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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紅杏]是辦家家酒嗎?[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1:41     標題: [紅杏]是辦家家酒嗎?[全文完]

是辦家家酒嗎? 作者:紅杏

她是一個天生玩家,生平最大的興趣就是玩、玩、玩,
而既然她爹娘生下她,理所當然就變成她的大玩偶羅!
可是,人家她都還沒玩夠,她爹娘居然就拒絕再玩!
這怎麼得了?如果沒人陪她玩,那她還不如去撞豆腐自殺算了!
不過,算她爹娘還有一點良心,特地幫她安排了一個最佳玩伴,
準備讓他陪她玩到天荒地老,玩到海枯石爛,
正當她興高采烈的去找她的真命天子時,
他不但不肯隨時隨地的陪她玩,還把她當成小奴隸來使喚,
哦~~太……過癮了!
她玩遍天下無敵手,這次終於遇到可敬的對手了,
那她就使出所有上不了檯面的步數,
和他來一場君子與小人之間的戰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2:29

  第一章

  密雪聽窗知,午醉晚來初覺

  人與膽缽梅蕊,共此時蕭索

  倚窗同看六花飛,風輕止運作

  各裡有詩誰會,滿簾采寒雀

  ——趙可好事近

  「妹妹!」一名女性尖銳的嗓音在空氣中迴響著,那嗓音還不斷的在顫抖。

  雜草叢生的花園內,一名年約三、四歲的小女娃,頭上紮了兩個髻,只是,髮絲早已凌亂的散落在她的小臉上,她微張著小嘴,嘴旁還沾著果子的汁液。

  「娘——好ㄑ一……」她一副找到寶藏的模樣,炫耀似的揚了揚兩隻小胖手,其中右手抓著的果子已被她捏破,露出紅紅的果肉,鮮紅的汁液從她的小手指縫間流到地上;左手則拎著一截被她強扯下來的小樹枝,上面掛著正顫巍巍的隨風飄動的兩顆果子。

  不能吃啊——

  小女娃的娘急忙衝上前,手腳並用的火速將食指塞進小女娃的小嘴裡,企圖將她口中殘留的果肉挖出來。

  「嗯——」小女娃抗拒的閉緊小嘴,不讓娘親得逞。

  「夫君——快來救你的寶貝女兒啦!」小女娃的娘親只得趕快搬救兵。

  「嘔——」小女娃一聽娘親如此喊,馬上將口中殘留的果肉全都吐到草叢間,「不要爹……」

  可來不及了,只見一名年輕男子,身著彷如行走江湖的俠客般的瀟灑衣裳,飛也似的奔到小女娃的身邊,「哇——又被你找到了說!」小女娃咧開小嘴,笑得好甜,像是在跟那男子撒嬌似的。

  「這回被你偷吃了幾顆?」年輕男子一副很無奈的模樣問。

  小女娃伸出小手,兩道濃濃的秀眉皺成兩條小毛毛蟲,她很努力的扳著小胖手數著,「三——四……哦——五個。」

  「天哪!」年輕男子不禁仰天長嘯一聲,「快跟爹回家檢查你有沒有事!娘子,你善後。」

  說完,他一把將小女娃抱起,急匆匆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小女娃的娘在他倆的背後殷切交代道:「我把種子移到別處吧!」

  「再圍個高一點的圍籬比較安全。」年輕男子的腳步沒停,提醒小女娃的娘應該注意的事項。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小女娃的娘立刻在雜草中尋找她的目標。

  ※※※

  「嘻嘻——」一名年約七、八歲的調皮女童,一臉想做壞事的奸笑著,小肩膀一聳一聳的,「算他們倒霉,又被我找到啦!」

  只見她身手靈活的使出草上飛的本領,倏地跳過高約一丈的圍籬。

  「耶——找到了!」她才一跳進圍籬內,便發出找到寶藏般的歡呼,「全都是耶——好!那本姑娘就來吃到飽。」

  可她才大快朵頤一會兒,就看到她爹和娘已氣急敗壞的衝進圍籬內。

  「妹妹!你又來偷吃……」她娘簡直急得都無法將話說完整了。

  「這個好好吃,幹嘛不准人家吃嘛!你們好小氣喔——」小女童不滿的向爹娘提出抗議。

  看著她的小嘴被果肉染得紅灩灩的,小女童的爹試著捺下性子,好言好語的想對她說清楚、講明白,「不是爹娘捨不得給你吃,實在是這種果實……」

  「有劇毒——」小女童馬上接口,她聽這種不實際的說法少說也有五年已上了。

  「對,你知道就好!快答應爹,你不會再來偷吃了。」小女童的爹望著自己心愛的稚女,期望她能聽他一次。

  「我會信才怪!」拜託!這麼好吃又多汁的果子會是有毒物?殺了她她也不會相信的。

  「是真的啦——」她的爹娘異口同聲的指著上天立誓,「你真的不能再嘗了,否則,到時候連我們都救不了你。」

  真的,他們夫婦倆是在某種狀況下獲得這種含有劇毒的種籽,在經過不斷的試栽後,竟培植出這種奇怪的果實。

  但因家中養的小犬不小心誤食一顆,突然暴斃,他們夫婦倆才驚訝得開始認真的想鑽研這種植物。

  而他倆的獨生女竟在小狗誤食的同時,不小心也沾染到一點點的汁液,以及暴斃小狗口吐出來的污血,從那以後,他們的女兒就沒再被任何疾病所感染。

  這個奇特的現象令他們夫妻倆不禁更想鑽研,期待能發現這奇特植物的功效。

  「好嘛好嘛!」小女童好怕自己的耳朵又長繭,只因她的爹娘一念起經,沒三天兩夜絕不輕言放棄,「我盡量好不好?」

  小女童的爹娘互看了一眼,她娘眼珠子轉了轉,似是在算計小女童似的,「那——你要答應你爹,從明天起,再跟他一起去玩降天掌的招式,直到學會為止。」

  「不要啦!」小女童立刻拔腳就逃,「人家才不要老是被爹摔到東來摔到西的!」

  可她爹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二話不說的起身追上去,邊追還邊交代妻子,「夫人,你先把這裡的圍籬再加高一倍,我先去逮住那個小飛毛腿,讓她複習一下草上飛的功夫。」

  「夫君,您請便。」小女童的娘認命的開始築起圍籬。

  ※※※

  「嘿嘿嘿——又被本小姐攀進來了吧!」當年的小女童已經逐漸有小女人的嫵媚模樣了,但她那調皮搗蛋的本性卻半點都沒收斂。

  她身手矯健的使出一躍沖天的本事,想爬上眼前的大樹,好好的享受一下她偷摘來的果實,但她的左腳才一踏上樹梢,便立刻如倒栽蔥般的摔落在地上,她那潔白的褲角已被撕裂,殷紅的鮮血汨汨流出。

  「嚇!我、我——被蛇咬到了嗎?」她再定眼一瞧,馬上發出如喪考妣的吼聲,一點都不淑女的開始驚聲尖叫起來——

  「爹啊——娘呀!你們的女兒馬上就要去見閻羅王了啦,快來救命……」話還沒說完,她的頭一歪,人已暈死過去。

  彷彿是同一時間,女孩的爹娘火速趕至現場,眼見此景,她娘嚇得當下嚎啕大哭,「妹妹啊——你不能拋下爹跟娘啊……」

  「夫人!噤聲!」她爹比較冷靜,趕緊一把扯破女孩的長褲,露出已浮腫的腿,「幫我抓住她。」

  語畢,他立刻低下頭,試圖吸吮女孩腿上的傷口,將毒液全數吸出。

  「危險啊!夫君……」女孩的娘瞥見從草叢裡竄過的巨蛇,「好像、好像是百步蛇!」

  女孩的爹已處理好傷口,他虛弱的開口,「夫人,先照顧她……」話才說到一半,他便暈了過去。

  「天哪——求您大發慈悲吧!」女孩的娘向蒼天祈求,拿出神力女超人的威猛力氣,一手一個,拖著他們往家的方向走去。

  直到當天傍晚,在他們簡陋的家中,女孩的爹終於睜開了雙眼。

  「那個……夫人,女兒她……」

  女孩的娘眼見自己的夫君清醒了,不禁喜極而泣,「夫君——嗚……我還以為你……嗚……」

  「妹妹呢?」他只關心女兒能否脫離險境。

  「她早就沒事,現下又不知跑哪去野了。」她娘趕緊扶他坐起來,「你別擔心她,倒是你……現在覺得怎樣?」

  女孩的爹莫名的皺緊眉,久久才說出話來,「夫人,妹妹她……可能真如我所想的,她的體質早已不是尋常人能比擬的了!」

  「夫君!」女孩的娘驚詫不已。

  「你快將她找來,我得再試試看她是否真如我所想!」女孩的爹勉強坐起身,用盡全力才吐出一口長氣,「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們……恐怕——就留不住她了啊……」

  女孩的娘當場淚如雨下,「不——」

  「去吧!」女孩的爹也一樣的難過,但他深知天理運轉自有玄機,「不該是我們的……終是強求不來啊!」

  正當室內瀰漫著一股濃濃的悲愁之際,女孩已蹦蹦跳跳的奔進來,「爹——你到底還要躺多久啊?」

  女孩的爹猛地一抬頭,目光難解的瞅著她,「妹妹,你想不想救爹?」

  「救?」她訝異的問:「你好好的,幹嘛要人救?」

  「你爹為了替你吸出所有的毒液……他、他……自己也被蛇毒所侵害,此刻……嗚——性命堪慮啊!!」女孩娘不禁掩面痛哭。

  「不要!」女孩衝到她爹的面前,「我要救爹、我要救爹,爹不能死,死了就沒人陪我玩了!」

  「那你得忍著痛,」她爹一臉嚴肅的看進她的眼,「爹要幫你放一點血,只有你的血能救爹……」

  可女孩一聽,當下倒退了好幾步,「啊——我怕痛……」

  女孩的娘馬上擋在門口,「妹妹,難道你不想救你爹嗎?」

  「想啊!」這句話她說得好大聲,「可是——人家、人家是真的……真的很怕痛耶!」

  她好苦惱的皺眉深思許久,才妥協的說:「那——娘,你可不可以趁我不注意時,先將我敲昏再做吧!」

  對,就趁她沒知覺時替她放血救爹吧!否則,醒著的她絕對會因怕痛而抵死不從的。

  她娘立即毫無預警的一手劈向她的後頸,讓她在瞬間失去意識。

  ※※※

  「妹妹,爹有話要對你說。」

  女孩眨了眨眼,忍不住伸手摸向後頸部,「好痛!娘——」她痛得齜牙咧嘴的,「你幹嘛下手這麼重嘛!很痛耶!」

  但她才動了一下身子,又立刻發出如殺豬般的慘叫聲,「啊——是誰把我的手割了這麼大一個洞?爹,是你嗎?」她氣得目露凶光。

  「你也太誇張了吧?」她娘在一旁無奈的說:「不過是被蚊子咬到般的小傷,瞧你把它說成什麼樣了。」

  「噢——」女孩這才吐吐舌,「可真的好痛啊!」

  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直拉著她爹撒嬌,「爹啊!我有沒有很厲害?我救了你對不對?」

  她爹寵溺的看著她,「妹妹真的好棒,救了爹的一條老命。」

  「嘻嘻!」女孩很開心的笑著說:「那從現在起,爹就要無時無刻的陪我玩,我從小就沒有玩伴,娘又無趣得要命,人家都快無聊死了。」

  她爹認真的將她拉到身邊,「妹妹啊!你都十四了,快是個大女孩了,爹有些話不得不對你說。」

  「不聽不聽!」妹妹調皮的以雙手掩住耳朵,「我要爹現在、立刻、馬上陪人家去玩。」

  邊說,她根本不顧她爹還躺在床榻上,一把就想將他拉起床陪她到屋外玩個痛快。

  「妹妹——」她娘卻含著眼淚瞅望著她,「你先聽你爹說話嘛!」

  妹妹這才發現家中的氣氛不太對,「爹——娘——」她好不習慣眼前爹和娘看她的眼光。

  「妹妹,」她爹歎了一口長氣,「你娘跟爹都老了,不能再這樣陪你玩,也沒足夠的能力陪你玩了……」

  爹是在說什麼鬼話啊?

  妹妹馬上不滿的跳到她爹的懷裡,氣得口不擇言,「爹最最討人厭了,想玩的時候,就拉著人家到處練草上飛,不然,就是把人家打得飛到東來飛到西的;可不想玩的時候,就老是說一些人家聽不懂的道理來唬弄人家,爹最討厭了啦!」

  「妹妹——」她的爹娘不禁異口同聲的叫喚道。

  「人家不管啦!」妹妹打算拿出她一貫的賴皮撒潑的本事,「我就是要爹陪我玩,而且我現在就要去玩!」

  她一副如果她爹娘不從,她就要跟他們拚命的態勢。

  「爹雖然不能陪你玩,但是,爹會找個人讓他陪你玩一輩子。」她爹說話的語氣似乎有無限的不捨。

  「誰?!」妹妹滿懷好奇的問:「誰會陪人家玩一輩子?他真的不會玩到一半就反悔嗎?耶——我好想認識他喔!」

  她娘已經在偷偷拭淚了,「妹妹——你……就這麼愛玩?」

  妹妹趕快膩在娘親的懷裡,「娘——誰教你這麼不濟,每次跟人家玩兩個時辰就喊累,害人家的玩興都被你掃光光了咩!」

  她娘忍不住輕撫著她凌亂的秀髮,「妹妹——娘真捨不得你……」

  「妹妹,爹帶你去找他好嗎?他有天大的本事,還會各種連爹也不會的奇怪武功,包準你會玩得樂不思蜀。」她爹盡量將她的未來說成是彩色的。

  「耶——快點帶人家去咩!」她都迫不及待了說。

  「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動身。」她爹勉強擠出難看的微笑,「你今天先委屈點,就在家窩一天,陪你娘講點貼心話。」

  「啊——人家才不想陪無趣的娘咧!」她趕快往屋外跑,「爹——你自己陪娘就好,還有,你別笑得那麼醜,娘可能會因為受不了而嘔吐喔!」

  說完,她已一溜煙的跑得不見人影了。

  「夫君——你真的要將她送回去……」她娘眼見屋內只剩他們兩人,終於將話攤在陽光下。

  「沒辦法啊!」她爹心情低落的問:「你覺得我們還能教她什麼?我會的全都已傳授給她了,再將她留在身邊只是浪費她的生命啊!」

  當初,在他們夫婦撿到這個小女娃後的第二天,一名身穿白衣,滿臉白鬍子的俠士曾來告訴他們女娃的真實身份,並要求他們保證,有朝一日在他們無法再教導她後,要將她送回俠士的身邊。

  而那奇異的種籽也是俠士拿給他的。

  「可妹妹——」

  「她的體質特異,鮮血甚至可以救人性命,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萬一被外人得知,她……恐怕生命堪慮啊!」所以,他才會想到讓她回到那俠士的身邊,「慕容大俠武功高強,在他的保護下,妹妹才能平平安安的活著。」

  「我、我……捨不得啊——」她娘痛哭失聲。

  「如果有緣,日後我們還會跟她再相會的。」她爹強忍住傷悲,深信自己與寶貝女兒的緣分不會只有短短的十四年而已。

  ※※※

  好不容易攀上翠嶺山,妹妹無趣的直叨念著,「爹——這裡哪像是好玩的地方啊?我不想去了!」

  爹根本就是想騙她嘛!這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鬼地方,會有什麼奇人能跟她玩一輩子?

  呸!她會相信才怪。

  「走啦——回家了啦!」她不依的直吵著要回去她的狗窩。

  「妹妹,你別吵。」她爹似乎聽到異於往常的風聲和蟲鳴鳥叫聲,「好像有人在附近。」

  「誰?」妹妹毫無防備之心,口沒遮攔的開口大聲問道。

  「妹妹——」她爹正想阻止她,卻立刻被突然飛出的一道身影駭住,「誰?!報上名來!」

  「無知男女,竟敢擅闖我們的地盤,我饒不了你們!」

  他們父女倆只聽到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這麼說道,接著,一道掌風倏地朝他倆襲來。

  她爹才想接招,沒想到妹妹已經不怕死的伸手接招了,「哦——終於有好玩的來了!」

  她彷如初生之犢,毫不畏懼的回給那年輕男人一記掌風,「來啊——」

  「可惡!」那男子似乎沒料到會遭到抵抗,「竟敢與我慕容家族為敵,納命來!」他口出惡言。

  「納你的大頭來!」妹妹從沒遇過如此大敵,她渾身的戰鬥細胞頓時全都被喚醒。

  畢竟,過去與她爹交手,爹向來都當是在逗小娃兒般,從沒讓她親身體會高手過招的可怕性,而現在的臨場感竟讓她感覺到刺激得不得了。

  「來,先讓本小姐賞你一拳虎虎生風,再送你一記佛山無影腳!」她邊發出掌風,邊比劃著記憶中她爹教她的各種招式。

  那年輕男人學的是正規的武術,從沒見過有人如此不按牌理出牌,嘴裡喊著一種招式,身體卻完全沒按照她所說的招式走,所以,臉上的罩門竟被她的小腳踩了一個印記。

  可惡!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生平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如今一名黃毛小丫頭竟讓他吃了一記悶棍!

  他當下氣得直想殺人,「好賊人!竟敢突擊?」他身手矯健的回身一踢,「有膽就吃我慕容暹的「飛躍叢林」。」

  「嚇!來真的?」妹妹雖然打得香汗淋漓,卻是精神抖擻,「好膽就別落跑!」

  妹妹的爹隱約聽到「慕容」的名號,立刻靜止不動,靜觀其變。

  果不其然,他才矗立不動,耳邊便傳來當年那俠士中氣十足的嗓音,「黃少俠來找我了?」

  妹妹的爹緩緩的回過身,與白衣俠士面對面相望,「慕容前輩,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慕容仙鶴擺擺手,「閒話少說,沒事為何將她送來此地?」

  「前輩,」妹妹的爹忙向慕容仙鶴作了個揖,「請借個地方說話,有些事我必須請您協助。」

  「關於她嗎?」

  她爹點了頭。

  「來吧!」慕容仙鶴轉身帶路,順便替她爹解除疑慮,「那是我的小徒,他下手會有分寸的。」

  換言之!他對自己的徒弟的身手相當有把握,知道慕容暹絕對會點到為止。

  「可是——」他家的妹妹……可是完全不知道分寸的啊,「不必多言。」慕容仙鶴伸手制止他說下去,「你想跟我商量的事應該更重要,那兩個小輩——就讓他們玩玩吧!」

  只是,慕容仙鶴如果知道自己的徒兒並沒有掌控全局,他或許不會這麼武斷的做出決定。

  「是,前輩。」妹妹的爹決定先不管那些小事。

  ※※※

  「前輩……總之,妹妹的情況便是如此。」妹妹的爹詳細的將妹妹的情況說清楚、講明白。

  慕容仙鶴只輕皺眉宇,隨後便做出決定,「剛巧暹兒必須下山辦點事,那就乾脆讓他帶著妹妹一起下山去見識江湖上的險惡吧!」

  「可是——」他擔心妹妹的安危啊!

  「無妨,暹兒武功蓋世,保護她絕無問題。再說,除了讓她見識一下世俗情事,或許還能讓她替暹兒解開心結。」這就是慕容仙鶴打的如意算盤。

  「慕容暹他……」妹妹的爹想確認是怎麼回事。

  「他有個難解的家世……總之,除了我,他從不肯接納任何人,也不願相信任何人,可我不能陪他一輩子啊!」

  換句話說,如果慕容暹與妹妹能看對眼,搞不好能讓他從此回歸人群,甚至還能成就一樁姻緣呢!

