」她壓下密長的眼睫,迴避他的視線,不太習慣明明不熟的人卻要裝熟。
「妳在說什麼?妳是我的妻子,不對妳好要對誰好?」
夏晨蘿仰起了臉,口氣極度冷淡,「你有方戀棠了不是嗎?我不過是你為了氣她的背叛而娶的契約妻。」
項懷儂如置身冰窖。她……她恢復記憶了?!
「妳想起來了?那麼,妳還記得老太爺嗎?」那個當她是「項太太」時,為她花費極多心思的老人。
「老太爺?你外公嗎?你不是說,只是一年的婚姻,不必介紹嗎?」
她忘了老太爺!也就是說,她不記得兩人搬進吳家別墅的事了,更別說還記得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這是他的報應嗎?是他太自以為是的報應嗎?她怎麼可以這樣輕易就忘了?她說過她不會忘了他們相愛的一切,她說過的!
「我……想起了很多事。」夏晨蘿繼續說:「有些片段有點模糊,不過我會慢慢的想起來。哦,你放心,你迫切想要完成的事我沒有忘。」
迫切想要完成?「妳指的是什麼事?」
「等我出院後,我們就去辦理離婚手續吧!很抱歉,因為一連串的事故,我好像拖住你不少的時間,希望沒造成你的困擾。」
項懷儂心痛到說不出話。他真的很希望這是惡夢一場!任夢境再可怕,只要睡醒了,一切就遠離……
門再度推開,籐堂雅之走了進來。夏晨蘿看到他有些訝異,隨即一笑,「雅之,你什麼時候來台灣的?老師呢?有一起來嗎?」
他有些奇怪的看了項懷儂一眼。「沒,她再過段時間才會到。」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受傷了?」
「事實上……呃……」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起,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算了,其實我現在腦袋裡也還有些混亂,我想,可能有些事我會慢慢想起來吧?」兩個男人站在一起,讓她很難沒看到鐵青著一張臉的項懷儂。「這一次你要待多久?等我出院,我請你吃小籠包。」
「今天白天我就回去了。」
「這麼快?」
「有事要處理。」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可不可以遲個兩三天回去?陪陪我好不好?」她不想一個人面對項懷儂,他給她一種莫名的壓力。
「妳有項先生陪。」
「我……那個……」偷覦了項懷儂一眼,正好和他冷冷的又像受了傷硬ㄍ一ㄥ出來的倔強眼神對個正著,她嚇了一跳,連忙把臉別開。
他幹啥這樣看著她?活似她背叛了他似的。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們的婚姻可笑到令人感到悲哀。
項懷儂是個稱得上萬人迷型的美男子,要喜歡上他太容易,尤其對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來說。可他心裡一直有人,住著愛恨兩難的前女友,從他可以犧牲掉另一名女孩的婚姻,只為了從前女友眼中看到懊悔,由此可見他對前女友的感情了。
契約訂下到結婚前的那一小段日子,她其實過得很開心,雖明知項懷儂只是為了製造他們很「恩愛」而演出的假象- 他陪她吃飯、空出時間帶她去逛街,但她還是不受控制的動心了。
所以她擺了方戀棠那一道,除了怕項懷儂改變心意不結婚了,她拿不到那筆救命錢,還包含她的私心。
這段刻得淡淡、淺淺的少女情懷,如今她都全想起來了,但這不代表什麼,這場契約婚姻的結局早已寫好,不會也不該有任何變化。她求救的看著籐堂雅之。「拜託……好不好嘛?」忽地,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感。
「這……」
「拜託!」頭怎麼越來越痛……
項懷儂手一握拳轉身離去。
再不離開,面對妻子當著他的面對別的男人軟語撒嬌,請求對方留下來陪她,他都沒把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項懷儂走後,夏晨蘿的頭痛到冷汗直冒,一閉上眼,一幕幕的過往又出現在腦海-
「……擁抱妳的感覺很舒服,卻很不安心。」
「為什麼?」
「妳像隨時會消失……」
「晨蘿,我一向不是個溫柔的男人。如果妳敢把我忘了,我也會忘了自己曾經一這樣寵過一個女人。」
「嘩,真薄情。」
「怕嗎?如果怕了,就不許妳忘記。」
「我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給你,可現在的我很喜歡你,喜歡到……害怕恢復記憶,害怕無法再理所當然的喜歡你、黏著你。
「我們把蛋糕提、高到一百個好不好?第十個蛋糕你當然要好好告白,不准你隨便,也不准你耍賴變成『告解』 ,要不然項太太會變『悍妻』 !
