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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子琪]喜鬧冤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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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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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5 00:53:32
標題:
[慕子琪]喜鬧冤家[全文完]
喜鬧冤家
作者:慕子琪
她的人生從遇見他開始變調,水準之上的音樂才華被批評得一無是處
符合標準的窈窕身材卻成了發育不良,毀了她平靜生活和完美形象不說
還莫名其妙成為她指腹為婚的未來伴侶,追趕跑跳碰的戲碼成了家常便飯
漫天謠言更是讓她應付得手忙腳亂,而始作俑者卻像個木頭人死閉著嘴巴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互相喜歡對方,他卻連表白的話都要「讓」她先說
她是女人有被追求的權利,如果他再保持緘默休怪她逃得不見蹤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3:59
第一章
夏日的午後,炎風酷烈,驕陽似火,庭院裡,緊抱著樹幹的蟬兒嗚叫得特別用力,似乎也在抱怨著酷暑,一片綠油油的草兒低著腰正在打盹兒,蝴蝶蜜蜂圭躲起來歇息,誰也不願冒著大熱天出來交際應酬。
屋內,掛在窗邊的風鈴隨夏風吹動搖擺,發出清脆的響聲,卻一點也沒有影響坐在鋼琴前的年輕女孩。
一串接著一串疾馳的音符,以半音階的音型配上輕快的節奏、不鬆懈的動感,宛見一群來勢洶洶的大飛蜂行進於原野之上,力度變化則如黃蜂或遠或近,而製造這些「小型轟炸機」的,竟是位十四歲的少女。
她全神貫注的神色,隨著手指輕巧而下,平空製造一群狂蜂,她彈琴的氣勢,實在不輸專業的演奏家,完美無缺地捉住每個音符的旋律,節奏絲毫不差。一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之際,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才放鬆下來,這已是她目前能彈到最快的速度了。
「嗯……」
窗外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不速之客,鼻音拉著長長的,頗有不以為然的意味。
慕希遙回過頭去,意外地發現自個家窗口趴了一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男孩。
男孩頭髮染成金色,嘴裡嚼著口香糖,有一下沒一下地吹著,顯得吊兒郎當,和學校那些老愛打架滋事的不良少年有幾分神似,最討人厭的是那張帶著狂傲及譏誚的臉。他是誰啊?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難道是她暑假出國的期間他才搬來附近的嗎?
「你嗯什麼嗯?」慕希遙很清楚地感覺到這不速之客對她的琴藝很有「意見」。
「你那也叫『大黃蜂飛行』嗎?簡直就像是胖得飛不動的小蜜蜂在爬行!」男孩吹破一個泡泡,一語雙關地嘲弄。
「你說誰是胖蜜蜂啊?」慕希遙雙手擦腰,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只要是女生,不管年紀大小,不管胖瘦,最忌諱被人家說「胖」。
「看誰回答就是誰了!哈。」
「你……」她一手指著他的鼻子,氣得頭頂幾乎冒煙。
而那不識相的男孩卻還一再火上加油,「你自己急著承認我也沒有辦法,老祖宗不是說過,做人要誠實。」
「哼!說我像蜜蜂爬行,你有多厲害?有本事你彈啊!」哼!好女不吃眼前虧,就不信你這個臭屁的不良少年懂什麼叫音樂,等你出糗,我一定要笑到全世界的人都聽到。她暗暗發誓。
「我彈就我彈,到時你可別跪著抱住我的大腿,哀求我教你彈琴就好。」男孩狂妄至極的眼神惹毛了她。
「唼!吹牛也不打草稿,你下輩子吧你!」已經躍上國際舞台的她是水準之上,她的音樂才華更是連專業的音樂家也不見得比得過,單憑這個滿頭亂髮又桀驚不馴的臭男生?哈!他以為他是莫札特還是貝多芬再世嗎?
「什麼『搞牛』?我只聽過『幹馬』沒聽過『搞牛』!」剛從美國回來的他,中文程度只有幼稚園等級,俚語是有聽沒有懂,一知半解。
「低級!」她臉上滿是嫌惡。臭男生就是臭男生,連講話都那麼低級。
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嫌惡。這個笨女人,就讓她見識一下他帥氣的英姿吧!
一個蹬足打算從窗外跳進屋內,本該很漂亮的落地,外加一個帥到不行的Pose,怎知天有不測風雲,都怪他腳太長,跨過窗戶不慎勾住窗簾被絆了一下,連帶身子失去平衡,當場跌了個狗吃屎。
「哇哈哈哈……這是什麼?殘廢的大黃蜂嗎?哇哈哈哈……」她毫無同情心,反而以一種看好戲的姿態,落井下石地撫掌狂笑。
「哼!我是好男,所以不跟女鬥,也不跟……貓鬥。」他從地上爬起來,好不容易擠出話來維繫面子。
「貓?我還恐龍咧!」他是哪兒冒出來的,講話還帶著怪腔怪調。
他瞥了她一眼,活了十四年,女生對他總是百般討好,哪像台灣女生凶巴巴的,比起童話故事裡的後母還兇惡,超級不可愛。
慕希遙用眼尾瞧了他一眼。天啊!他八成是附近哪個幫派的小混混,頭髮染成金色的,身上還戴著稀奇古怪的銀飾品,連身上穿的衣服都很沒品味,T恤上斗大地寫了幾個字:幹嘛你看我不爽。是想怎樣?四處打架嗎?她搖搖頭,就不信這個小混混可以彈出什麼好音樂。
他坐到鋼琴前試了一下音,是架好鋼琴,只可惜彈的人……滿意地點點頭之後,臉上的頑世不恭被駭人的專注所取代,半音階下行下行的導奏後引出旋律,由四次各八小節的動機,經過三次密集的層疊,將旋律推向另一高峰。
一隻黃蜂就已經讓人心神不寧了,更何況是他彈奏出的「大黃蜂飛行」,簡直就像一群群又大又兇猛的大黃蜂從鋼琴裡飛了出來,教人抱頭鼠竄。他那雙手猶如會施魔法,賦予每個音符強健的生命力,一旁的她已經驚訝得失去說話的能力。
才一分多鐘的演奏完全展現出他個人高超的技巧,她不得不承認,他的速度的確比她快了一點,聲音也更有力,無怪乎他有膽子敢嘲笑她的「小蜜蜂」,不是,是胖蜜蜂,更正,是大黃蜂飛行,吼!都被他搞到精神錯亂!不過說真的,他認真起來還頗驚人……
咦?她是不是在哪裡看過他?一時想不起來。
一曲彈畢,他洋洋得意的樣子就彷彿當自己是超級巨星般等著觀眾喊安可。
「終於明白胖蜜蜂和大黃蜂的差別了吧!哈哈哈……不用太崇拜我啦!」他自我陶醉的說。
打死她都不會承認,他比她好一點點。
「崇拜你的頭啦!」一掌就從他肩後重重地拍下去,力道簡 ,直媲美大象。
「喂!胖蜜蜂,咳咳……一點也不會憐香……咳咳……惜玉嗎?」他猛咳,差點把五臟六腑也給咳出來了。
唼!憐香惜玉是這麼用的嗎?他會不會用中文啊?!
「啊!我把口香糖嚥下去了!」他掙扎著,一手摸著喉嚨一手伸到半空中,身體慢慢倒在地上,「你害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天啊!萬一他真的「掛」在她家,她不就成了殺人兇手嗎?
人家說情急智生,她突然想到前幾天學校所教的哈姆什麼克的催吐法,雖沒試過,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總比眼睜睜看他死在她家好吧!
於是她抱起他,從他身後環臂用力抱緊。這個不良少年看起來瘦瘦的,結果肉多得和頭豬一樣,重死了啦!我抱不起來啊!她暗暗咕噥。
渾沌的腦袋一時間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只手抱哪只手,反正握成拳狀就對了,隨便啦!總之就是重擊腹部,把東西催吐出來就對了。她這麼告訴自己,於是,便給他重重的致命……不是,是救命一擊。
「哇——」他大叫一聲,嚇了她好大一跳,急忙將他放開。
「怎麼了?吐出來沒有?」
「你沒穿胸罩啊?」
啊?哇咧!他在想什麼鬼啊?她立刻用雙手捍衛自己的胸部。
「放心,我對發育不全的小櫻桃沒興趣,只喜歡成熟的水蜜桃。」他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痞子樣。
「色情狂,大變態,大色狼,看我的無影腿。」一記側踢朝他帥氣的臉飛去,裙子隨之揚起,他一個蹲下身躲過她的正面攻擊,正巧欣賞到她的裙下風光。
「想不到你還真純情,白色的耶!」他吹了一聲口哨。
只顧耍嘴皮子的他沒留神到另一腳居然隨後就到,正中他的背,而還嚼在嘴裡的口香糖就這樣真的嚥下去了。
「啊!完了,真的吞進去了。」他一面死命挖自己的喉嚨,想將口香糖挖出來,另一方面還得閃避這個凶暴女泰山的拳打腳踢,於是趕忙跳窗逃逸。
「胖蜜蜂殺人了……」他邊落荒而逃邊嚷嚷著。
「哼!別以為女生都是好欺負的,老娘我是練過的!」她朝他的背影大吼。
暑假最後一天的午後,慕希遙的優閒生活被這個臭男全破壞殆盡。
「咦?怎麼今天的音樂聲聽起來殺氣特別重啊?」慕祥庭走下樓,他親愛的妻子唐雨旋細心地為他整理衣裝,眼神示意心情不佳的小女兒——慕希遙。
「小遙,這件衣服很適合你,今天晚上穿這件好不好?」慕希倫將她從鋼琴前帶離,溫和的嗓音加上和煦的甜笑,總是令人無法抗拒。
「今天要去哪裡吃飯啊?」她一面跟著上樓換衣服,一面問。
「上個星期不是說了嗎?我們的好友剛搬來附近,請我們今晚過去小聚,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好鄰居了。還有,今天也是你很重要的日子哦!」母親神秘一笑。
「姐,什麼重要的日子?你知不知道?」被帶上樓的慕希遙沒機會再問老媽。
「不知道,媽沒跟我提。」
不過看到媽笑得如此詭異恐怕沒什麼好事,別看她長得一副高貴相!又是獨步全球的歌劇家,但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她也只能幫小遙祈禱,人家說虎毒不食子、至少她們親愛的媽媽不會把女兒賣掉吧!呃……應該吧!
一家人著正式服裝出了門,說是附近但也住得太近了吧?!才三分鐘的腳程,轉兩個彎之後停在一戶和他們家相同格局的房子前,一樣的花園庭院,三層樓的建築,並有陽台設計,仔細一瞧,咦?這正後方不就是他們家嗎?
開門迎接他們的是一對氣質不凡的夫妻,四位好友熱絡的閒話家常,桌上擺滿的各種西式佳餚,顯示已等候客人多時了。
這對夫妻相當眼熟,慕希遙搜尋著記憶,不就是有名的鋼琴家李伊琳和有名的指揮家史哲懷?她聽父母提過也在雜誌上看過,他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跟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女兒,大的希倫,小的希遙。」寒暄之後,慕祥庭介紹他身邊的兩個小公主。「希倫、希遙,這位是史爸爸,這位是史媽媽。」
兩人有禮地向長輩行禮。
「對了,小遙,以後史媽媽就是你的鋼琴老師了。」唐雨漩將她推向前,現在要找到能教小遙鋼琴的老師實屬不易,恐怕只有她這世界級水準的好友出馬才行。
李伊琳綻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你就是小遙?我們家未來的小媳婦,好可愛哦!」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慕希遙,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略帶英氣的少女,和他們家的兒子應該滿相配的。
「什麼小媳婦?」一頭霧水的慕希遙轉向父母。
唐雨漩以一種如談論吃飯般輕鬆的口吻道:「當你還在我肚子的時候,我就幫你訂好這門親事了。」
慕希遙訝然地向後退一步,差點撞上手端熱咖啡而來的帥哥,他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扶住她,「小公主,小心燙哦!」
「這是我們的大兒子,佑軒。」史哲懷驕傲地介紹。
本想大聲抗議的慕希遙在見到他們的兒子,這麼一個成熟穩重又彬彬有禮的帥哥時,她竟臉紅了。有氣質的好男人,就是比那些毛頭小子多了份沉穩和安全感,和下午那個沒禮貌的臭男生相比,簡直就是鳳凰和烏鴉的差別。
怪了!沒事想起那個不良少年做什麼?唼!反正他們以後再也沒見面機會了。
「咦?小霆呢?」李伊琳詢問大兒子。
「大概還沒搞定他的蝴蝶結吧!」他莞爾。
慕希遙直盯著他瞧,怎麼連笑都這麼好看啊。
「有什麼是我搞不定的?」玄關處,一名十四歲的少年,用自負的聲音宣告他的到來。
突然間,她覺得背脊一涼,這個熟悉的聲音……
「大色狼,你怎麼在這裡?」
「胖蜜蜂,你怎麼在這裡?」
兩人同時喊出。
「這句話是我要說的才對。」一看到這個令人氣得牙癢癢的臭男生,她下午所受的一切屈辱立刻湧上心頭。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這是我家耶!」他站在她面前挺直身子,僅高她一公分。
「原來你們已經認識了。」李伊琳高興地拍著手。
「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唐雨旋也露出驚喜的笑容。
「瞧瞧他們兩人,越看越覺得速配。」慕祥庭也開口說。
「是啊!簡直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史哲懷當然也不落人後。
這左一句「有緣千里來相會」,右一句「郎才女貌」,只差沒有送人洞房了。
「小霆,這是你指腹為婚的老婆,慕希遙。」李伊琳難掩興奮地幫兒子介紹。
「小遙,這是你指腹為婚的老公,史栩霆。」唐雨旋緊接著說。
」堆要嫁給他?!」
「誰要娶她?!」
兩人又異口同聲抗議。
「瞧這小兩口多有默契啊!」李伊琳感動地握住唐雨漩的手。
「就是說啊,他們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兩對夫妻自顧自地陶醉起來,無視這對「怨偶」。
「你們這對不負責的夫妻不要擅自決定,我可沒答應。」史栩霆決定為了自己的權益抗議到底,沒事莫名其妙塞給他一個未婚妻做什麼?他才十四歲,他們瘋了嗎?
「你們當初有沒有問問我的意見?怎麼可以你們說了就算?」慕希遙對自己的父母發出不平之聲,她要為自己的幸福自力救濟。
「有啊!」唐雨漩煞有其事地驚呼。
「什麼時候?我怎麼都不記得了?你千萬別跟我說是趁我睡著時問我的。」
「不是你睡著的時候。」唐雨旋接著又說:「是你還在我肚子裡的時候,我問的。」
慕希遙差點被這個答案氣到昏厥。「這是什麼媽媽,連這種話都講得出來!肚子裡?哪個小孩在媽媽肚子裡有說話的能力?」
不理會女兒的抗議,唐雨漩跟李伊琳話當年,「伊琳,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的肚子約八個月大了,然後提議說要給孩子訂親事,我們互相摸著對方的肚子問道:「『孩子,媽媽幫你訂了這門親事,如果反對的話就出聲』。」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孩子們沒出聲反對就表示默認了,所以當初我們也是經過你們『同意』才決定的,怎麼會是我們擅自決定呢?說得好像我們一點也不顧你們的意願似的,我們可是很認真的。」李伊琳略顯委屈地道。當母親的好意,竟被孩子們這樣扭曲,難過啊!
「認真的?媽的,我那時候會講話才有鬼。」史栩霆暴跳如雷,簡直快被親生母親給活活氣死。
「真是不負責的媽媽,連這種騙三歲小孩的話也拿來哄我們,當我們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嗎?」慕希遙面帶怒容。
「如果我會講話,我一定第一個反對。」史栩霆大聲宣稱。
「我才是第一個,我才不要嫁給你,低級下流沒品味的大色狼。」慕希遙朝他扮了一個醜陋至極的鬼臉。
「哼!誰要娶發育不良的胖蜜蜂!」他同樣回以非常醜的鬼臉,不在乎破壞他自認帥氣的俊臉。
「該吃飯了吧!」史佑軒適時地出來打圓場,這兩對父母也真是的,這種事不是應該慢慢來嗎?哪有人這麼猴急的,可想而知當事者的反應。
「嗯!飯菜都要涼了。」慕希倫附和,與他相視一笑。
身為主人的史哲懷邀客人人席,但這對冤家仍你一句、我一語,不肯罷休。
「走吧,小遙,吃飯了。」慕希倫溫柔地拍拍她的肩,帶領她到餐桌前。
「這兩對父母在幹什麼嘛!簡直是……發瘋哦!」慕希遙忍不住咕噥幾句。
慕希倫只是頗富深意的一笑,講了一句滿有哲理的話,「搞音樂的人不都帶點瘋狂嗎?」這也是她不想當音樂家的原因。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終於懂了,別看父母平時人模人樣,有時……真的挺瘋狂的,就拿她的婚事來說吧,可以當活生全血淋淋的「案例」了。
「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再吵啊!」史佑軒也簇擁著弟弟走向餐桌。
好不容易帶動兩方人馬熄火吃飯,這才一坐下,兩人又開火了。
「我為什麼要跟她坐在一起?」史栩霆不滿地兩手交抱在胸前,抗議道。
「搞清楚,這句話是我要說的才對。」慕希遙則是擦腰怒目相向。
「這叫打情罵俏。」
「是床頭吵床尾和。」
「不不不,依我看是情投意合。」
「你儂我儂你們覺得如何?」
真不曉得該說這兩對父母有眼無珠呢?還是視而不見?明明這兩人吵到都快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戰,父母們還有閒情逸致說風涼話。置身事外的史佑軒及慕希倫只能相視苦笑一下,這場戰爭,怕是要打上一輩子了。
那年,慕希遙十四歲,史栩霆十四歲,正式被雙方父母冠上「未婚夫妻」的名號。
老天爺!你就這麼喜歡跟我作對嗎?為什麼他非得坐在我旁邊不可?
殺氣騰騰的凶狠目光恨恨地直瞪著旁座,那個嚼著口香糖,腳還沒規矩蹺到桌上去,一點羞恥心也沒有的男生身上,就是因為他,害她慘遭池魚之殃。
他一知半解的破國文不會就乖乖閉嘴算了,沒事發揮什麼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問到國文老師差點氣到腦充血。
「孔夫子如果聽到你的話,必定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的。」
「孔夫子是木乃伊嗎?還是科學怪人?不會是吸血鬼吧?」他如此答著,其他的同學早就笑得趴在桌上。
「你……你……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老師氣得講話都快講不清楚了。
「老師,瘋馬和牛怎麼會擠在一起?台灣人真奇怪,怎麼老喜歡牛呀馬的,一會兒搞牛,一會兒……嗯!」
旁座的慕希遙重重地踢了他一腳,他是白癡嗎?有些字不宜在課堂上講。
「慕希遙同學,既然他是你的未婚夫,他的國文就由你來負責,學期末我要看到他及格,否則你自己看著辦,下課。」老師撂下話後便走出教室。
嗚……他國文不好關她屁事,她是招誰惹誰了,可恨啊!
「看我幹嘛?」她對他說話口氣一點也好不起來。
「奇怪,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你可以不帶眼睛出門啊!」她站了起來走出教室,她需要一點沒有他存在的新鮮空氣,直覺得肚子更疼了,她總有一天會被他氣到胃潰瘍的。
「小遙,你們真的是未婚夫妻嗎?」她的好友莊曉萍好奇地問,這兩人怎麼看都像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關係。
「那是我老爸和老媽自行決定的,不關我的事。」她現在連頭都有點痛了。
開學那天,史家父母帶史栩霆來學校辦理人學手續,也不曉得透過什麼特殊關係,竟和她念同班,最誇張的是,居然當著這些同學的面宣佈他們是未婚夫妻的事實!當下引起一陣騷動,她只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算了,她才國中生而已,請為她將來的名譽稍微著想一下好嗎?
這麼丟人現眼的事當下也惹來史栩霆的不悅,立即趕他們回家,不過,全拜他們所賜,現在全班,哦不,全校都傳遍,他們是未婚夫妻的事實了。
「不過,一般婚姻大事不都由父母作主嗎?雙方父母都同意了,豈不……」
「別再說了……」她已經可以預見,她往後的人生已經碎成千萬片了!
秋天雖已悄然來到,可是太陽仍不減其威力,下午三點多,仍是熾熱得緊。
操場上兩方對戰人馬正在廝殺,楚河漢界壁壘分明,手執球的男生毫不客氣朝弱勢女子堆丟去,想來個一石二鳥,卻被慕希遙巧妙接任,狠狠丟向敵方,又出局一名,引來一陣歡呼。
向來是運動好手的她,展現女英雄之姿,為她這隊殺退不少敵人,有個礙眼至極的傢伙在她面前躲來閃去的,實在教人討厭,球不知不覺就朝她的眼中釘射去,卻被他穩穩接殺。
這種可以閃躲,還可以接球丟人的遊戲,史栩霆從沒玩過,據說稱之為「躲避球」,他覺得挺新鮮的,左一個閃身、右一個躲藏,有趣極了!通常女孩子都很怕被打,可是那只胖蜜蜂卻是肉厚,一點也不怕球,還殺退他這隊的戰友,實在不得不令他佩服。果然是個女金剛。
隨著比賽繼續進行,慕希遙漸漸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舒服,抬頭望向熾熱的太陽公公,她的肚子猶如被幾百輛車子輾過,她的手扶住額頭,一陣沒來由的天旋地轉在她腦中運行,一個閃神,那顆大伙爭相閃躲的球,不偏不倚擊中她的屁股,她就這樣當場昏倒在地。
所有同學一致看向罪魁禍首——史栩霆。
她不會這麼沒用吧!才「輕輕」打了一下屁股就昏倒,不是壯得跟女金剛沒啥兩樣嗎?他納悶不已。
「慕希遙?」人高馬大的體育老師衝過來,即刻抱起她衝往保健室,幾乎所有同學都跟著到保健室去了。
涼爽的冷氣、柔軟的床,以及短暫的休息,她才慢慢醒轉,卻看到一屋子的同學。「感覺怎麼樣?」保健室的護士詢問道。
「頭痛,肚子痛。」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吧!你就留在這休息吧!」護土建議。
「莊曉萍,你留下來照顧她,其他同學都回教室去。」體育老師交代完畢,其他同學才依依不捨離開涼爽的保健室,回教室去了。
史栩霆臨去前瞄了眼臉色蒼白的她,心中泛起小小的罪惡感,再怎麼說,最後一球也是他打的!
唉,回家不知道要被多少口水淹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4:27
第二章
地上拖著兩條長長的影子,步履蹣跚,一前一後,默默地走回家。
兩人平時雖一塊上學,卻好似在比誰的腳程快,誰也不肯讓誰走在前頭,可是現在身體不適的慕希遙實在比一隻烏龜的速度快不到哪裡去,他刻意放慢速度等她,可是走了那麼久還走不到一半,他不耐煩地折了回來,蹲在她面前。
「我背你回去,否則等走到家,明天太陽都爬起來了。」
「不要!」她真截了當地拒絕,男女授受不親,誰知道他有什麼企圖。
「不要就算了,到時候半路昏倒了不要求我背你回家。」他可是很委屈自己背這只胖蜜蜂,居然不識好歹,不要拉倒,反正他也不希罕。
「我可以自己走回家,不用你雞婆。」天知道她要是這樣被背回家,到時又落話柄給父母,她這一輩子恐怕永遠都別翻身了。
昂起首來,做人不可以這麼沒骨氣、沒原則!只是,骨氣和原則無法減緩她一絲的疼痛。
「明明就生病,幹嘛逞強,讓老師送你回去不就得了。」他將兩個書包甩在身後,如果老師送她回家他也可以搭便車,不必陪這只烏龜,不,更正,是蝸牛慢慢爬行。
都怪那對父母,學校沒事開什麼臨時會議嘛,而且一開還要開到晚上,而老哥還沒到家,她今天要補習,似乎故意算準了要把她丟給他,所有的巧事全發生在這一天了。
「要你管!」她對他吐舌頭,不理會他繼續向前走。
「真是不可愛的女生。」他決定走在前頭,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
當他們以緩慢的速度「爬行」,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走到家的時候,她赫然發現了另一樁慘劇——她沒帶鑰匙出門!
平常父母都會比她早到家,所以她沒有帶鑰匙的習慣,今天……吼!她真倒楣。
「去我家休息。」他現在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可不願意餓死街頭陪她在這等,討厭的是,他又不能丟下她不管。
她的眼神忠實地展現出她高度戒備著,仿拂他正對她打什麼歪主意。
「你這是什麼眼神,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對發育不良的胖蜜蜂沒有興趣!」
「你才是卑鄙無恥的大色狼!」氣死她了,一天到晚叫她胖蜜蜂。
「我的眼光沒那麼差好不好?我又不是雞,到處亂吃米。」
「是飢不擇食啦!都是因為你的國文太爛了,害我受到池魚之殃。」
「我管你的魚癢不癢,媽的!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我餓得快掛了,走啦!」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捉著她的手,從旁邊的防火巷直通到他家門口。
真是凶巴巴的女生,不可愛又凶暴,難怪她媽媽要將她硬推給他,他死也不想當替死鬼,這個「燙芋頭」要趕快丟掉。
「放開我啦,我可以自己走。」他不知道他的手勁很重嗎?粗魯的良男生。
到家之後,他將兩個重死人的書包丟在沙發上,直接衝到冰箱前,拿出冰牛奶就往嘴裡猛灌,一瓶牛奶就這樣被他喝個精光。
「痛快!」他胡亂地抹抹嘴,止渴之後才想到她的存在, 「你要不要喝?」
「真不衛生,哪有人這樣喝牛奶的,髒鬼!」她做出啄心的表情。臭男生就是臭男生。
「東西要這樣喝才過癮你懂不懂啊?你到底要不要喝啦?」他不耐煩地再問。
「我不要喝你的口水。」
「這叫龍涎液你懂不懂啊?!」
「噁心死了,反正我不要喝你的口水就對了。」她十二萬分地堅持,這個全世界最噁心的臭男生,難保她喝了不會變得跟他一樣。
「你該不會以為喝我的口水會懷孕吧?」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年頭不會再有女生蠢到連這點常識也沒吧?!
「你才沒知識咧,吃口水才不會懷孕。」她嫌他無聊地翻個白眼。
幸好,否則他當真以為台灣教育太失敗,會對台灣的教育沒信心的。開了一瓶新的牛奶,替她倒了一杯,剩餘的,他又直接對著瓶口猛灌起來。
「牽手才會懷孕。」
她突來的言論害他一大口牛奶還沒吞下去就嗆了出來,噴得滿地都是。台灣的教育果然令人失望呀!
「開玩笑的你聽不出來嗎?真沒幽默感。」他的「吐奶」令她心情大好。
這是冷笑話好不好?一點也不幽默!