  「那慕容暹的人品……」

  「我可以以我的項上人頭擔保。黃少俠儘管放心,我自有分寸。」慕容仙鶴態度從容的說:「暹兒是個好孩子,絕對配得上你家的妹妹……呃——她的名字到底是啥?」

  這樣妹妹長、妹妹短的,好像滿不順口的。

  「茉曦。」妹妹的爹頗有感觸的說:「因為不知她的姓,我們夫婦倆只能從她衣服上繡的字得知她的名。」

  「那我就稱呼她茉曦吧!」慕容仙鶴安慰道:「你放心,我會吩咐暹兒好好的照顧她,再教導她幾招保命的功夫,絕不會讓她的安全出問題的。」

  「謝謝幕容前輩。」妹妹的爹決定告辭了。

  「黃少俠,如果有可能,我會再讓她回去探望你們夫婦倆的。」慕容仙鶴對著妹妹的爹的背影如是說。

  會嗎?他還會見到他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兒嗎?

  「我……會衷心期待的。」現下他要回去與夫人繼續鑽研那奇異的植物。

  「等我讓暹兒辦完正事,自會解決茉曦的困擾,黃少俠請稍安勿躁。」慕容仙鶴自有打算。

  「是!悉聽慕容前輩的意思。」於是,妹妹的爹放手讓妹妹走向不可知的未來,他只希望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咱們先去接那兩個小輩回來。」慕容仙鶴邁步往前走。

  對啊!妹妹的爹心忖,是該和妹妹道別的時候了。懷著滿心的惆悵,他神情落寞的跟隨在慕容仙鶴的身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3:17

  第二章

  白髮相看老弟兄,閒身無辱亦無榮

  兒孫已可代躬耕

  欲了文章千載事,不須談笑話功名

  青山高臥待昇平

  ——段克己 浣溪沙

  「哪裡逃?看招!」生平從沒真正與敵人交手的妹妹,下手絲毫不留情,再加上,她根本不知道別人的反抗會是如何的頑強,所以,她完全把它當作是在與爹切磋功夫,全然沒有害怕的感覺。

  但在與對手交鋒之際,無論武功再高強的高手,如果碰上不要命的死纏亂打,那就絕對佔不了半點優勢。

  此刻,慕容暹的情況正是如此,他只覺得眼前的小女賊根本就是胡來一通,完全沒有武者應有的章法。

  「嚇!」他差點又吃了她一記掌風,氣得簡直想將她抓來,按在自己的膝蓋上,好好的在她的小屁股上毒打一頓,「你——根本就是在要賤招!」

  哪有人會突如其來,連一聲招呼都沒有,就朝他的下半身來一記「月下偷桃」的下流招數的?!

  這簡直就是……極盡無恥之能事。

  「本小姐才不管你高招、賤招,有本事就來抓我,不然——」她試著學他剛才說話的狠勁,「就納命來!」

  哇——她才講完,心頭就覺得好舒爽,彷彿自己真的是個連走路都會有風的偉大女俠般。

  「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小賊人,隨便闖入我們慕容家族的地盤,不但不知懺悔,還如此大言不慚,我今天非殺你個痛快不可!」慕容暹本來就是超級討厭與外人相處的人,所以他才會躲在山上,說什麼也不肯離開這裡一步;更受不了女子口出狂言,所以,他恨不得能一刀斃了她。

  「來啊——來抓我啊——」妹妹卻像只動作靈活的小猴般的跳上跳下,身手利落得讓他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她還不知死活的拚命出言挑釁。

  慕容暹隱居在翠嶺山已有十餘年,除了每年必須下山一次面見他的親人外,他從不招惹外人。

  而每當有外人侵入他的地盤,他一向都是二話不說,直接殺得入侵者抱頭鼠竄;而那些人通常也都會被他高超的武藝所震懾,慌得只能拔腿就逃,從來沒有半個人敢直接與他交戰,以至於他一直認定自己已是武功蓋世。

  再加上,他深知慕容仙鶴是個隱藏不露的高人,而他因緣際會的拜慕容仙鶴為師,深得他的真傳,所以,慕容暹視自己的武功是無人能比的。

  任何人只要觸到他的痛腳,他不但立刻翻臉,甚至還會使出拳腳功夫,打得對方逃之夭夭。

  可像今日這般情景,他可是生平從未遇過。

  這世上怎可能有他打不敗的敵人呢?

  「你——有膽就別跑!」他氣炸了,只能大吼大叫以表達心中的不滿。

  可他的話莫名的激起妹妹的怒火,「喂——」她突然停止東跳跳、西竄竄的策略,揪起秀眉怒瞪著他,「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玩啊?哪有叫人家不能亂跑的?」

  她又不是笨蛋。

  她不但愈講愈氣,還控制不住的雙手擦腰,氣唬唬的朝他叫囂道:「你這樣還算在玩嗎?你根本就是想讓我乖乖的束手就擒,讓你玩贏這個遊戲,你以為本小姐是這麼笨的人嗎?」

  慕容暹不聽還好,一聽到她滿口胡言亂語,頓時惡向膽邊生,「大膽賊人,胡亂闖進別人的地盤不認罪,還在這裡胡說八道!」他可是生平從未遇過這麼不懂禮貌的小賊。

  「喂——」妹妹不怕死的走向他,還用食指戳戳他堅硬的胸膛!「你亂說什麼本小姐可以不跟你計較,可你要上道點,玩的時候要輸得起,不要淨在那裡要嘴皮子好嗎?」

  她可沒有很厲害的嘴上功夫,只會拳腳功夫而已。

  不過,有新玩伴的滋味還真是好到最高點呢!

  「你——」慕容暹被她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他深吸一口氣,低頭望著她,想說出更狠毒的話語來恐嚇她,卻被她盈盈的笑意給嚇了一大跳,他下意識的問:「你……沒事笑什麼?」

  他倆正拼得你死我活耶!

  她幹嘛笑得這麼、這麼開心啊?

  更奇怪的是,她那彷如獲得什麼天下至寶般的開朗笑容,竟讓他那顆冷硬的心莫名的變得有點怪,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融化般。

  嚇!他好討厭她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妹妹倒是有問必答,「我好開心有你陪我玩喔!我爹都沒你這麼利落,你看!

  害我玩得一身都是汗了。」

  她這麼說也就罷了,還不避嫌的將他的大手拉過,讓他碰觸她額上的汗。「有沒有摸到?」

  天——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慕容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縮回手,因為……他感覺好奇怪喔!

  為什麼被她觸碰到的大手,竟然莫名的像是遭到雷極般,在瞬間有一股麻麻的、酥酥的感覺流竄過他的四肢百骸呢?

  他驚駭的望著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再和她交手。

  「你也跟我一樣玩累了嗎?」她看他沒再繼續動手腳,以為他也和她一樣累,便好心的從身上掏出一條絲絹,先替自己抹了一把臉,再遞給他,「喏——你也擦擦汗,我已經累了,我們明天再玩好了。」

  誰、誰在跟她玩啊?!

  慕容暹這才將神志拉回來,他臉色一變,「喂——你到底在說什麼?誰在跟你玩啊?」

  他怎麼可能有那個空閒時間陪她玩耍?

  「咦?」妹妹的小嘴發出驚疑的聲音,「你不就是我爹說的那個可以陪我玩一輩子的人嗎?」

  她還在暗自慶幸,幸好他長得滿賞心悅目的,高高的額頭、濃濃的粗眉、深邃的大眼、高挺的鼻樑,再加上一張厚薄適中的唇,全部配在一起,讓人感覺他挺帥、挺酷的呢!

  「你在說什麼捎話?!」他氣得正想罵人,卻被師父突然傳來的話語給駭得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茉曦說得沒錯。」

  慕容仙鶴伴著妹妹的爹一起出現在他倆的面前,「暹兒,你的確將陪著她玩一陣子。」但得玩多久他就不知道了。

  「我?!」慕容暹驚得張大嘴,久久合不攏。

  「誰是茉曦啊?」這是妹妹的反應。

  「啊——這個……那個……」

  看到慕容暹和妹妹兩人被他倆的話震得久久說不出完整的話語,慕容仙鶴知道這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的,所以他只回了句,「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先回去再說。」

  「爹——」妹妹怔怔的望著她爹,「那我呢?」

  「妹妹,你跟慕容前輩一起回去,他會讓那小子陪你玩一輩子的。」她爹悄聲在她的耳畔低語。

  「真的?!」她滿懷期待的瞟了慕容暹一眼,「可他……」好像不太情願的樣子,她也靠近她爹說著悄悄話。

  「沒事,你先跟去,慕容前輩都跟爹說好了。」

  「哦——」妹妹立刻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壞壞的笑容,哇——那她一定會玩得很開心的,可她轉念一想,又馬上嘟起小嘴,「那爹呢?」

  「爹得先回去陪你娘,過一陣子等你玩膩了,慕容前輩就會讓爹來接你回家。」妹妹的爹以為她會捨不得他,趕快安撫道。

  什麼?!這麼好玩的地方,加上這麼好玩的玩伴,她哪肯輕言回家?

  「不不不!爹,你自己回去就好,沒事千萬別來接我,我要玩很久說。」沒錯,她的玩興正起,她要跟那個慕容暹玩得全身沒力才過癮。

  慕容暹有了被她打敗的紀錄,心中已經對她不爽到了極點,就算她剛才讓他的心底產生了一點奇特的感覺,他還是不想跟她有進一步的接觸。

  「師父,你快叫她離開翠嶺山。」他才不想再跟她有瓜葛。

  「暹兒,回去後為師的再跟你細說從頭。茉曦,一起走吧!」慕容仙鶴已轉身往山裡走去。

  妹妹趕快舉手發言,「那個——我是妹妹,不是什麼西不西的!」好難聽喔!

  如果這老頭兒以後都那麼叫她,她絕對會抓狂的。

  慕容仙鶴仍然一派從容的說:「等會兒我再跟你解釋清楚。」

  「哦——」慕容暹與妹妹異口同聲的回道,然後像是認命般跟著慕容仙鶴往山裡而去。

  突然,妹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轉回頭大聲說:「爹,我會好好的玩,你回去自己跟娘玩,別太想我,不見羅!」

  唉!妹妹的爹一聽到女兒無情的話語,不禁皺眉心忖,這——是不是就叫做「女大不中留」啊?

  可她……才不過十四,都還沒及笄呢!

  但不是有句話說,如果硬要將女兒留在身邊,那可是會留成仇的,他還是回家陪他的夫人好了。

  ※※※

  幽幽的森林中,除了天上飛的鳥禽,便只有地上爬的走獸,或是在水中悠遊的魚兒,其它的便是一片青綠,再也沒有半點人煙。

  慕容仙鶴帶著妹妹來到一間茅草屋前停步,「這裡便是我和暹兒的住處,從現在起,你也要住在裡面。」

  「哦——好簡陋喔!」妹妹直言道。

  慕容暹的臉色又變了,他很不能接受他人的批評,雖然他下山見識過自己家中的廣闊宅院,確實是金璧輝煌,但那又如何?在他的眼中,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他反而喜歡山中的大自然景色,在這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裡,他能與天地談心、與青山綠水為伴,更能與動物們相處融洽,全然不必顧及人與人之間的爾虞我詐。

  所以,當他聽見妹妹沒見識的話語,心中立刻浮現出一抹厭惡的感受,「無知!」他忍不住將他對她的不屑全都表現出來。

  妹妹一聽見他的話,立刻感興趣的轉頭盯著他瞧。

  咦?好新鮮的感覺!

  過去在家時,除了爹娘有事沒事淨會對著她碎碎念之外,她沒跟半個人吵過嘴;而現在,她的「手下敗將」竟然會跟她一起用嘴「比武」,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十分新奇的經驗,所以,她開心極了,小臉霎時蒙上一層因激動而展現出來的異樣光彩。

  她趕快站在慕容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進他的眼中,「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嗯——我也覺得如此耶!」

  「你……」慕容暹簡直被她氣死了,他並沒有與人鬥嘴的經驗,當下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我從沒見過像你這般可惡的小賊!」

  「我也沒見過像你這樣可恨又可愛的大賊!」她學著他說話的方式回嘴,「再說、再說,好好玩喔!」比她跟爹娘一起玩耍有趣多了。

  慕容仙鶴眼見自己的愛徒被人吃得死死的,而那個始作俑者還以為他的徒兒是在跟她玩,不禁雀躍的思忖,從沒人能將暹兒激得暴跳如雷,因為,他一直都是冷眼看事情,如此看來,或許她真的有助於暹兒去接觸人群。

  這麼一想,他忍不住爆出爽朗的大笑,「哇哈哈哈……為師的真是開了眼界,暹兒,你怎麼這麼無三小路用,竟讓個小姑娘氣得活蹦亂跳的?」

  慕容仙鶴的話語無異是在火上加油。

  「師父!」慕容暹氣急敗壞的大嚷道:「您——快點將這名女賊踢下山去!」

  他絕不要與她待在一個屋簷下。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為師的不是這麼教你的嗎?」慕容仙鶴涼涼的對愛徒如是說,又轉身面對妹妹,「茉曦啊!你就陪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兒過幾招吧!」

  啊——師父是頭殼壞去了嗎?竟對一個隨便入侵他們的地盤的小賊如此客氣,真是把他氣死了。

  「不要叫人家什麼西的,真難聽,我叫妹妹啦!」她對這一點很堅持。

  「哈哈……」慕容仙鶴妥協的說:「如果你過得了我徒兒這一關,那我就叫你妹妹吧!」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

  妹妹雙眼立刻一亮,「可他本來就是我的手下敗將啊!」她剛才可是把他打得屁滾尿流的耶!

  「廢話少說!」慕容暹才不想讓師父知道他……竟然不是眼前這不起眼的小姑娘的對手,他趕快截斷她的話,「剛才本少俠只用了三成功力,你別以為本少俠這次會輕易的放過你。」

  嗯——這樣說,他才覺得自己的面子小小的扳了回來。

  這才是他的好徒弟,慕容仙鶴做出裁決,「暹兒,如果你能將她逼退這間屋子五公尺以外,為師的就不逼你離家辦事;反之,如果你辦不到的話,你不但得聽為師的命令,還得視她為師父的替身,對她言聽計從。」

  嗯——這樣,暹兒就非得跟著她一起行走天涯,而她……絕對會讓暹兒敞開心胸接納世人的,他對她有信心。

  咦?這麼好康的事是真的嗎?

  妹妹趕快確認,「老頭兒,你說真的還假的?」

  如果她真的打贏他的話,那她不是就可以踩在他的頭上對他為所欲為嗎?

  太棒了!她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她有絕對的把握贏他,畢竟,她剛才就把他打得抱頭鼠竄,不是嗎?

  「師父!」慕容暹不滿的想提出抗議,「她……是個女的,徒兒不能全力下手……」拿這個當借口應該可以。

  「不不不!」慕容仙鶴摸著唇上的短鬚,「她禁得起打,你大可以盡全力出招。」

  笑話!暹兒不知這小姑娘吃了很多顆他那特異的果子,如今她的體質與一般人全然不同,絕對經得起任何攻擊。

  剛才一聽妹妹的爹的形容,他對她的身體狀況已有七、八成的瞭解,現下他想再次確認。

  畢竟!暹兒行走江湖時,多少會碰上險惡,如果有她在他身邊,那危險幾乎不可能會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她也會是他的救命丹。

  妹妹已經在一旁摩拳擦掌,她剛才打得盡興,發現自己的身手竟是如此要得,她好想再試一試,看看自己的功夫究竟達到何種高超的地步?

  「來吧!膽小鬼。」為了激他動手,她只好將她所知罵人的話全都拿出來說,「難道你是在怕我嗎?死鬼!」

  不能怪她,她所會的罵人的字彙全是從她爹娘那裡學來的。

  可惡透頂,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他!

  「看招!」他再也無法忍耐,「給我納命來!」

  慕容仙鶴則是從屋裡取出一張籐椅,舒舒服服的坐在其上,開始欣賞他倆的身手。

  ※※※

  「打不到、打不到!」

  妹妹靈活得跟一隻刁鑽古怪的小潑猴般,不但東跳跳、西逃逃,還趁隙踢他一下大腿、擰他一下臉頰,惹得他哇哇大叫。

  「不准跑!」他氣急敗壞的直想殺人,「吃我一記「月下探秘」!」他的長腿一伸,想將她絆倒。

  「哇——好可怕!」她愈大聲呼叫,愈覺得情緒激昂,「快逃、快逃,別抓我的小腳!」

  但他根本連衣角都碰不著她,只是追著她的影子推出一記記強勁的掌風,不過……當然是枉然。

  「我在這、我在這!」妹妹眼見他滿頭大汗,蹲在地上直喘氣,深怕他不想玩了,「快來抓我咩!我、我跑慢一點就是了。」

  慕容暹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聽見她那大逆不道且污蔑他名譽的話語,他快速的在心中估算她此刻的方位。

  哼哼!她以為她真能將他要得團團轉嗎?

  他乾脆先假意累得受不了,等她自動靠近他時,他再使出「甕中捉鱉」,將她殺個措手不及。

  反正兵不厭詐,他並不覺得自己使出這招是卑鄙的做法。

  啊——看來他真的是累壞了!

  他流了這麼多汗,她是該替他擦擦汗才對。

  她趕快取出絹帕,好心的走近他,「我先幫你擦擦汗,等一下再玩。」

  上當羅!

  慕容暹全身繃緊,只等著她一靠近他,他就要出手。

  可當她的絹帕才觸到他的俊臉,他的長手一撈,抓住她那柔弱無骨的柔荑,正想緊捉住她,將她丟到離屋子五公尺以外的地方時,他的大掌卻突然傳來一股莫名的熱力,燙得讓他不得不放手。

  「嚇!敢偷襲我……」她發現他的陰謀,不禁學起他罵人,「居然敢要賤招,你羞不羞?」

  羞她的頭!

  慕容暹因自己的詭計沒得逞,當下怒向膽邊生,「我就不信制不了你!」他當下擺出師父曾再三告誡他不得輕易使出的慕容秘招的架式,「你這個死潑猴,受死吧!」他就要出手。

  「住手!」慕容仙鶴大喝一聲。

  慕容暹硬生生的收住掌風,十隻手指都因強勁的內力無法順利發出,使得關節啪啪作響。

  妹妹則倏地跳起丈餘高,正想對著慕容暹做鬼臉時,卻被慕容仙鶴的嗓音嚇得當下跌倒在地上,還難堪的連打了幾個滾才停下。

  「喂——老頭兒,你也想下來參一腳啊?」害她因沒防備而跌得這麼醜。

  「哈哈……」慕容仙鶴卻開心的仰天長笑,「勝負已分,不必再戰,都進屋去吧!」

  哪有這樣的?她還沒玩夠耶!

  不會吧?!難道師父要因她亂無章法的打法而判她贏嗎?

  不!那樣他絕對會不服氣的。

  「我還沒玩夠耶!」妹妹抗議道。

  「師父!請您再給徒兒一柱香的時間,徒見絕對能將她打飛到千里之外。」他誇下海口。

  「不必!」慕容仙鶴眼見天色已暗,便起身進屋,「進來吧!」

  妹妹只好拍拍身上的灰塵,囂張的走到慕容暹的身邊,「哼!暫時放你一馬,明天再陪你玩!」

  說完,她便跟著走進茅屋中。

  望著妹妹的背影,慕容暹生平第一次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可是他第一次……呃——加上之前那次,這可是他第二次敗在她的手中呢!

  怎麼辦?他的一世英名難道就這麼毀了?

  嗚嗚嗚……他不要啊!

  他根本不想進屋,因為他好怕聽到師父的判決喔!