「然後、我每吃一個蛋糕,會回贈你一封信,記述生活瑣事、心情點滴。你蛋糕不要送太快,我可以寫很多很多的事,那麼……即使有一天……真有那麼一天,我忘了現在的我們,你可以把我寫過的東西給我看,我會慢慢想起你,不- 會很快想起你……」
夏晨蘿怔怔的盯著同一處,淚水在不自覺中滑落。籐堂雅之嚇了一跳。「蘿?」
她倏地一回神頭仍疼著,勉強抬起頭來。「雅……雅之?」片段的記憶連結了。「你今天不是要回日本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
項懷儂快步的往外走。
籐堂雅之不是有意的、晨蘿也是無辜的,那他呢?他活該得受這樣的痛?
憑什麼晨蘿恢復了記憶,所有的痛卻都是他在背負?!她說過、承諾過的,她賴著他讓他動了心,現在可好,她什麼都記起來了,就剛剛好忘了她愛他這件事,而記得最清楚的居然是她要離婚!去他的離婚、該死的離婚!她要真敢拿著那張紙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撕碎再把它塞進她嘴裡要她吞下去!項懷儂快步走在急診室外長長的通廊,握成拳的手隨著心情的起伏蘊蓄著可怕的怒火,出了醫院,他一拳砸在一棵兩三人合抱的樹幹上,不夠消氣似的又掄起拳頭,忽地一道悅耳的女聲喚著他的名,阻止他的動作。
「懷儂?」
回過頭,一張美麗富個性的臉蛋映入眼簾,是方戀棠。
「你……來看他嗎?」
他一怔。對了,方戀棠早些時候才來找過他,跟他說那老頭住了院,就是這家醫院。「是我妻子出了小車禍。」
那小狐狸精!「是喔?既然來了,就順便去看看他吧。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父親。」
他不置可否。「這麼晚了妳還在這裡,不會都是妳在照顧他吧?」
說照顧是太過了,畢竟白天我有班要上,只不過是有時間的話,就過來看看吧。」那個男人是辜負了她,可她還是放不下他,真是孽緣。「辛苦妳了。」他考慮了下又說道:「改天再來看他吧,今天太晚了。」隨即走到大馬路邊,招來一部出租車上了車。
目送項懷儂離去,方戀棠輕歎了口氣。當年的事她也算加害者,沒有立場對他多勸說什麼,只希望他能放下心結,原諒他父親。
人真的不要太鐵齒!千萬不要信誓旦旦的說最討厭什麼什麼,以後絕對不要怎樣怎樣。
夏晨蘿有很深的體驗,之前才說最討厭醫院,以後絕對不要住進來,結果這話才講完沒多久,又住進來了。
所幸,住了五天,她終於要出院了。
嚴格說來,她這一回除了一些外傷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可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很憂慮,她最常被問的問題就是- 妳記得我是誰嗎?