史栩霆隨手抽了張面紙將嘴邊的牛奶擦乾淨,順道將那杯牛奶遞給她。
「冰牛奶?我不能喝冰的。」她蹙起眉心,搖頭拒絕。
「為什麼不能喝冰的?吼!女生怎麼這麼麻煩啊!」
「女人家的事不要問啦,我要熱的。」她現在真的需要喝些熱的飲料,能讓她全身放鬆,雖然小小報復挺大快人心的,可是肚子仍舊痛啊,她不自覺地將自己縮進沙發裡。
「你該不會是遇到女人每隔二十八天,然後心情不穩定,不能游泳,還可以吃巧克力也不會發胖,對女人來說特有的日子,MC是吧?」
他實在講得太清楚不過了,羞得慕希遙牙齒磨得咯咯響,如果她的肚子不是那麼痛,腰不是那麼酸,她真想一腳踹死他。有哪個男生會在女生面前提這種事啊?「這又沒什麼好害羞的,每個女人都會有……」
「你閉嘴啦!不要你管。」她怒目圓睜,不想再聽他說了。
「哇!胖蜜蜂,凶什麼凶啊,我只是講事實而已,我老媽早就教過我了,她每個月都會有固定不舒服的日子,她……」
「啊——夠了,我不想聽,我要熱牛奶!」捂起耳朵,她大喊大叫。
真搞不懂這個笨女人在想什麼?關於女孩子的事,他老媽教過他很多,一再告誡他要體諒女孩子,對女生要溫柔一點,因為當女人是很辛苦的。
算了!看在她正處在特別的日子懶得跟她吵,他將牛奶微波加熱之後,再加上可可粉和砂糖,端到她面前。
「我不喝咖啡。」她顯得好沮喪,感覺他老是故意和她作對。「這不是咖啡,更不是毒藥,我沒有殺胖蜜蜂的嗜好,這是可可粉加牛奶。」
她狐疑的神色令他想扁她,她要是男人,他一定會重重賞她一拳,她該感謝老天,她身為女人,他有不打女人的原則。
溫熱又香甜的液體使她整個人放鬆了不少,這杯可可牛奶真好喝,突然令窩坐在沙發上的她有種幸福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語地坐著,看著時間一秒一秒逝去,他的父母怎麼還沒進門?他越來越餓,慕希遙則是越來越想睡。
「想睡就睡。」瞧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他站起來到走廚房翻找:只找到早上剩餘的幾片吐司,他吞下一片,先止餓再說。正當他回過頭想問她要不要吃時,她已經整個人沒人沙發中,他找了件涼被給她蓋上,一個人解決掉所有的吐司。
慕希遙睡得並不安穩,不時發出細微的聲音,像在忍受著什麼。
史栩霆走到鋼琴前,一陣低低沉沉的琴音瀰漫室內,她在半夢半醒間彷彿感覺到有人在彈琴,琴聲雖好聽,卻帶著一點傲氣,如同他一般……
那麼,是他在幫助她入眠嗎?
只是,他什麼不好彈,竟彈莫札特死前的著作——安魂曲,他是當她死了嗎?
雖然很想起身跟他抗議,卻在音符的魔力指引下安然入夢,她心裡不得不承認,他的琴其實真的彈得不錯,她已經很少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了。或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那麼低級,那麼不體貼,他也有他溫柔的一面吧!
隔天醒來的慕希遙依然是一尾活龍,肚子的疼痛和腰背的酸痛都減輕了。
走到巷口,每天總會與他「不期而遇」。
「早!給你。」她手上拿著一條進口的巧克力,金色包裝相當精美。
史栩霆瞧了天空好半晌,她不明就裡地跟著看,今天只有太陽很大而已。
「天上有什麼好看的?」她不解。
「今天是太陽升錯邊了嗎?還是你被幽靈附身了?早上這麼有禮貌,還送巧克力給我,不會是想毒死我吧?」他瞇起眼,語帶質疑。
「你才大白天見鬼了啦!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唼!本來還想謝謝你,算了。」她將巧克力的包裝打開,乾脆自己吃了。她是聽媽媽說他也愛吃巧克力,才把最後一條割愛送他,至少昨天如果沒有他,她也不曉得該麼辦才好,即使他的態度仍然傲慢得很,至少他送她回來還彈琴陪她入睡,該道謝,她是恩怨分明的人。
「喂!給人家的禮物哪有自己吃的道理?」將巧克力搶回來,塞入自己的嘴巴,這可是他最愛的牌子耶,被胖蜜蜂吃掉多可惜。
「既然已經咬了就是我的了,還來。」她追過去,反悔不給他吃了。
「才不要!」他扮個鬼臉,又咬一大口。
「我的口水不要分你吃!」慕希遙使出絕招——無影腳踢去,裙擺飛揚。
史栩霆機敏地閃身蹲下。
「給你一個忠告,最好把巧克力還給我,否則下一腳就踢得你倒在路邊爬不起來。」
「我也給你一個忠告,小碎花的顏色不太適合你。」他嘻皮笑臉地逃開。
「去死吧!大色魔!」她壓住自己的裙子,再補一腳踹中他的小腿,害他痛得哇哇虧她還以為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唼!收回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色情狂。
「胖蜜蜂,你是全天下最不可愛、最粗暴的女生!」昨天睡在他們家沙發上,近看之下還覺得頗具姿色……算他看走跟,她是全世界,哦不!全宇宙最不可愛、最愚蠢、最暴力的女金剛。」
「史栩霆!」折返的慕希遙對他不懷好意地咧嘴一笑,重重地再踹他另一腳後逃之天天。
「你這只胖蜜蜂,女金剛,惡霸,母夜叉……」一連串英文連珠炮般從他嘴中逸出,他八成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見這種有暴力傾向的笨女人。
什麼叫做冤家路窄?就像他們這樣!
慕希遙星期一、三、五到史家學鋼琴,史栩霆星期二、四、六到慕家學小提琴,兩人除了白天一起上學之外,晚上還得一塊練琴,週日兩家更是經常沒事搞個家庭聚會或一同出遊什麼的,扣除睡覺時間之外,他們兩人幾乎是被迫綁在一起,像今天,就是到史家學鋼琴的日子。
屋外下著雨,屋內卻是響起動人的音樂聲。
「小遙進步得真快。」李伊琳露出讚許的微笑。年紀輕輕就彈了一手好琴,資質聰穎、領悟力高,靈活彈性、學習力強,是繼她兒子之後,再度令她眼睛為之一亮的天才型音樂家,簡直是為音樂而生的,和他們家小霆相比,兩人幾乎勢均力敵。
「是老師教得好。」慕希遙真心笑答,千里馬遇上伯樂,才更能發揮本身的優良特質。
「小遙嘴巴真甜,呵呵呵。」她笑得好開心。
一旁的史栩霆可不以為然,隨手彈奏同一首曲子,技巧比慕希遙略高一籌。
「她是有進步一點點,不過還是比不上我。」他臭屁地自誇,心中挺訖異她的進步,果然是一位值得期待的對手。
兩人誰也不肯服輸,不管鋼琴或小提琴,就連吃飯也可一較長短,比誰吃得快,正因競爭所激盪出的火花,更使得兩人進步神速,一步步推向登峰造極之路,如果他們能突破個人的瓶頸,相信不用一年,不,甚至更早,他們的程度就會超越她了。
「這是今天的功課。」李伊琳發給他們一人一份樂譜,只有五線譜和音符,沒有節奏,沒有旋律,也沒有任何伴奏。
「老媽,這是哪一國的世界名曲?你耍我們啊?」
「誰耍你了,笨兒子!」她毫不客氣,一記飛拳敲中他的腦袋。「這是即興創作用的譜,想賦予它什麼樣的生命力都隨你們,現在可以自由練習,有問題可以問我,下次上課要驗收。笨兒子,你若是做不出來,可以跪著求我給你提示。」
李伊琳這不可一世拽個二五八萬的樣子,和史栩霆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慕希遙終於深刻地體驗到一句話:有其母必有其子。
「唼!這種幼稚圍程度的作業這需要等到下一次上課嗎?老媽,你『驢子太窮』也不是這種搞法,我馬上就可以彈給你聽。」
「什麼『驢子太窮』?這是哪一個國話?」李伊琳疑惑地轉嚮慕希遙。
「是黔驢技窮。」她歎了口氣代為翻譯。
李伊琳才明白地點點頭。
「胖蜜蜂,敢不敢和我比比看?」史栩霆挑釁意味十足。
「比什麼?」史佑軒和慕希倫同時進屋,兩人都被大雨淋了一身濕。
「伯母好。」慕希倫有禮地打招呼。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瞧你們,快去擦乾,小心別感冒了。」
慕希遙一見到溫文儒雅的史佑軒,臉微微泛紅。
「老媽在偷懶,拿這個樂譜給我們彈。」史栩霆晃了晃手中的樂譜。
「哦?」史佑軒走過去一看,微微一驚看向老媽,她向他示意,他則聰明地沒再往下問。
「這死小子大言不慚,還說要和小遙比一比。」
史佑軒看了弟弟一眼,早把得獎當成家常便飯的他,有「音樂神童」的美名,一進門就聽到弟弟在下戰帖,這可有趣了,能讓他主動下戰帖的人屈指可數,因為他曾說過,他不喜歡欺負「弱者」,這麼說來,他是認同小遙的實力羅?
「那我們就當裁判吧!」慕希倫展顏一笑樂觀其成,對於妹妹的音樂天分她有十足把握,早在七、八歲她就會改寫樂曲,即興演出一點也難不倒她。
「胖蜜蜂,敢不敢比?」史栩霆挑起眉,眼睛因興奮而發光。
「比就比,誰怕誰;到時輸了不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怪我沒手下留情。」慕希遙也躍躍欲試,眼前的這個男生,在鋼琴的造詣上不下於她,很久沒有遇到對手了。
「唼!沒眼睛的女生,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實力。」
咦?怎麼這兩個人說話的方式、語助詞和文法如此雷同,簡直就像同一個人在對話,環境真是可怕的東西啊!慕希倫差點失笑。
史栩霆飛快地瀏覽一次樂譜,拿起筆標示了幾處,下著雨的天氣給了他靈感,他決定用雨來做題目。
以強音起頭下拍,就像突然從天而降的滂沱雷雨,嚇得措手不及的人們四處逃竄,不時以半音行進與強弱進退,表達了忽大忽小的雷雨,令人摸不著雨的意圖,接著,疾速流動的音階互相追逐,一氣呵成教人歎為觀止,最後,在三連音的脈動中引出明亮的旋律,仿若調皮的大雨被太陽趕了回家,呈現出一片雨後天晴的清新景象。
他的即興作品充滿直截了當的魅力,與簡潔有力的慧黠,一曲彈來,令人意猶未盡。
慕希遙閉起眼享受著這首曲子雷雨午後的意境,他真的有狂傲的本事,不過,怎麼會這麼巧,他們同樣都是以「雨」來做題目,只是呈現各有不同。
她的演奏選擇以低弱下拍,就如飄在空中的絲絲細雨,讓人們駐足了一會兒,然後一點也不以為意地繼續忙碌,輕柔的小雨,揭開人們的心扉,注入興奮的力量,豐富的音色,自由彈性的速度,發出扣人心弦的旋律,斷奏則似小雨和人們在嬉戲,充滿明亮的色彩,最後以三拍和四拍交錯,恰如其分的彈性速度,收尾在一片小雨和人們婆娑起舞的雨中漫步裡。
她的即興作品柔軟而又浪漫,音色的變化流轉順暢,一曲奏來,引人人勝。
兩人精湛的演出使得觀眾聽得如癡如醉,爆以熱烈的掌聲。同樣以「雨」做為體材,卻有這麼兩極化的味道,想不到在即興激盪下,竟創出如此動人的曲子,李伊琳萬萬想不到,實力雄厚的兩人,竟還隱藏著更大的潛力,而在彼此較勁之下,將這股潛在的能力開發出來,她欣慰地震出興奮的笑容。
史栩霆不得不對她產生更多的佩服,多令人激賞的琴藝,不愧是他看中的對手。而慕希遙也不得不對他感到更多的欽佩,多令人興奮的演出,好的競爭對手難尋,她慶幸自己有好目標。
「試試這個。」同樣的音樂旋律,他用她彈過的節奏加以變化,可怕的記億力,竟只聽過一次,他就能彈出她剛才所彈過的旋律。
「看我的。」慕希遙則用他的旋律加入彈奏,同樣的才華,實在教人不得不佩服。他們在競爭中逐漸發展出一種和諧的音樂聲,演變成二重奏,一剛一柔,在完全沒有任何排演的情況下,僅憑兩人對音樂的天賦及喜愛,平時吵鬧不休的冤家,竟在音樂中找到了平衡點。
他們臉上同時散發光輝,像在較勁,也像在合作,衍生出微妙的關係,他們已全然陶醉在屬於他們的音樂世界理,完全忽略坐在沙發椅上的三名觀眾兼裁判。
「老媽,那樂譜不是你準備教音樂班的教材嗎?」史佑軒低聲問道。
「是呀!那些被羅希學園喻為最優秀的音樂大學生個個叫苦連天,還說我譜寫得不和諧呢!」可是看著這兩個才念國中的孩子,如行雲流水般的演奏,說他們是音樂天才一點也不為過。
教到這樣的學生是壓力也是驕傲,除了經驗比他們多之外,她實在不得不承認,她已經快「驢子太窮」了,得幫他們找更厲害的老師,突破他們的瓶頸。也許他們還沒意識到,但是他們會需要的,這兩個孩子將來絕對是站在世界頂端大放異彩的音樂家,有個念頭在她腦中逐漸形成。
「這個你會嗎?」換慕希遙下戰書,竟左一個旋律右一個旋律同時進行,配合得天衣無縫。
「別小看我!」
史栩霆依樣畫葫蘆,更加快了些速度。
兩個棋逢敵手的人玩得不亦樂乎,正所謂「酒逢知己乾杯少」,至於最後誰輸誰贏,一點也不重要了。
一行四個未成年的孩子,像在上演現代版的苦兒流浪記,拎著大包小包,千里迢迢搭飛機來到澳洲。
那兩對有投票權的父母,擅自開了四人家庭會議,以「圍標」方式通過讓史栩霆和慕希遙去澳洲找他們最尊敬的托拜爾斯‧李頓老師,他是世界知名的音樂大師,年逾七十的他目前任在澳洲。
在決議之後,誰送他們去卻成了最大的問題,因為寒暑假期間,向來孩子都會帶在身邊,到歐洲進修或表演,現在要兵分兩路可怎麼辦?
沒多久,他們將腦筋動到兩個大孩子身上,由自己的哥哥姐姐來照顧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於是乎,兩對父母在短短幾個小時的下午茶時間,就已決定好孩子們的寒假生活,一路往歐洲,一路朝澳洲,放這四個孩子自生自滅……不是,是自由自在地過寒假生活。
在機場分別時,兩個母親忍不住地一再交代他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畢竟這是趟「未成年的旅行」,雖說他們已安排好一切,但還是會有點擔心。
「我們最後一場巡迴演出結束後會到澳洲接你們一塊回家,要乖乖聽哥哥和的話,知道嗎?」李伊琳叮嚀著。
「老媽,你是壞掉的錄音帶嗎?一直重播,不嫌煩呀!」史栩霆真受不了老媽,這已經是她第三十九次交代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擔心那麼多。
「還有,夫妻要相親相愛知道嗎?」唐雨漩也跟著囑咐。
「老媽,你是得了老人癡呆症嗎?我都說過幾百幾千次了,我們不是夫妻啦!」慕希遙受不了地抗議,到底要說幾次大人們才會懂。
兩人不約而同地搖頭歎息,這雨對「自以為是」的父母啊!
「伊琳,你瞧!這對夫妻的默契真是越來越好了,居然做出一模一樣的動作呢!」
唐雨漩如發現新大陸般興奮。
「我們不久後應該就可以抱孫子了吧!」李伊琳開心地說著。
「有沒有搞錯?我們才國中生而已。」史栩霆簡直快被這兩個瘋女人打敗了。
「誰要跟他生孩子!」慕希遙扮了個鬼臉,對他大吐舌頭。
「你以為我很願意嗎?哈哈哈!」他一臉不屑。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
兩人就在機場大廳當眾吵了起來。
他們感情這麼好,我們可以放心了。兩位媽媽很欣慰地想著。
而當這群孩子飛到澳洲,馬不停蹄地趕到托拜爾斯‧李頓家時,這個七十歲的老先生一見到他們,立刻賞了一頓豐富的料理——「閉門羹」來歡迎他們。
「我這裡不是托兒所,回去!」如雷貫耳的嗓門,嚇著了門外四個人。
「怎麼會這樣?!」他們一直以為父母什麼事都已經安排好了,這下天色昏暗,四人流落異鄉,看怎麼辦才好?
沒多久一位年約四十歲的婦人為他們開了門,慈善地請他們進去。
「我是安麗,我父親只是氣你們父母沒來看他,他們一直是我父親很驕傲的學生。」
她的親切消除了他們的不安。
慕希倫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上等的鐵觀音,帶著甜笑走近老先生,「這是我爸爸交代一定要交給您,因為他們工作忙碌無法來看您,但是他們一旦忙完之後必定親自來拜訪。」
「還有這個,是媽媽親自精選的點心,要我特地帶來孝敬您老人家的。」史佑軒獻上台灣特產風梨酥。
托拜爾斯‧李頓的氣這才稍稍消了些。
安麗即刻去燒開水泡茶,喝著上等的鐵觀音配上風梨酥,老先生才滿足地露出笑容。
「我當然很清楚你們來的目的,不過,我不教資質魯鈍的學生,那只會浪費我的時間而已。」老先生起身拿了兩把小提琴,分別交到史栩霆和慕希遙的手中,同時說道:「隨便拉首曲子,只要我聽得順耳我就教。」
真沒想到天底下還有比史栩霆更自大的人,慕希遙心想。
兩人稍稍試了一下,這琴音走得厲害不說,甚至連弓也沒,有上松香,聲音乾澀,而且不堪入耳。
他們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到這裡,再坐七、八個鐘頭的車子到他家,先被賞了一頓閉門羹不說,現在還要接受試驗!什麼隨便拉首曲子,哇咧,什麼曲子是他聽得「順耳」?天知道他喜歡什麼曲子,還給了把天下最差的小提琴,這算什麼?
慕希遙的臉色變得難看,突然覺得自己好委屈,在所有教過她的老師之中,從沒一個是這樣對待她的,哪個不是對她讚賞有加,她是吃飽太間嗎?飛過大半個地球,跑來這裡看別人的臉色。
史栩霆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忍不住脫口而出,「這種爛琴能拉出什麼好音樂?如果你不想教我們就直說,幹嘛刁難我們?」
「不會拉、不懂得音樂就出去,我一點也不希罕教你們。」老先生翻臉跟翻書一樣快,拽得很。
衝著這句話,兩人頓時鬥志高昂,四目交接,誰也不願服輸,他們一定要讓這個老頭子認同他們,然後再大聲地告訴他,他們不屑跟他學琴。
拿起破舊的小提琴,在沒有調音器的情況下,他們用耳朵做為琴調音器,用松香將弓潤滑,專心仔細的樣子就像對待自己心愛的琴,所有的準備動作十分熟練,再試了一下音色,雖沒他們個自己帶來的琴音色悅耳,至少可以接受了。
搞定小提琴之後,再來就是搞定怪老頭了。
慕希遙拉的是莫札特的小夜曲,當旋律流拽,仿若坐在河岸邊,和一些故友邊閒聊邊看著河岸風光,輕輕品嚐一口好茶,或是美味的點心,置身在這樣優閒的時光裡,令人流連忘返……
她的演奏合時合宜,尤其是適合喝茶吃點心的時候,就像這個時候。
史栩霆拉的是狂才音樂家聖桑的作品,是動物狂歡節的第十二曲子——化石,本來是木琴主奏,他卻用小提琴拉奏,講述骷髏跳舞作樂,其實是在描述某些化石音樂家食古不化、張牙舞爪的醜態,是個黑色幽默的妙曲,實際上是他在暗諷這個老頭子。
聽到一半之後,老先生竟哈哈大笑,「好小子,你膽子不小!」
「你不是叫我隨便拉,這麼爛的琴我又這麼累,想得出曲子才有鬼!」
這老頭子是老糊塗吧!什麼一流的音樂家,根本就是三流,下流,他心中暗罵。
老先生接過他手上的琴,撫弄了幾下,便奏起奧國作曲家兼小提琴家克萊斯勒的「愛之喜」,猶如帶領他們徜徉於高山溪水間,眺望四周浮雲飛過,令人覺得喜樂。接著是「愛之悲」,卻像潺潺流水穿過草原,將內心最深處的悲哀,細緻地宣洩出來,使身心得以舒暢。
「孩子,想成為一流的音樂家要記住一件事,就是不管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唯一奪不走的,就是你的能力和你的心,只要你的音樂有心,可以輕易地把每一個人的心緒,借由音樂抒發情感,如沐春風。」老先生坐回座位、又喝了口鐵觀音。
兩人對於這個老頭子的琴音感到震撼,同一把琴,不同人拉,竟有如此不同的效果。的確,他們長途跋涉非常勞累,再加上樂器不佳的拙劣外在條件,更面臨未知的觀眾,是否他們未來也會遇到各種的困難及挑戰,有些更是他們始料未及的,他們又將如何面對?
「孩子,一流的音樂家知道如何借由音樂把感情傳遞給別人,不管是悲傷或是快樂,這是給你們上的第一堂課。」
「還不快謝謝老師!」史佑軒立即向兩個人明示,表示他們通過測試了。
兩人愣愣地點頭,還震驚於剛才的話和音樂中。
「明天開始練琴,你們也累了吧!樓上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早點休息。」
怪了,怎麼突然轉了性,成了慈祥的老爺爺了?
這是他們同時納悶的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4:51
第三章
接下來的訓練,完全將他怪老頭的脾氣發揮得淋漓盡致,時而凶狠,時而慈祥,真令人懷疑,他身體裡是不是住著兩個人,一個天使,一個惡魔。
「停!」當兩人演奏到一半時,他突然喊停,讓他們覺得莫名其妙。
「你如果再繼續下去,充其量也只是一部優良的演奏機器,精確無誤而已,只用表面技巧就想蒙騙我的耳朵,少了音樂靈魂,少了蓬勃生命力,完全局限在技巧的演奏。
還有你……」接著他轉向史栩霆,「過度狂傲的音樂,猶如脫韁的野馬,驕恣又目中無人,終究難成大器。」
如此一針見血的批評使得兩人頓時刷白了臉,他們何時受過這等海辱和批評了。
「我受夠了,我的音樂難聽?我看你耳朵才重聽。」慕希遙這些日子來的火氣全爆發了,整天被人家嫌棄、被人家批評,她何時這麼窩囊過!
「反正我也不是自願要來的,成天給人罵假的,不幹了!」史栩霆忍耐到極限的脾氣也跟著發視,這老頭子簡直雞蛋裡挑骨頭。
「不練了!」慕希遙氣呼呼地跑出去,帶著一肚子的委屈,而史栩霆隨後也用力地摔門而出,發洩他的不滿,倒是身後的老先生卻露出輕鬆自在的笑容。
怎麼一會兒就豬羊變色了,才剛泡好茶的慕希倫走出廚房,愣在那裡。
「這上等的鐵觀音真是好茶。」托拜爾斯。李頓滿足地喝著茶,舒服的歎口氣。
「老爺爺,您又何必對他們說那麼重的話呢?我總覺得您相當喜愛他們,每次在教導他們的時候,怎麼說……感覺上像是用生命在教導……」
「你真是個細心的孩子呵!我對他們嚴格,是因為我將他們視為世界頂尖的音樂家在教導,這兩個孩子資質百年難得一見,只是過去太多的光環加諸他們身上,會妨礙他們的進步。」
「他們應該不像您說的這麼差吧?」瞧他形容得一無是處,挺教人心疼的。
「呵呵,我是誇大了點,不過卻很中肯。小遙太注重彈奏的技巧,是她的優點也是缺點,聽起來讓人覺得愉快,卻怎麼樣也進不了人心,如果她能、用心」,相信未來一定是絕頂出色的音樂家。至於小霆嘛,我很欣賞他的驕傲和自負,但是他若永遠無法明白體諒人的心,就到不了神乎其枝的地步,也就枉費他過人的天賦,他不只是出色的演奏而已,尚有還沒覺醒的潛力。呵,他們如果不雕琢、不突破,終將無法成為閃亮巨星的。」他對他們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原來您對他們的評價這麼高。」慕希倫笑嘻嘻地再為他斟一杯茶。
「噓!可別說給他們聽啊,這兩個孩子將來的成就必定更勝他們父母,未來不可限量啊!只要能突破他們自己的瓶頸,便能朝登峰造極之路前進。想要侵游於音樂中收放自如,就必須要有高貴的心和對音樂的熱忱,一個自限,一個自大,兩人若能有所領悟,勢必更加強壯的。」
「但是爺爺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吧!」慕希倫苦笑,「尖酸刻薄又直言不諱地道出,不怕傷害這兩人幼小的心靈嗎?畢竟他們也才十五歲。」
「這兩個個性不好的小孩子,用這種直接刺激的方式最有效了。」
「您不怕有反效果嗎?」
「如果這種小事都不能承受,將來又如何能承受更大的挑戰呢?」他是用心良苦,絕不是為了想偷得浮全半日閒,喝杯好茶休息才這樣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外頭的天氣宜人,挺適合出遊的,呵呵呵。
「小遙,你怎麼了?眼睛紅紅的。」氣得「離家出走」的慕希遙漫無目的走著,正好撞見要回來的史佑軒。
「沒有。」她逞強,不願讓心儀的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還說沒有,看!眼淚都掉出來了。」他掏出手帕為她拭去淚水,「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遇到什麼難過傷心的事就大聲哭出來,愍著多難過,是不是?」
在他溫柔的誘導之下,她「哇」地一聲撲向他,哭得唏哩嘩啦。
「不會是我那調皮搗蛋的弟弟欺負你吧?」
她猛搖頭,雖然剛才她的確和他大吵了一架,不過吵完之後心情真的好多了,和他吵架有助於發洩情緒,她現在難過的是那個老頭子說的話。
「那個死老頭居然說我是演奏的機器,說我的音樂乏善可陳,說我的音樂沒有生命力、沒有靈魂,說得好像我的音樂是殖屍在走路,嗚……哇……」她將受的委屈一古腦爆發出來。
史佑軒摸著她的頭柔聲安慰,真不曉得他現在是安慰「妹妹」還是另一個「弟弟」,她講話的語氣和小霆真神似。
「他是老糊塗還是重聽,我看他根本就是耳朵重度殘障,連我爸都讚許我是天才,他居然這樣說我、嫌棄我,嗚……教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她無數次比賽得獎,難道那些評審老師全是聾子嗎?