  「暹兒,快進來,師父要公佈誰贏誰輸。」屋內傳來慕容仙鶴的聲音。

  慕容暹突然覺得自己的腳步好沉重,只因……他知道師父的判決一定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3:40

  第三章

  兩聲回潤故衣篝

  得酒壯懷休舞紅銷盡,西風猶達,葉葉心頭

  行雲不受秋拘管,將夢上空樓

  夜涼雙雁,分明說與,天涯同愁

  ——朱祖謀 眼兒媚

  眼見自己的愛徒滿臉的落寞,慕容仙鶴雖然心疼,卻未表現出來。

  「嗯——暹兒,你可有自知之明?」他好整以暇的詢問慕容暹,他知道這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徒兒,有個長處向來無人能及,那就是,他很明白是非,只要是他不如人,他絕對會向勝過他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徒兒……」

  不服啊!生平第一次他想耍賴。

  妹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很認真的盯著他們師徒兩人瞧來瞧去,她從沒被判勝利的經驗,所以,她對誰贏誰輸並不是那麼介意,只要慕容暹能陪她玩一輩子就行了。

  「嗯咳~~」慕容仙鶴不是看不出愛徒無法接受被人打敗的事實……呃——其實暹兒並不是真的輸了,只是他太一板一眼,沒辦法與亂無章法的人交手罷了,但這個事實他等一下才要說,現在他必須將徒兒與妹妹送作對。

  不然,他哪能讓慕容暹自願走下山、接觸人群?

  「暹兒,師父要你將她隔離這間房子的五公尺遠,你不但沒做到,自己還幾次險些被她扔出去,你能反駁嗎?」他指出剛才那慘不忍睹的事實。

  慕容暹的俊顏立時一陣青、一陣白。

  「徒兒、徒兒……」可他一向不是會強辯的人,只能臉紅脖子粗的試著替自己爭取基本權益,「那個——她……根本就不是在出招……」

  「啦啦啦——」妹妹很開心的在他們師徒兩人身邊又是跳舞、又是做鬼臉的,「人家是在耍賤招咩!」

  對啦!她這話可是今天才學到的,所以要多練習幾次,以免沒說就忘了這麼優雅的新詞。

  「高手過招,哪會先徵詢對方欲使出的招式呢?」他乘機教導愛徒必須認清險惡的世界。

  也對,慕容暹只能低下頭,不敢再為自己辯解。

  「那為師的要公佈結果羅!」慕容仙鶴意味深長的看了妹妹一眼,「那個茉曦啊!今日的比試算你小勝一籌。」

  耶——她贏了呢!

  「獎品、獎品,人家要獎品嘛!」她開心的直繞著慕容仙鶴打轉。

  慕容仙鶴立刻將他的壞主意攤在陽光下,「當然有獎品羅!」他輕搓著唇上的短鬚,「明早讓暹兒陪你下山,帶著你到江南去走……呃——去玩一遭。」

  去江南玩?!

  「老頭兒,你真是個大好人,妹妹最喜歡你了。」一聽到可以去從沒機會去的地方玩,又有人陪著,妹妹激動得都快喜極而泣了。

  哦——誰來殺了他吧!慕容暹好想哭。

  「還有更好的呢!」慕容仙鶴促狹的看著自己的愛徒,「之前我說過如果你贏的話……這一路上,暹兒得唯你是從。」

  啊啦!他都忘了這麼重要的一點,當下聽到慕容仙鶴如是說,他差一點嚎啕痛哭。

  他……可不可以不要啊?

  耶——萬歲!

  「真的嗎?」妹妹簡直高興到不行,「你沒騙我嗎?」她看看慕容暹,再看看慕容仙鶴,「我說什麼他就得做什麼嗎?」

  那她真的是爽呆了、樂斃了!

  慕容仙鶴聳聳肩、攤攤手,「誰教他是你的手下敗將呢?」

  慕容暹此時已變得垂頭喪氣兼無精打采,他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所以也無法反駁他師父的話。

  「那我……」妹妹的雙眼骨碌碌的轉著,彷彿正在打什麼壞主意似的,「從什麼時候開始才能讓他都聽我的?」

  她從小就好想有個聽話的跟屁蟲任她指揮,而如今,這麼一個稱頭的大俠竟然得對她言聽計從,她簡直期待得就快抓狂了。

  「嗯——明天一離開翠嶺山,我的徒兒就得遵守這項指令。」至於今晚,他有些悄悄話得向愛徒交代。

  「還要那麼久啊!」她好失望喔!

  「不久、不久,」慕容仙鶴推著她住房間走,「你只須閉上眼,一覺到天亮,他就會乖乖的聽你的話,當你的侍從了。」

  真的嗎?

  只要再睡一覺,他就會變成她一個人專屬的玩伴?!那她還等什麼?「那我要去睡了。」

  為了表現出想睡的模樣,她還誇張的打了個大呵欠,「困死了,人家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不是她愛說,今天她走了老半天的山路,又打了兩場很過癮的架,真的已經粉累了說。

  再加上她本來就是個天一黑就得上床ZZ困的人,而她之所以直到剛才還是精神奕奕的,全是因為她太興奮所致。

  而現在一經慕容仙鶴提醒,似乎在瞬間瞌睡蟲就已經爬滿她全身,讓她想睡得不得了。

  「快去睡吧!」慕容仙鶴指著其中一間小房間,「那是暹兒睡的地方,你今晚就委屈一點。」

  哦——不委屈,她很期待睡在她的玩伴的房裡。

  才踏進慕容暹已點燃燭火的房裡,她已不支的倒臥在床榻上,想即刻去和周公爺爺一起下棋了。

  不過她在陷入沉沉的睡夢中前,倒是特意嗅聞了他床榻上的味道,「嗯——沒有臭臭的!」她喜歡。

  然後,她便神志不清的沉沉入睡,就這麼一覺到天亮。

  ※※※

  嗚嗚嗚……居然讓她睡在他的房裡,那他今晚要睡哪裡?

  奇怪?師父不是一向最疼愛他的嗎?怎麼今天這個恰北北一來,他原先尊貴的地位就被剝奪了?

  這……還有公理嗎?

  慕容仙鶴好整以暇的看著愛徒臉上錯縱複雜的表情,想和他來個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談話。

  「暹兒,你心中一定非常不服為師的裁判對嗎?」

  何止是不服而已,如果可以舉白旗抗議的話,他絕對會用力的搖旗吶喊,他是無辜的,他不要去伺候那個小賊啊!

  可究竟跟了慕容仙鶴十來年,他雖然心有不滿,卻沒有直接將話說出口,只是悶悶不樂的喃語,「師父應該自有道理。」

  「沒錯,」慕容仙鶴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還是你最瞭解師父。」

  那……他可不可以不要陪那個小賊了呢?

  慕容暹的俊臉霎時浮上一抹希冀的神色,「師父的意思是……」他不用遵照先前的指令嗎?

  慕容仙鶴搖搖頭,讓慕容暹臉上喜悅的表情消失無蹤。

  「暹兒啊——你怎麼不想想看,你是為師的調教出來的高徒,怎麼可能被打敗?!」慕容仙鶴指出重點。

  對啊!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學高手。

  除非是……師父暗自留了一手,不然,他是不可能被一個毫無章法的小姑娘打敗的。

  「師父的意思是……」他皺眉開始認真思考。

  「她贏在你的不知變通,再加上她並不是普通人。」慕容仙鶴直言道:「她的內力深厚,你沒感受到嗎?」她的體質更是異於常人,這點他等一下才要說。

  是啊!在他最後一次使計抓住她的小手之際,確實曾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熱力!

  「她——」慕容暹狐疑的望著慕容仙鶴,「年紀那麼小,不該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基底。」

  「沒錯,她是因為某些因素致使體內的內力隱隱堆積,在必要時才會顯現。」

  而這就是未來她能幫助慕容暹的地方。

  「徒兒不懂。」慕容暹卻聽得一頭霧水。

  「師父要你去江南找人的事,你還記得嗎?那人是師父唯一的對手,當年為師和她交手敗陣後!便隱居在此地,這麼多年過去,相信她的武學一定是更加精進,你得去替為師報當年的仇。」這就是他將自己畢生所學全傳授給慕容暹的主因,當然,還有別的因素……

  只是,先前慕容暹總是找各種借口拖延,就是不肯成行。

  「師父的對手強勁,而她……」慕容仙鶴看了內室一眼,「能助你一臂之力。」

  這就是慕容仙鶴所打的如意算盤。

  「我壓根不需要她的幫忙。」慕容暹一點都不喜歡師父長他人志氣、減自己威風的說法。

  「暹兒,師父還沒說完,對方擅長使毒,而你……」他並沒有指導慕容暹避毒的方法。

  「徒兒會嚴加提防。」慕容暹才不認為他必須擔心這種小事,「他不會有機會下手的。」

  是嗎?慕容仙鶴當年也是如此想啊!

  可他還不是中了她的計、著了她的道,輸得其慘無恍的逃到這座翠嶺山上隱居多年,而不敢輕易下山,只因他的臉都丟盡了。

  「暹兒啊~~你就是因涉世未深,才會被那小姑娘佔上風。要知道兩方交手,絕不能心軟,更不怕使陰用詐,如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就因為如此,他才會判妹妹勝出。

  他希望慕容暹能領悟到這一點。

  「我絕不使陰的,更不願出賤招。」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唉!慕容仙鶴只能在心底暗歎,「罷了,一切都隨你吧!」

  他能說什麼?他認識慕容暹已有士一一年,當年,他因是家中長孫,備受家人寵愛,可他的母親卻體弱多病,在家中三娘產下一子的同時竟嗚呼哀哉,留他一人面對父親眾多的妻妾。

  女人如果計較起來,多半會使出登不了檯面的小動作,所以,即使他是慕容家的嫡長子,但父執輩的人卻無法無時無刻的保護他周全,而父親又聽信小妾們的枕邊細語,常常任那群妻妾對他做心靈上的折磨。

  久而久之,他愈來愈憤世嫉俗,更對女人沒存半點好感。

  有一天,三娘以難聽的言詞污蔑他娘,他氣得進屋取出長劍就想朝她的身上砍去!

  那女人嚇得當下尿濕了褲子,但也終於讓他父親決定將他送走。

  被送來慕容仙鶴這裡時,慕容暹才不過五足歲,他一心認定自己被親人拋棄,便將心門緊閉,再也不接受任何人的關懷。

  慕容仙鶴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讓他踏進自己的家門,而慕容暹雖然已長大,卻始終不肯原諒家人當年對他所做的事。

  慕容仙鶴只是慕容暹很遠的一門遠房世伯,卻也是他唯一肯接納的親人。

  如果可以一直照顧慕容暹的話,慕容仙鶴是不會讓他離開的,但——他終究會老,甚至……而暹兒終究要成家立業,他必須讓暹兒回到人群裡。

  所以,他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當然,妹妹的出現讓他能提早將計劃實現,其實,就算妹妹沒來,他也會主動去找她的。

  只是!這些全都是放在他內心深處的小秘密。

  在慕容暹替他完成他的「畢生大事」前,他是不會揭開事實的真相的。

  唉——他真期望暹兒能成功的回來,那他就……可以再見到她……

  「徒兒願意為師父上刀山、下油鍋……」慕容暹堅定的說。

  將手擺一擺,「暹兒,你不必再說,師父剛才的話還未說完,如果將來你遇到任何危險,切記要將她帶在身旁,最好一步都不離開。」這樣他才不會有所謂的生命危險。

  「我不……」他做不到。

  教他和那個討厭鬼寸步不離!那他寧可現在就自盡。

  「師父這麼說是有原因的。」慕容仙鶴截斷他的話,「她的體質特異,萬一你有中毒的跡象,只須飲用她的鮮血……一滴就可解救你的性命。」

  慕容仙鶴將實情告訴他,表情十分嚴肅。

  什麼?!那她不就……很危險!

  慕容暹第一個想到的是……如果這件事被任何黑道或是白道中人知道,那她的性命就堪慮了!

  看到愛徒臉上的表情,慕容仙鶴知道他能理解他話中的含義,「沒錯,就是你所想的。」

  「那您還讓她跟著我去那麼遠的地方?」慕容暹雖然半點都不喜歡妹妹,但他本性善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別人遭遇危險。

  他沒辦法!他得讓她見見自己真正的親人啊!

  「暹兒,總有一天,你會體諒為師的用心。」慕容仙鶴語氣有點落寞的說:「現在我無法對你多做說明,但——她是非跟著你不可。」

  他就是怕師父會這麼堅持!

  慕容暹試著和師父講道理,「您不妨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講明白!我會努力達成您的心願。」

  慕容仙鶴卻很頑固的搖頭,「不——我做不到。」

  「師父……」慕容暹無奈的低呼。

  「不論你叫幾遍都一樣,暹兒,為師的已經下定決心這麼做,你不必多言。」

  他起身往內室走去,「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歇息,為師累了。」

  又來了,每次師父說不過他,就以睡覺當作借口,鴕鳥式的不肯面對現實。

  但他確實拿師父沒轍。

  「師父——」他看著慕容仙鶴走進房間的背影,及時提出問題,「她佔了我的房,那今晚我該睡哪?」

  是師父叫她霸佔他的房,當然得由師父替他想出解決之道。

  慕容仙鶴倏地轉身,以訝異的神情瞅望著他,「咦?這你還問我?!」

  好像慕容暹問了一個天下最最可笑的問題一般。

  他……不問師父要問誰啊?

  「剛才是師父讓她睡在我的房裡的耶!」慕容暹指出事實。

  「可你從明天起,就得和她無時無刻的相處在一起耶!」慕容仙鶴一副他很笨的模樣,「你到現在還沒想出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虧你還說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等。」

  說完,他揮一揮衣袖便自行進屋休息。

  「明早師父就不送了。」只留下這句無情的話語。

  這……慕容暹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師父是突然變成老番顛了嗎?怎麼他自己闖的禍,卻叫他來替他擦屁股?

  可恨啊!

  他不但得做那小賊的保母,更得犧牲他的名節,和她一起睡?!

  不——他一定不要這麼做。

  對!只要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擁有這種特異的體質,應該就不會有人想將她奪走,那他也就不必費心照顧她了。

  而他向來對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他相信不必靠她的幫助,他就可以打敗師父的宿敵。

  一這麼想,他的心情才稍稍好轉,嗯——今晚他就暫且在廳裡的椅子上小歇一下就好。

  趴在桌上假寐,他才閉上眼,腦海裡竟然浮現她燦笑如花的笑靨,他立刻甩甩頭,想揮去她的影像。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跑到他的腦海中?

  他一向避女人如蛇蠍,怎麼會將她的影像烙印在腦海中?

  嗯~~八成是他今日一時不察,吃了她兩次的悶虧,因為心有未甘才會懷恨在心。他試圖說服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試著讓自己什麼都不想,待腦中一片空白後,才再次俯首想稍微小睡一下。

  但相同的影像又再次浮現——

  只是,這回浮現的是她追著他跑的畫面,她銀鈴般的笑聲吵得他的頭都痛了!

  他再次抬起頭,駭然的甩著頭,想將她的影像甩開。

  別再來了!他討厭女人,更討厭不僅分寸的女人!

  而她!正是個集他討厭的女人所有特質的人,他厭惡她!

  這麼做好心理建設,他才再次俯首休息。

  但這一夜,他一直是時醒時睡,只因她的身影一直跑進他的睡夢中騷擾他,讓他都快崩潰了。

  而如果他知道那個睡在他房裡的人卻是一覺到天明,他真的會氣到吐血而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4:14

  第四章

  院靜府寒睡起遲,秣陵人老看花時

  城連曉雨枯陵樹,江帶春潮壞殿基

  傷往事,寫新辭,客愁鄉夢亂如絲

  不知煙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誰

  ————孔尚任.鷓鴣天

  奇怪!為什麼有人膽敢打他?而且,還不斷的打他的頭殼,哦——如果被他逮到,他不把那人打成扁的勢不罷休。

  慕容暹迷糊的這麼想,一邊繼續和周公藕斷絲連的在下棋。

  「啪!」突然,他的頭又挨了一記鐵沙掌。

  可惡!他是老虎不發威,被當成病貓看!

  慕容暹忍無可忍的倏地抬起頭,怒瞪著雙目,口出惡言,「是哪個不要命的人作弄本少俠?」

  「我啦!」

  一張滿是歡欣的笑臉出現在他眼前,嚇得他差點從長椅跌落到地上,「嚇!原來是你這小賊。」

  唉!他幹嘛沒事把她叫得那麼難聽?

  如果是在平日,她不把他整得哭爹喊娘的,她就不叫妹妹。

  不過,她今天的心情好到不行,所以,她決定不跟他計較這種小條事情。

  「喂——從今天起,你就歸我管,快點向我請安。」她大剌剌的對他這麼說:「快點,沒時間蘑菇了。」

  她是在說什麼捎話啊?

  慕容暹還沒完全清醒,所以他並沒有當場發飆,只是摸著頭,「真的是你一直在打我的頭嗎?」

  沒錯,她是想將他喚醒,以便盡早出門。

  她好想趕快嘗嘗奴役他的甜美滋味說。

  所以,她不怕死的直點頭,還表演給他看,「你看!我這樣拍,你都醒不來,後來,我就用我平常拍我家小狗的方法,喏!就像這樣——」

  她隨手在他的後腦勺上賞了一記,「這樣的效果最好,馬上就讓你精神百倍。」

  果然,他的怒目瞪得嚇死人的大,露出一副想殺人滅口的兇惡模樣。

  「哇——對對對!你現在的樣子就跟我家小狗一樣耶!」就只差沒追著她跑,彷彿不咬她一口勢不為狗似的。

  「你……簡直是找死!」他火冒三丈,當下決定好好的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誰才是老大。

  「不行喔——」她已看出他想做什麼,趕快拿出她的護身符,「你忘了老頭兒昨晚是怎麼說的嗎?」

  今早她眼見慕容仙鶴正要出門,急忙搖手叫他趕快走,免得等一下慕容暹醒來看到他,說不定會演出」出十八相送的戲碼,搞不好他還會賴著不肯帶她行走江湖呢!

  所以,她已不得慕仙鶴快點滾出她的視線。

  可慕容仙鶴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那個茉曦啊!」

  她連忙糾正他,「人家是妹妹,才不是什麼西不西的,我昨天明明都告訴你了。」

  言下之意,她有點覺得慕容仙鶴患了老年癡呆症。

  「好吧!妹妹,」慕容仙鶴從善如流的改口道:「我有事跟你說。」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他該讓她的手中握有一點權利,否則,這一路上,她絕對會被他的愛徒欺負到死的。

  「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啦!」他最好別吵醒她的玩伴,不然,她立刻翻臉給他看。

  「妹妹,暹兒不是好控制的,你聽我說。」他完全不計較妹妹的態度,只將他的想法告訴她。

  哇——這老頭兒怎麼這麼想幫她呢?

  那她怎麼能這麼不禮貌?她趕快將臉上的屎色拿掉,迅速換上一張笑臉,「呵呵!我已經洗好耳朵要聽了咩!」

  慕容仙鶴真的很喜歡她的率真,她……好像他的她啊!

  「如果我的徒兒……這樣……那樣……」他殷殷的交代著,「如果他還敢不從,那你就將這個拿在他面前。」

  慕容仙鶴將一塊玉珮置於妹妹的手中。

  「見此玉珮,如見為師。」這是他當初對慕容暹交代過的。

  啊——好醜的玉珮喔!想不到它竟有如此的效力。

  妹妹接過玉珮,「他一不聽話就拿出來嗎?」那她還不如將它掛在脖子上,免得拿來拿去的,多累人啊!

  「不不不!你千萬別沒事就拿出來現,那樣就沒效了。」慕容仙鶴急忙說清楚、講明白,因他另有目的。「除非萬不得已,你才能拿出來。」

  他想了一下,「當他和人交手碰到生死關頭之際,你再拿出來,那時的效果才會是最好的。」

  這樣,玉珮就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可是……」她欲言又止,怎麼會碰到那種情況呢?