「妳記得我是誰嗎?」向日葵眼巴巴的看著她,就怕她一句話就否定了這幾年的友誼。「妳是小葵啊。」
「我們的花店叫什麼?」
「春天花店。」
「那……我老公的名字?」
夏晨蘿笑了出來。「拜託,小葵,妳怎麼問我這些問題?太幸福了,喪失記憶了喔?」
拜託!喪失記憶的是妳好嗎?向日葵在心中嘀咕。
「那妳記得我是誰嗎?」林媽也問她,事實上打從她醒來後,這是她第三次問她了。
「妳是最照顧我的林媽,手藝最好的林媽!」
林媽盯著她看,眼淚都快掉出來了。「老太爺他……他很擔心妳的狀況呢!」
剛醒來時,聽說她的記憶只到她在春天花店工作,之後的全沒了。現在好多了,起碼記得她林媽和老太爺,這真是太好了。
夏晨蘿一笑,「請告訴他老人家,我沒事的,很抱歉讓他擔心了。」
「少爺他- 」
她打斷林媽的話,「我們可以不要提到他嗎?」
「可是……」這對夫妻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真的要提他,那麼……我累了,想休息。」
林媽歎了口氣,只得焦慮在心中。她實在不明白,照理來說,少奶奶記得她、記得老太爺,也記得許多的人,沒道理只對少爺陌生,不,也不能說她完全不認得他,而是她只記得他們新婚。
也就是說,她忘了他們夫妻一起住進吳家別墅的事。而令林媽不解的是,若是新婚的話,不該是小兩口感情最甜蜜的時期嗎?可感覺上好像不是如此。
他們目前的狀況還真是相敬如「冰」。少爺不再笑顏常開,甚至還懶得說話,偶爾幾句話出口也連嘲帶諷的,少奶奶也防衛心極高,兩人高來高去的聽得旁人一頭霧水。辦好出院手續回到吳家別墅,夏晨蘿的心情還算不錯,畢竟是從醫院回到熟悉的環境,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情越發的不安起來- 因為項懷儂要下班了。
她該怎麼面對他?
現在這種狀況,她真寧願自己是剛醒過來時的「夏晨蘿」,那時的她記憶尚未完全恢復,令她如今猶豫掙扎的因素還不存在。
現在……真煩吶!
回到房間,她看到床上的雙人枕頭,越想越不對,便把項懷儂慣常睡的那邊的枕頭棉被拿到另一個房間,回來後,她把自己塞進加大的雙人床裡,閉上了眼,什麼都不去想。
她呀,現在的心態真像鴕鳥,可問題是,要扮演好這忘了愛上項懷儂的「夏晨蘿」,對現在的她而言是有難度的,因為光是睡覺得抱著他才能睡得安穩一事就容易露餡了。
沒愛上項懷儂的她是一隻大熊就能擺平,現在……有十隻大熊抱都沒用。她在醫院時就已經好幾天沒睡好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再不能好好睡她真的會瘋掉!
「真的很討厭!」坐了起來,她發洩的順手把枕頭扔向門板。
沒想到在此同時門也打開了,枕頭直砸向站在門口的男人-
「欽?」
項懷儂冷冷的看著她,慢條斯理的撿起掉在地毯上的枕頭。「不喜歡這枕頭重新再買就是,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你你你……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啥?」
「洗澡,然後睡覺。」他大剌剌的走進來,邊走還邊扯松領帶結。
夏晨蘿瞠目結舌,「等!等等!」情急之下,她跳下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理所當然的動作。
「嗯?」項懷儂俯下頭看著她,等著下文。
「那個……」
「妳要幫我嗎?」他的手趁機包覆住她的。她怔了一秒,急忙把手抽回,結結巴巴的說:「才不是!」眼神迴避著他的。
「我……我剛把你的棉被和枕頭拿到對面的房間了,今後你睡那裡。」
「妳不是忘了這段日子的記憶,怎麼知道哪個枕頭是我的?」
她回應得有些心虛。「就……就直覺嘛!我對別人的東西、我會用的東西,哪會分不清?」
「也對。」
「那你今晚是不是可以到對面去?」
「恐怕不行。」
「為什麼?」
「我會認床,不是我的床我會睡不著,而且我睡覺已經習慣摟著妳睡,沒有妳我睡、不、著。」他很故意的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那抹笑意像在恥笑她的愚蠢。
「你你你……」他根本在騙人!沒有摟著人睡不著的是她好嗎?他這樣說是欺她根本無法戳破他的謊言,因為她忘了「之前」一切……
嗚〞當初掘了個大坑原本是要請君入甕的,怎知自己也躺進去!
