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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沅]琥珀玫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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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1:30
標題:
[衣沅]琥珀玫瑰[全文完]
琥珀玫瑰
作者:衣沅
為了報復他多年前的絕情與冷漠,田倩柔決定──
先和他舊情復燃,然後再狠狠地毀了他的一切。
豈料,這場由她精心策劃的復仇遊戲,她竟徹徹底底的輸了!
不僅再度淪陷在他撒下的綿密情網中無法自拔,
甚至還發現,她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原來,一開始她就沒有勝算,注定成為他的俘虜……
尋覓多年的她再度出現,方澄灝對自己發誓──
不再讓她有任何機會逃離他的懷抱。
所以他對她呵護備至、極盡溫柔,甚至任她予取予求,
一切只為了重新擁有她對他的愛。
儘管她刻意忽視、一再挑戰他的決心,但是他絕對要讓她明白,
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1:53
第一章
琉星花坊
處在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街隅,濃綠妝點各色粉彩的花坊像是灰撲撲水泥叢林中的一撮綠州。
熙來攘往於金融辦公商圈的滾滾人潮,凡走過的人莫不被它透明晶亮的店面吸引而忍不住想推開門,對那滿園芬芳、恣肆綻放的花朵一親芳澤。
除了販賣美麗動人的鮮花,聰明的主人還在精巧小店裡放了幾個典雅圓桌,中午時分賣些簡單的餐點咖啡,讓客人一邊用餐一邊賞花,這種超級享受可以想見受到許多上班族愛戴。
不消說,縱使背負昂貴店租,琉星花坊的營收絕對令人欣羨的可觀。
叮咚!
雪亮的玻璃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入時、打扮考究的美艷女郎走進來。
「噢!快餓死了!」
女郎皺眉,撫摸平坦的腹部,哀叫連連。「天啊!我的胃快餓穿了——倩柔,今天的商業午餐是什麼?隨便給我來一客填填肚子吧!」
「魏若琦?天啊,你是怎麼了?從非洲衣索匹亞剛逃回來嗎?一副久饑災民德性……」
「差不多了,我好幾天沒吃到米粒——該死的!是誰發明什麼蘋果減肥法,減得我頭昏眼花,看到蘋果就想吐!」
若琦抓起放在櫃檯招待客人的巧克力猛嚼,絲毫不顧慮美女應有的形象。「不管了!我要好好吃頓像人吃的午飯,去他的減肥!」
「魏若琦小姐,小店今天的特餐是鹵雞腿飯配海鮮湯,你確定要吃嗎?熱量很高哦!」
「誰管它?!有本事象腿端上來,我照吞不誤!」她餓到窮兇惡極拍桌子。
「反正,現在減得再瘦再美也沒用,小姐我豁出去啦!」
「可憐哦……看你餓得都失去理智了。請問一下,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是誰惹你啦?」
田倩柔圍著碎花圍裙,溫柔小心地修剪她手中嬌嫩欲滴的白色玫瑰花,如瀑黑亮的直髮半掩著纖小靈秀的臉龐,濃密捲翹的睫毛惑人輕煽。
「哼!說來話長……」
魏若琦一臉的失望,欲言又止仰天長歎。「等我吃飽了再慢慢說給你聽。」
「好。讓你吃一頓飽是沒問題,但是……本姑娘可不打算讓你白吃白喝哦,中午用餐時間快到了,新來的工讀生又給我落跑——拜託幫我擋一下,就今天而已,好不好?」
「噢!倩柔……」魏若琦皺起秀眉搖頭,可憐兮兮哀叫。「不會吧?我的好姐妹,吃你一頓午餐就要我做苦工?你好狠的心啊!」
「拜託嘛!人家也是不得已的,你不是沒見識過中午用餐的人有多少?今天繼武下中部去批花趕不回來,沒有你幫忙,我一定是忙到頭昏腦脹、一團混亂!」
修整好手上的白玫瑰花,她熟練地將花朵錯落有致插進長形水晶花瓶裡,純白澄淨的玫瑰朵朵散發甜香,整室的空氣於剎那間甦醒,充滿全新的活力生氣。
她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想像這盆奪人目光的白玫瑰即將換成鈔票的成就感——倩柔不由得笑了,甜滋滋的,比鮮花還美麗。
「唉……自作孽哦你……好好地賣花就好了,誰叫你——貪多嚼不爛,跟人家賣什麼商業午餐,憑白惹來一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食客,累死自己活該!」
魏若琦是那種「能走絕不跑、能躺絕不坐」的千金小姐,她不認為多賣幾客商業午餐賺些蠅頭小利,還要惹來許多揮都揮不走的蒼蠅蚊子是什麼划算的生意?
特別對長相出眾、身材姣好,個性卻單純溫和的倩柔而言,辛苦供應熱食還得花力氣應付一堆窮追不捨、死纏爛打的色男人,仔細算算根本不夠本。
「行了!你不要像個老太婆拚命碎碎念好不好?到底幫不幫?一句話!」
佯裝生氣的板起臉,倩柔知道家境優渥的若琦看不起自己每天累得要死多賺的那一點小錢,但她心裡清楚——當初,靠著青年創業貸款才開成店,如果不努力多攢多存,那麼距離再開幾家連鎖花店的心願將永遠遙不可及。
倩柔瞭解自己不會、也不允許事業發展原地踏步,她期許自己一定要成功!
讓家庭除了脫離窮困還要過得更好,為了讓年邁的父母過幸福晚年,也為了許久許久以前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遭人輕視鄙薄的過往——
無論如何,再累再苦,她一定要爭這一口氣!
「我幫就幫嘛!」餓得昏頭的若琦回答得不很甘願。「沒辦法,看在肚子的份上,我魏大小姐就客串一天工讀生。」
「對嘛!這樣才是好姐妹啊!你再等會兒,飯萊馬上來了。」
倩柔得意笑著走到設在店裡面的小型廚房,她熟練拿出鹵好的雞腿、配菜、白飯、湯,一一排列在美麗的瓷盤中人微波加熱。
不多久,鮮色繽紛、熱騰騰香噴噴讓人食指大動的商業套餐端到若琦面前。
「吶,雞腿飯來了!你快點吃,吃完了好幹活了。」
「哇!好棒,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你去哪裡批的鹵雞腿?嗯,好香哦……」飢腸轆轆的魏若琦抓起雞腿就猛啃。
「什麼批的?你眼睛看到、嘴裡吃到都是我親手做的——大清早三點半就起來準備這些材料了,光是那鍋雞腿就鹵了好幾個小時,不好吃才怪呢!」
「三點半?你三點半起床?」
不可思議吞著香噴噴浸著雞油的白米飯,若琦嘴裡含糊道:「三點半我恐怕還沒睡呢!倩柔,你是女超人啊?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不會啦,我一想到有錢賺哪裡會想睡?錢,無疑是我的安非他命,是最有效的興奮劑。你放心啦,看在錢沒賺夠的份上,我一定撐得下去的。」
每天不到幾小時的睡眠,田倩柔不但神清氣爽,還精力充沛站一整天做生意,魏若琦佩服地看著她美麗動人的臉孔,炯炯有神的瞳眸,心中暗思忖。「像這樣衝勁十足的女生,一心為了工作不顧一切的上進女性,才是那方澄灝所需要的終身伴侶吧?」
嚼著雞腿,唏哩呼嚕喝著熬煮香濃的海鮮湯,若琦沒來由想起這段沒開始就結束的相親,一個醞釀許久、準備多時想要嫁人豪門當少奶奶的美夢,居然
短短三分鐘內完全破解粉碎!
只因那豪門繼承人——「男主角」說了最尖酸苛薄的評語。
我們方家,缺的是賢淑能幹的媳婦。而不是一台啥事都不會的『造糞機』,魏小姐,你的出眾美貌我很欣賞,但是,恕在下老實說——稱並不合適……
「可惡!姓方的!你說的是哪國鬼話?我魏若琦長得花容月貌,好歹也念過國立大學,雖然只差一年投畢業,也不至於廢物到被形容是『造糞機』的地步?!哼,死小子,你給我記住!這輩子,我跟你的梁子結定了……姓方的,我詛咒你祖宗十八代!以後生兒子,全沒屁眼,全家不得好死……」
「我的魏小姐,你邊吃飯邊念什麼啊?快點啦,客人愈來愈多了。」
陸續零星的客人進店用餐,田倩柔開始她一天中,最忙碌的兩個小時,她親切的招呼客人,即便再忙也不忘她甜美醉人的笑容,她的服務實在太好,不但男客人迷戀她,連女客人也把她當好朋友,滿足地吃完飯,還要嘰嘰喳喳各買幾枝玫瑰花回去擺在辦公桌上欣賞……
就這樣,店裡幾張小桌子不曾空過,直到午後兩點用餐時間過去,忙昏頭的兩個人才得以鬆一口氣。
「哎喲……我的腰快折斷了啦!哪來的這麼多人,……」
收完最後一個杯子,魏若琦彎著腰申吟。「怎麼辦?剛吃完的飯都消化光了,還有沒有剩啊?我又餓了——」
「差點兒不夠賣,哪還有剩?」
田倩柔笑吟吟算著中午的進賬,瞟了好朋友一眼o,「你哦,真是餓死鬼投胎,我去廚房找找看,給你弄個什錦炒飯好了。」
「太好了!就知道你不會讓我餓肚子……」魏若琦高興得給她一個擁抱。「你做的炒飯最好吃了!快點快點,我好餓。」
她推著倩柔進廚房,此時,玻璃門被推開了——
「有人在嗎?」
清亮好聽的澄澈男中音響透整個花店。「老闆,麻煩幫我包一打最漂亮的長莖紅玫瑰。」
「啊!你——是你!」
最先叫出聲的人是正準備抹桌子的魏若琦。「哼哼,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方總裁。」
「可不是!我也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在這裡遇見你,魏小姐。」
高大偉岸的俊挺男子如燦星閃亮四射銳芒,耀眼得叫人睜不開眼。鮮明有型的帥俊五官,高額濃眉、明亮有神的鋒利眸光,再配上一身畢挺HUGOBOSS西裝、款式最新穎的意大利BALLY皮鞋,活脫是電影走下來的白馬王子。
魏若琦是見過世面的,連她都不自然的雙頰發紅微顫,說話也不輪轉,何況是單純的田倩柔。
在廚房裡聞聲向外望,只覷丁一眼,她震懾地屏住呼吸,心漏跳好幾拍——
男人出眾的形貌如同天外飛來的炸彈,突地轟入她的腦海心坎底,一瞬間勾起五年多來不再想起的記憶!
倩柔覺得全身血液不流動,思考也停擺,她愣愣捧住心口,呆呆看著他的笑,瞅視那非常獨特的、迷人的說話風格……
「買花?送給你『賢淑能幹』的未婚妻嗎?」
魏若琦挑著艷紅長莖玫瑰逐一包人高級進口禮盒,語氣十足酸溜問道:「不容易嘛!這麼快就找到『經打耐操』的好貨啦?恭喜你。」
他深意看了她一眼,眼角帶著魅人的笑。「你開店做生意,我正是進門消費的顧客,對於花錢的大爺照理應是畢恭畢敬而不是夾槍帶棍吧?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
「哪有?我是誠心祝福你。」魏若琦沒好氣。「我們既沒有買賣,當然不必談什麼仁義咯!」
她到死都不會忘記他給自己的羞辱,畢竟這輩子沒有被人家拒絕得這麼難看過!
「怎麼會沒有買賣呢?現在不是就要有了嗎?我說過,對於花錢的金主得客氣一點……」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花店是你的?那太好了!想必我可以有折扣吧?」
「沒有!」
「沒有?你確定?沒想到你長相端正大方,心胸眼光如此狹歇—枉費了你的外表,根本拿來欺騙善良百姓的——」他不客氣冷諷卻始終神色自若。
「哼!非常 抱歉,花店不是我的。不過我有折扣的權限,只是藹—嘿嘿,我沒打算給你打折——謝謝你!五千六百元,請問刷卡還是付現?」
「五……五千六?」方澄灝皺起眉,不可置信的再問一次。
「我有沒有聽錯?小姐,這似乎有點貴吧?你開的是黑店啊?」
「哪裡貴?這些玫瑰花都是空運進口的,你不知道最近國際機票都漲價嗎?加點成本也是應該的。再說,對你們這種錢多到花不完的大老闆而言,五千六算什麼?你也太小家子氣了吧!」
一肚子鳥氣的魏若琦尖起嗓子狠狠損他。「花是送給你心肝寶貝的,貴一點沒關係,倘若是像我們這種沒用的人渣,那當然一個子兒都不必浪費了……」
「我懂了!你根本是找我的碴——」
方澄灝再沒辦法展露笑臉,不悅地板起臉孔,輪廓深刻的他凝斂起濃眉顯得陰鷙懾人。「魏小姐,請你叫老闆出來!」
「不必了,這價錢我說了就算數。」她一副你愛買不買的倨傲。
「老闆呢?你老闆是哪一個?叫她出來給我合理的解釋!」
「先生,請問有何指教?」從廚房裡走出來,田倩柔鎮靜地同。
故意偏側著頭,黑直長髮遮住她的麗顏,田倩柔不想讓他認出來。
「小姐,你們的花比人家貴太多了——」方澄灝氣憤地指著包裝妥善的長莖紅玫瑰。「你的店開在這麼高級的地段,可以像菜市場亂喊價的嗎?」
「不好意思,最近玫瑰花是貴了些,倘若價格您不能接受的話,我建議您換其他的花……例如,紫色鬱金香、香水百合花都不錯。」
她慢條斯理解釋,口氣溫和,態度卻十分堅決。「或者您什麼都不買也可以,下次我們還是有機會為您服務的……」
「你——我覺得你的聲音好熟,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即使看不清楚五官,他還是從聲音感覺到了似曾相識。「你——好像我以前一個朋友?」
「不……不會吧!你愛說笑——」
田倩柔頭垂得更低,佯裝整理花的動作也慢慢不自然的僵硬起來。「我一介平凡的老百姓,怎可能認識像你這樣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對嘛!方先生,你別在那裡攀親帶戚了啦,我魏若琦你都不屑正眼瞧,何況是……」
「等等!」方澄灝打斷若琦的聒噪。「這位小姐,你不認識我,又怎麼知道我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我……我是……隨便猜的。」田倩柔慌了,只想快點打發他走。「對不起,我們還有事要忙,這束花您到底要不要呢?」
「好吧,既然都包裝好了。」他掏出六張大鈔爽快放在櫃檯。「不必找了。」
她抱起包好的花束,迅速遞給他。「謝謝。」
「你——」他盯住那一張不小心揚起的秀致臉龐,幾乎是肯定語氣。「你是倩柔?」
「我……我不——」她想否認。
沒想到,多嘴的魏若琦比她快開口。「噫?倩柔,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啊?你什麼時候認識這號大人物我都沒聽你提起過?」
「倩柔?!」方澄灝激動握住她的肩膀。「你真的是倩柔?為什麼我一直找你,不斷寫信打電話你都不理我呢?這五年,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嗎?」
「……對不起,先生,我還有貨要送,對不起,先失陪了——」
「倩柔!你上哪兒?送什麼貨啊?喂……」魏若琦在後面追著喊。
他的追問咄咄逼人,倩柔完全無法招架,心裡完全沒準備的情況下,她不想與對方相認,於是匆忙抓起一盆蘭花,出了店門騎上小綿羊機車往前衝去……
獨留下方澄灝和魏若琦在店裡頭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
驥遠集團總部
失魂落魄的方澄灝回到自己位於集團總部的獨立辦公室。
「VERA,這束玫瑰花麻煩你幫我寫張生日卡,然後送到首都銀行秘書室給俞心泠小姐,下午四點前一定要送到!知道嗎?」
「是,我馬上處理。」
他的秘書快速將幾個迫切要回的電話轉告。「公關公司的傅小姐要向您報告您正式就職總裁那天的典禮細節,要回嗎?」
「不必,你跟她核對好,然後向夫人報告就可』以了。」他頭抬也不抬。
「夫人說,請您今天一定要回家吃晚飯。」
「知道了。你去忙吧!」他不耐煩的將她打發走。
「還有——」秘書堅持盡責,顧不得主子臉色已經很難看了。「那個、那個夫人還說,您一進辦公室請您立即回電話給她。」
「嗯!」他不耐揮手。「出去吧!還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任何電話、任何人我都不見不接!」
「是!我記得了。」秘書恭敬退下。
終於,耳根清靜的方澄灝給自己斟了杯濃烈的二十一年蘇格蘭起瓦土,昂首飲下大半杯:強烈酒精嗆得他雙眼紅潤。
「唉,倩柔,為什麼不肯認我呢?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五年過去了,當年,我急著找你想向你道歉,可是,你躲得老遠一點兒機會也不給我……」
再飲下剩餘的半杯,方澄灝躺入座椅深處,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湧上腦海……
「我媽說的那些話,對你傷害實在太大了,也難怪你一直要記在心裡——可是……倩柔,我明知你委屈,但能如何呢?她終究是我的母親」
「既然上天讓我再遇見你……那表示我們之間還有未盡的緣分——放心吧!我已經足以獨當一面處理自己的事,請相信現在的我擁有自己的選擇和主張——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倩柔……倩柔……」
低低切切地,他不斷呼喚那魂牽夢繫了五年的名字。
當然,他心中那一池被擾亂了的春水,除了田倩柔三個字外,再也容不下別的事了。
他既沒打電話給母親,也忘了要回家吃飯這一件事,一個人,過了一個想「她」的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2:15
第二章
琉星花坊
「原來,你和方澄灝之間還有這個過節?嘖嘖……他運氣不太好哦!一口氣得罪了我們兩個大美人。哼!他的死人皮可得繃緊一點了!」
魏若琦第二天又來「混」一頓免錢的午餐,逼著田倩柔將過往的種種記憶,一件件、一條條地說明白。
「我啊,當時年紀小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他人好又體貼溫柔,哪去想什麼門當戶對的問題?直到被他勢利眼的媽媽一頓辱罵,我的單純世界全毀了!」
提起那段不堪,田倩柔還是忍不住心酸。「那時候,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貧窮是罪惡,是沒資格跟人家抬頭挺胸做人的——於是,我下定決心要賺錢,努力擺脫『貧窮』這種不見天日的罪,我拚命打工存錢,學校 畢業後就在市場租了小攤開始賣花做生意,然後,湊足錢和原先的中盤商林繼武合開這家店。」
「真可惡!他們以為自己是神,想怎樣就怎樣嗎……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死得難看!」
這天主菜是香酥豬排,魏若琦拿著刀叉在豬排上用力割切,彷彿是無辜的豬肉得罪了她似的。
「別光說大聲話——」田倩柔手裡還是忙著修剪花草,無奈歎道:
「相親這件事,根本是你自己去找牆壁撞!準叫你,天底下那麼多男人不相,偏要跟他相親?還透過那麼多層關係去攀人家,結果被人家一口拒絕,你啊,自取其『糗』嘛!」
「喂喂……好姐妹,你講話不要這麼刻薄唷!」
魏若琦切下豬排放人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當初,是我好朋友說他想要自己找一個喜歡的女孩子,不想被他媽左右婚事,我衡量自己各方條件都還不錯才去赴約啊!誰知道他狗眼看人低,敢說本小姐是什麼都不會的造糞機。不管!此仇不報非君子!我魏若琦有生之年,一定不讓方澄灝好過!」
「小姐,人家是高高在上的有錢人,是眾所矚目的大老闆,你想怎樣?買兇暗殺他?」
「那倒不必……」魏若琦咬著筷子沉吟許久。「嗯,只要找到一件事讓他痛不欲生就好了。」
「有錢人啥都不缺,哪有什麼能讓他痛不欲生的。」田倩柔淡漠搖頭。
「就有。」魏若琦肯定點頭。「既傷不了他的身,我就叫他傷心!心病是最難醫的——嘿嘿嘿,說到這兒,我有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田倩柔好奇問道。
「昨天,我看他急切想與你相認的樣子,應該對你還舊情難了……」
「舊情?!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給自己找侮辱。」田倩柔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你先聽我說,反正以你痛恨他的程度,你們之間應該是不會有未來的。」
「沒錯,你這句話完全正確!」
田倩柔給兩人煮了杯咖啡,蕩在空氣中的咖啡香緩和了壞心情。「所以咯,不管他心裡在想什麼,我都不會再理他的。」
「哎!你還是沒聽懂我的意思!」魏若琦飲著咖啡,閃著激切的眸光:「看你平常 冰雪聰明的樣子,這麼簡單的道理想不透?」
「拜託你就直說吧!我可沒時功夫跟你打啞謎。」田倩柔輕搖著魏若琦手臂。「說啦,說啦!」
「好!說就說!我的想法是,既然那臭小子還對你念念不忘,你呢——乾脆就來個順水推舟,假裝和他重修舊好,最好讓他愛你愛到沒你不行,然後呢,在他為你瘋狂的時候再狠狠地一腳踹開,讓他痛不欲生!看他還敢不敢妄自尊大……」
「你的意思是叫我騙他?」田倩柔一向善良,不願意做傷害別人的事。「不太好,我這個人最不會說謊了,萬一被他發現怎麼辦?」
「不會。你就當作是演戲嘛!想像自己是連續劇的女主角,他是男主角只要讓他瘋狂愛上你到不可自拔就成了!」
「想到可以整倒可惡的方澄灝,魏若琦比誰都興奮。「相信我,倩柔!你一定做得到!五年前,你們也真的談了戀愛啊!你只要把時光往前推到你們正熱戀的時候就好了。」
「這……」田倩柔沉吟,考慮再三,就是覺得不妥。「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你該不會……也還對他餘情未了吧?」
「哪有?你不要亂說!」田倩柔立即否認。
「沒有最好。既然沒有,哪來的什麼瓜?什麼葛?你就硬著心腸演下去,時候一到狠狠踹他一腳,如此,我倆的血海深仇一併報了,不是很好嗎?」
「我不想報仇,只想平安過日子。」田倩柔平和道。
「不想報仇才怪!」魏若琦不斷鼓吹慫恿,不達目的絕不終止。「如果過去他母親給你的屈辱你不在乎,今天也拼不出一個賺錢的琉星花坊,你努力這麼多年,還不是為了要爭一口氣給她瞧?」
「是,我確實沒辦法對她給我的屈辱完全雲淡風清,絲毫不去計較,但是——我不想再見他。」
「倩柔……」魏若琦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那些不愉快的過去,是該有個出口排乾淨了,否則你的心裡一輩子有陰影——我只是叫你讓他傷心,又不是叫你一刀將他斃命?你又何必堅持呢?」
「唉,你太理想化了,事情未必能完全如你願。」
「為什麼?你在擔憂什麼?」魏若琦不解問道:「除非你是在害怕自己到時會不可自拔,問題是你會嗎?」
「不會。」田倩柔一貫否定。
嘴巴上說得篤定,但是她心底卻隱隱不安。
事實上,田倩柔並無把握,重新回到方澄灝的愛情領域,自己是否能夠全身而退、毫髮無傷?