「乖!」現在的他只能抱著她讓她先發洩個夠。
「我真的有那麼差嗎?還是所有人都在欺騙我?」
「你真的甘心就被說成這樣?」
「我才不會認輸,不會讓老頭子稱心如意,媽的!我一定要成為全世界第一流頂尖的音樂家,讓他趺破老花眼鏡,讓他跟我認錯!」抹抹眼淚,又是一尾活龍,她慕希遙才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打倒。
「很好!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小遙。」他對她燦爛一笑,惹得她臉紅心跳。
佑軒哥哥近看的時候更覺得帥到不行,又溫柔體貼,和「某人」硬是不同。
「還有,女孩子家不要講『媽的』,不太文雅,不要讓我老弟給帶壞了。好了,我們回家吧!」他將她當成自家妹妹般寵愛。
她抬頭看向史佑軒,不禁有些癡迷了,他給人舒服的安全感,如果當初指腹為婚的人是他該有多好,不知道道佑軒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隔日,史佑軒帶著史栩霆和慕希遙來到村中,雖說是難得的星期假日,但村子裡卻顯得異常忙碌,大家正幫忙佈置,準備下星期的重要節慶,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期待的喜悅。
兩人提著小提琴來到露天舞台前,有一個小樂團正在演奏,這是由村人所組成的樂團,但擔任小提琴手的夫妻飛去美國看他們剛出生的孫子而缺席,他們兩人適時的到來,受到所有人的熱烈歡迎,這群團員的年紀大到都足以當他們父母了,在介紹他們完畢之後,史佑軒的任務結束,留下兩人先行離去。
兩人幾乎沒有樂團演奏的經驗,因為他們都以個人演奏為主,不過這一點也難不倒他們,拿到樂譜後,在毋需任何練習的情況下,馬上就進入狀況,兩人技高一籌的琴聲,在這等普通的樂團之中,顯得特別突出。
史栩霆在練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覺得無聊,一點挑戰性也沒有,害他猛打呵欠,雖然不用面對老頭子嚴厲的批評,卻直想打瞌睡,就算睡著了,他想他的手一樣可以拉奏。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由村裡幾名婦女做飯給佈置場地或樂團練習的人吃,一夥人拿著沙拉、麵包、濃湯、肉卷等,坐在樹下邊聊天邊享受豐富的午餐。
原本打算落跑的史兩霆,看到吃的,決定留下來吃飽再問人,向來最禁不起餓的他早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慕希遙則坐在一旁撕著麵包沾著濃湯吃,偶爾和一大群人共享大自然的風味午餐,也梃新鮮,這是她來到澳洲,第一次感覺到輕鬆,忍不住想再多沉浸在這樣的感覺裡。
一下子就吃得碗見底的史栩霆,叉子快速地偷襲慕希遙的肉卷,毫不猶豫就往嘴裡送,惹得慕希遙哇哇大叫。
「強盜,偷我的肉卷,還給我。」
「我是好心幫你吃,免得你吃了更肥!」
「可惡!還給我!」她一腳毫不留情就踢去。
還好史栩霆閃躲得快,否則被女金剛的無影腿踢到還得了,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啊。
「怎麼了?」彈鋼琴的阿姨走過來問道。
「他偷了我的肉卷!」她控告他的罪行。
「我的給你,那裡還有很多,不夠再去拿。」她和善地笑了笑,便把自己的肉卷放到慕希遙的碗裡,令她相當不好意思。「看你們年紀輕輕,小提琴拉得真好!」她坐在慕希遙身旁真心地讚美。
「就是說嘛,害我們都覺得好像在拖累你們。」吹長笛的伯伯也加入他們。
「還有我啊,吹小號總是放炮。」吹小號的伯伯覺得對大家挺不好意思。
「你們拉得真是太好了,讓我們都感到自漸形穢。」負責打擊的阿姨也附和道。
這些叔叔伯伯阿姨一個一個加人他們,直誇他們的琴藝了得,都把自己說成了害群之馬,似乎整個樂團只有他們兩個人上得了檯面,他們被這樣真誠無心機的讚美給淹沒了,害得兩人顯得不好意思。
「下午我們各自練習,三點之後再團練。」身為指揮的是一位六十幾歲的老先生,他對大伙宣佈。
雖然每個人都有鬥志,可是程度上真的略差了點,史栩霆自告奮勇指導鋼琴,「鋼琴我也曾學過,也許我可以幫上你一點忙。」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彈鋼琴的阿姨喜出望外。
而慕希遙也答應教打擊的阿姨算拍子,反正那些簡單的曲子他們實在毋需多練,不如就幫幫這些善良的叔叔伯伯阿姨p巴!
「真是太好了,不過,不要嫌我笨手笨腳就好。」
午餐休息過後,慕希遙教打擊的阿姨配合曲子算拍子,什麼時候該下拍,什麼時候該休息,即使是第一次接觸打擊樂,她卻快速地掌握拍子,準確無誤地打完整首曲子,使得阿姨崇拜地看著她。
「小遙,你真的好厲害哦!說實在的,我並不太會算拍子,因為打擊缺人找我,想說可以和大家一起同樂我就答應了,本來以為很難,現在有你這樣教我,它變得簡單多了。」
史栩霆除了指導彈琴外,連帶長笛、小號、木琴也都一併指導,他幾乎是每樣樂器都有涉獵一些,認真的態度,和平時的打鬧完全判若兩人。
只要一和音樂有關,投入的認真態度著實嚇人,慕希遙從來不知道,除了小提琴和鋼琴外,原來他懂的樂器這麼多。第一次,她覺得他其實也是一個心地還算善良的男生,早上他雖然一直很不耐煩,可是現在他卻發揮他最大的耐心在教導,他也被這些人感染了,進而喜歡這些人吧!
似乎發現她的視線追著他,他瞠大眼睛對她吐舌頭,奉送一個鬼臉,她立即還以顏色,扮了一個更醜的鬼臉加倍奉還,收阿她的視線,他還是一個很欠揍的男生。
只是慕希遙沒發現,在她轉頭之後,史栩霆的唇邊揚起一抹笑容。
「胖蜜蜂,不要一直靠過來。」史栩霆挪了挪肩膀,企圖想將靠在自己肩上沉重的頭推開,無奈,反而使她的身子更向他身上傾過來。
「我不是胖蜜蜂……」慕希遙累得靠在他肩上呼呼大睡,嘴裡還不忘抗議。
「胖蜜蜂……」
「噓!女孩子睡著了不可以吵醒她,這才是紳士風度。」送他們回家的村長吉力先生告訴他。
「你們的感情真好。」陪同他們一塊回來的吉力太太笑道。
「才不好咧!」他急著否認。
「是嗎?可是你們的小提琴聽起來很有默契,讓人覺得好舒服哦!」
是嗎?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種很奇特的經驗,下午的大合奏,他的琴音收斂許多,配合著大家的腳步走,由於他們的水準並不高,指揮只要求可以順利奏完曲子即可。
在練習的最後,大家放鬆心情,彈奏全天下最簡單也是所有人耳熟能詳的世界名曲,例如小星星,小蜜蜂,世界真奇妙等,演奏者玩得不亦樂乎,這樣熱鬧的氣氛感染了四周的村民,在底下跟著拍手唱和。
除了村民被感染之外,他的情緒亦是異常的High,他不拉主旋律,反而當起伴奏,連身邊的慕希遙也很有默契地加入伴奏的行列。
兩人以高低八度的配樂穿梭在曲子中,使得整個曲子變得活潑而熱鬧,他就像一塊磁鐵吸引著所有人,反而由伴奏帶領了樂團的腳步走,他們以最樸實的音樂融入這些人群裡,感受前所未有最簡單的歡樂。
不僅是他,連她也是,她全憑和大家在一起的感覺,閉上眼睛用心去體會並搖擺身體。她的小提琴只是巨大機器中的小螺絲釘,第一次有種心隨著簡單而美妙的音樂起舞飛揚的感受。
曲畢,贏得底下如雷的歡呼,這是他們有生以來,完成這樣簡單的曲子竟讓他們覺得比演奏一首高難度的樂曲,更教人血脈沸騰。
慕希遙的右手舉起在半空揮動著,好似她手裡正握著弓在拉琴,唇畔逸出一抹笑,想必此刻正在作著美夢吧!
別於以往,今天她的琴音充斥著生命力,音樂簡單卻令人心歡喜,腦中閃過老頭子曾講過的話,她的瓶頸找到出口了吧!
當他們到家時,門口站的是老頭子,史栩霆也假裝陲著,他對他還是很不爽理。 「真是謝謝您,李頓老師,送來兩個強力救火隊,今年的節慶想必可以辦得很精采、很成功。」吉力與他握手言謝。
「希望這兩個孩子沒給你們添麻煩就好。」
「大家喜歡他們喜歡得不得了,他們實在大厲害了,怕是大材小用了。」
老先生抱下兩個孩子,「那就好,很晚了,你們也早點回去」車開優點。」
「記得明天晚上還要請他們過來陪我們練習,我會負責接送他們的。」
「好!沒問題。」看著他們的車子遠走,老先生才走進屋裡。
「為什麼要送我們去幫忙?」史栩霆睜開眼問道。原來這都是老頭子的主意。
「你沒睡著?」
「回答我的問題。」
「嫌他們的水準不好?」老先生不答反問。
「老實說,剛開始是。」他誠實道。
「後來呢?」
「後來覺得他們人很好,而且看得出來他們很努力也很認真在練習,和他們一起演奏很快樂。」這是他的真心話。
這孩子有誠實的美德,老先生笑著又說:「那是因為他們『用心』在演奏音樂,他們每個人『用心』地希望可以讓節慶熱熱鬧鬧,『用心』想把快樂傳遞給所有人。」
用心?史栩霆記得他們來的第一天他就說過了,只是他一直尚未真正體會到。
「能夠有你們這種天生過人的資質的人並不多見,許多人是靠後天的努力,真正的音樂是可以觸動人心的,也就是為什麼古典音樂何以永垂不朽的原因。」
史栩霆漸漸有些懂了。
「你知道輸的感覺嗎?」
輸?他從來不知道,自他有記憶以來,每次比賽總是遙遙領先第二名。
「孩子,沒有輸過的人,水遠不明白真正贏的滋味,人生沒挫折,就不會瞭解成功果實的甜美,沒有永遠的競爭對手,就如船行駛在漫無目的的大海中,沒有目標就沒有鬥志,不過,你是幸運的。」他看向熟睡的慕希遙,這兩人終將成為彼此畢生的勁敵。
和胖蜜蜂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股無法言喻的默契,好像她總知道他想要什麼,而他亦然,尤其在音樂的國度裡,他們似乎毋需任何言語的溝通,就確切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
「你們會是一對最好的拍檔。」
「誰……和她一對,她才不是我老婆。」史栩霆急著辯解。
「咦?我有說她是你老婆嗎?呵呵——」老先生緩緩走上樓,笑聲瀰漫在室內。
「死老頭——」
居然故意誤導他。
「給她蓋件被子,否則她會著涼的。」
胡亂抓了件大衣蓋在慕希遙身上,月光從窗戶照進來,使得慕希遙看起來格外地秀麗,臉上猶有兩道紅潮,是因為今天玩得太盡興所留下的。
「死栩霆……低級下流,不准翻我裙子……死栩霆不要偷夾我的菜……不准叫我胖蜜蜂……我不是……」她喃喃發出囈語。
其實這只胖蜜蜂不凶悍的時候還真有點可愛……媽的!我在想什麼?這樣不營養的念頭不准再出現了!他警告自己。
熱鬧的節慶活動,在一陣煙火中揭開了序幕,接著便是眾所矚目的樂團表演,村裡的人早已佔好最佳位置,等候節目的開始。
「不好了,指揮突然心臟病發作送醫院了。」有人衝到幕後報告這則壞消息,使得準備要演出的人全都亂了手腳。
指揮好比車子的方向盤,現在少了指揮可怎麼得了?
史栩霆當機立斷站了起來,「大家不要慌,在這一個星期的練習,我們已經把曲子練熟了,指揮在醫院一定也很擔心我們,所以我們更不能讓他擔心。」
「可是少了指揮怎麼辦?」有人仍擔心地問道。
「我來當指揮。」他自信地毛遂自薦。
「那小提琴……」
「放心,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慕希遙拍胸脯保證。
有他們的保證,其他人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對於他的能力所有人有目共睹,他願意出來當指揮,是再適合不過了,總好過群龍無首。」
其實她發現他並不如他外表所表現的那般鎮定,他在安撫大家的同時,她發現他的指尖稍稍抖動,臉也不自主地抽了一下,全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手借我一下。」她不管他的意願,拉住他的手,將自己的手心貼在他的手心上,然後緊緊扣住他的,口中唸唸有詞一會兒後便放開了。
「你在念什麼啊?」
他對於她怪異的行徑感到不解。
「這個叫做勇氣咒,送給你的免費護身符,你會有完美的表現的。」
雖說她父親是有名的指揮家,耳濡目染之下也略懂一二,但是他沒有實戰經驗,說不緊張是騙人了,更何況這是他們最重視的節日,他以為他的緊張沒人注意到,卻被她識破,手心仍殘留著她傳過來的餘溫,她是在幫助他穩住情緒嗎?如果是,她成功了。
煙火很決就結束,接著便是他們的表演。
當台上紅色的布幔緩緩拉開,底下早已爆出熱烈的掌聲,這是歷年來最受村人歡迎的節目。
史栩霆代表樂團微笑地向大家行禮,使得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怎麼由一個小孩子來指揮樂團呢?底下竊竊私語,卻已影響不了他,因為他有「護身符」。
在他的指揮下,歡樂的樂曲旋律從台上流轉到台下,到各個角落,村人們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落在他身上,最教人驚艷的是,慕希遙的小提琴源源不絕地釋放出能量,一個人做到兩個人的事,掌握得恰到好處,一點也不輸給兩人的演奏。
這樣完美的開場贏得了滿堂彩,接下來的曲子更是首首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贊同,掌聲口哨聲歡呼聲交錯,他們的演出就在同樂中告一段落。
團員們向他們表達最高的敬意和謝意。這次成功的演出,他們是最大的功臣。
「指揮醒了,醫生說他沒事了,他還說對大家很抱歉。」有人跑進後台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大家懸著的一顆心才都放下。
欣賞完音樂的表演後,村民騰出廣場做為跳舞用,四周擺滿了各式的佳餚美酒,讓大家盡情享用,不論男女老少全都歡愉地嬉鬧慶祝著。
慕希遙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找尋佑軒哥哥的身影,當她正想朝他走去,意外地發現他的手居然緊緊握著的手,兩人笑著跳著,她第一次看到露出這種飛揚的神情,而佑軒哥哥也是,他們看起來,親密得融不下任何人。
一陣莫名的酸楚湧上心頭,淚水充斥在眼眶中。
「你幹嘛臉色那麼難看?吃壞肚子嗎?」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的史栩霆,順著她的目光一瞧,看見老哥和她親暱的模樣。
「你才吃壞肚子。」慕希遙昂起首擦著腰,一副想找人吵架的凶悍樣。
「人長那麼醜臉色還這麼難看,會嚇壞路人的。」
「你才是醜八怪咧!」她對他吐舌頭。
「我是好心提醒你,今天是人家的節慶,萬一有人被你嚇到昏倒送醫院,不是在搞破壞嗎?」他好心勸告。
「你才會丑到把死人嚇醒啦!」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好幾度。
「你真的很不可愛耶!你不會是喜歡我哥吧!你那麼凶,他才不會喜歡你。」
「要你管!」淚水就像破了洞的水袋,渲洩而出,本來沒那麼難過的,被他一講就更難過了。
「哇咧!你也會哭哦!」他遞上一張皺巴巴的餐巾紙給她用。
「廢話,我是人當然也會哭。」她擦擦眼淚,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被他看到。「這餐巾紙怎麼有怪味道?」她對著餐巾紙皺眉。
「哦!這是我剛吃完烤肉拿來擦嘴用的。」他不怕死地說出真相。
「死栩霆,你居然拿擦過的餐巾紙給我用,你活得不耐煩了嗎?看我的無影腳!」
慕希遙的眼淚這下再也流不出來,反倒是一肚子怒氣想發洩,全拜他所賜。
「別放狗咬我啊,我是好心人耶!」他邊閃躲著邊抗議。「你又不是呂洞賓,誰管你那麼多,看我的降魔十八掌、霹靂神拳……」
史栩霆一路被慕希遙追著跑,邊咕噥,「你今天為什麼不穿裙子啊!」
「管我穿不穿裙子幹嘛?」
「沒得翻呀!」就算注定會被踢中,至少也有點「福利」可以安慰一下自己。
「下流!你這個惡性不改的大色狼!」
兩人跑了好一會兒之後都累了,尤其是慕希遙,她到現在還沒吃晚餐呢!她凶巴巴地瞪向他,他就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弔唁一下她少女情懷還沒發芽就發擱的愛情種子嗎?
偏偏跑出來攪局,嗚……
「給你喝啦!」跑得氣喘吁吁的史栩霆,盛了杯冰飲給她。
筋疲力盡的她不客氣地一飲而盡,「這是什麼東西?味道怪怪的。」
「我哪知!」他聳聳肩。「酒吧!」
「酒?我未成年你居然拿酒給我喝,你到底是什麼居心啊?我早該料想得到,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誰對發育不全的酸蘋果有興趣,惡!」
「小霆,吃到不乾淨的東西嗎?」史佑軒和慕希倫朝他們走來。
「在聊什麼,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慕希倫跟著問。
慕希遙低下頭不敢看他們。
史栩霆則回答:「想給大家難忘的慶典,來!」
「去哪?」被拖著走的慕希遙不明白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知道這個男生一定不懂「憐香惜玉」怎麼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5:12
第四章
「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妹們,我們為大家帶來一段表演,栩賀慶典。」史栩霆說著將小提琴遞到慕希遙手上,他則坐在鋼琴前,與其讓她一個人躲起來哭哭啼啼,倒不如好好讓她發洩一下。
「你搞什麼鬼啊?」他們什麼時候準備節目,她怎麼一點也不曉得?自己愛出風頭也別拉著她,她想好好憑弔一下她逝去的戀情不行嗎?他幹嘛老愛招惹她。
「怎麼,你怕你的小提琴贏不了我的鋼琴嗎?」他下戰帖。
「一點也不!我的少提琴絕對比你的鋼琴厲害。」不認輸的個性使她挺起胸膛迎戰,她一定會讓他知道她比他厲害上一百、一千、一萬倍。
鋼琴聲以充滿豐富多變的音速開始彈奏,配合著小提琴敏銳細膩的悠揚拉奏,用輕快的旋律從六八拍輕盈的節奏流洩,兩人演奏時自由地彈性速度,造成靈巧柔軟的效果,顯得新穎活潑,音樂充滿著動感,裝飾音靈活靈現,顫音栩栩如生,童稚嬉戲之心神化空間,將人們的心隨著音樂流動,層出不窮的變化令聽者充滿期待的驚喜。
他的琴音展現了奔放的豪邁,她也跟著拉出威武的雄壯氣勢,他的琴音展露出溫柔敦厚,她也跟著婉約動人,在完全沒有任何排演的情況下,兩人融人在他們彼此的音樂中,將之傳播給在場每一個人。
他的音樂變得柔軟而收斂,如一道細細綿綿卻堅固的牆,保護她不受傷害的心,樂符就如守護天使,密密麻麻包圍著她,他的音樂沒有驕傲,有的只是幾縷柔情。
他帶領她優遊於天地之間,因為他的音樂使她走出自己畫的圈圈,她知道自己可以跑得更快、更遠,她拉著他快馬奔馳,兩人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像競賽也像合作,幾乎是所有人停下手邊的事專注地看傻了眼。
曲子將盡,他們有默契地眼神交會,毋需更多的語言交流,彷彿就共同決定為這個表演做最後一曲演奏,深吸一口氣,竟不約而同飄奏出「大黃蜂飛行」,兩隻疾速飛行的黃蜂,一鼓作氣向前衝,論速度論Power,不分軒輊,論柔軟度、論流暢度,平分秋色。
聽到這麼快速又緊張的旋律,使得底下的觀眾不約而同為這兩人捏了把冷汗,全部人無不屏息以待,深怕一個聲響驚擾正在彈奏的兩人。
隨著音樂越來越快,越快越急的演奏,彷彿此時真有一大群的黃蜂來襲,又兇猛又快速,震撼著人心,不自覺地使左邊的人抱住右邊的人,右邊的人抱住中間的人,大家都在期待著結果……
隨著音符衝刺到最後一刻,鋼琴聲與小提琴聲同時停止,幾乎停頓十秒之久,所有人才像回過神,報以熱烈的掌聲,口哨安可的呼聲不斷,慕希遙被觀眾的熱情深深打動,這是在為他們歡呼嗎?
公開的演出她並不是沒有經驗這樣的熱情,可是這麼真誠而直率,教人沸騰的歡呼聲卻是她第一次聽到。以往,她覺得只要把琴準確無誤的彈好就行,因為她的零失誤,評審總給予她最高的評價,現在她忽然發覺那些評語好冰冷,遠不及這些人的熱情,是他們溫暖了她的音樂,使她的音樂有了生命的活力。她想,她明白老頭子想教他們的東西了,她懂了。
人群裡,老先生欣慰的笑容給了她最大的鼓舞,她的音樂有了靈魂可以和大家交流,傳遞情感給別人,這一切,全要謝謝他。她感動地向大家鞠躬。
「喂,別哭啊!哭了會變更醜的。」史栩霆走到她身邊小聲道。
「我有名有姓,不叫『喂」』
「你今天飛得很輕盈,不像胖蜜蜂了,笨小遙。」這是句讚美。
「幹嘛我的名字前還要加一個『笨』字。」挺起胸來一副想找他理論的樣子。
「因為你真的笨啊!哪有人為了這一點小事就想哭的。」
「唼!還說我,你的鼻子還不是紅紅的,感動就感動,沒事公ㄑ一什麼ㄍ,死小霆。」她以牙還牙。
「笨小遙,幹嘛我的名字前還要加一個『死』字?」
「你不是姓『史』嗎?」她還以顏色。
「你……哼!笨小遙就是笨、小、遙——」他扯開喉嚨叫道。
「可惡!死、小、霆——」
兩人話不對盤就在台上當眾吵了起來,看得底下人是一頭霧水,兩人的默契簡直好得沒話說,怎麼一下於就像孩子似地吵起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本來就是孩子。
幸而底下的人聽不懂中文,史佑軒用英文代為向大家解釋,「他們是未婚夫妻,但就是愛吵鬧。」
大伙明白地點頭,又是一段佳話,只是台上的他們一點也不領情。
「誰和她是未婚夫妻,我不要娶笨蛋!」
「我才不要嫁死人咧!」
慕希倫和史佑軒相視而笑,「這對歡喜冤家在音樂裡找到了共鳴點,生活中還有待努力。」
這種誰也不認輸,誰也不低頭的個性,想必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反正他們還年輕不是嗎?
走在灑滿月光的回程路上,這對小冤家並肩走在一起。
「笨小遙……」他首先開口。
「什麼事?死小霆。」她一點也不吃虧。
「不要再哭了。」他小聲道。
「你在關心我?」她停下腳步,感到詫異,他也會關心人哦?
「誰……在關心你,只是你一哭會變得很醜而已。」他別過頭不敢直視她,幸而背著光,遮去他羞赧的樣子。
出其不意地,她靠得他好近,臉距離他不過幾公分,然後很嬌羞地問道:「小霆,你吻過女生嗎?」
「幹……幹……嘛問我這個?」他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覺得我可愛嗎?」她又向前了一步。
老實說,月下光帶著些許嬌柔的表情,的確有點可愛。怪了!他的心沒事跳那麼快做什麼?而且心跳聲大如擂鼓,他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真的謝謝你,其實你是關心我、擔心我,才拉著我上台去的吧!我已經好了,為了表達我對你的謝意,我決定……」她的臉越靠越近,唇越貼越近,快到幾乎就要碰到他的,而他卻因為緊張而失去抗拒能力。
慕希遙伸出雙手摸著他的臉,唇離他的只剩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二公分……一公分……
接著,兩手在他臉頰上給他用力捏下去,拉出一個鬼臉來,「謝謝你。」然後拔腿就跑,只留下笑語迴盪在月光下。
「哇!好痛!笨小遙,你給我回來。」他撫住自己被拉紅的臉,立刻追上去。
「追不到、追不到。」她除了手的彈奏速度快,腳程也是挺快的。
「笨小遙,你沒誠意,耍著我玩。」
嘻笑著跑得老遠的她,有句話是真心的,就是「謝謝他」,還有他今天的音樂,聽起來好溫柔、好窩心,他的音樂安撫了她受傷的心。
「笨小遙,你這個全天下、全世界最不可愛的女生……」
我總有一天會親到你的。史栩霆對自己發誓。
兩年後
梅雨季節的雨說下就下,而且下下停停,似乎和人們在玩捉迷藏,總故意趁人不備之時,將人們淋成落湯雞才罷休。
一高一矮的身子躲在某間屋子的屋簷下避雨,兩人身上羅希學園的制服被淋得半濕,他們能做的除了望天興歎外,就是拌嘴。
「你不是叫『始雨停』嗎?快叫雨停呀!」慕希遙仰著頭看高出她十公分的史栩霆。
「不要每一次下雨就叫我使用我的『特異功能』你不知道它只是『裝飾』用的嗎?」他嚼著口香糖,順手撥開自己微濕的頭髮。
「否則你爸媽給你取這個名字是白取的啊?既然沒辦法『始雨停』,為什麼還叫這個名字?」
「你回家問他們啊!」只要一下雨,她就拿他的名字做文章,「我如果這麼神的話,乾脆叫『晴天娃娃』算了。」
「耶!這個有創意,總比『死……栩……霆』好聽多了。」
「笨小遙,信不信我把你丟到雨中,讓你真的變成落湯雞!」
她不以為意地對他裝鬼臉,「你敢,我回家一定告你的狀。」
毫無預警之下,他抱起她鑽進雨中,滂沱的大雨,沒一會兒讓他們從半濕,變成貨真價實的落湯雞了。
「死小霆,算你狠,真的讓我全濕了。」死瞪著他心有不甘,水藍色的制服全貼在身上,半隱半現。
突然間,史栩霆雙手搭在她的肩頭,臉色變得異常嚴肅地正色道:「小遙,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什麼事?」怎麼突然變得正經八百,嚇得她不自覺地嚥了一下口水,該不會他發現昨晚他的提拉米蘇其實是她偷吃了吧?
「你的胸部是不是變大了?」史栩霆的手捉了捉空氣,回味剛才不小心摸到的觸感,和之前感覺差挺多的。
「啊?」
她愣了一會兒,隨即滿臉因怒氣而漲得通紅,「你這個色情狂、大色魔,看我的降魔十八掌。」出其不意一掌接一掌殺去。
史栩霆巧妙地見招拆招擋下來,他這幾年可不是白白挨揍而已。
「我就成全你變成『全屍』」她使出一記漂亮的迴旋踢差點正中史栩霆,硬逼得他跳出遮雨的勢力範圍,前方一部車子疾駛而來,慕希遙見狀想也不想使出全身的力道又將他拉了回來。
司機猛踩煞車,車子稍稍打滑了一下,司機相當有「禮貌」地搖下車窗,「問候」他們的父母、祖宗十八代才走。
「你沒事吧?」驚魂未定的她發現自己比他顫抖得還厲害,握住他的手臂好撐住自己。
「好險!」他也吐出一口氣。
「真的是好險!」差點嚇出她一身冷汗來,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跟他父母交代?早上可是人好端端地與她一道出門,回家變成「全屍」或「半屍」……她不敢再想下去。
「是好險!差點就沒看見了。」
「嗯?看見什麼?」她被弄糊塗了。
「看見你今天穿水藍色有蕾絲花邊的小褲褲。」他咧嘴一笑。
彷彿有一個世紀之久,慕希遙才大夢初醒,會意過來他講的「人話」。
「死小霆,我要殺了你這個大色狼替天行道!下流、低級、無恥……」
「霆!」
一部賓士車停在他們面前,阻止了史栩霆遭慕希遙殘酷手段凌虐的命運,一個大眼、金色長頭髮的少女衝過來,她飛奔而來的態式,大有朝他懷裡撲抱的意圖,他下意識躲到她的身後。
「我好想你哦!霆!」那女孩一口外國腔的中文,身上粉紅色的洋裝,配上精緻的容顏,就像是櫥窗裝飾的洋娃娃。
「你是誰?」史栩霆皺起眉,不會又是哪個愛慕者吧!老天!千萬不要,他已經被愛慕者煩都煩死了,他連「有婚約」的身份都搬出來用,竟還嚇退不了那些盲目的崇拜者。
「你好壞,居然不記得我了,我是莎莎!」嘟著小嘴,少女一臉委屈。
「莎莎?誰啊?」他實在想不起這號人物。
「霆!」車內走出另一名如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的男孩,一身雪白宛如貴公子模樣,手執一朵紅色的玫瑰花,是那種會讓女生尖叫的美男子,「總不會忘記我吧!」
「你是?」史栩霆指著手拿紅玫瑰的男子。
他點點頭,不枉費這些年四處尋找他的下落,他記得他。
「誰啊?」史栩霆摸摸自己的腦袋,實在沒啥印象。
「你認識他們嗎?小霆。」慕希遙問。由他們的反應看來,似乎是舊識。
「不認識啊!雨好像停了,我們快走吧,要是遲到就有好看的了。」別以為身為學校名師的兒女就有特權,門兒都沒有,甚至更嚴。
他很自然地拉著她的手朝學校的方向跑去,完全將突然冒出來的路人甲和路人乙遺忘在路旁。
咻——咻——下過雨的風顯得特別地有涼意,風吹葉子飄落。
那兩人同時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才發現一件事實,他們被遺棄了。
「小霆,剛剛那兩個人好像真的認識你,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趕上第一堂後坐定,慕希遙轉過頭問後座的史栩霆。
「沒有。」他回答得乾脆俐落。
「可是那女孩子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
「你很在意嗎?」他挑著眉,一臉奸笑。
「誰……誰在意了?!」她哼了一聲。
「該不會是……吃醋了吧!」他嘻嘻地竊笑。
「見你的大頭鬼啦,你以為你自己長得很帥嗎?臭美!」
「我可是學校票選夢中王子第一名耶!」他比了一個帥帥的姿勢。
「哈!夢中的青蛙王子吧!」她一點也不捧場。
「你該不會嫉妒我長得帥吧?」
「咳!噁心!無聊!白癡!」這些是她最常罵他的話。
「你才不可愛、愚蠢、沒女人味咧!」這些也是他常回敬她的話。
「怎樣?不高興的話咬我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咬了就別喊痛!」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梭巡著,好像在尋覓一處最佳位置,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胸前還半濕的衣服上,若隱若現的肌膚,看起來相當可口。
「色狼!眼睛轉到哪裡去了!」
她立刻護住胸前,擋住他的目光。
「是你叫我咬你的。」他顯得無辜之至。
這時,教室的門被打開,教古典文學史的老師走了進來,原先吵鬧的同學們全安靜下來。
史栩霆從她身後丟了一件外套給她,正好被在她略微發抖的身子上。
「咳咳,今天轉來兩位新同學,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教室外走進一對年輕的男女,他們定睛一看,不正是早上那兩個奇怪的人嗎?