「請問,我現在可以洗澡了嗎?」
「項懷儂,我現在『喪失記憶』欽,對你我只記得剛結婚那段,你就不能暫且順著我的意分房睡嗎?」
「就因為妳喪失了記憶,妳的記憶還得靠我這個記得的人來喚起,不是?」
「……」
「現在我要洗澡了。」
「哼!」夏晨蘿扁著嘴轉過身去。
「項太太……」
她有些惱意的抬起頭,心道:要洗澡就快去,又有什麼事情了?可沒想到竟看到他襯衫扣子全解開,露出若隱若現的胸肌,她紅著臉急忙把臉別開。
他這是什麼意思?色誘嗎?「你不是要去洗澡了?」
「我忘了告訴妳,我們都是一起洗的,妳還喜歡拿著沾滿泡泡的沐浴巾幫我刷刷洗洗,妳說,那讓妳感覺上像個甜蜜的妻子。」
夏晨蘿的嘴角抽措,忍了許久才把罵人的話吞了回去。「你你你……你亂講!」才沒有這回事!他這個捏造事實的大騙子。
「妳不是什麼都忘了?」他笑了。
她橫了他一眼。「你要洗就快,我要睡了。」快速的爬到床上,掀被、躺下、蓋被,一氣呵成,活似慢一點就會被拉進浴室當個「甜蜜的妻子」
她孩子氣的動作讓項懷儂笑意更深。「晨蘿,我想,妳要是凡事配合我的話,相信妳很快就能恢復記憶了。」
「我為什麼要配合你?」
「妳不想恢復記憶?」
「不想。」她就是要他不好過!
明明就心有所屬,卻娶了她,明明喜歡上她了,還和方戀棠牽扯不清。無論是三年前,或是三年後,他都對不住她!
剛恢復記憶時,她是真的不記得和他重逢之後的事,可在這幾天裡,她慢慢的想起來了,之所以裝作獨忘了他,是為了要懲罰他。對於方戀棠她的感覺是複雜的,要說誰對不起誰、誰是第三者?還真難說得清楚,她是項懷儂娶進門的妻子,可方戀棠卻是他真正愛的女人,要用哪個角度去界定誰是第三者呢?而且,那個時候她還耍了賤招的擺了方戀棠一道,不管怎麼說,是自己不夠光明磊落。
她忍不住想,如果當年她沒那麼做,此刻站在項懷儂身邊會不會就是方戀棠?
好煩!再追根究底下去,所有的錯、始作俑者,都得怪項懷儂,也才造成目前這種「獨獨忘了你」的情況。
項懷儂盯著她,「為什麼不想恢復記憶?」
「想起來有什麼好?」想起來就得馬上面對「第三者」的問題,他不會以為她會不計較送宵夜撞見他夜會方戀棠的事吧?
「也對,是沒什麼好。反正如果妳不介意在對我不『 熟』 的情況下,三不五時的得接受我的親吻、摟抱,甚至……做愛的話,我OK!」
「你你你……」夏晨蘿臉紅得像牛西紅柿。「我……我生病了。」
「腦袋有問題,身體健康不影響性行為、不影響我的權益沒關係。」
性行為、權益?喔,老天-這男人講話一定要這樣直接嗎?「你無恥!」
「項太太,我是妳丈夫,履行夫妻義務並無不妥,無恥這兩個字就留給別的男人。」
看著她紅著臉呆若木雞,他惡質的再加碼道:「啊,對了,妳衣櫥最下層的抽屜有件黑色性感睡衣,我想妳喪失了記憶,一定忘了放在哪裡,我提醒妳一下,待會兒請為我穿上它。」
這男人實在是……「我不要穿!」
一揚眉,他笑得更不懷好意了。「那更好,妳要挑戰我的感官極限,做丈夫的我自然會全力支持。」說完他慢吞吞的進了浴室。
一直到他把門關上,夏晨蘿才想通了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分明曲解了她說「我不要穿」的意思!