那段曾經的過去雖然傷人,無可否認地,它也曾經非常美好呵……
「這就對了!既然不會,咱們就伺機而動。依我猜測,方澄灝肯定會再追到這裡來,到時候自己看著辦啊!」
「我——」田倩柔還在猶豫。「算了啦……」
「你不要這樣三心兩意、婆婆媽媽的,你自己的仇不報沒關係,就當幫我報仇可以嗎?」
魏若琦肯定的拍拍田倩柔的肩。「我會在你的身邊陪著你,照我的話做,一定沒問題。」
※※※※※※※※※
仁愛名人廈方宅
方夫人坐在滿佈佳餚的長形餐桌一角,晚餐時間早已經遠遠超過,仍不見心愛獨子身影。
「良嫂,良嫂藹—」方夫人扯開嗓門大喊。
「什麼事啊,夫人?」女傭匆匆跑來。「還需要加些什麼菜嗎?」
「去給我打電話,看少爺到底回不回來吃飯?現在都幾點了?不回來也不撥通電話!這孩子實在太不像話了!」
「夫人你別生氣,少爺即將接掌方家全部事業,瑣事眾多,所以工作忙到忘了時間也說不定……你先喝點熱湯,我馬上去打電話找人。」
「不必找了。」門口傳來疲 憊低沉的嗓音。「媽,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少爺回來了——」良嫂急忙迎向前去。「快,快換個衣服、洗把臉,夫人等你一起用晚餐呢!」
「媽,你為什麼不先吃呢?這樣餓肚子會鬧胃病的……」
「哼!你也知道別人等你吃飯要挨餓嗎?」方夫人臉色鐵青質問:「還有,為什麼我交代秘書的話你都不聽?我是你媽媽耶!你的膽子還真大,連老媽的電話都不接?」
「處理公事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他迅速換妥便服,在餐桌旁坐下。
「打擾?你偉大?你了不起?坐了大位後連媽都不要了?」
方夫人累積多時的不悅,此時一併爆發。「澄灝!我告訴你,不要有了幾分顏色就想開染房,如果沒我這老太婆幫你爭取,憑你二十七歲想當驥遠集團總裁——還早得咧!」
「媽,你不要老喜歡在餐桌上發脾氣好不好?不消化的——」
他放下啐了半口的魚排,歎口氣。「我知道你疼我,在幾個堂兄弟爭取總裁位子的激烈競爭中幫了我很大的忙,非常謝謝你……但往後等在我面前的還有更多的挑戰,需要花費我更多的精神和力氣,所以,請你諒解以後我也不太有空閒的時間陪伴你……」
「哼!不高興陪我這個老太婆就明說,何必找那麼多借口?」
方夫人不領情地咬了一口。「人老了沒用呵……給兒子利用完了,就活該要退得遠遠的,省得惹人嫌。」
「媽,好好的幹嗎說這些?」完全沒了食慾的方澄灝將碗筷放下。「你到底為了什麼事不高興?單為了我不接電話一件事嗎?」
「敢大聲啦?跟你媽說話是這種態度嗎?」
一旁的良嫂不斷向方澄灝使眼色,他只得斂起聲量。「對不起……」
「哼,反正你是愈來愈不像話了!我說的話,你全當耳邊風——」
「媽……」不想和她爭吵,他輕聲地辯駁。「你這麼說就冤枉我了——除了沒時間多在家陪伴,至少你交代的事我都照做。」
「是嗎?」方夫人挺起胸膛,一副算總賬的兇惡。「那天,我叫你給俞心泠送份生日禮物,特別交代你要親自送過去,結果你居然推給秘書——這算什麼?虛應故事?」
「送禮貴在心意。」方澄灝試著心平氣和。「我每天都很忙,哪有多餘的時間去送花?」
「哎……你這個孩子怎麼講不聽呢?」方夫人再三強調。「告訴你多少次丁,能迫到俞心泠做老婆,那可是比你親自處理一百件公事有用,她老爸是首都銀行老闆,她姐夫是立委,弟弟和弟媳開的證券公司全省十多個據點,營業額大到你無法想像,還有她母親娘家那邊跟政府關係好得不得了……」
「媽,談戀愛可不是談生意。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怎麼可以這樣衡量?」
方澄灝一點兒都不想再與母親爭論下去。「任何事我都可以聽你的,但是惟獨結婚這件事請你高抬貴手——」
「不成!」
方夫人氣憤地將茶杯往桌上一放。「什麼事我都可以隨你,就是婚事不行——你五年前給我弄了個像小乞丐似的髒女孩,這事我想到就氣!哼,我就怕你給我娶個乞丐媳婦。」
「媽,怎麼說倩柔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不喜歡你開口閉口就說她是乞丐、流浪狗——」方澄灝痛苦地閉上眼睛,想到倩柔驚惶害怕滿是委屈的臉,他結痂許久的舊傷又被掀開了,隱約的痛揪扯著神經末梢。
「哼,聽你的語氣,你還在心疼她呢?」方夫人不悅地撇嘴。「我是提醒你,就怕你重蹈覆轍——」
看著帥氣俊朗,完全是丈夫翻版的心愛獨子,方夫人語重心長。「兒子啊,那些自由戀愛的風花雪月不屬於你,記住!你不是平凡小老百姓,你是個重要的、掌握方家產業的舵手,老婆娶得對不對大大關係著你的未來。」
「媽……你能不能多替兒子想想?」
方澄灝不平地置母親嚴峻神色不顧,大聲據理辯駁。
「俞心泠再好,她已經三十多歲了,足足比我大了好幾歲——如果,她真的好到我非娶不可,為什麼會熬到這麼大年紀還沒嫁呢?」
「傻孩子,原來你是擔心這個?」方夫人鬆口氣,抿嘴一笑。「俞心泠年紀是大了點,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也比你爸大了好幾歲啊!而且,我想她之所以不嫁是因為她條件好、眼光高嘛!我的兒子這麼帥氣優秀,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唉……媽,暫時不談這件事了——」方澄灝刻意移轉話題。「後天我正式接掌驥遠集團總裁的酒會,細節你都和秘書確認過了吧?」
「都確認了,後天你負責自己就行了。」方夫人點點頭。「記得保全公司要挑素質好一點的,我身上珠寶首飾算算起碼超過兩千萬,得小心點才行對了,俞心泠和俞老那天都會來,到時見了人可別失禮。」
「嗯!」方澄灝囫圇喝了兩口湯。「媽,我飽了,你慢用。」
「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
「我聽柳健強說,你去跟女孩子相親?」
「那是一個朋友妹妹的同學的朋友,說是仰慕我很,久了,想認識我,小柳他們就胡鬧瞎起哄,幾個年輕人鬧著玩,不能當真的。」
「不當真最好!」方夫人疾言厲色。「澄灝,我可嚴正的警告你,將來你的結婚對像絕對要我認可才行,你別想自作主張!聽見沒有?」
沒有回答,方澄灝慢慢地轉身,腳步彷彿有千斤萬斤重——
他和倩柔再度相逢,他很想馬上就把倩柔擁在身邊。只是……
方澄灝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前進與放棄的念頭不停地在心裡交戰,道德禮束教誨他不能違背母親,但他心底真正的情感卻不願放棄田倩柔——
兩種力量的拉鋸,他失眠了。
※※※※※※※※※
台北凱悅飯店
一大清早,田倩柔趕到宴會廳為「驥遠國際商業銀行」總裁的就任典禮會場做最後的巡檢。
身為琉星花坊的花藝總監,她不允許自己讓客戶有任何抱怨,何況像驥遠這樣大規模的企業,若是第一次的合作滿意,往後可有源源不絕的賺錢機會,就衝著這點,田倩柔更是卯足了勁表現,顧不得前晚睡不到幾個小時,眼皮還撐不太開,她還硬是到現場指揮工作人員逐一完成每個細節。
「倩柔,你看看還有哪裡不行?我們弄得差不多了。」
她的合夥人林繼武吆喝著。「很棒唷,你的設計非常脫俗清麗,跟一般記者會場地的呆板不一樣,今天的賓客一定對你的設計印象深刻。」
「你太抬舉我了!繼武。算起來,你的功勞才大咧!當初為了爭取這單生意也花了不少心思,我只希望出錢的老闆滿意,下次再叫我們來就好了。」
「沒問題啦!我相信客人一定滿意的,我們今年的年終獎金就靠他了。」
林繼武指了指紅幔上貼著的燙金字:
驥遠國際商業銀行
「哇——繼武,這是家大銀行呢!」田倩柔有些驚訝。
「可不是!他們不但是全台灣最大的民營銀行,今天就任的總裁,聽說還是全亞洲最年輕的銀行總裁!」
「多年輕?」田倩柔很好奇。
「二十七。」
田倩柔邊聊邊欣賞現場佈置,純白素雅的石斛蘭、百合、玫瑰配淡色桔梗花,把嚴肅的聚會場弄出柔和浪漫的氣氛。
「對了!店裡現在沒人,我先回去看店了。」林繼武準備回店裡看看。
「也好,你先回去看店,我留下來,萬一客人需要修改什麼的,我們總是得有人待命。」
「你自己小心咯!有問題馬上打電話給我。」林繼武叮嚀道。
「好,你放心。快回去吧,要不然花店要給人搬光了。」
告別了林繼武,田倩柔親手將講台前面最重要的盆花擺好,她自信快樂地鬆了一口氣。「呼!終於大功告成。」
就在她退至大廳角落做最後一次檢查的時候,耳畔響起如魔音穿腦的女聲。
「你說!我的提議哪裡不好?當著所有媒體面前發你們正式交往的消息,這樣她就被我們定了啊!方澄灝想要的女人誰敢搶?」
「你瘋了?這是我就任總裁的記者會,是昭告天下往後『驥遠』的一切由我掌管的重要宣告儀式。你難道不知道,今天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同業及金融官員嗎?媽,這種場合我絕不贊成你去說那些男女感情八卦的閒事!我方澄灝不做人家茶餘飯後的笑柄!」
「笑?有什麼好笑?男大當婚、女犬當嫁。男人就算位高權重也得生兒育女,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不能說?再者,就是選這種大場合發消息,表示我們很慎重,對人家女孩子的名譽很重視,俞家該感到面子十足才是啊!」
「媽——」他的俊臉因慍怒而略顯鐵青,語氣嚴峻。「別怪我忤逆,今天是我的日子,而且是非常重要的日子!我只想好好開記者會,不要節外生枝。」
「我是為了你好,怎麼老講不聽……」
「媽,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別再說了!」方澄灝激動得聲音都岔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方夫人發火。「你存心把我氣死是不是?」
「沒有,我只是不贊成你的作法。在我的日子,我的記者會應該就是由我來拿主意。」他兀自理著領帶,不卑不亢道。
『你……孽子!沒關係,你不說,我來幫你說。哼!」方夫人扭頭,對方澄灝的堅持非常生氣。
只是對於這個兒子,她是越來越無法控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2:37
第三章
方夫人那張猙獰恐怖仿如鬼魅的怪臉,田倩柔怕是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角落裡的她不自覺發著寒顫,過去被巫婆似的她轟出方家的記憶,排山倒海而來。
田倩柔想迅速離開,免得和討厭的方老太太碰面。可是,偉岸英挺的方澄灝卻穩穩定住她的目光和腳步。
他是如此耀眼迷人,田倩柔默默在角落裡凝望著,任由理智、警告催促卻不能自主,她看著他、聽著他,不由得沉迷其中……
由母子兩人的對話聽來,方澄灝似乎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
他勇敢否決母親不當的提議,而不是一味遵從,從表情、語氣、手勢……他的一舉一動全然是大無畏企業霸主的強硬氣勢,與五年前的他不可同日而語。
「媽,如果還想保有我這個兒子,請你什麼都不要說。」方澄灝的口氣很硬。
「該死的孽子!你,你威脅我?」
「你認為是,那就是吧!」他繼續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下去。「倘若你堅持要說,我會毫不猶豫否認,到時候,你等著大家都難看吧!」
「哼!你以為我會怕你的威脅?告訴你,俞心泠這媳婦我要定了!我得把你的老婆先訂好,省得你哪天去弄條流浪狗似的髒女孩來氣死我!」
以為方澄灝不敢真的如此做,方夫人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走了。
忍不住氣憤,方澄灝往滿玫瑰的柱子一舉揮過去。
尖銳的玫瑰花刺扎得他滿手是血,角落裡將所有過程看進眼底的田倩柔,不忍地走到他身後。
「這麼多年過去,你變得跟以前都不一樣了。反倒是你母親,她不但沒變,似乎還更嚴重。」她遞給他面紙。「快擦乾淨,然後我幫你上點藥——」
「是你?倩柔?你怎麼在這裡?」
方澄灝驚愕回過頭,又驚又喜的表情似沙漠旅人撞見了綠洲,略微疲 憊的容顏瞬間佈滿活力生氣。
田倩柔指了指每盆鮮花旁的標示。「這個場地是我們琉星花坊置的,不過你還是趕快處理你的手吧!滿手的血跡等下怎麼開記者會?」
她表面平靜,無風也無雨,而內心卻無比的驚駭與心疼!
當年,田倩柔認識方澄灝時,只知他的家境十分富裕,卻沒想到再次相遇他已高昇為亞洲最年輕的銀行總裁!