「我叫莎莎‧維爾,主修鋼琴。」莎莎微笑地介紹自己,她漂亮的外表已使不少男同學眼睛為之一亮。
「我叫克雷‧伯德,主修鋼琴。」克雷展露一個帥氣而又迷人的笑容,舉起玫瑰花微微向大家致敬,早已擄獲一票女同學的芳心。
「兩位新同學就坐在……」老師還在幫他們安排座位時,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掃到史栩霆,同時衝到他身旁。
「霆——」
他們同時叫道,克雷一把拉開正欲撲向史栩霆的莎莎,一把扯過他,忿忿地對他興師問罪。
「你居然敢把我忘記?」這句話飽含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淚。
「我該記得你嗎?」以他外國人的身份看來,應該是他在國外「曾經」遇見過的人……吧!
「可惡!記不記得你七歲那年參加英國不分年齡限制的鋼琴大賽?」
「大概有吧!」他一手托著下顎忖思。
他小時候常隨父母四處巡迴演出,也就「順道」參加各種比賽,反正是父母安排的,有比賽他就去,多到他早忘了自己參加過哪些比賽,不過,家裡倉庫的獎盃獎牌獎狀應該會留下些記錄可尋吧!
「我就是在那一場輸給你的第二名——克雷‧伯德,記起來了嗎?」
「不記得,敗在我手下的人那麼多,我哪會一一記得。」史栩霆中肯地回答。
「可是你說過你會記得我的。」克雷忍不住氣憤地對他吼叫,他居然忘記,他怎麼可以忘記,這是他加諸他身上一輩子的恥辱。
「有嗎?」所有同學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他無奈地聳聳肩。
克雷將玫瑰花咬在嘴理,做出彈鋼琴的動作。
他的動作點醒了史栩霆,「啊!我想起來了。」記憶像潮水般湧人腦海。
「你真的認識他啊?」慕希遙問道。
「嗯嗯!」他用力地點點頭,接著說:「他就是我七歲那年參加英國鋼琴比賽時,咬著玫瑰彈奏,然後口水流了一地的那個呆子。」
慕希遙忍不住噗哧一笑,所有同學也跟著哄堂大笑。
「難怪我一直覺得那朵玫瑰花挺熟悉。」
「才流一滴而已,一滴,不是滿地。」克雷生氣地指正,「若不是因為你笑得太大聲,害我彈錯一個音符,否則冠軍一定是……」「我」字還沒說出來,他就被莎莎拉到一旁。
「他認出你了,換我。霆,你七歲那年在英國教過我一個月的鋼琴你忘了嗎?你還說過,等你長大後若沒有女朋友,我就可以當你的愛人。我苦心地練鋼琴,努力做一個可以匹配上你的愛人。」莎莎眼裡充滿著盼望。
「看來你七歲那年做了不少事嘛!」慕希遙落井下石地偷笑。
居然敢消遣他,嘿嘿,反正她也逃不了了。
『抱歉,你來不及了。」他慢條斯理地對莎莎道。
「什麼?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她踉蹌了幾步,所有同學的目光如采照燈打在她身上,她悲慼猶如被薄情男子狠心拋棄一般。
「她是不是歌劇看太多了?真誇張。」慕希遙小聲地對史栩霆說,她媽最會來這招「我哪知!」史栩霆聳聳肩。
「我沒有女朋友。」
他的話猶如一道希望之光,將她送往天堂,臉上綻放出光輝的色彩。
「可是我有未婚妻了。」他壞壞地說,不理會她射過來兩道殺人的電光。就說你逃不過這淌渾水的,嘿嘿!他心裡得意道。
「不,上帝,榔怎麼忍心這樣對我!霆,告訴我,你氣質高雅、相貌出眾的未婚妻在哪裡?」她四處找尋可以匹配史栩霆的優秀女子。
他指指前座的慕希遙,莎莎不可置信地搖頭,他堅定地點點頭,莎莎更是賣力地搖頭,最後他十足肯定地點頭,莎莎眼光充滿了懷疑和不相信,死命地搖著頭,就在他百分之百確定的再次緩緩點頭後,她懂了。
「這個相貌平庸,水桶腰,一點也不可愛,看起來就像是超齡就讀的女人竟是你的未婚妻?」她仍被這個事實所震撼著。
「雖然她『相貌平庸,水桶腰,一點也不可愛,看起來就像超齡就讀』外加粗暴凶狠,但的確是我指腹為婚的老婆,不信你可以問問同學們。」
全班點頭如搗蒜,他們未婚夫妻的事實在學校已經不是新聞了,是眾所皆知的秘密。
全平第一次,史栩霆覺得當個有「婚約」的男人,其實是件不錯的事!
一雙火紅懾人的鬼眼死瞪著他。
「死、小、霆,敢說我、相貌平庸,水桶腰,一點也不可愛,看起來就像是超齡就讀的女人,外加粗暴凶狠、我就粗暴凶狠給你看。」慕希遙重重一拳朝他臉上打去。同學們「善解人意」地快速閃人,被慕希遙的拳頭打到可不是開玩笑的,還是閃到角落安全點,省得遭受無妄之災。
「笨小遙,你真是全宇宙最不可愛的女生!你想殺人啊!」他低吼。
他們這樣也叫未婚夫妻?看起來感情並不和睦。莎莎心想。
「對,殺死你,看我的霹靂神拳。」
「安靜!都回位置上坐好。」終於受不了的老師開口了,本來還以為是相見歡的老朋友,突然演變成一場殺人大會,若再不制止,恐怕真要成了羅希學園殺人事件了。
「既然你不喜歡他,那我們就來一個公平的部競爭,時間定在三天後,誰贏了就可以得到霆,不要說我欺負你,我們就比鋼琴吧!」
啊?這叫不欺負她哦!挑她主修的項目還說不欺負人。
「我為什麼一定要和你比?」慕希遙瞇起眼打量著她。
「你怕了?呵呵,那霆我就接收走了。」
「哼!誰說我怕了,比就比,誰怕誰?」她慕希遙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怕」這個字。
「不如我們來個更有趣的比賽,比賽聯彈,我和莎莎一組,如果你輸了,你的未婚妻就是我的了。」克雷提出更有趣的提議。
「別自己擅作主張!」
「怎麼,不敢比嗎?」
「誰怕誰?我的字典裡沒有『輸』這個字。」
這兩個單細胞生物呀!
「這就交給我來辦吧!」班長自告奮勇,她可是學生會的活動絹長呢!
「到時你輸了,霆就是我的了。」莎莎展露笑顏,好像她已經贏得勝利。
「還有,你也是我的。」克雷將玫瑰花遞給了慕希遙。
她嫌惡地皺眉拒絕,這種口水沾過的東西,她一點興趣也沒有。
「同學,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很眼熟?」其中有人發現到了。
「對,我想起來,不就是前一期音樂雜誌報導在英國一對有名的聯彈冠軍。」記憶就像打開了般,另一名同學也跟著附和。
「我也聽說了,他們在英國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下有好戲瞧了,小遙和小霆可從沒輸過呢!」的確,三天後有好戲看了。
所有人無不期待這場半途殺出的比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5:35
第五章
「坐過去一點!我說過不准超過這條線。」同坐在一張鋼琴椅上的慕希遙和史栩霆,中間還用樂譜隔了一道界線。
「這樣不就不會超過界線了!」他用大屁股將界線朝她那頭挪了大半,大剌刺地佔了三分之二的位置——論體型他可比她大很多,那麼小一塊教他怎麼夠坐。
「死小霆,你很過分耶!我都快掉下去了。」她不滿地嚷嚷。
「哦!那我得小心一點,免得引起大地震。」他還說著風涼話,這兩人光為了座位的事已經吵了一個多小時。
「你是豬頭啊!這麼小的位置教我怎麼坐?」
「要不然坐到我身上來啊!」真是番婆,一直「番」個不停。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皺起鼻子冷哼。
「有種你試試看看啊。」
慕希遙移動她的尊臀,老大不客氣地坐到他的大腿上,重得他哇哇亂叫。
「哇咧!你還真坐,胖小遙,快下來,我快被你壓成泥了。」無奈她身上好似塗了「瞬間粘著劑」,怎樣也拉不開。
「就壓死你怎樣!誰教你屁股大,敢搶我的位置?!」平時練琴都是一人一個位置,一架琴,若不是為了兩天後的比賽,他們也不需要濟得這麼辛苦。
「再不下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警告她,就不相信沒法將她「連根拔除」。
「哈!難不成還把我過肩摔不成。」坐到讓你腿麻掉、腿斷掉,哈!
「我就這樣……」他伸出魔爪呵她癢,沒料到她非但無動於衷,甚至還取笑他,一般人都會怕癢的,她果然是女金剛,「刀槍不入」。
「哈哈哈……再搔也沒有用,我天生不怕癢。」她仰頭得意大笑。
「好!看我的過肩摔。」抱起她將她摔在沙發上,史栩霆發現,小遙是不是變瘦了?或者是他力氣變大?怎麼覺得她變得越來越輕盈?
「死小霆,真摔我?」不服氣的她與他在沙發上纏鬥起來,誰也不肯吃虧,只是男人天全力氣的優勢,最終,她被史栩霆制伏在地板上。
「我們回來了,你們……」史家夫婦脫了鞋一進客廳就發現,自家兒子居然壓著未婚妻,兩人似乎剛結束一場曖昧的「激戰」。
「小霆,你也真是的,要做『這種事』應該回你房理做,客廳多不安全,隨時都會有人來,那多尷尬是不是?」史哲懷脫下外套交給太太,輕描淡寫地道。
「男人就是粗心,小遙是女孩子家會不好意思,你也要幫人家想想,再說,地板比較硬做起來會不舒服,光著身子又容易著涼,萬一感冒可就不好了。」李伊琳接過外套,還邊告誡著兒子,居然沒有遺傳到他老爸的體貼。
「你們想到哪裡去了?你們沒看到我們是在『摔角』嗎?」史栩霆急著解釋他們的「現況」。
「這種『摔角』遊戲我們也常玩,是不是?親愛的。」李伊琳笑得頗甜蜜。
「是呀!甜心。」史哲懷配合地點點頭。
這對父母的眼睛是裝飾用的嗎?他們簡直是越描越黑。
「抱歉啊!打擾到你們,聽說後天你們夫婦倆要團結一心聯手抵抗外敵,琴要練,別只顧著打情罵俏呀!」語畢,李伊琳對處於弱勢的慕希遙咬耳朵。
兩夫妻若無其事地上了樓,臨走前,史哲懷不忘對兒子說道:「兒子,要努力表現啊!讓小遙見識一下我們史家男人的厲害,讓她為你深深著迷喲!」並對他豎起大拇指,為他加油。
昏倒!這是對什麼樣的父母,有人這樣教小孩的嗎?他們才十七歲,連負刑責的資格都沒有。
慕希遙趁他不備偷偷掙脫自己的手,換她伸出魔爪朝他的腋窩偷襲,史栩霆渾身猶如觸電般,馬上從她身上彈開。
「啊,不要啊,住手。」他護住自己脆弱的地方,戰戰兢兢閃躲她的侵略。
「死小霆,我一世的清白全毀在你手上了。」她追著他跑。
「笨小遙,這句台詞應該是我說才對。」
「明天我父母一定什麼都知道了,搞不好乘機逼得我們拜堂完婚,嗚……把我的清白還來。」
「你才是……啊,別再呵我癢了……我怕……哈哈……嘻嘻……嗚嗚……」他的身子邊躲邊縮。
「癢死你!」有這個可以報仇的大好機會,她怎麼捨得放過?!
他眼明手快捉住她的魔掌,將她拉進自己懷中固定。
「夠了!至少等我真的毀了你的清白再報仇也不遲呀!」
兩人的距離一下拉得好近,近看之下的小霆,竟有著今女人為之嫉妒又長又翹的睫毛,一雙深邃明亮的黑眸竟像會說話似的,她感覺到鼻子上有他呼出的氣息』,心竟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搞什麼鬼啊!一時之間,她意識到他是「男人」的事實。
「咳咳。」
突如其來的咳嗽聲,迫使兩人尷尬地速迅分開。
「順便提醒你們一下,已經快十點了,再鬧下去琴可能會練不成了。晚安!」史佑軒不知從何處冒出,指指牆上的鐘,才蹣跚地上樓。
天呀!老哥究竟在那裡看多久了?
兩人默默走回鋼琴前,各自坐在琴椅的兩邊,客廳剩下他們靜得有些詭異,至少有三分鐘的時間這就樣坐著不語,然後竟同一個時間伸手拿樂譜,兩人的手不小心碰觸之後又反射性地收回,如被火灼到。
這兩人耗了一個晚上,連比賽的曲子都還沒決定。
「我……我答應比賽,是看不慣那個女生太囂張,不是為了你,你可別誤會!」慕希遙清清喉嚨打破沉默,首先澄清。
「我……我也是,我不會讓手下敗『兵』有機會贏過我。」他的眼神落向別處,不敢與她交會。
「很好,你別故意拖累我就行了。」
「你才別故意放炮害我輸就好,其實你很想投進那個咬玫瑰花的男人懷裡吧?」說到這,他心中就莫名的燃起一把怒火。
「那個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的男人?噁心死了,倒貼我還嫌麻煩。倒是你看到漂亮妹妹別忘了自己姓啥叫啥就好了。」只要一想到那個女的如此親密叫他,就令她渾身不舒服。
「我才不喜歡柔柔弱弱的女生,麻煩死了!」
「誰知道你說真的還說假的,色狼!」
「你才不可愛咧!笨遙、蠢遙、女泰山、小呆瓜……」
「你這個白癡、智障、神經病……」
「你是想吵架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兩人一言不和又掀起戰火,史佑軒站在樓梯間苦笑,他們哪像默契十足?與其說是戰友,不如說像仇人,分明就像嫉夫妒婦在吵架,這個比賽,似乎有點堪慮了!
羅希學園分為高中部和大學部,共有五個學院,音樂、藝術、運動、科學、醫學,皆采精英政策,全是學有專長的學生。
「小遙,要不要轉到我們運動學院來?」運動學院高中部學生會會長在餐廳遇到慕希遙後,極力邀請,他一直很欣賞她的身手,從她入學到現在仍不肯放棄要她轉系的念頭。
「沒興趣!」她和同學坐下來吃飯,一點也不想理他,都纏了她兩年,還沒死心啊!
「我不會放棄的。」這是第三百一十六次的失敗,他決定再接再厲。
「他還真有毅力。對了,小遙,你們的比賽應該沒問題吧!」班長興高采烈地開口,托她「私用公職」之福,現在全校四處貼滿比賽的海報,已經搞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夫婦倆一條心共抗外敵,哇,多羅曼蒂克的比賽啊!這次的學全月報我非得要好好採訪你們不可。」她的好友莊曉萍加人學校的學生報社,一個月僅出刊一次,是學校閱讀率第一的刊物。
「為了你們神聖的愛而戰吧!」熱血的班長握住她的手,為她加油。
「他不要拖累我就行了。」慕希遙邊吃邊平靜地說。
史栩霆正端著午餐站在她面前。「笨小遙,你說誰拖累誰?」
「我又沒指名道姓,幹嘛自己對號入座。」她夾了口青菜往嘴裡送。
她故意說那麼大聲不是說給他聽,難道是說給鬼聽哦!
「你們的感情真好。」班長羨慕道。
「那我們不打擾你們,讓你們共進愛的午餐吧!」莊曉萍和班長換個位置,將這裡留給他們小兩口,仍很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些「悄悄話」,外人在場總不好意思講嘛!瞧她們多識相。
「霆——」莎莎忽然擠過來一把抱住他,外國少女果然作風大膽,引來不少人的側目。
「放開我!」他放下手上的托盤,扯開她的手,索性坐在慕希遙對面吃起午餐,不想理會這個過度熱情的少女。上帝!長得帥也是一種過錯嗎?
「霆,我很努力地為你學琴,一直想做一個配得上你的女孩子,難道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坐在他旁座的莎莎被他的冷淡傷害到,頓時臉上滿是哀怨的表情,淚水毫無預警地說流就流,嚇了他好大一跳。
「你不要哭啊!」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肩。他最怕女生哭了,而最不擅長處理的也是這種狀況,搞不懂女人幹嘛那麼愛哭。
「那麼你說,你真的討厭我嗎?」
迎上她楚楚可人的模樣,外加學生餐廳裡眾多責難的目光,他只能搖頭,萬一她哭得更大聲,他就別想脫身了。
「我最喜歡你了!霆。」莎莎擦拭臉頰上的眼淚,即刻眉開眼笑,在史栩霆還完全無任何防備之際,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一吻。
捕捉到這精采畫面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為了你,我會贏得比賽的。」她甜甜一笑,抱住他的手臂,身子挨近他身上,一臉的滿足。
啪一聲,慕希遙手上的筷子重重擊在桌面,端起只吃了一半的午餐往回收處走去。
「小遙……」他丟下莎莎,反射性即刻追了上去。
慕希遙將餐盤放在回收台上,轉過身,給了史栩霆一個甜笑,「什麼事?小霆。」這個笑容猶如包了糖衣的毒藥,令人不寒而慄,慘!小遙從來沒這樣對他笑過,他有非常強烈的不祥預感。
「剛剛我……她……」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也有看到不是嗎?不是他自願和主動的,他也是被害者呀!
「沒有關係的。」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就像躲在太陽背面的暴風雨。
「真的嗎?」
「是的!我、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啪啪!
他臉上出現兩道手指印,全場愕然。
「你這個凶暴、粗魯又笨蛋的女人。」他跟著她背後走出餐廳門口,穿過空中花園,餐廳所有學生全擠到窗戶邊看情況。
「你才是癡呆、低級又白目。」她轉過頭來罵他,「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父母擅自作主,就當做沒……」
「小心!」史栩霆眼光掃到一個綠色不明物體從天而降,降落點就在慕希遙的正上方,他不假思索將她推開,千鈞一髮之際,那個綠色物體才沒有正中她的頭頂,卻砸傷了史栩霆,當場昏迷。
「小霆……我的老天!」看到碎了一地的盆栽和流了許多血的他,慕希遙當場嚇傻了。
所有目擊證人見狀立即通知學校的保健室護士來救人。
老天!小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麼辦?
當史栩霆再次張開眼睛時,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裡,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慕希遙那張轉憂為喜的臉。
「有沒有覺得什麼地方不舒服?」她扶起他,心上的大石頭落了地。
「你沒事吧?」他反問。
他記得中午在學校餐廳外的空中花園出了點意外,然後被送到學校的保健室,緊接著被送往醫院,除了外傷的包紮外,還做了一連串的檢查,那時他還滿清醒的,醫生說目前沒有什麼大礙,只有頭上多了個包,可以回家休息,若覺得任何不舒服或不對勁的地方,要立刻回來就診,結果,他回家之後就睡到現在。
「我很好,你呢?還有沒有哪裡痛?」她急著問。
他摸摸自己疼痛的頭, 「除了有些頭痛之外,其餘一切還0K。」
「醫生說還好你閃得快,否則如果被整個盆栽打中,就沒這麼好運了,都是我不好……」她的表情變得黯然。這一切都怪她,如果他不是為了救她的話;他也不會受傷。「既然都是你不好,那就以身相許陪我一輩子好了。」他故作輕鬆道。
她迎上他的眼,認真地看著他,彷彿考慮這樣的可能性。
他是開玩笑的耶!她幹嘛想得那麼認真,一雙汪汪大眼教人心疼,他只是想讓她打起精神,每次一談到婚約什麼的,她都會跟他吵翻天,他只是想幫她轉換心情而已。
「咳咳,幾點了?」他連忙改變話題,他可不要因為這種「英雄救美」的事讓她點頭答應嫁他,要的話,也是她因為愛他才心甘情願地點頭的……嗯?!他在想什麼啊?
「八點多了。你回來就一直睡到現在,你家人上來看你好幾次了。」
他記得她也請假陪他回來,這麼說來,她一直陪他到現在羅?
「難怪覺得肚子好餓。小遙,幫我拿點吃的東西上來好不好?我想先去洗個澡,這樣難過死了。」低頭發現自己還穿著學校制服,洗個澡會讓他舒服一點。
「你一個人可以嗎?」看他有些勉強地站起來,她總覺得有些擔心。
「你要進來幫我洗嗎?哈哈哈……」
「死……臭小霆!誰……誰要幫你洗!」她的臉倏地染紅了一片,轉身下樓幫他張羅吃的東西,沒看到身後那抹笑容埋的溫柔。
「小遙,臉怎麼這麼紅?你也不舒服嗎?」李伊琳看著雙頰紅通通的慕希遙。
「呃……沒什麼。小霆說他餓了。」
「他醒了?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李伊琳邊把菜溫熱邊問兒子的情況。
「他說頭有點痛而已,其他都OK,他現在去洗澡了。」
「真謝謝你了,這麼照顧小霆。」也許因為這次的小意外可以讓他們小兩口的感情更好。學校的事她也聽說了,這樣的競爭何嘗不是件好事呢!呵呵……
「其實我……」害他們家兒子受傷的人是她,可是史媽媽卻一點怪罪她的意思都沒有,令她著實過意不去。
「過來一起幫忙吧!你也知道小霆是最挨不住餓的。」意思就是,她一點也不怪她。
十幾分鐘之後,熱騰騰的飯菜就出爐了。
「小心燙手。」李伊琳叮囑著。
「我會小心的。」
當她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進房間時,正巧與剛出浴的史栩霆四目相對,他僅圍著一條浴巾,裸露出結實的上半身,濕漉漉的頭髮上蓋著一條毛巾,仍擋不住頑皮的水滴,沿著身體劃過胸口往腰部滑下,直到浴巾遮掩處才隱沒不見。
那水滴就像一把解開浴巾的鑰匙,就如老掉牙的電視情節一般,當著女主角的面鬆開落地,露出兩條光滑又白皙的腿。
「啊!色情狂、暴露狂、大變態……」慕希遙閉上眼睛尖叫。
「笨小遙,裡面有穿啦!」史栩霆邊陣道邊拉起那條不聽話的浴巾。
她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裡面真的有「最後一道防線」。
「你……你白癡啊!」真嚇了她好大一跳,雖然她並不是沒見過裸露的他,但全裸……從來沒有。
「誰教你像色女一樣盯著人家看,好像惡虎撲羊似的。」他故意捉弄她。
砰一聲,她將端上來的晚餐重重放在桌上表示她的抗議,而史栩霆已經套好衣服坐下來準備享用晚餐。
「今天不是才撞到頭,怎麼還洗頭,傷口不會痛嗎?」她的怒氣馬上就被擔憂所取代。
「不洗會癢啊!還好傷口不大,我已經盡量避免碰到水了,只是碰到水還是會有點痛。」他連洗髮精都不敢用,只敢用水清洗。
「怎麼不擦乾?你看水還一直滴。」他髮梢上的水珠一直滴下來。
「手痛擦不到。」事實上是懶得擦,現在吃飯皇帝大,哪有美國時間擦頭髮。
「你這笨蛋!」慕希遙拿起乾毛巾為他擦拭,嘴裡數落著他,動作卻出奇地輕柔,深怕弄痛他,然後再用吹風機細心地為他吹乾。
他邊吃著飯,邊享受被人服侍的幸福感,偶爾這樣也不賴,被砸到總算值得了。
「你是被打到頭,關手什麼事啊?」等到為他梳好頭髮之後,她突然想到。
「我隨便講講啊!」他偷笑,酒足飯飽也被人服侍了,心情輕鬆許多。
「你欠扁啊!不想理你了。」慕希遙起身就要離去。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壞傢伙。
「我救了你一命還這麼不知感恩。」
走到門口,她駐足一會兒,轉過頭真心道:「謝謝你,小霆。」這句話,她今天一直沒機會說。
「不……不會啦!」看到她這麼正經八百跟他道謝,他倒有些不知所措地搔著頭。「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她身上依舊是一身制服。
「小遙。」他忍不住叫住她。
「嗯?」
「我……我……」他一直「我」個半天,想解釋中午的事。
「怎麼了?是不舒服嗎?」她走到他身旁坐下。
「呃……今天不練琴嗎?」
「不用了,反正有我就搞定了,別忘了我有一手彈一曲的本事,再說,我從來不接受第一名以外的名次,你早點休息吧!晚安。」說著,她站起身準備離去。
他輕輕扯住她的裙角,對著她的背影小聲說道:「有件事我這是想告訴你……」他鼓起勇氣吐了好大口氣才緩緩開口,「今天中午的事是誤會,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實在是發生得太突然了,連我自己都被嚇到,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嗯。」她的唇邊漾出一朵笑靨,沒讓他發現。
靜靜地僵持好幾分鐘,彷彿有一股電流在兩人之間交會。
他拉了人家裙子好一會兒之後才依依不捨地放開,「那……晚安了。」
「晚安。」慕希遙帶著前所未有的放鬆感離開。
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緊張的情緒舒緩開來,總算還是說出口了。真是奇怪,他幹嘛非得跟她解釋不可呢?甩甩頭,不想那麼多子,明天還有場比賽。
奇怪!今天的燈是不是特別昏暗?是燈管壞了嗎?不管了,他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定要痛宰那個白癡。
「你說什麼?」
慕希遙手上的飲料滑落灑了一地,她連忙衝到史栩霆的眼前,不敢置信她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
「小霆,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她的手在他眼前晃啊晃的,心驚膽戰。
「這種事有什麼好開玩笑的。」史栩霆輕描淡寫地說,聳聳肩,坐在禮堂表演後台一點也不以為件。
「走!跟我去看醫生。」她拉著他的手準備朝醫院殺去。
他拉住她,「你瘋了,比賽怎麼辦?」
「你才瘋了,眼睛瞎掉怎麼辦?」她對他吼叫。
「等一下比完再看就好了。」對於他的眼睛,他表現出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你是豬頭嗎?萬一延誤醫治怎麼辦?醫全不是交代,有什麼不對勁就要趕快回去複診!現在就跟我去看醫生,比賽不比了。」比賽的勝負她一點也不在乎。
「你才是全世界最不可愛的笨女人,我不想輸了比賽。」他堅持不去。「媽的!去他的比賽,老娘不比了,跟我去看醫生。」睽違許久的粗話,她氣到脫口吼出。
「Shit你這個女人是番婆子嗎?我說要比賽就要比賽。」兩人起了劇烈的爭執,誰也不肯讓步。
「你是驢子嗎?驢子也沒你這麼難搞,老娘不比了,看你怎麼比!」她使出撒手鑭。這場聯彈的比賽,少一個人看他怎麼比下去,難不成再去生一雙手出來?她就不信比賽會比他的眼睛重要,這個講不聽的豬頭、笨蛋、白癡……
可惡!她幹嘛為這種人心痛。
「就算你不比了,我還是要比,因為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
他一番激動的言詞使得兩人同時怔住,他摀住自己的口,有點惱怒自己衝動下所吐出的真心話,卻意外地發現手心染上了潮濕。
「你哭了?」他慌了,他最不會應付哭泣的女人,尤其是她,他寧可跟她吵,也不希望她哭,因為那樣他也會跟著難受。
「你這個笨蛋……」她為他的話哽咽了。
「時間到了,比賽要開始了。」有位同學過來通知他們,這次的比賽炒作得全校熱鬧滾滾,弄得人盡皆知,幾乎是全校師生,包括大學部的學全都趁中午休息時間跑來觀看這場比賽,而他們那位熱血班長更把這場比賽搞得很正式,另請了十位學校舉足輕重的老師來當評審。
「不要哭,我會贏得勝利回來的。」他站起來掙脫她的手,卻不小心踢到椅子。
「答應我,比賽結束立刻去看醫生。」她絕不會放他獨立作戰的。
「那是一定要的。」他露出笑容。
「我也不會輸的。」他為她打這場仗,那麼,她也會為他贏得勝利。
「知道了,你可別拖累我!」他又是那個不可一世、自信滿滿的史朗霆了。
「眼睛看不見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她反將他一軍,收起眼淚,她的手緊緊握住他的,小心翼翼地牽著他走向表演舞台。
「貝多芬耳朵聾了都可以成為偉大的音樂家,眼睛看不見算什麼,又不是手殘廢,就算手殘廢也還有腳啊。」他是音樂養大的小孩,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敗的。
這就是史栩霆,那個她所認識最狂妄自大,但也最有天分的音樂家,她深信、他們一定會贏得這場比賽,因為有她陪他並肩作戰,任何挑戰都難不倒他們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5:59
第六章
優雅中帶著俏皮的音符跳躍在琴鍵上,手腕的靈巧及觸鍵的清晰,連站在舞台旁的兩人,都可以感受到莎莎和克雷幾近完美的聯彈,清揚的律動、高超的演奏技巧,緊緊抓住觀眾的耳朵。
此刻的慕希遙擔心的並非這場比賽,而是史栩霆的眼睛。老實說,他們的實力不容小顧,在英國連續三屆的聯彈冠軍絕非僥倖,可是那些一點也不重要,她怕的是,若因比賽而耽誤醫治時間,後果……她不禁打個寒顫。
史栩霆微微感到與他交握的手不自覺地發抖,認識她這麼久,早把比賽當成家常便飯的她,不管國內國外都是沉著應對,從沒見她緊張到發抖。
「怕的話,我可以一個人搞定他們。」他也緊緊反握她的手,話卻說得滿不在乎。
「你以為你是八爪章魚嗎?誰說我怕了,歐洲上千人的表演我都不怕了,這有什麼了不起?」她的舞台經驗,這兩年已涉足國際級的交響樂團,甚至還有個人演出,這種小場面算得了什麼。
這個笨蛋,她擔心的是他啦!
