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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名門正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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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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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名門正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2-18 16:55 編輯
名門正妻
作者:油燈
她天生六指,被母親厭棄,父親厭惡,妹妹厭恨,家人遺忘,
好在有曾祖母庇護,才得於平安長大;
她年紀漸長,因父母忽視,親妹仇視,庶妹嫉恨,
宛如隱形,幸得叔祖全心疼愛,才定下相宜婚約;
婚約一波三折,終順利舉行,可太后御賜的貴妾,
青梅竹馬的表妹,仰慕英雄的才女接踵而來,
環伺夫君身側;面對挑釁、挑撥和陰謀詭計,
她綻顏淡笑:我是正室,自會讓你們明白什麼是正室的氣度,
更會讓你們清楚什麼是正室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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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6:03
第一章 見母
「鈴鐺姐姐,你說娘親看到我的時候會不會很高興啊?」三歲的粉娃娃滿臉期望的拉著身邊丫鬟的手,她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見過面的娘親見到她會是什麼樣,可是一定會像她一樣滿心的歡喜吧。奶娘告訴她,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疼她、最愛她也是最好的人,沒有娘親就沒有她。雖然她有的時候也感到很奇怪,為什麼對她最好的人她卻從來沒有見過,但奶娘的話一定不會錯的,所以,在她小小的心裡,娘親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穿著一身紅棉襖,奶娘說了,那是娘親特意給她做的,為的就是讓她看起來就是一身的喜氣,更討人喜歡。她很歡喜,也更希望能夠讓親愛的娘親看到她,所以就躲開了一直不讓她見娘親的奶娘,拉著大丫鬟鈴鐺來見娘親了。
「當然會!」鈴鐺眼中滿滿的都是厭惡,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同期進府聽差的丫鬟中最有前途的一個,人長得漂亮,又能幹,又伶俐,不說是被分到幾個爺身邊侍候,以後有機會飛上枝頭,當上姨娘,起碼也能夠到幾位正經主子身邊侍候,有一個好前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侍候的倒是正經主子,可這個主子卻是府裡人見人避的瘟神一個,呆在這樣的主子身邊,她一輩子也就廢了,她恨極了這個小主子,要不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她一定早就掐死這個不該出生的禍害了。
「真的嗎?」粉娃娃一點都不知道眼前的丫鬟有多麼的憎恨自己,她覺得鈴鐺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奶娘雖然會很疼自己,會給自己唱好聽的歌,給自己講好聽的故事,還會給吃她所有喜歡吃的東西,可是奶娘卻一直都不讓自己見娘親,總是說娘親很忙很忙,自己要乖乖的聽話,娘親就回來見自己了。可是她已經很乖很聽話了,奶娘說不讓吃多了零食,她就乖乖的不多吃一口,奶娘說要乖乖睡覺,她就乖乖睡覺,一點都不吵,可還是沒有見到娘親。還是鈴鐺姐姐好,偷偷地帶著自己來見那個和仙女一樣的娘親。
「當然是真的!」鈴鐺擠出一個笑容,她還是很有些緊張,她不是三歲的娃兒,也不是剛剛進府聽差,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小丫鬟,當然知道眼前的小娃兒在她的母親眼中是怎樣的存在,可是……她只能聽那個人的話,孤注一擲,要不然她的一輩子就會被這個剛剛斷奶的孩子給毀了。
「見了娘親之後我一定要乖乖的給娘親請安,還要給娘親拜年!」小娃兒甜甜的算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滿臉滿眼都是憧憬,她終於可以見到娘親了,多好啊!
「姑娘,少夫人來了!」鈴鐺忽然看見前方走出來的一行人,當頭的一個正是在府上走路都有風的田媽媽,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眼睛一亮,道:「您快點過上去,少夫人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的!」
「好!」粉娃娃點點頭,鬆開一直拉著鈴鐺的手,比劃了一下小拳頭,給自己鼓勁加油,然後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從樹背後衝了出去——
「誰?」田媽媽沒有想到府裡居然有人敢橫衝直撞的朝著四少夫人衝過來,就算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應該,立刻冷了臉,道:「還不快給我攔著她,小心驚著了夫人和姑娘!」
「你是誰?」田媽媽看著那十分眼熟的小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哪一房的姑娘,她皺了皺眉,難不成自己已經老了?
「我要見娘親!」粉娃娃沒有想到娘親就在眼前,自己卻被幾個大人給擋住了,十分不高興地比劃著小拳頭:「我要給娘親拜年!要給娘親請安!你們還不快點讓開!」
娘親?田媽媽覺得眼前一黑,再仔細一看,那眼。那眉,那嘴角,沒有一處不像自己奶大的四夫人,再看看那捏成拳頭的小手,心裡直打鼓,道:「姑娘是誰啊?你娘親又是誰?」
「我是順姐兒,我娘親是四少夫人!」粉娃娃口齒清楚的將自己的身份公佈出來,所有的丫鬟婆子齊齊的吸了一口冷氣,都用一種讓粉娃娃不能理解的眼神看著她,她本能的覺得身上有些寒冷,她微微的縮了一下,想起沒有見過面的娘親,鼓起勇氣道:「我要見娘親,你們讓我見娘親!」
「大過年的,順姐兒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田媽媽臉色變了又變,眼神和表情變了又變,看了一眼身後,四夫人在聽到順姐兒表明身份的時候臉色煞白,身子也搖搖欲墜,要不是身邊的兩個大丫鬟機靈的攙扶住她,可能就要暈倒過去。她心裡暗暗的歎了一口氣,衝著身邊的一個媳婦子叫道:「大過年的,順姐兒身邊怎麼連個侍候的人都沒有!黃瑞家的,你馬上把順姐兒送回院子裡去,交待人侍候緊了!」
「是,田媽媽!」黃瑞家的立刻上前,不管順姐兒不依的躲閃和拍打,將順姐兒抱了起來,撒腿就要走,順姐兒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到了娘親面前卻不能見到,「哇」的一聲就傷心的大哭起來……
「這是幹什麼啊?」一個嬌媚入骨的聲音傳來,田媽媽臉色一緊,卻看到本來應該已經到了正廳的四爺郭儒啟正一臉不悅的過來,他身邊有一個水紅色的影子,卻是四爺極為寵愛的妾室季氏,她的大丫鬟槐黃小心翼翼的撫著她的手,而這句話正是季氏說出來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郭儒啟皺著眉頭,道:「怎麼在這裡耽擱時間?不知道全家人都在正廳等著給老爺和二老爺拜年嗎?」
「爺,我們正要過去呢!」田媽媽立刻笑著應了一聲,黃瑞家的在看到郭儒啟的時候就見機摀住了順姐兒的嘴巴,不讓她的哭出來,一張小臉漲得紅紅的,眼看就要憋過氣去。
「這是哪裡來的孩子啊?怎麼看起來眼熟得緊?」季氏早就在等著一刻,怎麼可能因為順姐兒的嘴巴被摀住了就忽視過去,笑意盈盈的道:「爺,她們怎麼能這樣對這麼大的孩子啊?」
「這孩子是哪一房的?還不把手給我鬆開,你想憋死她嗎?」不知道為什麼,郭儒啟覺得眼前的孩子很是熟悉,可他也覺得奇怪,郭家的孩子雖然很多,可他的記憶一向很好,為什麼會想不起來這孩子到底叫什麼名字?
「娘親~」順姐兒的嘴巴得了自由,立刻委屈的哭喊起來,淚眼朦朧的看著娘親大概的方向,看都沒有看一眼郭儒啟。
「娘親?」郭儒啟微微一怔,看向順姐兒的右手,她現在已經鬆開了小拳頭,那隻手上赫然長了六個指頭,他頭一暈,脫口而出:「順姐兒?」
四少夫人已然慘白的臉色更多了一層陰暗,她死死的瞪著那個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娃兒,心頭半點憐惜皆無,只恨不得她立刻眼前消失。
「這……」季氏臉上閃爍著無措,小心的道:「爺,時候已經不早了,您還是快點和少夫人一起過去吧,不要耽擱了時辰。」
「哼~」郭儒啟看著那哭得淚汪汪,理都不理睬自己,眼巴巴的望著四少夫人方向的順姐兒,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很想上前看一看從出生以後自己就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但那刺眼的六個手指讓他的心頭發悶,他遲疑了一下子,一揮袖,轉身就走,連季氏都沒有理睬。
「這……」季氏很是小意的看看臉色越來越不好,眼看就要昏厥過去的四少夫人,再看看已經走出七八米遠的郭儒啟,咬咬牙,朝著四少夫人一福,滿是歉意的道:「少夫人,婢妾侍候爺去了。」
「這個狐媚子!」田媽媽咬牙切齒的看著季氏小跑著追上郭儒啟,小意的跟在他的身後,低低的罵了一聲,然後一刻都不敢耽擱的到了唇色發青,臉上連最後一絲血色都消失的四少夫人身邊,道:「少夫人,您定定神,我們快點過去,不要讓老爺夫人和各房的主子們久等了!」
「奶娘~」四少夫人用一種極為驚恐和厭惡的眼色看了一眼那個還朝著她哭泣,試圖得到她一點點注意的順姐兒,飛快的將目光收了回來,她很虛弱的點點頭,道:「你處理好這裡!」
「我會的!」田媽媽心裡有些不忍,但卻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點點頭,黃瑞家的很有眼色的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順姐兒退得老遠遠的,順姐兒哪裡肯依,她不知道為什麼奶娘嘴裡那個最疼他、最愛她、像仙子一樣的娘親沒有過來抱抱她,可是她卻本能地知道,要是現在不能見到娘親,和娘親說說話,以後就更難了。她不管不顧的尖叫起來:「娘親~我要娘親~」
「閉嘴!」四少夫人的忍耐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她推開一直攙扶著她的大丫鬟的手,衝到黃瑞家的面前,恨恨的瞪著因為她發怒而嚇得安靜下來的順姐兒,狠狠地斥道:「我不是你娘親!你沒有娘親,我也沒有生你這個怪物!」
「娘~娘~」旁邊一個媳婦子懷裡的小奶娃兒被吵醒了,嫩生生的叫著。
「看到沒有,那才是我的女兒,是我第一個孩子,不是你!」四少夫人指著那個粉咚咚的孩子,美麗無瑕的臉上不協調的出現了一絲猙獰,她狠狠地看著順姐兒,惡狠狠的道:「你是個怪物!是個禍害!是個災星!要不是……你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少夫人~」田媽媽是唯一一個敢在這個時候打斷四少夫人說出更多不適宜的話的人,她拉著四少夫人,擋住她怨恨的視線,道:「時候已經不早了,您一定要過去了,這裡我會處理好的!」
四少夫人定了定神,用一種極為冷厲的眼光看了一眼已經被她嚇得縮成一團,任由黃瑞家的抱著,一動都不敢動的順姐兒,讓三歲的孩子就明白了什麼叫做殺人的眼光,然後在丫鬟婆子的擁簇下離開了這裡……
「順姐兒~」田媽媽對眼前這個自己並不是很熟悉的奶娃娃多了些憐惜,她輕輕地碰了碰順姐兒,卻發現她的小臉冰冷,目光呆滯,顯然被嚇得不輕。
「送順姐兒回清苑吧!」田媽媽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黃瑞家的沒有多說一句話,跟在她身後府裡最是偏僻的清苑走去。
這……她該怎麼辦?鈴鐺有些發愣的看著田媽媽帶著兩個媳婦子和順姐兒走遠,她有些慌神,想了想,提著裙子小心地追了上去——她一定要搶在她們之前回到清苑,告訴奶娘吳媽媽姑娘走失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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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6:29
第二章 心好疼
「田媽媽,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田媽媽一進清苑就有婆子討好的笑著迎了上來,但還是讓眼尖的田媽媽看到了她的心虛。
「六姑娘呢?」田媽媽冷冷的看著眼前並不是很熟悉的婆子,臉色和語氣都像天氣一樣,一點熱氣都沒有。
婆子暗自鬆了一口氣,原來是來找六姑娘的,還以為田媽媽是知道了自己這些人躲在這裡賭錢來抓賭的,她臉上的笑容更慇勤了些,笑呵呵的道:「大冷的天,姑娘這會應該在房裡玩,是四少夫人讓您過來看姑娘的嗎?」
應該?田媽媽臉色更冷了,也就是說順姐兒出了院子居然沒有人知道,她知道順姐兒不得四少爺和四少夫人的重視,下人們會忽視也很正常,但知道是一回事情,被她撞上又是一回事情,不管怎麼說,她是四少夫人的親生女兒,是這個府上的嫡出姑娘,不是這些習慣捧高踩低的奴才能夠欺負和輕視的。
「那這個是誰,你給我認認!」田媽媽微微一側身,被四少夫人驚嚇之後一直就呆愣的順姐兒映入那婆子的眼中,讓婆子大驚,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人掐得死死的,忍不住的尖叫起來:「六……六……」
「田媽媽,您怎麼過來了!」得了信兒的吳媽媽匆匆的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趕了過來,她不知道田媽媽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清苑,但是她現在也沒有時間考慮這個問題,她已經有好半天沒有見六姑娘和她身邊的大丫鬟鈴鐺了,讓人找卻一直沒有找到,把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視為掌上寶,心頭肉的吳媽媽現在只關心六姑娘的下落。
「你說呢?」田媽媽語氣稍微有些緩和,吳媽媽也是四少夫人身邊的舊人,和田媽媽也有幾分香火情,她照顧六姑娘是她自己討來的差事,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我還真是不知道!」吳媽媽沒有看到被田媽媽又擋住的順姐兒,不是很有耐心的道:「有什麼事情還請田媽媽直接說,六姑娘和她的大丫鬟不見了一大早上,我正在滿院子的找她們呢?今兒天氣冷,可不能讓姑娘給凍病了!」
「你啊……」田媽媽歎了一口氣,側了側身子,道:「姑娘在這兒呢!」
「姑娘這是怎麼了?」只一眼,吳媽媽就知道順姐兒出了事情,她從來都是一臉甜美可愛的笑容,見到自己的時候總是會先給自己一個甜得化不開的笑容,甜甜地叫一聲奶娘,然後撲進自己的懷裡,絕對不會那樣呆呆傻傻的,連自己到了身邊都不知道。
「她……唉~我們到屋裡說吧!」田媽媽看著吳媽媽心疼的從黃瑞家的懷裡搶過順姐兒,輕輕地摸摸她的臉,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也不忍心當著所有的丫鬟婆子的面責怪她,輕輕地道。「田媽媽,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姑娘會變成這個樣子?」吳媽媽一點都不領受田媽媽的好心,順姐兒從來都是一個小火爐子,她的手腳從來都是暖暖的,可是現在,整個人發呆發傻不說,手腳也沒了半點的溫度,到底是遇上了什麼樣的事情,會讓她含在嘴裡的姑娘變成這個樣子,在她的懷裡都是這個樣子。
「你……我們到屋子裡說!」田媽媽沒有想到吳媽媽不但一點都不領情,還敢在這些丫鬟婆子的面前質疑自己,臉色也板了起來,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忘記這件事情與四少夫人有關係,不希望有些事情傳到其他主子的耳朵裡,還是堅持到屋子裡面再說。
「請田媽媽到六姑娘房裡再說吧!」吳媽媽說完,抱著順姐兒就走,她現在只想到屋子裡面好好的檢查一下,孩子到底是怎麼樣了。
「田媽媽,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先前那婆子見田媽媽幾乎黑成鍋底的臉色有些幸災樂禍,看得出來田媽媽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也是,她可是四少夫人身邊的紅人,吳媽媽不過是那個多餘主子的奶娘,居然敢給她臉子看,不生氣才是怪事。她有些落井下石的道:「清苑裡一向是她說了算,脾氣難免有些……還請您不要和她認真。」