「我覺得自己像在做夢……」感受她的溫柔,方澄灝的震撼悸動無以言喻。
「我想這一定是老天安排,我一生中重要的大日子,剛好是你的花店幫我佈置場地——」
「既然是大日子,有事好好說,幹嘛跟她吵呢?」田倩柔平和地為他清理傷口上藥。
「剛才,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嗯。」她點頭。
不僅是聽到而已,方夫人口中一再重申,不要流浪狗似的髒女孩做媳婦,無疑讓田倩柔痛苦想起當年被辱罵的不堪記憶……
「夠荒謬吧?她竟然想在這種公開場合要我宣佈私人感情韻事!」
「確實是荒謬。」
方澄灝深深瞅住她,無奈歎氣。「我也這麼覺得,不知道她老人家腦袋裡裝了什麼?任我說破嘴她也不聽,偏偏她是我媽。」
「是啊,這可是沒辦法選擇的。」她幽然一歎。
「你是不是還很生氣?那件事雖然過去很久了,我想到還是覺得非常 抱歉。」
方澄灝伸出手握住她的。「再次相遇,或許正是老天給我彌補你的機會。」
「別提了。」
他溫熱的大手掌傳來強烈電流,她不由顫動甩脫。「反正,都已經過去了。真要問我的感覺,我只是感覺以你現在的氣質風度,跟你母親實在不太……搭調。」
「我也常懷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方澄灝故意開玩笑地說。
「噓……你說這個可是大逆不道啊,小心被她聽見就糟糕了。」
「好。那我說重點——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他大膽攬住她肩。「這麼久沒見,我們可要好好聊……」
「不了,花店工作很滿。」田倩柔冷靜推開他的手,清楚道:「你還是專心工作吧!時間差不多了,你安心去打一場漂亮的仗,至於其他,我相信命運自有他的安排。你保重,我先走了。」
「倩柔——」他連忙將她拉祝「情柔,從來我都不是等命運安排的人!你就是我要的!之前只是稍微猶豫就失去你,這次,我豈可再輕易放手?」
「很多事情不是憑著豪情萬丈就足以成事——」田倩柔淒淒苦笑。「方先生,忘了你母親說過的那句話嗎?她不要兒子討一條流浪狗回家。忘了嗎?當年,她就指著鼻子罵我是流浪狗……」
「可是,現在的你已經不同了!你變得更自信、更漂亮……」
「其實,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我還是田倩柔,自食其力的田倩柔。沒有高貴出身的田倩柔。」她再度掙開他的手。「我該走了,你也該去招待客人,再見。」
「倩柔……」
不捨地望著田倩柔絕決而去的背影,方澄灝的心隨著她離去的腳步撕扯。
※※※※※※※※※
周休二日的週五夜晚,通常是花店生意最好的時候。。
相約共進浪漫晚餐的情侶特別多,而美麗的花卉正是調情和催情的重要角色,是不可或缺的情趣聖晶。
田倩柔卯起來工作,一個人在店裡幾乎昏頭,合夥人林繼武因接到結婚禮堂佈置在外面忙,沒辦法幫手。
不得已情況下,只好把「閒閒沒代子」的魏若琦調來幫忙。
說起那天的偶遇,田倩柔的心裡仍是驚嚇與悸動交集……
「沒想到,他居然就是驥遠銀行的新任總裁。」
「廢話!不然你以為我魏若琦吃飽撐著,沒事去找人相親嗎?還不是看他們方家有數不完的鈔票!」
「鈔票他家是不少,可是若琦,你無法想像有錢人高高在上的德性……」
兩人合力紮著九百九十九朵的玫瑰花束,一邊聊天。田倩柔娓娓細數曾經的挫折痛苦,魏若琦聽著火氣也上來了。「什麼?死老太婆!她敢罵你是流浪狗?」
「這還不是最難聽的呢!你不能想像穿得像貴婦的老闆娘罵人之粗鄙……簡直不忍卒聽。」
田倩柔想起方夫人目中無人、氣焰囂張的樣子。
即使事情已經過去很久,偶然想到還是難以釋然。
「哼……我要是你咽!才不會這樣就算了,沒撕爛那張嘴算客氣了。喂,那天記者會見到他,有沒有進行我們的『復仇計劃』?」
「我我……」田倩柔吞吞吐吐,心裡翻攪的情緒很複雜……
曾經想過照著魏若琦的計劃做,讓他和方夫人嘗嘗苦頭,可是沒騙過人、害過人的她又狠不下心。
「拜託你——狠一點凶一點好不好?你就是這樣溫柔才會被那個老太婆欺負得那麼慘!告訴你,那種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根本不需要跟她客氣——」
說著,魏若琦又激動起來。「罵你是流浪狗,你就把他兒子變流浪狗嘛!」
叮咚——
玻璃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她們討論的主角方澄灝。
「嘿,他來自投羅網咯,你好好把握機會啊!」魏若琦附在田倩柔耳邊說。
「方先生,請問你要買花嗎?今天的玫瑰不錯喔!」魏若琦刻意大聲招呼道。
「倩柔——」方澄灝直愣愣看著田倩柔,沒有理會魏若琦。
「要什麼花?我正忙呢!」田倩柔淡淡地,不甚搭理。
「我想私下跟你談談,有空嗎?」
「沒空!有話在這裡說就行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沒關係啦!」魏若琦不斷以手肘輕碰又擠眉弄眼,一再示意田倩柔「行動開始」。
「倩柔,你就放心和方先生去走一走嘛,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可是,等下還有客人要來拿花——」田倩柔猶豫著。
「哎喲!你不要這樣視錢如命,留點給別人賺……」魏若琦一不做二不休,起身把她往方澄灝身上推。「方先生,倩柔就是這樣,為了賺錢什麼都不管,今天你來得正好,帶她出去散散心。她啊,不知多久沒在外面好好吃頓飯了。」
「若琦……」田倩柔皺眉,不安地跺腳。「你幹什麼啦?」
「我是為你好。」
魏若琦曖昧的眨眼擠眉,言外另有含義道:「別忘了……剛剛我跟你說了什麼。人哪,要對自己好一點,要善待自己;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都聽懂了吧?」
「是啊!魏小姐說得對,你是該對自己好一點了,人是血肉之軀,不是機器,偶爾應該休息一下。」
方澄灝對於魏若琦的過度熱心是感覺有些奇怪,但此時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只想能與心愛的田倩柔獨處。「我們走吧?晚了好一點的餐廳都沒位子了。」
「這——我……」她遲疑地看了看魏若琦,又看了一眼方澄灝。
「走啦!別想太多了!放心去玩吧!」
魏若琦索性將兩個人一起推出門外,遞給田倩柔鼓勵的神色。
「走吧!」方澄灝順勢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帶領她往香檳色的林寶堅尼跑車走去。
當車子平順向前飛馳,她的心開始忐忑了——
報復的戲碼,是不是應該由此開始呢?
※※※※※※※※※
在天母某家異國情調濃厚的西餐廳用過浪漫晚餐,駕著車,他們來到陽明山知名的露天溫泉浴常
這是「驥遠銀行」的關係企業,他們輕而易舉就拿到了觀賞夜景角度最好的房間。
下望全台北市最美的萬家燈火,夜幕綴點的星星稀稀落落.並躺在溫泉池的他們默默享受片刻的寧靜。
「五年來,你都是這樣拚命工作,要錢不要命的嗎?」側過頭,方澄灝凝視田倩柔弧度優美的側臉。
「學校 畢業後,我拿著打零工的錢到菜市場做鮮花的生意。從小攤子做到現在的規模,我覺得蠻有成就感的。」
「可是,你當真需要這麼搏命嗎?聽說你家裡環境已經改善很多。我也聽說,你大姐嫁給冷家老大做了少奶奶,二姐現在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
「你對我家的『聽說』還真多啊!難不成,你一直偷偷打聽我?」她輕笑。
隨著晚風,田倩柔被揚開的笑聲裡,飄著無奈的苦澀。「是啊!我們家三姐妹現在各有不錯的發展,我媽現在不收破爛,爸爸的香腸攤也收掉了。總之,我們不做流浪狗已經很久了……」
「倩柔,你一直記得我媽說的那些話?」他低著嗓子,眼光投向迷濛月光。「那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這些年沒有你的日子,老天已經給我很大的懲罰。相信我,以後絕對不會了!」
「以後?」田倩柔看著他,悶悶地說:「我沒想過我們還有以後。」
「有的。我說有就有!」他語氣堅定握緊她的手。「就從此刻開始的以後,我不會讓她再傷害你——有我的保護,任何人都傷不了你一分一毫!」
方澄灝的斬釘截鐵讓她紅了眼眶,姑且不論他是否真的能做到,她武裝的心已被他的壯志豪情融化。
「算了!你的母親是長輩,我又能如何?」
對著天空,田倩柔幽幽歎口長氣。「說起來,還是因為她刺激了我,是她的詆毀辱罵讓我變得市儈,懂得拚命賺錢來累積自己的社會地位。」
「你能這樣說最好,我衷心希望你真妁放下,下要再怪她。」
「怪她對我有什麼好處?過去就算了。」說得雲淡風輕,田倩柔心中卻不那麼釋懷。
畢竟,人格挫傷讓她躲人黑暗中許多年,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恢復基本的做人信心。
她永遠不會遺忘這一段,除非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謝謝你,謝謝你寬宏大量原諒了她。」
不解真相的方澄灝衷心感激,執起她的手在唇邊親吻,卻驚訝發現她柔軟小手滿是傷疤。「你……你的手……怎麼傷口這麼多啊?到處都是疤?」
「這些傷,都是美麗的花朵帶給我的。」她神秘笑笑說:「一般人都覺得開花店很浪漫,卻沒想到花材買進來整理包裝的過程多累人!三天兩頭就會被刺到、刮到。」
「真的?我也以為開花店很輕鬆呢!」他小心翼翼撫摸滿是傷痕的手。
「賺錢討生活嘛!哪個行業不辛苦,做久了就習慣了。」
「如果太辛苦,乾脆收起來不要做了。」方澄灝愛憐地擁緊田倩柔。
「不要做?你開什麼玩笑?」田倩柔瞠大美目看著他。「我是平凡人,是要吃飯、要喝水的普通人,花店收起來我要吃什麼?」
「別擔心這個,我可以養你啊!」方澄灝毫不考慮地脫口而出。
「養我?」田倩柔不可思議盯住他的眼。「你的意思是想包養我?」
「別說得那麼難聽」方澄灝驚訝她會說出包養這種字眼,解釋道:「我是真心待你,不是把你當成玩物,怎麼能說是包養呢?」
「我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她嘟起嘴,堅毅地回絕。「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我才不要!」
「話不是這麼說,本來我就該照顧你,因為你是我的情人,我的終身伴侶。」
「等到真的是丁那天再說吧!」
田倩柔社會歷練夠多,她知道理想和現實之間有段長長的差距。「你和你母親的戰爭,說實話,我沒興趣湊熱鬧……」
提到母親,他沉默了牛晌。「你怎麼又悲觀了?我說了會給你交代的。一定會的……」
田倩柔聽得出他語氣中浮著不確定的保留,再混雜自己內心的複雜情緒,感覺非常無力。「不能諱言,那是你脫不掉的噩夢。我都說不要勉強,你何苦硬扛?」
「為了你,我當然要扛——倩柔,我們慢慢來,沒問題的。」
他努力說服,想讓她安心。「再多一點點時間就好了。只是,這段過渡期我不想讓你吃苦,負責任的男人怎能讓自己愛的女人吃苦?」
「吃苦就吃苦。我已經吃習慣了……」
田倩柔展現二十二歲的早熟智慧。「別擔心我,這些年一個人也熬過去了——每個人有每個人該面對的命運,比起我三天兩頭受皮肉傷,你接下家族生意的重擔和母親的強大壓力,日子也未必比我好過……」
「這麼說是沒錯,可是——我看你捱苦,心裡真的捨不得啊!」
方澄灝似乎想一次補足五年來欠缺的愛,只要能給的,他都不顧一切拋出來。
「苦慣了就好,你自己要操心的事比我還多呢!先顧好你自己最重要——」
田倩柔的懂事貼心讓他感動不已,緊緊擁抱她的纖秀身軀,低低哀求道:「倩柔,接受我的建議好不好?提供你衣食飽足對我而言,只是很小的小事——」
「不要。我要有尊嚴的生活——澄灝,這是我的堅持。」
「唉!倩柔,你真的變太多了。你的堅強勇敢讓我吃驚——看起來,我才需要向你學習。」
「別說了……」田倩柔伸出手覆上他的唇。「難得出來,想些快樂的嘛!」
「好啊,你想聊什麼?還是想做什麼?」扣住她美麗的下顎,指尖調皮在她唇間輕點。「你說,我都陪你……」
「討厭!你幹嘛說得曖昧兮兮的!」她嬌嗔的推他一下。
「倩柔……」瞅住她嬌嫩欲滴的菱唇,方澄灝再也耐不住內心悸動,深深地吻住她柔軟的櫻口。
濃濃愛意從舌尖的纏繞,傳遞到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
受不住他的綿綿情意,田倩柔也給予激烈的回吻,久藏五年的思念,釀造出濃烈的愛慾情焰,在他倆相纏緊繞的軀體,碰撞出劈啪猛烈竄燒的火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2:57
第四章
徹徹底底耗光用盡的嬌軀,似乎沒有恢復體力的跡象。
田倩柔醒來又沉沉睡去,凝脂白玉般的肌膚泛著誘人的粉紅,方澄灝輕柔細吻她每一寸細緻膚觸,像檢查自己珍愛的寶藏,深怕一夜的縱情傷害了她。
「唔……天亮了嗎?我該回去看店了——」她睡眼惺忪嘟嚷著。
「別管那麼多……累的話多睡一會兒,我交代櫃檯送早餐過來,記得要吃得飽飽的,知道嗎?」
「你不吃啊?」她坐起身,慵懶地靠在他強壯的胸瞠撒嬌。「陪我吃嘛!」
「不行,公司要開會,我必須出席——」
他不捨地輕推開她,吻她的額頭。「我是真的想留下來,可是沒辦法……倩柔,現在我扛在肩上的是員工數萬的企業——」
「好了,別再解釋啦,我明白。既然是公事就別耽擱了,快走吧!」
她利落下床幫他拿了衣物,也幫他著裝、打領帶,熟練得像是跟他生活多年的小妻子。「快點穿好——你昨夜都沒回家,怎麼跟『她』交代?」
窩心地攬緊田倩柔的肩,方澄灝感動撫慰道:「沒關係,我做她兒子二十幾年了,知道該怎麼應付她,反倒是你處處替我著想,自己怎麼辦?如果你姐姐們知道我們……」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們不會干涉我交朋友啦!不過,倒是花店不能不管,魏若琦稍擋一下可以,長期交給她太危險了。等會兒吃完早餐我馬上回去,你呢!安心回公司彆扭心我了!」
「好吧!那我先走咯——」
臨別深深一吻,方澄灝依依不捨地走了。
拉開窗簾,讓活力十足的陽光灑人屋內,田倩柔一個人遙望蒼翠遠山,心中莫名惶惑,弄不清已深深陷落他柔情漩渦的自己,確實只想報復嗎?
這種報復成本未免太高了?
她賠上感情、身體,甚至名譽,至於能不能真正達到報復的目的卻不得而知!
方澄灝是二十七歲成熟幹練的強盛男子,他的感情恐怕不是那麼脆弱、不堪一擊,倘若沒擊倒他,那麼倒下來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飯店送來豐盛的早餐,她嚼在嘴裡並沒有吃出食物的真滋味,反倒吃出沒有嘗過的矛盾酸楚……
※※※※※※※※※
琉星花坊裡難得的火藥味兒濃厚。
「魏若琦,你算哪門子的好朋友啊?」
粗獷身材的林繼武張牙舞爪地囂叫。「你們兩個不是情同姐妹嗎?怎麼連倩柔到哪裡去都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打電話打到半夜都沒人接,看!現在幾點了?人還下落不明,你說怎麼辦?」
「林繼武!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倩柔為了你們這個店,忙到一點兒自己的時間都沒有,難得有對象陪她出去玩玩,你鬼叫什麼?」
「我不是阻止她交朋友,問題是——她不能交了朋友家也不回,店也不顧,這不太像倩柔的作風啊!」
「再等等嘛,搞不好,她等一下就回來了。」魏若琦知道田倩柔和方澄灝在一起,並不太擔心。
「你倒是挺悠哉的嘛!告訴你,萬一倩柔出了什麼事,我惟你是問。」
林繼武黝黑的皮膚因焦急憤怒而發著紅光。
他是出身中部的花農,和田倩柔因買賣花卉成為好朋友,之後更因理念相同合夥開了琉星花坊,他通常負責外部業務的工作,較少過問店裡的事。
這天,剛從中部批了花材回來的林繼武,一進店就沒看到倩柔,反而是不太熟的魏若琦在招呼客人,加上他已經一個晚上都找不到倩柔,心裡當然緊張
「喂!姓林的!你嚷什麼…人也不是我搞丟的,不然你去報警嘛!」
「報警?你不是應該知道她是跟誰出去,昨天你們不是一起在店裡嗎?」
林繼武實在拿魏若琦沒轍,出口的話更不客氣了。「我懷疑你這女人有沒有長大腦?好好一個人在你面前丟了也不知道?」
「啥?你敢罵我!」這下魏若琦再也忍不住跳腳,她最恨人家罵她笨。
「你罵我什麼,誰沒大腦啊?我看你才是豺狼虎豹咧!事情不弄清楚就隨便亂罵人,不要以為你長得像流氓我就怕你——」
「你——你這瘋婆子,敢說我是流氓?」林繼武又氣又急,不由得舉起手來。「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下敢動你——」
「噢,你想動粗啊?」魏若琦扯開嗓門罵。「好啊!有膽來打啊!」
魏若琦眼眶紅了,女人纖細的情感受到強烈傷害,林繼武擔心倩柔的安危而喪失理智的樣子,讓她覺得自己同為女人卻受冷落的悲哀——
為什麼所有的男人都只在意倩柔?只擔心她累,心疼她苦,就沒有男人會多關心自己一點,明明自己長得也算美麗動人哪!