突然間,史栩霆牽起她的手,將自己的手心貼在她的手心上,然後緊緊扣住她的手,口中唸唸有詞一會兒後便對她說: 「這叫安心咒,送給你當護身符,放心,我沒事的,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他……還記得?!當時在村子慶典上,她給他的是勇氣咒,現在他則給她安心咒,她只覺得自己眼眶變得濕熱了。
莎莎和克雷的演出博得滿堂彩,具國際水準的鋼琴家果然不是蓋的。而慕希遙和史栩霆這對公認的未婚夫妻的實力,更是來勢洶洶,打遍天下無敵手,立於不敗之地的兩人更教人期待他們的演出。
「怎麼了?」才一坐下,史栩霆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譜被放錯了。」鋼琴架上的譜很烏龍地擺錯本,她說的是「紅」色那本譜,不是「黃」色,不曉得哪個天兵色盲放錯本,反正屋漏偏逢連夜雨,所有倒楣的事全給她遇上了。
「可是你的聲音聽起來不算太沮喪嘛。」他並不覺得她有任何生氣或特別的反應,反倒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可是她剛才聽到他看不見的時候,居然像瘋子一樣亂叫,比賽被擺錯譜這種「大事」,竟只是平靜地接受了。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啦!」她隨遇而安,一點也沒啥好擔心。
「要不要……」正當史兩霆要問她,要不要換正確的譜時,突然禮堂內的燈瞬間消失,室內的黑暗引來一陣嘩然,原來是附近正在修馬路,不小心撞歪電線桿,需要一點時間才會修好。
「兩位是要繼續比賽還是等電來……」負責的主持人跑過來徵詢他們的意見。
「記得老頭子說過的話嗎?以後我們可能會遇到很多惡劣的環境,最重要的是心。」
在這個時候,他想起老頭子最早之前對他們說過的話。
「記得!實力可不是只掛在嘴上說說而已。」她幾乎是打從娘胎起,就在音樂的世界裡長大,別以為她這十七年來是白混的,那就太小看她了。
「就讓他們知道天才和蠢材的差別吧!」他不可一世的氣魄燃起無比的鬥志。
「這樣也好,反正不對的譜看了也是白看。」慕希遙感染到他的氣魄,勾起她體內一決勝負的信心。
「兩位的意思……」
「繼續比賽。」兩人同時道,「請大家盡情欣賞就好。」
在主持人宣佈完之後,底下觀眾全都鴉雀無聲地等待,這樣烏漆抹黑看不到鍵盤的兩人,到底想演奏什麼曲子?
「反正要賭就玩大一點。」史栩霆的音樂細胞在體內竄動,興致高昂的熱情高張到臨界點,對他來說,這是一項特別的挑戰。
「別太逞強!」她含著笑意,帶著與他共戰到底的決心。
「你不也一樣蠢蠢欲動?」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和他一樣在高張,那種自我挑戰的刺激感,與他如出一轍。
「現在,我們的起始點是一樣了。」沒有譜也看不見鍵盤,卻有另一種一較高低的意味,是他燃起了她的鬥志,所以她不能退,那會對不起他這個好拍檔,另一方面,快點比完他也好盡快就醫。
「比賽的曲子……」
「一起即興創作吧!」兩人不約而同脫口而出。
「醫生,他怎麼樣了?」慕希遙見醫生診治完畢之後,急忙跟前跟後地詢問,沒聽到「沒事」兩個字,她一點也不能安心。
「這個腫起來的地方,剛好壓迫到視覺神經,所以會有暫時看不見的情況發生。」醫生回答。
「那……怎麼辦?」她急得差點掉淚。
「放心好了,這只是暫時的情況,我想過一、兩個星期,等腫塊消失就會看見了。」他拍拍她的肩,安撫情緒不穩的她。
「就說沒什麼事吧!大驚小怪!」史栩霆啃著梨子,一派優閒。
「沒、什、麼、事?是誰不久前嚷嚷著自己快變成瞎子的?」知道他會沒事後,慕希遙卯起勁來對他吼叫,緊繃的神經需要一點什麼來放鬆,和他吵架就是放鬆自己的最好方法。
「也不想想這是誰害的!」
「你不知道學校的盆栽會挑人砸嗎?專門砸那些智障,蠢得無限次方的笨蛋嗎?」吼叫有助於宜洩情緒。
「不知感恩的女人,我救一隻螞蟻都比你懂事,你這個呆子、粗魯、沒女人味又不可愛的笨蛋!」他冷哼了一聲。
兩人又如孩子般,在單人病房內說開戰就開戰,醫生識趣地走出病房,還有一堆病人等著要他看呢!
吵了好一會兒之後,史栩霆冒出一句話,「我餓了。」
「你中午沒吃啊?」她是既生氣又擔心,這個笨蛋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啊!
「眼睛看不見怎麼去買午餐啊?」
「你好好休息,我去買。」說完,她就衝出病房。
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啊!史面霆突然發笑,在禮堂為他的眼睛擔心得半死,還為他流了一條河的眼淚,知道他沒事之後,就毫不留情與他對罵,真是不坦白,只可惜他看不見,否則她這前後不一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夠他珍藏一輩子了,呵呵。
「呵呵……哈哈……」忍浚不住,本來只是抖動著肩膀偷笑,最後索性放聲大笑。
這個傻到可愛的女人,全天下就屬她獨一無二吧!
當慕希遙回到病房時,手上拎著一大包的食物,卻發現史栩霆已睡著了。
她將東西小心地放下,安詳的睡容令她不忍叫醒他,慕希遙眉間淡淡的憂愁這才漸漸舒緩。
「辛苦你了,小霆。」她為他蓋好被子,低聲道出,深怕吵醒他。手輕柔地將他的頭髮撥向兩邊,不知不覺地自言自語,「左看右看,其實你長得真的不錯,難怪這麼多學妹為你瘋狂,甚至還有大學部的大看上你,就連好多年不見你的莎莎,也還對你念念不忘。」
說到這,幾乎可聞到濃濃的醋酸味。
「唉,說那個吻我不在意是騙人的,為什麼我那麼在意,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種奇妙的感覺,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既然不想嫁給他,為何又在意得緊?
「大概是連我這個『正牌』的未婚妻都還沒吻過你,你就被別的女人給先馳得『吻』心有不甘吧!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啊!總覺得心裡酸酸的……」嘟著小嘴,心裡真的頗不識滋味。
她緊盯著他的唇,突然有種心跳莫名飛快的感覺,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跳人她的腦中,吻他——
「反正這裡也沒人看到,偷吻他應該也不會有人知道吧!況且他又睡著了……」那個女人都吻了他,她是他的未婚妻當然更有理由吻他了。她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
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在擊鼓,下意識地舔舔因緊張而乾燥的嘴唇,慢慢地靠近他的唇,緊張到胃好像要從她口中跳出來。
他的唇比想像中的柔軟,輕輕印了一下之後,就心虛地想逃開,好似他的唇會誨人,才想要全身而退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被兩條胳臂緊緊抱住,身體被一雙長腿纏件動彈不得。
他的唇正貼觸著她的,慕希遙此時就如同死魚一般,忘了掙扎、忘了呼吸,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唇和他的唇站貼在一起,當她記起呼吸時,卻發現自己的唇正被人「品嚐」中。
這個吻和剛才她的偷吻不同,這個有沾到他的口水,剛才僅只是碰到唇,天啊!他們這樣就算接吻嗎?
「好好吃的仙草凍哦……」他含糊不清地說著,然後抱著她安穩地入睡。
嚇……嚇死她了!原來他只是太餓作夢解饞而已,要不然他若是發現她偷襲他的唇,她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此刻她必定是羞紅了臉吧,在試了幾次掙不開他的束縛之後她只好放棄,省得浪費力氣,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就便宜他一次好了。
望著天花板,做了幾次深呼吸順順氣,沒發覺頭靠在她胸口的男人,嘴角露出幸福十足的笑意。
一陣低低柔柔的靡靡之音蠱惑人心,帶領人們進入一個不知名的黑暗之中,展開一場冒險的旅程。
快速穿梭在充滿詭譎的墓地裡,乍然低沉略帶恐怖的琴音,配上不時跳出突襲的重音,就像隱藏在各處的幽靈,隨時都會跳出來嚇人,頑固低音以三連音的節奏,持續不斷牽扯人心,使之焦慮不安,不時傳來異常強烈的高音,則像幽靈的影子。
一聲聲鋼琴的巨響,彷彿突如其來的雷雨,落在空曠無人的泥沼地,習伏在地底下的怪物會突然冒出來吃掉你。最後,尖細又不規則的音律,好比在山洞群飛的蝙蝠,驚厲的叫聲,在慶栩吸血鬼伯爵從棺材中醒來,緊張得令人捏把冷汗,震撼的節奏使聆聽者心臟緊縮……
好似一場神奇的冒險樂章,在中午時分,由擴音器播送至校園各地,人人一手一報,斗大標題寫著:心有靈犀一點通——愛的見證!正大肆地報導這次聯彈比賽的過程,幾乎是壓倒性的勝利,
但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月報採訪人員的後記補充。
據說,在同一天,兩位月報採訪人員分別在不同地點採訪史栩霆和慕希遙時,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當兩位採訪人員同時問起一個問題,「請問你們比賽上即興創作的靈感來自何處?」
兩人的回答都是:「鬼屋!」
接著再問:「請問,若要為這首曲子命名,會取名叫……」
兩人的答案竟都是:「魔魅。」
實在不得不令採訪人員欽羨這對「未婚夫妻」的深厚感情,兩人簡直是默契十足,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一點通個鬼啦!你幹嘛偷看我的答案。」一放學,慕希遙就殺到史栩霆家,在他房裡大呼小叫,拿著今天剛出刊的月報來找他理論。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說的才對吧!他們是在上個星期四中午,到病房來採訪我的耶!」他這幾天在家休息,中午老爸和老媽回家來看他時,他已足足被調侃了一個中午,現在笨小遙還跑來跟他興師問罪,他都還沒怪她偷看他的答案咧!
「見鬼了!他們也是在上個星期四中午到教室去採訪我的!」怎麼會這麼湊巧,兩個人的答案竟然一模一樣?
「這下真的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我的一世清白就要毀在你手上了,嗚……」慕希遙悲歎不已,自從十四歲那年知道在雙方父母指腹為婚的情況下和他有了「關係」,她就再沒「清白」可盲了!
「我才是,我比你更吃虧耶!」
「是我吃虧啦!」
「是我……」
兩人一如往昔又吵得不可開交,窗外鳥叫蟲鳴,預告著夏天就快結束了。
微風悄悄飄進,不打擾正在「熱戀」的兩人,不著痕跡地吹開史栩霆桌上夾著的幾張照片,正是他們上個月和慕家全家人一起去鬼屋玩的照片,兩人還被父母們硬擠在一塊拍照。
不情不願的兩人各自別過臉冷哼,一個看東一個看西,就是不看鏡頭,楚河漢界壁壘分明,而他們站的鬼屋前,斗大地掛著兩個字:魔魅。
三年後
人潮穿梭不息的桃園中正國際機場,各種國籍的人人境出境,好不熱鬧。慕希遙一身濃郁古典美氣質,穿著蘇格蘭格子短裙,腿上是一雙及膝的長簡靴,顯示出她的好身材,及肩的長髮烏黑亮麗,彷彿拍洗髮精廣告的明星,淡淡的妝更突顯她細緻的臉蛋,手提一隻小提琴盒。
領取完行李後步出機場,這一場為期三個月的歐洲之行令她收穫滿滿,原來在歐洲古典音樂界就有小有名氣的她,今年更是聲名大噪,以二十歲的年紀便榮獲皇家交響樂團指定小提琴的榮譽首席。
另外,個人小提琴和鋼琴的演出,以及交響樂團的表演更獲好評,曾被英國女王召見,更有不少貴族也前去觀賞她的演出,還邀請她參加他們的私人宴會,結交不少貴族及上流人士,她的受封、個人表現、專訪等,將她推向另一個高峰。
當然,出盡風頭的不只她一個,史栩霆受邀為義大利一出歌劇「湖」操刀,寫下八首曲子,得到前所未有的大爆滿,先前他就曾有創作作品受到注目,現在這部由他一人完成,僅以二十歲的年齡就有此功力,被喻為天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成為歐洲炙手可熱的作曲家。
另外他個人鋼琴巡迴演出,場場座無虛席,經常有一票難求的情況,更榮獲古典樂協會頒發榮譽會員的殊榮,這些都是他多年來努力經營的結果,要讓所有人知道,小時了了的音樂神童,長大後的琴藝更是出神入化。
在這次三個月的歐洲之行,兩人都是滿載而歸。
慕希遙拖著行李走出機場大門,發現身後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那人身材高大,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低低的,一副鬼頭鬼腦的模樣,戴著墨鏡,一手則捂著嘴,分明就是要讓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每走一步就發覺他亦跟一步,這年頭心理不正常的人多得很,而且不分年紀大小,像她在英國就遇到一個白癡加三級的貴族,整天纏著她跑,害她躲不勝躲,她心想,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正當她想招手叫計程車時,那人突然從她背後抱住她。
反射性地放下行李,手肘用力向後一頂,痛得歹徒鬆開他的鹹豬手,一記又快又猛的飛腿掃射過去。老娘她可是練過的!
那名歹徒靈活地閃過她的飛腿,急忙之中,帽子飛了,墨鏡也掉了,向後再退三步,拉開安全距離。
「哇!一個暑假不見,凶暴的程度與日俱增。」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臉龐,還有衝著她咧嘴猛笑的可惡樣,卻換來慕希遙的一陣咒罵。
「死小霆,你皮在癢了,居然敢嚇老娘,看我的無影腳。」一見是他裝神弄鬼,即刻毫不留情地再補一腿。
「這是你對待接送司機的態度嗎?」他撿起帽子和墨鏡,閃離她遠一點。
「誰教你還是一樣低級、下流、色性不改,活該。」她冷哼,這傢伙永遠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麼,為了我的安全著想,你自己回家吧!我不送了。」他遠遠彎腰向她行了個紳士禮,轉身便要離開。
「回來啦!」她立刻就張口叫住他。
「叫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多沒志氣啊!」他揚高下巴,姿態擺得頗高。
「可惡!吃虧的人是我耶!」
「好!還給你,你就不吃虧了。」他挺出胸膛,歡迎她免費試摸。
她走過去,才一個暑假不見,他……該死的又長高了,現在已經整整高出她不只一個頭,他還想長多高啊?!想當年他才高她一公分而已,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哇,你還真的抓下去。」他痛呼,揉揉自己被她蹂躪的胸部,沒想到這個粗暴的女人下手這麼狠,媽的!他可沒那麼用力抓她啊!
「是你叫我抓的啊!」她佯裝可憐,嘴角隱隱的笑容,卻破壞她的無辜。
「算啦!扯平了,我們回家吧!」他走在前頭,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吃虧。
「回來啦!」她又叫住他。
「又怎麼了?」
「我的行李你不幫我拿哦!」
「真麻煩耶!」他接手她的小提琴。
「誰教你拿這個,是那個。」她指向不遠處的超大行李箱。
「你是裝金條銀塊回國嗎?那麼重。」嘴巴雖然嘀咕著,瞧他一手小提琴、一手行李輕鬆地走向停車場,慕希遙落個輕鬆。
「小霆,問你一件事哦!」邊走的同時,慕希遙問道。
「說啊!」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語氣裡有著羨慕和嫉妒,總覺得每過一次暑假他就長高一次,現在的他已經長到一百八十多分分了,「你到底想長到多高啊?」
「不是我長高,是你變矮了!哈哈……」他得意得很,唯獨身高是她一輩子也比不過他的。
「唼!」以為長得高就很丁不起嗎?天塌下來得先頂著。
「小遙,我也有件事問你。」
「什麼?」
「你的胸部是不是又長大了?摸起來比以前更有肉……」
「色狼、低級、下流、無恥……」他還沒說完,她又開罵了。
「換點新的台詞好不好?」他停下來挖挖耳朵,這些「老掉牙」的台詞,聽得他耳朵都長蘭了。
「死、小、霆!」
眼見長腿正欲掃揮過來,他仍不怕死的建議。
「人家說無三不成禮,我是不介意第三次看粉紅色的小褲褲啦!如果你還想分給大家看的話,就踢呀!」他笑得壞心至極。
「豬頭、白癡、笨蛋、死小霆……」就算不用腳,她也還有拳頭呢!
早已經有危機意識的史栩霆,拖著行李跑得老遠,停車場裡充斥著笑聲和怒罵聲,八月最後一天的陽光,燦爛如昔。午夜時刻,星空明亮,萬籟俱寂。
史栩霆洗完澡後覺得舒暢許多,一個個細微但清晰的聲音,從對面陽台飛來不名物體撞擊他的落地窗,用膝蓋思考,就知道是誰的傑作丁。
拉開門望過去,正是穿著睡衣拿糖果丟他窗子的慕希遙。
「你有什麼……嗚……」他話才說一半就急著蹲下來猛把住自己的脖子。
「你幹什麼啊,好端端地想自殺呀?」不費吹灰之力就跳到他的陽台上的慕希遙,不解地盯著他瞧。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房間的陽台幾乎是相連接,兩人雖然從小吵到大,但也有和平共處的時候。
小時候為了應付考試只能硬著頭皮拜託小遙幫他「臨時抱佛腳」,雖然史家父母對他的功課要求不太高,只要及格就好,但國外待久的他對於文科頭疼得不得了,而她的理科較弱由他來教,這件事他們並不想讓父母知道,否則一定又拿來大做文章,而這個「秘密通道」正方便了他們的『幽會』。
這樣的互相利用,呃……是各取所需達到了一個和平的共處,偶爾,當他們能像一般人正常聊天時,卻意外地發現,雙方對於音樂的喜愛、看法、涉獵竟是這樣的廣博,兩人也曾坐在陽台上聊到天亮,有時會有爭執,有時則如遇知音,這些都是父母們所不知道的。
「自殺?我看是你想謀殺我吧!沒事糖果丟那麼準幹嘛,差點害我被梗任不能呼吸了。」他動手勾住她的脖子,也讓她嘗嘗呼吸困難的滋味。
「哇!你殺人啊!放開我啦,我是有事來找你的。」她想掙脫他那鐵一般的「手銬」,卻徒勞無功。
「什麼事?」他報復夠了之後才放開她,「該不會是……想對我霸王硬上弓吧?」
他假裝害怕地用兩手護住自己胸前,可是表情倒像大野狼遇到小紅帽般不正經。
「去你的!我只是有一件事忘了而已。唔!生日快樂。」本來今天回家的路上想先送他,兩人一鬥起嘴來卻給忘了,反正鍾正好敲響第十二下,在生日的第一時間把禮物交到他手上。
「什麼東西?不會又是一個從馬桶裡伸出手的怪東西吧?」他故意狐疑地盯著她瞧,有一年的生日禮物,他就是收到這種整人玩意,每回她送禮物給他時,他總會「順帶一提」。
「你還不是一樣,送我會從盒子裡跳出來的小丑。」那年簡直是比賽整人嘛!
拆開包裝紙,掀開盒蓋後,一隻製作精美的手環躺在紅色絨布上,皮革的材質還鑲有樂器造形的銀製品,看起來有些年代了,雖然略有磨損的情況,卻相當有個性。
見他驚喜地把玩著就知道他相當地喜愛,她一直都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當時有夠像不良少年的裝扮,後來他的銀製手環不小心被她弄丟,他雖然沒怪她,可是她卻一直記掛在心上,直到這次歐洲之行,偷得空閒逛了一圈跳蚤市場,意外發現這個特別的手環,當下毫不猶豫就買下來,她的直覺告訴她,他一定會喜歡這個禮物的。
「那我的全日禮物呢?」她朝他伸出手,不知是老天愛開玩笑還是巧合,他們兩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呃……我忘了準備……」他嘿嘿地乾笑。
「臭小霆!居然敢把我的禮物忘了,那就拿你的身體來補償吧!」說著,惡虎撲羊般朝他撲去,伸出她的魔爪攻擊他最脆弱的地方——腋下。
「女俠,請你饒了我吧!哈哈……嘻嘻……呵呵……」他的致命傷就是怕癢。
「誰教你忘了我的禮物,可惡!」她才不想這麼便宜就饒了他,四處躲藏無門的他,最後被迫躲進棉被裡,她惡霸地搶走棉被對他進行「蹂躪」,直到敲房聲響起才引起他們的注意力。
「小霆,早點睡。」李伊琳說。
差點嚇破他們的膽子,萬一被老媽看到他們孤男寡女共處床上,不被立刻綁人結婚的墳場才怪呢!
兩人鬆了口氣,無力地癱軟在床上,真是有驚無險呀。
「這次歐洲之行有沒有什麼收穫?」他們回台灣的時間相差一天,今天一見面就先忙著吵嘴,好像不先吵一架就渾身不對勁似的,積了三個月的帳,總算一次出清了。
「你呢?」以往他們都是一起出國,一起學習,唯獨今年分開。
「我受到幾個前輩的指導,讓我在琴藝和作曲方面受益良多,還算不錯。」曾受老頭子的教誨,現在的史栩霆已經是一個懂得收斂和虛心受教的音樂家,他的琴藝和作曲能力更加地精湛,更撼動人心。
「是還算不錯而已嗎?歌劇不是滿座,演奏會也是。」她有著濃濃的羨慕。
「自己還不是一樣?又受封又專訪的,有沒有遇到什麼好事?」
「好事?」她遇到了一個笨蛋白癡加三級的貴族,整個暑假被他追著跑,只能說惡夢一場。哪有什麼好事,幸福之神一點也不眷顧她嘛!
不過回台灣之後她應該就安全了,她一點也不想談這件事,因為對她來說,就當做沒發生過,她要主動刪除這段記憶。
兩人肩並肩坐在床上倚著枕頭聊天,說說笑笑分享這次兩人所見所聞以及所學,隨著夜越來越深,本來還眉飛色舞的慕希遙漸漸感到眼皮沉重,身子越滑越下去,最後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看著熟睡的慕希遙,他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在書桌的上層抽屜拿出一隻包裝精美的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純銀的項鏈,鏈子上是一把小提琴造形的飾品。
他回到床上,小心翼翼地給她帶上,「生日快樂,小遙。」
這是他在意大利表演時,專程找人打製的銀項鏈,她的生日,他怎麼可能忘記嘛,雖是小小惡作劇一下,想給她一個小驚喜呵。
睡意也漸漸地侵佔他的大腦,索性躺在她身側,看著蜷伏身子的慕希遙,就像只可愛的小貓,但吵起架來卻是只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他傾身貼近她的唇,給了她一個吻。「笨小遙,你不知道半夜睡在一個男人床上是多麼危險的事嗎?即使我是你的未婚夫也一樣!我是男人可不是聖人啊!每次都這樣毫無防備地睡在我床上,你當我是『死人』嗎?真是的!」
他搖著頭露出無奈的笑容,不知該說她笨還是因為她對他有信心,哇咧!還拿他的手當枕頭啊!真是被她打敗了,希望別又流一堆口水在他手上!