「可我看你很希望我和她認真!」田媽媽冷冷的看了一眼婆子,跟著吳媽媽離開,就算對吳媽媽的態度不滿,她也不會任由這個眼裡都沒有主子的婆子挑撥。
「啊呸~不識好人心!」看著田媽媽走遠了,婆子才收斂了臉上有些諂媚的笑容,忿忿不平的呸了一聲,不過她也很小心,她們都是在這府裡沒有人脈,也沒有什麼體面的婆子,要不然也不會在清苑當差,怎麼敢像吳媽媽給田媽媽臉色看,但這並不妨礙她在背後罵兩聲。
「姑娘,你清醒清醒,可不要嚇奶娘啊!」吳媽媽將順姐兒放在床上,給她聞了嗅鹽,沒有反應,吳媽媽擔心的將小人兒搖了搖,還是沒有反應,她看著緊隨著她進了屋子的田媽媽,帶了些質問的語氣道:「田媽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姑娘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是您把她送回來的?」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田媽媽對吳媽媽質問的口氣十分的不滿,道:「我陪著四少夫人去正廳的路上,六姑娘忽然衝了出來……六姑娘怎麼會出了清苑?怎麼會出現在我們的必經之路上?你給我一個說法!」
「姑娘去見四少夫人了?」吳媽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她怔了怔,道:「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嗎?」
「有的話我一定會把人給押回來的!」田媽媽冷冷地道:「你到底是怎麼侍候姑娘的?怎麼能讓她出現在少夫人面前?還讓四爺撞個正著!你不知道少夫人和四爺好不容易才和好如初嗎嗎?難道你就不希望少夫人能夠過得好一些嗎?」
「我……」吳媽媽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要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會一直不讓姑娘出現在人前,可憐的姑娘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父母,更沒有享受過來自父母的一點點關懷。
「鈴鐺呢?鈴蘭,鈴梅立刻把鈴鐺給我找來!」沒有多想,吳媽媽立刻想到了順姐兒身邊的大丫鬟,一大早就不見她和姑娘,姑娘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與她脫不了干係。
「鈴鐺?那是什麼人?」田媽媽皺眉,這件事情顯然是有人故意操縱的,吳媽媽是四少夫人以前的丫鬟,又是一心一意的對順姐兒的人,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那麼這個鈴鐺現在很有嫌疑。
「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侍候姑娘已經半年多了。」吳媽媽小心的問道:「姑娘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受了什麼刺激?」
「還能怎樣!」田媽媽歎了一口氣,將母女相見的場面簡單地說了一遍,道:「然後她就這樣了,可能是嚇壞了吧!」
「一定是那該死的丫頭帶著姑娘過去的。」吳媽媽現在徹底沒有疑問了,沒有人領著,姑娘不可能離開清苑,沒有人指點,姑娘也不可能衝出去找娘親,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能是和姑娘一起不見了一早上的鈴鐺,她恨恨地道:「這個禍害不能留在姑娘身邊了,田媽媽,還請您出面處置一下。」
「我會處理的!」田媽媽歎了一口氣,道:「你好好的照顧六姑娘吧!沒有少夫人的命令,不要讓她出清苑,更不要讓她出現在少夫人和四爺的面前。」
「我會的,田媽媽!」吳媽媽點點頭,為了四少夫人,更為了順姐兒,她們母女還是不要見面的好,她掐住順姐兒的人中,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奶娘~」順姐兒的眼睛漸漸的恢復了清明,可一向總是盈滿笑容的眼睛裡只有滿滿的痛楚,小臉上也滿滿的儘是疼痛,她死死地捂著胸口,用一種吳媽媽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我好疼~我好疼啊~」
「什麼地方疼?給奶娘看看!」吳媽媽小心的解開順姐兒的棉襖,柔嫩的肌膚一如既往的光滑,沒有一絲傷痕。
「這裡~」順姐兒捂著胸口,道:「心好疼!奶娘,我的心好疼~」
嬌嬌嫩嫩的童音,述說著難言的痛楚,不但吳媽媽的眼眶一紅,心都要碎了,就連田媽媽和黃瑞家的都忍不住的鼻子發酸。
「疼就哭出來,哭出來就不疼了……」吳媽媽抱著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她不敢怨恨四少夫人,卻恨起自己來,要不是自己一直告訴她,她的母親如何如何好,她也不會心心唸唸的想見母親,更不會受到這樣的打擊。她還是一個孩子啊,怎麼能夠承受得住這樣的痛楚呢?
「我不哭!我不要哭!」順姐兒堅定的搖搖頭,心那麼的疼,疼得她想要暈過去,可是她不能暈,也不能哭,她就這樣憋著,小臉憋得青紫,還是堅定的道:「我不要哭!再疼也不要哭!奶娘,順姐兒以後再也不吵著要娘親了,再也不要像現在這麼心疼了……」
「姑娘……我的姑娘啊……」順姐兒沒哭,吳媽媽自己卻哭了出來,才多大的孩子啊,怎麼就要遭受這樣的罪過,為什麼?就因為她天生的六指嗎?
田媽媽別開臉,心裡暗自歎了一口氣,什麼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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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6:35
第三章是錯誤嗎?
「奶娘,你怎麼能替那個妖孽說話呢?」四少夫人妝點精緻的臉上除了不悅之外只有怒容,她沒有想到自己最信任和倚重的奶娘居然會提起那個讓她避之不及的禍害,那個她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污點,那個她只希望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的六指怪物。
「少夫人~」田媽媽跪在四少夫人面前,小心的道:「她已經五歲了,已經到了該請先生啟蒙的年紀,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這個府上的嫡親姑娘,不能像村姑野夫一樣大字不識啊!」
她知道四少夫人的忌諱,沒有敢提那也是她的親生女兒的話,她也知道四少夫人這些年都刻意的遺忘了那個孩子,不希望任何人提起,可是……自從兩年前開始和那孩子接觸,不知不覺中,她心裡疼極了那個文文靜靜、不愛說話,卻乖巧懂事的孩子。這些年背著四少夫人,她沒有少關照那孩子,不讓那些勢利眼的丫鬟婆子欺辱了去,可請先生是件大事,不是她一個下人能夠做主的,她只能是大著膽子和四少夫人說這件事情了——主要是那姑娘實在是太過聰慧,不管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這樣的孩子,不請一個先生好好的教導實在是太可惜了。
「什麼都不懂也不是件壞事,安國侯府偌大的家業,可以養她一輩子,免得出去給我丟人,也讓璐姐兒和寧哥兒在人前抬不起頭來。」四少夫人冷冷地道,璐姐兒是她的女兒,今年三歲半,寧哥兒是她的兒子,已經兩歲了,那兩個孩子才是她的心頭肉。
「娘親,田媽媽說的是那個住在清苑的姐姐嗎?那是我的嫡親姐姐嗎!」璐姐兒一直安靜的聽母親和田媽媽說話,這個時候忽然插嘴道:「我前些日子還聽箐姐姐提起過,她說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自己居然還有一個姐姐呢!」
四少夫人臉色一白,璐姐兒口中的箐姐姐是四少爺的庶女,是四少爺最疼愛的妾室季氏所出,比璐姐兒大半歲,長得甜美可愛,嘴巴也很甜,很得四少爺喜愛,甚至比對璐姐兒這個嫡出女兒還要疼愛的多。
「她和你說什麼了?」四少夫人相信一定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箐姐兒和季氏一樣,說起話來經常是話中帶刺,氣人得緊,偏偏母女兩個在四少爺面前慣會裝好人,四少夫人只要發落她們一次,就會遭四少爺埋怨和冷落,四少夫人雖然很想除之而後快,但也知道那樣的後果一定是自己難於承擔的,只能是恨得牙癢,卻也無可奈何。
「她那天特意看看我的手,說我模樣長得雖然挺像那個住在清苑的姐姐,可手不像。」璐姐兒說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面閃過一絲陰沉,田媽媽看得清清楚楚,心頭忍不住的一顫,按理來說,璐姐兒是養在四少夫人身邊的,她天天都能夠見著,眼看著她從一個小小的粉團兒,長到現在的這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應該是喜歡極了的才對。可是……不時的從璐姐兒眼中閃過的陰狠,聽著她嘴裡甜甜的說話,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佯裝不經意的給人上眼藥,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手不像?四少夫人胸口如遭重擊,整個人一陣眩暈,她死死地捏緊了自己的裙角,咬緊牙關,她一輩子都記得,自己乍一看到順姐兒長了六根指頭的右手時,那種驚詫和難以置信,也絕對不會忘記,本來是一臉擔憂、一臉心疼,還帶著初為人父,不可抑制喜悅的郭儒啟在看到那六指時,臉上的關心和喜悅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驚恐和深深的厭惡,彷彿見到了噬人的怪物一般,躲避不及的將剛剛生產完,還很虛弱的她丟在房裡,轉頭就走。
她還記得,因為自己生了那麼一個怪物,郭儒啟整整半年沒有進過自己的房,沒有給過自己一個笑臉,他們才新婚一年多,她就獨守空房。更在那半年間,郭儒啟連吱一聲都沒有,就把季氏收進房裡,之後足足三個月都宿在季氏房裡,讓她淚水都流乾了。後來是公公婆婆都看不過去了,狠狠的教訓了郭儒啟一頓,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自己身邊,可那個時候,季氏已然有了身孕。
她清楚的記得,季氏懷孕半年的時候,自己好不容易又懷上了,可是自己的心情卻是那麼的惶恐不安,既擔心季氏搶在自己前面生下四房的長子,又擔心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又有什麼問題,人家懷孕都會長胖,偏偏自己卻瘦得厲害,就算有很有經驗的媽媽全天侍候,成堆的補品不知道吃了多少,可璐姐兒剛出生的時候還是比一般的孩子瘦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怪物,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不會遭受丈夫的冷落,不會有季氏出現,不會讓璐姐兒在肚子裡受了那麼多的苦,更不會讓自己現在都還有那麼一個抹不去的恥辱。
她的出生是個錯誤,她活下來則是另外一個錯誤。四少夫人現在還記得,兩年前那個怪物被她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大丫鬟鈴鐺帶到自己面前,讓自己見到她受了驚嚇,讓幾乎忘了她的存在,和自己的關係漸漸轉好的郭儒啟重新想起她,更讓夫妻兩人的關係再度降到冰點。事後,田媽媽查出來,那個死丫頭就是受了季氏的指使,故意讓自己見到她失態,也故意讓郭儒啟見到她想起遺忘的不堪……那個該死的丫鬟在問清楚背後指使者之後,直接被打死,,她是郭家的家生奴才子,她的老子娘也因為她受到了牽連,被發賣出去。
可那又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件事情讓郭儒啟憶起曾經的傷痛,就連大過年的都沒有給自己一個好臉色。幸運的是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上了寧哥兒,九個月後,在季氏嫉妒萬分的眼光下生下了寧哥兒,再一次挽回了郭儒啟的心。
現在,田媽媽不適宜的提起她來,小小年紀就和季氏一樣,滿肚子都是鬼心思的箐姐兒也在璐姐兒面前提起那個怪物,是不是又要出什麼蛾子?她會不會又打破自己的幸福,讓自己陷入痛苦當中去?
「她不是你的姐姐,她就只是一個怪物,一個不應該存在的怪物!」四少夫人有些激動的低吼,璐姐兒很滿意聽到母親對那個素未謀面的姐姐有這樣的評價,但是,她微微的一瞇眼,好像有的人並不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璐姐兒帶了一些委屈,小心翼翼的道:「她終究還是……娘親,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娘親獨一無二的寶貝,我和弟弟一子一女,剛好是一個『好』字,多好啊!」
「乖女兒,你不要在乎她!」四少夫人聽出來璐姐兒有些吃醋,有些失落,顯然是以為她不再是自己心裡獨一無二的寶貝,可是她又哪裡知道,在自己心裡,那個怪物別說是與她相提並論,就算是給她提鞋都不配,她強打起精神,笑著安慰璐姐兒道:「她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娘親恨不得沒有她。只是造化弄人,偏偏……她只要在一天,就是我心裡的一根刺!」
話說的最後四少夫人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要是沒有那個怪物該多好,郭儒啟還會是那個體貼入微的好丈夫,有一雙活潑可愛的兒女,有功勳世家的榮耀和庇護,那是多麼美好,讓人羨慕的一個家庭。可是……那個六指頭的怪物出現了,破壞了這一切!
「既然是錯誤就要糾正!」璐姐兒故意天真地道,一點都不在乎那個「錯誤」是她的嫡親姐姐,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
田媽媽心底一寒,這還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她就沒有想過她這樣的話會給她那個可憐的姐姐帶去什麼嗎?不!田媽媽瞄到了璐姐兒眼睛中的冰冷,在這深宅大院中,看著一家子女人一天到晚的明爭暗鬥,郭家這些女人,沒有一個不是人精,要不然在就在這深宅大院中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就算璐姐兒才三歲,可她天天看著四少夫人和另外的幾位夫人、少夫人還有郭儒啟的妾室們鬥法,哪裡會不知道說話的輕重,她是故意說這樣的話,她是想讓順姐兒陷入萬劫不復之中,抹去四少夫人的恥辱,也抹去順姐兒可能給她帶來的困擾。
糾正錯誤?四少夫人一怔,雖然她恨極了順姐兒的存在,可是從來就沒有人提醒過她,可以糾正這個不應該存在的錯誤,她只是刻意的遺忘,只要順姐兒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不要進入她的生活,不要影響她和丈夫之間的感情……她從來接沒有想到還能夠除去這個污點。
或者,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四少夫人沉吟起來……
田媽媽膽戰心驚的看著四少夫人陷入沉思,沒有多說一句話,沒有求情,沒有勸解,她深知四少夫人的脾性,要是自己這個時候為順姐兒求情的話,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璐姐兒不滿意的看著母親,難道母親不認為自己的這個主意很好嗎?那個就不該出生的六指姑娘的存在是安國侯府的恥辱,既然是不存在的,那就應該讓她消失才對,不要讓她繼續影響其他人的生活。
四少夫人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打算,不過……她不是很高興的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問道:「是誰教你這些的,璐姐兒?」
她一點都不喜歡璐姐兒說起糾正錯誤時的態度和神態,那一瞬間,她覺得女兒有些陌生,雖然她恨極了順姐兒的存在,但璐姐兒不應該有那樣的態度,那終究是她的嫡親姐姐。
璐姐兒一臉的無辜和純真,不解的道:「是先生說的,他說有過能改,善莫大焉!錯誤也是一種過錯,是過錯就應該糾正,糾正過來了,一切就會變得很好了。娘親,難道先生說錯了嗎?」
「以後不要隨便說這樣的話!」四少夫人沒有說對或者不對,只是淡淡的道:「這樣的話不是你該說的,明白了嗎?」
「知道了,娘親!」璐姐兒略帶了一些委屈的點點頭,心裡卻把這筆賬記在了那個從來就沒有見過的姐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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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6:59
第四章 母親召見?