「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劍拔弩張的當兒,田倩柔回來了。「大白天的為什麼門上掛的是『休息』的牌子?」
「哼!你問你的好夥伴啊!」魏若琦狠狠瞪了林繼武一眼。「你的好夥伴剛才還想動手打我呢!」
「什麼?繼武你——你是怎麼了?吃炸藥啦?有話好好說啊!」
「倩柔,我先問你,昨天一整天上哪去了?我打了幾百通電話都找不到人!」
「喔,你就為了這件事要和若琦打架?」田倩柔邊說邊給兩人各倒了杯冰鎮過的紅茶。「來啦!先喝點涼的退退火——」
「對啊,他就為了這件小事要動手,太過分了!沒風度的男人!」魏若琦灌著冰茶不忘告狀。
「真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其實也沒什麼事,我昨天遇見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起吃過晚餐,我們還去泡溫泉敘敘舊,沒想到稍微耽擱就天亮了,不好意思啊!」
「你那個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林繼武不放心地追問。
「嘿,你很沒禮貌耶!」魏若琦火爆插嘴。「憑什麼追查人家的隱私?你又不是倩柔的什麼人!」
「若琦你少說兩句。」田倩柔安撫著兩個人。「繼武,別為我擔心,我那個朋友是女的。」
「喔——」林繼武安心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下午我接了個酒會的場地,我先去看看、估個價,店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你去忙吧!」田倩柔輕輕拍他的肩,臨走給他嘰會教育。「男人要多讓女人嘛!人家若琦也幫我們很多忙,你沒感謝人家還對她凶,太過分咯!」
「哎,是我太急了——魏小姐,對不起啊!等我有空再請你吃飯賠不是,這樣可以吧!」
「哼——」魏若琦低著頭,冷哼不理。
「好啦好啦!我替她答應就是了。」田倩柔瞟了她一眼。「魏小姐在氣頭上,等會兒就沒事了。」
送走林繼武,魏若琦就開始發標。「倩柔,真是被你害慘了!我看啊,那個林繼武八成是愛上你了,一聽到你沒回家,急得像被鬼打到!我真是倒霉,成了他的出氣筒!」
「不會的,繼武不可能會愛上我,他在鄉下已經有對象了。我們合夥多年,感情像兄妹一樣,他關心我的安危很正常……」田倩柔不以為然。
「兄妹?算了吧!你不要自欺欺人了。男女之間的感情啊,我比你清楚得多。對了,你昨晚……整整一個晚上都和方澄灝混在一起?」
「嗯。」田倩柔無所遁逃的點頭。
泡了溫泉,外加一晚的激烈纏綿,田倩柔的皮膚呈現出女人都羨慕的滋潤晶瑩剔透、容光煥發,魏若琦就算不問,光用眼睛看也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看吧,口口聲聲說對他沒感覺,第一次出去就夜不歸營,樂不思蜀。小姐,我說的沒錯吧!你根本對他還有感覺,而且還不淺,簡直是深不見底呢!」
「你別胡扯——」田倩柔冷冷反駁。「戲要演,當然要演真一些,不然就不像了。」
「倩柔……」魏若琦狐疑地看著她的臉,盯住她深邃的眼眸。「喂,你說真的還是說假的?你確定?當初提議要報復的時候,你可是一個勁兒反對耶!」
「你才奇怪,明明是你鼓吹我演一齣戲來報復他的。現在我照你的話做了,你反倒又不信?」
魏若琦憑直覺認為不太對勁。「可是,要演戲也該一步步慢慢來,你不覺得像這樣的發展太快了嗎?』,
「不會,這樣才逼真。」她吐了口長氣,認真肯定道。
「那……你打算下一步怎麼做?」
「一般情侶之間,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若琦,你是我的軍師,你還問我下一步?應該是你教我下一步吧?」
田倩柔開著玩笑。「看起來,你也是屬於『理論派』的。 光說不會做的那一型喔……」
「唉!你們這種撲朔迷離的個案,我可能連理論派都構不著咯!」
「放心,我會連你的那份一起從他身上討回來——」田倩柔很有信心道:「這陣子,恐怕得麻煩你常來店裡幫我。薪資從優,怎麼樣?」
「我能說啥?當然是老闆說了算。」
「嘿,為了復仇大計嘛!你不要不情不願的樣子
田倩柔先未雨綢繆,約會時間一多,鐵定影響看店,她可不願損害自己辛苦建立起的小成就。
「幫忙是沒問題,只要那個『鄉下流氓』不要惹我就好!」
「不會吧?!繼武只是性子急了點,說話大聲了點——人家可不是壞人!好歹家裡有田有地有現金……好康的『田僑』一族咧,你可多探聽啊!」
「探你的頭——我管他是什麼人,惹到我就沒好日子過。」
魏若琦張牙舞爪的樣子,看起來是準備和林繼武卯上了。
「好了啦!反正你這個小辣椒永遠不肯吃虧就是了,算是繼武流年不利,倒了大霉!」
田倩柔搖頭取笑她。「來吧!幫我把這堆小盆栽整理好,客人馬上來拿了。」
「是。偉大的老闆,小的馬上來效命啦!」
上班時間的琉星花坊,進出人潮笑語依舊,不同的是主人的心情變了,田倩柔雖然仍致力埋首於花花草草,心中卻不再如同過去平靜
她開始有期待,偶爾沮喪憂鬱,常常又莫名其妙笑的甜蜜開懷……
一切一切戀愛中人才有的表情,看在魏若琦眼裡不禁憂心忡忡。
※※※※※※※※※
驥遠集團總部
俞心泠應方太太的邀請到公司來參觀,她喜孜孜走訪了各樓層,回到方澄灝的獨立辦公室,心花怒放的她對設施完善的驥遠大樓讚不絕口。
「好棒喔!我最喜歡你們的辦公室綠化了。那些各式各樣的小盆栽,每個造型都不一樣,綠油油、鮮嫩嫩的,看起來就賞心悅目!」
「呵呵呵……我就知道你蕙質蘭心,一定會欣賞我們的與眾不同。」方夫人親切地拉著她的手,以她超級厲害的三寸不爛之舌拚命推銷自己的兒子。
「哪裡!方伯母你過獎了——在嚴肅的辦公環境中,加些鮮綠植物確實能工作精神,回去我也要建議我爸爸如法炮製。」俞心泠笑得如花燦爛。
「澄灝,你看看——心泠的想法跟你多麼契合啊!」
「俞小姐如果喜歡這些小盆栽的話,我可以送你一些。」方澄灝謹守分寸,客套回話。
「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俞心泠一向眼光比喜馬拉亞山還高,難得碰到有個男人讓她感覺不錯,以她的聰明當然瞭解如何替自己爭取機會。「其實我可以自己去找,你提供點意見給我參考就可以了。」
「別客氣,我有熟識的花店,一點兒都不麻煩。」他客氣拘謹的回答。
「對嘛!你別跟他客氣,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心泠,看要多少你儘管說,讓澄灝幫你處理。」
「先謝謝你了,澄灝。」俞心泠害羞地微笑。
「謝什麼!我都說不用客氣了——你就把他當成是自己人,需要什麼儘管說就對了!」
從頭到尾,都是方夫人在自吹自擂,方澄灝連半句話也搭不上——反正他也不想搭。
「伯母你命真好,生個兒子這麼英俊挺拔又聰明優秀。」
「那裡!哪裡!心泠你不嫌棄,儘管把他當好朋友,當自己家人一樣啊!」
聽兩個女人拚命互相標榜,方澄灝暗自想笑,任由母親去發揮。
他很明白,要娶那樣跟自己話不投機的女人,即使沒遇上倩柔,也是不可能的。
「我說心泠啊!我們澄灝不但會做生意,對藝術品的鑒賞、收藏也很不錯!來來來,我帶你去裡面,評鑒看看澄灝的品味如何?」
「澄灝,你一起來看嘛!」俞心泠撒嬌微笑地邀請。「你不來解說,我可能看得一頭霧水——」
「對啦,澄灝!心泠難得來看你,應該好好陪人家!」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對不起,媽!麻煩你代我好好招待俞小姐。」方澄灝抱歉地回絕。
「你!你這小於是什麼態度啊?」方夫人氣得跺腳瞪眼的。「人家俞小姐可是貴客耶!」
「方伯母,沒關係啦!澄灝有事情忙就別耽誤他了,你陪我看也是一樣。」
「你瞧,人家心泠多貼心,多懂事啊!」方夫人每逮到機會就奉承拍馬,方澄灝簡直聽不下去。
「俞小姐,非常 抱歉,我必須失陪一會兒。」
「沒關係!」她一貫柔美微笑,意有所指。「等你有空再陪我也可以,機會還很多嘛!」
「對對!叫他請你吃飯!心泠啊,方伯母幫你作主,下次一定敲他一頓大餐,你哪個時候有空通知我,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伯母這麼說,我當然恭敬不如從命咯!」
俞心泠自信朗朗笑開,仗著方夫人的全力支持,方家媳婦的寶座仿如囊中物般唾手可得。
「沒問題,全看我的就是了!」方夫人拍胸脯保證。
方澄灝看著母親一頭熱的模樣,心中煩躁又無奈。
但一想起心愛的倩柔,旺盛的鬥志洶湧澎湃足以擊倒一切。
放心吧,倩柔,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下意識撫著桌前蔥綠蔓生的長春籐,他對倩柔的愛意如同這蓬勃延展的籐蔓,在心裡深深紮了根,埋了莖且枝葉愈來愈滋長茂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3:18
第五章
難得不需要加班的晚上,方澄灝與田倩柔相約到木柵的貓空去吃土雞、泡茶、看夜景。
「怎麼了?鄉村風味菜不合你胃口嗎?」
發現田倩柔的情緒好像很低落,他關懷詢問道.「要不下山去換家餐廳?你想吃什麼?」
「不用了,在這裡就好。」田倩柔挾了一塊風梨苦瓜雞放在他的碗裡。「趁熱吃,味道不錯呢!」
「既然味道不錯,你怎麼都不吃?」他小心為她盛了碗雞湯。「你平時工作勞累,應該多吃點補——來,先把這碗湯喝了!」
「你喝吧!我沒胃口——」她帳惆地將熱湯推回他面前。
「倩柔,發生什麼事了?你身體不舒服嗎?為什麼臉色怪怪的?」
「我……我沒事。」田倩柔歎著氣,挾了一筷青菜放進嘴裡。
「別騙我,你的樣子看起來就是有事。」方澄灝伸出指輕揉她的眉心。「晚上一直愁眉苦臉,吃不到幾口東西——告訴我,是誰惹你不開心?」
「沒有,最近生意忙,大概是累了。」
「不是說過好多次了嗎?累了就不要做,收起來嘛!」
方澄灝因心疼而失去耐心,不自覺間聲音就大了。「你累壞身體我會心疼的,早說過不會讓你餓著真搞不懂你苦撐著那家小店做什麼?」
「方澄灝!你憑什麼對我大吼大叫?你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嗎?」
田倩柔瞬間紅了眼眶,潛隱的心事也爆出。「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我收掉花店?你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店花了我多少心血嗎?這些年來,你根本沒改變,跟你母親一樣狗眼看人低!我……我討厭你!」
田倩柔激動慟哭,熱淚如潰堤的洪水奔洩不止,方澄灝頓時慌亂——
他不知道哪裡惹她不高興?她的淚滴如同刀尖一再刺穿他的心!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都是我的錯!我該死——琉星是你多年的心血,我不該隨便否定它的價值!對不起,你別再哭了,以後我絕對不再亂說話——」
他緊緊擁抱她、不斷安慰,不斷向她賠不是。
「走開!」她用力掙脫他的箍擁。「虛情假意的偽君子,不要碰我!」
「倩柔?怎麼了?我又做錯了什麼?」
「你裝傻的功夫還真是一流啊!明明你早就是別人的未婚夫了,還拿什麼來跟我保證衣食無缺?你把我當什麼?你的專屬玩物嗎?很抱歉……方澄灝先生,如果你只想玩玩,請你另尋對象,我田倩柔玩不起!」
她一次將親身遭受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你從我的花店訂花、買盆栽送給未婚妻,然後再來對我虛情假意?哼,沒想到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你堂堂驥遠的總裁也做得出?」
「等等你說什麼?未婚夫?我聽不懂?什麼時候我變成誰的未婚夫了?」
他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到底你是聽誰胡說八道?」
「不要再演戲了!你以為裝作不知道就沒事嗎?」
田倩柔哽咽得肩膀顫抖。「我明白告訴你好了!今天我接到一位俞小姐打電話訂鮮花和盆栽,她還親口說,她——俞心泠是你的未婚妻,還說她收到你從我店裡訂的花和盆栽非常滿意,所以還想再多買些。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傷人了嗎?」
「天啊!俞心泠瘋了!」他頭痛地猛敲桌子。「誰是她未婚夫?才見幾次面,八字連半點都沒有,沒憑沒據胡說亂扯!」
田倩柔掩面歎息。「其實我大概瞭解事實,你該比我有心理準備才對——她,就是你母親在記者會上想發表的、她內心屬意的媳婦人選吧?」
「對,全是她一個人興風作浪……」方澄灝無奈點頭。
「想也知道。」田倩柔冷靜分析問題。「倘若沒有你媽的擔 保 背書,哪個女孩敢自稱是你的准老婆?。我看,你是逃不了了……」
「不——相信我!倩柔,我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方澄灝激切地握住田倩柔的肩。「我早就認定你!如果沒有這次的重逢,我絕不會這樣肯定,但上天既然安排我們再度相遇,我一定不再放你走……倩柔,請你相信我、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支持我啊!」
「算了!」田倩柔失意搖頭,推開椅子離開。「渺小如我鬥不過你母親……五年前就見識過的。你乖乖聽她的話,就娶她想要的媳婦吧!」
方澄灝慌亂地跟上她疾走的腳步。「不!我絕不放棄,你也不可以沒努力就放棄啊!」
田倩柔不理會他的哀求,直接走到他的豪華房車旁。「我累了!送我回家!我想回家……」
「倩柔。讓我再多陪你一會兒——」方澄灝捧起了她的臉,拭淨了她滾落的珠淚。「不要再哭了,看你哭泣掉淚,我會難過。」
「求你,什麼都別再說……」田倩柔摔開他的手。「帶我回家!現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不!除非你平靜下來,不鬧彆扭!」他固執地箍束她的柔軀。「瞧你現在這樣子,我哪放心留你一個人在家裡——」
「哪有什麼不放心?以前你還不就把我孤伶伶丟著,隨你媽要殺要剮。」
她轉身走開,顧不得暗夜叢林多麼可怕。
「倩柔,你回來!裡面很黑、很危險!」
追向前將田倩柔拉住,方澄灝不由分說深深吻住她的唇。「別再懲罰我了,倩柔,那些都過去了。讓我們把它忘了,一切重頭來過……」
重頭來過?!
這四字叫田倩柔內心揪痛。
看著他毫無保留拋出所有情感,那堆積五年的深情放在她手中,成為不能承受的「重」。
田倩柔懷疑,她是否還禁得起另一次的自尊摧折?而方澄灝的全心全意又叫人無法抗拒,那想要又不敢要的心情紛紛擾擾,她心煩吼道:
「澄灝!你不要再說了。我的問題,我的傷痛只有自己能解決,請你不要自以為是,拜託你放我回家行不行?」
「為什麼你堅持自己解決?明明我可以幫你的——只要你願意說!」『』
「我就是不想說嘛〔」
她氣憤地踩了他一腳。「現在讓我看見你心情只會更不好……」
方澄灝無奈地揉著被踩痛的腳,開了車門。「好吧,我送你回家。你需要冷靜一下,而我,也該冷靜想清楚如何處理眼前棘手的問題。」
無言上了車,方澄灝始終不發一語,田倩柔也維持沉默,她覺得今晚似乎是太失控了——
不是跟魏若琦說好,一切都在演戲嗎?怎麼她會人戲這麼深?
當俞心泠打電話來得意洋洋地「現」她的幸運和優越時,田倩柔覺得自己嫉妒得快要抓狂!
她的心被強酸溶蝕,那種穿心透肺的痛楚一點兒也無法掩飾!
即使理智上知道不能夠吃這個醋,因為,事件最終並不是要得到這個人,只是想傷他的心而已——
可是,她發現自己明顯的深深陷落不可自拔了。
田倩柔一路忍著,勉力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車子從山,上蜿蜒而下,寧靜山間小路蔓溢花木的甜馨,她搖下車窗讓大自然神秘的氣味產生力量,撫平她內心的紛擾。
※※※※※※※※※
「願不願意請我上去喝杯茶?」
他送她到住家樓下,凝滯的僵局仍未打開。「有什麼不開心就說出來吧?這樣憋著你不好受,我看了更難過——」
「沒什麼好說的——」鎖緊的眉心,她仍然冷漠。「算了,我覺得好像回到五年前,那股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又壓上頭頂,渺小的我根本不是你媽的對手……」
獨自開門上樓,田倩柔不打算讓方澄灝跟上來。
「你走吧!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覺。」
「讓我上去,多陪你一會兒……」
方澄灝勸;步亦趨,在她無助的時刻,他不願再像以前般留她一個人難過,過去犯過的錯,不能重蹈覆轍。
「倩柔,你聽我說——」他輕擁神色悲淒的她。「不管哪個女人跳出來說她是我的未婚妻都不算數,我可不是五年前的傻小子,隨便就被我媽騙出國。任何問題我都有辦法可以解決,你不要那麼悲觀。」
「我沒有悲觀,只是認清事實。」掙脫他的擁抱,田倩柔,逕自走到沙發頹喪地坐下。方澄灝緊跟上倚在她身側,柔聲問道:「你說好了,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相信我方澄灝真的下了決心和你生死與共。」
生死與共?!
這個詞用的太沉重,田倩柔蹙眉凝望他的,沉著堅決,狐疑問道:
「為什麼選擇我?你知不知道,自己正走上一條最艱難險阻的感情路?」
「知道。」方澄灝點頭,摟住她的肩膀。「誰叫我愛你呢?我就是愛你,管它是什麼路?鋪刀子也要走過去。你不信,我就走給你看……」
田倩柔聞言泫然。「澄灝,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對我這麼好啊!」
「傻女孩,因為我愛你,對你好,疼你都是應該的。」
「可是,你不擔心最後還是失望?」田倩柔意在言外。「萬一你革命失敗,那麼你的愛全都白費……」
「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難不成你會讓我失望?」
他輕撫她玫瑰柔軟的唇瓣。「可憐的倩柔,我覺得你是被嚇怕了。倩柔,拿出勇氣支持我也支持自己,好嗎?」
「我……我真是說不過你……」他的無辜看在她眼裡充滿罪惡,田倩柔一時間沒法再偽裝,只能低頭不言不語。
「又不是鬥爭大會,我倆何必浪費時間?」他出其不意的抱起她往臥房走去。
「愛情,身體力行比較重要。」
「放我下來!」田倩柔掙扎呼喊。
此時,她不想與他發生任何親密接觸,那會令她更、!」昆亂,更弄不清身在何方。而不知情的方澄灝卻完全不這麼想,感覺隨著對她的強烈渴望走,她的美好誘人在記憶裡回味無窮。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和她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做愛做的事,什麼也不管直到地老天荒。
「澄灝,這樣不好……你不要這樣!」她阻止他正解開鈕扣的手掌。
「為什麼?
再沒有什麼比相愛的人互相需索更天經地義……難道你不曾想過?」
「不……」她咬著唇,閉著眼努力抵抗他輕易挑起的火源。「我們不能耽溺在肉體歡愉裡……這樣會讓情況更不可收拾——」
田倩柔說的是自己,可是方澄灝沒聽懂。「你指什麼不可收拾?我們之間配合得那麼巧妙,簡直天造地設——」
「啊!你……你別弄……礙…」
「倩柔,你一定是上帝特別為我訂做的——」
他用心取悅著她,努力讓她獲得最高快感,幣當生理的衝動過後,繼之以柔情的愛憐,耳畔綿綿愛語
這種完美身心的滿足,是絕大多數女人所欣羨,依偎他懷中的田倩柔的確也幸福滿滿……
然而,看著身邊鼻息均勻沉睡的方澄灝,田倩柔又想哭了。
在情慾退卻後,經過淘洗淬煉,剩下的東西最為真切——田倩柔撫著他的俊顏,心中萬般不捨,她確實是愛他,而且是愛到不可自拔……遠遠超過五年前情竇初開的那場愛戀。
漫漫長夜,她輾轉難以成眠,心底築好準備報復的剛強堡壘,似乎慢慢地滲透並開始潰決。
這種轉變讓人害怕,田倩柔閉上沉重的眼皮,她希望天永遠不要亮,這一刻單純美好才能永遠保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3:41
第六章
魏若琦在琉星花坊當救火隊「救」上了癮。
眼看田倩柔的花店成功,她也對於經營小店產生濃厚的興趣,過於不死不活幾年上班族生涯委實疲膩,她乾脆積極用心和田倩柔研習手藝,有機會也來當老闆過過癮。
這天,她們一起為隔天商業午餐做準備,魏若琦整理豬肉排,田倩柔則負責調醬汁。
「倩柔,最近林繼武一直追問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我看他對你有意思——」
「哦?那你怎麼說?」
「實話說啊!反正,你對他又沒意思,就讓他以為你和方澄灝交往也無妨,刻意隱瞞搞不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萬一他耍起流氓性格更慘——對了,你們現在進展如何了?可以放手一搏了嗎?我真是迫不及待看他倒大霉的樣子!」
「最近,他媽媽一直逼他和俞心泠訂婚——」與魏若琦的興奮相較,田倩柔說得不痛不癢。
「真的?那太好了!你如何反應?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當然誓死反對,不讓他順母親的意。若不這樣反應,咖裡像正常情侶?」
「嗯?你確定?應該是你真的非常在意,而不全為了這場戲吧?」
好奇的魏若琦靠近地觀察田倩柔的表情。「老實說,你一定不希望他娶別人,對不對?女人都是如此即便自己不要的,也不准別人要,是吧?」
「若琦,你好煩耶!是你要我報復的,卻老是擾亂我的心情,專門搞破壞。」
「天地良心——我是怕你為難耶,如果你是真心真意愛著他,我們就不要報復了嘛!自己想清楚——」
「誰說我是真心真意?我恨他們方家都來不及了——喂!你以後不要再提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好不好!」
田倩柔已經口不對心,但為了面子問題,在朋友面前仍是嘴硬。
「那好!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就不客氣了。」魏若琦指揮若定下達指令。「你聽好啊!現在你努力逼他去跟老太婆抗爭,不斷對他施壓力,讓他跟老巫婆決裂。反正啊,想辦法把他家裡弄到天翻地覆、雞飛狗跳就對了!」
「若琦,你真的認為他鬥得贏他母親嗎?」
田倩柔和著醃肉的醬汁,皺著眉問:「以前我認識的方澄灝是惟母命是從的乖兒子,現在經過幾次相處,雖然我覺得他好像不一樣了,可是……」
「哼!男人啊,愛上了就沒辦法啦!我看——他比以前更愛你咯!」
魏若琦敲著肉片,一副勝利在望的得意洋洋模樣。「這可是好機會,繼續保持下去,直到他不能自拔為止。」
「接下來呢?怎麼個不可自拔?」她迷惘地問,是問魏若琦,也是問自己。
田倩柔整顆心沒辦法平靜,浮浮沉沉如浪裡孤帆,她深怕不可自拔的是自己而不是方澄灝啊!