  據說他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而她又是唯一勝過他的人,所以,她當然是恍他厲害,那她哪需要拿出玉珮啊?

  可她並沒將心事說出口,而這也種下未來陰錯陽差的機緣。

  「聽我的,這麼作對你只有好處,你別再頂嘴。」他像是在教訓自己的女兒般,「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你千萬要記住我剛才的交代。」

  說完,他便朝森林深處走去,他不想與慕容暹話別,那多傷感,他是派慕容暹去替他辦一件大事,不必拘泥於這些小節。

  「哦——那……不送。」很久以後再見喔!這話她是悄悄的在心底說的,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要等玩夠、玩膩後才要回來。

  想著想著,她的唇角不禁勾起。

  慕容暹看著她古怪的神情,雖然滿心的不悅,卻又無法反駁,「我是很想不記得,但……」師命如山,他不得不從。

  慕容仙鶴是他這輩子最最尊敬的人,他不會違抗師父的命令。

  「那就好,我們走吧!」她不避嫌的一把拉起他的大手,「快點啦——」

  人家她要去浪跡天涯,玩個夠羅!

  慕容暹突地像是被雷打到一樣,「你……」他一把甩開她的手,「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居然隨便拉他的手,她……要不要面子啊?

  但他無法說出口的是,他昨夜想了她一整夜,現在被她一碰觸,他的心莫名的跳得好快……快得都快從口中跳出,讓他只能緊閉雙唇。

  「授你的頭啦——」她才不管這麼多,「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當你是想違背師命羅!」

  慕容暹怒瞪了她一會兒,這才深吸了好幾口氣,試著撫平心底的怒火,「我既然答應了師父,自然會聽命行事,麻煩你閉嘴。」

  「我……」她正想抗議,可見他已起身做準備,便識相的閉上小嘴,免得耽誤出門的時間。

  反正她的手中握有王牌,她才不怕他逃得出她的小手掌心呢!

  ※※※

  「哇——好新鮮的空氣喔!」妹妹滿懷興奮的欣賞著沿路的好山好水。

  哪有什麼不同啊!根本就是她心理作祟,慕容暹很不屑的撤撇嘴,懶得理會她。

  「嗯~~跟我家的都不一樣,好香喔~~」她跑來跑去的,直在慕容暹的身畔轉過來、繞過去的。

  香她的大頭,這裡是官道,到處都是馬糞味,她是鼻塞,還是根本就是嗅覺失調了?

  「喂~~你要不要學我,這樣躺在地上的感覺好好,比躺在床上還舒服呢!」

  她開心的直跳下馬,三不五時就躺在地上打滾。

  好!既然她喜歡睡在地上,那今晚他就如她所願。

  妹妹一路上像只剛從牢籠裡逃出來的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說不停,可她說到口乾舌燥,卻沒有聽到他說出半個字回應。

  本來她是打算不跟他計較這些小事,可當她眼見天色已黑,而他們還在奔波趕路,她終於忍不住逼他回答她的問題,「喂——我們不是要趕快找客棧歇息嗎?」

  慕容暹仍然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不理她。

  妹妹真的生氣了,她用力扭轉馬頭,「我不走了,我要回頭。」

  剛才明明路過一家客棧,可他卻一徑的往前走。

  「再見。」他只冷冷的對她說了一句,便繼續往前行。

  啊啦!怎麼會這樣?

  那老頭兒不是說,從今天起他就歸她管,他該對她言聽計從的嗎?

  可實際的情況怎麼全然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呢?

  如果她……一個人走的話……天色已暗,她還有點小怕呢!

  勉為其難的,她又趕緊跟上他,「那個你……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下一間客棧啊?」她已經又累又渴,需要好好的梳洗以及休息。

  「前面沒有客棧。」他言簡意賅的說:「如果一夜不歇息的話,約莫三更天才能到達最近的客棧。」

  什麼?!

  「那、那你……剛剛為何不停下來?」她還以為他是想到下一間客棧休息呢!

  「剛才有人說想以蒼天為被、以大地為床!我只是如她所願罷了。」他好整以暇的說。

  他他他……是想找碴嗎?

  「你~~我……」她都嚇得快語無倫次了,「我怕黑、怕冷、怕餓、怕痛……你怎麼能不讓我住客棧呢?」

  他是不是頭殼壞去了?

  他管她怕什麼東東啊!「前面不遠處有一處石窟,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暫時在那兒歇息。」

  「那你還不快走!」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能怪她,一路上他不理她,她已經夠氣的了,而他居然還想讓她露宿郊外,她是真的快發火了。

  「等等,」他卻停住,坐在馬背上瞪著她,「有些話我得先跟你說清楚,除非我們能取得共識,否則,我無法繼續與你同行。」

  換句話說,就算有師命,他也要為自己爭取應有的權益,他又不是她的保母,為何要受她的氣!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非把他的行事原則告訴她不可。

  如果她不肯依他的遊戲規則走,那他倆就一拍兩散,他才懶得照顧她呢!

  他會先將她送回來時路,再自行去完成師父交付給他的任務。

  看著天色愈來愈暗,聽著野獸的嗚叫聲!她不禁害怕得直發抖,「可不可以……等到了山洞再說?」

  「不能。」他一口拒絕。

  他幹嘛這麼喜歡說教啊?妹妹無奈的說:「那你快說,我真的好累……」又好怕呢!

  「第一,沒人能教我聽他的話,不論是男是女。」他絕不想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指揮。

  哪是啊!她明明可以對他頤指氣使的,他怎麼可以賴皮?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自懷裡掏出玉珮,可是,她怎麼能這麼沒用,才第一天就亮出王牌?

  那未來她還混什麼?

  咬咬牙,她忍耐的退讓一步說:「好、好吧!」

  氣死人了,那她這一路上還怎麼玩呢?

  慕容暹全然不知她的心情起伏,「第二,只有別人聽我的,我說東,你就不准往西。」他才不想當個傀儡呢!

  啊——她不要啦!

  「可不可以不……」她想抗議。

  但說出口的話卻被他截斷,「如果你想在這裡與我分道揚鑣,就可以說不。」

  他威脅她。

  哪有這樣的?

  妹妹氣得不得了,可她現在是騎虎難下,只能委屈的回了一聲,「好——好……吧!」

  看她這麼識相.他的心情這才好了起來,「那就走吧!」

  他開心的順手擲起她的馬的韁繩,帶著她一起往石窟前進。

  ※※※

  「好黑喔——」完了!她怕黑。

  才下馬,看見石窟內烏漆抹黑的,她趕緊將顫抖的嬌軀貼近他,「要不要……回頭去前面看、看到的那……間客棧啊?」

  她說話時,連牙齒都在打顫。

  慕容暹不著痕跡的稍微推開她,與她保持距離,「開玩笑,就算你能走,我也走不動了。」

  他昨晚被她害得根本沒睡好,現在已累壞了。

  「你自己待在這裡,我去找點吃的。」他正想離開,可一個軟軟的小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投入他的懷中。

  「不——」她的身子在抖、聲音在抖,「我……我不敢一、一個……個人……」

  感受到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在他的懷中劇烈的顫抖,他那顆冷硬的心竟莫名的產生一股柔軟的感覺——

  他竟想撫慰她,教她不要怕!

  這……他是不是病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

  再次推開她,他皺緊眉宇!「你只要乖乖坐著等我就行。」他得去找點水和吃的。

  「不要——」她幾乎要哭了,「我真的不餓也不渴啦!」

  天哪!可他又餓又渴,他不能再忍了耶!

  「求求你……」她第一次擺出低姿態,還用顫抖的小手圈緊他的粗腰,「別讓我一個人……」

  她在說什麼?怎麼聽在他的耳裡,竟讓他莫名的胡思亂想起來?

  不行,他一定得離她遠一點,她讓他的人和心都變得怪怪的。

  可他心裡這麼想,嘴裡卻說出連他自己都訝異不已的話語,「你別怕,沒什麼好怕的。」

  媽啊!他……這是在安慰人嗎?

  可他這輩子從未安慰過任何人呢!

  怎麼了?他到底是中了邪!還是被人下了蠱,怎麼會說出這種噁心巴啦的話啊?

  「我是真的好怕黑……」她喃喃的低語,小手將他抓得好緊,「所以,我會一躺上床就馬上睡著,那樣我就不怕了。」

  而通常,當她要安眠時,房內放在桌上的燭火她從不會吹熄的。

  可這裡教他去哪找床啊?

  「你——忍著點。」早知如此,他就不會故意錯過先前的客棧了,唉!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弄得他自己現下又饑又渴,懷中還有軟玉溫香在抱,讓他的身體也產生一種奇異的不舒服感覺。

  「我、我……」她靠著他許久,終於囁嚅的問:「我可不可以……靠著你睡?」

  她真的好睏,眼睛都快睜不開,但沒得到他的承諾,她又不放心。

  「你現在不就是靠著我嗎?」他有點無奈的說。

  「那……你要答應我,就算我睡著……你也不能偷偷離開……」不然,她一想到自己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的石窟內,就會不得安眠的。

  那他不就得挨餓一整晚!

  這怎麼可以!他都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大聲抗議了,但他的聲音卻像是有自主意識般說道:「呃——沒問題,你放心,我絕不離開。」

  閉嘴、閉嘴,那不是他的本意啊!

  可那嗓音真的是他的,他真的說出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話語。

  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啊——那我就放心了。」她吐氣如蘭的說:「我要睡了。」

  看到她居然真的睡著了,嗅聞到她那處子的芳香氣息,他的心一時全亂了,他曾經被師父帶去開過葷,知道與女人在一起的滋味是什麼,只是,那次的經驗他並不留戀。

  記得師父還曾經以為他的身心有毛病呢!

  可現在,他只不過聞到她的女性氣息,他的心竟像是脫韁的野馬、狂奔的小鹿,似乎想從他的胸腔中一躍而出似的。

  他的身體也莫名的起了變化,彷彿想……試著做他那唯一一次的經驗……

  不——他討厭女人啊!

  他藉著微微的月光,仔細審視她的小臉,發現她長得還真是很可愛,細細的秀眉下是一雙閃亮有神的眼睛,只是,現在她緊閉著,讓他看不見她眼中的神采,小小的鼻頭微翹,好像有點驕傲似的;她那紅灩灩的櫻唇菱角分明,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但她的稚氣卻全都寫在她的小臉上,她那猶帶嬰兒肥的小胖臉上淨是孩子氣,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

  對啦!

  他突然釋懷了。

  雖然她有女人的身軀,卻是還沒長大的黃毛丫頭,所以,他才會變得怪怪的。

  因為,她根本不是女人,而是個孩子嘛!

  所以,他才會好心的留下來陪她,還讓自己餓肚子,這……因為她還不是女人,所以他沒那麼討厭她,一定是這樣。

  可他沒想到另一個矛盾點他的身體會對一個孩子起反應嗎?

  但他決定什麼都不想,只是將緊靠著他的她摟得更緊,陪著她度過這漫漫長夜。

  唉——今夜他又不得好眠了。

  第五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4:53

第五章

  芳草繞芽,梨花未雨

  春魂已作天涯絮

  晶簾宛轉為誰垂,金衣飛上櫻桃樹

  故國茫茫,扁舟何許

  夕陽一片江流去

  碧雲猶疊舊河山,月痕休到深深處

  ——徐燦 踏莎行

  「喂!快點起來啦——」

  好吵!怎麼一大早就那麼吵?不知道他連著兩日都沒睡好嗎?

  慕容暹被一陣陣嘈雜的叫喊聲吵得頭都痛了,而他因靠在石壁上假寐,背脊都在發疼,現在又聽到吵死人不償命的噪音,火氣便很自然的冒上來。

  「大清早的,吵什麼吵?」他控制不住的暴喝一聲。

  立時,那噪音停止了,他又繼續閉目養神,但心中卻莫名的浮起一種不安的感受,那感覺彷如漩渦般,不斷在他心底擴大、再擴大……

  他倏地被那奇怪的感覺嚇醒,才一睜開眼,赫然驚覺,他懷中的那個小人兒已不見蹤影?!

  「妹妹……」他急切的叫喚她。

  倏地一道人影飛奔進來,「幹嘛啦?」

  是她!

  慕容暹怔怔的望著神清氣爽的她,她今天看起來精神奕奕的,完全沒有昨晚那驚恐的模樣。

  看來,她是真的怕黑。

  嗯——昨晚她好像還說了一堆她害怕的事情,有空他倒是可以試試看。

  「你幹嘛亂跑?」為了不想讓她知道他也會關心她,他故意口氣不佳的問。

  「我哪有啊?」她無辜的說:「我一醒來就開始叫你,可你卻睡得跟死豬一樣!叫你還會生氣,我只好跑到外面去曬太陽羅!」

  可惡!居然把他形容得那麼惡劣。

  她也不想想看,他為了她,已經兩夜不得安眠,唉!看來她還真是個沒良心的小東西。

  算了!他懶得理她。

  「沒有我在,你別隨便單獨行動,外面的人事物你都不瞭解,萬一碰到危險,休想我會救你。」他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她哪需要他救啊?

  妹妹睜大眼,一副他在說笑話的模樣,連小嘴都忍不住張得大大的,露出白閃閃的小貝齒。

  他知道她那副德行代表什麼意思,她是在嫌他不自量力,認為他的武學不如她,但他心知肚明,他之所以兩次敗給她,是因為他被她亂無章法的架式嚇得失了神。

  不過,他心知就算他說破嘴,她也不會相信的。

  所以他並不打算浪費唇舌,只是沒好氣的告訴她,「閉嘴,小心蟲子飛進去。」

  可是!妹妹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個……你忘了我比你強的事嗎?」

  他沒回嘴,但心中有個念頭在醞釀。

  他非得找件事讓她服他、信他,甚至是怕他都好,他不能再讓她老在他面前自以為是,畢竟,路途還很長,如果淨讓她踩在他的頭上,那他不是會很沒面子嗎?

  一這麼想,他看她的目光就變了。

  妹妹看他一直盯著她瞧!以為自己臉上沾到什麼,趕忙伸手摸著自己的小臉,「怎樣?我臉上有東西嗎?」

  瞧她亂摸亂摸,小手觸過她的挺鼻、嫩唇,他的身體竟起了一陣奇怪的波動,他……的身體起了反應!

  「沒!」他簡短的說完,撇過頭不再看她,免得管不住自己的心。

  但她卻倏地衝到他面前,「喂——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粘在我臉上?你快點幫人家弄掉。」

  她的口氣裡帶著十足的命令意味。

  不能怪她,昨天他交代過她要聽他的話,她下意識的並不打算聽從,所以,就假裝有聽沒有到。

  慕容暹不滿的皺起眉,她還真是講不聽啊!

  他不是再三重申,她只能聽他的嗎?怎麼現在居然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不行!他非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不可。

  幾乎是無意識的,他一把將她扯到他身前,嗓音瘖啞的說:「是嗎?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耶——他果然會聽她的。

  妹妹完全沒有危機意識,直點頭說:「快點、快點。」

  看到在他面前放大的小臉,嗅間她口中傳來的如蘭香氣,觸摸著她纖細的腰肢……慕容暹一時控制不住,直接俯下頭,將唇印在她的唇上。

  啊——是她的嘴唇上沾到什麼了嗎?不然,他為何碰她的唇?

  唔!好、好甜美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再多嘗一下下。

  慕容暹原本只打算用力的吻她一下,嚇嚇她,讓她不敢再胡亂對他發號施令,但才碰到她的香唇,他的心底倏地升起一種奇妙的感受,還在瞬間傳遞到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渾身的細胞都情不自禁的在吶喊!哦——好好的感覺。

  所以,他控制不住的吻住她,還想探舌進入她的小嘴內,汲取她口中的芳津。

  他想幹嘛?

  他只要替她把她唇上的髒東西拍掉就好,幹嘛用舌頭一直抵著她,那軟軟的、濕濕的感覺好奇怪喔!

  「喂——」她試著推開他。

  可她一張開檀口,他的舌便如靈蛇般的闖入她的口中,如入無人之地似的任意探索,害她心中的小鹿亂撞起來。

  他究竟想對她怎樣啊?

  怎麼……他現在對她做的事……好像她曾偷看過她爹對她娘做過的事呢?

  嚇!這樣是不對的。

  她的腦中轟然作響,對啊!他是在偷親她耶!

  她立刻使盡全力的將他推開,氣急敗壞的想質問他,但不知為何,她的聲音卻變得微弱,「你……你想、想幹、幹嘛啊?」

  奇怪!她應該義正辭嚴的罵他才對,怎麼會把話說得這麼無力?

  慕容暹因陶醉在這個甜美的吻中,一時不注意,被她推了開,而他的神志也在此時突然清醒。

  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討厭女人、不喜歡做那種事,可他……剛才卻意亂情迷的親吻她,還控制不住的想跟她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一定是生病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異狀,他故意粗聲粗氣的說:「哪有幹嘛!我這是在教訓你!昨晚我說的話你全忘了嗎?誰該聽誰的!難道還要我再說一次!」

  他邊說邊做出嚇人的表情,「如果再犯,休怪我再如法炮製的修理你。」

  啊——剛才他倆那樣……難道不是她以為的親熱,而是修理她嗎?

  好、好奇怪的修理人的法子喔!

  為何跟她印象中的不同呢?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她鼓起勇氣,看著面色不善的他,「那個……為、為何我曾看過爹娘也這樣……」

  他們那時還摟得好緊,根本就不像是誰在處罰誰嘛!

  完了!他該如何自圓其說?

  慕容暹不想讓她知道她對他起了影響,只得胡掰道:「這是練武之人的處罰中,最嚴厲的處罰方式,我……是因為你太不像話才出此下策,你以後……最好乖點。」

  希望能唬弄得過去!

  練武之人的嚴厲處罰啊?嗯~~她爹娘確實是練武之人,那他說的應該是其的。

  可這樣的處罰好……親暱喔!

  她趕快端正自己的儀容,擺出一副恭謹的模樣,「那個……我盡量不再犯就是,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那樣處罰我?」

  接受完那樣的處罰,她的心好像變得怪怪的。

  「不行!」他沒經過大腦便直接說出口,「為了維護我的尊嚴,只要你不乖,我就會如此處罰你,你就認命吧!」

  啊——講完這話,他心中竟感到好開心。

  因為,這下他可以隨時隨地的找機會親她了,他剛才……可是還沒親夠呢!

  怎麼可以這樣?

  妹妹聽到他的話,氣得直跳腳,她差點就從衣襟內取出慕容仙鶴交給她的玉珮來制他了。

  不行!她哪是那麼沒用的人!才出門一天就使出撒手澗?那她未來該怎麼辦?