「吳媽媽,你快點給姑娘穿上最厚實的衣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急匆匆的闖進順姐兒的房間,也不說清楚緣由,就慌慌張張的對吳媽媽道。
「怎麼了,槐香?」吳媽媽一臉霧水的看著槐香,她是田媽媽身邊慣常使喚的小丫鬟,在侯府眾多的丫鬟中毫不起眼,不過吳媽媽知道她是個機靈的,也是田媽媽最信任的,平常間田媽媽有什麼事情,都是讓她過來傳話。
「來不及說了,快點給姑娘多穿點衣服吧!」槐香說著,叫著順姐兒身邊的大丫鬟鈴蘭給順姐兒找衣服,而鈴蘭沒有多問,立刻和鈴梅翻箱倒櫃的找了最是厚實的衣服給順姐兒換上。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順姐兒一點都沒有被槐香慌張的情緒給傳染,一邊乖乖的讓丫鬟們給她穿上衣服,一邊冷靜的問,在與眾不同的環境下成長,深知自己被親生父母所厭棄的她比一般的孩子多了一股難言的冷靜沉穩,更多了些不屬於孩子的睿智。
「出了點事情!」槐香雖然機靈,但畢竟年紀還小,不經事,這個時候還沒有從驚惶中恢復過來,道:「我是得了田媽媽的暗示,偷偷跑過來的,少夫人要為難姑娘!」
「少夫人要為難姑娘?」吳媽媽怎麼都不敢相信槐香的說辭,她知道槐香說的少夫人是誰,可是她不是已經忘記了姑娘的存在了嗎,怎麼回想起來為難姑娘?再說,姑娘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親生骨肉,把姑娘丟在這裡已經夠狠心的了,她怎麼還能為難姑娘呢?
「這……」槐香倒是知道事情的大概情況,她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看著臉上多了一絲痛苦的順姐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個五歲的孩子,本來應該是在母親的呵護下嬌養的千金小姐,不但沒有享受到她的身份應該享受的待遇,還要承受常人無法忍受的苦難,別的人或許可以漠視,可她們這些與順姐兒接觸多了的下人們卻難以狠下心來無視。
「吳媽媽,四少夫人身邊的羅媽媽來了!」一個婆子的聲音打斷了槐香沒有出口的話,她驚跳起來,吳媽媽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示意鈴蘭將槐香藏起來,要是讓那個和田媽媽一直在四少夫人面前爭寵的羅媽媽見了槐香,一定田媽媽帶來麻煩。
「這就是六姑娘了吧?」婆子的話音才落,羅媽媽就帶著兩個媳婦子走了進來,槐香已經在鈴蘭的幫助下藏好,順姐兒冷靜的看著這個見了自己沒有行禮,而是大大咧咧的用一種不恭敬的眼光打量自己的管事媽媽。
「羅媽媽可是稀客啊!」吳媽媽不冷不淡的招呼了一聲,道:「不知道羅媽媽到清苑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怎麼都不讓丫鬟們先通稟一聲?」
不管順姐兒是不是被冷落的,可她終究是四少夫人的親生女兒,侯府的嫡出姑娘,羅媽媽這樣直接的闖進順姐兒的房間就是目無尊卑的舉動,要是仔細追究起來,是要挨板子的。
羅媽媽臉色微微一僵,沒有想到吳媽媽不過是被冷落多年的六姑娘的奶娘,居然還敢挑自己的禮,不過也就只是那麼一瞬間,她臉上就戴上了笑容,道:「是老奴失禮了!少夫人急著要見姑娘,讓我來請姑娘過去。我急著向姑娘請安,沒有等丫鬟通稟,還請六姑娘贖罪!」
「少夫人要見姑娘?」吳媽媽驚疑不定的看著羅媽媽,要是沒有槐香一臉驚慌的衝進來說了些奇怪的話,她一定會認為這是好事情,不管之前是怎樣的,可母女天性,少夫人定然是想順姐兒才讓人來請的,她們姑娘的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可是,有了槐香的報信,羅媽媽又這樣不守規矩的硬闖進來,她怎麼都覺得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可不是嘛!」羅媽媽看了一眼驚疑不定的吳媽媽,再看看一臉冷靜、半點笑容都沒有的順姐兒,忍不住的在心裡撇了撇嘴,長的倒是很像少夫人,比九姑娘還要標緻幾分,可惜天生就是個怪物,難怪少夫人會那麼厭惡了。不過,場面話她還是要說的,道:「六姑娘已經五歲了,是該請先生啟蒙的年齡了,少夫人是因為這件事情找六姑娘的。吳媽媽給六姑娘換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隨我去見少夫人吧!」
羅媽媽眼尖,一眼就看出來順姐兒身上穿得厚實,她得了四少夫人的指示,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清楚四少夫人希望看到的結果,就看似隨意的說了一句。
換漂亮的衣服?吳媽媽瞳孔微微一縮,這是什麼意思?槐香讓給順姐兒穿得厚實,;羅媽媽卻讓換看起來漂亮卻相對單薄的衣服,她們怎麼都關心順姐兒穿什麼衣服呢?
「既然是母親想要見我那這就去吧!」沒等吳媽媽回應什麼,順姐兒就冷靜的道:「衣服就不用換了,免得讓母親久等!」
「六姑娘,好生打扮一下,少夫人見了會才會歡喜的。」羅媽媽是第一次見到順姐兒,一點都不瞭解順姐兒的性子,但對這個臉上沒有帶笑的姑娘卻十分的不喜歡——在她眼中,這個不得寵,也永遠不會受到重視的姑娘沒有必要討好和喜歡,說起話來也就少了幾分尊重,多了一些說教的口氣。
「喜歡的話是不是打扮都會喜歡,不喜歡的話,再怎麼樣都不會喜歡,還是不要費那個精神了!」順姐兒冷淡的回了一句,她已經五歲了,不再是那個心心唸唸要見母親的奶娃兒了,知道自己不討生母的歡心——不,她得不到所有人的歡心,只不過其他的人對她是無視,而她的生母對她卻是厭棄。
羅媽媽噎了一下,還想說什麼,順姐兒卻不給她機會,邁著穩穩的步伐往外走,羅媽媽只好打消了讓她換衣服的念頭,跟了上去。
「羅媽媽,這可不是去少夫人院子的路啊!」吳媽媽皺著眉頭看著羅媽媽,她伸手拉住順姐兒,不讓她往前面走,再往前就是侯府的荷塘,荷塘邊種的都是春夏兩季的花木,這個季節除了已經結冰的湖面,那裡什麼都沒有,估計連路過的丫鬟婆子都不會有。
「少夫人在荷塘邊的亭子裡等著見六姑娘。」羅媽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辭,笑著道:「少夫人說今兒的天氣看著可能會下雪,在荷塘的亭子裡觀雪倒也別有韻味,就順便再那裡見六姑娘了。吳媽媽,難道你以為我敢假傳少夫人的話嗎?」
「奶娘,我們過去就是了!」順姐兒揚起一抹帶了嘲諷的笑容,這麼冷的天氣在荷塘邊見自己,難怪槐香要讓自己換上厚實的衣服。
吳媽媽暗自歎了一口氣,慶幸槐香提前過來報信,給順姐兒換上了厚實的衣服,要不然在那裡四面招風的地方呆上一會,別說是順姐兒這麼大的孩子,就是大人也會經受不起的。
「羅媽媽,你們怎麼才過來啊?」羅媽媽領著一行人到了荷塘邊的亭子,可亭子裡除了一個大丫鬟之外空無一人,見一行人過來,大丫鬟迎了上來,帶了些抱怨的道:「少夫人等了你們好大一會……」
等?吳媽媽看著空空如也的亭子,心裡發寒,裡面一個人影都不見,看那完全都沒有收拾打掃的樣子就知道,這裡壓根就沒有人來過——四少夫人就算是來了等不及先走了,亭子裡面怎麼也都會有一些留下的東西,那亭子裡除了粗使丫鬟偷懶沒有打掃乾淨的一些枯枝敗葉,什麼都沒有。
「年紀大了,動作慢了些!」羅媽媽笑著道:「怎麼不見少夫人?」
「令國侯府的老夫人想九姑娘和七少爺了,著人送信來,讓少夫人帶姑娘和七少爺過去了!」大丫鬟這話是故意說給吳媽媽幾人聽的,表示四少夫人不在那是「臨時」有事,說完之後她看了一眼一路走來,小臉已經凍得有些通紅的順姐兒道:「不過,少夫人臨行前說了,她會盡快趕回來,請六姑娘在這裡等她。」
在這裡等?吳媽媽瞬間白了臉,她終於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了,讓順姐兒在這種天氣,這種地方等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出現的四少夫人,不是想要活活把孩子凍死嗎?她們怎麼能這麼惡毒啊!
「六姑娘身體不好,還是回清苑等少夫人再次傳喚吧!」吳媽媽當機立斷的牽起順姐兒的手就要離開,卻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些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斷了她們的退路,那些婆子看著都很眼熟,她們都是四少夫人陪嫁過來的,看來四少夫人這下了決心,一定要將這件事情一次解決。這樣的認知讓吳媽媽的心沉到了谷底。
「少夫人還說了,請先生啟蒙也是要有誠心的,六姑娘要是有誠心、也不想讓她失望的話,一定會在這裡跪等她回來的。」大丫鬟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看還是一臉平靜的順姐兒,自然也沒有看到她臉上那不符合年紀的恍然和絕然,她盯著臉色蒼白,卻似乎在瞬間下了什麼決定的吳媽媽道:「至於六姑娘身邊的媽媽和丫鬟,要麼在這裡一起陪著六姑娘,要麼讓幾位媽媽陪著回清苑,其他別的地方都不能去!」
或許清苑已經被少夫人派人給掌握了,自己該怎麼辦?是陪著順姐兒還是……
「你們都回清苑吧!」順姐兒小臉上是一片瞭然,原來偷聽到的話都沒有錯,自己根本就是母親的恥辱,是不該存在的錯誤,而不是像奶娘說的,她實在是太忙,無暇關心自己……現在,她終於想起自己這個女兒來了,只是這樣的關注帶來的卻是……
「奶娘會一直陪著你的!」吳媽媽輕輕地將順姐兒摟在自己的懷裡,淚水也模糊了雙眼,道:「鈴蘭,鈴梅,你們都回去吧!你們都還年輕,有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做!」
「奶娘,你也回去吧!」順姐兒搖搖頭,推開吳媽媽,臉上帶了純粹的笑容,那笑容極美,哪怕是在這嚴冬都讓見者有一種百花齊放的炫目感覺,道:「該我承受的就讓我一人承受就是,不要連累你們……不,到最後還是會連累到你們的,不過我希望你們受的牽連能夠更少一些,你們都走吧!」
「姑娘,奶娘什麼親人都沒有了,就陪在姑娘身邊侍候就是了!」吳媽媽為順姐兒整理了一下沒有一絲凌亂的頭髮,忽然厲喝一聲:「鈴蘭,你們還不快點回去!」
鈴蘭幾個丫鬟婆子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今天的事情自己等人已經無力回天,鈴蘭帶頭,跪下朝順姐兒磕了三個頭,退了下去,和她們一起離開的還有幾個監視她們的粗使婆子。
「吳媽媽真是難得一見的忠僕啊!」羅媽媽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吳媽媽,然後道:「既然吳媽媽要留下來陪著六姑娘一起等,那麼就請吳媽媽和姑娘一起到那裡跪著等吧!」她指了指亭子前面的一塊地,那裡原本是一片草地,現在已經完全的枯萎,只剩一片枯黃,而枯枝敗葉上的水珠結成了冰,正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奶娘!」順姐兒拉拉正要反駁的吳媽媽,輕輕的問了一句,道:「如果有一天,我那狠心的娘親忽然不恨我了,你說她是會恨自己還是恨那些唆使她的奴才呢?」
吳媽媽沒有回答,而羅媽媽和聽見順姐兒話語的大丫鬟卻是臉色一白——少夫人斷然是不會後悔的,可是她會不會因為今天的事情心裡有了別的計較就不好說了,她們是不是做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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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7:11
第五章不求人
「怎麼這會兒還有人在荷塘邊?」本來是因為心情煩躁想到荷塘邊吹吹冷風,讓頭腦清醒一下的,沒有想到這大冷的天氣,荷塘邊居然還有不少人,這讓心情極不好的人更加的厭燥起來。
「可能是天冷,躲在這裡喝點酒吧!」隨侍的不敢肯定的道,這麼大冷的天氣,偷懶躲著喝點酒很正常,可是她們不躲在下人房裡跑這裡來做什麼,吹冷風嗎?
「躲這裡喝酒?你當她們是瘋了嗎?」要是一群姑娘或者文人還能說是文雅,一群婆子,除了發瘋還有什麼解釋?
「二老爺,哪裡好像還跪了個媳婦子,可能是那一房的下人犯了錯,被罰跪在這裡吧!」眼尖的小廝看到了跪著的人,不過他只看到了吳媽媽,沒有看到被吳媽媽身形擋住了的順姐兒,立刻猜測道:「這些婆子可能是被派來看守,不讓那犯事的媳婦子偷奸耍滑吧!」
被稱為二老爺的立刻冷了臉,道:「犯了錯該打板子打板子,該攆出府就攆出去,怎麼能動私刑?在這種大冷的天罰人跪在這地方,這不明擺著是要那媳婦子的命嗎?真要是犯了不能原諒的大錯,杖斃也好,送官也罷,怎麼能私底下做這樣的責罰?青衣,你過去看看是哪一房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是,二老爺!」被稱為青衣的是二老爺身邊的長鬚男子,他跟在二老爺身邊已經有四十多個年頭,知道主子自己從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可這樣的人最恨的卻偏偏是下面的人不守規矩,他平時極少管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主子倒了血霉,偏偏遇上了他。
青衣獨自過去,看了一眼卻愣住了——原來被罰跪在這裡的不僅僅是一個看起來有幾分體面的媳婦子,還有一個很陌生的小姑娘。她們可能已經跪了不少時候,那小姑娘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色,眼神也有些渙散,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
「這是怎麼回事?」青衣喝問一聲,那些明顯是看守著兩個人的粗使婆子他都認不出來,應該是些上不了檯面的。
「這裡沒有你的事,別來多管閒事!」羅媽媽和那個大丫鬟已經早早的就離開了,剩下的粗使婆子哪裡認得青衣是何許人也,雖然見他看起來體面,但確定這不是府上的管事,更不是什麼主子,哪裡會把青衣的喝問放在眼裡。大冷的天,在這裡守了快一個時辰,就算是有賞錢,她們心裡也多有抱怨,語氣自然也就不大好了。當然,最最主要的是她們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四少夫人雖然和四少爺關係有些不大好,可她不光是四少夫人,還是令國侯府的嫡出姑娘,是府上身份最尊貴的少夫人,有她做靠山,更沒有把青衣放在眼裡了。
青衣被粗使婆子的話噎住了,他跟在二老爺身邊這麼多年,別說是侯府的下人,就連幾個少爺見了也要帶幾分笑,那裡被人這樣無視過,心裡惱怒更深,轉而問吳媽媽道:「你們是什麼人?犯著什麼錯?怎麼會跪在這裡?」
吳媽媽倒是不像這些粗使婆子那麼沒有眼色,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沒有穿什麼極好的料子,可這裡是內院,能夠進來的男人不是主子就是極有體面地管事或者老爺、二老爺身邊受重用的人,她一邊用身子小心的支撐著已經撐不住的順姐兒,一邊道:「奴婢是六姑娘的奶娘,這是六姑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就被罰跪在這裡……哎喲……」
青衣沒有想到自己問話的時候那些粗使婆子居然敢上前打人,看著被婆子一腳踹倒在地的吳媽媽他更加的惱怒,不過他也沒有理會這些看起來十分囂張的婆子,而是轉了一個身,大聲道:「二老爺,是六姑娘和她的奶娘不知道為什麼被人罰跪在這裡!」
二老爺?婆子們都是一驚,齊齊望去,果然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在小廝的陪同下緩緩走來,他身上披了一件大麾,用的是上好的白狐狸毛製成,一身的貴氣逼人,果然是遠遠的見過的二老爺。婆子們都忍不住的打了一個激靈,齊齊的跪了下去,哪裡還有半點囂張。
「二老爺?」吳媽媽一驚之後大喜,已經僵硬的身子忽然間有了氣力,拚命的磕頭,苦求道:「求二老爺發發慈悲,救救我們姑娘吧!」
六姑娘?二老爺眉頭微微的一皺,排行第六的好像是四房的姑娘,他見過四房的九姑娘和七姑娘,但卻沒有見過這個六姑娘,也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跪在這裡?