「下流!」忍不住拿起室內拖鞋往浴室門招呼,裡頭隨即傳來低沉的笑聲,惹得她又是一陣惱怒。
怎麼才過招就覺得自己輸得極慘?項懷儂的態度像是……像是早看穿了什麼,只是耐著性子陪她玩?
真是這樣嗎?應該……不會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6:02
第十章
「腰……我的腰……」夏晨蘿差點沒倒地痛哭。現在的她除了腰之外,全身上下無一不酸痛,比起學生時代校慶跑完兩百、四百以及大隊接力後,晚上還得到餐廳打工還要命!
會這樣,都是那個男人害的!
也不知道項懷儂昨夜是發了什麼瘋,簡直就是需索無度,第一回合結束,她已經死了一半,他的麻辣程度和熱情程度雙雙破表。在她喘息稍微平穩後,原本想說可以好好休息了,沒想到他的大掌又摸上身,緊跟著熟悉的壯碩體魄又覆了上來,她再度被迫登樓迎敵,不!對手太強,她根本是去當炮灰!
第三、第四回合……到了四點多的那一次,還是她裝了死魚才逃過一劫。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還記得他在「達陣」前似笑非笑的瞰著她看,彷彿……彷彿……
天!那傢伙一定看出了她不是真的喪失記憶,要不他不會這麼故意,連衝刺都像衝鋒陷陣,攻城略地似的。
嗚〞他真的不必如此賣命,要不她會先沒命!
凌晨四點多才睡,一大早他還能心情極好的吹著口哨去上班,而她一身疼的起不了身,還得靠林媽叫她起床,她起身盥洗的動作活似小老太婆,動作太大的話,身子骨就拆了。
早餐照往例,她到花房陪老太爺吃。
「身子好多了嗎?」吳鳳寬看了她一眼,他喝了口粥,狀似不經心的問。
「托老太爺的福。」
「還是想不起來妳和懷儂的事?」
「老太爺……」夏晨蘿猶豫著。老太爺這麼疼她,讓他擔心她實在覺得很過意不去。
「事實上……」她想坦白,可是,那麼連隱藏事實的動機也得一併的說了。她真的要讓老太爺知道她和項懷儂當年是為什麼而結婚,以及現在為什麼她要「選擇性」的失憶嗎?
「丫頭,妳和懷儂之間的心結就老人家看來是小事,有些問題不是藏著生悶氣就能解決,也不是由自己的臆測去找答案,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為什麼不問他本人呢?」
夏晨蘿一聽老太爺的話,她怔住了。「老太爺……」
老人家嚴肅的臉上有抹笑。「我大了妳那麼多歲,小娃兒在玩什麼把戲,我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她的臉紅了。「原來……老太爺知道……知道我是裝的。」如果老太爺知道,那常出入病房和她近距離接觸的項懷儂就更沒理由不知道了,她還以為她裝得很像呢!
怪不得項懷儂會這樣惡整她。
不過,也不對呀!即使老太爺知道她的選擇性失憶是裝的,為什麼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她的心跳得好快!他……他不會一直都知道她和項懷儂這樁契約婚姻吧?