  她得忍耐,到最最重要之時,再來報這個老鼠冤。

  將兩隻小手緊緊捏住,再放鬆,做了近百次,堆積在她心底的不滿才慢慢消散。

  「那好吧!我盡量乖就是了。」她決定先做個識時務的小女子,畢竟,她可是出來玩的,而他正是陪她玩一輩子的最佳男主角,她還是別在一開始就把他惹惱才好。

  看著妹妹小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慕容暹的心也跟著上下起伏,他並不知道妹妹是否懂人事,總有點害怕她會拆穿他的謊言,但一聽她這麼說,他這才吁了一口長氣。嘿嘿,那他就要三不五時的讓她犯錯,他才能有事沒事就吻她個夠。

  但這樣的心情代表著什麼,慕容暹卻不願往下想。

  「那就走吧!」他上馬準備啟程。

  「那個……」妹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我——不想自己一個人騎一匹馬耶!」

  她昨天騎了一整天的馬,屁股都痛死了。

  慕容暹覷了她一眼,牽過她那匹馬的韁繩,挪了點位置,「上來!」

  於是,她火速跳到他的身前,坐在他的前方,「你都不知道,鞭策馬兒真的很累耶!」像昨天她的雙手都快斷了。

  「駕!」他沒理會她,直接策馬往前行。

  ※※※

  走了近一整天的路,他倆風塵僕僕的來到一間小客棧。

  「小二,兩間上房。」

  「呃——客倌,」小二面有難色的說:「只剩下一間……」

  慕容暹沒多想,「那就一間吧!」交代完,他便帶著妹妹坐在飯廳內飲茶。反正,他的心坦蕩蕩,應該沒關係。

  看著小二來回奔波的身影,妹妹喝了幾口熱茶,吃了一些食物,這才恢復了精力,「還要走多久?」她都快不想去了。

  這樣一路騎馬趕路,有什麼好玩的啊?

  她要的是邊走邊下來追趕跑跳碰,邊玩邊往前行,哪是這種一味的趕路,什麼都不能看、不能碰的!

  「不久。」慕容暹言簡意賅的說。

  他倒不是不想對她說分明,而是……他今早突然發現似乎有人跟在他們身後,這讓他的警覺心大起,不願在人多的地方談論他們的行程。

  「不久是多久啊?」妹妹最討厭他說話不清不楚的,「喂——我問你還要多久才能到……」

  但她突然住嘴,因為她被他那彷如殺人的目光嚇得不敢再多話。

  「回房再告訴你,你吃飽了嗎?」他想盡快回房梳洗一番,今晚,他可能必須去刺探跟蹤他的人的身份。

  「還沒——」她最討厭別人催她了,「哦——對了!」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你身上是帶了什麼武器啊?」

  他哪有啊!

  慕容暹瞪了她一眼,「你別胡說八道。」就算他有攜帶武器,他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

  「我哪有胡說!」她很不滿意自己被他責備,「這一路走來,你不斷用那個硬硬的武器戳人家的屁股,我都快痛死……」

  她的嗓音不由得提高,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話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

  但她沒注意到的是,客棧內現下可是高朋滿座,她驚世駭俗的話語讓眾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他倆身上。

  慕容暹的俊臉霎時紅透半邊天,他一把扯著她的小手,將她拉離座位,往樓上的廂房走去。

  可妹妹卻忍不住哇哇大叫,「幹嘛啦?人家還沒吃飽……我、我又沒說錯,你明明就有拿東西亂戳人家……」

  才上樓,慕容暹便一手掩住她胡言亂語的小嘴,另一手拎著她往他倆的房間走去。

  一腳踢開門,將妹妹甩到床榻上,慕容暹趕快關緊門扉,以免他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可妹妹卻很不開心,「你很壞耶!」

  她怒目瞪著他,還邊將衣袖往上拉,一副想找人幹架的模樣。

  她是坐在馬背上時才想通的,她可是打贏他的人耶!那她為何得乖乖的聽他的話?

  「你……出門在外,別這麼口沒遮攔。」他好言好語的對她說教。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妹妹連騎了兩天馬,體力、精神都不佳到了極點,加上他在路上完全沒理她,一路上她都在自說自話,她都快抓狂了。

  「攔你的大頭!」她像匹不受控制的小野馬般,一頭撞進他的胸懷,「我偏不遮!」

  邊說她邊拳打腳踢,恨不得將累積了兩天的鬱悶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你幹嘛?」他訝異得不知該如何反應,「快點停下來。」

  怎麼停?她打得正順手、踢得正盡興,怎麼可能停得下來,「我就要玩!」對!才打了一會兒,她就當她是在和他切磋武藝,馬上就玩得笑開了。

  她喜歡打打鬧鬧,就算因此而受傷,也不會覺得疼痛;但她就是無法忍受像騎馬趕路這種無趣的事,簡直無聊透了。

  她是瘋了嗎?慕容暹起先還任她踢打,但才一會兒工夫,他就不爽了,他都兩日沒歇息了,她還這麼鬧他?

  所以,他也使出真功夫,一腳就將她踹飛到床榻上。

  「嚇!來真的?」好!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

  她立刻起身一個滾翻,滾到他的腳旁,直接張開小嘴咬下去。

  「啊——」痛啊!

  慕容暹沒想到她竟使出小娃娃打架的招數,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還手。

  就在他怔愣之際,她又得寸進尺的一把抓起他的大掌,惡狠狠的又咬了下去。

  「你!」他氣得差點失去理智,哪有人使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步數?

  好!他跟她拼了。

  「這全是你自找的!」他面色猙獰的對她咆哮,「你受死吧!」

  哇——好棒!她已經成功的激起他的戰鬥因子,那他倆就來大戰三百回合吧!

  妹妹擺出一副備戰姿態,準備接招。

  慕容暹本想一掌先劈昏她,卻在看到她因氣喘吁吁而不斷起伏的胸口時,莫名的感受到有一把無名火正在他的心底燃燒……

  他控制不住的一撲而上,直接以自己的體重壓住她。

  「呃——好重!」她忍不住吐出香舌抱怨。

  他卻在乍見她那充滿女性魅力的誘惑,想都沒想的就將唇貼上她香艷的紅唇。

  啊——又對她處以這麼嚴厲的懲罰,她才不依!

  於是,她奮力抵抗,想將他推開。

  可是,他的動作雖然粗魯蠻橫,但他的舌卻溫柔的引領著她的小舌與他一起纏繞,還不斷的吸吮著她口中的芳甜蜜汁。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啊?

  這又是什麼樣的懲罰?她……好像還滿喜歡這樣的處罰呢!

  輾轉吻著她,他愈吻體溫愈往上升,他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了。

  他在……幹什麼啊?

  他他他……的手竟然直往下滑,滑到她軟軟的胸部,開始隔著衣衫揉捏起來。

  妹妹霎時渾身僵硬,不知他究竟在做什麼?

  感受到她的緊張與無助,慕容暹心知他的舉動嚇到她了,但他卻停不下來,只是盡量放輕力道。

  天!她怎麼這麼軟、這麼香?他好想一親芳澤。

  生平只釋放過一次的慾望,此時竟像是有自主意識般,不斷的想竄出衣物的束縛,探向溫柔的女性蜜源。

  「你——喂,你……在、在……幹、幹嘛?」妹妹以支離破碎的話語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在……教他怎麼說?

  「當然是在處罰你!」他嗓音瘖啞的強辯。

  由於說話多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試著深吸幾口冷空氣後,終於讓理智戰勝慾念,勉強離開她香軟的嬌軀。

  一得到自由,妹妹想都沒多想的直接滾離他,「你很重耶!你知不知道啊?」

  她果然還未長大,對男女之間的事全然無知。

  這讓慕容暹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不知他剛才對她做了什麼,所以心中不會存有芥蒂;憂的是,萬一他對她愈來愈感興趣,那他該如何教她懂得男歡女愛?

  這可是個大難題呢!

  「那也是一種懲罰。」他板著臉,硬掰著謊言。

  「我……」她很想告訴他,她又沒犯錯,只是想跟他玩一下,幹嘛處罰她啊?

  可是,看到他那張滿是陰霾的俊顏,她還是沒將話說出口,「那個……我只不過是想玩一下而已。」

  「好!」他退讓的說:「以後除了趕路,我們一住進客棧就玩一下下。」

  玩哪種呢?她可不想玩懲罰的遊戲,「不要在房裡,地方好小,我都打不順手。」她習慣在荒郊野外,愈是空曠的地方,她愈能施展得開。

  她最最拿手的就是東竄西跑,像只利落的小猴般。

  「再說。」他不想跟她爭,因為他今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累了嗎?先休息吧!」

  也好,昨晚她睡在那麼恐怖的地方,都沒睡好,今夜她要好好的補眠,「那你呢?」

  「我在桌上瞇一下。」等她睡著後,他要出去會一會那幾個跟蹤他們的人。

  ※※※

  客棧外,除了朦朧的月色,四下一片漆黑寂靜。

  慕容暹悄然來到馬匹休息的地方,以目光梭巡四周。「閣下可以現身了!」

  倏地,馬房裡走出三名黑衣男子,「被你發現了。」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慕容暹冷言道:「為何跟著我?你們最好說實話,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哈!好大的口氣!」其中一名黑衣人開口,「不過是個井底之蛙,卻以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

  沒錯,他們早看過慕容暹淪為一個小姑娘的手下敗將。

  慕容暹最恨別人瞧他不起,所以,他當下便擺出攻擊的架式,「廢話不必多說,出招吧!」

  他本來是想先打探他們的底細,但現在他改變主意,決定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誰怕誰?」那三名黑衣人似乎也躍躍欲試。

  高手過招,是不必經過一番苦戰的,才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那三名黑衣人已經斷手斷腳的躺在地上呻吟。

  「說!你們跟著我有什麼目的?」慕容暹卻連一滴汗都沒流,他瀟灑的拍拍手上的灰塵,「不說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那三名黑衣人狀似很痛苦,但仍不忘分配任務,「阿三!你負責去通知阿四……我跟阿大殿後收拾他。」

  那個叫阿三的斷腳人,拖著受傷的腿,一跛一跛的想離開。

  不知怎地,慕容暹就是知道,他們絕對有人守在另一端,而要對付的人就是……妹妹!

  一這麼想,他當下冷汗直流,只有他心知肚明,妹妹只不過是花拳繡腿,根本不是這些江湖人士的對手。

  不行!他得速速回去。

  順手再給眼前三人一人一記掌風,這樣至少可以讓他們再躺上一個時辰.慕容暹解決完眼前的困擾,飛也似的往廂房奔去,他焦急的思忖,老天!千萬別讓她出事啊!

  至於他為何會對她產生這麼大的關心之情,他並不願多想,只是心急如焚的往回飛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5:27

  第六章

  沉思十五年中事,才也縱橫

  淚也縱橫

  只負蕭心與劍名

  春來沒個開心夢,自忖飄零

  不信飄零

  請看床頭金字經

  ——龔自珍 丑奴兒令

  「來啊、來啊!」妹妹在房內跳上跳下的。

  她的心中很不滿,那個慕容暹竟敢趁她睡著後偷溜出去玩,而他不帶她去也就算了,出門也不跟她說一聲,害她在睡夢中被偷襲。

  只見她的肚子被砍了一刀,還隱隱流出鮮血,她……當下痛得只想殺人!

  她抬眼一看,發現一名黑衣人手持長刀,刀上還沾有紅色的液體。

  「請問是你砍我的嗎?」她雖然氣到最高點,但也不想傷及無辜,所以先向那人求證。

  黑衣人雖然不是第一次殺人,但他早就聽聞這個小姑娘有點身手,所以,他本想來暗的,趁她熟睡時一刀將她送上西天。

  可她的睡顏實在太可愛了,害他因貪看而下手過輕,只將她砍成小傷。

  「廢話!」但她現在是不是太污辱人了?明明看見他的刀上滴著血,還問他是不是兇手!「你乖乖的納命吧!」

  說完,他舉起長刀又朝她砍去。

  嚇!真的是太不像話了!偷襲她也就罷了,還敢在她很有禮貌的問他時,以這麼不馴的態度回答。

  哼!她真的生氣了。

  她一躍而起,像只靈活的小猴般,在床上、床下;桌上、椅上、地上跳來跳去,讓他的長刀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可惡!我就不信砍不到你。」黑衣人連砍數十刀,累得幾乎沒力,可她還是生氣勃勃,彷彿根本沒受傷般。

  好!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看著她肚子上的傷口流出愈來愈多血,他決定直攻她的傷處。

  「看刀!」他一刀就往她的小腹砍去。

  「看腳!」她卻飛也似的朝黑衣人的軍門送上一記無影腳,但她接著發出一聲慘叫,「啊——」

  這個動作牽扯到她腹上的傷處,她腳一軟,不小心跌坐在黑衣人的身上。

  「呃——」黑衣人的臉上被踢了一腳,頓時眼冒金星,卻在下一刻發現她就在他眼前,當下伸出雙臂勒住她纖細的頸子。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啦!

  「不、不玩了啦——」她連忙告訴黑衣人,「快放、放手……」

  可黑衣人更收緊力道,雖然他的任務是活捉她當人質,但為了自己的顏面,他還是忍不住想殺她滅口,畢竟,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的?那多沒面子啊!

  「哦——」她真的快不能呼吸了,「我、我……要生、生氣……」她試著警告他別惹她發飆。

  誰理她!黑衣人狠心的更收緊十指。

  妹妹努力的將雙手探到黑衣人的腰部,發狠的搔他癢!

  天哪!黑衣人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棄守,他鬆開正扼住她的雙手,心底好哀怨的思忖,哪、哪有這一招的啊?!

  妹妹好不容易得以呼吸,立刻大口大口的吸氣,但她仍不氣餒的繼續跟在黑衣人的身後搔他癢。

  哼!這可是她每次打不過她爹時,所使出最最有效的一招。

  「救、救命……」黑衣人與其說是癢得受不了,還不如說他是被她的攻勢所駭住,一時之間,他根本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你竟敢偷襲我?」妹妹愈想愈生氣,雙手愈是不肯停,「我非給你一個教訓不可!」

  饒了他吧!黑衣人實在是面子掛不住,氣得差點腦充血,「停、停——」

  ※※※

  什麼?!他的屋內果然傳出哀嚎聲!

  慕容暹一趕到房門口,就聽見房內傳來男人的哀嚎聲,這讓他一時幾乎軟了腳,怎怎麼是男人的嗓音?!

  莫非……他來晚了,她已遭到不測?!

  不~~他一腳踢開門,顧不得一切的狂吼,「住手!」別再傷害他的小女人!

  房內正在對打……呃——是女欺男的畫面突然停止,那一男一女雙雙看著剛闖入的慕容暹。

  黑衣人先不要鼻子的哭喊道:「大俠,救命啊!」他的身子還因受不住奇癢而拚命的扭動著。

  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慕容暹詫異的望著正在作弄黑衣人的妹妹,「你、你……沒事吧?」

  妹妹一看到他終於出現,馬上丟下手下敗將,氣急敗壞的從床上跳下來,想對慕容暹興師問罪。

  不過,她的傷口所流出的鮮血愈來愈多,以致她的腳又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

  不能衝到他面前打他、罵他、質問他,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埋怨道:「你……居然丟下我……自己偷跑去玩!」

  好可惡啊!

  慕容暹正想反駁,卻被從她腹部不斷滲出的鮮血嚇到。

  「妹妹!」她受傷了!

  他一時悲憤得將所有的怒氣全出在仍躺在床上的黑衣人身上「你竟敢傷她!」

  話還沒說完,他已擊出一掌,將黑衣人震得口吐鮮血。

  「我——」黑衣人好想告訴慕容暹,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只是,他已經被打昏了。

  火速奔到她的身前,他飛快的點了她幾個穴道止血,「你沒事吧?!」因為心急,他連嗓音都在顫抖。

  妹妹是想罵他,卻因失血過多,幾度張開小嘴,卻無法將話說完整。

  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慕容暹連頭都沒回,直接命令道:「小二,麻煩你替我準備刀創藥。」

  他得先替妹妹包紮傷口才行。

  慌亂的度過混亂的一夜,慕容暹將妹妹安置好,發現她只是皮肉傷,並沒有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她緊蹙纖眉的睡顏,他突然發現,他竟無法棄她於不顧。

  這代表什麼?

  師父說,她將會是他解開心結的人,她會帶他走進人群,他……此刻有點相信了呢!

  因為,有她在他身邊製造麻煩,他被迫得和各種人打交道,他得拜託店小二替他找大夫、買傷藥;除了騎馬趕路,他得三不五時停下來,向當地的居民討水、買食物,以便餵飽她和馬匹;除了正事之外,他偶爾還得陪她閒話家常……

  對啊!是她讓他不再那麼排斥接觸人們。

  再看她一眼,慕容暹的心又莫名的蕩漾起來,她那張可愛又稚氣的小臉,現在滿是不悅的神情,八成是夢見跟他吵嘴了吧?

  她會夢見他嗎?

  她對他的感覺會像他對她的一樣嗎?

  突然,他好想搖醒她,將心中的疑問問個清楚。

  摸摸她柔嫩的小臉,慕容暹生平第一次對除了他師父之外的人產生深深的依戀。

  ※※※

  「你醒了?」終於看到她睜開雙眼,他心中愉悅極了。

  妹妹倏地坐起身,忍不住發出呻吟,「哦——好痛!」

  對啊!他想起來了,她怕痛。他趕快哄著她,「忍著點,已經沒事了,等傷口收口就不會疼了。」

  這可是他這輩子頭一次安慰別人,而且還是安慰女人。

  沒想到妹妹一點也不領情,她恨恨的瞪著他,「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氣死她了,居然丟下她,自己一個人跑出去玩。

  「別這樣,」慕容暹既然發現自己對她有著不同的感覺,便不想與她有任何嫌隙,「我有話對你說。」

  他想將師父要他下江南的目的告訴她,並要她小心提防,因為,昨晚有人跟上他們,那日後必定還會發生相同的事。

  「我不想聽!」妹妹將頭一撇,不想理他。

  「妹妹,你別孩子氣。」慕容暹難得好脾氣的將她的頭轉過來面對著他。

  哼!那她不看他總行了吧?

  所以,她立刻閉上雙眼,堅持不跟他說話。

  她這種誘人的模樣根本就是在邀請他親吻她,所以,慕容暹也沒多想,直接吻住她嬌嫩的紅唇。

  真的好軟、好甜,讓他回味無窮。

  他……他自己做錯事,卻又來嚴懲她?!

  可惡!他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他,用雙手掩住小嘴,再以憤恨的眼神譴責他,「你——壞人,我又沒怎樣,你幹嘛又處罰我?」

  聽到她含糊的指責,慕容暹決定對她說清楚、講明白。

  拉開她的小手,「我這不是處罰你。」他緩緩的說,俊顏卻情不自禁的紅了起來,「其實,我是在……和你親熱……」

  屁!他當她真的那麼笨嗎?

  她決定打從心底不要相信他。

  所以,她仍然轉過頭,沒有回他的話;而慕容暹也是生平第一次告白,見她沒反應,他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說。

  唉!等過幾天她心情好些,他再繼續做愛的再告白好了。

  「那個……」他決定轉移話題,「先前有人跟蹤我們,我昨晚之所以出去是去處理那些人,可我沒想到他們竟會找上你……」

  下回,他絕不會讓她落單的。

  真的?!有這麼刺激的事?

  妹妹這時臉色立刻好轉,她顧不得自己的傷口,急切的問:「然後呢?他們要幹嘛?」好好玩喔!

  他沒問到耶!

  「呃——我才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正想嚴刑逼供時,就發現你有危險……」

  而那名砍傷她的黑衣人被他傷得至少半個月起不了身。

  「唉~~你根本不必管我,」她俠女式的拍拍胸脯,「我的功夫比你厲害,你擔心你自己就好了咩!」

  去!她又提這檔子事。

  慕容暹有點不悅的說:「江湖上多險惡,最好別惹事生非。」

  「可是那個黑衣人明明就敗在我的手下啊!」她記得很清楚,在他進來救她之前,她已經把那個黑衣人整得哇哇亂叫了。

  「那是……」她運氣好,但他知道不能明說,否則她一定會不服氣的,「你不是受傷了?」他只好指出這個事實。

  「哦——這是因為他偷襲。」所以不算。

  「妹妹,兵不厭詐,你得……」看著她一臉的不馴神色,慕容暹只得再次重申,「反正你從現在起都得聽我的,否則,我就要將你送回去。」

  哼!又威脅她,小人!