「嘿,聽我的——下一步呢!你就逼他向俞心泠表白,說他愛的是你田倩柔,這輩子她俞心泠沒指望啦!」
「這麼做,無疑擺明和他媽過不去。」
「沒錯——這種效果就對了……」
魏若琦說著,興奮地用鐵錘子猛敲肉片。「等他跟老太婆徹底翻臉,你呢!就拍拍屁股走人!當年她罵你是流浪狗,活該她兒子就要做感情上的流浪狗……」
「啊,我的肉片沒得罪你喔!你敲這麼用力,鹵出來的肉排跟磚頭一樣硬韌,誰吃啊?」田倩柔趕忙搶救被魏若琦摧殘的肉片。
「哎呀!人家太開心了嘛,想到可惡的方澄灝快被整倒,我快樂啊!難道你不覺得嗎?』』
「我——」田倩柔語結。確實地,她並無任何快樂的感覺……
「好啦!我知道你本性善良,對整人這種事不會樂在其中——」魏若琦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愁眉苦臉嘛,我們這樣做,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
「我懂的。」田倩柔明白魏若琦在幫自己消除心裡的罪惡感。「你放心,路都走到這裡,我不會手軟的。」
「你自己清楚就好。」抽出紙巾,魏若琦擦乾淨油膩的手。「我的天啊,做吃的生意還真不是人幹的!搞得我一身油膩,髒死了。」
「若琦,你真是善變的女人耶!前幾天才說想自己開店,結果讓你做點小事就一肚子牢騷!這樣毅力不堅怎麼會成功呢?」
田倩柔溫和「教訓」好友。「忍一下嘛,等鈔票賺進口袋,你的快樂就來了。快別偷懶,把肉片和醬汁拌勻。」
「唉!我輸了啦!本人就是沒辦法像你這樣任勞任怨。」
懶懶的拿起鍋鏟拌攪,魏若琦忍不住做起少奶奶夢來。「說句真心話,開花店當老闆自己賺錢雖然有成就感,可是好累喔——想想如果有幸嫁給有錢人,比如嫁給方澄灝就真的很不錯啊!他的錢多到花不完,起碼不用為三餐煩惱,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唉喲,人家不管啦!過幾天我還要再去婚友社看看,我就不相信沒有少奶奶命!」
「大白天你別做白日夢了。」田倩柔狠狠澆她一大盆冷水。「醒醒吧!眼前請你先把我的肉排醃好,弄好了隨你愛怎麼夢就怎麼夢。」
「田小姐,送便當喔!麻煩簽收!」門外送貨小弟大喊。
「哇!好棒喔!有人送便當來耶!太好了,我肚子快餓扁了。快去簽收啊!」
「便當?是誰送的啊?」田倩柔懷疑嘟嚷著。
「這還用問?一定是方大少咯,不然,你想會是林繼武那粗線條的男人嗎?」
「你不要這樣看不起繼武嘛,他也有細心溫柔的一面啊!」
小心拆著某五星級飯店日式餐廳精緻的定食盒餐,田倩柔知道送的人是誰。
打開了包裝,沒想到裡面藏著簡單的信箋。
柔
這幾天工作好忙,都是推不掉的應酬,沒辦法陪你吃晚飯,兩個盒餐希望你和一起工作的若琦用餐愉快,晚安。
澄灝
「看!我猜對了吧!」魏若琦得意的一把搶過紙條,怪聲怪氣叫道:「不容易耶!連我都照顧到喔,這位方少爺真是愛屋及烏——」
「哇!這是台北最有名的日本料理定食,單份就要一千二。你說,怎麼能怪我們女生立志做台北敗金女,畢生致力要嫁有錢人呢?快!倩柔,一起來吃嘛,爆炒牛肉冷了就不好吃了。」
喳呼的魏若琦打開餐盒嘖嘖讚賞。「嗯!好香喔!倩柔,你還愣著幹啥?」
「噫!好香,今天誰請吃大餐啊?」
在魏若琦忍不住大快朵頤之時,林繼武回來了。「正好,我晚餐也沒吃呢!」
「喂!人家這是送給倩柔的愛心便當,又沒預備你的份兒……」
「沒關係!」田倩柔立即將自己的那份交給林繼武。「繼武,你跑外務比較辛苦,這個便當給你吃。」
「那你呢?」林繼武感覺田倩柔似乎有些。不對勁,關懷的神色表露無遺。「你老不吃飯不行的,何況這是你男朋友送的愛心便當,我……怎麼好意思吃?」
「繼武,你工作比我辛苦得多。」田倩柔催促他。「快吃吧!我平常沒什麼勞動,吃太營養容易發胖,你吃比我吃更適合。」
「可是,意義不同啊!」林繼武覺得不好意思。「男朋友的心意別辜負了,我沒關係,去外面吃也很方便。」
「你吃啦,我說我要減肥,你不要害我……」
「你們兩個!拜託不要表演『孔融讓梨』好不好?很假耶!林繼武,既然倩柔怕胖不敢多吃,你就幫她吃嘛,你不知道戀愛中的女人最注意身材嗎?」
「沒錯,若琦說得完全正確。就算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快吃了它。」
「哎,好吧!如果你堅持,我就不客氣享用你男友的愛心咯!」
「好了,大男人,叫你吃就吃,哪來那麼多意見?」魏若琦一臉鄙夷。
「這位小姐,我才發覺你對我很有意見耶?」
「不敢,小女子我怕你又掄起拳頭……」
趁著兩人鬥嘴的空檔,田倩柔一個人拎著瓶果汁到附近的小公園裡獨坐。
不安的心讓她了無食慾——
雖然說,方澄灝只是送來兩個高價的餐盒,她卻從這小小動作中感覺他的用心,這男人確實是掏心掏肺地對自己情深意重呵!
可是,對田倩柔而言,多少濃情蜜意只是報復的一場戲碼而已啊!她的良心一直不斷指責,盛滿愛意的便當根本一口也吞不下去。
迷惘、茫然混著揪心的苦痛心酸,田倩柔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當事情被揭穿的那一刻——
※※※※※※※※※
麗致皇宮酒店貴賓廳
盯著滿桌子山珍海味,方澄灝一點胃口也沒有,身在豪華飯店裡如坐針氈,每分每秒儼如酷刑。
賓客互相勸酒勸菜,他的腦海裡全是倩柔的身影,好幾天沒見到她了,本來計畫下班後約她到淡水吃海鮮的,卻被母親硬押著來參加俞家的飯局。
「澄灝你發什麼呆呀?快點幫心泠挾菜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很喜歡吃海鮮……」方夫人在他耳邊嘀嘀咕咕。
「媽,我不習慣這樣——不要逼我。」他低聲抗拒著,礙著眾人不好發火,可是內心怨氣快憋不住了。
「不習慣也得習慣!」冷瞟兒子一眼,方夫人皮笑肉不笑先行示範。
「心泠啊,來!多吃點鮮蚵,女孩子吃這個最好了。」
「謝謝方伯母。」她看出方澄灝的心不在焉,卻冷靜地不動聲色。「伯母,您也多吃點,這家的鮑魚燉翅最道地了,澄灝也來一點吧?」
方澄灝如夢初醒,茫茫點頭道謝。「喔!謝謝你。」
「他最近為德國國營鐵路聯貸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心泠你有空可得幫我多照顧他啊!」
「哦!為了聯貸案子?前年我們首都銀行也承辦過,澄灝——需不需要我調些資料給你參考呢?」
「這……每個案子狀況都不同,我想不用了。」他委婉拒絕。
「什麼不用?!」方夫人偷擰了他一把。「多些資料參考總是好的啊,心泠銀行界的經驗比你多,你多虛心學著點嘛!」
「學習是不敢當。不過,就聯貸案子來說,我們確實可以互相研究討論……澄灝,如果幫得上忙,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嗯!」他虛應著。
方澄灝若有所思,眼神飄忽不定,那一副想逃的難耐,連沉著的俞心泠也氣不過了——分明讓自己沒面子嘛!
「伯母,我看澄灝有心事——」她冷著臉,似笑非笑地試探。
「沒有。他哪會有什麼心事?」方夫人急著幫兒子撇清。「除了公事,孤家寡人哪有什麼心事!」
「不對。依我看,澄灝是在想女朋友吧?」俞心泠犀利的眸光在他身上探測。「我說對了嗎?」
「沒有,我只是心煩公司的事而已。」不想讓方夫人借題發揮,他否認著。
「是啦,他光煩公事就夠了。我是他媽,兒子有沒有女朋友我最清楚了。」
「哦?澄灝是個工作狂?」
「沒錯,從小我就管他管得很嚴,一再告誡他:男人啊,事業最重要董…」
老少兩個女人一大串說不完的話題,那頓飯彷彿吃了一世紀那麼久,熬到方澄灝已經快變化石,飯局才終於散去。
「澄灝,我坐家裡的車回去。你送心泠一程。」
「伯母,沒關係,我可以搭我弟弟的便車。」
「不成不成,讓澄灝送你吧!」方夫人熱絡地拉著俞心泠不讓她走。
「快快,澄灝!快把車子開過來啊!」
他懶散地拖著腳步,心中千百個不願意!此時的他只想飛奔到倩柔的懷抱。
「心泠,待會兒麻煩你多開導開導澄灝———事業固然重要,人生大事也不容忽略啊,我這個老媽說的他不聽,由美女來說,效果就不一樣。」
「這……」俞心泠微微紅著臉。「我跟他不算太熟,說這個……好像有點僭越了!」
「不會的——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有機會多談幾回嘛!」
「好吧!我盡量就是了。」車子駛來,俞心泠恭謹地向方夫人辭別。「伯母,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記得多和他聊聊啊!」
方夫人積極的拉攏簡直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俞小姐……有件事,我必須和你談清楚——」
車子開上坦蕩大道,方澄灝決定把事實說出來。「你應該知道我母親對你十分有好感……」
「伯母是對我不錯。可是,你對我並沒感覺,是嗎?」俞心泠一針見血。
「嗯!女人的感覺確實特別敏銳。」
「依我看,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又問,也是一箭中的。
「看來你懂讀心術!」方澄灝道。
「我年紀不小,所以比你世故——」
俞心泠順著話題,展現她深算謀略的一面。「認真算起來,我們背景差不多,顯然你是不進入狀況的。像我們這種出身的人,沒有資格談戀愛——」
「哦?你的意思是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婚姻只能拿來當生意談?」
「沒錯。」俞心泠笑著點頭。「依我的評估,你和你的驥遠集團是值得合作的夥伴。特別是你又這麼英挺迷人,年輕有為……是個只要是未婚女人都有興趣的好對像——老實說吧!通常對於值得投資的目標我是不會放手,包括你在內。」
「說了半天,明知道我的心不在你身上,現在未來都不可能愛上你——可是,你並沒有打算放棄?」
「傻瓜才會放棄……」
雙手交抱胸前的俞心泠,笑得信心十足。「我一向知己知彼,秤斤論兩的事我最內行了,有你母親的支持,我已經贏了八成,不管你的心上人是誰,就算有三頭六臂,她也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
「你的臉皮果真夠厚,難道你不覺得,死巴著一個不愛你的男人是件丟臉的事嗎?」他不留餘地諷刺。
「愛?方澄灝,你別開玩笑了!只有平凡無奇、家無恆產的市井小民才會開口閉口談愛說情——你我生來就沒這個命!在我們的生命裡,惟有算計著如何和別人的財富合縱連橫,成就自己的霸業才是正途。那些小情小愛的,沒事玩玩可以,哪能當真?」
「天底下無論貧富每個人都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方澄灝不苟同地反駁。車子愈開愈快,他只想快點送走這可怕的瘟神!
「方先生,你未免太天真了吧!為了你將來的幸福,也為了驥遠的長遠發展,勸你死了這條心吧!」
「抱歉,俞小姐,你的謬論我實在不能接受。」
將車子停在一幢豪宅門口,方澄灝頭也不抬,語氣冷淡。「你家已經到了。晚安。」
「親愛的,我奉勸你別再傻下去,憑我們的資源和能力,一定能創造出亞洲最強的銀行體系,何苦跟自己財富威望過不去?」
下了車,俞心泠勾著細細鳳眼梢。「我的長相並不算嚇人,身材也還算曼妙,你不必傷人地拒我於千里之外嘛!嗯?要不要上來喝杯茶?」
「不必。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見!」
掉轉車頭,方澄灝不留戀地揚長而去;俞心泠冷冷目送車影漸行漸遠,終於看不見……
黑暗中,她自信笑著,各種場面她見過太多,不認為方澄灝的專情執拗是難解決的棘手問題;何況,方母已經提出擇日訂婚的計劃,目前只要解決擋在靖中的那顆石頭,所有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今,當務之急就是查出擋路的「石頭」到底是何方神聖?
※※※※※※※※※
花店打烊下班後,田倩柔習慣給自己帶一包香噴噴的滷味雞翅當消夜。
回到了位於市郊某新興社區,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她可以全然地放鬆自己,輕鬆地泡著舒服的澡,看喜歡看的節目,吃喜歡吃的零嘴……
忙碌的生活裡,就屬這段時間最快樂。
泡過澡的她正準備開電視看影集,靜夜裡突傳刺耳門鈴聲響,她的心臟猛縮一下:從來沒有人這麼晚登門拜訪,會是誰呢。
「開門啊,倩柔——」門外低喊的聲音好熟悉……
「怎麼是你?天!這麼晚了,你怎麼……怎麼全身酒味?」吃驚的田倩柔扶住搖搖欲墜的強壯身軀。「你醉了?為什麼喝酒,發生什麼事啊?」
「倩柔,如果我輸了全世界,你還會要我嗎?」
他揚起帶紅絲的瞳眸,深深瞅進她的清靈眼底。「告訴我,倘若我真的一無所有,你是不是還依然愛我?」
「沒頭沒腦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趕忙扶他進屋內。
「告訴你,我……坦白說了!我告訴俞心泠說我永遠不可能愛她,天知道她怎麼對我媽轉述的?總之,我不在意什麼嚴重後果,就算因此而丟了總裁的位子我也不怕……」
「別說話,先喝點熱茶——」田倩柔心疼地為他揉背,餵他喝茶。「天大的問題都可以慢慢解決,何苦糟蹋自己身體?」
不清楚方澄灝出了什麼事,但田倩柔知道,她心疼他的矛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4:03
第七章
夜深時分,喝了酒來訪的方澄灝表現出軟弱悲傷的一面,急欲安撫他的田倩柔內心很意外也很驚慌。
「倩柔,你瞭解我心裡的衝擊有多大嗎?」他推開熱茶,衝著她大喊。
「拜託你小聲一點,鄰居都給你吵醒了。」
田倩柔耐心地為他拭淨沾了酒污的臉。「澄灝,天底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你不要事情沒發生就先自己嚇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我擔心……真的好擔心啊!」
他伏在她的胸前嗚咽。「我不想再失去你!倩柔……我曾失去過一次,那種感覺好痛苦……無論如何我都不要再嘗一次!」
「不……不會啦,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她握住他的肩,看著他的眼。
「真的?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離開我——」,
忘情地摟緊她,他幾乎是用盡所有的力氣,摟得她都痛了。
「別這樣,澄灝!」她輕拍他的肩膀,摸著他的頭髮不住安慰他。
「我知道你心裡的掙扎,你在擔心母親不願放你自由對不對?沒關係,不管你做了什麼,她永遠是你的母親,再多誤會總有獲得諒解的一天。」
「這次恐怕很難了!為了你,我全豁出去了,什麼也不管……」
他清醒了些,撫撥她飄逸的長髮在額際頰間印吻。「所以,全天下我只剩你一個,沒了你,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把話說得太嚴重,好像你的家庭革命是我策動似的。」
她嬌嗔推開他,嘟囔道:「什麼責任都推到我身上?若是捨不得,儘管回家去好了!誰稀罕啊/』
「不!我要你,只要你一個。其他管它鑲金包銀,我都不要。就算跟我媽翻臉我也不管了!誰叫我愛你呢?倩柔,我真的好愛你啊!」
他激動慷慨的聲音眼神,令田倩柔深深被打動地吻他抱他,低低啜泣。
「澄灝,你這樣……這樣對我,我該怎麼辦啊?」
想起那場報復的計劃,她心亂了、慌了也碎了……不知道胡攪一陣之後該如何收場?
愛情,總是易放難收。
她放了,卻是為報復而放,若不報復又能收得回嗎?
沒錯,就算她恨死方夫人對自己的詆毀辱罵,可是,方澄灝的心是真的,他的愛是真的,從頭到尾他沒有絲毫的虛假啊!她哪裡忍心踩踏他掏出的血淋赤裸的心肝?