「老太爺,您知道我和懷儂的婚姻是……是……」
吳鳳寬又是「曖昧」的一笑。「契約婚嗎?」
夏晨蘿窒了窒,一時間找不出任何話說,只得低下頭乖乖聽訓。
「那臭小子背地裡做了什麼,我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代表什麼都不知情。當年他匆促結婚,想都不必想,他不會是因為愛情而結這個婚的,賭氣成份居高。之後他忙於事業,對外說詞是妳人在美國,我也不多說什麼,反正,他身份證中的配偶欄登記的還是同一人,我暫且按兵不動。
「之後的一個機會,我要他把妳帶回來給我瞧瞧,順道在這裡住一段時日。說實話,我一眼就看出你們兩人互動生疏,半點也不像夫妻,我這才要林媽和你們同住,明為照顧,暗地裡把你們的相處情況告訴我。」
「……」還真的被項懷儂猜中了。
「我以為我很快就能把那小子叫過來痛斥一頓,拆穿他的謊言,卻沒想到,你們後來是真的互相傾心了。」最沒想到的是那臭小子「胡蒙」的對象還比任何精挑細選過的對象更合他意,晨蘿這丫頭當外孫媳婦,他可是給上了滿分。
「至此,我沒有動過想知道你們過去那三年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念頭。」現在幸福最重要。
「那為什麼您知道……我和他是契約婚?」
「林媽。你們再怎麼小心,也偶爾會讓她聽到些什麼。還有,懷儂越是對妳動心,越是顯得心事重重,他甚至不只一次的拜訪一個腦科權威朋友,問一些關於失憶方面的問題,我也是到最近,怕出什麼岔子,才請人去把事情始末調查清楚。」
「……對不起。」她……一直在騙他。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契約婚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各取所需?嚴格說來,所謂的企業聯姻不也是這麼一回事?什麼樣的開始不是重點,重點是能不能白頭偕老。」現代許多年輕男女愛得死去活來,婚後幾年,不一樣成怨偶?
他啊,已經被一雙叛逆的兒女「教」得很能對這些所謂的世俗眼光釋懷了,門不當、戶不對又怎地?日子過得開心才重要。
「老太爺知道那麼多事,想必也知道方戀棠吧?我覺得……懷儂是不是還對她放不下?」好不容易有個人可以商量,她遲疑了會兒問出自己的顧慮。
「丫頭,他真放不下不會現在才放不下,妳失蹤了足足三年,夠方戀棠取而代之了。」
是啊,如果他和那女人真有什麼,三年也足夠對方生下子嗣逼宮了。那麼,那天他們的私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懷儂。」他一雙老眼看過世事無數,雖然他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開誠佈公的確是解決婚姻僵局最好的辦法。
問他?但他若打死不承認,她又能如何?而且,她其實也怕,怕項懷儂被問急了,索性承認。
因為在乎,越在乎,她越裹足不前,縛東縛西的。
吳鳳寬知道要給時間讓當事者好好想一想,遂轉移話題道:「吃東西吧,再不吃,早餐都涼了。」
「……好。」
下午三點開始,預計五點結束的會議延長了近三個小時。一群主管步出會議室後都直接下班了。項懷儂一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有些訝異夏晨蘿就端坐在裡頭。
他一揚眉。「怎麼來這裡?有事?」
「有重要的事,等不及的想問你。」
一旁的楊秘書收拾了下上司桌上的文件,也先行下班了。
「什麼樣的事,等不及我回家?」他走到她面前坐了下來。
「如果我要離婚,你會不會簽字?」
他冷靜的看著她,「……如果,這是妳直中心想要的。」
夏晨蘿臉色刷白。「你就這麼……這麼不在乎嗎?」
「那麼,向我提出離婚的妳就在乎了嗎?」他語調中也有著難掩的受傷。「我說過,如果哪天妳忘了我愛妳,那麼我也會不再自作多情。」
「那是……那是因為你要我永遠記得你愛我!」他一笑。「『喪失記憶』的妳記得的還不少嘛。」
她橫了他一眼。「少取笑我了!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恢復記憶的?」她開門說亮話。
「妳要籐堂回日本這件事。我可以理解妳在只記得籐堂一家,不記得我們之後重逢,需要籐堂雅之陪伴在身邊的心情,可隔一天妳居然主動提及要他去忙自己的事,那也表示妳記起了他很忙,也該記起我們重逢的事。」當然,這還只是推測,但後來他有了「直接證據」。「而且,如果妳真的不記得我們相戀的事,妳不會讓我碰妳。」
厚!套出來了,給她套出來了!「你你你……昨天故意的吻!」她臉一紅。「你這人真的很壞。」
「妳裝成忘了我就不壞?」
說實話,不管他是不是很快的看穿她的把戲,他的心都很不快,無法忍受她的忽略,尤其還是故意的!他必須承認,昨晚的一夜癲狂,「懲罰」的成份居高。
「項先生,你下手可真重啊!你害得我痛到快下不了床。」這種程度絕不是很桃色,而是有點「血腥」了。
「就是要妳痛!」他哼道。
「你這人實在是……小氣!」
項懷儂大方承認,「對感情這碼子事,我的確很小氣,妳在我胸口插了把刀,我也得讓妳感受一下我的痛,是不?」
咦?這是……他的另類告白嗎?他有喜歡她那麼多?