打個呵欠,很自然靠近她身邊,挪一個舒服的位置,「今天」是他們的生日,想必父母應該準備大禮了吧?去年一張進口的桃木桌讓他愛不釋手,前年一年份的巧克力差點害他肥成一頭幸福的肥豬,今年是什麼?真是令人期待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6:22
第七章
九月的第一天,代表著暑假即將進入尾聲,慕希遙和史栩霆即將是羅希學園大學部音樂系二年級的學生了。
這天晚上,慕家掛起幾盞燈照明庭院,慕、史兩家的成員忙著搬桌椅,拿烤肉用具,有的切水果,有的生火,有的端飲料,有的準備食物,大家分工合作,因為今天是史栩霆和慕希遙的生日。
坐在烤肉架前忙得不亦樂乎的慕希遙,拿著烤肉醬猛刷猛翻,熏得全身上下都是燒烤味,肉串、香腸、雞腿交雜的香味溢滿各處,大伙飢腸挽挽的五臟廟已經發出嚴重求救訊號,虎視沉沉地想爭奪第一批的「貢品」,這就是她為什麼自願坐在這裡的原因。
只是她邊忙著烤肉刷肉翻肉的同時,也忙著和自己的長髮搏鬥,那一頭及腰的長髮就像千萬根細繩子綁住她的脖子,她撥開它們可是效果不彰,沒多久就又纏上來,她不撥開它們,又怕它們被燒得焦黑,而她現在分身乏術,後悔沒早一點把它們紮在腦後。
史栩霆端著一盤子錫箔紙包好的青菜、玉米、金針菟擱在她旁邊的小桌上,他隨手拿了根竹筷子,俐落地抓起她的頭髮,簡單翻轉幾下,筷子固定住頭髮,盤了一個很漂亮的髻。
差點被這些不聽話的三千煩惱絲給淹沒的慕希遙,快「沒臉見人」了,幸而史栩霆助她一「手」之力,他們之間似乎相當的有默契,她都還沒開口,他已經幫她解決問題了」。
說真的,他盤發的技術真不是普通的好,不像她,每次和頭髮奮戰了大半天還搞不定,反倒是很聽小霆的話,好像她的頭髮是他養的一樣。
會留這一頭長髮,只因為他無心的一句話,「你留長髮應該比較古典美吧!」就因為這樣,這頭長髮留了兩年,而那個呆子居然有一次當她攬鏡欣賞自己古典美的時候突然蹦出來,說她怎麼像傻瓜一樣在對著鏡子傻笑,氣得她差點拿鏡子砸向他的臉。
「謝啦!」盤起長髮,使得頸子上的銀鏈子顯得格外醒目。
今早,她赫然發現自己在是他房間裡醒來,身邊還睡著一點也不規矩的他,居然一手放在她腰上,一手擱在她胸上,雙頰泛紅的她悄悄地起身,當她走過他房裡的大鏡子時,驚詫地發現自己的脖子多了一條銀項鏈,原來小霆還是有幫她準備生日禮物,居然還騙她,臭小霆。
為了這條銀鏈子,她還特別選了一件V字領上衣來襯托,她越看越喜愛這個禮物。
「天呀!等到你烤好,我已經餓死了,不如就先吃你的肉來充數吧!」他依靠在她身旁,裝腔作勢捉住她的玉手就想咬一口,她全身的烤肉香味,挺可口的,再不吃點東西,他快餓昏了。
「哇咧!臭小霆,你把我當烤肉啊!你是餓死鬼投胎喔!」他總是禁不起餓。
「人家餓了咩!」況且她現在聞起來這麼香……肉那麼多,借咬一口又不會死。
「嘴巴張開,啊……」收回自己差點壯烈犧牲的手臂,她切了一小塊肉塞進他的嘴裡,「熟了嗎?」她順道問。
「差不多了。」應該有九分熟了,隨及一想,不對啊——「你該不會是拿我當白老鼠吧!」
「湊合湊合著用羅!沒聽過『廢物利用』這句話嗎?」
「你當我是廢物啊!」
「我可沒說,是你自己承認的喲。」呵呵!她笑得相當壞心。
第一批的烤肉差不多可以上桌了,慕希遙挑了一根「看起來」相當美味的香腸準備先大快朵頤一番,隨口吹了兩下就往嘴裡送,香腸的鮮嫩多汁在她嘴裡散了開來,咀嚼的咬勁令人齒頰留香,啊——人間美味的享受。她發出讚歎聲,當她想咬第二口時,香腸卻不翼而飛,她呆呆地望著空空如也的手。
「嗯……香腸的鮮嫩多汁在嘴裡散了開來,咀嚼的咬勁令人齒頰留香,啊……人間頂極的享受!」史栩霆在她身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把她的「幸福」一手奪走。
「啊嗚……」她發出悲鳴聲。可恨啊!「臭小霆!還我香腸來!」不甘香腸被奪之恨,她手執夾子對他殺去。
一向擁有「高度危機意識」的他,早就快速離開犯罪現場,朝慕家大廳避難去,只見她橫眉豎眼,怒火翻騰衝著他而來。
「有本事追到我再說啦!短、腿、遙!」史捆霆倚仗著自己手長腿長的優勢,嘲笑矮他將近二十公分的慕希遙,雖然以女孩子來說,她已經算相當高的,但是站在這個一百八十七公分的巨人身邊,她還是矮了一截。
「可惡!你這個小偷,騙於,強盜,有種不要跑!」
他自認是「俊傑」,既然識時務當然就得跑了,他一直很清楚一件事,小遙的拳腳功夫可不是表演用的花拳繡腿啊。
「我犯了哪一條罪,什麼小偷騙子強盜的,黑白亂加罪名給我,我又不是岳飛。」
他吃下最後一口香喝。
「你犯的滔天大罪就是吃了姑奶奶我的食物,納命來吧!」她將手中唯一的武器丟向全天下最可惡的人,從小到大老搶她的東西吃,怎麼,她的東西就特別好吃嗎?下次在東西裡加瀉藥,拉死你,看你還敢不敢搶我的東西吃。
「嘿嘿!打不到……哇——嗚——」幸運地躲過她致命的武器之後,竟被慕家的桌子狠狠撞了一下,痛得他抱著腳哀叫個不停。
「活該!哇哈哈哈……」這下可換人得意了吧!「誰教你沒事腿長那麼長!這下自食惡果了吧!哈哈哈……」她幸災樂禍。
「笨小遙,我要拉你一起作伴,看我的豬木摔角式——」不甘心自己一個人受難的史栩霆,秉持著「有難同當」的精神,化身「王子復仇記」走向她。
慕希遙見狀,聰明地一溜煙就跑掉。開玩笑,被他逮到還得了,每次只會仗著他身形比人長,夾得她「動彈不得」,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兩人追追打打就像永遠演不完的鬧劇,適應良好的慕、史兩家人,早就見司空見慣,反正這小兩口越打罵越玩鬧,感情就越深厚越甜蜜,樂觀其成有何不可,呵呵!
大伙酒足飯飽之後,全移往屋裡為滿二十歲的兩位壽星慶生,這幾年,慕、史兩家都會一起為他們過生日。
一片漆黑的客廳,被點燃的二十根蠟燭照亮光明,鋼琴音樂配合一句句「生日快樂」的歌聲,兩位主角被推到蛋糕前許願。
許完願之後兩人一起吹熄蠟燭,在巧克力蛋糕上象徵性地劃了一下,其餘切分的工作就交給慕希倫來幫大家服務。
就在大家快快樂樂的吃蛋糕的同時,史哲懷首先站了起來。
「咳咳,在這裡先祝福小霆和小遙二十歲生日快樂!再恭喜兩人此趟歐洲之行演出大成功。」他舉起杯子向他們致意,他們出色的表現,身為家人真是與有榮焉。
「今天是你們的生日,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有、大禮物。要送給你們兩個。」慕祥庭跟著站起來,故作神秘狀。
雖說他們並不太滿意「未婚夫妻」的身份,但唯一的好處就是,過年過節或生日的時候,可以多收到一份禮物,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保證這是你們這一輩子收到最棒、最難忘的生日禮物了。」李伊琳表情自信,彷彿這個禮物是多麼了不得。
「你有聽說他們要送我們什麼嗎?」慕希遙興奮地問,已經迫切想知道會是什麼一輩子難忘的生日禮物,天呀!該不會買車給她吧?太帥了!她的腦子已經開始幻想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幾天兩家的爸媽都神秘兮兮的,我沒聽到半點風聲。」慕希倫搖頭,可是嘴角揚起的微笑已不慎洩漏天機,只是處在亢奮中的慕希遙沒發現罷了。
「是什麼?」史栩霆也捺不住性子想知道他的生日禮物是什麼了,聽他們這樣說,應該是砸了不少錢吧!
在吊足了兩位壽星的胃口之後,唐雨漩最後站了起來,然後數著一二三,四個人齊聲宣佈道:「讓你們今年拜堂完婚!」
「噗」一聲,史栩霆和慕希遙口中的香檳同時噴出來,這個「結婚禮物」結結實實「嚇」著他們,害得兩人頓時呆若木雞,呈現暫時性的石化狀態。
「你們瞧,他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李伊琳笑得合不攏嘴。
「是呀!他們可『得意忘形』了呢!呵呵……」唐雨漩附和。
依史佑軒看來,他們是極度震驚到暫時失去行為能力,恐怕一會兒之後必將掀起一場「家庭革命」的風波,聰明如他,向親愛的女朋‧友慕希倫使了眼色,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離現場。
「搞什麼鬼?」恢復神志的史栩霆氣得跳腳。
「你們瘋了!」慕希遙也跟著站起來,氣急敗壞對他們大聲叫嚷。這兩對平日作威作福的父母實在太過分了,又不是沒禮物好送,居然送「這個」?
「你們已經交往五、六年了,讓你們早點拜堂完婚有什麼不好?」李伊琳提出;
「誰和他交往了?」慕希遙馬上澄清,和他劃清界線。
「誰和她交往了?」史栩霆立即辯稱,與她壁壘分明。
接下來的一場激辯、爭論是免不了了。
「我幹嘛非娶她不可?你們為什麼每次都擅自決定我們的事?我們已經滿二十歲了。」史栩霆實在忍無可忍,火氣指數持續攀升當中。
「早跟你們說在他們十八歲的時候就該讓他們結婚,好歹那時候我們都還是他們的法定代理人嘛,結婚之事得聽我們的。」史哲壞小聲地跟其他人咬耳朵。
「我才不要嫁給他,你們每次都用這種極權的表決方式來決定我們的終身大事,一點也不尊重我們。」慕希遙這次真的被惹火了,別以為父母的決定,兒女就有接受的義務,媽的!門兒都沒有。
「那我們現在來表決好了!贊成小霆和小遙結婚的人請舉手。」慕祥庭馬上進行「公投」,結果以四比二贊成通過方案!果然人多好辦事。
「我說的不是這個,這根本就是假民主,仗著你們人多欺負弱勢團體,為什麼不問問我們的意願?」她翻了個大白眼,真會被自己的老爸活生生氣死,如果她會英年早逝,他們絕對是罪魁禍首。
「既然這樣,小遙,你願不顧意嫁給我們家小霆?小霆,你願不願意娶小遙?」李伊琳馬上很「尊重」地徵詢他們的意見。
「不願意!」兩人異口同聲,默契好得像練過。
「議案駁回,維持原案,馬上辦婚事。」唐雨漩獨裁地一意孤行。
「簡直就是耍著我們玩嘛,可惡!你們這些做父母的就不能成熟一點嗎?老哥和希倫都還沒結婚,怎樣也輪不到我們。」史栩霆真不曉得這兩對父母幹嘛老是硬要將他們湊成對,吃飽撐著嗎?
「不肖子,禮遇你比你哥哥先結婚還不好嗎?抱怨個鬼啊!」李伊琳一副「好康先留給你還不領情」的生氣樣。
「禮遇個鬼啦!你喜歡你自己娶!」他甩頭以示抗議,完全沒得商量。
「可惡的不肖子!給你娶老婆又不是叫你做苦工,唉什麼唉?」她豁出去了,決心和兒子槓上了。
「小霆,小遙,你們結婚有什麼不好嗎?」唐雨漩從中插一腳。
兩人同時愣了一下,從來也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他們只是直覺地反對父母們的擅自決定,誰教這些父母一點也不尊重他們發表「人言」的權利。
「我……我才不要娶一個全世界最不可愛、凶暴、粗魯又會拳打腳踢的女金剛做老婆!」史栩霆找個借口搪塞。
可惡,竟然敢這樣形容她!她也脫口而出,「我才不要嫁給一個色魔轉世、低級無恥下流的大色狼……」
啊?!居然這樣批評他!「你才是全世界,不,全宇宙最不溫柔的女人,虎臂熊腰,蠻橫霸道……」
「你才是全銀河系最笨蛋、白癡、愚蠢加三級,外帶智障、豬頭、神經病……」
兩人罵上癮了,這個令人驚艷的「生日禮物」就在吵鬧中定了案,反正他們早就料想他們不可能乖乖地就範,沒關係,這兩個孩子不願意就算了,反正婚禮還是會照常舉行羅,呵呵。
四人當下組起「結婚促進會」,翻開農民歷選了最近幾個黃道吉日,研究著哪一天將他們送人禮堂比較適合,完全將吵翻天的兩人拋至九霄雲外。
他們大概作夢也沒想到,在吵鬧中已經「葬送」,不是,是被終結掉自己的單身生活了。
開學後的日子是忙碌的,除了應付學校的功課外,他們也不敢掉以輕心地防著父母,雖然之後他們沒再提結婚的事,但總覺得有什麼重大的陰謀在偷偷進行當中。
老是故意和他唱反調的父母,總是自以為是地決定他的事,他已經滿二十歲,大到足以決定自己的「婚姻大事」了,他們真是搞不清楚,結婚的人是誰啊?畦!史栩霆托著下顎,認真地盯著台上老教授在教課,心思早已飛得老遠。
娶老婆,他們當這是在扮家家酒嗎?老婆是要與他相守一輩子的女人,哪有隨便決定的道理?
如果是他選老婆,一定要是個會拉小提琴、會彈鋼琴的女孩,沒有共同喜好,以後生活多無趣啊!另外她還能獨立自主,因為以後他也會像父母一樣在世界各地演出,他娶老婆可不是擺在家裡當道具用的。
再者,身為他的老婆一定得反應靈敏,他可受不了一個人唱獨腳戲;他也不喜歡逆來順受的可憐女,他要一個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可以與他並駕齊驅,可以跟他分享生命、分享所有一切的女子,最重要的是,當他在想什麼,她可以很清楚感受到那種毋需言語的默契,這就是他未來的老婆……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調到他的左前方,那個盤著長髮,嘴裡偷嚼著口香糖的小遙,她似乎發現他的視線,對他偷偷扮了一個鬼臉,又假裝認真上課。哦!老天,她……居然完全吻合他所有的擇偶條件?!
小遙的臉竟和他未來老婆的影像很自然地重疊在一起,這個想法令他嚇了一跳,但令他更驚訝的是,他意識到另一件讓他困擾的事,到底是他先開出擇偶條件,小遙剛好符合?還是他根本就是用小遙來設定他老婆的樣子?
不管是哪一個,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他不想要受父母擺佈,如果小遙不是被安排的對象,那麼他會選擇她嗎?答案似乎就擺在眼前,或許有些事情他並不太願意承認,但心裡卻比誰都明白。
有一點是騙不了自己的,他眼裡容不下其他女孩。
未婚夫妻?他彷彿可以預想到,這個被冠上六年的「身份」』在未來的日子裡,將由「理論」慢慢走進「實務」,而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排斥。
正午的下課鍾一響,他將自己的思緒拉回現實,同學們魚貫地走出教室,往便宜又大碗的學生餐廳移動。
「你發了二個早上的呆,期中考看你怎麼過關!」
「靠你啊!」他講得理所當然。
「想得美哦!」慕希遙對他吐舌頭。
「我好餓哦,吃飯去吧。」他暫時拋開那些煩人的問題,收拾厚重的課本裝進背包裡。
「走吧!」她將身上的背包丟給他。
「哇!真沒良心,又把你的垃圾丟給我!」嘴裡雖不情願的抱怨著,手卻「任勞任怨」地將背包往臂上一甩。
「否則你人高馬大是做什麼用的?」她指出。
「搞清楚,我只有人高,沒有馬大。」他抗議。
「人高是形容你,『馬大』嘛,嘿嘿,就是說你要給我做牛做馬。」
「笨小遙,東西自己……」他瞪著她,話還沒說完她就接口。
「如果你期中考想過關的話,就乖乖的背吧!呵呵……」她奸詐地威脅他。
算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才不服她一般見識,所謂大丈夫就是能俾能屈,幫她拿一下又何妨,反正不管她有沒有威脅他,都是他在幫她背。
「小霆,你有沒有發覺這些日子你爸媽和我爸媽都安靜得有點詭異,他們到底是放棄了,還是在進行更大的陰謀?」慕希遙提出心中的疑惑。
「他們才不會這麼快就打退堂鼓了,只是三個禮拜都沒動靜,天曉得他們葫蘆裡賣什麼藥!」自從生日那天之後,就沒再聽父母們逼他們結婚的事了,實在不太像他們平時的作風。
「我也是這麼覺得,我們得提高警覺,免得他們又耍什麼花招。」
史栩霆深表認同,「他們處心積慮要撮合這樁婚姻,才不會這麼簡單就罷手,我們就來個以靜制動,得慎防他們耍詐。」
走廊上的學生幾乎都是往餐廳的方向,一個棕色頭髮的人影與人群走反方向,迅速朝慕希遙而來。
「甜心,我終於找到你了。」那淙發的男人將她攬進懷裡轉了一圈,慕希遙倒在他的手臂上,他們兩人的臉距離不到十分公,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當她定睛瞧清楚,這張臉害她想起被追纏的惡夢,當下花容變色。
「怎麼了?看到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了嗎?甜心,那就讓我吻醒你吧!」他嘟起的嘴傾向她,突然兩袋重物從這男人的頭上落下,給了他重重兩擊。
「抱歉,手滑了一下。」史兩霆的臉上倒是一點歉意都沒有。
「親愛的甜心,聽說你要嫁人了,簡直讓我痛不欲生,所以,趁你還沒進禮堂前,我們先結婚吧!」他拉著她就往外走。
「等一下!」史栩霆擋在他們面前,許多學生等著看英雄救美。
「你是誰?」棕髮的男子警戒地打量他。
「你帶走她你會後悔的。」史栩霆友善地對他一笑,給他中肯的建議。
「為什麼?」他不懂。
「因為她既不溫柔,又粗魯,愚笨又沒女人味,是全世界最不可愛的女人了。」史栩霆給他「良心」的建議。
「死、小、霆——」她抬起膝蓋撞在那名棕髮男子的腹部,痛得他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然後踹向史栩霆,機靈的他早就閃躲開來。
「死小霆、臭小霆,有種你不要跑。」
「不跑是笨蛋,小遙,你今天幹嘛穿褲子啊!」跑在前頭的史栩霆失望地回頭對她喊,害他沒有「福利」可以看,可惜啊!
「這個殺千刀的色魔王八蛋,獐頭鼠目,天地不容……」
「短腿遙,有本事追到我再說吧!呵呵……」他頻頻回過頭刺激著火氣節節升高的慕希遙,這一路上同學們為他加油,這種「追趕跑跳碰」的戲碼同學們也見怪不怪了,反而成為學校另一項特色,大家也都識趣地讓開一條路。
「可惡的死小霆,臭小霆,笨小霆,豬頭小霆,白癡小霆……」氣呼呼的她儼然就像潑婦罵街,倒是在同學們的眼裡,反而像打情罵俏,兩人的感情可說是濃得不能再濃了。
「短腿遙追不到,短腿遙追不到,短腿遙……啊啊啊——」史栩霆只顧著戲弄身後的慕希遙,卻沒注意到前方幾個攔路的水桶,整個人摔落地上,連同將水桶也給撞翻了。
只是,禍不單行,這水桶裡裝的不是水,而是各色的顏料,藝術學院的同學正在彩繪教室外牆,雖然他們已經搶救大半顏料,可是史栩霆的衝撞速度實在太快了,來不及搶救剩餘的兩桶。
「天啊,小霆,你沒事吧?怎麼流這麼多血?」原先殺氣騰騰的慕希遙,乍見全身滿是紅色液體的他時,淚水瞬間盈滿眼眶,臉上佈滿擔憂和驚慌,不安的情緒攏上心頭,她十萬火急地衝到他身邊。
「好痛啊!流那麼多血,我大概快要死了吧!」摔疼的他順理成章裝可憐,坐在地上,面露痛苦。
「說什麼傻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自從那次他差點失明之後,只要他一受傷,她就緊張得胃抽筋,淚水悄悄滑落。
「不用了,在我死之前,你只要答應我幾件事就可以了。」他氣若游絲,奄奄一息。
「什麼事?」深鎖眉頭的她;卻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幫我寫這個學期的報告,還有幫我課本畫重點,抄筆記,另外每天幫我按摩,這有……」
「還有要不要我順道連你的房間也幫你打掃好,每天讓你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啊?」
她順著他的話接下去,初見到的那一剎那她真以為他撞得血流滿面,結果看到翻倒的紅色顏料桶子就在不遠處,傳來濃濃的顏料味,再加上他演技這麼爛,她立刻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好啊、好啊!」他點頭如搗蒜。
「好你個大頭鬼啦!」她用力推他一把,害他身陷另一色顏料中,混身上下沾滿了色彩。
「喂,你輕點,我的屁股摔得很痛啊!」他站起來。唉!今天真是倒楣。
「你活該,誰教你……嗯嗯嗯……呵呵呵……哈哈哈……」見了沾著紅綠兩色顏料的史栩霆,這等狼狽樣,令她忍俊不住地竊笑,最後終於放聲大笑。
「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笑那麼大聲。」其他路人等都只是掩嘴偷偷笑,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滑稽,但也不必笑得這麼誇張吧!
「紅配綠,狗臭屁,哈哈哈……」這次她是笑出眼淚來,「好痛,我的肚子笑得好痛……哈哈哈……」
他們一向「有福同享」,這等好事怎麼可以錯過她呢!史栩霆趁她不備緊緊抱住她,使得在場所有人愕然,居然公開摟抱。
只有慕希遙最清楚他的目的。
「死小霆、臭小霆,不要把我的衣服弄髒了!」她死命地掙扎,卻徒勞簸功。該死!他沒事力氣那麼大做什麼?
「嘿嘿,這叫『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語畢,他一溜煙跑掉了,留下一路叫囂跟隨在後的慕希遙。
他會上哪去?她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十成十是跑回家!
放學回家才一踏進家門,慕希遙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當她握住門把正要開門之際,那張令她惡夢連連的臉出現在眼前,差點害她失聲尖叫。
「歡迎回家,甜心。」一口白牙衝著她猛笑,本來想撲過來給她一個歡迎的擁抱,卻被她一腳踢得遠遠的。
「你……你……怎麼會在我家?」閃進門後,她連忙找父母。「小遙回來了。」坐在客廳的慕祥庭正在喝茶看報紙,一副悠哉樣。
「他怎麼會在我們家?」
「你是說威廉男爵嗎?他來台灣玩,說要借住我們家幾天,你媽整理好三樓的客房給他住。」慕祥庭頭也不抬地答道。
「三樓?我房間對面?我反對!」這叫引狼入室耶!
「你不會是想跟男爵睡吧!」慕祥庭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看她。
「爸——」她氣得跺腳。
「開玩笑的,呵呵……」他自以為幽默地笑了。
「爸,你這是羊人虎口耶……」若不是顧及他和父親的交情,而且又很照顧他們,她老早就對他不理不睬了。
「小遙,外國男人比較熱情,再說男爵也還有一部分法國的血統,那些親吻擁抱只是禮節而已,別想太多。」慕祥庭低頭又看他的報紙。
「爸,我說的是真的,我在歐洲那三個月,他一直……」
「吃飯了!」唐雨漩走出廚房打斷他們的對話,熱切地招呼威廉,這使得她心中更加不快,他們女兒的貞操就快不保了,居然還有間情雅興款待這個「加害者」,想到就忿忿不平。
「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洗手吃飯啊!等一下小霆不是還要過來練琴嗎?」一直以來他們都一起練琴,除考試外從沒間斷過,以前由這些現成的老師教,現在他們則是一起切磋練習,他們的琴藝已超越他們父母了。
這頓飯她吃得食不知味,一肚子悶氣不曉得要往哪裡發,這個白癡貴族在她父母面前實在太會演戲了,看來,她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6:50
第八章
「你今天晚上心情很差哦!」史栩霆趴在陽台欄杆上,望著對面的慕希遙,她晚上拉小提琴的時候,夾著許多的抱怨和不滿,以及許多的壞情緒因子,連帶影響到他。
「那個陰魂不散對我『勾勾纏』的傢伙居然要住我家。」她氣憤地說。
「哪個傢伙?」
「就是中午突然出現的那個傢伙,他是威廉男爵,一位白癡加三級的英國貴族,說什麼對我一見鍾情,每次見了面就想親我,惡……心,想到我就雞皮疙瘩掉滿地,他八成是全英國最聞的貴族,追著我在歐洲跑,比牛皮糖還粘,甩也甩不掉,氣死我了。」
她不自覺握緊手上的髮簪,都已經夠生氣了,連這一頭長髮也和她作對,始終盤不好,真要氣死她。
「他要住多久?」他蹙眉沉思,此事非同小可呀。
「我哪知他要住多久,最慘的是,他就住在我房間對面。」慕希遙指著她房門的方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話說完。
「怎麼不跟你媽說?」他開始皺眉。
「你覺得我說了如果有用,他還會住在我對面嗎?」她沮喪地歎口氣,「萬一他半夜闖進我的房間,睡死的我哪有抵抗力啊,一想到這個就煩啊!」她抓著腦袋,一頭亂髮就像瘋婆子。
「用你現在瘋女人的樣子嚇死他啊!」他取笑。
「臭小霆,我煩惱死了,你還有心情跟我說笑。」
就是因為她煩惱,他才故意和她說笑,他身手俐落的跳到她的陽台,坐在欄杆上頭,拿走她手上的髮簪順手替她將頭髮固定好,這支髮簪是前年他送她的聖誕節禮物,她嘴巴不說,心裡應該喜愛它吧,否則不會老用它。
「要是他真的闖進我的房間,我又在睡覺,恐怕我連怎麼失身的都不知道!」只要一想到這個她就頭痛。
「你又不是木頭人,怎麼會沒感覺,當……」
「你又知道了,難道你失身過?」她仰著頭逼問他。
雖然是沒失身過啦,可是這種事男人總比女人多懂一點吧!再說,他老爸和老媽早在青春期的時候就教過他很多該有。的知識了,只是少了實戰經驗罷了。
「咳咳,相信我,你不會沒感覺的。」他顧左右而言他。
「只要一想到他碰我,我就想反胃、噁心、想吐……」她越說越生氣。
「那我碰你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好奇的問,心裡非常想知道答案。
「只是想踹死你而已,摸胸、翻裙子,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給了他一個冷眼,天下的烏鴉都是一般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會反胃、噁心、想吐嗎?」
「不會啦!那又不是重點。」她都夠氣惱了,他沒事還來湊什麼熱鬧。
史栩霆露出傻氣的笑容,小遙對於他的碰觸不會有那些反應,那代表什麼?呵呵呵「別顧著耍白癡啦,快幫我想想辦法。」她都快急死了,他還有那個閒工夫扮癡呆傻笑,氣死她。
「把門鎖起來不就得了。」他建議。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可是……萬一他想破門而入呢?」她隨及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破門而入時一定會發出很大的聲響,恐怕連死人都可以吵得醒,你只要大叫一聲,我就會過來救你。」他展現出「義薄雲天」的氣概。
「萬一你睡死了怎麼辦?萬一你不理我怎麼辦?萬一……」他沒有被人緊迫盯人的纏過,不瞭解那種可怕,誰知道威廉男爵現在睡在她對面,晚上會做出什麼事來?「不會有萬一的,相信我。」他捉住她的平,將手心貼在她的手心上,默禱一下,「我給你護身咒了,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了。」
她突然失笑,「什麼妖魔鬼怪,耍寶啊你!」不過他的護身咒使她心情平靜許多。
「要是你真的擔心,我的床分一半給你睡。」他朝她擠眉弄眼。
「誰知道你這只黃鼠狼在打什麼歪主意,我怎麼知道你的企圖和那個白癡加三級的貴族不是一樣的,唼。」她一點也不領情。
「說得也是,我以前對發育不全的小櫻桃沒興趣,可是現在面對的是成熟的水蜜桃,真的很想讓人咬一口試試看,依我的猜測,你沒有D也有C吧!」他的手對著她的胸部比來比去,回想當時的觸感。
「去你的!」慕希遙本來想要賞他幾下霹還神拳,可是他早逃回自己的勢力範圍,再三檢查自己的房門是不是已經上鎖,才躺回床上。
對面的陽台,傳來幽幽的小提琴聲,演奏著莫札特的安魂曲,記憶中,她只要有特別不好睡的情況,總會聽到這個熟悉的旋律伴她入睡。
每次都想罵他,他是把她當成死人嗎?但嘴角又忍不住露出安心的笑容,沉沉地睡著了。
最親愛的史栩霆老公,我被綁架了,馬上到學校的後山來救我,你最親愛的老婆慕希遙留。
史栩霆看完這張實在離奇的信,打了一個呵欠,看著迎面走來剛下課的慕希遙。
「你們老師提早下課啊!」
上午他們修的課不同,教室倒還滿近的,走一層樓就到了,提早下課的他在收到這麼奇怪的信後,慢條斯理散步到她的教室外,斜倚在牆壁上等候她下課順道一塊去吃飯,一點也不把這封「綁架信」當一回事。
「你叫『慕希遙』沒有錯吧?」他天外冒出一句。
「怎麼了?」
「你被綁架了。」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他將信遞給她。
慕希遙迅速瀏覽一遍。「寫這什麼鬼啊!居然敢冒用我的名字,還寫得這麼啄心巴拉,就算沒有知識也該有點常識吧!」打死她都不會寫出這種「丟人現眼」的東西,簡直是毀她名譽。
「如果把『最親愛的』改成『世紀無敵大色魔』之類的稱呼,可信度好像高一點。」
他窮極無聊地添上一句,這種小學程度的騙術,當他是傻瓜會上當嗎?