  他就不知道她還有個法寶可以把他制得死死的,不過,不到最後關頭,她是不會輕易使用的。

  「好嘛!」她敷衍道:「你剛才不是要跟人家說這次下江南的目的嗎?」她好期待喔!

  「嗯——我是去找師父的宿敵……」他娓娓道來。

  天哪!那這一趟豈不是暗藏各種危機,她一定會玩得很過癮的。

  ◎◎◎

  可就在此時,一群黑衣人圍成一圈,其中一名同樣身穿黑衣,面容卻異常艷麗的人開口說話了,「為何自作主張?」

  居然是個女人。

  「是、是……」四名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黑衣人囁嚅的不敢接口。

  「沒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動手,你們該當何罪?」女黑衣人的嗓音嚴厲得讓人畏懼。

  「屬下該死!」四名黑衣人各個渾身發抖。

  「梅兒!他們已經得到教訓了,夠了!」一名隱身在暗處的男子突然出言道:「別再追究了。」

  「這怎麼行!」梅兒立刻激動的說:「我還沒弄清楚那女娃的真實身份,他們居然膽敢對她出手!萬一、萬一……」

  「沒事了,你別氣。」隱身在暗處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對在場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刻扶著傷者離開。「你想太多了!絕不會是那樣的。」

  「可是,震邦,她們年歲相同,而我又對她有一種好親近的感覺……」梅兒喃喃地道。

  所以,他才會偷偷下令對那小姑娘殺無赦啊!

  他等了梅兒這麼多年,就是想讓她答應嫁給他,與他共度餘生。本來他的願望就快實現了,可那山上的老賊卻不知得了什麼失心瘋!竟然派出他的愛徒想來和梅兒絕一死戰,根本就是想斷絕他的美夢。

  他花了十四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讓梅兒忘記山上的老賊,沒想到……那老賊才一有動作,梅兒就已經獲得訊息,立刻準備正面迎戰。

  他……不禁要想,梅兒該不會是還深愛著那個住在深山裡的老賊吧?

  「不會那麼巧的!」烏震邦替她分析道:「慕容仙鶴一直都是一個人獨處,除了後來收了個徒弟外,從沒見過任何小女娃來找過他,所以,他一定也和你相同,完全沒有你們的孩子的訊息才對。」

  是嗎?

  梅兒的眼眶當下浮上淚霧,「那她……人海茫茫,我的女兒到底會在哪兒呢?」

  他哪知道啊!

  可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直接派人將她宰了,免得她佔去梅兒大部分的心思。

  「別再胡思亂想,我們先回房休息。」

  ※※※※

  「真是怪異啊!」

  一群黑衣人齊聚在四名受傷的同伴身邊,異口同聲的問:「你確定嗎?」這種事可不能亂說。

  那名曾企圖殺害妹妹的黑衣人,抬眼望著眾黑衣人,「我真的可以肯定,當慕容暹那掌擊來時,我就有先見之明,這回死定了,可是,你們都知道我先前給了那女的一刀,刀上有她的鮮血……」

  「而我被掌風撲倒在地時,嘴巴剛巧碰到了她的血……」所以,他現在已恢復得差不多了。

  而這不禁令人懷疑,那女孩的血液裡是否含有什麼奇特的醫治能力?

  那……可能嗎?

  如果真如他們所想,那女孩可就是個無價之寶了!

  「可惜刀上的血跡已乾涸……真該把她抓來,切開她的肉試試看。」其中一名黑衣人打趣的說。

  「那就試吧!」

  突然,烏震邦的嗓音傳來,人也無聲無息的竄入房中,面色猙獰的望著眾人。

  「烏教主!」眾人恭敬的行禮。

  烏震邦將目光放在剛才說話的黑衣人身上,「阿四,如果你的話屬實,那你這回的功勞就大了。」

  「烏教主的意思是……」阿四狐疑的問。

  「沒錯,先將她抓來再試一刀,如果是真的,那我們太陽教就有福了。」烏震邦才不管妹妹是不是梅兒的親生女兒,他要的除了梅兒的人,再來就是獨霸天下。

  「可是……梅教主她……」阿四剛才差點就被處罰,心中不免犯嘀咕。

  「梅教主就交給我處理!阿四,你再去一趟吧!成功後,我不會忘了你的功勞。」烏震邦簡單的交代,「此事別讓梅教主知道。」

  「是!」眾黑衣人齊聲答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6:01

  第七章

  時情天意枉論量

  樂事苦相望

  白酒家家新釀,黃花日日重陽

  城高望遠,煙濃草淡,一片秋光

  故國江山如畫,醉來忘卻興亡

  ————元好問 朝中措

  愈往南走,風光就愈加明媚,與北邊的景物多少不同。

  「啊——好美的花喔!」妹妹一路走一路誇讚著。

  離開客棧兩天,她發現慕容暹對她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不但會陪著她聊聊天,還會在她想多看看景色時,停下馬讓她飛奔在花草間。

  是因為她受傷了嗎?

  那她就假裝傷得很重好了,因為,連她自己也不太懂,為什麼她好喜歡他溫柔的對她說話、好喜歡他寵溺她的感覺。

  這種感覺和她爹娘對她的寵愛不一樣,她是說不出其中的差別,但如果讓她選擇的話,那她會……選擇跟他在一起耶!

  「啊——」她假意傷口發疼,「好痛!」

  慕容暹的心一揪,立刻自馬背上跳下,衝到她身前,「怎麼了?碰到傷口了嗎?」

  他明明記得她的傷口已經收口,怎麼還會這麼疼呢?

  沒錯,是他親自幫她換藥的。

  在親眼見到她白皙的肌膚、碰觸到她滑膩的雪膚時,他就暗自做下決定,回去他要向師父提出請求他想照顧妹妹一輩子。

  所以,他才沒避嫌的替她換藥、包紮,既然她未來會是他的人,那他當然也不必避諱太多。

  嘻嘻!他果然很關心她,跟一開始完全不同。

  妹妹蹲在草叢間,將頭埋在雙膝間,假意地說:「不小心撞到了咩!」

  可她不敢抬頭,怕被他發現她在騙他,但這種被人呵疼的感覺真的好好,讓她好想一直享受。

  「你就是這樣,粗手粗腳的。」他邊責備邊將她拉近,想察看她的傷處。

  她乖乖的任他處理,看著他探手在紗布上輕撫,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跳得好快,渾身也不自禁的熱了起來。

  「還好~~」他理理她的衣服,不小心望進她的眼中,「妹妹……」

  他好想親吻她微噘的香唇,嘗嘗她的滋味,所以,慕容暹按住她的雙肩,將臉靠得她好近。

  他想幹嘛?

  心跳猛烈,好像快從口中躍出似的,她只能緊閉雙唇,張大水汪汪的大眼看著他,等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慕容暹差一步就要吻上她……

  「啊——」妹妹卻突然發出驚呼,「你?!走開……」

  慕容暹火速回頭,當下也傻住了——

  不可能啊!

  這個人明明挨了他一記慕容家族獨門的「狂風掃落葉」,至少會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才對,怎麼現在會提著長刀惡狠狠的站在他的面前呢,「納命來!」阿四才不管他們的驚訝之情,直接舉起長刀朝目標砍去。

  天!他下手的目標竟然是妹妹?!

  不——他絕不允許。

  「妹妹!」慕容暹焦急的發出掌風,邊交代道:「快閃一邊,這個小賊交給我來處理。」

  她才不要呢!

  妹妹不干示弱的站在原地,「喂~~手下敗將,你居然還敢來受死?」

  阿四一聽她如此污蔑人的話語,當下氣得渾身發抖,「你……大膽!有膽你就站著吃我一刀。」

  他今天的任務只需砍她一刀就夠了。

  「我哪那麼笨?」妹妹好像聽到什麼笑話般,立刻笑得不支倒地。

  「可惡!」阿四上回就被妹妹氣得半死,現在看她這樣不將他放在眼裡,簡直氣到死!

  他掄起長刀,拚命的朝妹妹所在的方向砍去。

  %%%

  天哪!妹妹有危險……

  慕容暹什麼都不顧,一掌打向阿四的罩門,順手再將妹妹一把撈起,將她送到遠一點的地方,千交代、萬囑咐,「你乖乖的待在這兒。」

  但怎麼可能?

  這麼好玩的事情,妹妹怎麼會放過?

  等慕容暹前腳一離開,她便火速跟在他身後,像只調皮的小猴般,跳到一棵樹上高呼,「啦啦啦——我在這裡,來抓我呀!」

  阿四被慕容暹的掌風掃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卻又不斷聽到妹妹挑釁的話語,他氣極的拚命躲著慕容暹,直朝妹妹攻擊。

  慕容暹一聽到妹妹的聲音,當下氣極攻心,「妹妹~~」她為何就是不肯聽他的話呢?

  阿四趁妹妹跳下樹,立刻掄起長刀,欺身到她身畔,「這回是你小命該絕!」

  別怪他,要怪就怪天吧!

  「是嗎?」妹妹順手抓起一把土,灑向阿四的臉。

  「啊——」他要瞎了,眼睛痛斃了!

  妹妹還不放過他,像只小潑猴般的奔到他的屁股後頭,用力地踹了一腳,讓他趺了個狗吃屎。

  「耶——我又贏羅!」她開心的又跳又叫。

  慕容暹剛才看到阿四掄起刀殺到她的身後,嚇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直到眼見阿四跌在地上,他才趕過來送了一記手刀。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他氣急敗壞的問:「你真的想讓我打你一頓屁股嗎?」

  他都被她大膽的行徑給嚇壞了。

  「人家我真的好棒呢!」妹妹才沒理他罵人的話,急著要他認可她的實力,「你看!我又把這個無三小路用的賊人打敗了說。」

  她怎麼會這麼厲害啊?

  「你……」慕容暹看她完全無法體諒他緊張的心情,乾脆一把抱住她,使勁的箍住她。

  「啊——好痛!」他幹嘛那麼大力啊?

  妹妹發覺自己無法自他的懷中掙脫,只得用小手將他的十指一根一根的扳開。

  可她才扳開,他又更用力的將她束縛在他的懷裡。

  終於,她生氣了。

  「喂~~你到底在幹嘛啊?你弄得我好痛耶!」她可是個受傷的人,他這樣用力摟緊她是什麼意思?

  他還會將她弄得更痛呢!

  不知為何,他就是想將她佔為己有。

  所以,他二話不說的將她摟抱起來,直接跳上馬,朝最近的客棧奔去。

  雖然這一路上妹妹不斷的掙扎,但都無法逃離他的束縛。

  阿四眼見他們離去,只能在他們的身後喃語,「至少讓我砍一刀嘛!」

  只是,沒人理他!

  %%%

  要了一間上房,要人送了熱水,慕容暹始終沒放手,以致妹妹一直都無法逃離他溫暖的胸懷。

  嗯——被他這麼擁著其實也不是不好,而是……感覺她好像打不過他,這讓她有點小不爽。

  「好了沒——你到底要抱人家到什麼時候啦?」她已經快忍無可忍了。

  看到浴桶裡裝滿熱呼呼的水,他這才放手。「你是自己跳進去,還是要我幫你?」見她因奔波而滿身大汗,他憐惜的想讓她清洗一番。

  呃——當然,之後他還安排了餘興節目。

  「我又不是小娃娃,當然自己來。」她沒好氣的掙脫他,「你走開啦!」

  慕容暹卻突然怔怔的望著她,「妹妹……你對我……我是說我對你……」唉!

  好難啟齒。

  妹妹不解的望著他,「你在說什麼啦?」

  「沒事!」慕容暹畢竟是生平第一次對女性有好感,甚至想將她納為己有,所以,臉都羞紅到耳根子了。

  有些事……他還是別用說的,直接用做的就好,記得師父曾這麼告訴過他,如果說不出口那就別說,用做的會比較簡單。

  「你洗吧!」他先走到門外,替自己做心理建設。

  在過去那唯一一次的經驗裡,他只知道男女雙方必須寬衣解帶、袒裎相見,然後就是……

  糟糕!有些過程他甚至忘了,他只記得那女人不斷的撫摸著他……

  然後兩人就……合而為一,應該是這樣的吧?

  好!管他過程對不對,有個重點他沒忘就行了。

  等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他輕敲門,卻沒有聽到妹妹的回應。

  不妙!慕容暹倏地撞開門,衝進房內——

  什麼大事都沒有發生,只是妹妹或許是洗得太開心,泡在熱水中太舒服,竟在浴桶中睡著了。

  「也不怕著涼!」他喃念著,心無旁騖的一把將她自浴桶中撈起。

  可乍見她雪白嬌嫩的身軀,他渾身屬於男性的細胞當下全都活躍了起來,他只感到自己血脈債張,差點就要變成野獸了!

  妹妹感到一陣寒意,慵懶的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你、你……幹嘛……」

  他以她褪下的衣物替她擦拭水漬,雖然臉微紅,口中卻不忘數落她,「你居然在浴桶裡睡著!萬一著涼……」

  好吵!妹妹眼見他替她拭乾身子,忙滾進絲被中,還打了個呵欠。

  看到她這麼沒有危機意識,他莫名的又想發火,「你別睡啊!還沒穿衣服,你……知不知羞?」

  可他轉念一想,又馬上住口,不想逼她趕快穿衣。

  妹妹眨著惺忪睡眼,「人家累了咩!」

  他可不可以別再在她的耳邊囉唆啊?爹幫她找的玩伴還真像爹,沒事就愛念來念去的,她的耳朵都快長繭了說。

  「累嗎?等一下再睡……」他忍不住在她迷人的香唇上印下一個吻。真甜,跟他想的滋味一模一樣。

  可妹妹卻像是受到莫大的侮辱,她倏地睜大眼,氣得秀眉皺得緊緊的,「你……為何又這樣??」

  她今天有做錯事嗎?他幹嘛又處罰她?

  啊——只不過是不小心在浴桶中小睡了一下,這樣就必須受到嚴厲的懲罰嗎?

  他會不會對她太嚴苛了一點啊?

  「噓——別說話。」慕容暹只想好好的吻她。

  妹妹很用力的推拒他,「我、我……」

  可她的小嘴被他吻住,她的雙手也被他抓住,他還用他硬實的軀幹壓住她軟綿綿的嬌軀。

  慕容暹愈吻,慾望的火苗愈燃愈旺,所以,他的吻變得更深、更綿長。

  加上她柔滑的身子不斷的蠕動,絲被逐漸滑開,讓他的大手觸摸到她赤裸的雪膚。

  「啊——」她像觸電一般,倒抽了一口氣。

  哦——他控制不住了,慕容暹揉捏著掌中那高聳的細滑肌膚,被那吹彈可破的雪膚深深吸引。

  天!她的身體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讓他情不自禁的愛撫個不停。

  停——他不能胡來啊!

  她並沒有犯下滔天大罪,他為何要使出這種酷刑,讓她渾身的溫度升得這麼高?

  嗚嗚……她要抗議、她要抗議啦!

  所以,她抵抗得更劇烈,身子也扭動得更厲害。

  慕容暹此刻全然沉浸在情慾的氛圍裡,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慾望,只想帶著她一起融化……

  他胡亂扯開自己的衣物,三兩下將自己剝個精光。

  妹妹只有一個感覺她要倒大楣啦!

  拚命的掙扎、閃躲,可卻抵不過他的蠻力,妹妹終於決定投降了,她委屈的求他,「好啦——人家會乖乖的,你不要再懲罰人家了好不好?」

  她可是很少自動投降的,他應該放過她了吧?

  可慕容暹不但沒放過她,還一口含住她乳尖上的小蓓蕾,用力的吸吮起來。

  這樣他還不罷休,居然以手搓揉起她另一邊的蓓蕾……

  可惡!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

  正想使出吃奶的力氣放手一搏,卻被他深情的目光凝注著,妹妹一時閃神,有點不知所措?

  「可以嗎?」他沒頭沒腦的問。

  可以什麼?妹妹很想問清楚,可看著他那充滿柔情的眸光,她竟好像跌入茫茫大海中,不明所以的回道:「大概可以吧!」

  這樣的回答他會滿意嗎?

  不知為何,一接觸他的目光,她竟渾身無力,只想癱軟在他的身下。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他喃喃自語。

  「不要!」妹妹趕快說明,「我不要照顧,我只要玩。」她希望他能陪她玩一輩子,其它的她都不要。

  「嗯——一輩子!」他對她許下承諾。

  他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將自己已然昂揚的男性抵住她的密林深處,「我答應你,就一輩子……」

  話還沒說完,他已深深的闖入她的體內……

  「啊~~」妹妹被他突兀的動作給駭住,當下渾身緊繃,「很、很痛!」他不是知道她怕痛嗎?

  怎麼、怎麼莫名的傷害她呢?

  他今天是吃錯藥,還是頭殼壞去了!為何毫無理由的欺負她呢?

  「你走開——」異常的疼痛讓她從不流淚的雙眼迸出熱淚,「好、好痛啊……」

  「一下子而已。」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這麼說。

  可他的身子卻像是想盡快得到解放,他甚至無法控制住自己,就開始拚命的往她的體內深處衝鋒陷陣……

  救命啊——

  她……真的快痛斃了……

  不要再懲罰她了,她真的會乖,不要再弄痛她了好不好……

  妹妹受不了這種彷如要將她撕裂為兩半的劇烈疼痛,只能淚流滿面的低泣著,「不——停……」

  他不想傷害她,可他停不下來啊!

  「再忍一下下……」他仍不停的律動,嘴裡無意識的安撫著。

  「忍?!」忍他的大頭啦!

  「你不會自己忍……」她氣得大喊,小手在他的裸背上用力一抓,留下一道道紅痕。

  他忍不住啊!「妹妹——」

  「走、走開……」她無助的低語,卻突然被體內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駭到,那是怎麼回事?!

  一種疼痛中帶著歡快的奇異感覺,倏地自她的下腹傳達到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激動得只能隨著他的擺動而擺動。

  「啊——」她是怎麼了?

  她正在被慕容暹處罰耶!可她怎麼會莫名喜歡上這種又痛又……有點舒服的感覺呢?

  感受到她隨著他一起律動,慕容暹更加快衝刺的速度,他記得在衝擊的速度到達某種地步後,他倆會同時看到天上的星星……

  所以,他更加快速度。

  天哪——好奇妙的感受……

  妹妹被動的跟著慕容暹一起舞動著身軀,那一波波如浪潮般的熱浪席捲了她,讓她腦中一片空白。

  「呃——」

  「哦……」

  就在那一瞬間,他帶著妹妹一起攀上愉悅的巔峰……

  他倆的身軀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彷彿從一開始他倆就是這般黏著不放,直到熱潮過去……

  「嗚嗚嗚……」雲雨完畢,那駭然又陌生的感覺過去後,妹妹才終於放聲大哭,「你——嗚……為何、為何……我、我又沒做錯事……為何要、要……遭到這麼嚴厲的處罰?」

  她不依、她不依啦!

  什麼?!他這麼赤裸裸的表達他的愛意,她、她、她竟將他的示愛當作是嚴厲的處罰?!幕容暹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6:24

  第八章

  夢裡簾燕青一翦

  玉郎經歲音信斷

  暗鍾明月不歸來,

  樑上燕輕羅扇好

  風又落桃花片

  ————成德.天仙子

  妹妹試著動了動身子,在確定她能忍受那事後的疼痛後,她便不顧自己身上未著片褸,從他背後一躍而上,小手緊箍住他的頸項,兩隻小腿緊環著他的粗腰,開始進行她的少女復仇記。

  「我打死你這個大壞蛋!」她恨恨的說,邊用小拳頭用力的招呼他,「人家沒做壞事!你還處罰人家!我非跟你拚了不可……」

  慕容暹對她那不痛不癢的攻擊毫不在意,但他很介意她對他的誤解。

  「妹妹——」他無奈的說:「你先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說他的頭!她會聽才怪。

  「不聽、不聽!」她拚命搖頭,「誰教你這麼不公平,沒事亂處罰人,還把我弄得這麼疼……」

  一想到她剛才所受的苦,她突然悲從中來,忍不住飆出淚,摟著他的脖子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我……真的好可憐!」

  慕容暹自認識她至今,從沒見她流過淚,即使是她受傷亦然,只除了剛才和現在,頓時,他胸中滿是柔情。

  「妹妹——」他盡量輕聲細語,「你下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跟你說。」

  「不聽……我——嗚……不想聽……」她現在只想好好的大哭一場。

  突然,她好想念在家跟她爹娘玩的樂趣,就算她再怎麼要賴,爹跟娘從不捨得動她一根寒毛,只因他們深知她怕痛。

  而他,明明知道她怕痛怕得要命!卻莫名其妙的拿根長棍子來捅她!