「奶娘,我們不求人!」順姐兒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結成了冰,尤其是心已經冰冷的沒有了一絲溫度,就算她還是一個孩子,她也清楚的知道,今天是有人要將她置於死地,諷刺的是,那個希望看見她死的人就是給了她生命的母親。既然是這樣,她就把這條命還給她好了,沒有必要繼續欠下去。
「不求人?」二老爺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小小的、倔強的身影,不過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兒就知道不求人了?他看著那個孩子,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是你的叔祖!只要你懇求一聲,我就能讓你回到溫暖的屋子裡面,不要在這冷風中跪著受苦。」
「您若是願意讓我不再受著苦,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我求不求都是一樣,若是不願意,我就算是求您也沒有用。與其求而不得,反被人譏笑,還不如不求。」順姐兒臉上再次出現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冷淡地道:「求不如不求,爭不如不爭,還能讓自己保持最後的一點點尊嚴。」
「你這孩子倒也有趣!」二老爺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娃兒很對自己的胃口,笑道:「你到底犯了什麼錯,怎麼會被罰跪?」
「犯錯?」順姐兒嘴角輕輕的一扯,道:「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這是什麼話?二老爺眉頭再次緊皺,而他身邊的小廝忽然想起什麼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這才恍悟,看了看順姐兒放在身後的右手,他好像記得兒子提起過,說四房生了一個六個指頭的孩子,就是她了嗎?
順姐兒最後的氣力已經用盡,她身子晃了晃,倒在吳媽媽身上,徹底的暈了過去,最後看見的是吳媽媽一臉的慌張,她掙扎著扯動嘴角,給了她一個笑容,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姑娘~姑娘~」吳媽媽抱著順姐兒小小的身子,拚命地給二老爺磕頭,哀求道:「二老爺,求求您救救我們姑娘吧!她才五歲啊!求求您~求求您~」
「青衣,快點把這孩子送到房裡,找人請太醫回來!」二老爺沒有想到看起來很堅強的孩子忽然間就昏迷了過去,有些懊惱,更多的是一些他自己說不清楚的心疼,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他連自己的孫子都沒有心疼過。
「是,二老爺!」青衣立刻從吳媽媽手裡抱過順姐兒,直接往二老爺的院子裡面送,吳媽媽掙扎了幾下才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跟在青衣身後,心裡滿滿的儘是淒楚,她的姑娘還能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嗎?
「至於你們……」二老爺厭惡的看著那些跪在地上一會就已經冷得瑟瑟發抖的粗使婆子,冷冷的問道:「誰來交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六姑娘怎麼會跪在這裡?」
這個?粗使婆子們互相看了一眼,她們都知道這是四少夫人的安排,雖然沒有親眼見四少夫人,也沒有親耳聽到四少夫人的吩咐,可羅媽媽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讓她們早早的到這裡來的又是四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綺羅姑娘,定然不會有錯。只是,能把四少夫人給供出來嗎?
「不想說嗎?」二老爺其實不想也知道,能夠命令下人們做這樣事情的無非不過是幾個主子,而會做這種事情也就四房自己的人,不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侄兒郭儒啟就是他的正室柳月卿,再無第三人。
婆子們相互看了一眼,誰都畏懼二老爺,可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就算是要交代,也不能是自己第一個交代,要不然的話不光是自己一個,恐怕一家人都會被牽連的。
「硯殊,讓大總管過來!」二老爺已經是勃然大怒,雖然說侯府沒有分家,當家的是他的兄長,承爵的也是他的兄長,可這侯府的事情他一樣做得了主。
「是,二老爺!」小廝硯殊恭聲領命而去,臨去的時候用一種很是憐憫的眼神看了這些死到臨頭尤未覺的粗使婆子,他們一定不知道,這個府上誰都能惹,就是不要惹二老爺。
大總管郭福很快就趕來了,他聽說是二老爺召喚,連問都沒有問是什麼事情就跟著硯殊過來,在來的路上聽硯殊簡單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雖然是寒冬,硬是將他嚇出一身的冷汗來——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能夠讓六姑娘在這種天氣下跪在荷塘邊的人只有四少爺和四少夫人,這兩個人也都有這樣的動機。身為這個侯府的大總管,他很清楚這兩個主子都恨不得沒有六姑娘這個人。
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要是沒有人遇到,六姑娘就算是因此夭折,也不過是將罪名加諸到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婆子身上,說她們侍候不力,讓六姑娘不小心受了寒,傷了身子,打發一兩個丫鬟婆子也就不了了之。可現在,被二老爺撞個正著,不問清楚事情的真相,二老爺定然不會罷休,到時候不管是四少爺也好,四少夫人也罷,都有可能背上一個殘害親生骨肉的罪名,不脫一層皮是不可能的。至於參與這件事情的丫鬟婆子,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只是不知道要死幾個了!
「這件事情你我好好的查清楚!」二老爺冷冷的看著猶在嘴硬的粗使婆子們,冷冷地道:「我今兒剛好什麼事情都沒有,就在一旁看著你辦事!」
「是,二老爺!」大冷天,郭福的汗都下來了,這不是擺明了不信任自己,擔心自己為了維護某些人乾脆將這些知情的婆子們杖斃,來個死無對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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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7:24
第六章 嫁禍
「羅媽媽,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聽到六姑娘和吳媽媽被從來不管家務事的二老爺帶走,幾個守在那裡的粗使婆子也被大管家審問的消息,綺羅立刻慌了神,她平日裡也倒是也聰明機靈的,要不也不會被四少夫人看中,提拔成一等大丫鬟了。
可是,平時是平時,關鍵時候就不行了,年輕、沒有經驗的致命缺點讓她立刻顯現出來。她知道,這件事情沒有任何主子發現,那就是小事一樁,她們不會有什麼干係,可現在的問題是事情敗露,就算是將四少夫人供出來,說明她們只是領命行事,也少不了一個謀害主子的罪名。這樣的罪名可不小,可能當場被杖斃,也可能被狠狠的責罰一頓,發賣出去——有了那麼一個罪名,還能買到什麼好地方,一輩子差不多也就毀了。
「不能把少夫人給供出來!」羅媽媽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出這樣的漏子,她就不明白了,大冷的天,二老爺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連個鬼影都沒有的荷塘邊,還好死不死的看見了正跪著的吳媽媽和順姐兒。他要是早到一點,或許自己和綺羅還沒有走,隨便編個理由,暫缺放順姐兒一馬,要是再晚到一些,順姐兒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那任務已經完成,他壓根就不會撞見,只能說她們的運氣實在霉到家了。
「我也知道不能把少夫人給供出來!可是我們該怎麼辦啊?」綺羅都急得哭出來了,無措的道:「可就算是那些婆子嘴硬,知道事情的輕重,不敢把少夫人供出來,可她們可不會為我們隱瞞,這會差不多也該把我們兩個給說出來了,可能大管家馬上就要傳我們去回話了……羅媽媽,我們該怎麼辦啊?是不是該馬上讓人將事情稟告給少夫人?」
「是該讓少夫人知道事情出了變故!」羅媽媽伸手叫來一個小丫鬟,那是她的小女兒,剛剛進府侍候不到三個月的曉曉,耳語了一陣,曉曉點點頭,含著眼淚跑出去了。
「這件事情是少夫人親**待我們兩個的,沒有其他的人知道!」羅媽媽看著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明瞭的綺羅,道:「我們只能將這件事情擔下來,盡量不讓少夫人牽扯進來。」
「那我們……」綺羅知道,那樣的話她和羅媽媽只有死路一條了,她才十五歲,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她,她不想死。
「我們沒有其他的路好走!」羅媽媽何嘗不想讓自己多活幾年,可是她經沒有了選擇,道:「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保住少夫人,自己去死,少夫人會念在我們的忠心上給我們的家人照顧一二,另外一個是供出少夫人,讓少夫人受了牽連,自己去死,也讓家人受連累。我有男人,有兒女,你有老子娘,還有弟弟妹妹,我們還是多為他們想一想吧!」
「羅媽媽,你說怎麼辦吧!我都聽你的!」綺羅知道羅媽媽說的是實情,她們自己已經沒有了選擇,現在只能多為家人考慮一點點了!
「我們這樣……」羅媽媽立刻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綺羅認真地聽著,一邊落淚一邊點頭,將羅媽媽的交代牢記在心……
「你們兩個誰先交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郭福頭疼的看著瑟瑟發抖的綺羅和強作鎮靜,小腿卻在打顫的羅媽媽,從婆子的嘴裡知道,這件事情是這兩個人親自操作的,她們說是四少夫人的命令,但不是四少夫人直接吩咐而是羅媽媽和綺羅出面交待的,這讓郭福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按理來說,他的身份是不夠資格處理這樣的事情,可是……他瞄了一眼端坐在上位,從始至終就沒有再說一句話的二老爺越來越陰沉的臉,他還只能規規矩矩的把事情給弄個水落石出。
「撲通~」綺羅終於忍不住的跪了下去,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那眼睛瞄著羅媽媽,以她馬首是瞻的樣子。
「羅媽媽,你也是府上有體面的人,我也不想對你動家法,你還是自己說吧!」郭福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最好在鬧到老爺、夫人面前之前交代清楚,否則的話,你們可是要多受些皮肉之苦的!」
「大管家,我這是一時糊塗,聽了奸人的話才會做下這麼糊塗的事情!」羅媽媽抖抖索索的也跪了下去,道:「只怪我被那些銀錢花了眼,又被那些話蒙了心才會做了那些事情,還請大管家給我一個痛快!」
銀錢花了眼?郭福眉頭微微的一皺,難道不是四少夫人指使的嗎?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從頭到尾說清楚!」
「事情是這樣的……」羅媽媽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臉色陰沉卻一言不發的二老爺,知道自己的說辭是真是假其實並不要緊,關鍵是聽的人願不願意相信了,她定了定神,道:「前些日子季姨娘把我叫到了跟前,說了一些話,隱隱的說六姑娘是四房的污點,也是四少夫人的肉中刺,要是誰能夠幫四少夫人拔了這根肉中刺的話,一定會成為四房的功臣……」
季姨娘?六姑娘的事情怎麼會扯上季姨娘呢?郭福怎麼都不相信這件事情是季姨娘操縱的,不是說那個姨娘是什麼善人,而是六姑娘的存在是四少爺和四少夫人之間一道難於逾越的溝壑,對她來說,六姑娘的存在利大於弊,她怎麼可能對六姑娘下手?用腳丫子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原以為季姨娘又想利用六姑娘的事情讓四少夫人和四少爺有些什麼摩擦,這些年只要四少爺和少夫人關係稍好一些,她就會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文章,讓四少爺和四少夫人產生間隙,這已經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羅媽媽知道他不會相信,她自己也知道要取信於人難度很高,但是她絕對相信,這個府上的任何一個主子都更願意將罪名安排在季姨娘而不是四少夫人的身上,季姨娘再得寵也不過是一個半個主子,哪裡及得上四少夫人,這才是她敢嫁禍季姨娘的主要原因。
「可是,季姨娘後來的一句話讓我知道,她不是想要利用六姑娘的事情做什麼文章,而是希望七姑娘能夠取代六姑娘的位置。」羅媽媽小心的道:「七姑娘雖然很是得寵,可她庶出的身份卻是不能改變的,要是六姑娘不在了,她再好好的謀劃一番,用七姑娘代替六姑娘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被嚇到了,沒有想到季姨娘居然有那麼大的膽子,當然是不肯聽她的話,可是……季姨娘給了我一百兩銀子,還許諾,說事成之後再給一百兩……大管家也知道,我雖然是四少夫人身邊算得上有頭面的媽媽,可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八分銀子,加上主子們的賞賜,一年能夠存個十兩銀子已經是不得了的了,所以就……」
「這個替罪羊找的不錯啊!」二老爺冷冷的說了一句,羅媽媽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就算那個姨娘真的有那種想法,也不會找四少夫人身邊的人來做這件事情,不過那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柳月卿做的就行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二老爺,您看……」郭福已經是審不下去了,六姑娘現在還在不省人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四少夫人一早就回娘家去了,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四少爺也正當值,不在家中,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件事情,現在,羅媽媽又扯上了四少爺寵愛多年的妾室……他真的是不敢再問下去了。
「我沒有什麼看法!」二老爺冷冷的道:「我現在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孩子醒了沒有……不管這件事情是什麼人指使的,也不管那孩子能不能渡過這一關,可這些膽大妄為的丫鬟婆子居然敢明目張膽的禍害主子一定不能輕饒。阿福,你把這件事情直接告訴大嫂,請她主持處理吧!」
「是,二老爺!」郭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他能管的,交給大夫人也是理所應當的。
「把她們都押到大夫人院子裡,請大夫人處理定奪吧!」二老爺走了,郭福擦了一把冷汗,還好二老爺臨時決定不過問了,要是他老人家再堅持一會,恐怕自己也要頂不住了。
「你們還是好好的想想怎麼回大夫人的話吧!」郭福臨行前交待了一句,他已經肯定這件事情一定是四少夫人授意的,雖然他不明白四少夫人怎麼會忽然之間狠下心來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但正如羅媽媽賭的一樣,在四少夫人加害親生骨肉和季姨娘圖謀不軌,意圖加害嫡出姑娘這兩者之間,大多數人都更願意選擇後者,畢竟後者不過是內宅的鬥爭,而前者也要牽連很多的人和事情。侯府現在頭疼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希望再多些不必要的麻煩,就如二老爺說的那樣,這個替罪羊找對了!