「讓我去看看是哪個白癡耍這種猴戲。」她倒要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冒充她的名義。
「先吃完飯再去也不遲,我餓了。」要做什麼事也得先墳飽肚子再說,反正既然是要引他們去,讓那個人再等一等也無所謂。
於是,他們吃飽飯後才去後山一采究竟,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耍白癡,不過,兩人心裡有數,除了那個白癡笨蛋加三級的威廉男爵外,還有誰這麼閒?
「你……你們怎麼一起來了?」在太陽照射下,偌大的後山站著已經快被曬成人幹的威廉男爵,從沒見識過台灣秋老虎威力的他,早被曬得頭昏腦脹,和倫敦這個霧都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下次如果要寫這種綁架信函,麻煩寫真實一點,你找的槍手似乎文筆不太好。」真不曉得是誰幫他寫的,漏洞百出。
「還有,以後不准再冒用我的名字了!我才不是他親愛的老婆,他也不是我親愛的老公。」真是噁心死了,誰教他這麼寫的。
「你怎麼遲到這麼久?」他信上不是寫著「馬上」嗎?
「哦!我吃飽才來,找我做什麼?」
什麼?他居然已經吃飽了,他卻呆呆地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嗚……
「我要和你決鬥。」
「啊?」慕希遙和史栩霆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他是腦袋曬到壞掉了嗎?
「我沒興趣!」史栩霆聳聳肩覺得無聊,拉著慕希遙扭頭就走人。
「你怕了嗎?如果怕了就把小遙讓給我,我告訴你吧,其實在歐洲的時候我就已經吻過她了,我們還曾經共度不少個浪漫的夜晚……」
「閉嘴!」生氣的慕希遙回頭就是一記無影腳,那些恐怖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記得,尤其是那個意外的吻。
史栩霆的拳頭不自覺地緊緊握住,他深吸一口氣,克制自己頰揍他一拳的衝動。
「你要決鬥什麼?」他瞇起眼,面無表情的樣子顯得分外可怕。該死的傢伙,居然敢向小遙出手,活得不耐煩了。
「賽……賽跑。」威廉男爵囁嚅。現在不是出太陽的大熱天嗎?為何被他這麼一瞧,他突然感覺到寒風一陣陣,連背脊都發涼呢?
這個可惡的白癡加三級的威廉男爵,居然毀她清譽,斷章取義地亂說,她得要解釋一下才行。
「小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如果我贏了,你永遠消失在我們面前,不准再來纏著小遙。」他舉起手制止她的話,眼睛盯著威廉不放。
「如果我贏了,那……小遙就是我的了。」威廉男爵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會贏,因為他做好了「部署」,只是,他的眼睛好……好可怕哦,嗚嗚……
「一言為定。」
「我們從這裡當起點,對面綁著紅色布條的地方就是終點,誰先到達誰就是贏家。」
這一路我可是設了不少陷阱,就不信你會跑得到。
「我自己跑!」他們當她是隱形人嗎?她乾脆加入戰局,搞什麼啊!每次都拿她當賭注,她長得像彩金嗎?
「這是男人的決鬥。」
「可是獎品是我耶,我……」
「我會贏的。」史栩霆很堅定地告訴她。
真愛逞強!她氣得獗起嘴,他這驢子脾氣講了也是白講,再說他腿長也還滿能跑的,贏這個養尊處優的貴族算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由慕希遙當裁判,她一聲令下,史栩霆就像箭一般衝了出去,反觀威廉男爵倒像在散步,使她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他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果不其然,跑到一半,史栩霆像是被什麼絆倒,整個人摔倒在地,威廉男爵轉身衝向她,準備綁架她。
「小霆——」她驚呼,用力想甩開威廉男爵緊箝住她的手,這個該死的混蛋白癡男爵,居然敢耍陰的傷害小霆,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情誼,降魔十八掌、無影腳,外加霹靂神拳,先揍他再說。
台灣有句俗語說得好,「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恰查某」,威廉男爵應該會滿後悔惹到這個渾身蠻力的女人吧!
只是,沒想到不管她怎麼掙扎,他硬是不放開她,像是吃了秤培鐵了心非將她綁架不可,即使再潑辣,但男人天生的體型和力氣優勢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只是……他被打得好痛呀!小遙的手勁未免也太強了吧!
史栩霆撐起身子朝他們一跛一跛跑過來,他會讓這個男人把小遙帶走才有鬼!一股沒來由的力氣使他加速來到他們面前,一記重拳就打在威廉男爵的側臉,嘴角滲出血絲,痛得他立刻放開她,史栩霆一手將她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你受傷了……」天呀!他的手流血了,腳呢?八成也受傷了!
「小傷而已。」他依舊滿不在乎,比起小遙要被綁架,這點芝麻綠豆大般的小傷,一點也礙事。
「去你的小傷!看血都流了一堆。」他知道她有多痛恨他受傷嗎?
「流一點血幫助血液循環又沒有不好。」
「沒有不好?」她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分貝,火氣頓時全部湧上來,他到底知不知道利害關係啊?「媽的,你以為你在捐血是吧!萬一傷到骨頭,傷到韌帶,你要怎麼拉琴彈琴!」她的吼聲震耳欲聾,她擔心他,他知不知道啊?!
「那去拿衛生紙幫我擦吧!」只要他一受傷,她就很容易情緒失控,所以給她事情做可以讓她平緩一下心情。
她掉頭去找放在不遠處的背包拿衛全紙,本來想乘機逃開的威廉男爵,被眼尖的史栩霆一把拎住。
他用力扯住他的領子,將他提到自己的面前,充滿狠勁地一個字一個字警告他,「小遙是我的未婚妻,再敢打她主意,你就準備幫自己買棺材吧!」
不知是他的聲音太駭人還是太陽真的太大,威廉男爵當下軟趴趴地昏倒在地上。
待她拿了衛生紙回來,卻發現躺在地上的男爵,「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講了幾句話,他就昏倒了。」史栩霆一臉無辜,他可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皇天后土可以為證的。
「你講了什麼?」她小心翼翼為他擦去血跡,擔憂他的傷勢。
「我只是告訴他,如果他真娶了你,以後的生活會水深火熱,外加生不如死,還必須痛苦一輩子,他一聽到就嚇得昏倒了。」
慕希遙的表情頓時由憂鬱變得兇惡,「死小霆,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救人哦!小遙要殺人了。」他一跛一跛逃了開,想必小遙此刻應該是想先殺他而後快吧!
「臭小霆,你這個不知感恩的王八蛋、臭雞蛋……」她掄起拳頭追上去。
雖然受了傷跑不快,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她生氣的樣子總比她擔心他的樣子讓他放心,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總不捨看見她為他擔心難過,因為那樣他也會很難受。
「殺人啊——」
「輕輕……輕一點。」史栩霆倒抽一口氣,沒想到會這麼痛。「我已經很輕了,醫生說你沒傷到骨頭和韌帶該偷笑了。」慕希遙說話的口吻雖然有些生氣,但動作卻輕柔得很。
「就跟你說沒事。」
「是呀!一點都沒事。」她在包紮傷口時故意多使了一點力,害他又哇哇喊疼,以他的傷勢,最好是一個星期都停止練琴,免得牽動傷口,這還叫沒事,唼!
「你故意的!」
「要不然你厲害,藥自己上。」她將醫藥用品收進箱子裡,真是的,老要人家替他操心。
「男爵呢?」下午男爵昏倒之後,他還好心地順便通知醫院的人去救他。
「還躺在醫院裡,聽說是中暑。」這樣至少有好一陣子他不敢再作怪了。
「你的聲音聽起來一點同情心也沒有,還很快樂耶!」
「廢話,這樣至少有好一陣子我可以清靜點,不會有人來纏我。」她總算可以鬆口氣。
「他真的吻過你?你們真的度過很多浪漫的夜晚?」他很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心裡對那個吻介意得要死。
「那是意外,完全是個意外!」她挫敗地歎口氣,「有一回我受邀參加一個舞會,他邀請我跳舞,基於禮貌我就陪他跳了一首圓舞曲,誰知圈圈轉得太猛了,不小心讓他的唇碰到我的唇,害我那個晚上連刷了三次牙。」
「你還跟他跳舞?」他的語氣酸得可以擰出汁了,「你從沒陪我跳舞呢!」他小聲地抱怨。
「你說什麼跳舞不跳舞的?」
「沒有,那浪漫的夜晚是怎麼回事?」
「只要我出席的各種晚宴他都會出現,他將那些晚上稱之為、浪漫的夜晚。」真的被他纏到想吐血了。
「原來真相是這樣呀!」他心裡偷偷地笑。
「否則你以為怎樣,被緊迫盯人的纏著有多恐怖,你沒試過是不會瞭解的。」唯有切身之痛的人才能明瞭那種滋味。
「要不然你緊纏著我好了。」他開玩笑地說。
「去你的!誰要纏著你,你以為自己真的長得天下無敵帥嗎?你想太多啦。」她故意吐他槽,心情也放鬆下來。
「拜託,外面等著排隊約我的女人已經排到北極去了。」他自吹自擂。
「那等著約我的男人不就排到南極了?!你呀,少作白日夢,早點休息吧。」
「不送你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跨個陽台就到了。
「晚安了,小遙。」
「晚安。」當她打開他的落地窗要離開時,他又叫住她。
「小遙。」
「什麼事?」她探頭進來。
「下次一起跳舞吧!」他說話的聲音細如蚊蚋。
她莞爾一笑,關上落地窗。下次一起跳舞?呵,有何不可呢!
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卻發生一樁對史栩霆和慕希遙來說是青天霹靂的壞事。
「小霆,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嗎?」慕希遙捉著他的手,預防自己會當場氣到腦充血昏倒。
羅希學園大門入口處,懸掛著一張特大的海報令不少學生駐足仰頭觀望,海報上清晰可見的兩人影像就活生生地呈現在他們眼前。
「那兩個穿著白色結婚禮服的人是我們沒錯吧?我不記得我們什麼時候拍過婚紗照了。」史栩霆盯著那張八成是合成的照片,現在的技術未免也太好了吧!竟然還讓他和慕希遙接吻,他們玩得太過火了。
「我本來以為他們已經宣告放棄了,結果……居然……害我們防不勝防。」距離今午結束只剩兩個月,表面上父母們沒動靜,沒想到私底下他們正在秘密進行中,時間訂在十一月中旬完成婚禮,該不會連喜帖喜餅禮服也一併都准構好了吧?天呀!這個可能任實在太高了。
「我們太低估他們的行動力了,被擺了一道。」他磨著牙低喃,此舉根本就是想昭舌天下所有人,到時逼得他們不得不真的結婚,這招夠狠。
「趕鴨子上架也不是這麼搞吧!他們到底把我們的婚姻當成什麼?」她有種被玩弄仕股掌間的感覺。
「恭喜、恭喜。」跟尖的學全看到這對羅希學園的風雲人物出現後,爭先恐後向他們道賀,害他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片恭喜聲給淹沒了。
「對不起,我們要上課了。」史栩霆拉著她擠出看熱鬧的人群,直搗父母的辦公室,他們要去找父母好好理論一番。
他們首先殺到李伊琳的辦公室,助教蔡一看到他們就連忙上前恭賀。
「小霆,小遙,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別忘了請蔡喝喜酒啊!」
「蔡,你不會也是看到門口那張海報吧!」海報的宣傳威力可真驚人,依他看不需要一個早上,全校師生外帶路過的行人都知道這件事了。
「當然不是,我上下班都是走側門比較方便,是報紙上寫的啊!」蔡很熱心地翻開報紙,指著那篇醒目的報導給他們看。
斗大的標題——
世紀音樂婚禮,接著是一連串的報導。
「還不只這份報紙,這份也有,那份也有,對了,連國外的報紙也刊登了哦!」蔡呵呵地笑著,卻沒察覺這兩人的臉色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
「我媽呢?」
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她脫不了關係。
「老師在唐老師那裡,說是要討論……」
「謝謝,報紙借一下。」兩人不等她把話說完,捉著報紙像旋風般掃了出去。
「媽的!他們竟敢這樣玩我們!」史融霆氣得火冒三丈。
「有沒有搞錯?國內外的報紙都有報導,現在只差還沒有記者上門訪問,好像要搞到我們非結婚不可!」那些報紙全寫著他們倆情投意合,從小就兩小無猜,音樂上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媽的,全是「造謠生事」。
「恭喜啊!新郎、新娘!」他們一踏進唐雨漩的辦公室,兩個做媽媽的笑咪咪地趨前歡迎,似乎是等候大駕多時。
「看看你們做的好事。」慕希遙怒氣沖沖地將「證據」擺在桌上。
「結婚的確是件『好事』啊!」唐雨漩十分認同地點頭。
「尤其像你們這樣的世界名人,更應該要公諸於世,別這麼小氣嘛,讓大家分享一下你們的喜悅呀。」李伊琳隨即附和。
什麼喜悅,說是怒火還差不多。
「我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不結婚,我們不結婚,你們是外星人嗎?聽不懂地球話。」史栩霆怒氣填胸,一吐而後快。
「我們不也說過,這是我們送你們的生日禮物,身為父母怎可言而無信,十一月中旬就給你們辦婚事,一切費用都由雙方父母來支付,你們只要乖乖等著結婚就好。」
瞧她是位多體貼的母親,他們只要負責「出席給婚」就好,從喜餅、請帖到宴客、新房等,他們全都得一手包辦呢!
「為什麼什麼事情只要你們說了就算,我們到底算什麼?」他的不爽已經到達極限,尊重一下他的意願行不行啊?
「你們是我們可愛的孩子呀,以後是我可愛的女婿。」這種問題,唐雨旋馬上就可以回答他。
「誰也不能逼我娶小遙。」如果新娘和新郎不願意結婚的話,那麼,又哪理會有婚禮。
「現在一點也不流行早婚,況且我不嫁給他,你們逼我也沒有用,到時逼急了,我就變成落跑新娘給你們看。」慕希遙負氣地雙手交抱。
「唉,你們這兩個孩子脾氣怎麼這麼倔呀!真不曉得是誰生的。」李伊琳無奈地歎口氣,「那你們說,要怎樣你們才肯結婚?」
要怎樣?
這個被丟回來的問題使兩人都征了一下,基本上,每次都是父母擅自決定,他們也只是反對到底而已,現在突然詢問他捫的意見,一時之間,他們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
「至……至少也要我心甘情願地說出願意娶小遙才行。」只要他抵死不說,就不信他們能奈他何。
「怎麼不是說要我心甘情願答應嫁給你?誰希罕你娶我。」這種事應該是女孩子有優先選擇權!就算他要娶,也要看她嫁不嫁。
『如果我不說我要娶你,你怎麼嫁給我?」
「唼!誰要嫁給你,我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
「我娶到你才是上輩子沒有燒好香咧。」
「哼!你臭美,老娘我很挑的,看不上烏龜王八蛋。」他想吵架是不是?很好,她奉陪到底,反正被這些父母已經搞到她心情超級不爽,吵一架有助情緒發洩。
「罵我?我才不要娶水桶腰大屁股,恰北北的女泰山當老婆。」
要吵,他才不會吵輸她。
「我就算嫁給癩蝦蟆,也不會嫁給你。」
「我就算娶醜小鴨,也不娶你。」
「伊琳,你覺得如何?」
「事情大有可為,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會想出絕妙辦法的。
「沒錯!」
吵得正凶的兩人完全沒注意到,這兩個鬼靈精怪的母親,不曉得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7:29
第九章
「這是什麼?」眼看著被「判刑」的日子即將來到,煩惱不已的史栩霆顯得一點生氣也沒有,自從公佈他們結婚之日起,老爸和老媽把他當犯人般緊迫盯人,他們還損下狠話,若有必要,連學校都可以請假,目前他只能按兵不動,乖乖地上下學,就連琴也在家自己練,看來他們已有萬全準備防範他逃跑。
這次他們是勢在必行,非要他們結婚不可了。
史佑軒神秘地對他笑了笑,將一包牛皮紙袋放在他眼前,「給你。」
「不會又是什麼心靈雞湯的東西吧?雞湯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哥,我求了你那麼久,看在我們兄弟一場,幫我想想辦法啦!」他現在比起籠中鳥好不到哪裡去。
「你參考看看,或許可以幫助你解決煩惱。」
「唉,現在能幫我解決煩惱的方法就是讓我長一對翅膀,飛離這裡。」他意興闌珊地打開紙袋,裡頭是一份資料,當他一頁接著一頁看下去的同時,眼睛閃著前所未有的光輝。
「這是我請『專人』特別設計的『豪華十日逃婚大旅遊』吃得好,住得好,風景又宜人,飯店地點又隱密,同時飯店內還有很多休閒設施、表演節目,不會感到無聊,至於時間就訂在你們結婚前一個星期出發,如何?」
「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會一輩子記住的。」
老哥送來這份豪華十日逃婚大旅遊計劃書,宛如雪中送炭,他心中盤算著,這個旅遊方案是好得不能再好,妙得不能再妙了,而又這個飯店看起來相當不錯,雖說費用貴了點,但以他的存款當然不成問題。
「也該讓這對父母吃吃苦頭,每次都不問問我的意見,他們想決定什麼就什麼,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又不是玩扮家家酒,我當然要自己決定。」他決定了,這個新郎不見的後果,讓他們自行承擔吧!他才不管咧。
將這份計劃書仔細收好,史栩霆當下就請哥哥幫忙安排,兩人商討一切細節後,全權交由史佑軒去辦,這樣父母才不會起疑心,而又父母還不知道有這個「奸細」在幫他呢!嘿嘿嘿,只要一想到他們的結婚典禮,父母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交不出新郎,就大快人心。
在擬定一切計劃之後,史栩霆的心情可謂撥雲見日,好得不得了,也露出這些天難得一見的笑容。
史佑軒有意無意隨口問了一句,「小霆,你真的不喜歡小遙,不想娶她嗎?」
「我是喜歡她啊,如果小遙要嫁給別的男人,我想我會氣瘋吧!」史栩霆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這個「喜歡」應該很久了吧,久到……他一點也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那為什麼不娶她?」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感情之深厚,只是,又何必抗拒婚姻呢?
「因為我們都不想被『命令』吧!就不由自主地反抗到現在。」「你的意思是說,如果爸媽不命令你們結婚,你們會自動結婚?」
「我哪知道!」他一點也不確定,「我覺得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很好,還沒有想到要結婚的事,只是,如果沒有父母的逼婚,我會主動求婚嗎?呃……我也不確定耶,不過,如果小遙跟我提要嫁給我的話,我會同意的。」
嗯?!史佑軒一怔,天呀!他突然發現弟弟的個性原來這麼害羞、可愛,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反倒喜歡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呵呵,看來小遙應該也是同樣的「病症」吧!真是天生一對,無怪乎,雙方父母要主動插手他們的婚事,他們對這兩個孩子知之甚深啊。
「笑什麼?」史栩霆搔搔自己的頭,眼神飄忽不定,臉上有著微紅。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小兩口真可愛。」
「可愛什麼?笨小遙才一點都不可愛,明明愛上我,她還不是嘴硬不肯說,她如果肯說,我或許會考慮娶她。」反正她肯說,他一定會娶她的。
「可是你是男生,這種事不是應該由男生來對女生告白的嗎?」天啊!他親愛的弟弟也太小心眼了吧,怎麼計較這種小事情啊!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互相喜歡著對方,而他不肯鬆口的原因是害羞又愛計較,真是敗給他了。
「不!她不說,我也不會說的。」他固執地說,是她先偷親他,是她先愛上他的,所以應該由她說。
「小霆……」看來希倫那邊應該也遇到同樣的狀況吧!
就在此時,史栩霆對面的房間裡,也產生同樣的問題。
「姐,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這個『豪華十日逃婚大旅遊』的計劃實在太棒了,我愛死你了。」慕希遙抱住猛親,深厚的妹情誼莫過如此。
「看到你嫁給一個你『不喜歡』又『討厭』的男人,我怎麼忍心讓你『痛苦』過一輩子呢?」慕希倫特意加重語氣說。
慕希遙聞言一臉茫然。
「怎麼了?」
她明知故問。
「我沒說我不喜歡他啊!」慕希遙小聲地說著,她知道她瞞不過的,索性自己承認,否則到時設更多陷阱給她跳,弄得灰頭土臉的一定是她。
「那幹嘛不願意嫁給小霆,反正爸媽幫你們部署好一切,你們就順其自然結婚不是很好嗎?」
「才不要爸媽什麼都幫我們決定好,反正他們決定我們的事,我們都要力抗到底。」
說穿了!敢情這兩個孩子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呀!呵呵,真單純啊。
「好好好,那撇除父母逼婚不說,你什麼時候才要嫁給小霆?」
」等他開口啊。」她低聲回答,表情極為不自然,臉頰泛著紅潮。
「萬一他不開口,你開口不也一樣嗎?」這對冤家吵架比誰都大聲,但一遇到要說真心話時就堅持沉默是金,總要有人開口不是嗎?
「不一樣,一點也不——樣,什麼都可以讓,但是這件事不能讓,說什麼都不能讓。」慕希遙一點也不肯妥協。
「為什麼堅持一定要他說不可?你不是一向最支持女男平等嗚?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你先說不是比較容易?」
「不行!這種事是男人的義務,我是女人耶,我有被追求的權利,再說,他連追我都沒有,只讓他說一句『我愛你』我就嫁給他,算起來我還比較吃虧咧!」她是女人,也想享受戀愛的滋味,只說那麼一句話她就嫁他,太便宜他了。
「明明喜歡他,又何必在乎這句話?」
「人家就是在乎,他可是什麼保證都沒有給我,什麼山盟海誓,什麼甜言蜜語,我一句話也沒聽過,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吃虧吃大了。,如果佑軒哥哥沒對你說過他喜歡你或他愛你的話,你會答應限他在一起,甚至還決定要嫁給他嗎?」慕希遙反問。
「不會。」她老實承認,說到底,女人對那句話還是在意得很。
沒有煩人的嘈雜,沒有備感壓力的逼婚,一眼望去皆是一片藍天碧海,簡直是人間仙境。
成功地離家,成功地逃婚,目前正身處在杜巴魯夫度假飯店內,豪華套房裡,超大型浴缸中泡澡的慕希遙,不禁連眉毛都笑彎了。
只要一想到一個星期後他們的婚禮上,不!是明天早上一起來,發現準新娘不見時,父母親臉上那種錯愕和驚備樣,就教她感到全身舒暢無比。
「萬歲!我自由了!老爸、老媽,別怪女兒不孝,誰教你們老是把我的『終身大事』當成你們的娛樂,現在,女兒失蹤了,新娘也沒啦!這場婚禮我看是辦不成了!嘿嘿,誰教你們老是不顧我的想法、我的意願,這就是給你們一個最大的教訓。」
她啜了口擱在浴缸邊的水果酒,得意不已地繼續說:「現在好了!反正你們什麼花招也搞不成了,別以為你們發了婚訊我們就要乖乖結婚,哼!冰雪聰明如我,才不會乖乖當待宰羔羊。還好站在我這邊,提供給我這麼棒的計劃,正好給自己真真正正放一個長假。」
每年寒暑假她都忙著表演、比賽,跟老師學琴、練琴,幾乎沒有真正休息的假期,如今偷得浮生十日閒!住在這種高級的五星級飯店,真是大快人心啊!哇哈哈哈……她連作夢都會笑。
「為我的長假乾杯!為給父母一個教訓乾杯!為我的軍師慕希倫乾杯!為辦不成的婚禮乾杯!為這一切的一切乾杯!」她開心地舉高酒杯,高聲歡呼。
就在她舒服泡澡的同時,她似乎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應該不是客房服務,一般侍者是不會無故打擾房客的,那麼……難道是遭小偷了嗎?
快速地擦乾身子之後,捉起浴巾裹住身子。慘了!她把浴袍忘在床上了。
手理拿著小盆子當做武器,攝手攝腳地打開浴室的門,眼睛從屏風後頭朝屋內掃視卻沒見到半個人影,她放大膽地走往客廳,別說是人影,連個鬼影也沒有。
「唉,害我白操心了。」想想也是,像這種五星級的大飯店,怎麼可能會鬧小偷嘛,他們的保全措施做得很好,不會有宵小闖入,可能是她聽錯了。
「你是誰?」一聲急斥,嚇得她手上的小盆子掉到地上。
「小霆!」
「小遙!」
兩人同時叫出來。
「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怎麼會來這裡?」
又是同樣的問句,兩人心裡簡直納悶極了,他們為什麼會同時來到這裡?更詭異的是,他們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這間房間裡?
「這……是我要問你的才對……啊!」慕希遙才要走到他面前問清楚這一切,沒想到一腳踩中自己掉在地上的小盆子,一個不穩,就朝史栩霆撲去。
他快了一步上前接住她,「別這麼急著想投入我的懷抱啊!」
「唼!」她嗤之以鼻,正欲站起來之際,他卻警告她——
「你最好不要動,除非你想春光外洩,我是一點也不反對,反正你都看我看那麼多次了,也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出奇的好,原先的驚訝變成了調戲,看她臉紅的樣子,真可愛,呵呵呵!
「你這個……」
「低級下流無恥的大色狼,對吧?」他替她把話說完,不管她的意願,他攔腰抱起她朝房間走去。
「放我下來,死小霆,臭小霆……」
「好啊!我不但可以欣賞到無限的春光,還可以看你表演四腳朝天,何樂而不為呢!」他惡作劇地說放手就放手,嚇得她緊抱著他不放。
「不准放!放了我跟你翻臉。」她一手緊緊勾著他的脖子,另一手緊抓著胸前快遮不住的浴巾,只希望能夠遮到多少算多少,她明天一定要去櫃檯投訴,浴巾做得太小條了,能遮的地方真的有限。
「還有不准看。」她氣鼓的腮幫子煞是可愛,他卻只是笑著,這幾步路的腳程,卻走了彷彿一世紀那麼久。
不准看是她說的,可是,來不及了,該看的,不該看的,他全都盡收眼底了。
一被放到床上之後,慕希遙用棉被將自己裹得死緊,防得滴水不漏。
「你怎麼會來這裡?」他大方地坐在床沿,想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她拿了一個計劃書給我……」她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這下,他懂了,他也告訴她,他哥也對他做同一件事,「他們也太奸詐了吧!」害她還以為是想幫她呢!
「不過,至少他們幫我們逃婚成功,而且還找了這麼棒的地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了。」到時,他們應該也會被牽連,被雙方父母罵得很慘吧!