「我的心意一直都沒變過,可妳一直不相信,為什麼?」不過他大概也知道原因,如果那晚她沒有蠢生被挾持的意外,而是他追上了她,他們之間將會有場大爭執。
夏晨蘿回過神。對,現在不是陶醉的時候,關鍵問題都還沒解決呢!
既然他主動提及,她也不再閃避問題,「我想知道,那天深夜你私會方戀棠到底是怎麼回事?」
項懷儂一笑。「我一直在等妳問我。首先,在回答妳這問題之前,我必須讓妳知道,我和方戀棠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
聽他這樣說,反而撩起她的愧疚。掙扎了一下,她歎口氣後道:「其實……在三年前,我們結婚前夕,方戀棠曾傳過一封要你一起私奔的簡訊給你,我……我- 」
他替她說出口難以敗齒的話,「妳代我回了簡訊,擺了她一道,是吧?」
她瞪大眼,「你……你知道?」
「妳覺得這樣的事,事情過後方戀棠不會告訴我?」
「……說得也是。」
「依我的性子,如果我還是非要她不可,即使是結了婚,我和她還是會在一塊的。可我沒有這麼做,一方面除了清楚她只是氣我父親外,也因為我覺得工作對我而言,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方戀棠當年想和他私奔,也不過受了老爸偷吃的刺激所做的蠢事,他不會蠢到隨之起舞。
夏晨蘿懷疑的看著他。
「不相信?」
「可是方戀棠在當年曾找過我,說了一些很曖昧的話。」
「我相信她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他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不過,我可以發誓,什麼曖昧都不是真的,如果妳還是不相信,我們可以找方戀棠來對質。」
「不用了。」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就算他們有什麼,也不奇怪,重要的是現在。「不過,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那天那麼晚了,方戀棠還會出現在公司頂樓的套房?」
「因為- 」才要解釋事情始末,項懷儂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他立即接起。「喂。戀棠?別只是哭,說清楚!」
夏晨蘿一聽到方戀棠的名字,眉頭又皺了起來。
怎麼又是她啊
夏晨蘿瞠目結舌,「你父親他- 」
「他得了口腔癌第二期。」夜裡,病房外上長廊和著醫院慣有的消毒藥水味,常令人心情沮喪不安。她怔住了,不知該怎麼反應。原來讓方戀棠在深夜裡找上項懷儂,居然是這樣的事。
「方戀棠的廣告公司後來拿到了騰達的案子,那一天她和他們公司另一位代表與公司裡負責的部門開會開到很晚,會議結束後,她猶豫了很久,才到我辦公室要告訴我這件事。
「公司裡一些主管對我和她的過去不陌生,她未語淚先流的來找我,我辦公室畢竟還算是半開放空間,容易被打擾,我於是帶她到通往我套房的樓梯間說話,不是到套房,因為要上那一樓沒有特製鑰匙卡是上不去的,而一般職員也不會到那裡去。」
原來如此。夏晨蘿有些尷尬,她還以為……他和方戀棠舊情復燃,原來是這樣。「我……很抱歉。」
項懷儂執起了她的手包覆在大掌中。「那時候,我想方戀棠是慌了,才會找上我。」他淡淡的說:「雖然她和我父親離了婚,可我看得出來,她對他還是有感情的。」
「那你呢?什麼時候和你父親言歸於好?」
「我不知道……」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即使過了三年多,他還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原諒對方。