羅媽媽眼神一閃,知道自己賭對了,如果能夠因此把那個總是讓少夫人氣惱的季姨娘給除了,少夫人一定會很高興,自己的家人也一定能夠有更好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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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7:36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2-16 18:38 編輯
第七章兄弟相談
「四弟,不要喝了!」郭家大少爺郭儒行找到郭儒啟的時候,他正喝得醉眼朦朧,他知道弟弟心裡十分的不舒服,但還是很擔心他的身體。
「就讓我喝吧!喝醉了我會好受一些!」郭儒啟覺得心裡除了苦澀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早上出門還笑盈盈的送自己出門的妾室,等到自己回家的時候就已經香消玉殞,迎接他的是痛失母親,已經哭得昏厥過去的箐姐兒。
郭儒行歎了一口氣,他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季姨娘已經被母親直接杖斃,罪名是收買四少夫人身邊的羅媽媽和大丫鬟綺羅,假借四少夫人的名義謀害六姑娘。可明眼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母親息事寧人的做法而已。羅媽媽是四少夫人的陪嫁媽媽之一,雖然不是最得重用的,可也不是一個姨娘能夠收買得了的——她們一家子都是令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他們一家的性命都捏在四少夫人的手心裡,就算兩百兩銀子對她來說是巨款,她也不可能因此就把主子給賣了,何況,兩百兩銀子還不是巨款呢!
郭儒啟雖然在家人的保護下,雖然已經有了兒女卻還有些不諳世事的天真,可也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會相信,可問題是相不相信已經不重要了,季姨娘已經被母親以雷霆手段問都不問就直接杖斃,她身邊的大丫鬟、羅媽媽、綺羅也一併杖斃,死無對證,這個罪名她是背定了。
平心而論,郭儒行能夠理解也能夠體諒母親的做法——一個是堂堂正正的四少夫人,一個不過是一名寵妾,就算柳月卿不是令國侯府的嫡出姑娘,她也會將罪名定在季姨娘頭上。哪家內宅沒有爭寵奪嫡的事情發生,正室看不得妾室,害妾室流產、病死、庶出的子女夭折的情況比比皆是,妾室得寵,加害正室或者嫡出少爺、姑娘的事情也屢見不鮮,可像四少夫人這樣明目張膽的把毒手下在自己的親生女兒的身上卻是一件稀罕事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人?要是這件事情鬧大了,不光是安國侯府要被人取笑,令國侯府也逃不開責任,這件事情一旦鬧大了,郭儒啟夫妻兩人可能分道揚鑣不說,令國侯府所有的姑奶奶也都該被人用有色的眼鏡看待,兩侯府定然也要從親家變成冤家了。
再說,現在的時局不明瞭,**頻頻傳出今上聖體違和的小道消息,今上六個成年的皇子對寶座都是虎視眈眈,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別說今上現在尤未定皇位繼承人,就算是定了,也還要看那個人有沒有那個命,能夠笑到最後。
像令國侯府、安國侯府這樣的功勳世家應對這樣的奪嫡事件都已經很是得心應手了——不偏不倚,不管哪個皇子得勢,那個皇子失勢,都擺正自己的態度。什麼態度,就是以皇帝馬首是瞻,不管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我巍然不動。可是安國侯府現在卻是一個十分微妙的處境——二老爺郭懷旭唯一的女兒是勤王正妃。
勤王是皇五子,生母雲貴妃是今上最寵愛的妃子之一,養母駱賢妃雖然不如雲貴妃那般受寵,但也是四妃之一,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最有勝算的皇子之一,可事實偏偏不是這樣。
他不是雲貴妃第一個孩子,皇二子才是,也不是雲貴妃最心愛的孩子,皇六子才是。雲貴妃膝下三子一女,唯獨生他的時候難產,雖然是有驚無險,可產後身體虛弱,對他自然就有些不喜。還在襁褓中的勤王就被養在進宮多年,卻一直無出的駱賢妃身邊,由駱賢妃代為撫養。
如果雲貴妃大度一些,主動請旨,改了他的玉牒、讓他隨了駱賢妃倒也罷了,起碼駱賢妃身後的勢力還會傾力相助於他,可偏偏他的生母還是雲貴妃,弄了一個不尷不尬的局面。在雲貴妃那裡他是最不親近的兒子,在駱賢妃那裡,他倒是夠親近了,可卻是別人的兒子,不能左右逢源,卻鬧了一個兩面不是人,比母親早亡,在今上那裡又得不到寵信的皇長子處境好不了多少。
值得慶幸的是勤王對自己的處境很清楚,面對誘惑也能夠保持清醒,起碼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一絲半毫奪嫡的野心來,但誰也沒有就此認為他已經放棄了奪嫡——要是放棄的話他應該舉家搬遷到自己的封地去,而不是耗在京城消磨時間。
因為勤王的存在,安國侯府近年來十分的低調,不管是出風頭的事情還是丟面子的事情都不敢鬧出來,唯恐讓人注意到他們,要是四少夫人的事情鬧出府外的話,一定會鬧得滿京城沸沸揚揚,那個時候就不好收尾了。
「你埋怨母親嗎?」郭儒行不想說這樣的話,但卻不得不將這話說出來,這件事情是母親處理的,她的做法沒有錯,但對郭儒啟卻造成了不小的傷害,直接把話說透,母子沒有隔夜仇,過得幾日也就和好了,如是兩個人心裡也都有疙瘩的話,這和好的時間可就長了去了。
「我能不怨嗎?」郭儒啟苦苦的一笑,道:「我知道母親這樣做是為了大局著想,為了這個家考慮,可是……她就不能想想我,想想箐姐兒,就算是要息事寧人,也沒有必要非要把人給直接打死啊!」
郭儒行歎了一口氣,道:「母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做法,季姨娘要是個乖覺的,在母親詢問的時候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也就是了,可她偏偏矢口否認,不但叫著冤枉,還口口聲聲的要與人對質……唉,平日裡那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到了關鍵的時候就犯糊塗呢?」
「大哥,如果她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下場?」郭儒啟心裡冷笑,明明就是被人冤枉的還不能叫冤,這是什麼道理,再說,她一個妾室,自己有沒有在身邊,就算如郭儒行所言,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謀害嫡女的罪名也足於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她能將過錯攬過來嗎?
「四弟,你是不是認為結果會是一樣的?」郭儒行看著自己的弟弟,搖搖頭道:「如果你是那樣認為的話就錯了,結果定然不會是一樣的。」
「啊?」郭儒啟不明白的看著郭儒行,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她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母親會給她定罪,但絕對不會將她當場杖斃,以儆傚尤,極有可能是將她杖責一頓之後慢慢處置。只要時間上有了緩衝,事情就可能會有變化,她就不一定會死,你明白了嗎?」郭儒行的話讓郭儒啟茅塞頓開,這就是斬立決和秋後處斬的區別了,斬立決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而秋後處斬的話則不一樣,有了相對寬裕的時間,翻案或者找關係都有了機會,不一定就能成功,但起碼有了一線生機。
「明白了吧?」郭儒行看著弟弟恍然大悟的表情,知道他已然明白這其中的差別,道:「所以,這件事情母親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也別只會一個勁的埋怨母親了!」
「其實我並不是很怨母親!」郭儒啟只是天真了一些,經歷的事情少了一些,容易衝動和感情用事,而不是那種完完全全就沒有腦子的人,他搖搖頭,苦笑道:「我怨恨的是那個毒辣的婦人,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能有那麼的狠毒,事情敗露還將罪名嫁禍於人。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妻室啊!」
郭儒行暗自撇了一下嘴,卻沒有為四少夫人說什麼好話,對這個眼高於頂的弟妹,他實在是沒有太多的好感——四少夫人柳月卿是安國侯府四位少夫人中出身最高的一位,在閨閣中就很有盛名,心氣頗高。嫁到安國侯府之後,對長輩和幾位兄長倒也還算是恭敬,可對三位出身不如她的嫂嫂就不一樣了,架子擺得有些大,妯娌之間相處的並不是很融洽。郭儒行不止一次的聽到自己的妻子抱怨,也不止一次的見到柳月卿在嫂嫂門面前的倨傲表現,就算有過什麼好感,也被她的行為給抹殺的差不多了。
「箐姐兒現在怎麼樣了?」不想談論與四少夫人有關的問題,郭儒行換了一個話題,問起剛剛失去了生母的箐姐兒。
「大夫剛剛看過,說她只是傷心過度,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沒好了!」郭儒啟歎了一口氣,道:「沒有了生母,嫡母又是這種狠毒的人,我對箐姐兒實在是放心不下,誰知道那個毒婦哪天會對箐姐兒下毒手!」
還真是難說!郭儒行很贊成郭儒啟的猜測,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夠下得去毒手,一個庶女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大哥,我想把箐姐兒托付給大嫂照顧,有大嫂關照,她不會受什麼委屈,更不會遭什麼人的加害,還請大哥與大嫂說說好話!」郭儒啟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懇求的看著郭儒行。
郭儒行一愣,沒有直接答應下來,道:「你大嫂現在跟著母親學著掌家,時間並不寬裕,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時間照顧箐姐兒,要不然這樣,你也別喝酒了,好好的回房休息,等明天酒醒了,精神也好一點之後親自與她說。你大嫂為人寬厚,主意也多,就算不能答應你,照顧箐姐兒,也一定能給你出一個為穩妥的主意。」
「好吧!」郭儒啟恨不得立刻將這件事情辦妥,可看自己雖然沒有醉,卻是一身的酒氣,實在是不好去見大嫂,只能依郭儒行了。不過,這件事情越快越好,趁著那個狠毒婦人還沒有插手就將事情辦妥——四少夫人讓人送信,說要在令國侯府小住兩天,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他知道她是在避嫌,以為她不在府中,這一切就扯不到她的身上。既然這樣,就趁她不在,將箐姐兒的出路安排好,免得她回來之後生些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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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9:02
第八章 「高明」的主意
大少夫人胡氏面露難色的看著郭儒啟,道:「昨天晚上你大哥也與我提起過這件事情,也說了你的擔憂,可是……四弟,我能夠照顧得了一時,照顧不了一世啊!不管怎麼說,箐姐兒是四房的姑娘,就算是生母尚在,由嫡母教養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何況現在已經沒了生母……替你照顧箐姐兒我當然願意,可是要是過上一段時間,弟妹要求將箐姐兒交給她來撫養,誰都不能說什麼……」
「我知道,可是我實在是不放心箐姐兒!」郭儒啟也知道自己這實在難為孫氏,道:「她素日就已經很不喜歡箐姐兒了,經常會為難孩子,那個時候箐姐兒有親生母親關照回護,倒也沒有吃什麼大的苦頭,可現在……沒有了生母,我又不能天天看著,誰知道哪一天那個毒婦心血來潮了,會不會向她下毒手。我想來想去,卻也只能是勞煩大嫂您了!」
郭儒啟酒醒之後也覺得自己的請求不是那麼妥當,可正如他所言,他已經是沒有人可以拜託的了——母親從箐姐兒雖然喜愛,但是她絕對不可能將箐姐兒放在身邊教養,二哥是庶出,二嫂雖然出身望族,在家裡說話也沒有那麼硬氣,對這樣的事情定然是避退不及,哪裡敢招惹,至於三房更不可能了,那是堂兄,怎麼可能沾染他的事情。所以,想來想去,還就只能是請大少夫人孫氏出面先照顧箐姐兒一段時間了。
「先把箐姐兒送到我這裡,我會讓琳姐兒照顧她的。」孫氏很是無奈的看著郭儒啟,琳姐兒是她的親生女兒,今年八歲,姐妹中排行第三。
「謝謝大嫂!」郭儒啟大喜,立刻起身向大少夫人作揖,箐姐兒在琳姐兒身邊一定能夠得到最好的照顧,他終於可以放心一些了。
「你不要歡喜的太早了,要是弟妹開了口,我頂多能夠拖延一兩日,便不得不將箐姐兒交還給她,你還是想一個長久之計更妥當!」孫氏透著淡淡的無奈,道:「要不然到時候我和弟妹有了間隙事小,要是讓母親生氣,大發雷霆可就不好了!」
郭儒啟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知道孫氏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母親對幾個少夫人可從來做不到一視同仁,對大少夫人孫氏嚴厲,對二少夫人江氏嚴苛,對三少夫人齊氏客氣,對四少夫人柳月卿卻是寵愛有加,要是柳月卿因為箐姐兒的事情在母親面前上眼藥,孫氏確實會很難做人。
「大嫂有沒有什麼辦法?」在郭儒啟眼中,孫氏一向都是善良大度的人,對郭儒行的幾個妾室雖然談不上有多麼的仁善,但也絕對不苛責,長房的庶出子女對她也是敬重有加,這樣的一個人一定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
孫氏眼瞼微微垂下,遮住了裡面閃爍著的精明,她歎了一口氣,道:「我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是教導箐姐兒,讓她在短時間內更懂事一些,她明白討嫡母歡心的重要性。箐姐兒從小就是個機靈會討人喜歡的,經過此番的變故,一定會更懂事的。」
「原來大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郭儒啟失望的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情確實是不好解決。
「你把大嫂當成是萬能的了?」孫氏失笑,道:「你大嫂我雖然年長幾歲,可終究也只是婦道人家一個,能有什麼辦法?」
「我還以為大嫂能夠找一個妥當的人來照顧箐姐兒……實不相瞞,箐姐兒身邊的丫鬟婆子我一個都信不過,誰知道她們到底是聽誰的話!」季姨娘不過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她在的時候倒還能夠籠絡得住身邊的丫鬟婆子,可她已經不在了,那些丫鬟婆子指不定會有什麼想法呢!