「他們會不會出賣我們?」
「應該不會吧!否則就不需要大費周章來幫助我們了。」他這麼認為。
「那你晚上陲哪裡?」
「這裡啊!這間飯店最有名的就是這間總統套房,視野好,寬敞又舒服,不住這裡住哪裡?」他願意來這兒「度假」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被這間套房所吸引,說什麼也不願讓步。
「不行!這裡是我先住進來的。」
「誰說的,我也是訂這間房,我……」他似乎是想到什麼,「笨小遙,我看你未來的十天可能都要和我度過丁。」
「為什麼?」
「他們千里迢迢把我們兩個弄來這裡,大概是希望我們可以培養感情之類的,還把我們安排在同一間房間,你覺得,他們難道就不會想到我們會不願意,或者想換間房的事嗎?」
「對呀!你打電話去櫃檯問一下。」
史栩霆拿起話筒接通櫃檯,說了幾句話後掛斷電話,苦笑地說:「他們說沒有別的房間了,因為『客滿』。」
這樣的答案早就在他們預料之內。
「怎麼辦?」她看向他,把問題丟給他。
「既然人都來了,就好好享受十天的假期,否則豈不太浪費了?」
「可是……」她總覺得哪裡怪,卻又說不上來。
「還是你比較想回台灣去參加自己的婚禮?」
「別傻了,我才不要回去受罪呢,那些大人需要好好的反省,我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那我們達成一個和平協議,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假期,我不想破壞它。」他伸出手代表誠意。
慕希遙遲疑了一下,留在這裡享受「逃婚假」總比回去被人家擺佈好,於是,她也伸出手,達成度假的共識。
第二天晚上,飯店的服務人員強力推薦露天餐廳,聽說最近特聘兩位琴藝高超的鋼琴家,將有現場的鋼琴演出,兩人便決定去用餐聽音樂。
一走進露天餐廳,就可以感受到濃濃的羅曼蒂克氣氛,幾乎都是情侶或夫妻來用餐。露天餐廳的設計,仰著頭就可見到繁星點點,四周種滿飄香的花朵更添詩意,這麼悠哉的度假日子,如果不要遇上「他們」,他們想,今晚或許會是個美好夜晚。
才想找最佳聆聽位置坐下,就聽聞一個拉長的嬌聲,從餐廳門口遙遠傳來,帶著熱情的呼喊,飛奔而來的是一名身材玲瓏有致的金髮美女。
當她正欲撲到史栩霆的身上時,慕希遙下意識地擋在他面前,同時,那美麗的金髮美女也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扣住,只看到兩手向前揮劃,身子卻動不了。
「莎莎?克雷?」史栩霆和慕希遙同時驚訝道。
人生有四大喜事,目前「洞房花燭夜」是他們最不想遇到的事,其次,就是「他鄉遇故知了」。
「親愛的小遙!」克雷一看到慕希遙後,放開莎莎一把捉起慕希遙的手,被史栩霆快一步接任他的手,而莎莎則抱住克雷的腰,嘟著嘴面露凶相。
「哼!你要是再敢對小遙有興趣,我就休了你!」莎莎醋勁大發。
「好久不見。」他怎麼可以讓別的男人握小遙的手呢?那是屬於他的。
「恭喜、恭喜。」克雷突然向他們道賀。
「恭喜什麼?」因為他們歐洲之行的滿場演出嗎?
「老朋友面前就別故作神秘了,你們不是這個禮拜天要結婚嗎?居然等不及結婚先跑來度蜜月。」克雷語帶羨慕。
「蜜月?」慕希遙愣愣地重複他的話。
「誰跟你說……哦!我的天啊!」史栩霆心裡有譜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害的,這下,逃婚計劃反倒成了度蜜月了。
「別害羞了,我們也是,我和莎莎已經訂婚,年底就要結婚了,這間飯店的老闆是我們的好朋友,邀我們來客串表演兩個星期,順道讓我們看看場地,聽說這裡曾完成過不少人的終身大事,其中更不乏世界各國的知名人士,你們要不要也考慮一下?」克雷攬著莎莎,兩人看起來相當登對。
難道說兩位琴藝高超的鋼琴家就是他們?史栩霆和慕希遙對看一眼,這世界還真小啊!走到哪裡都可以遇到「朋友」。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慕希遙轉移話題,不想讓他們再把焦點放在他們身上。「日久生情羅!」簡單的一句話,卻是一段長時間累積而來的愛情故事。
自從那次他們輸了聯彈比賽後,仍舊不死心地纏了史栩霆和慕希遙好一陣子;與其說「纏」,不如說「破壞」,不過,卻也因此成了音樂上的朋友,念了一個學期之後,他們就打道回英國去了。
其實他們本來對彼此就有好感,只是莎莎一直將史栩霆視為她初戀和夢中情人,當她發現史栩霆心中有了真正的最愛之後,她也只好死心,才將心思全都放在克雷身上,但仍是把史栩霆當成自己的偶像,畢竟當初會努力練琴有一半原因是為了他,否則老早就放棄了。
「你們是來吃飯的吧,我們等會兒再聊,好好欣賞我們的演奏吧。」這幾年他們也不是白混的。
兩人走上台,這次是雙鋼琴的彈奏方式,輕輕柔柔的旋律編織著美麗炫惑的夢幻景象,如情人的低訴,清麗而動人的音符像是許多頑皮的愛神丘比特,將愛的呢喃傳給餐廳裡每一對的有情人,加速愛情的昇華。
外國人對感情本來就比較坦率,也因為他們生性不拘小節,伴隨如此悠揚的音樂聲,很多用餐完畢的情侶們,一對對隨之翩翩起舞,陶醉在這個愉快的氣氛裡,使得星空下的有情人兒雙雙對對、甜甜蜜蜜。
「要不要跳舞?」在用完餐後,史栩霆發現她一直看著起舞的人們,隨口問道,其實心裡是很想跳舞,因為小遙從來沒有陪他跳過一支舞。
「你會跳嗎?」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充滿質疑。
「不要小看我,待會兒讓你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他一副受到奇恥大辱的模樣,跳舞是國際禮儀,早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會了,只是他們一直沒機會跳罷了。
沒有太多的偽裝和矜持,她很自然地將手交給他,即使從來沒有跳過舞,但是那種天生的默契和熟悉感,一下子就進入狀況,隨著音樂放鬆地舞動。
「我從來不知道你舞跳得這麼好!」他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她一直以為對他的一切都瞭若指掌呢!
「我也不知道原來你很會踩人腳,呵呵……」他取笑她。
她扮個鬼臉,她也才不小心踩他一下而已。
「看來我們以後還有很多需要互相瞭解的地方。」
「你說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咳咳,我說天上的星星很漂亮。」
「是呀!難得有這樣可以好好休息的機會。」從小到大他們幾乎天天練琴,沒有什麼時間可以好好停下來看天上的星星,和身邊的人。
「以後想度假,我會捨命陪君子的,不過,錢都由你出,呵!」
「讓你跟就要偷笑了,還要我出錢,哼!」
台上的演奏畫下完美句點,眾人報以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謝謝!謝謝大家,今晚我想借用大家手上的酒杯,來栩福我一對好朋友。」克雷和莎莎走到史栩霆和慕希遙的旁邊,大家也一起舉杯同樂。
「敬這一對了不起的年輕音樂家。」莎莎首先致意。
「敬這一對先度蜜月旅行再舉行結婚的新人。」克雷舉杯對著觀眾宣佈,卻惹來兩雙大白眼,但一下子他們就被其他的栩福聲給淹沒了。
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的酒,醉在音樂裡,醉在月色裡。
克雷攬著莎莎向他們告別,他們則選擇繼續留在月色中。
「今天晚上的月色很美,要不要走一走?」看她紅通通的臉,大概是喝多了。
「好。」不勝酒量的慕希遙,整張臉紅得跟蘋果一樣。
他自然地牽著她的手,兩人散步在星空下,晚風吹來特別的涼爽。
「會冷嗎?」他感覺到她的微顫。
「沒關係。」她握著他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上,咯咯地笑了,「我的臉很燙吧!」
「你喝多了。」小遙有幾兩重他清楚得很,知道晚上她玩得很開心,所以也就由她了,她微醺的模樣,好迷人啊!
「我想也是!呵呵……」她放開他的手,在廣場上旋轉,笑著,隨意舞著,看起來像只快樂的小鳥。
「小心!」他的視線隨著她旋轉,一點也不敢大意,急忙過去扶住不穩的她。
慕希遙一頭撞進他的胸懷,抬頭看著他、看著星空,感覺自己真的醉了,否則小霆為什麼看起來特別的溫柔,特別的迷人,該死的讓她臉紅心跳加速,還該死的讓她更喜歡他。
「小遙……」他輕聲細語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的身體竄過一陣戰慄,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從身體被抽離,站也站不穩。
突然,一道光芒劃過天際,吸引他們的注意。
「流星!」她閉上眼睛許下願望,而他衝動地在她唇上飛快一吻,睜開雙眼帶著幾許訝然,她的手撫向自己的唇,他……吻她是嗎?還是她醉在幻想的心事裡?
「入夜就更冷了,我們回房間吧!」他寨著她想要往回走,卻發現她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走慢……」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把抱起她。
「放我下來,被人家看到怎麼辦?」配紅的雙頰,月光下更顯嬌媚萬千。
「你最近該不會偷偷在減肥吧!」他反問,不理會她的抗議。
「沒有啊!幹嘛這麼問?我變輕了嗎?」
「不!是變重了,你沒聽人家說過,減肥減肥,越減越肥。」他哈哈大笑。
「可惡!死小霆、臭小霆、豬頭、渾蛋、王八蛋……」居然尋她開心。
「小聲點,你想引來全部人圍觀你現在的樣子嗎?再吵,小心我封住你的嘴巴。」
他威脅道。
「你兩手都沒空,用哪裡封?唼!」
「別忘了我還有嘴!」他邪邪地對她一笑。
嚇得她趕快閉嘴,那雙賊溜溜的眼睛看得她好不自在,天知道他到底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5 00:58:05
第十章
「臭小霆、死小霆、白癡、笨蛋……」一回到他們的房間,關上門,慕希遙立刻「爆發」。就知道他沒安什麼好心眼,居然一路還大方地和所有人打招呼,根本就是想看她出糗嘛,嗚……好丟臉啊。
「你真的很重耶!該減肥了。」他費力地將她放在床上,電影中演的男主角抱女主角的浪漫戲碼八成是剪接的,抱著一個女人走那麼久,手不殘廢才怪,一點也浪漫不起來。
「你……」
他的臉靠得她好近好近,「我說過,我會用嘴巴封住你的嘴。」
她的身體被圈鎖在他的雙臂之間,他俯下身,在她還來不及拒絕他時,他已低頭含住她的唇輕柔地舔逗,有別於以往,他的唇撩動她體內的火苗,不知不覺中陷入他的柔情、他的味道,以及淹沒在他男性的氣息中。
他的唇並未離開她,他的手牽引她的手幫他褪去他的上衣,他則解開她的扣子,一顆又一顆,他送她的銀項鏈下,呈現一片雪白的肌膚在眼前。
褪去她的衣服,他的唇緩緩移往她光滑的頸子,順著一路滑向她的雙峰,輕輕拉下右邊的肩帶,吞噬住她右邊的柔軟……
是酒精的關係嗎?她的腦袋不能思考,昏昏沉沉,卻只有原始的感官刺激著她,不由自主地發出呻吟聲,尤其當他的舌頭在她胸前挑逗的時候,她只覺得有股按捺不住的慾火在燃燒,兩手抵著他的裸胸,就是沒有力氣推開他。為什麼她沒有阻止他對她的撫摸,身子反倒不自覺地弓向他?她只覺得一團熱火在她全身蔓延,害她發熱發燙,她是不是生病了?
「小霆……」
「小遙,如果你不願意,我立刻就停止,否則什麼也阻止不了我了……」他奸詐地將決定權交給她,此刻的他意亂情迷,他唯一剩下的理智就是她的拒絕了,但問題是,她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她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什麼,她想像平常一樣跟他吵,可是,她卻什麼話也講不出來,或許放縱自己一晚,當個小女人沉淪在他的愛裡……
她的沉默給了他義無反顧的決心,既然很早以前就認定了她,那麼,這種關係只是另一個他們的靈魂更親密結合的開始。
完全解開她上半身的束縛後,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她的美麗,她是一把極品的小提琴,需要一個懂得她的音樂家,而他,就是。
他的吻、他的手就是最佳的彈奏方式,而她的嬌瞠和反應就是最美的樂章,有好的樂器和音樂家,必能有最佳的演出。
逐漸感到隨之升高的體溫和煩躁,使得慕希遙逐漸失去了意識,她想,她應該是來到天堂了吧!
軟軟的床,柔柔的被,還有舒服的胸膛……舒服的胸膛?
「啊——」
慕希遙一聲慘叫將睡夢中的史栩霆給嚇醒,他整個人彈了起來,還以為發生火警。「你……你……為什麼睡在我床上?」拉著棉被,她警覺地看著他。
「誰睡在你床上啊,這裡有一半的位置是我的耶。」他的耳朵差點被她駭人的尖叫給震破,跌下床的他再度爬回被窩。
「你……我……你說,昨天晚上你趁我睡覺的時候做了什麼?」天呀!她的上半身居然全裸,下半身……下半身只剩一件……一件小褲褲,他……他……昨天到底做了什麼?
「就睡覺啊!」昨天被她搞到沒法好好睡覺,一早又被她以這種「驚心動魄」的方式吵醒,他也沒多好的臉色。
「那為什麼我身上的衣服都不見了?」昨天晚上的事,她迷糊了,到底做丁什麼事她已記不得,他們到底……有沒有「怎樣」啊?!
「脫光了咩!」他不耐煩地回答。
「你騙我,你說過做這種事我一定不會沒有感覺,你這個騙子……」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反撲將她壓在身下,他們之間僅隔著薄薄的棉被。
「笨小遙,如果你想繼續昨天晚上沒做完的事,我可以成全你。」她不知道男人一大清早的控制力特別薄弱嗎?
「沒……沒做完?」這麼說,她還是完璧之身羅!她鬆了口氣。
「對啦!你昨天突然睡著了,還大聲打呼,吵得我一夜都睡不好,我警告你,我現在困得很,不要吵我!」說完,他枕著她的胸口倒頭就睡。
他知道昨天有機可乘,但他不想做這種小人,就算要完成也要她完全的配合,她都睡死的情況下若還對她出手,才真的是下流又低級呢!可是,一想到棉被下惹火的胴體,媽的!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昨天坐壞不亂的高尚情操。
「臭小霆,你起來啦,床那麼大不睡,幹嘛賴在我身上啊。」
「不要吵啦!再吵我就真的把那件事做完哦!」他威脅她,他清楚得很,這被子底下可是令人噴鼻血的嬌軀,唉,碰得到吃不到,他也真是自找罪受。
被他這麼一說,她突然安靜下來。可惡,死板霆居然敢威脅她,她慕希遙可不是被威脅長大的!
「小遙,你的胸部真的又長大了耶!」他喃喃夢囈,滿足的笑了。
該死的小霆,她舉起雙手,朝他最脆弱的腋下搔去,他則如遭雷擊般馬上從她身上彈了開。
「下地獄吧你!」在教訓完他之後,她捉起棉被和衣服往浴室的方向逃去。
聞著身上遺留下來的酒臭味,看來她昨天似乎喝多了些。昨晚發生的事一點一滴回到她腦中,如果她沒睡著,他們搞不好就真的……
其實小霆對她也很溫柔,至少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有真正趁人之危,這一點倒是值得讚許,可是,當她看到大鏡子中自己的裸體時,她恨不得手上有把刀衝出去砍了他,他是個可惡卑鄙的小人。
「死栩霆,我要殺了你!」
倒回床上的史兩霆聽到浴室傳來的「殺夫宣言」,倒是開心地大笑,佈滿她身上各處的吻痕,就當做是昨晚安慰自己的一點紀念吧!呵呵呵……』
「你這個低級下流的色情狂,居然在我身上種那麼多草莓,你要我怎麼見人啊?」
慕希遙簡直氣壞了,要吻就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幹嘛連脖子、手臂、小腿都有,害她不能穿短褲短袖,就連脖子都要用絲巾圍起來,大熱天還這種打扮,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嘛!
「還說我,你在我背後留下數道爪痕,你是野貓啊!睡相那麼差,居然一直打呼,吵得我一個晚上睡不著。」平常還好,怎麼一喝酒就鼾聲大作,和雷聲有得比了。
「你活該啦,不會去陲廁所哦,那裡隔音效果好,不怕被吵到。」
「你有沒有良心啊你,昨天你腳扭傷了,是誰抱你進房間的?吃那麼多,長那麼多肉,自己不好好反省一下,害我兩手抱到都快斷了。」
「我又沒拜託你抱,早就知道你想吃我豆腐……」
兩人從樓上一路吵到樓下,還好用的是中文沒人聽得懂,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正在「情話綿綿」呢!
「真是令人羨慕,還沒結婚就急著來度蜜月了。」一對中年夫妻這麼對他們道。
「恭喜、恭喜啊!」就連服務生也向他們道賀。
「呵呵呵……」從他們旁邊走過的老太太也張口對他們笑。
看到史栩霆和慕希遙的出現,不是左一句道賀右一句恭喜,就是對他們笑得燦爛,好似他們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那對「故知」所為,這下搞到住房的客人全都知道了。
當他們正享用飯店的自助早餐時,不小心聽到鄰座的人和服務生聊了起來。
「……看到沒有?我們的大廣場正在進行佈置,聽說是『名人』要在這裡舉行婚禮。」服務生由餐廳的落地窗指向大廣場。
「名人?是哪位國際巨星嗎?」用餐的客人充滿好奇的問。
「聽說這兩位可不得了,是兩位年輕的知名音樂家,聽說這對新人都是亞洲人,同時還是古典樂界的天才,在歐洲紅透半天邊,又受封,又滿場演出,又……」
聽到這,本來還在吵架的兩人突感背脊一陣涼意,兩人有默契地休兵相看一眼,兩位年輕的知名音樂家?慕希遙指指自己又指指史栩霆,史栩霆僵硬地點點頭。
慕希遙放下手上的刀叉,危機感即刻上升到一百二十。史栩霆將餐巾紙放下,警覺地看著四周,深怕大隊人馬會突然從天而降。
服務生口中的新人,形象越來越明顯,只差沒有指名道姓了。
「聽說他們的父母還有親朋好友今天都會抵達我們飯店,為今天的婚禮做準備。」
深知大事不妙,於是他們匆匆結束早餐奔回房間,能爭取到多時間算多少了。
「天呀!他們夏有本事,居然找到這裡來?」
「一定是有人出賣我們,把我們的行蹤告訴他們。」
「那兩個叛徒。」除了他們,實在想不出任何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只可惜他們的動作還是不夠快,當他們經過大廳時,擠滿了他們最不想見的人。
「你們也真是的,那麼迫不及待就想來度蜜月,居然偷偷跑來這麼美麗的地方。」
李伊琳開口就是一陣調侃。
「這裡風光好、氣候佳,好個詩情畫意的地方,難怪你們會選在這個地方度蜜月。」
唐雨漩附和。
「既然你們喜歡這裡,那麼婚禮就在這裡辦吧!這家飯店已經完成了九十九對戀人的終身大事,你們剛好是第一百對,正是百年好合。」史哲懷宣佈道。
「等一下,婚禮不是訂在十一月中旬嗎?」距離中旬還有好幾天。
「我們是說,在十一月中旬以前。結婚禮服我們也幫你們帶來了,去換上吧,等一下在廣場為你們舉行婚禮。」慕祥庭示意兩方人馬各架著新郎和新娘去換衣服準備結婚,就不信這一次他們可以躲得掉。
廣場上,站著史上最不情願的新郎,這麼戲劇化的發展教他如何能接受,雖然他一身雪白的結婚禮服猶如童話故事中的白馬王子,英俊得教人吃驚的臉,實在今在場許多年輕女孩只能感歎,這麼帥的男人不是我的新郎。
「這套衣服穿在你身上挺合身的。」史佑軒站在他身旁當伴郎,同時也肩負看管他的任務。
若不是十幾個大男人威脅他,是要他們動手為他更衣,還是他乖乖地自己穿上禮服,他死也不換,算他們夠狠。
「你這個間諜。」史栩霆沒想到哥哥和父母是一掛的,聯手對付他和慕希遙,虧他這麼相信他。
「別抱怨了,娶得美嬌娘得感謝我們。」史佑軒一點也無所謂,美麗的愛情故事畫下完美的句點才重要,只是……他們這樣吵吵鬧鬧也算「美麗」嗎?
「不好了,不好了!新娘被綁架了!」慕希倫上氣不接下氣倉皇跑出來,臉色驚慌,在場的來賓也都嚇得站起來。
史栩霆悚然一驚,提起腳步火速跑到慕希倫面前。「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我們正要下樓的時候,威廉男爵突然出現,拿著槍把小遙架走了,朝飯店後頭跑去。」她急得哭出來。
史佑軒連忙納她人懷安慰,而史栩霆早已先一步追了過去,按捺不住的親友團也全跟了過去。
「親愛的甜心,我們早一步去結婚,我怎麼捨得讓你嫁給別人呢!」威廉男爵挾持著她一直走往飯店後面的停車場,追趕在他們身後的是慕希遙的母親和未來的婆婆。
「放開小遙!」史栩霆以英雄救美之姿登場了,他氣喘吁吁地及時趕到,不畏懼地站在威廉男爵的面前。
本來以為上一次他已經得到教訓回英國去了,沒想到竟在這個緊要開頭出現。
「你不要再過來,否則……否則我就開槍了。」他語帶恐嚇,所有主角外加看戲的人馬頓時定在原地,沒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你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放開小遙,你要是敢傷害她半根寒毛,我就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史栩霆的語氣陰沉,聽了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會放開她的,我要娶她。」
「我已經明白地告訴過你,我不會嫁給你,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都不會。」
他現在是在演哪一出連續劇,她已經拒絕幾千幾萬次了,他為什麼不肯放棄?
「為什麼我不能娶你?我是真心的。」威廉男爵就像所有得不到愛的男人一般,開始歇斯底里。
「因為……」她才要回答,卻被史栩霆早一步槍答。
「因為她是我的老婆,今天是,明天是,永遠都是。」
他斬釘截鐵的態度也今在場所有人愕然。哇!好令人感動的深厚情感啊。
「小霆……」連慕希遙也被他的話深深感動,淚水不知不覺間成串流了下來。
「沒錯,這就是我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因為我有老公了。」她眼裡的堅定如同他一般,他們這段話賺取在場不少圍觀人士的感動之淚。
「我說過,如果你敢再打我老婆的主意,你就幫自己買好棺材吧!」史栩霆一步一步走向威廉男爵,一點也不理會他那虛張聲勢的威脅,他老婆在等著他營救呢。
「不要再過來了,再過來我真……真的會開槍啊!」嗚……為什麼史祖霆的臉越來越難看啊,好像真的想殺了他。威廉男爵心裡七上八下的,就說他討厭當壞人嘛。
他的氣勢全然壓倒威廉男爵,他每進一步,他就拖著慕希遙退一步,直到他們退到無路可退,慕希遙的手肘用力向後一頂,史栩霆馬上一拳重重打在威廉男爵的肚子上,他們的默契好到達暗號都不需要。
躺在地上的威廉男爵痛得紹出眼淚。祥庭、雨漩,你們這對夫妻害死我了啦,竟叫我演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角色,只是為了還你們一點人情,差點連命一起賠上了。
「你好大的膽子,敢綁架我,活得太長是不是?」慕希遙俯視躺著的他,面露凶相,兩手正在做熱身操。
這麼凶悍的女人他才一點也不喜歡,當初有一半是被她古與美的氣質所欺騙。
「你棺材準備好了嗎?準備受死了嗎?」史栩霆也是面目猙獰。
威廉男爵已經不下第一千次後悔了。
「這一切都是開……開玩笑而已,你們看,連槍都是假的。」砰的一聲,槍口射出一面旗子,上頭寫著:百年好合。「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受什麼人之托?」慕希遙逼問。
「你父母!」終於,最後的黑手浮出檯面。
當他們兩人轉過頭時,才驚覺,不知何時他們身後早擠滿了看戲的人潮,還有好幾架攝影機正在拍攝,讓他們有種切切實實被擺了一道的想法。
「既然你們兩個都已經認定對方,那就正式結為夫妻吧!」慕祥庭很樂於看到這樣的結果,威廉男爵真是位好朋友,連這個度假飯店也是身為老闆的他熱情提供的呢!
結束了一場鬧劇,依舊免不了他們舉行結婚典禮的命運,廣場上,克雷和莎莎為他們用雙鋼琴演奏結婚進行曲,看來,這兩人也參與了這個計劃。
慕希遙和史栩霆被迫並肩站在一起,等得這神聖的一刻。
圈套!這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圈套嘛!這些專會搞陰謀、玩圈套、設陷阱的父母,再一次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為什麼我一定要嫁給你?」其實並不是說嫁他就不好啦,只是,他從沒說過那句重要的話,她是女孩子耶,也會想聽啊!
「我也不一定要娶你呀!」明明就喜歡他,幹嘛嘴硬,她以為他都不曉得她偷親他嗎?他又不是死人。
「誰要嫁給你,我才不嫁不愛我的男人。」他是木頭人嗎?提示這麼明顯了,還不快說!
「我也不想娶不喜歡我的女孩子。」說一下你喜歡我會怎樣嗎?史栩霆也不肯鬆口。
「如果你說你愛我,我可以考慮嫁給你。」這是最後底限了,他是男人應該要先表白才對,這是給他的機會,要好好把握。
「那你說你喜歡我、愛我,沒有我會活不下去,我就娶你。」現在是民主社會,男女平等,平時講話比他大聲,講句「我喜歡你」或「我愛你」的話,當然是她要先說。
「死小霆,你得寸進尺哦,剛剛明明就是你先講我是你老婆的,現在想不認帳嗎?」
「你也有承認我是你老公啊,對老公說一句好聽話會少塊肉啊!」
「既然你們都深愛著對方,又何必兜這麼大的圈子,結果都是要結婚的。」眼見兩人又將吵起來,慕希倫趕忙出來打圓場,今天要是辦不成婚禮,恐怕以後更難有機會了,間諜的信用只限一次。
「我想,你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嘴硬,明明深愛著對方卻又不肯說出那句話,既然如此,你們就把心裡的話講出來不就好了,愍在心裡多難受,是不是?」
「這種事應該男人先說吧!」這是男人的義務,不能讓步。
「為什麼要我先說?女男平等,你不是一直都這麼覺得嗎?」
「反正你是男人你就要先說。」這個豬頭、笨蛋、白癡的死小霆,先說一下是會死嗎?還不快點說。
「哇咧!這是誰規定的,上帝嗎?」她說了他自然也會說,幹嘛非要他先說不可,愛情沒任何規定吧!
眼看著兩人僵持不下,慕希倫再度勸說,「這樣好了,你們兩個一起說,誰也不吃虧。」
這兩個害羞又小心眼的冤家呵!
兩人同意地點點頭。說真的,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講出那句話,對這對吵吵鬧鬧的冤家來說實在不易,罵人的話容易出口,可是這種甜言蜜語,真的……害羞又緊張啊,兩人四目對看了半天,誰也沒開口。
天呀!瞧他們平常吵鬧慣了,居然連說一句心裡話都這麼困難。從來沒見過他們在萬人面前表演緊張過,現在連手心都冒汗了。
「我數一二三之後你們就一起說。」換史佑軒接手,這樣一
來可以解除他們的尷尬,「準備好了,一、二、三。」
「我愛你。」史栩霆說道。
「我喜歡你。」慕希遙說道。
「看!不是很簡單嗎?這樣就……」史佑軒本以為終於解開
他們的心結,沒想到兩人又是一副想吵架的模樣。
「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你喜歡我?我說的是愛你耶,你
居然才說喜歡我而已?這樣等級差很多耶!太不公平了吧!」
「我是女孩子,你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講我愛你,我怎麼說
得出來刀」他也幫身為女孩子的她設想一下唄。
「這樣不是我吃虧嗎?你耍賴啊?」
「你是老公,本來就該愛老婆多一些。」
「誰規定老公要愛老婆多一些?上帝嗎?」
「……」
「……」
這一場甜蜜戰爭要吵多久,只有天曉得羅!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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