不一會兒,病房門推開,方戀棠由裡頭走了出來,鼻子、眼眶都是紅的。「他醒了,你進去看他吧。」
項懷儂站了起來,扣著夏晨蘿的手要一起進去,她卻說-
「你們父子好久沒聊聊了,我覺得,這一回你自己進去吧。」
他接受她的體貼,「也好。」
病房外剩下兩個女人。
夏晨蘿考慮了一會,深吸口氣後說:「那個……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方戀棠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態度也由冷漠變得有些忸怩。「算了,當年我對妳也說了不少謊話。」
「……謝謝。」
「等項懷儂的爸爸出院,我會和他再結一次婚。如果……如果那個時候妳和項懷儂能一塊出席,我想……他會很開心吧!」
「……好。」長長的病房長廊,也是會有好事發生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1 01:06:31
尾聲
難得的週末假期,項懷儂在二樓小客廳聽著最喜歡的古典樂曲,一角堆著數只出國用的大型行李箱。晚些他和晨蘿要出發到機場,搭機前往法國度蜜月。愛上她之後,他對晨蘿是有愧疚的,因為沒能讓她擁有女人憧憬的婚禮,所以他會在其它方面極盡所能的補償她。
他排除萬難的排出時間,要帶她出去好好的玩一玩,過過甜蜜的兩人世界。回程會去美國一趟,雖然她嘴裡不說,但他知道她一直惦記著弟弟,而他,也想和他「說說話」,當年如果沒有這小舅子,他和她不會相遇吧?
他會在夏晨旭墓前承諾他,會好好的照顧他姊姊、好好的呵護她一輩子。
不一會兒,林媽端著兩杯咖啡上了樓,在小几上放下。「少奶奶呢?」
「在樓下,等一下就上來了。」
林媽才下樓,夏晨蘿就上來了,手上還提了個圓型小盒。那盒子項懷儂一點也不陌生,他失笑道:「怎麼會有那蛋糕?」這陣子為了騰出時間帶她出國,忙到連加入團購的時間都沒有。
「我自己上網訂的,本來還擔心出國前收不到哩。」她坐了下來,把盒子打開,露出可愛的蛋糕圖案。
「還是那張笨熊臉,怪不得妳會喜歡它。」物以類聚嘛。
假裝聽不懂他的取笑,她卻意有所指的道:「是啊,熊是夠笨,可該記得的事牠一樣也不會忘。」為自己和項懷儂各切了一塊蛋糕。
「什麼意思?」
「這個『 超可愛的熊熊蛋糕』 是第十個喲。」
「咦?」
他忘了?她才不信哩!沒關係,他忘了她可以好心的提醒他。「集滿十個小熊蛋糕,換一句真心告白。」那三個字她還是很在意的,非要親耳聽到不可。
「……」
「親愛的項先生,我等著呢!」
「妳……」
「第一個字應該是『我』 吧?怎麼會是妳呢?」夏晨蘿扁著嘴。「算了算了,說這種話是要發自內心,你對我沒這種感覺,要說出口自然有困難了。」
他喊冤,「項太太,妳說話要憑良心吶!我愛妳的心意妳是最清楚不過了。」
她笑了出來。「瞧,這不就說出來了?」
項懷儂一怔,耳根泛著可疑的紅。
「項先生,你在害羞嗎?好難得欽,啊,相機呢?拍照拍照,我要把你的樣子拍下來。」她笑著走到行李箱前,要打開取出相機。
可她身子才蹲下來,冷不防一隻大手從後頭往她腰身一攬,把她整個人撈了起來,扛上肩,往臥房方向走。
夏晨蘿大笑,「喂,你要帶我去哪裡啦?」
「去一個……用行動告訴妳,我有多愛妳的地方。」推開門,把妻子放在大床上。
她的臉紅了。「大白天的……」
「大白天就不能說愛?」
「我們等一下還要去機場。」
他脫掉上衣。「那是下午的事。」身子覆上她,熟練的解著她的衣服,一面溫柔的吻著她,吻到她耳際時,他低沉沙啞的開口,「晨蘿,我真的……很愛妳!」
夏晨蘿微側過臉深情的看著他,主動獻吻,「嗯,我知道。」
寒流來襲,外頭冷颼颼,但房內春意正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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