  哼!她會再聽他的話才有鬼。

  「我要回家!」她任性的喊著,接著,淚珠就像是斷線的珍珠般直直落……

  「我要我爹、我要我娘……」

  到底是個孩子,她想到傷心處,終於忍不住摟緊他的頸子,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

  感到他的頸項濕濕的,他知道那是她的傷心淚。

  「妹妹……」快下來,他必須向她說清楚。

  看不見他的臉,只是這樣摟著他,妹妹愈哭愈傷心,「嗚嗚……人家真的好痛喔——」

  慕容暹出於無奈,只得順勢一拉一推,將她從他的背上抓下來。

  「哇——」她哭得更傷心了,「我……連抱著你哭都不行……爹啊、娘呀!人家被處罰得好慘……」

  看她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床邊,渾身都在顫抖,他心中萬般不捨,「沒人處罰你,我、我那是在愛你啊!」

  慕容暹很無奈的坐到她身旁,輕撫著她柔軟的髮。

  可她卻馬上彈跳起身,張大眼睛怒瞪著他「屁啦——把人家弄得那麼痛,」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大腿上有紅色的痕跡,更是氣得火冒三丈,「還……你還把人家弄傷了耶!」他怎麼那麼壞?

  慕容暹此時真的只想撞牆。

  他該如何對一個完全不解人事的小姑娘解釋目前的情況?

  「唉!」他扳過她的小臉,「妹妹,看著我。」

  不看!

  她也是很有骨氣的,說不看他就不看他。

  她立刻閉上雙眼,還很用力的瞇緊。

  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他忍不住再次溫柔的以唇瓣摩擦著她。

  他他他……又想處罰她?!

  妹妹立刻張大眼!「你……」

  「妹妹——」他嗓音瘖啞的問:「你真的覺得我在處罰你嗎?」他邊說邊以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她嬌嫩的櫻唇。

  「有人會以這麼心疼你的方式來處罰你嗎?」

  啊——不就是他這個大壞蛋嗎?

  妹妹不解的抬起淚眼瞅望著他!思索他話中的含義。

  「你怎麼這麼天真?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啊!」他說出埋藏在心底的話語。

  「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愈來愈受你的影響,也愈來愈喜歡你的直率,你感覺不到嗎?」

  「你是說——你喜歡陪我玩嗎?」她怯怯的問。

  慕容暹點點頭,「喜歡。」

  「真的嗎?」她的眼睛一亮,「你會陪我玩一輩子嗎?」

  他又點點頭。

  太好了!「那我原諒你剛才亂七八糟的處罰,」她趕快對他示好,「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可以再隨便把我弄痛好嗎?」

  將她摟緊,慕容暹調侃的問:「你不穿衣服嗎?不會害臊嗎?」

  啊——對!她還沒將衣物穿好,就在那兒抗議了。

  趕快滾進被窩裡,她紅著小臉說:「人家忘了咩!」

  慕容暹隔著絲被擁住她,「妹妹,你都不知道女孩長大是要嫁人的嗎?」

  「像我爹娶我娘那樣嗎?」她輕聲問。

  「嗯——」他看著她羞紅的臉蛋,「你知道嗎?」

  「好像知道……」因為,她看過爹跟娘靠得很近的模樣;「又好像不知道……」可他不是告訴過她,那樣的親近是處罰嗎?

  慕容暹有點無力的試著將事情用最簡單的話描繪,「之前我親你……可當時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忍不住想親你,所以才騙你說那是處罰。」

  是嗎?他不是在替自己找借口吧?

  「後來,我親上癮……又發現自己對你的感覺很特殊,這才確定了一件事……」

  她馬上打斷他的話,「什麼事?」

  「我是真的喜歡你。」因為,他會擔心她、關心她、體諒她、疼愛她,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哦——原來她被他喜歡了啊!

  不知為何,她的內心產生了一股甜滋滋的感覺。

  看她那滿臉得意的神采,慕容暹不禁問出心中的疑惑,「那你呢?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麼?」

  「不知道耶!」她霎時被他的問題考倒。

  慕容暹並不氣餒,他知道她並不瞭解情愛之事。

  「你喜歡跟我在一起嗎?」他試著引導她說出她心中對他真正的看法。

  「喜歡……我喜歡你不要對我大吼大叫、喜歡你輕聲跟我說話、喜歡你摸我的頭髮、喜歡你陪我打拳……」除了暴怒的他之外,她幾乎喜歡所有的他。

  「如果……」他提出假設,「如果有別人陪你玩……」

  可他的話還沒問完,她已激動得大嚷起來,「我才不要別人陪我,我只喜歡你,只要……你不太凶的話……」

  夠了!

  他知道她的心意了。

  慕容暹一把摟緊她,「不會的,只有我能陪你玩,其它人都不准靠你太近。」

  妹妹聽他這麼說,才露出嬌羞的笑靨。

  她的笑讓他心動不已,忍不住掀開被,與她緊緊的相擁……

  ※※※

  「沒用的飯桶!」烏震邦將滿身是傷的阿四踢到牆角,「早知你如此沒用,我就該多派兩個人跟著。」

  他氣壞了,好不容易堵到那個小姑娘,卻又教她逃了!

  「既然辦事不力,不如自行了斷!」他說出重話,轉身就走。

  阿四被烏震邦修理得幾乎體無完膚,他暗自在心底罵著,可惡的傢伙,仗著與梅教主的關係,動不動就對他們這群手下拳打腳踢的。

  更可恨的是,他還硬逼他們這群嘍囉稱他為烏教主。

  呸!背地裡淨瞞著梅教主做壞事,如今還敢這麼教訓他,他非去找梅教主揭發烏震邦的真面目不可。

  可現下,他得先找個隱密的地方躲好,否則,他人還沒走到梅教主那兒,可能已經先被烏震邦給做掉了!

  阿四勉強撐起渾身是傷的身子,爬著離開密室。

  ※※※

  由於成認了自己對妹妹的感情,所以,慕容暹決定趕快找到師父的宿敵,替師父報仇,之後便要帶她回去建立屬於他倆的甜蜜家園。

  「喂——你以後娶了我,還是得隨時隨地陪我玩喔!」妹妹總覺得有點不放心,即使跟慕容暹有了親密的行為,她還是三不五時的向他確認。

  她好怕日後他若懶得陪她玩,那她怎麼辦?

  「該改口叫我的名了吧你,」他捏了一下她的小鼻頭,「哪有做人妻子的,整天對著自己的夫君喂來喂去的?」

  也對喔——

  妹妹看了他好久,才紅著小臉輕喚,「暹——」

  慕容暹從沒想過自己的名從她的小嘴中吐出,竟是這般讓他感動,他情不自禁的摟緊她,「妹妹,我的好妹妹。」

  離開客棧後,他走得很慢,就怕她的身子尚有不適。

  「朝這個方向再走個幾日,應該就可以找到人了。」慕容暹告訴妹妹接下來的行程,以免她覺得路程太無聊。

  可妹妹初為女人,心中滿是他的柔情蜜意,現在,無論帶她到哪,或是叫她做什麼無趣的事,她都會甘之如貽,因為,她是跟著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走著走著,慕容暹眼見烈日當空,便停下馬,將妹妹帶到路邊的大樹下。

  「你坐著休息一下!我去餵馬兒喝點水.」因為是大白天,所以,他留她一人應該沒問題。

  慕容暹才離開一會兒,在餵飽馬匹後,他意氣風發的走回來,「妹妹——」他還採了一些鮮果讓她填填肚子。

  可他還沒走到妹妹所在的位置,就聽見一陣廝殺聲。

  「妹妹!」他的心一凜,駭然的施展輕功回到大樹下。

  貝見數人圍著妹妹,不斷的朝她出手。

  妹妹原本乖乖的在等慕容暹,可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悉率的聲響,她跑到前方一看,赫然發現數名黑衣人正朝她的方向奔來。

  太好了!

  妹妹開心的直拍手,她正嫌自己的身手有點生疏,剛好這群不速之客可以供她練練拳腳。

  所以,她不怕死的叫囂,「喂——我在這兒呢!」

  黑衣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將她團團圍住,「她很會竄,先斷她的後路。」

  為首的一名年約三、四十歲的陰冷男子,在幾名黑衣人後面發號施令。

  妹妹連看都沒看他,只是撂下狠話,「等我解決完這群沒用的小嘍囉,再來殺你個措手不及。」

  說完,她已使出她爹教她,而她學得最精的草上飛功夫,一躍便跳上樹。

  「砍斷她的腳!」烏震邦見她的輕功了得,當場下令,「今日絕不能讓她再逃過。」

  砍她的腳?開玩笑,她可是喜歡東跑西跑的人,哪能讓人砍掉她的腳?

  那個男人真是太可惡了,她非給他吃點苦頭不可。

  她張眼一望,啊——真好,這裡有個小鳥窩,裡面還有幾隻剛張開眼的小雛鳥,看來母鳥一定在附近覓食。

  「對不起——」妹妹輕聲向小雛鳥致歉,再拿起鳥窩,直往烏震邦的身上扔。

  烏震邦遠遠的站在一旁指揮黑衣人進攻,自己則退到外圍,所以,全然沒有任何防備。

  當那個鳥窩落在他的頭上,幾隻小雛鳥從鳥窩掉到他的身上時,他確實嚇了一大跳!

  可他還來不及反應,人也因一時不察而蹲坐在地,小雛鳥們安然無恙的落在他身旁的地上。突然,一陣駭人的尖叫聲響起,他才一抬頭,就見一隻大鳥俯衝向他說時遲、那時快,大鳥已伸出利爪想抓瞎烏震邦的雙眼,他及時以手臂抵擋,當下衣袖碎裂,手臂也被抓傷。

  「烏教主!」其中一名黑衣人奔過來,想替他解圍。

  「專心抓那小賊!」烏震邦立刻下達指令,一隻鳥算什麼,他還不需要屬下的幫忙。

  他大腳一提,正想踩扁那幾隻小雛鳥。

  「不准傷它們!」妹妹奮不顧身的飛撲過來,在千鈞一髮之際撈起那幾隻小雛鳥,送到一旁。

  可就在她飛奔時,先前慕容仙鶴給她的玉珮竟從她的衣襟內掉出。

  烏震邦一見那玉珮,臉色大變,他冷笑兩聲,使了個眼色,當下,妹妹又被眾黑衣人包圍住。

  「來啊!」她就不信自己打不過這群身手不怎麼樣的傢伙。「不過先說好,你們得一個一個上。」

  她絕絕對對會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哈哈哈……」烏震邦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似的,「好一個幼稚的女娃。」

  妹妹雖然生氣,卻沒敢隨便回嘴,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這次的黑衣人比較厲害!所以她得專心點。

  「乖乖跟我們回去,我會好好的款待你。」烏震邦再次開口道:「否則,就算打斷你的腿,我也會把你拖回去。」

  「我又不認識你,為何要跟你走?」妹妹邊回話,邊評估她能否躍到前面那棵樹上。

  「你是不認識我,不過我卻認識你。」她果然是梅兒當年丟棄的女兒。

  妹妹不禁狐疑的問:「為什麼?」她怎麼聽不懂這人說的話?

  烏震邦拾起掉在地上的玉珮,「就憑這個,我就知道你是誰!」只是,他絕不會讓梅兒知道她的身份。

  將玉珮收進自己的衣襟內,「你若想知道原因,就乖乖的跟我走。」

  好是好,「可是你得把玉珮還給我。」因為,她還得還給慕容仙鶴。

  「哈哈!」怎麼可能?烏震邦臉色一變,「你想敬酒不吃吃罰酒嗎?」那他不介意將她打昏再帶走。

  「動手!」

  瞬間,黑衣人便朝她出手。

  妹妹到底沒有以寡敵眾的經驗,她只能胡打蠻幹——

  轉瞬間,雖然黑衣人相繼發出哇哇的慘叫聲,但妹妹自己也被打得鼻青臉腫。

  這就是慕容暹趕到時見到的情況。

  他倏地跳進眾黑衣人間,一把抓起妹妹,讓她躲在他的身後,「敢傷我的人,那就納命來!」

  慕容暹才推出一記掌風,幾名黑衣人便東倒西歪。

  「暹——那個人最壞,他還偷走你師父給我的玉珮。」妹妹趕快告狀。

  慕容暹怒目一瞪,看著烏震邦的目光彷彿能殺似的。

  今日又無法得手了!烏震邦一看狀況不對,當下就想落跑,卻被慕容暹的一記掌風所傷。

  「哪裡逃!!」慕容暹一把抓住部震邦的衣領,「東西拿來!」

  妹妹大剌剌的站在郎震邦的面前,很驕傲的將小手朝他的眼前一伸,「把我的玉珮還來!」

  好!是她自找的。

  在取出玉珮的同時,烏震邦將他特製的毒粉奮力一撒——

  順著風勢,妹妹竟被粉末灑中,頓時,她的小臉變得一片通紅,「我、我的眼睛……」

  事情完全出乎人所料,慕容暹當下只想到一把抱住差點摔跌在地上的妹妹。

  而烏震邦則趁隙逃脫,他飛奔而去,撂下兩句話,「這是無藥可解的劇毒!你等著替她收屍吧!」

  不——慕容暹當下連追人的心思都沒了,只能無助的緊摟著妹妹。

  妹妹雙眼直流著淚,「暹——我、我……看不見……好痛!」

  邊說話,她的鼻孔及嘴角竟流出些微血絲,那模樣看來好嚇人。

  慕容暹一把抱住她,一躍上馬,他知道他得盡快找大夫,不然……她恐怕小命難保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6:45

  第九章

  銷魂最是橋水,花雨冥冥

  歌淚盈盈

  不解西流總貪聲

  絃管殘更

  更無奈明朝酒易醒

  ————鄭文焯 採桑子

  烏震邦眼見自己的詭計得逞,雖然他未能將那女孩抓來,以便隨時取她的鮮血來研究,但他至少也阻止了別人得到她的機會。

  而最重要的是,他那把藥的毒性足以殺死一頭牛,那女孩絕對活不久。

  這樣一來,梅兒在遍尋不著女兒後,必定會無奈的嫁給他,屆時,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收太陽教教主的地位。

  他之所以守在梅兒身邊數十年如一日,除了因為愛她之外,更是為了成為雄霸一方的教主。

  他忍不住自衣襟內取出妹妹的玉珮,喃喃自語道:「我只需毀了它,一切就天衣無縫了。」

  「是嗎?」梅兒的嗓音突然傳到他的耳中。

  烏震邦驚駭的立刻將玉珮藏人衣袖內,倏地回過身,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梅兒,你在說什麼?是不是太累了?走!我帶你去休息。」

  梅兒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陪了她近十四年耶!

  可為何她現在卻覺得他變得好陌生呢?

  如果不是今日阿四趁大伙都不在,拖著滿身是傷的身子來告訴她烏震邦的所作所為,她到現在還被他蒙在鼓裡。

  而經她查證,他今日還對那小女孩下了毒手!

  原來,他是另有居心啊!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負了他,所以,即使他偶爾管起教裡的事務,只要不過分,她也從不過問。

  誰教她當年明明該嫁給他,卻莫名的對慕容仙鶴動了情,大膽的跟慕容仙鶴私奔,還替他生了一個小女娃。

  是烏震邦在她剛生產完後找到她,並告訴她慕容仙鶴其實已有家室,而她在一氣之下,將女娃送到一座小廟門口。

  之後,她再醞釀全身的功力,對慕容仙鶴下了一種永遠見不得太陽的陰毒,她終究還是捨不得取他性命,只能使出這種手段。

  「這輩子你就只能在陰森的翠嶺山裡終老一生,只要你想離開此山,我派在你身旁的手下絕對會將你斬草除根的!

  「而如果你當真下山,烈日亦會促使你體內的劇毒急遭發作,你將永遠無法安然的看見天日!」她永遠記得慕容仙鶴被她無情的態度駭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至少告訴我,孩子呢?」她記得慕容仙鶴只問了一個問題。

  他甚至沒問她為何會在替他生了個女娃後就變臉,與他反目成仇。

  他一定是以為她受不了貧困的生活,才會拋夫棄女的吧?

  而這一切……居然全都是烏震邦所使的手段。

  她真是一時不察,著了他的道。

  「別再演了,」她直接走到部震邦的身畔,取走藏在他的衣袖中的玉珮,揭穿了他的真面目,「我今天終於知道真正的你是多麼可怕了!」

  看見玉珮,更讓她聯想起她的情人——慕容仙鶴。

  他可怕?!烏震邦突然忿忿不平的咆哮,「那你呢?你豈不是更可怕?在臨上花轎的前一刻丟下我和你父親,和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男人私奔,還生下個私生女,你難道不可怕?

  「你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時,你在哪裡?是誰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是誰丟棄自己剛生下來的女兒?是誰對她的枕邊人下那麼陰狠的毒……」他說不下去了,他是那麼的愛她,可她卻對他的愛視而不見。

  梅兒的淚一滴一滴的直淌,「是我……我大錯特錯,做出那種離經叛道的事……我好後悔啊!」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她絕對會和眼前的烏震邦攜手共度餘生。

  即使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但追究其因,一切似乎都只能怪她……

  她才是那個始作俑者啊!

  「梅兒——」烏震邦從來都不忍看她落淚,「我……」

  「我什麼都不跟你計較了。震邦,快救救我的女兒,然後,我會將太陽教教主的位子讓給你,日後所有的大事全由你做主,我只專心做你的妻,可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她從未盡過為人母的責任,她不能再見死不救。

  烏震邦面有難色,「這……」

  早知道梅兒會這麼乾脆,甚至願意將教主的位子讓給他,那他就不必下此毒手。

  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了啊!

  「求你——」梅兒跪在他的面前,「我從沒見過她一面啊!」

  她真的不配做她女兒的母親啊!

  「梅兒,我……可以帶你去見見她,但她……已經無藥可救……」就算現在他後悔到死,也挽不回既成的事實,「我對她下了……那無解藥的毒藥……」

  不——梅兒第一個反應是想一刀殺了烏震邦,然後再自盡……但那又如何,她還是挽回不了女兒的命,「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她……最後一面……」

  嗚嗚嗚……她那無緣的女兒——

  烏震邦只能默默的低下頭。

  ※※※※

  在客棧的一間上房裡,幾名大夫正在聚精會神的會診,然而,每位大夫的面容都是異常凝重。

  最後一名大夫把完脈,仍然無力的搖頭;「恕老夫無能!」

  慕容暹面無表情的送走所有的大夫,心中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他仍然在等—

  他記得師父曾告訴他,妹妹的體質特異,雖然她身中劇毒,但——會不會有奇跡發生呢?

  所以,他一住進客棧,便以飛鴿傳書告訴師父,請他務必來一趟。

  雖然師父曾說過,他這輩子都無法像正常人般過日子,只因他無法抵擋烈日的照射,但為了救妹妹,他還是祈望師父能親自出馬……

  不斷的在房內踱步,慕容暹的心紛亂不已。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慕容暹想也不想的一躍而起,「師父!」他嚷著打開門,但他失望了!