「好吧!你現在說,你到底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晚上無聊的飯局,我再也受不了她的專制武斷,雖然她是我的親生母親,卻一點也不為我著想,死命把我往一個沒感覺的女人身上推。」
「她還是堅持要你娶首都銀行的女繼承人?你不是早已表明心跡了嗎?」
「就是說了也沒用!」他歎息,擁著心愛的佳人一一訴說內心苦悶。
「她硬推著我要送俞心泠回家,在車上我忍不住把心意說明,那女人竟然無動於衷,挑明要跟我鬥到底。她仗著我媽,根本不會輕易放棄到口的肥豬肉……」
聞言,田倩柔噗嗤笑出聲來。「哪有人形容自己是肥豬肉?」
「你——你還笑?」他氣急敗壞。「只是比喻而已嘛,你的愛人快被人搶走了還笑得出來?」
「如果心意堅決,該是你的任何人都搶不走——」
偎人他的懷中,田倩柔清楚說出立常「你已成年,有手有腳、有自己的思想,除非你願被牽著鼻子走,否則誰也不能左右你,不是嗎?」
「沒錯。」他感受深切地點頭。「我心知肚明,激烈抗爭最慘的結果就是一無所有。倘若我嚴正拒娶俞心泠,可以想見我媽她一定氣得架空我現有的權力地位,然後,驥遠總裁淪落街頭當乞丐。」
「你不用當乞丐——」田倩柔勾住他脖子,親暱點吻他唇邊。「到時候,你可以到我的花店來打工,我還缺個送花的小弟呢!」
「倩柔——」他感激感動地吻住她的紅唇。「謝謝你,有你這句話,我什麼都不怕了……」
「唔——不要,你渾身酒味好臭……」田倩柔抗拒推卻。
經酒精刺激後,他的思念化做勃發的情慾,貪婪地在她幽香同體尋找慰藉。
「可是,我好想你……一整個晚上,想你想到快發瘋了——」
狂,風驟雨似的索吻撫觸,很快燃起隱在體內火苗,田倩柔隨著他的撩撥全身火熱,不由自主任他褪去衣物。
「嗯,去洗洗澡好嗎?你……真的好臭!」掙扎著牽起他的手,田倩柔硬是把他拖進浴室裡。
※※※※※※※※※
回到床上,幾乎虛脫的他們甜蜜相擁,田倩柔撫著他碩寬的胸膛。
「現在,心情好一點了嗎!」
「服了你這帖解藥,當然好多了!」他滿足地吻著她的肩,吻到她的唇。
「倩柔,說老實話,這一輩子我沒有像現在這麼幸福,沒有你音訊的五年,每天我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我想通了,既然上天讓我們重逢,那就是命定的緣分,我要你,命中注定該有你,為了你,其他的我可以都不管……明天,我決定當面跟我媽說清楚。」
「你當真敢這樣做?她拗起來很恐怖的。」
「你不信?明天你就知道了。」他態度堅定。
「想清楚喔,冒著一無所有的危險……花店小弟可不好混。」她語氣更嚴肅。
猛一翻身,他將她深深親吻。「唉,怎麼說你才相信?我為你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僅是一無所有——」
「你——澄灝……」她感動地回應他的吻,心底不斷冒出一個聲音。
放棄吧,別報復了,那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
流下滾燙的淚,田倩柔清楚做下決定。她放棄了,不再進行魏若琦提出的餿主意,她是那麼那麼愛著方澄灝,萬萬不願意傷他的心,更不願傷他至親的生母。
「好好的怎麼突然哭了?」他不明所以,愛憐地拭去她的淚滴。
「沒有人家感動嘛!」
「傻女孩,這麼愛哭。睡吧!等明天,我們就有新希望了。」
※※※※※※※※※
方宅露天庭園花圃
花團錦簇中,方夫人和俞心泠愉悅品嚐著下午茶。她不理會兒子一再嚴正抗拒和俞家的聯姻,自個兒一頭熱和屬意的准媳婦在家裡談心聊天。
「心泠啊,你瞧我這只琥珀鑲鑽方戒平常我都捨不得戴,不錯吧?」
「好漂亮的琥珀,不包括鑲邊的鑽飾,足足有十圓硬幣那麼大耶!嘖嘖,裡面的昆蟲清晰可見。伯母,這是上等極品哪,戒指價格應該不便宜喔!」
「依市價,恐怕難以估算。聽說,這是澄灝的高祖父從英國拍賣會標到的無價之寶,世界上絕無僅有、舉世無雙的一個!」
「哇!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寶,我可要好好欣賞個夠。」
方夫人驕傲玩賞這世上稀有的奇珍異寶,語帶緬懷沉醉。「當初,我和澄灝的父親戀愛的時候遭到婆婆的反對,曾經有一度以為自己無緣做方家的媳婦了,後來我們的真情感動了婆婆,她把方家歷代傳家的琥珀鑽戒交給我,接受我成為方家的一份子——時間過得真快,澄灝的父親去世快十年了,而我的寶貝兒子也該娶媳婦了……」
啜了一口紅茶,方夫人滿意地拉起俞心泠的纖手。「有你來照顧澄灝,我就放心了。」
「伯母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哪會啊?我還覺得太晚呢!」方夫人就怕到手的肥羊飛掉,乾脆把琥珀戒指往俞心泠指上戴。「看,大小剛剛好——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比你更適合?」
「不!這怎麼敢當呢!」極力掩飾內心的喜悅,俞心泠假意除下戒指。
「這個戒指對您意義特別,我不能接受。」
「怎麼了?難道你不喜歡這戒指?還是,你不喜歡我們澄灝?」
「我……當然喜歡澄灝,若有幸成為方家一份子,那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只是……」她故意欲言又止。「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你儘管說沒關係。天塌下來我給你靠——說!」
「澄灝他——他應該、似乎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
「嗄?怎麼可能?」方夫人抵死不承認自己的兒子不喜歡俞心泠。「我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啊!你會不會誤解了?或許,他喜歡的人就是你呢!」
「伯母,我沒有辦法自己騙自己——澄灝對我的態度一直冷淡,無論我如何努力都沒辦法改善。」
俞心泠哭喪著臉,有意博取方夫人的同情。「哪個女人不希望心儀的男人對自己鍾愛不移呢?澄灝的心完全放在別人身上,即便我現在戴上琥珀鑽戒,似乎擁有方家媳婦的名分,但這也不代表什麼意義。同為女人,您應該瞭解我的悲哀。」
「放心,一切讓伯母為你作主——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伯母……這我不方便說啦!」垮著苦瓜臉,俞心泠以退為進。「如果澄灝知道是我打的小報告,他會更恨我——」
「沒關係,你勇敢大膽地告訴我,這個死兔崽子,到底背著我跟哪個野女人混在一起?」
「她……唉——」俞心泠刻意很為難要說不說。「伯母,您千萬要答應我,不要讓澄灝知道是我說的!」
「這會兒你就別管他了,快告訴我——」
「是……是一個開花店的女孩。」
「什麼?開花店的?他去哪兒招惹來這麼一個低賤、卑下的野女人?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田倩柔。」
「嗄?你再說一次,她叫什麼?」方夫人一聽到那個曾經恨之入骨的名字,臉色氣到鐵青。「你確定她叫田倩柔?」
「是。我查得一清二楚,田倩柔只是高中畢業的女孩子,之前她在菜市場擺過小攤子。不久前才在商業區開了一家花店,生意還不錯。」
「賣花?哼,乞丐命就是乞丐命——?方夫人氣白了臉。「這妖女五年前就纏上我們家澄灝,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打散了他們。都過了那麼久,怎麼又被她勾上了?」
「說實在,我也挺納悶的,去那家花店看過那女人。實在奇怪澄灝怎麼會喜歡一個小家子氣又寒酸的平凡女人?」
「哼!那妖女有妖術的,我看……」方夫人慎重地將琥珀鑽戒戴上了俞心泠的手指。
「心泠,你不必害怕。放膽看緊澄灝,這輩子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那妖女絕對不可能進我們方家大門,現在我把琥珀鑽戒交給你,在我心中,你已經是我們方家的媳婦。」
「媽!你在做什麼?」
驀地,方澄灝無預警地出現在露天庭園中,二話不說先奪過琥珀戒指。
「媽,這是我們方家的傳家寶物,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送給別人呢?」
「放肆!」方夫人憤怒地摔了精緻的骨瓷杯盤。「在我面前,哪有你說話的餘地?把戒指給心泠!」
「不!我不認為她有資格戴上這只鑽戒,那應該屬於我老婆的。」
他仔細擦拭晶亮的琥珀鑽戒,心裡想著它命定的主人——田倩柔。
「孽子!你給我閉嘴!」方夫人走到他面前再奪回戒指。「還沒跟你算賬呢!你還有臉在這裡跟我大小聲?」
「媽,我已經長大成人了,我有獨立的思想看法,請你尊重我的選擇,讓我愛我的選擇,及選擇我所愛的。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是你一個人高興就好……」他說著一面以凌厲目光瞪視俞心泠。
「伯母,我就說澄灝會賴在我身上——」俞心泠委屈地向方夫人求救。
「哼,我不知道勉強而來的婚姻有啥意思?不懂得愛惜珍貴愛情的女人最讓我瞧不起。」方澄灝嫌惡地睨了俞心泠一眼。
「你少給我廢話——」方夫人嚴詞警告。「我可把話說明,有膽你再和那只流浪狗、那個乞丐女鬼混,我絕對可以讓你跟她一樣,狼狽地流浪街頭。」
「隨便——」方澄灝自信昂起頭,挺直腰桿。「媽,我一直尊敬你,如果你一定要逼我離開你身邊,屆時可憐的是孤苦伶仃的你!」
「你!你……說的是什麼話?」
方夫人抖顫地扶著俞心泠。「你聽聽看,我的兒子竟然威脅我?反了,簡直造反!」
「媽,該說的我說完了。」方澄灝深吸口氣。「即便你如此生氣,我還是要說,對不起——我喜歡的是田倩柔。我跟俞小姐最多只能做生意上的朋友,倘若你執意將琥珀鑽戒送給她,我也沒意見。總之,你不必再妄想我會遵照你的希望娶我不喜歡的女人。」
話畢,方澄灝轉身回屋內,不再理會母親接下來的反應。
「怎麼辦啊?伯母?」
「放心,兒子是我生的,我總有治他的辦法——」方夫人安慰地拍拍俞心泠的肩膀。「你繼續注意田倩柔的一舉一動,我有辦法讓她不再囂張。」
「伯母,澄灝心意很堅決。那個田倩柔好像很有辦法……」
「有我在,你千萬不能沒信心,照我的話做就沒錯了。」
俞心泠點點頭,好勝的她不能接受被男人拒絕的羞辱。
為了雪恥也為了壯大自家財勢版圖,她打定主意要當方少奶奶,誰敢阻礙就消滅誰,絕不手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4:26
第八章
家裡再多阻撓紛擾,不能切斷方澄灝對田倩柔的綿密愛意。
身負驥遠集團生存發展重任的方澄灝忙歸忙,若騰得出空閒的時間,肯定非田倩柔莫屬。
就算只挪得出短短兩三小時,也要抓緊時間一起喝咖啡,傾訴幾句知心話。
「倩柔,明天是週末,我已訂好翡翠灣的度假飯店。你的花店有人看嗎?」
「看是有人看,不過,我已經約了人出去……」倩柔對他抱歉一笑。「下回請早哦!方先生。」
「約人?除了我,你還有什麼人可以約?」他臉色不悅。
田倩柔可是他認定了的女孩,他當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為了別人,而拒絕他的邀約。
「哇?你也未免太霸道了吧?我田倩柔小姐尚未出嫁,當然享有自由約會的權利咯!」
「你?!你到底約了誰?」方蹬灝抓著她的肩膀,緊張地問。
「你這小氣鬼,別緊張啦!」田倩柔微笑放開他的手,將之緊握。
「明天我要去中部吃拜拜,繼武他們老家舉辦廟會,我們說好了一起去熱鬧一下。」
「繼武?」澄灝皺起眉頭。「就是你那個合夥人?姓林的那位先生?」
「答對了,你記性真好!」
「老實說,我不喜歡你和他太接近……」
「為什麼?」田倩柔不是很理解地望著他,明白地說給他聽。「我和他認識好久了!真要發生什麼事早就發生了,也不會等到這時候啊!再說,他一直努力幫助我,花店就是靠著他勤奮肯跑才有今天的成績。你不要雞蛋裡挑骨頭啦!」
「你說的我懂——但是,我總覺得單身男人和單身女人,還是不要靠得太近比較好…」
「你想太多了——」倩柔不認同搖頭。「如果這麼不相信我,不管做什麼事,你都可以有話說。我認為這樣談戀愛太累……」
「好啦!我說不過你。」方澄灝舉雙手投降。「既然你認為沒問題,相信你就是了。不過,可惜了我特別安排的週末假期。」
「你自己看著辦咯!」她撒嬌環抱他的腰。「或許你可以耐心等等。」
「哦?你有什麼好建議?」
「拜拜是吃中午的,我們下午就回台北。所以,你遲剩下一個晚上喔!」
「太好了!一個晚上夠我們做很多事了……」他詭譎一笑,愛意深濃地擁抱她。
「這樣吧,你一到台北就通知我,我馬上開車去接你。」
「你確定不會被誰硬拉著又去參加什麼家庭聚會?」她歪著頭取笑他。
「誰拉我都沒用——反正,明天晚上我是你專屬的情人。」
方澄灝忘情吻著心愛的女人,一點兒沒注意到自己老媽和俞心泠在同一家店的角落裡氣得手腳發抖。
「伯母,沒錯吧?她就是您認識的那個叫田倩柔的女孩?」
「哼!氣死我了!果然是五年前的那個小乞丐!」方夫人咬牙切齒。「我早就說這女的八成有妖術——」
「怎麼說呢?她看起來沒有哪裡特別……」
「那是你不知道——」說起那段往事,方夫人仍然一肚子火氣。「五年前,澄灝不知上哪兒去認識那個家裡撿破爛的女孩。你簡直無法想像她看起來有多寒酸?可說比一條流浪狗都不如啊!更恐怖的是,我那傻兒子還掏心掏肺、死心塌地愛上她了!差點兒沒把我給氣死。後來,我一氣之下把她轟出去,警告她不准再和澄灝來往,否則讓她全家好看,才好不容易分開他們……」
「顯然地,他們又復合了。」俞心泠瞠著燃燒妒火的眼眸盯著他們。
「可惡,這死兔崽子,他當真敢為了那個小乞丐而拒絕不娶你,看我不拿這條命跟他拼了!」
方夫人激動得站起來就要往田倩柔衝過去。
「先別激動啊,伯母……」俞心泠及時拉住她。「現在和她正面衝突,只會讓澄灝更心疼她——既然我們已經確認對象是誰,先別輕舉妄動,回去好好想對策,來個一次清除,省得再有後患!」
「哎……這死小子,真把我氣死了……」方夫人臉色鐵青。「好,這次我就聽你的。我就不信這妖女沒人治得了她——心泠,你覺得怎麼做好就去做,伯母一定支持你!」
「您放心好了,我自有辦法。」俞心泠陰沉沉點頭,安慰地拍拍她的背。
「解決一個女乞丐還難不倒我……」
※※※※※※※※※
林家大宅
「嗚……倩柔,你一定要救救我啦!否則我就死定了。」
趁著林繼武招待客人正忙碌,魏若琦拉著田倩桑在一旁哀求。「你知道那些討債公司有多可怕?你忍心眼睜睜看我被逼死?」
「我的大小姐,你是怎麼了?六十萬耶?那是幾張卡的總和?」
「就……大概刷爆了十張吧!每張額度大概都六萬左右!」
魏若琦哭喪著臉。「我也不知道怎麼刷的,反正,東西看了就想買,東一點、西一點的,累積起來就那麼多了。幫我想想辦法啦!」
「我能有什麼辦法?」
田倩柔很是頭痛。「每個月賺的錢大都還貸款,還要給父母養家費用,哪湊得出六十萬?為什麼你不向家人求救呢?」
「我才不敢——上次我爸爸才幫我填了股票套牢的兩百萬,再要錢我爸爸會殺了我!」
「唉——不是不幫你,我沒辦法啊!」田倩柔無可奈何地搖頭。
「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可是,你得幫我敲敲邊鼓啊!」
「誰?你可不要打方澄灝的主意!」
「不是他,是『他』啦!」若琦偷偷地指著正忙碌的林繼武。「我相信他有能力。」
「沒錯。你的判斷很準確,他是存了不少老婆本。不過,你跟他也不是不熟,幹嘛不自己跟他開口?」
「不行啦,平常我跟他鬥嘴斗那麼凶,他氣我都來不及,哪可能幫我?倩柔,你就好人做到底,幫我去跟他借,好不好?」
「我去幫你借?這不是很怪嗎?」田倩柔實在覺得不妥。「錢是你要用的。」
「拜託啦,求求你,好心的倩柔,我在他面前……一看到他那張流氓臉,人家說不出口嘛!」
「我的天,真的被你打敗了!」田倩柔歎息。「什麼時候要?」
「愈快愈好!再不還錢,人家要殺到我家了!」
「好吧,等一下我找個適當的機會向他開口。」
「謝謝……謝謝你!倩柔,我太感激你了!」魏若琦感激得差點兒向她跪下。
「你別謝得太早,我可警告你藹—僅只一次,下不為例喔!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信用卡是有錢人在刷的,你這種介於貧富界線左右搖擺不定的人,還是節制一點好!」
田倩柔苦口婆心勸解道:「回去快把多餘的卡都剪掉吧!」
「好好好!只要幫我解決掉這難題,隨便你要我剪什麼都可以。」
鬆口大氣的魏若琦開始口無遮攔亂講。「對了!你什麼時候要『行動』啊?要不要我幫忙?」
「我——現在不想談這個啦!」她無法說出自己已經放棄報復的想法。
「噫?我看你是捨不得喔?早就說了像他那麼迷人的男人,你哪捨得不要?後悔就明說,我不會笑你的啦!」
「真是!我怎麼會交到你這種匪類朋友?」
田倩柔被說中心事地紅了臉,卻仍不鬆口。
「不要這麼說嘛,再怎麼匪類,起碼我對你們花店也很有貢獻啊!」
「好!你還想貢獻是不是?萬一你還不出錢來,到時候你只有兩條路:一是給林繼武當小老婆抵債,二是在琉星洗盤子打工償還。」
「算了,我寧可選洗盤子。」
「你別一副不鳥人家的拽樣子,人家是你的『恩公』喔!」
「吱!什麼恩公?思主公廟在台北啦!」魏若琦瞟了她一眼。
兩個女孩心情歡欣吃吃喝喝、打打鬧鬧地,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想到再過幾個鐘頭,就可以見到心愛的方澄灝,田倩柔開心的整個人都要飛起了來……
※※※※※※※※※
等待的滋味並不好受,方澄灝開著車子在週末的街頭繞了無數圈,好不容易捱到時間差不多,才帶著一顆歡樂與期待的心駛向琉星花坊。
停下車等待紅燈,他伸著長頸往店裡張望,想早些看到心愛的伊人情影——
沒料,原本明亮寬敞的琉星花坊,此時門破窗碎、盆栽鮮花灑了一地的滿目瘡痍,不知被誰摧毀搗亂,彷彿風災肆虐過後的殘破……』
「噢!我的天礙…怎麼會這樣?是誰找她的麻煩?」
他驚駭到顧不得燈號未變,直直闖了過去。
擔憂田倩柔的安危,方澄灝已經六神無主,他下車疾奔店門口,沒看到田倩柔的影子,卻先聽到魏若琦的大嗓子在講電話。
「我告訴你,這事情一定是方家老太婆幹的!除了她,我想不到還有誰會做出這麼卑劣的事?」
「對啦——方澄灝是和倩柔交往,但是,有些內幕你完全不知道……」
「什麼內幕?幌子嘛!以前他們就交往過,那個方家老太婆欺負羞辱她,還罵她是乞丐、流浪狗!現在好死不死又碰上了,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修理她的兒子抵債咯!」
「可以這麼說——倩柔只是假裝和他談戀愛,等他愛到不行就把他踢走,叫他嘗嘗被人踐踏的滋味……」
「什麼不可能?你不要豬頭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劃,倩柔照我的計劃去做……」
轟!轟!轟!
聽著魏若琦和不知名人士的電話對談,剎那間方澄灝的腦海空白一片,似是幾棟世貿中心同時在腦中爆炸傾圯!
在轟然爆烈毀滅的過程,他什麼都不能想,什麼都不會說……
方澄灝愣在原地許久許久,彷彿被人來回甩了好幾個耳光,臉頰脖子又熱又辣地喪失其他知覺——
原來,他捨棄親情,不惜跟母親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反目成仇,結果卻只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他用力吸著空氣,再用力吐氣,深呼吸幾回過後,當機的大腦慢慢找出了蛛絲馬跡——
事情似乎有跡可尋,從魏若琦的態度突然變得友善,倩柔一再關心母親催婚的細節……種種源頭順著自己對舊愛的思慕愛憐,造就一場幾可亂真的騙局!
方澄灝靠著牆,雙手掩著面,他想起五年前倩柔的離去,都不至於像此刻的心碎無以復加!
當時的分離或許不得已,但今日狠心的欺騙,將赤裸血淋的真心踩踏成爛泥灰燼,這是為了什麼深仇大恨?
「方……方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
魏若琦講完電話,終於發現靠在騎樓下的方澄灝,憂心問道:「倩柔跟你約在這裡嗎?」
「嗯!她人呢?」他虛弱地問。
「倩柔……她……她搭長途車子大概有點暈車,身子不太舒服,所以先回去休息了。」
「店裡怎麼會變這樣?」方澄灝沉鬱著俊臉問:「倩柔和誰結了仇嗎?」
「沒……沒有吧?」
一直擔憂方澄灝是否聽到不該聽的,魏若琦大氣不敢吭一聲。「我只是偶爾來幫忙,所以不很清楚——」
「哦?你不清楚?」他冷冷利眸簡直可以殺人。「我以為倩柔的事你比誰都清楚呢?你確定她在家?」
「嗯。」
魏若琦被他的冷眼嚇呆了,只會傻傻點頭。
看他邁開步伐進了他的車,直馳往倩柔家的方向,魏若琦腳底一涼,心想:
這下糟了!
※※※※※※※※※
通過管理員的詢查,方澄灝直接到了田倩柔的套房門口。
等不及搭電梯,他一階一階往上爬,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他必須想清楚、理清了思緒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
「好好休息……記得吃掉鍋裡的熱粥——胃裡有東西才不會頭暈難過……」
敲門前,不意聽到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方澄灝的心倏地又縮緊。
天啊,這個女人究竟暗藏了多少的秘密?到底她打算騙自己到什麼程度?