「找個妥當的人?這可是極難的事情!」孫氏心裡微微一曬,看來不用自己暗示什麼了,卻滿臉的苦笑,道:「你看看二房三房,就算是同姓同宗的姐妹也都不能同心,還能有什麼指望?」
二房江氏、三房齊氏都是名門望族出生,她們嫁進安國侯府的時候除了陪嫁的丫鬟婆子等數十人之外,都不約而同的帶了一個同族偏房的庶出妹妹,那是家族專門為她們挑選的妾室人選,為的就是幫助她們穩固地位,攬住丈夫的心。三房看起來倒是一團和氣,沒有鬧出什麼事情和笑話,可二房卻不一樣。小江氏甚得二少爺郭儒禮的歡心,為了她冷落正室不說,她還搶在江氏之前有了身孕,江氏為此一哭二鬧三上吊,差點弄假成真,一命嗚呼,後來是郭家太夫人發了話,直接灌了藥,落了胎,才沒有將事情鬧大。從那以後,江氏和小江氏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讓各房看盡了笑話。
郭儒啟卻眼睛一亮,道:「大嫂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了主意。」
「什麼主意?」孫氏透著一些不相信,似乎不認為郭儒啟會有什麼好主意一樣。
「輕紅有一個妹妹今年十三歲,早就到了進府當差的年紀,她與我提過,看看能不能給她妹妹找一個體面又輕鬆一點的差事,可馬上就是年關,我也很忙,一直沒有時間和管家打招呼,她妹妹也就沒有進府。」輕紅是季姨娘的名,還是她進府以後改的名字,以前叫什麼與郭儒啟說過,不過他已經記不得了。
「有這麼一回事啊!」孫氏一臉的恍然大悟,卻藉著喝茶的動作掩去了眼中的冷意,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季姨娘有個妹妹。季姨娘的那個妹妹比她長得還要出挑,今年打著探視季姨娘的幌子進進出出府裡好幾次,只要有機會,就會幾個少爺面前晃來晃去,那目的,只要是個有眼睛的都明白。
季姨娘雖然倒也是個機靈的,可出身不高,眼界也就高不了,手段自然就差了些,她那妹妹還沒有進得府來,那點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已經讓人看得清清楚楚了。本來,幾位少夫人對這個在四房得了寵就把自己當成是個人物的季姨娘雖然沒有什麼好感,可比起四少夫人來卻少了些厭惡,平日裡還能為她說上幾句話,可從她那個妹妹出現過幾次後就把那一點點善意全數收回。她被夫人審問的時候,三個少夫人都在場,卻都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為她說一句好話,就是因為她們姐妹的癡心妄想。否則,以夫人對四少爺的寵愛程度,只要有人說上幾句好話,她也不會直接將他的愛妾直接杖斃,連緩和的機會都不給一個。
要是季姨娘知道自己的死反而成全了妹妹會不會氣得活了過來?孫氏在心裡冷笑著,抬起頭,臉上卻沒有絲毫冷意,只是有些拿不準的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論身份單論血緣的話,那是箐姐兒的親姨母,對箐姐兒也會多一份真心,只是……四弟能確定她能全心全意的照顧箐姐兒嗎?」
「輕紅曾經與我說過,她和妹妹感情最好,輕紅沒有進府之前姐妹倆幾乎是形影不離,而她妹妹不但模樣長得好,也是個心地善良、聰明伶俐的,一定會全心全意的照顧箐姐兒的。」郭儒啟聽到的,看到的都是季姨娘那妹妹最好的一面,自然覺得那姑娘很不錯,想著她和箐姐兒是至親,會箐姐兒自然會比他人更上心才是。
聰明伶俐倒是有幾分,心地善良就有待商榷了!孫氏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諷刺,那女子她也是見過的,年紀不大,心眼不少,比季姨娘厲害多了。季姨娘當了郭儒啟的妾室之後,每個月都有八兩銀子的月錢,她很是得寵,要什麼東西基本上都是郭儒啟給她買,每個月都能夠省下三五兩銀子送回去。等生了箐姐兒之後,箐姐兒每個月的十五兩月錢她能省下個七八兩,送回去的就更多了,而這些錢大多都被她父母花在小女兒身上了。
他們是侯府的家生奴才,自然知道養一個能夠當上姨娘的女兒能夠帶來多大的好處,季姨娘沒有進府、沒有當上姨娘以前,家中拮据都一直嬌養著兩個女兒,不讓幹一點點粗活,等到季姨娘風光了之後,兩口子並他們的兒子都有了體面的差事,加上季姨娘的補貼,日子過得那是一個滋潤,對這個小女兒就更重視了。不但不做一點粗活,還有小丫鬟侍候著,更請了先生學了些琴棋書畫的皮毛,很有幾分才女的韻味,要不是奴籍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心或許會更大。
「那四弟準備什麼時候將季姨娘的妹妹接進府,又怎樣安頓她呢?」孫氏順口問了一句,她相信這個很是有些天真的侯府四少爺一定會給自已一個堪稱幼稚的答案。
「這件事自然是越快越好,我今天沒有什麼事情,下午就去輕紅家中,把這件事情和她父母弟妹說一說,輕紅昨日……於情於理我也該去他們家一趟,就把這兩件事情一起辦了。」郭儒啟聲音有些低沉,心情也很是低落,但還是振作了一下,道:「至於身份,先讓她做箐姐兒的貼身大丫鬟……等過得兩年,箐姐兒更大一些,讓人更放心一些的時候,我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算是給她一點點補償,不會耽誤她嫁人的。」
還真是天真!孫氏心裡冷哼,她相信不管是季家的其他人還是這位季家妹妹,都會「欣然」同意讓季家妹妹貼身照顧箐姐兒,不過能夠肯定的是,他們最關心的不是箐姐兒,而是讓季姨娘死後,能否再出一個季姨娘。不過,那已經不再是孫氏的煩惱了,相信季家妹妹會把握住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將目標鎖定郭儒啟,而不是其他的幾位少爺身上。這樣也挺好,當然,要是能把柳月卿氣暈過去那就更好了。
「既然四弟已經有了主意,那我這個當大嫂的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孫氏笑笑,道:「我一會就派幾個得力的媽媽過去先把箐姐兒接過來,等你那邊安排好了再接箐姐兒回去可好?」
「那就暫時麻煩大嫂幾日了!」郭儒啟點點頭,立刻起身告辭,要上季姨娘家需要準備一些禮物,季姨娘就這麼不清不白的去了,她的父母一定傷心欲絕,雖然他們都不是貪圖黃白之物的人,但多少也是個安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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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9:19
第九章 綠韻
「四少爺,您來了!」郭儒啟不是第一次見到季母,在他的印象中,季母雖然年紀已經不小,兩鬢也染上了風霜,但比起一般的婦人卻還是多了幾分風韻,身材也沒有半點臃腫——這倒也正常,如果不是因為她就長得很出眾的話,也很難生出那麼漂亮的兩個女兒來了。不過她今天卻沒有往日的風采,厚厚的脂粉掩不住臉色的憔悴,眼睛中佈滿了血絲,臉上雖然帶著笑,卻怎麼都透著無法消融的悲切。
「輕紅的事情我很抱歉!」郭儒啟歉意十足,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傷心,道:「我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昨夜也是傷心難抑……她已經不在了,還希望你們不要怨恨我和夫人,還請你們節哀順變,好好的保重自己!」
「四少爺這是說什麼話,都是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犯了不能原諒的錯誤,才落得那般下場,怪不得別人。」季母很傷心,她雖然清楚自己的女兒被嫁禍的可能性極大,但是夫人已經給她定了罪,人也被直接杖斃,再追究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沒有必要揪著這個不放,那只會給自己一家帶來災難和煩惱,還不如順勢承認是她的不對,博得知情人的一點點同情。她輕輕的抹了一把眼淚,道:「她的事情沒有牽連到我們是夫人寬容大度,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怨恨呢?」
郭儒啟更愧疚了,他不相信季家的人會不知道季姨娘是被冤枉的,可是他們還能這樣說,不就是為了侯府的名聲嗎?看看堆在桌子上的七八個禮盒,他忽然覺得自己備的禮物輕了一些,他很歉疚的道:「輕紅不是個會玩陰謀詭計的人,我相信她。只是,這件事情不能再追究,鬧到人盡皆知,只能是委屈輕紅,還請你們理解。」
「四少爺能夠說這樣的話我們就已經是……」已經是怎樣季父沒有說出口,但他一臉的感動還是讓郭儒啟頓生好感,對自己的另外一個來意忽然有些說不出口來了——季家剛剛才死了一個女兒,現在又要把他們剩下的那一個女兒接進府中,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姐姐已經不在了,說這些也沒有必要了!」季姨娘的妹妹用帕子擦拭這抑制不住的眼淚,姐姐的死讓她很傷心,更讓她彷徨無助——姐姐沒有了,自己進府的事情還能順利嗎?就算能夠進府,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熬出頭呢?她不敢想,姐姐十二歲進府,整整熬了兩年才當上了大丫鬟,要不是因為四少夫人生了一個有缺陷的六指姑娘,讓四少爺倍受打擊,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四少爺的房裡人呢?
她這是在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輕紅嗎?郭儒啟臉色有些訕訕的,雖然滿腹的歉意,但他終究還是不願意被人責怪,季家的人固然是季姨娘的至親,但世代都是郭家的下人,他們的一切都是屬於郭家的,更沒有立場責怪主子才是。
季父不著痕跡的瞪了一眼女兒,現在大女兒已經死了,可不能讓四少爺對自己家的人冷淡下來,否則的話不用四少爺說什麼,做什麼,身邊慣於跟紅頂白的人就能他們家一夜回到從前,再過那種苦日子。
季家妹妹沒有理會父親的瞪眼,她苦苦的一笑,道:「姐姐最關心和在意的就是四少爺您和七姑娘,她不在了,四少爺該做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好好的保重自己,切勿傷心過度,傷了自己的身子,二是對七姑娘更關愛一些……沒有了生母的孩子,再高貴也是無根的浮萍,只能任人擺弄。我是最知道姐姐性情的,只要四少爺和七姑娘能夠平安康順,九泉之下她也能笑得開心……」
怪不得輕紅總是誇妹妹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郭儒啟看向季家妹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讚賞,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許多,他的變化落在季家人的眼中讓他們都忍不住的一喜——
「所以,奴婢斗膽,請四少爺忘了姐姐,不要因為姐姐的離開感到傷痛……奴婢相信,姐姐絕對不願意看到您為了她傷心的!」季家妹妹說到最後的時候雖然含著淚,但卻一臉的笑容,那笑容讓郭儒啟彷彿看到了季姨娘——她們姐妹年齡相差六七歲,但長得卻很像。
「你們讓我感到很慚愧!」郭儒啟帶了深切的愧疚,道:「說實話,來之前我一直在想要怎麼面對你們的責難……不管怎麼說,輕紅是我的妾室,我卻沒有能夠好好的保護她,這是我的錯,可是沒有想到你們卻是這麼的深明大義……」
季家人相互間很隱晦的傳遞了幾個眼色,知道已經將郭儒啟給感動了,他們不用太擔心季姨娘一死,四少爺就對他們視若路人了,只是,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誰知道他的感動能夠維持多久?
「如果四少爺是為了這個特意上門的話就太見外了!」季母故作不悅的道:「就算四少爺不知道我們這家人的性子,可也不能忘了我們一家都是侯府的奴婢,這樣做折損了我們,也委屈了四少爺。您隨意的派個小廝來一趟也就是了!」
「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只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你們開口……」郭儒啟越想越是覺得為難,要是這一家子人不是那麼的「寬宏大度」、「善解人意」的話他還能夠少些愧疚,他現在覺得自己應該再慎重一些。
「四少爺有什麼事情儘管只說,但凡我們能夠做的,一定為您效力!」季父可是巴不得郭儒啟有事情用得上他們,毫不猶豫的道:「就算是我們的能力有所不及,也一定會想方設法給您辦事,絕對不會有半點含糊的!」
「是這樣的……」郭儒啟雖然有些難為情,但還是將希望季家妹妹能夠進府貼身照顧箐姐兒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對季家的人是很有好感,也很不想將給他們再添什麼苦惱和麻煩,但是比起箐姐兒來,季家人卻又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了。
「能夠在七姑娘身邊照顧她是奴婢的榮幸,奴婢一定會全力照顧七姑娘,絕對不會讓七姑娘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季家妹妹簡直是喜出望外了,但喜悅還沒有浮上臉,她就機靈的垂下了頭,不讓郭儒啟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聲音中透著真摯,道:「我雖然比不上姐姐,但對七姑娘的心絕對不會比姐姐差……只是,奴婢就這樣進府可以嗎?會不會給四少爺帶來什麼不便?」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與夫人說一聲就是了!」郭儒啟臉上的肌肉微微的一抽,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四少夫人那裡你們不用理會!」
季家妹妹微微一怔,她還真是沒有想過四少夫人的態度,對於她來說,能夠進府,能夠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靠近四少爺,讓她有機會飛上枝頭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四少夫人……她的態度並不重要,姐姐說過,四少爺和四少夫人之間只能說相敬如賓,根本就沒有多少感情。雖然基於對正室的尊重,四少爺一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是歇在四少夫人的房裡,可是要水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想也知道兩個人的關係有多麼的冷淡了。不過郭儒啟既然已經這樣理解了,她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就讓他理解為自己十分的害怕四少夫人就是了。
季家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季姨娘致死的罪名是什麼他們心裡都很清楚,也都知道季姨娘的死四少夫人脫不開干係,季母更別開臉,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壓抑的悲傷充滿了小小的房間。
「不知道四少爺安排二丫頭什麼時候進府?」季父也黯然傷心了一會,在女兒的眼神示意下打破了一室的沉悶,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這個。
「就這幾天吧!」郭儒啟勉強的笑了笑,道:「箐姐兒身邊早點有一個能夠妥善照顧她,全力護著她的人我也能夠早一日放心。你們看需要幾天準備一下?」
「就請四少爺給一天的時間拾掇一下,後天一早就讓二丫頭進府!」這樣的事情當然是越快越好,季父巴不得立刻將女兒打包,讓郭儒啟帶進府去,免得夜長夢多,出什麼差錯,但他最後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拖延了一天的時間。
「後天一早?」郭儒啟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一大早的進府似乎不太好,這樣吧,明天傍晚我讓輕紅身邊的徐媽媽過來接人,少一個晚上應該是不打緊吧!」
「全聽四少爺的安排!」季父哪裡會有什麼不同的意見,立刻滿口的應諾,然後道:「二丫頭一直都沒有取什麼名字,就二丫二丫的叫著,現在要進府了,可不能叫這樣粗鄙的名字,還請四少爺賜一個名。」
原來她就叫二丫啊?確實挺不中聽的!郭儒啟有些好笑,這麼一個聰慧又善解人意的美人兒居然叫這樣的名字,不過他還沒有笑出來,就想起季姨娘曾經的那個名字,好像是叫大丫,忽然間對季家妹妹有了些更不一樣的感覺,他想了一想,道:「叫綠韻吧!輕紅綠韻讓人一聽就知道你們倆是親姐妹!」
季家妹妹,不、現在已經叫綠韻了,有些傷感,有些歡喜,還帶了些淡淡的羞澀,低低的應了一聲,頭卻再也沒有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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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9:33
第十章 怡昕
「這太荒謬了!我不同意!」四少夫人柳月卿的態度十分的強硬,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在令國侯府呆了四天,想著事情已經差不多平息了才回來的。
她沒有想到二老爺會撞見順姐兒,更沒有想到羅媽媽和綺羅會將事情推到季姨娘身上,在她收到消息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當時很擔心,可沒有想到的是開始並不順利的事情會急轉直下,大夫人選擇相信羅媽媽的說辭,不但將給季姨娘冠上了謀殺順姐兒的罪名,還將那個她恨不得早點消失的季姨娘直接杖殺。
得到季姨娘的死訊的時候她很高興,很暢快——從季姨娘被郭儒啟收房的那天起,她就恨不得將那個乘人之危,將丈夫從她身邊奪走的賤人不存在,可是想歸想,卻一直都沒有機會除了她,反倒被她幾次算計,讓丈夫對她越來越冷淡,兩人的之間與其說是相敬如賓還不如說是相敬如冰,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郭儒啟連一絲熱氣都沒有,更不用說是熱情了。
沒想到這一次不但拔去了她心頭的那根刺,讓那個就不該存在的怪物消失了,還除去了季姨娘這個眼中釘,那一夜,郭儒啟傷心難過喝悶酒的時候,她也喝得酩酊大醉,不同的是她是因為高興才喝的酒。
可沒有想到的是才一回家,郭儒啟居然說要將箐姐兒掛在她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教養,她對箐姐兒的厭惡不亞於順姐兒,怎麼可能在拔了一個肉中刺之後再插一個眼中釘進來?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只是告訴你有這麼一回事情,你同意與否不重要!」郭儒啟冷冷的看著妻子本是神采奕奕的臉上出現一層惱色,心裡有一種難言的痛快,道:「輕紅是因為這樣的罪名而死,就算是為了讓死者安息,也必須這樣做!」
「母親,我絕對不答應這件事情!」四少夫人一看就知道郭儒啟已經下定了決心,與他說完全沒有用,乾脆就不再理睬他,轉而對當堂坐著的婆婆道:「嫡庶之別不是改了生母就能夠改變的,要是讓旁人知道了這件事情,安國侯府嫡出姑娘們的名聲可就全都毀了!」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卻沒有說什麼,這件事情在四少夫人回來之前她就和郭儒啟已經溝通過了,箐姐兒以後就是侯府的嫡出六姑娘,沒有六個指頭的姑娘存在,也沒有季姨娘謀害嫡出姑娘的事情,當然更沒有親生母親意圖加害女兒的事情發生,一切都很好很和諧,四少夫人願意不願意一點都不重要。
「名聲?現在考慮名聲是不是已經晚了?」郭儒啟冷笑一聲,道:「不知道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名聲二字?有沒有想過璐姐兒和寧哥兒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怎麼看待你這個母親?柳月卿,不要以為母親被那兩個奴婢的一番謊話給蒙蔽了,母親不過是為了息事寧人才佯裝被騙而已。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你不同意的話也無所謂,不過要是那樣的話,我會到令國侯府拜訪岳父大人,請他老人家發話讓你答應!」
「你是在威脅我嗎?」四少夫人恨得牙癢,父親的性格她很清楚,要是他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的話一定會讓自己答應這件事情,甚至為了讓其他人相信箐姐兒是自己生的,他對箐姐兒可能還會好過璐姐兒。
「你說是就是!」郭儒啟一點都不在乎妻子越來越黑的臉,相反,四少夫人的臉色越是難看他的心情就越好,他冷冷地道:「我也是為了你的面子才做的決定,或者你更願意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生了一個有六個指頭的女兒?」
「你……」四少夫人嘴裡一甜,一口血湧到喉間,她死死地捏著自己的衣角,才沒有吐血,難道讓那個賤人生的女兒掛在自己名下,還整天的在自己面前轉悠還是為了自己好?