  他瞬間變得殺氣騰騰,「你,居然敢找上門?!」倏地擺開架式,準備將烏震邦送到閻王老子那兒,可他卻被他所說的話駭到。

  「我帶她親娘來看她了。」這時的烏震邦是懊悔的、難受的,如果能重新來過,他絕不會對她下這般毒手的。

  妹妹的母親?!

  慕容暹看著站在郎震邦身後,一臉哀淒的中年女人,天!她長得幾乎與妹妹一模一樣,只是一個還帶著稚氣,一個卻是歷盡滄桑。

  「是晚輩沒能保護好妹妹,請伯母恕罪!」慕容暹下意識就想認錯。

  他好難過自己居然沒有能力及時救她,害她現在只剩下一口氣。

  梅兒看了慕容暹一眼,默默的搖著頭,只是,她一搖頭,豆大的淚珠就這麼灑落在地上,能說什麼?該說是她害了女兒才對。

  輕輕撫著躺在床上的女孩,看著她一臉的紅腫,微微的血絲還不斷的自她的眼角、鼻孔、嘴角溢出,梅兒只覺得心痛。

  「你要替她擦乾淨,不然……她會變醜……」梅兒不知女兒是否像自己一樣愛美,卻不願見她這麼狼狽的模樣。

  她拿起手絹,輕輕的替妹妹擦拭著,「茉曦啊~~娘苦命又無緣的女兒,千錯萬錯都是娘的錯,你會原諒娘嗎?」

  梅兒的淚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妹妹的小臉上,將那滲出的血跡沖淡了顏色。

  妹妹的眼皮輕跳著,口中喃喃的叫著,「暹——好……痛……」

  慕容暹衝到妹妹的床榻前,「妹妹不痛,師父馬上就會來救你,你得忍著……為我忍著……」

  他不能在交出自己的心後,卻眼見取走他的心的人離他而去,他……會承受不住的啊!

  她全身痛得像有千萬根針在扎似的,痛得妹妹直想大叫,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的力氣不知都被誰取走了!

  怎麼辦?

  妹妹無意識的想找慕容暹,她看不見……只能伸出兩隻小手,胡亂的在空中抓著。

  啊——抓到了!,可……慕容暹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細緻?

  妹妹想放開,找尋她熟悉的雙手,卻推不開這雙陌生的手的主人。

  「茉曦——我的茉曦啊!娘對不起你……如果你能聽見娘在對你說話,那你就好好聽著,就算你必須走奈何橋,娘也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的……」

  是誰在對她說話?

  好陌生的聲音,不——她不要別人,她只想要他的暹——

  她……還想念家中的爹娘,她……好想回家喔!

  ※※※

  慕容暹眼見妹妹的娘親不斷的拉著她的手哭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守在床榻的另一邊。

  此時,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

  慕容暹問都沒問,直接打開門。

  「師父!」他的嗓音沙啞,眼眶不禁紅了,「是我……我沒保護好她……」

  他希望師父能打他、罵他,那樣他的心情才會好過些。

  「沒時間來這一套了!」慕容仙鶴將渾身包得密不透風的衣物脫下,叫著身後的兩人,「黃少俠夫人,你快來把把她的脈,看是否來得及救……黃少俠,事不宜遲,咱們趕快燒熱水吧!」

  沒錯,慕容仙鶴身後跟進來的人正是妹妹的爹和娘。

  妹妹的娘立刻推開梅兒,「對不住,人命關天,得罪了!」

  梅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當年的心上人指揮若定,心中百感交集,「你~~」為何不對她說句話?

  烏震邦則對著慕容仙鶴怒目以對,他一見到慕容仙鶴,便像是與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要說慕容仙鶴全無感覺,那是騙人的,只是,他現在一心只想救回女兒的命。

  當年,他無意間得到一顆高人贈予的奇妙種子,經他在翠嶺山上種植,卻怎麼也不成功,他便再去找當年撿到他親生女兒的黃波一家人,請他們盡心栽種。

  經過幾次試驗,他發現那種子種植出來的果實含有劇毒,卻又是若干毒物的解藥,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由於黃波夫婦對藥草非常有興趣,他便懇請他們大力研究,不斷的與各種奇花異草接枝栽種,培植出各種特異的果實。

  他們的目的是替慕容仙鶴解除他體內奇異的毒素,畢竟,是他送了他們夫婦倆一個天真浪漫的女兒啊!

  當慕容仙鶴一接獲女兒身中劇毒的消息,而他又深知她的體質異於常人,便知危險並不大,只是……他得親自走一趟。

  而這次經陽光的曝曬,他心中早已有認知,他是無法再活著回到他隱居了十餘年的翠嶺山了。

  但為了救回女兒的命,以及能看看他當年深愛的女人,慕容仙鶴已覺得滿足了。

  「先救女兒。」慕容仙鶴甚至沒抬眼看梅兒,只是簡短的回答。

  他連看我一眼都不屑!梅兒卻誤將他的冷淡態度當成他還在怨恨她。

  「暹兒,拿熱水過來。」慕容仙鶴要妹妹的爹娘緊按住她的四肢,開始為她進行放血……

  梅兒一見,駭得大嚷,「你——你別殺我們的女兒啊……」

  我們的女兒?!

  多悲哀的一件事,他倆生了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卻從未有緣分聽她喊他倆一聲爹、娘,慕容仙鶴與梅兒同時想到這個不幸的事實。

  而今日或許是他倆最後一次見到女兒了,這是慕容仙鶴隱藏在心底的想法;也是梅兒心中的決定。

  「妹妹——茉曦,你可得將你親爹的份一起活啊!爹無法再在你身邊關心你了。」一想到就要與女兒生離死別,慕容仙鶴只覺得心如刀割。

  不~~他不能再想,他得快快挽救茉曦的性命。

  他其實一點都不必擔心,因為,暹兒是他最放心的繼承人,而他看來已視茉曦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那……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一這麼想,慕容仙鶴的動作就更利落,他看著由茉曦體內流出的黑血,再將他早已準備好的果實汁液緩緩灌入她的檀口中……

  彷彿經過一世紀那麼久,慕容仙鶴終於吁出一口長氣。

  「暹兒~~最多兩日,她就會清醒,但這兩天你得好生照顧她。」慕容仙鶴幾乎用盡他所有的力量。

  「是,師父。」慕容暹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您還好吧?是不是太累了?您要不要歇一會。」

  他正想請小二替慕容仙鶴準備一間乾淨的上房,卻被阻止,「暹兒~~答應為師的,等她身體好些,你就帶她一起回到慕容家。」

  「我……」不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慕容仙鶴已跌坐在地上,唇角溢出血絲,「師父……您怎麼了?」

  他不行了!慕容仙鶴奮力抬眼望了梅兒一眼,「我……可能得先走一步……」

  梅兒心中大慟,她哪會不知道慕容仙鶴貿然下山的嚴重後果呢!

  「仙鶴……」她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對他訴說。

  「震邦、梅兒,我們有話到外面說去……」慕容仙鶴不想在愛徒面前闔上眼。

  烏震邦挽著梅兒,與虛弱的慕容仙鶴一起離開。

  「師父——」慕容暹想追出去。

  「你留下來照顧妹妹吧!」黃波夫婦知道愛女已然脫離險境,他們必須趕快跟去看看情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 00:27:07

  第十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白榆暗那畔行

  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

  聒碎鄉心夢不成

  故國無此聲

  ——成德 長相思

  勉強撐著最後的體力,慕容仙鶴來到一處風花明媚、百花齊放的野地,他苦笑的對著眼前相扶持的人說:「不必防我了,震邦,我已是行將就木的人了。」

  現在的他,只剩最後一口氣交代後事。

  梅兒聽了,更是淚如雨下。

  原來梅兒真的對慕容仙鶴下毒了!這是烏震邦心底的想法,起先他一直是半信半疑,現在他終於印證了。

  在梅兒的內心深處,應是對他當年所捏造的謊言深信不疑吧?

  梅兒輕輕推開烏震邦的攙扶,一步步走向慕容仙鶴。

  她自己親手下的毒,怎會不知這毒發作時的痛苦,「嗚嗚嗚……仙鶴,我對不起你……」她還對不起他們的女兒啊!

  慕容仙鶴抬起眼,以溫柔的目光瞅望著這一生的最愛,「罷了——梅兒,是上天注定讓你我分離的呵!」

  不要啊!

  老天!請讓她有機會贖罪……

  「我對不起太多人了……」為何她的命運會這麼悲慘,「震邦,請你原諒我……」她當年不該負他在先呵!

  烏震邦怔怔的呆站在距她一尺遠的地方,神情落寞的思忖,那她就趕快和他一起離開此處,他不想看著她和慕容仙鶴敘舊情,那會讓他的心好痛……

  梅兒已走到慕容仙鶴的身畔,蹲跪在他的面前,「仙鶴,你一定恨透了我……當年我竟誤信流言,連讓你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毅然離開……」

  是啊!他是好恨……但又無奈,家中確實替他娶了一房媳婦,可他從未見過那女子,他心中始終只有梅兒一人。

  但多年在幽暗的山中修身養性,他早已頓悟,這都是因為他倆愛得不夠深,如果當年他倆能挖心剖肺、開誠佈公,或許結局會完全不同。

  後悔早在他心底啃嚙他多年,恨她的心也早在幾年前就轉化為體諒。

  他伸手輕觸梅兒淚濕的臉龐,「不哭——」

  他從來不捨得讓她哭泣,那樣他會心痛的。

  她不能不哭啊——

  心愛的人為了救女兒,冒死下山,可她這個做娘的,卻縱容別人打自己女兒的主意,她……還有臉活下去嗎?

  「仙鶴,你告訴我,是否還恨我如昔?」她知道答案後,心中便做出決定。

  慕容仙鶴吃力的強忍住欲嘔的感覺,他知道他最後將會吐血而亡,但他仍強顏歡笑,再次揉撫著梅兒細柔的髮絲,「不~~就是、是因為不恨……才讓暹兒……帶她來、來看看你……你還、還沒見過她……」

  原來,派慕容暹來尋仇只是個幌子,慕容仙鶴早就知道梅兒在山下派有人手監視他,見他派人下山自會跟上。

  而他想做的,就是讓梅兒見見他倆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兒一面。

  「玉、玉珮……」是他倆的定情之物啊!

  梅兒立刻拿出自烏震邦身上取回的玉珮,「在這兒……」

  「梅兒~~就一下而已……你、你……可願將它收好,在我瞑目前,都不離身……」讓他感覺梅兒已回到他的身邊。

  「我願意、我願意……」梅兒知道該是表態的時候了。

  她轉頭望著烏震邦,朝他點了個頭,「梅兒今生無法回報你的愛,容梅兒來世償還……」

  烏震邦當下被她的話震得無法思考,只是怔傻在原地。

  梅兒回頭望著慕容仙鶴,「請你再次原諒我的自私,讓我走在你之前……」

  她想做傻事!

  慕容仙鶴絕不讓她自戕。

  可是,梅兒無預警的自袖中落出一把匕首,完全沒有留戀,將匕首狠狠的插進胸口——

  「梅兒——」慕容仙鶴因體力不支而無法及時阻止,只能哀泣的喊道:「你——怎麼這麼傻?」

  「別、別讓茉曦知道……我是她娘……」她不配!

  烏震邦也在瞬間恢復意識,急奔到梅兒的身側,「不要這樣……不准這樣……」到最後,她的心中還是沒有他的存在。

  「聽我——最後一次……任、任性……」梅兒用盡全力說:「把我和、和他葬、葬在一……」話還沒說完,她就睜大雙眼,含恨而亡。

  「梅兒——梅兒……」烏震邦大慟,悲憤得哀喊著,「你不能在十多年後,再傷我一次啊……」

  「震邦,我也求你一事,」慕容仙鶴喃喃自語著,「別讓茉曦知道我是她親爹……」就讓她開開心心的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他和梅兒都沒盡過做爹娘的責任啊!

  烏震邦根本沒來得及回話,也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慕容仙鶴因沒有料想梅兒會走在他之前,此時,他強忍住悲傷之情,伸手輕撫著梅兒瞪大的雙目,「梅兒——你先安下心,在奈何橋前稍等我一下……我就來陪你……」

  忍著體內劇烈的疼痛,慕容仙鶴凝聚畢生功力,朝自己的天靈蓋上一擊……隨後癱軟在梅兒的身上,像是在保護她般。

  「前輩……」黃波夫婦就在此時趕到,見到這一幕。

  他們千研擬、萬分析,為的就是能替慕容仙鶴找出去除體內毒素的解藥,而且近來已小有成就,怎麼會……

  黃波夫婦奔上前,想替慕容仙鶴收屍。

  烏震邦蹲跪在地上,久久才開口,「兩位想必是他的熟人,就麻煩你們替這兩人合葬在一起……」

  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但親眼見到心愛的女人在多年以後,仍然選擇與當年的老情人同歸於盡,他心底的傷痛已是難以用筆墨形容了。

  「他倆生前的遺願是……別讓他們的女兒知道他們的身份……我沒意見,」因為他再也不會見到與梅兒有關的任何人了,「你們自己定奪。」

  離開梅兒、離開眼前的紛擾吧……他再沒心力承受任何的傷痛了!

  黃波夫婦眼看著烏震邦傷心欲絕的離開此地,他們無心管他,只是黯然神傷的替慕容仙鶴整理儀容。

  「慕容前輩,您這是何苦?」黃波夫婦知道,他們還有一個難題未解,究竟該不該讓茉曦認祖歸宗呢?

  ※※※

  慕容暹細心的守著床榻上的妹妹,一刻也不敢放鬆。

  師父說,最慢兩日內她就會清醒,而他將會是妹妹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人。

  他發誓從今以後會好好的守著她,不讓她再面臨任何危險,只是,他該把她帶到何處?

  如師父所說,回到慕容家族嗎?

  他是可以原諒當年家人對他的傷害,但他卻不確定妹妹能否在那麼複雜的環境中生存;她是個喜歡與大自然為伴的小潑猴啊!

  或許,他該先帶她回去面見家人,而後再回到翠嶺山上,跟著師父一起隱居巴!

  嗯——得等師父回來替他決定。

  此時,床榻上的小人兒竟然開始呻吟起來,「娘——別走……爹……等等我……」

  慕容暹急忙抓住她胡亂揮動的小手,「妹妹、妹妹,我在這兒,你醒醒,你睜開眼瞧瞧我……」

  妹妹只覺得身體上的疼痛已經逐漸遠離,可她的思緒卻飄得好遠好遠,彷彿有點找不到回家的路似的。

  是誰?是誰一直在喚她的名?

  那聲音好熟,是她最愛聽的聲音,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她張大眼,卻見不到來時路……

  「暹——」

  突然,她莫名的發出一聲呼喚!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殷切。

  「我在這、我在這!」慕容暹幾乎是立刻擁住她,「沒事了、沒事了!」

  妹妹這才睜開疼痛的雙眼,模糊中,她看到了慕容暹的身影,「暹……」她低喃著,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他緊緊擁住。

  「我好累……」她撒嬌似的向他訴苦,「人家走來走去……卻怎麼都找不到你,你去哪兒了嘛!」

  他就在她身邊,一直都守著她,從未離開半步。

  「我在這裡,一直都在你身邊。」他再也不會放她一個人獨處了。

  日後,不管是吃喝拉撒睡,他都不肯也不願,更不放心放她一人,他要無時無刻守著她。

  「我——」她突然想起先前的事,「我打贏了沒?」

  她認為自己武功高強,那群無三小路用的黑衣人,她全沒放在眼裡,「他們是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

  慕容暹不想讓她擔心,便安撫的說:「你連我這個大俠都打得過,怎麼可能贏不了那幾個小賊?」

  是嗎?「那我就是你的不敗戀人羅!」她淘氣的說。

  是啊!除了她,他還沒遇過勢均力敵的對手呢!

  但他卻是心甘情願的淪為她的手下敗將,讓她以為她是真正的高手,畢竟,他是要陪她玩一輩子的玩伴啊!

  「好奇怪?我好像夢到有個奇怪的聲音一直在對我哭耶!」

  慕容暹正想將她娘親來過的事告訴他,卻見房門被推開,黃波夫婦一臉悲淒的走了進來。

  「爹、娘,你們怎麼來了?」妹妹開心極了,如果不是因身體虛弱,她會直接跳進他們的懷裡,「啊,我還沒玩夠,不准你們現在就接我回家喔!」

  她之前已在家裡玩了十四年,早玩膩了;現在她要跟慕容暹在翠嶺山上玩一輩子。

  「我師父……」慕容暹焦急的問,他剛才見師父的臉色蒼白,心中好擔心。

  黃波夫婦朝慕容暹使了個眼色,要他不要提及這個話題。

  ×××

  好不容易等妹妹再次沉睡,慕容暹才獲知事情的經過!他難過得不能自己,「都是我害了師父……」

  明知師父不能下山,他卻硬是提出要求。

  「你師父是適得其所,」黃波安慰他,「他這輩子終於能和他心愛的女人……在一起了。」

  雖然是走在黃泉路上,但至少……兩人能結伴同行。

  「現在的問題是……」黃波夫婦異口同聲的說:「該不該讓妹妹知道她的身世?」

  慕容暹也無法決定。

  以妹妹毛躁的個性,她一定會上山下海的去找烏震邦報仇,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但若不告訴她,會不會……殘忍了點?

  即使在當晚討論了一整夜,他們仍然沒有取得共識。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暹見妹妹的精神已恢復大半,便提出要求。「妹妹,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玩嗎?」那有什麼問題。

  一路上,她開開心心的又蹦又跳的,和以往一模一樣,慕容暹真的很喜歡看她這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這時才認真的考慮黃波夫婦轉告他的話「你師父說……為了讓妹妹保持目前的心境,最好別讓她知曉她的親生爹娘是誰……」

  或許,師父也是不想看到妹妹失去歡樂的動力吧!

  來到慕容仙鶴與梅兒的新墳前,慕容暹拉著妹妹一起在墓前祭拜。

  「這是誰的墓啊?」為何不立碑?

  「是個跟我很親近的人。」慕容暹終於做出決定,他不說出事實的真相了。

  這墳葬的是妹妹的親生爹娘,也是他的岳父、岳母,更是他最尊敬的師父,他每年都會來看他們的。

  「真的嗎?」妹妹乖乖的跟著他一起跪拜,「好奇怪——我感覺跟他們好像很熟、又很親近的感覺呢!」

  她認真的對著墓碑磕頭,「一定是因為裡面是你的至親!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因為,她已是他的人,所以凡是跟他有關的人事物,她都會視同是自己的一樣。

  慕容暹聽了不覺心酸,「師父——」他暗自在心底喃念,「您該安息了,妹妹她能感受得到您和……師母是她的親人……我們永遠都不會忘了你們的……」

  祭拜完,慕容暹決定先帶她回慕容家正名,之後,他還是要讓妹妹在完全無束縛的環境中快樂的過日子。

  路上,他問:「跟我回慕容家好嗎?」

  「好啊!」她願意跟他到天涯海角。

  「那裡好不好玩?」但她還是忍不住問,有點小擔心。

  「普普通通。」至少在他的印象中是這樣,古板、無趣兼明爭暗鬥。

  「這樣啊——」妹妹遲疑著,接著又開朗的說:「沒關係,只要有暹在的地方都好玩,因為我有你陪著我啊!」

  聽到她真心的話語,慕容暹忍不住想,他何其幸運,能得到一個這麼信任他的妻子,而這一切都要感謝他的師父……

  他會好好的照顧妹妹一輩子,就算得陪她玩一輩子也無妨,因為他心甘情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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