「繼武,真謝謝你的慷慨解危。」
「別這麼說,大家認識這麼久了,你的困難我很樂意也應該要幫助。」
「不好意思啊!這麼短的時間湊這麼大筆錢,讓你麻煩了。」
「你安心拿去用吧,別再說不好意思了。倩柔,我們之間,絕對不只六十萬的交情……」
林繼武聲音充滿感情。「倩柔,我……我有些話,有些話以前不方便說,現在我想把自己的想法讓你知道——」
「你想說什麼?」
田倩柔微微不安,林繼武少有的柔情似水眼神頗為怪異。「你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麼問題嗎?今天餐宴亡,我好像沒有看見她?」
「簡單說,我們分手了。她另有合意的對象……」
「嗄?怎麼會都沒聽你提起過。」
「那不重要!現在我想問問——倩柔,我有沒有機會?」
「這……我……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可是,我已經
.........,,
田倩柔試著解釋自己的情況卻被他打斷。「你不要騙我!根本沒有『已經』,那只是幌子,我知道你們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還有什麼好顧慮?」
「什麼真的假的?繼武?」
田倩柔訝異極了,莫名突來的混亂令她無法招架。
「我都知道了,你跟方澄灝在一起只是演戲,目的只是想報復他,對不對?」
「啊?這……這你是聽誰說的?」田倩柔的臉更形蒼白,完全沒血色。
「聽誰說不重要,我也不逼你,突然提出這個,或許你一時間還難以接受,你靜下心來慢慢想——店裡面現在亂七八糟的,我看若琦一個人弄不好的,我去幫她處理。」
「我也去——」
「不用了,你在家休息要緊。那些人是衝著你來的,去了反而危險。」
樓梯間候著的方澄灝無力滑坐在水泥地上,更陷入另一重嚴重打擊——
連平時少有交涉的林繼武都知道,倩柔正耍 詭計欺騙他!彷彿全世界的人都清楚真相,只有他被蒙在鼓裡!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還有什麼自尊面子?全給她摧毀殆盡了……
深沉的失望教他落人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心中所認知瞭解的倩柔是溫馴善良,貼心又識得大體的;如今掀開面具的她竟一面對自己虛情假意,一面對林繼武勾勾纏地要他的心、挖他的錢!
「田倩柔!你太過分了……」
待林繼武一入電梯,方澄灝衝到她面前,臉色冷冽綠青的掐住白嫩皓腕。
「天啊,我竟然像白癡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田倩柔,你玩夠了沒有?」
「你……你……澄灝你怎麼來了?我正想打電話給你呢!因為從中部飛車回來讓我有點不舒服,所以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
田倩柔還沒弄清情況。
「田倩柔,西洋鏡早拆穿了!你還在打什麼迷糊仗?」
「澄灝?怎麼了?」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你是不是看到繼武?還是聽到他說的話?我想你是真的誤會了!我跟他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你還想狡辯!」像是兇猛老鷹攫起兔子,拎住她衣領氣憤地往沙發上一摔。「沒什麼?他怎麼能進你的屋子?二話不說掏出不算小的一筆錢供你花用。哼!說不定他暗地裡早盯上你了!只差沒有適當的機會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說的這樣——澄灝,聽我說,你真的誤會了!」
砰!他長腳一踢將鐵門關上,從鼻子裡冷哼出聲。
「從現在開始,休想讓我再信你一字一句——」
「不,你一定要聽我說……」倩柔努力想掙開他蠻力的壓制。「求求你!放開我,讓我好好解釋給你聽——」
啪!
他狠狠用力甩了她一巴掌。「你還想解釋什麼?你和魏若琦的詭計,我全都知道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4:49
第九章
「若琦,她……」
一陣金星亂竄、頭昏腦脹,田倩柔的臉頰紅了又白,漸漸變得青紫。
「她她……她說了什麼?你聽到什麼?」
「哼!裝不下去了吧?田倩柔,你以為我沒有大腦是嗎?」
方澄灝失去理智的掐住她的粉頸。「弄了半天,原來你跟我復合,跟我在一起重新戀愛,那些甜言蜜語、那些濃情蜜意、纏綿悱側全部都是假裝,都只是為了報復我,報復我母親當年對你的侮辱而已——田小姐,請問我說對了嗎?」。
「我……我……其實,並不全是——」顫抖著唇,田倩柔淚流滿面囁嚅道。
她沒想到穿幫的時候來得如此突然!快到讓她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不全然?意思就是大部分對咯?」
激憤的方澄灝絲毫沒有鬆手,她柔嫩的粉頸被掐出血紅的痕跡。「田倩柔,我果然錯看了你!我恨你……恨你……」
「咳咳……放開我!灝,你會掐死我……」
「怕死了?笑話,當你演戲騙人的時候,怎麼就不怕呢?把我當傻子,以為我被耍完了會不追究的嗎?」
「咳I咳!求求你……」她不住揮動四肢且拚命掙扎。
但,失去理性的方澄灝打定主意要置她於死,手勁不曾減弱,缺氧瀕臨昏厥的田倩柔用最後的一絲力氣,使勁踹向他的下腹。
他慘叫出聲,她乘隙爬起。「澄灝,對不起!我是逼不得已……」
心疼地看著他受傷嚴重的神情,毫不畏懼地柔撫他的頰。「對不起!很痛嗎?快坐下來休息。」
望著她無邪的、一派無辜又凝著深情的眼眸,方澄灝快瘋了!
弄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設下騙局的她如此可恨,而溫言安慰自己的她竟又如此惹人愛憐……
「你什麼時候,又如何會學會如此上乘騙人的本領?」
他的語氣低沉蒼涼而哀淒。「真不容易啊!除了欺騙我,你也騙了自己——恐怕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現在到底在戲裡還是戲外了吧?」
「澄灝,我是真心的!沒有騙你——」
凝滯僵固的氣氛中,田倩柔哭泣著辯解。「求你不要再諷刺我了——好吧!我承認心裡確實不能釋懷你母親對我的侮辱,但是我……」
「夠了!」抹把臉,方澄灝悲慟欲絕。「這句話已比什麼都清楚,其他的多說無益……總之,我瞭解你的所作所為,全只為了讓我難堪而已——」
「澄灝——不要走!」
抵住門,她想阻止他離開,太多太多的話必須向他說明白。
「恭喜!你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
方澄灝用力推開她抵住門的身子。「讓我走!不走的話,我難保自己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低著頭,方澄灝帶著滿腔悲苦憤恨離去,田倩柔無措地看他消失,除了流淚、後悔、不捨,她的心彷彿被無數把利刀來回切割斬剁,那無以形容的痛楚,在他走出她的生命後,如影隨形,再不能擺脫……
※※※※※※※※※
兩個星期後
砸爛的琉星花坊很快地恢復了舊觀。
生意依然興隆,訂花、買花的客人有增無減,這些全歸功於田倩柔對店務的投入更多。
只是,她整個人益發沉默了……
她不再提起關於「方澄灝」三個字,而方澄灝在她的生命中也徹底蒸發不見,完全失去音訊……
原以為對方還會來騷擾的魏若琦和林繼武在店裡加設保全,還跟最近的警局連線以做好萬全準備。不過,自從那天之後,一切風平浪靜,大家都鬆了口氣。
「其實,說明白了也好啦。反正,他知道了真相,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魏若琦如釋重負。「那瘋婆子啊,說真的,也不是我們惹得起——萬一來放火燒房子不就倒大霉了?」
「嗯——」
田倩柔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隨意應了聲,只是低頭插花包裝或整理盆栽。
「倩柔,你好像很不對勁……」
魏若琦看著拚命工作的田倩柔,只覺她像失了心的肉身機器人。「糟糕,我看你是假戲真做,不可自拔愛上他了吧?」
「若琦,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這件事——」
「可是,你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不妥當耶!」
魏若琦皺著眉搖晃田倩柔逐漸消瘦的臂膀。「瞧你,簡直瘦得不成人形,氣色差得我都看不下去了!這樣吧,如果你真的很在意他,我去幫你做說客,向他證明之前的詭計全是誤會一場,他要怪就怪我好了!我當替死鬼沒關係……」
「不必。」她冷絕搖頭。「從初認識的時候就注定結果如此——身份懸殊的我們注定了不能在一起,即使過了五年,兜了一個大圈子,勞心傷神後最後結果仍然一樣。若琦,我想得很透徹,大家都不必再白費心機了……」
「事情沒有那麼絕對吧?」魏若琦以女人的感覺來看。「如果你們真的相愛,沒有什麼不能解決……」
「若琦,我的心很篤定很平靜,這件事到此為止p巴!」
「哎,隨便你決定怎麼樣啦,我們這些做朋友的只希望你一切平安、活得快樂就好。」
魏若琦莫可奈何,憂心地看著她的失魂落魄,心中委實後悔當時不該出這個餿主意,否則今天也不致於弄到不可收拾。
「放心,我會活得好好的一一工作是我最好的寄托。你看,這個月繼武幫我接到大訂單呢!」
「什麼訂單?」魏若琦接過工作表一看,大驚失色。
「什麼?我的老天啊!方澄灝他……他要訂婚了?這未免也太快了吧?你們分開才多久?」
「感情的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田倩柔平靜道:「一小時愛上一個人也不稀奇,何況他們早就是雙方家長眼中最佳的婚配對象。」
「我的天……」魏若琦不可思議嚷嚷道:「你簡直沒血沒淚嘛!愛過的男人娶別的女人,你不傷心就算了!還去幫他置會場?你瘋了?」
「我和他是不相干的兩個人。去幫他置會場,跟我接其他生意一樣,只是生意,只是為了賺錢……就這樣!」
田倩柔的決絕冷漠態度讓魏若琦無話可說,除了搖頭歎氣,只能隨她去了……
※※※※※※※※※
方家和俞家的聯姻果然引起社會大眾的議論和矚目。
首都銀行女繼承人的訂婚典禮自是不得有半點馬虎,方家將娶進為家族勢力大幅加分的世家名媛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出發之前,倩柔心中難免波瀾洶湧,但她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從別家花藝公司轉包的工作,高高在上的他怎會輕易出現?放心,不會遇上他的。就算真遇上也無妨,畢竟工作歸工作,就當兩人相識一場,送他一個別緻的訂婚禮物就好了!
她素雅妝容,一身便裝沒有刻意梳妝,真的將他當成一般的客戶來看待。
才踏人會場,就聽到趾高氣昂的準新娘扯著嗓門大喊。「我可警告你們啊,合約上我清楚要求每朵花都必須是進口、最新鮮的花卉,如果被我發現有一朵魚目混珠、濫竿充數的話,哼——我一定會追究到底!」
「哇,不過是當個新娘而已嘛!又不是就任女皇,何必如此殺氣騰騰?」
主要承辦花藝公司的女經理被俞心泠的跋扈嚇到了!
「就是嘛!」另一個工作人員也被她的挑剔搞得快抓狂。「當新娘的人不知道留點口德……我看遲早遭報應!喂喂,這位小姐,你是別家公司來支援的人嗎?」
「是,我是琉星花坊的。請多指教!」田倩柔客氣回應答道。
「別客氣了,琉星花坊近來可紅呢!」那人笑著恭維。「以你的經驗技法,一定不會被她挑剔。我想,最重要的新人休息室就讓你負責好了!」
「對對對,以田小姐獨到的品味,俞大小姐一定會滿意的——我們就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你咯!」
「這……好吧!」
說了半天,就是把燙手山芋丟給她,田倩柔勢單力孤無法拒絕只好接受。
※※※※※※※※※
扛著花材進入豪華奢靡的總統套房,她強迫自己快速進人工作狀況,什麼都不要想——
可惜,腦海思緒無法乖乖聽從使喚,一邊整理清芬四溢的粉色玫瑰,不自覺想起與他共同度過的愉悅時光。
不能否認的,方澄灝的溫柔體貼是如此迷人,如此扣住她的神魂,如此令人難以忘記……即便她講得出幾千幾百個不能相愛相守的理由,仍然無法減去對他半分的思念呵!
然而,誤解已深,要想徹底解開直至兩人心中毫無芥蒂,幾乎不可能,再多的愛也無法彌補,若想獲得圓滿的幸福,最好的方式就是徹底遺忘……
遺忘,那是多麼椎心刺骨、難以忍耐的痛楚?!
「啊!」
想他想到心痛的田倩柔驀地被玫瑰利刺戳中,鮮紅血液觸目驚心滴落米白地毯——
慌亂地顧著自己淌血的傷口,一面要急速清理弄污的地毯,無助害怕終使她忍不住嚶嚶哭泣……
「先把手上的傷口包祝」
一方潔淨方帕遞到眼前,淡漠冷絕的音調割在心肝比淌血傷口還痛!
「謝謝,我怕弄髒你名貴的手帕——」她不客氣亦回以同樣的冷淡。
「我忘了,你一向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受傷了不必理,甚至——它可以用來做為報復的工具。」
他嚴峻冷諷熱嘲,厚掌卻已緊壓她的傷。
「方先生,請你說話尊重一點。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口出惡言……」
「哦?這麼說來,我還要感謝田小姐善心的體恤咯?」方澄灝的眼中帶著混雜眷戀與憤恨的光,抿緊的薄唇低咬著,似有諸多欲語還休。
「對不起,我有工作在身,不想和你抬槓。」她掙:開他握緊的掌心。
「工作?」他閉上眼,分不開的濃眉說明他的抑鬱深重。
「這時候還有心情工作?你知道這裡是哪裡?為了什麼事在工作嗎?」
「當然,我非常地清楚——這裡是你明天訂婚大典的休息室。你就要和俞心泠訂婚,不是嗎?」
「你知道?」方澄灝很受傷地後退兩步。「田倩柔!你的心是鋼打銅鑄的嗎?曾經的愛人就要跟別人訂婚,你居然還好整以暇、面不改色地為他置新房?現在你親手佈置浪漫的空間,是供給我和另一女人共度的,而你無動於衷?」
「為什麼不?終止愛情後,分道揚鑣的男女就各不相干了。我還是要生活,要接訂單做生意,你有生意給我,斷然沒有不接受的道理,不是嗎?」
「難道,你的心沒有半點受傷?沒有絲毫不捨?沒有一點一滴的難過惆悵?難道在你心中,我從來不曾停駐過?連掀起一點風浪的力量都沒有?」
沉默低下頭,被逼問到無路可退的田倩柔熱淚盈眶,無法作答。
因為事實就是她真的很在意,也確實傷心,他問的每句話深深刺中痛處,讓她必須用盡力氣忍住痛,沒有辦法再多言語。
「說話啊?為什麼不說了?剛剛不是還牙尖嘴利的?」
他失神地用力搖撼她的肩膀。「我從沒想到,你竟可以這麼沒心肝?當我在門口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快樂?同時又有多少悲傷?快樂的是終於能再見你一面,而感傷的是——再見面,你居然為我的訂婚而來……」
「放開我!你憑什麼?」她哭著掙開他。「你有什麼資格追究我心裡怎麼想?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方澄灝,貨真價實是別人的未婚夫了!既不是誤傳也不是流言,你憑哪點管別的女人對你捨不捨得,是否有過眷戀?你為什麼不肯放她一馬?不覺得她已經被你傷得夠重夠可憐了嗎甲』
「是你讓我受的傷!」他再次強調。「你騙走了我的感情,擊垮了我對愛情的自信。」
「是嗎?沒那麼嚴重吧?你都快結婚了。」她終於流露出感慨。
「沒有愛情的婚姻,娶張三李四王五有啥差別。」
惆悵無限的他,一瞬也不瞬目丁住她的眼。「在踏進墳墓之前,我只想要一個答案。你當真沒有丁點的眷戀難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明天以後,我跟就是你井水不犯河水,完全無關無涉了。」
『你果然夠狠!夠嘴硬啊!」他吐了口長長的氣。「倩柔,我無法相信……重逢以後,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擁抱、親吻、纏綿、所有的心靈相契,水乳交融全是假的?我不信!」
不!不是假的!那些全是真的呵!
倩柔在心底大聲吶喊。
我早放棄報復了,澄灝!因為發現愛上你,發現自己在愛的漩渦中不可自拔,愛你都來不及的我還提什麼報復?
是你不相信啊!縱使我再解釋,那些嫌隙有可能完全消失嗎?我不要摻著嫌隙的愛情,那只帶來無止境的爭吵和痛苦……
「在眼前,以你俞心泠准未婚夫的身份,你不需要再追究什麼。 別再問了,請留一點空間,讓我好好把工作做完好嗎?如果沒搞好這個房間,只怕她不會放過我呢!」
用盡全身每一分力氣,抵抗每一分逐漸增強的對他的愛戀。
田倩柔屏息以沉澱紛亂心緒,緩言道:「我會盡心盡力好好表現,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不枉我們相識一常」
「我不要你這樣!」
愛恨交織的他已經在神智潰散的邊緣,猛然攫住她柔纖身軀並緊緊抱擁,灼烈狂熱的吻如驟雨落在她的唇,她的臉……
「假就假吧!我豁出去了!反正,假的總是特別美好而令人懷念。如果你的心是假的,身體的熱度和反應也是假的,我不介意再假一次。明天起,我是另一個身份了,最後一日的自由,我想留下永不磨滅的記憶。」
「求你不要胡鬧!這裡算是你的新房耶?你瘋了?」
他紅著雙眼,飽含思念及慾望的雙手開始梭巡她的每寸細緻美好,他的力氣大到無法反抗,不一會兒田倩柔已經被壓制在柔軟的大床上。
「天,你到底還要多瘋狂?不怕被她看見嗎?」
她驚慌不已卻無力可逃。
「啊!你的美麗讓我朝思暮想——」
「唔……礙…不行啊!」她全身如強力電流竄過驚顫不已,他的逗引總是能燃起深埋體內情慾的火山。
「放開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了,漫漫人生留一次瘋狂的記憶,何不好好享受徹底情慾的放縱?」
他放下是非恩怨,想全心全力好好愛一回。
用狂野激情烙下最後一印,牢牢記住這愛過卻背叛自己的愛人,才能不枉此生。
「澄灝你瘋了!我們不可一錯再錯……」
她堅持反抗,在撕破臉後不能連最後一絲尊嚴都不留。
而他卯足力壓制她,不放棄地沿著她美麗誘人的曲線,以唇手恣意逃逗。
田倩柔咬著唇,一個怒火攻心的壯碩男子是她乏力對抗的,倘若這一次最後的愛情烙印做為兩人孽緣的終結,她也認了……
只是,當他發洩完畢卻悶聲不吭離開她的身體,一眼都不看她地沉默離去,深受屈辱的田倩柔獨自狠狠哭了一常
原來,這場報復的遊戲,最後被報復的竟是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1-28 00:35:19
第十章
方澄灝和俞心泠的訂婚大典風光結束。
以為緊閉心門就可以麻痺度日的方澄灝顯然打錯了算盤。
訂婚過後,兩家開始頻繁往來,那才是麻煩的開始,而他心裡對倩柔的愛恨交加沒有因分離而減少半分。
他常想起倩柔的美好,尤其俞心泠在眼前出現的機率增加,不自覺就比較起兩個類型不同的女人,而不比則已,一比之下皆是倩柔佔盡上風,如此時時想起她的好,要徹底遺忘無疑更為困難……
「澄灝,你這是什麼意思?」方夫人在早餐桌上大發雷霆。
「你已經和心泠訂婚了,竟然晚上一個人去睡書房?她是你的老婆耶!怎麼可以冷落你的妻子?」
「媽,我單身日子過慣了,一時間還不能適應兩人生活。」
他冷漠回答,絲毫沒有顧慮同桌的俞心泠的顏面。「何況,我們只是訂婚而已。從來沒見過有女人那麼厚臉皮,才訂完婚就迫不及待往男方家跑!」
「澄灝,你到底吃錯什麼藥了?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現代人訂婚跟結婚沒什麼兩樣,你不要找借口——」
方夫人一面倒向媳婦那方,兒子有意的冷淡簡直把她急壞,巴不得可以替兒子進洞房。
「媽,沒關係——」一旁的俞心泠懂得做人,微笑拍拍婆婆的手。「既然澄灝說他需要時間適應,就讓他慢慢適應好了。」
她意味深長瞟了他一眼。「一輩子多長啊,我有耐心慢慢等。」
「瞧,心泠多麼善解人意?」方夫人滿意摟著媳婦的腰。「你能娶到這麼好的老婆,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嗯。」方澄灝懶得搭腔,埋頭吞嚥早餐,三口並兩口,只盼能快點離開。
「媽,上次跟您提到我們東區獅子會的慈善募款活動,如果有空希望您一起來共襄盛舉。」
「當然,東區獅子會是俞老當會長,無論如何我都會去捧場的。對了,下午我約了服裝設計師來訂做衣服,你也來看看,順便請她給你設計一件慈善募款會穿。」說起可以公開亮相的活動,方夫人立時眉開眼笑。
「好啊,我正愁沒有合適的衣服呢!」
話題一轉,俞心泠不理會准老公的淡漠,逕自和婆婆快樂地暢談。
「對了,今年的公關預算有限。我已經交代財務部門規畫預算,你照著預算範圍做,千萬別過火,超額部分你可要自己負擔。」方澄灝公事般交代道。
「什麼?!我自己負擔。你有沒有摘錯。」
提錢傷感情,方夫人不接受兒子的勸誡。「才當幾天的家,你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在方家,如果連捐多少錢都還要經過你的批准,那我三十年的方夫人不就白當了?」
「公司的財務規畫我已經傳達給每一單位,身為當家負責人就要說話算話,即使總裁的母親也一樣。現在有多少人瞪大眼要挑毛病轟我下台?媽,難不成你想看我被轟走?」
「唉,早說過你勢單力孤,若早加上心泠首都銀行的力量,誰敢說你怎樣?」
「那跟這無關。」方澄灝鏗鏘有力地闡明心意。「首都銀行也不是永遠打不倒的,外面競爭這麼激烈,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沒有真本事靠誰都沒用——我吃飽了。」
俞心泠一臉冷漠,沒想到在未婚夫眼中,自己的娘家竟是一無是處?一再被打擊的自尊,讓她幾乎發作。然而,為了進行日後更大的計劃,她還是硬忍下了。
「澄灝,等一下讓心泠陪你一起到公司吧?順便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不必了,她也幫不了什麼。」
「你不要太過分!」俞心泠追到他身後。「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來求我。」
「放心,絕不會有那天。」他不客氣的頂回去。
離開那張讓他消化不良的餐桌,馳往公司的路上,免不了又是深沉的悲哀——
如同今天的雞同鴨講、話不投機的情形,未來不知還要重複上演多少次?