「這件事情暫時就這樣定了,誰反對都沒有用,等過一段時間風波平息了之後就給箐姐兒正名。」大夫人淡淡的看了像鬥雞一般的夫妻兩人,道:「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都冷靜一下,想想應該怎麼做!」
「我反對!」冷冷清清的童音在門口響起,三人一愣,不約而同的看過去,卻見極少露面的老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侯爺郭懷林,二老爺郭懷旭在她身邊,說話的是她手上牽著的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
老夫人今年已經七十多歲,身子還算硬朗,但她不理世事已經多年,也免了兒孫們早晚請安,除了過年過節以外,幾乎見不到她,她怎麼來了?
「母親,您來了!」大夫人不明白老夫人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卻立刻起身,恭恭敬敬的將老夫人迎進來,小心的侍候她坐下,然後向丈夫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的卻是丈夫一個十分複雜的眼神,那眼神中儘是失望、生氣、難過等負面情緒,讓本來就有些忐忑的大夫人心裡咯登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
「我再不來這個家都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了!」老夫人冷著臉,看著郭儒啟,道:「小的時候看著倒還是個好的,怎麼長大了變成了這般模樣?」
郭儒啟怎麼都沒有想到老夫人一開口就是訓斥他的話,他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讓老夫人這般的生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道:「孫兒不孝,讓祖母傷神了!」
郭儒啟跪下了,四少夫人自然不能站著,只能在跟著一併跪下,不過就算是跪下了,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去看那個一臉清冷的小姑娘,她臉色蒼白,身子也略顯得有些單薄,看起來比箐姐兒還要瘦小一些,模樣很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讓妾室生的女兒掛在正室的名下,以嫡女的身份教養……虧你想的出來!」老夫人臉色鐵青的看著跪在面前的郭儒啟,她最疼愛的是長孫,可對這個最小的嫡孫也十分的心疼,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變成這樣子。
「孫兒也是心疼女兒才……」郭儒啟想要為自己辯解,但抬起頭來卻看到那一張冷清的小臉上帶了不容錯辨的譏諷,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剩下的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心疼女兒?你會心疼女兒?」老夫人怒不可遏的一拍茶几,道:「你這樣做有沒有想過順姐兒?她的一切給了那個庶女,她算什麼?」
「她不是已經……咳咳,不好了嗎?」郭儒啟很想說順姐兒已經死了,但卻及時的將話轉了過來,他這個時候忽的想起來沒有人通知他順姐兒的死訊,當然,他之前也沒有考慮過順姐兒的死活,在他想來,要是順姐兒沒有死的話,母親也不會將季姨娘杖斃,所以,順姐兒定然是已經死了。
「讓父親失望了,女兒還沒有死!」清冷的聲音中沒有失望,沒有傷感,似乎只是在說天氣如何一般,對父母曾經抱有的幻想在逐漸懂事之後就已經慢慢的湮滅,而這一場險些讓她死去的災難將最後的一絲渴望也掐斷,順姐兒面對第二次見面的親生父母,冷淡得就像面對兩個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
父親?女兒?郭儒啟驚嚇的瞪大了眼睛,順姐兒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將右手伸了出來,六個手指刺痛了郭儒啟的眼睛,他這才明白,原來眼前的這個女孩居然是他的女兒。
「你是順姐兒?你不是已經……」郭儒啟很驚訝,驚訝中還帶了一些憤怒,因為她,輕紅死了,她怎麼能夠什麼事情都沒有呢?
「這孩子命大,燒了兩天一夜活了過來!」老夫人心冷的看著郭儒啟夫妻,順姐兒昏睡了兩天一夜,也燒了兩天一夜,而這兩個做父母的別說是探視,連問都沒有問一聲,就算順姐兒天生有缺陷,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至於冷血至此嗎?而現在,順姐兒站在他們面前,夫妻倆卻不認識,知道了順姐兒平安,兩人居然都是驚怒交集的表情。
郭儒啟和四少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兩個都以為順姐兒已經死了,壓根就沒有想過她的還能夠出現。
「我很心寒!沒有想到我們郭家居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老夫人看著這一對夫妻,道:「從今天開始,順姐兒從清苑搬到靜心居去住,她的丫鬟和奶娘我親自安排!」
「這……是,祖母!」郭儒啟很想反對,但是卻在老夫人冷冷的目光下屈服了,四少夫人也想反對,但嘴巴微微的動了動,卻還是將所有的話給吞了下去。
「怎麼,覺得我老婆子多事?」老夫人冷冷的看著這對夫妻,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但凡你們有一點點做父母的樣子,我會多事嗎?順姐兒從出生到現在你們見過她幾次?就在一個家裡,卻認不出自己親生骨肉的父母全天下也就你們了!」
郭儒啟和四少夫人都沒有敢接話,只是默默的聽著。
老夫人是被二老爺請出來的,在見到臉色蒼白,虛弱得都沒有氣力起床的順姐兒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眼神冷靜的曾孫女,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又從兒子嘴裡知道了順姐兒的一些事情之後就決定將順姐兒接手過來,雖然她已經老了,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可能護幾年算幾年,她是個聰慧的孩子,又有著一般孩子沒有的冷靜和經歷,或許不用等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她就能夠自己保護自己了。
「順姐兒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個正式的名字,現在還小,倒也無妨,以後長大了,就要鬧笑話了!」老夫人對大兒子淡淡地道:「她是怡字輩,就叫怡昕吧!」
「是,母親!」郭懷林恭敬的應著。
「好了,我也倦了!」老夫人不過是帶著順姐兒過來露一下面,讓郭儒啟夫妻兩人知道這個孩子沒有死,也讓他們明白,從今天開始,這個孩子不再是他們能夠隨意動的了,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有了心思和他們多說什麼,她牽著一直就沒有放開的順姐兒起身,道:「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你還是多留意一下家中的事務,有的時候家事也很重要的。」
「兒子謹聽母親教誨!」郭懷林起身,和大夫人一起將老夫人送走,二老爺也沒有留下來,跟著一起走了。
「還有一件事!」郭懷林的眼神冷冷的掃過臉上陰晴不定的三人,一個是他相濡以沫幾十年的妻子,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幼子,還有一個曾經他最看好的兒媳,他們所作所為讓他有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記耳光的難堪,他冷冷地道:「寧哥兒以後由我親自教導,我已經交待下去了,明天他就搬到澶遠齋去住。」
「父親!」如果說老夫人要將順姐兒養在身邊只是意外的話,那麼郭懷林的話就是晴天霹靂了,對於已經失去了丈夫歡心的柳月卿而言,兒女就是她的一切,這其中,最最重要的自然是兒子。讓郭懷林親自教養,對寧哥兒來說是一件幸事,要是沒有今天這檔子事情,四少夫人會不捨,但也會欣然接受,可是,在這件事情之後郭懷林卻有這樣的打算,擺明了就是為了將他們母子兩分開,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
「我不是和你們商量,而是告訴你們我的決定!」郭懷林完全就沒有商量餘地的語氣讓大夫人難堪的閉上了嘴,不敢說什麼求情的話,再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人,郭懷林拂袖離開,他可沒有心思和他們浪費時間。
「母親……」郭儒啟沒有想到事情忽然之間又有了這般戲劇性的變化,他想要為箐姐兒謀取的身份地位飛了,寧哥兒也要被迫離開親生母親的身邊——對於這個他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妻子那般的毒辣,連親生女兒也能下得去毒手,兒子在她身邊不見得是件好事。他關心的還是箐姐兒的身份問題。
「就這樣吧!」大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改變的餘地了,她搖搖頭道:「你父親既然已經發話了,那就只能依照他說的去做。你們兩個最好什麼小動作都不要去做,要是惹惱了你父親,後果我也但當不起的。」
「母親,寧哥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還那麼小,我怎麼能夠讓他離開我呢?」四少夫人掙扎著,試圖說服大夫人為她說話。
「那個差點死掉的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不見你有半點捨不得?」大夫人有些厭惡的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最喜愛和維護的兒媳,都是因為她的狠毒才有這麼多的事情,她怎麼還有臉叫冤呢?
四少夫人絕望的軟倒在地,這一刻她真的後悔了,要是一切能夠重來的話,她一定會小心謀劃,不會出現這樣無法挽回的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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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39:45
第十一章 九年
「這是齊雲侯家嫡孫陸濤羽的一些資料,你看看,如果覺得還算滿意的話,我擇日與齊雲侯見上一面,要是他還沒有定親的話我就試探一下他的意思!」昏黃的燈下,老者將一疊紙遞給臉色淡淡的女子,語氣平和,竟是與她好聲好氣的商量,他這番模樣要是落在熟知他性情的人眼中定然會以為他中了邪。
「不用了!」女子抬眼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專心的看著手中的賬本,淡淡地道:「您覺得陸濤羽還可以,那就是他了,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雖然熟知女子的脾性,也經常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但老者還是被她的混不在意給狠狠的打擊到了,他嘴角抽搐了幾下,牙疼般的道:「我把京城適齡的男子幾乎都看了一遍,覺得與你最合適的就是陸濤羽,除了不是嫡長子之外,各方面都很不錯,你還是看一看吧!」
「我相信您的眼光!」女子神情沒有什麼變化,一點都不為老者的話而有任何的觸動,極淡的道:「您說好就好,我沒有任何的意見。」
這……唉~老者無聲的歎息了一聲,再退讓一步,道:「那……要不然這樣,我哪天找個機會讓你能夠見一見陸濤羽,你要是覺得還合適的話,我再和齊雲侯商量婚事?」
「不用了!」女子半點興趣欠奉的道:「見不見都是那麼一回事,與其見到了覺得不順眼又添些麻煩,還不如不要見的好……這個月的賬目大致上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大問題,看來管事們都老實了不少,沒有再敢隨便的動手腳。」
「他們都已經嘗到了苦頭,哪裡還敢亂來!」老者看著女子平靜的臉,笑笑,道:「能夠逃得過你的眼睛的,就不會到現在還是個管事,還做哪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早就有出息了。」
「今天還有什麼事情嗎?」老者的恭維女子也沒有什麼反應,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表情,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明年你就要及笄了,你的及笄禮……」老者心裡一直最掛念的就是那個,可卻一直不好說出來,能夠記得她那個重要的大日子的人可能就自己和她身邊最親的幾個人,而夠格提出來要為她舉行及笄禮的只有自己,可是……他吞了一口口水,看著她從來就像是冰封的臉,他沒有直接說舉行的事情。
「那個不重要!」女子一點都不在乎那對女子而言最重要的成人禮,冷漠地道:「要是有人管就舉行,沒人管就算了,您不用費什麼心思。」
「那可是你最重要的成人禮,是不能錯過的!」老者不喜歡看到她冷漠的樣子,對別的人或者事冷漠也就罷了,可不能對自己都那麼的不在意和冷淡啊!