仰天歎息,他真後悔自己意氣用事,莫名其妙答應這個不情願的婚姻,到頭來只是跟自己過不去!
※※※※※※※※※
琉星花坊
「倩柔,難得安排好假期,儘管放心去散散心吧!花坊有我和若琦看著,不會有問題的……」
心情一直落在谷底的田倩柔,聽從魏若琦的建議參加了某禪寺的靈修假期,暫時遠離工作崗位來忘卻過去的不如意。
自發生情變後,林繼武對她關懷備至,特來送行的他臨別依依,不但幫她提著簡單的行囊還一路小心囑咐。「山上氣候多變,你這些衣服可能不夠,要不要我幫你另外送一些上山去?」
「不用麻煩了,我去幾天而已——」田倩柔微笑婉拒。「這幾天,你把店顧好就可以了。若琦做事情粗心大意的,你可得小心看著她啊!」
「喂!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竟然在背後講我的壞話!」
魏若琦不悅地嘟起嘴。「倩柔,我的手藝現在不比你差喔!幹嘛老洩我的氣?哼!惹毛我就在你對面開一家花店跟你對打,到時候你就慘了……」
「不敢不敢,我有八個膽子也不敢嫌棄哪!現在我的店全靠你撐著呢!」
「這麼說還稍微像話點!」魏若琦擁抱著她。「倩柔,你一定要放開胸懷啊!事情都過去了,多想無益。好好調整心情,希望你回來時能像以前一樣的快樂。」
「放心,我想的夠透徹了,以前沒有他不也同樣過日子?」她豁達道:「你等著吧,幾天充電回來,我又是一尾活蹦亂跳的美人魚咯!」
「好,我就等著你這尾美人魚平安游回來——」
「該走了……你們別再送,我只去幾天,又不是生離死別。」
田倩柔向好友揮揮手坐上車,朋友的祝福讓她心裡非常溫暖,失去愛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常伴身邊的真摯友誼更值得珍惜。
※※※※※※※※※
清靜的山居歲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樸單純,讓田倩柔深深地愛上山裡的生活,幾天幽靜生活溜過,讓她有些依依不捨。
最後一天,她特別在清晨早起,一個人信步在林間遊走,賞山嵐、看浮雲,耳邊聽著蟲嗚鳥唱,迎著溫柔山風,渾身舒暢無比。
遠離塵囂才真正放下和方澄灝緣盡情卻未了的障礙,她的心確實得到解放,那些愛恨糾葛不清的俗事,全被她遠遠拋渚腦後。
踩著輕快步伐,她快樂行走,不知不覺間從人住的禪寺,走到靠近半山腰的知名風景區,每逢假日總有許多團體在此處健行活動,熙攘人聲笑語常隱隱約約傳到禪寺裡。
綿密的遊人三兩談笑,他們身上都背個相同的背包,田倩柔猜想大概又是獅子會之類的慈善活動,她不想和人群擠在一起,遂轉移方向往另一條小徑走去。
記憶中,路的盡頭是一座小型湖泊,旁邊有農人栽些簡單的蔬果,她挺喜歡那裡寧靜的氣氛,尤其在小湖邊休憩時,別有一番遺世而獨立的感受。
就在快走到湖泊邊的時候,竟然聽見疑似兩個女人的激烈爭吵。
『你……俞心泠!不要臉的女人,枉費我一直挺你,支持你,拚命幫你說話才有今天,若沒有我,憑你哪嫁得進我們方家?」
「後悔了嗎?告訴你!方老太婆,你之所以千方百計要方澄灝娶我,那卑鄙動機我可清楚得很!要不是覬覦我們首都銀行的勢力,你會這麼努力嗎?比起我,你又高尚到哪裡去?」
「你……你胡說八道!」
方老太太被搶白一頓,激怒得胸口悶痛,氣管收縮吸不到空氣。「明明是你愛我兒子——你……你不要臉!」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兒子若非驥遠的總裁我還沒興趣呢!我早就對方家龐大家財深感興趣,老早打定主意要嫁給方家的繼承人然後慢慢鯨吞方家的一切,過不了多久,我們首都銀行將是華人世界最大的銀行!哈哈哈!」
「你!你真是不要臉的賤女人!」
大口喘著氣,方夫人掙扎著翻找隨身袋子裡的氣喘藥劑。「你以為嫁給我兒子就掌握了驥遠的一切嗎?告訴你,早得呢!只要我老太婆還有一口氣在,驥遠——就永遠——是我……們方家的……」
「你說對了,想奪得驥遠,你是頭號障礙——我可是看得清楚透徹,方澄灝是個孝順的兒子,他可以因為母親的反對不要自己愛的女人,退而委屈地娶不喜歡的我——他這麼尊敬你,做任何決策還要考慮你的意見。哼!如果讓你活在世界上,就算我當了總裁夫人又有啥搞頭。」
俞心泠一把搶過方夫人來不及吞的藥,狠狠扔進湖裡。「在方家,有你就沒有我!現在我完成了大牛計劃,剩下的就是除掉你!」
「可惡!你這沒有心肝的惡毒女人!你不過是個未過門的媳婦,以為自己可以呼風喚雨?」
方老夫人惱羞成怒。「我……我回去馬上要澄灝跟你解除婚約!」
「回去?」俞心泠陰陰冷笑。「今天,我看你是別妄想回家……」
「為什麼?」方夫人氣呼呼想往回走。「腳長在我身上,你能怎樣?」
俞心泠抓住老夫人。「算你倒霉,我費盡心機安排這場慈善登山募款活動,就是要把你騙上山,然後再想辦法讓你氣喘發作、一命嗚呼——老太婆,你死也想不到,我已經買通你的律師、更改你的遺囑,只要你雙腿一伸,方澄灝必須馬上跟我結婚。哼哼!到時整個驥遠就是我俞家的囊中物。」
「你休想!」臉色發青、四肢發抖的方夫人氣得往她臉上揮掌過去。
「死老太婆!死到臨頭還不認分點!」
俞心泠惡狠狠與方夫人扭在一起,把預備好的針劑正往她的手臂上打。
「合作一點你可以死得利落舒服些……這一針下去,過敏原誘發氣喘勃—神不知鬼不覺你就可以升天了。」
「不要臉!你這個惡魔!娼婦!」方夫人拚命掙扎,而年輕的俞心泠很快佔上風,方夫人被壓制在地上。
一旁親眼目睹謀害過程的田倩柔在千鈞一髮之際衝上前,打掉她手上的針劑。
「方伯母,你快走吧!我來應付她——」
「你?竟然是你?」方老太大驚駭得嘴都合不攏。「你怎麼會跑來這種荒郊野外?」
「田倩柔?!怎麼是你?」
俞心泠以為自己的計謀萬無一失,沒料殺出個程咬金。「哼哼……方澄灝你是沒份了!勸你識相點快滾,不要壞了我的好事!」
「不懂你所謂的好事是指什麼?你想謀害人命就是不對!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方伯母,別管我!快走啊!」
「你是不是有毛病?」俞心泠不可置信看著她。「這老太婆拆散你和方澄灝!她看不起你,辱罵你!你幹嘛還護著她?應該幫我消滅她才對吧!」
「就算她對我再不好,誰也無權奪取別人的性命。」田倩柔一看方夫人雙眼含淚站在原地,急著催道:「你怎麼還不走啊!快走吧,伯母——」
「不,我要親手解決這個妖女!田小姐,你就別膛這個混水了!」
方夫人不顧一切往俞心泠撲過去,不一會兒就被發狠的她打出幾塊青紫。
「老太婆,事情至此!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她年紀那麼大,你不能這樣打她啊!」田倩柔努力分開兩人。
「倩柔,去!快去求救……」
體力不濟的方夫人被俞心泠狠狠拖至湖邊,整個頭浸到湖水裡。•
「放開她,就算你殺了方夫人,方家的一切也不會歸你!」田倩柔耗盡全力要分開扭成一團的她們。
紅著眼,喪失理性的俞心泠果然放了方夫人全力對付她。「都是你!都是你!可惡的賤女人破壞我的好事……我,我非讓你死,非讓你死不可!」
田倩柔抵擋不住她瘋了似的拳腳交加,她忍著痛拖住發狂母獅一般的俞心泠往後退,一步步往後退
砰!兩個人一起摔落湖底——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們啊!」方老太太扯著嗓子吼叫。
這一幕看在方夫人眼中,彷彿一棒當頭喝醒過去的執迷不悟。沒想到過去被她言語重傷過的女孩,竟然在生死關頭不計前嫌救了自己,田倩柔用自己寶貴生命來換這個惡老太婆的命,那要多麼善良柔軟的心腸才做得到?
感動不已的方老太大卯足力呼救,眼看不會游泳的田倩柔載沉載浮,那個發了狂的俞心泠用力將她往水裡面壓。
「你放開她!俞心泠,我叫你放了她,聽見沒有?」
「淹死你!淹死你!淹死你……」俞心泠置若罔聞,拚命壓她浸入水底。
一片混濁污髒的水裡,什麼都看不見,田倩柔努力想伸出頭喘氣,可是困在水中根本動彈不得——
她心想自己大概是死定了,為了摯愛的澄灝的母親而死,為了那個不把自己當人看的老太婆而死……
啊,如果澄灝知道了事情始末,他應該瞭解自己的心意吧?
他若能瞭解自己愛他的心,那份愈來愈深的濃情,愈來愈不可自拔的愛意,這樣死去也就值得了……
※※※※※※※※※
醫院
方澄灝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看著虛弱的倩柔在鬼門關掙扎,差一點點就回不來,他真恨自己的小心眼,為什麼不開誠公將心意表達出來,又為何意氣用事接受一樁完全不認同的婚姻,才造成如今幾乎難以挽回的錯誤。
「倩柔,我對不起你——是我不該輕易放棄你,不聽你的解釋,原諒我吧!讓我有機會彌補……」
「倩柔,你一定要醒來!醒來……求求你……」
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的守候,不斷對昏迷中的田倩柔加油打氣,方澄灝深信相愛的兩人必然有默契,她一定聽得見愛人的呼喚。
果然,沉睡中的田倩柔慢慢睜開眼,迷迷濛濛中看見方澄灝倦極憔悴的容顏,他的手正緊緊與自己交握。
「唔——」她想出聲卻只能低低嚶嚀。
「倩柔,你醒了?」
方澄灝驚喜地望住她。「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在水裡浸了好久,差點救不回來了!」
「是你……是你救了我?」田倩柔乾澀的喉嚨勉強發出聲音。「噢!我的頭好痛,好昏……」
「沒關係,別緊張,缺氧太久難免會這樣。 別說話,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方澄灝憐愛地吻著她的面頰。「那天,多虧了林繼武,是他幫忙,我才能救了你和我媽。」
「繼武?」
「沒錯,他那天本來打算早點去接你,想給你一個驚喜。而我很想念你,又從魏若琦口中知道你和我鬧翻後的情況,我很心疼也很後悔,所以我逼她告訴我你的行蹤。我決定不管你是不是騙我、耍我,我都不在乎了,因為我愛你。林繼武知道我要去找你,所以特別趕在我之前想把你接走。」
「然後呢?」
「結果他到禪寺之後,禪寺的人告訴他說,你獨自去散步逾時未歸,他急得四處尋找。然後在湖邊看到你出意外,他不得不連絡我,幸好我們及時趕到。」
「天——那個女人,那個俞心泠真的是魔鬼的化身,好可怕啊!」
想起俞心泠心狠手辣的猙獰面目,田倩柔仍心有餘悸的顫抖。「沒想到,一個外表如此美麗的女孩子,竟有一顆醜惡無比的心!」
「所以,人們常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嘛。經過這件事,我想體會最深的應是我媽吧!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寵愛的準兒媳婦竟然早就計劃好謀害她!反而,另一個她深深厭惡的女孩,不計前嫌在生死交關的時候救她一命……」
「伯母她……還好嗎?」田倩柔關懷問。
「沒事,就是受了驚嚇而已。」方澄灝含情脈脈地撫撥她細柔髮絲。
「多虧繼武先到叫了救護車,我趕到時跟他一起跳下湖泊找人,心焦如焚地先找到沒有知覺的你——可是俞心泠卻不知沉到哪裡去了?任憑繼武盡了全力,找到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她死了嗎?」
「像她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死不足惜,死一個少個禍害!」
「可是,她總還年輕——」田倩柔仍有些惋惜。
「自己作孽,怪得了誰呢?」方澄灝說起她還是咬牙切齒。
「其實,她是被利益沖昏頭。」
「我媽不也是一樣?不過她很幸運,有你這個天使救了她——倩柔,謝謝你不顧危險救了我媽,雖然,她曾經對你這麼不好。」
「過去別提了!總之,她老人家安全就好。」
「你知道嗎?倩柔,當你陷入危險的時候,她還急著幫你求菩薩保佑,喃喃念道:像你心腸這麼好的女孩,菩薩一定不能讓你這樣冤枉死掉,她求菩薩給她機會補償你,這輩子無論如何要傾盡心力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這……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她是長輩,我怎麼擔得起?」
「嗯,就看你願不願意擔咯?」方澄灝握著她的手。「我媽多關心你呢,不但每天都來醫院探望你,而且還交給我一樣東西,再三叮嚀等你清醒後,一定要馬上交給你——」
「神秘兮兮的……什麼啊!」田倩柔神志還沒有完全恢復。「非要現在就看嗎?」
「當然是現在!我已經等不及了——」
方澄灝掏出袋裡的戒盒,取出閃閃發亮的琥珀鑽戒。「方家傳家的琥珀,送給我的玫瑰。倩柔,戴上它——」
「啊?!」倩柔吃驚看著閃閃發光鑽戒。「這……為什麼?澄灝……」
「收下吧!倩柔,打從第一次知道這鑽戒是送給我的終身伴侶時,腦海浮現的影像就是你,經過一連串波折,它從俞心泠手上又轉回我身邊。現在,我慎重將它送給命定的主人——倩柔,嫁給我吧!」
「澄灝……」她既感動又迷惘,輕飄飄得彷彿在夢中。
「你還在猶豫什麼?」他慎重地為她將琥珀鑽戒戴進指間。「從五年前到今天,我們的磨難還不夠多?」
「可是——」她陷入混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太突然了。」
「傻女孩!你怕什麼?就答應我兒子吧!」方夫人出現在病房裡,原先的勢利嘴臉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溫和謙遜的柔軟線條。
「你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就是我,現在我比誰都贊成你們結婚,障礙排除了,你還需要猶豫嗎?」
「方伯母——」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可是,我……」
「別再可是了!」方夫人和煦微笑,歷經生死,她比誰都能丁悟愛在當下的真諦。「我浪費了你們五年時間,甚至差點兒就毀掉這段姻緣。如果,你們沒有當著我的面互許終身,我這一生都不會安樂。」
「你、你說的太嚴重了!」眼前方夫人判若兩人,田倩柔簡直不敢相信。
方夫人靠近床邊,拉起兩人緊握的手。「不嚴重。現在我認為最嚴重的就是你們別耽誤我抱孫子,我等不及啦!」
「倩柔,媽都親自來到這裡了,你就給我個面子,答應我吧?」
「是啊!我該說的話都說丁,就衝著你救了我一條命,你好歹給我個機會報答你,行嗎?」
「伯母,你別這麼說,我承擔不起的。」
「那你就答應嫁給澄灝,讓我心裡好過些嘛!」方夫人拍著她的肩。
「這輩子,澄灝只認定你做老婆,是我活該自找麻煩,非要給他找個有錢人聯姻,我罵過你,心腸又不好,所以你恨我對不對?沒關係,你安心跟澄灝結婚吧!我一個人會識相住得遠遠的不打攪你們,這樣你的心裡會不會好過些?」
「不,伯母,你不需要這麼做啊!」善良的田倩柔恭謙道:「你別這麼說,我會過意不去。真的……」
「那好,請你看在老太婆的面子上,快點答應澄灝的求婚,我兒子已經等得好心急了呢!」
「好吧!」她含羞帶怯點點頭。
「太好了!倩柔……」
高興的方澄灝抱住她不停親吻,千回百轉獲得的愛情嘗來特別甘甜美好。
方夫人看著幸福洋溢的年輕人,想起自己曾千方百計拆散這對有情佳侶,心中不禁慶幸,還好老天有眼,及早揭穿俞心泠的真面目,沒讓她的詭計得逞。
當年她嫁給澄灝他爸爸也曾遭到婆婆反對,繞了一圈,她重蹈了婆婆的覆轍。不過幸好,陷入迷障的自己能清醒,最重要的是心愛的兒子獲得真正的幸福。
戴在倩柔手上的琥珀鑽戒閃著耀眼的亮光,彷彿也為自己覓得真正的主人而高興。
方夫人悄悄退出門外,讓歷經波折的小兩口沉浸在屬於他們的愛情世界中。回首這一生,她的錯誤觀念讓兒子吃了不少冤枉苦頭,幸好最重要的婚姻大事她做對了,否則壞了兒孫的福氣,那真無顏面對方家列祖列宗呢!
緩步走在長廊上,她喜樂滿足地祈禱祖先保佑,讓小兩口這份甜蜜美好能綿延持續到天長地久。
一本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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