「我錯過的還少嗎?」女子反問一聲,看著老者滿眼的心疼和無言以對的樣子,終究忍不住緩和了一下臉上的冷漠,看著老者道:「那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沒有錯過曾祖母和您,這就已經夠了!」
「順姐兒~」老者有些感動,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多年來對女子的精心照顧是不會付諸流水的,可是他真的不敢肯定能夠得到女子的認可和親情,她的世界是那麼的冰冷,冷得容不下任何有溫度的東西,包括親情。
「我該回去了!」怡昕很不適應這樣的氣氛,她能夠坦然的面對所有的冷漠、嘲諷、輕視、厭惡和憎恨,但是她卻很難適應這種溫暖,尤其是這種氣氛是被她自己無意中勾起來的時候,她更加的不自在,她臉上的表情更冷漠了一些,站起身來,起身的速度稍微快了那麼一點點。
「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老者能夠得到她的那麼一句話就已經很滿足了,笑笑,道:「我明天就去找齊雲侯商量,那個老小子也是個慧眼識珠的人,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走了!」怡昕沒有接話,輕輕地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外間正在靜候她的丫鬟沒有和其他的人打招呼,乖巧的站了起來,為她披上一件半舊不新的茶色披風,怡昕一言不髮帶著丫鬟離開,走出門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坦然和平靜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和溫順的表情,而她的丫鬟看起來倒是很平靜,卻多了一些謹慎小心,兩個人小心翼翼的從院子一道不為人知的側門離開。
「站住!」一聲刁蠻的聲音讓主僕二人停住了腳步,怡昕神色顯得有些倉皇,帶了些畏懼和害怕的站住,怯怯的抬眼,飛快的看了一眼面前那個不過十二三歲,一身紅色襖裙的小姑娘,又飛快的將眼神收回來,似乎對眼前的小姑娘十分的懼怕。
「六姐姐這是去哪裡啊?」小姑娘梳了雙丫,上面帶了幾件精緻的金飾,看起來既活潑又可愛,只是現在她臉上只有刁蠻厭惡,將她的可愛氣質沖淡了很多,她對怡昕的表現很滿意,她就喜歡看到她這幅膽怯的模樣,那讓她在那個討厭的妹妹那裡受到的冷遇和輕視不翼而飛,有了一種掌控他人的滿足感。
「我……我在屋子裡悶了,隨便出來走走,不是故意要在您面前晃的。」怡昕的語調也變了,沒有了那種在老者面前的坦然和平穩,而是透著一種小心,似乎她出現在小姑娘面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而她為這樣的錯誤感到十分的恐慌。
「你說不是就不是嗎?」小姑娘很享受怡昕的恐懼,她瞇起眼,道:「你不知道你是不祥之人嗎?知道不祥之人應該怎麼做嗎?你就應該躲在你那個破院子裡永遠不要出來,就算是發霉發爛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出來讓別人沾上你那一身的晦氣!」
「是~是~」怡昕唯唯諾諾的應著,一點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在臉上帶了一些悲哀傷感,但卻小心的低著頭,不敢讓人看見的樣子。
「六姑娘那副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姑娘說的不對嗎?」小姑娘雖然沒有看見怡昕臉上的表情,可卻讓她的丫鬟鶯歌看了一個正著,立刻尖酸的叫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將身為主子的怡昕放在眼裡。
「妹妹說的都對!」怡昕似乎被丫鬟的話給嚇到了,不假思索的就回了一句,而她身邊的丫鬟盈兒臉上很自然的浮現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一點都不客氣的瞪了鶯歌一眼。
「姑娘,日頭越來越大了,您已經出來好大一會了,還是快點回房休息吧!」盈兒很恭敬的對怡昕道:「您皮膚嬌嫩,要是給曬傷了可就不好了!」
「死丫頭,沒看到我在和你主子說話嗎?插什麼嘴?」小姑娘雖然已經習慣了怡昕的怯懦,卻總是不習慣她身邊丫鬟的護主和大膽,惱怒的道:「六姐姐,這種沒有眼色的丫鬟早點打發了比較好,在身邊留得久了,可是容易招來禍事的!」
「七姑娘~」盈兒一點都不害怕眼前的七姑娘箐姐兒,故意拖長了音叫了一聲,而後道:「原來七姑娘也是講究尊卑的人,還請七姑娘恕奴婢愚拙,現在才知道!」
「你……」箐姐兒氣得臉色發青。
「難道奴婢說錯了嗎?」盈兒一點都不懼怕箐姐兒難看的臉色,笑瞇瞇的道:「論年紀,我們姑娘是長,七姑娘為幼,可是七姑娘什麼時候講究過長幼之禮了?論身份,我們姑娘為嫡,七姑娘為庶,可七姑娘又何嘗有過嫡庶的禮節呢?再退一步說,不論年紀,不論身份,七姑娘的丫鬟還能夠對我們姑娘大呼小叫的,我就不能插句話,護著自己主子了嗎?」
「你……」箐姐兒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恨恨的瞪著伶牙俐齒的盈兒,有些咬牙切齒的道:「你別以為我不能收拾你!盈兒,你再聰慧伶俐也要跟對了主子!」
箐姐兒恨極了怡昕,在她的認知中,怡昕讓她幼年喪母,怡昕佔據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嫡女的位置,怡昕前些年一直養在曾祖母,安國侯府的老夫人面前,別說是她,就算是郭儒啟也不敢找怡昕的茬。
但是現在不一樣,兩年前,老夫人終究是抵不過歲月的無情,撒手離開,她就不相信,沒有了老夫人的庇護,怡昕還能像之前一樣,過安國侯府的嫡姑娘的尊貴生活。
從最初的些微試探,到現在肆無忌憚的找茬,只要沒有長輩的時候,箐姐兒就想著法子的刁難怡昕,而怡昕每每懦弱的表現,讓她很有欺負人的成就感,她甚至在想,要是能夠在及笄之前將怡昕打壓下去,或者讓她出點什麼意外的話,自己是不是有可能頂了怡昕的身份和位置,為自己謀一個更好的未來?
可是讓她不如意的是怡昕身邊的丫鬟婆子除了奶娘吳媽媽以外,其他的都是已經過世的曾祖母留下來的,有幾個媽媽連祖父安國侯都要給幾分顏面,有她們護著,怡昕雖然是個懦弱可欺的,可是除了在沒有長輩的時候,她能夠口頭上佔點優勢,找點麻煩,還真是不能把她怎麼樣!年前怡昕身邊多了盈兒這個對她沒有半點敬畏又牙尖嘴利的貼身大丫鬟之後,就連口頭上佔便宜都變得困難了起來,不但鮮少壓倒怡昕,反倒不止一次的被盈兒氣得半死。
「奴婢能夠侍候六姑娘那是奴婢的福分,不勞七姑娘關心!」盈兒一點都不擔心箐姐兒可能有的報復,她是怡昕的貼身大丫鬟,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本事,更明白怡昕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更沒有心思和她計較什麼,否則的話,哪裡還有她囂張的?
「那就要看你的福氣夠不夠多了!」箐姐兒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怒氣,然後莞爾一笑,道:「盈兒,你可是侯府數得上的、能幹的大丫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你的。前幾日還聽祖母身邊的秦媽媽誇你呢,說你性格潑辣,是個能當家的人,想到祖母面前求個恩典,讓你配了她家的小兒子……盈兒,看來欣賞你的人還是不少啊!」
盈兒嘻嘻一笑,一點都不擔心有那樣的可能,就算秦媽媽是大老夫人身邊有些臉面的媽媽,可想要將自己從六姑娘這裡要過去還是很有難度的,她笑著道:「七姑娘就是七姑娘,消息就是靈通,丫鬟婆子們之間說了些什麼都瞞不過您去!」
箐姐兒被盈兒狠狠的噎了一下,不管她是不是四爺最心疼的女兒,無法抹殺的是她的生母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子,大老夫人曾經不經意的說過一句:「可惜了,要是有個出身好一點的生母,就算是個庶出的,也比現在強!」因為這句話,她下意識的和季家的人拉開了距離,鮮少和他們打交道,就是不想讓人將她和季家的人聯繫在一起,不想讓人時時想起她有一個奴婢出身的生母。
「我們回去吧!」怡昕有些畏懼的瞄了一眼箐姐兒越來越黑的臉色,輕輕地拉了一下盈兒的衣襟,聲音壓得很低。
「姑娘,您小心一點!」盈兒立刻攙著怡昕的手小心的錯開臉色不佳的箐姐兒,往她們住的靜心苑,留下恨得咬牙切齒的箐姐兒主僕。
「姑娘……」鶯歌沒有了剛才的囂張,輕輕地叫了一聲,她很清楚箐姐兒的壞脾氣,也很怕箐姐兒將不滿發洩在自己身上。
箐姐兒恨恨的看著怡昕兩人離開的背影,半天之後,輕聲道:「我們去姨娘那裡吧,好幾天沒有見到弟弟,我有些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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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0:12
第十二章 求助
「箐姐兒來了啊!」見到箐姐兒笑意盈盈的進門,小季氏綠韻眉頭不為人察覺的輕輕一蹙,臉上卻立刻綻開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關心的道:「怎麼看起來不怎麼開心?是誰讓姑娘生氣了?」
後面一句話問得自然是跟在箐姐兒身邊的鶯歌,當年郭儒啟接小季氏進府的初衷是為了箐姐兒有個可以完全放心的人照顧,小季氏對這一點十分的清楚。
比起乃姐,她更漂亮,也更有耐心和心機,雖然恨不得立刻飛上枝頭,但卻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和年紀,沒有對郭儒啟表露出任何企圖,一直盡心盡力照顧箐姐兒。直到進府兩年後,得到了郭儒啟完完全全的信任,自己也及笄,長開了之後才「一個不小心」的吐露了對郭儒啟的仰慕之心,很順利的開了臉,成了郭儒啟的通房丫頭。
小季氏也是個頗有手段和心思的,成了通房丫頭不過半年,她就有了身孕,十月之後,有驚無險的產下一個男嬰,,這在郭儒啟四五個通房丫頭中算是獨一份,本來就十分喜歡她的郭儒啟不顧妻子的強烈反對,立她為妾室,自此之後,寵愛就沒有間斷過。
有了兒子、身份和地位之後,小季氏對箐姐兒自然就沒有以前那麼上心,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是沒有落下,三天兩頭的還是會過問一下箐姐兒的作息,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大妥當的地方,箐姐兒身邊的丫鬟婆子大多也都是她安排的。
「沒有什麼不開心,只是太陽大了,有些曬得慌!」箐姐兒笑著坐在小季氏身邊,撒嬌道:「我兩三天沒有過來看姨娘,想得慌,就走得快了些,可把我給累壞了!」
「這麼大的姑娘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小季氏嗔怪的點了一下箐姐兒的額頭,道:「說過多少次了,姑娘家,要穩重,就是不會聽話!清音,快點給姑娘盛一碗冰鎮綠豆湯過來!」
「在姨娘面前,箐兒永遠都是小孩子!」小季氏帶了些嗔怪的關心讓箐姐兒很是受用,她往小季氏身邊又靠了靠,笑問:「思哥兒唸書去了嗎?」
「可不是!」提起兒子小季氏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也真誠了幾分,道:「昨個還被先生誇獎了一番,說他小小年紀,就能夠耐得住性子認真讀書,明白什麼叫做不驕不躁。爺聽了也很開心,給了他一塊端硯,算是獎勵。」
箐姐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道:「父親昨天歇在姨娘這裡嗎?父親近來似乎一直都很忙,除了請安之外,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和父親在一起好好的說說話了……」
箐姐兒一直都認為自己是父親郭儒啟最疼愛的孩子,她記得小的時候,自己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好得讓身為嫡女的璐姐兒嫉妒,也讓嫡母四夫人恨得牙癢。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待遇漸漸的變了樣,雖然從來不會缺什麼,也沒有比以前差,可是……以前的安國侯府怎麼能和現在比呢?那個時候的安國侯府雖然是功勳世家,可那個時候今上還只是身份尷尬的勤王,安國侯府不得不萬分小心的低調處事。現在呢?勤王已經是皇上了,雖然一貫低調的安國侯府沒有趾高氣揚,可是比起之前的夾著尾巴做人已經是天壤之別了,她的吃喝用度卻還是和以前相差無幾——璐姐兒的用度她雖然不清楚,可光是從她幾乎不重複的衣裳和首飾就知道,沒有變化的或許只有她了。
好吧!她知道自己是庶出,又沒了親生母親照拂,不能和璐姐兒這個嫡出的姑娘比,可是父親對自己似乎也沒有以前那般好了。記得母親剛剛過世的那些年,父親唯恐自己受了委屈,每天都會抽時間和自己說說話,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就算是忙得不能分身的時候,也會抽空過來看自己一眼。而現在,她雖然還是能夠經常見到父親,可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親密。
小季氏眼瞼微微一垂,擋住裡面的冷意,嘴裡卻道:「你父親最近一直都很忙,在我這裡歇的時候也不多,每次都是很晚才過來,早早的就起身去了。我倒是想請也過去看看你,可時間總是不湊巧,總不能讓你為了和爺說上幾句話就熬夜吧!你現在雖然已經是大姑娘了,可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熬夜對身子可不好!等我下次見了爺,一定會告訴他你有多麼的想他,爺那麼的疼你,一定會抽時間和你好好的說說話的!」
「姨娘可別忘了啊!」箐姐兒很滿意小季氏的回答,而這個時候清音親自端了兩碗綠豆湯過來,慇勤的先給箐姐兒遞上,她嘗了一口,立刻笑彎了眉——是她最最喜歡的甜度,看來就算拿不準自己會不會來,在煮綠豆湯的時候姨娘也沒有忘記照自己的口味來。
小季氏只喝了兩三口就把碗放下了,輕輕地用帕子擦擦嘴,道:「箐姐兒再來的路上是不是遇到讓你不痛快的人了?」
「我就知道瞞不過姨娘去!」箐姐兒這回倒沒有再說什麼掩飾的話,將基見底的碗遞給清音,道:「過來的路上遇到了那個不祥的人,就得渾身都很晦氣而已!」
原來是遇到了六姑娘!小季氏揮揮手,讓丫鬟們退下,她知道箐姐兒對順姐兒有很深的怨氣,既記恨季氏的死與順姐兒多多少少有些關聯,又嫉妒順姐兒的出身——當然,要是當年順姐兒沒有那麼命大,活了下來,讓她順利的頂上了侯府嫡女位子的話,箐姐兒一定不會有這麼大的怨恨,或許還會對順姐兒報以同情。
可實際上,順姐兒當年雖然大病一場,可還是活了下來,不僅如此,還入了已故太夫人的眼,由太夫人親自教養,就算太夫人已經仙逝,她還住在太夫人生前的靜心居,那可是四進的大院子,還是整個侯府最大的院子,就連大老爺和二老爺的四進院子都沒有靜心居那麼大,那麼好,不但羨煞了人,也讓不少人恨得咬牙。
「她看起來怎麼樣,還好嗎?」小季氏對順姐兒沒有什麼印象,不管是太夫人生前還是太夫人去世之後,順姐兒極少從靜心居出來,偶爾出來也很低調,讓人幾乎無法察覺她的存在。事實上除了總是喜歡找順姐兒麻煩的箐姐兒以外,侯府就沒有幾個人對順姐兒有印象,有意無意中,順姐兒就那麼被眾人忽視了,進府時間不長的奴婢甚至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主子的存在。
「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箐姐兒眼中的順姐兒就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她恨恨地道:「我就不明白了,她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早點死個乾淨,自己能夠早日解脫,也不礙著別人的眼!」
小季氏端起漸涼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心的掩飾住眼中的嘲諷——就算是順姐兒不在了,她就能夠冒名頂替,成為侯府的嫡出姑娘了嗎?九年前倒還有可能,那個時候,闔府上下就沒有幾個人知道順姐兒的存在,只要將那為數不多的人封住了口,自然就可以來一招移花接木。可是現在不一樣的了,就算忽視順姐兒在已故的太夫人身邊養了七年、府上的老人大多數知道有這麼一位半隱居的嫡出姑娘的事實,也不可能讓一個人盡皆知的庶女一夜之間改換身份,箐姐兒想要改變自己的身份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
「我一見到她就恨不得掐死她!」箐姐兒沒有看到小季氏掩蓋住的嘲諷,帶了一些殷切的神情看著小季氏,道:「姨娘,你說,要是沒有她的話一切是不是會更加美滿?」
要是沒有她你還能有機會出生嗎?小季氏心裡默默的問了一句,要不是因為生了這麼一個有缺陷的女兒,原本感情甚好的四爺和四夫人之間不會驟然之間冷淡下來,姐姐輕紅不會有機會爬上四爺的床,更不會有箐姐兒的出生——就算姐姐有機會成為爺的妾室,也不可能在四少夫人生下嫡子之前有孕,功勳世家最忌諱的就是嫡子不長,長子庶出,哪怕不是長房也不能發生這樣的情況。
當然,那樣的話小季氏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放下茶杯,含笑對箐姐兒道:「姨娘知道你對她有諸多的怨氣,可是……箐姐兒,聽姨娘一句勸,該放開的要放開,不要總是沉浸在怨恨之中,那樣的話對你的不好。」
「姨娘,我時常在想,要是當年她沒有熬過來的話,該多好啊!」箐姐兒靠著小季氏,聲音放得很低,道:「父親當年已經說通了祖母,讓我以嫡女的身份教養……那個時候,四夫人自己做錯了事情,為了她自己的名聲著想,她只能忍了,可是偏偏她命大……姨娘,我知道我這樣說有點狠,可是,沒有了她對所有的人都好。四夫人不用擔心有一個怪物般的女兒夾在她和父親之間,父親不用因為這個不該存在的人煩惱,我不會因為自己庶出的身份自憐,璐姐兒也不用因為她而感到丟人,就連她自己也不用因為天生的殘缺遭罪……可為什麼她偏偏就活了下來呢?不是我太自私,而是……她這輩子要麼出家,要麼一輩子被圈養在侯府裡,嫡女的身份對她而言不過是可有可無,對我卻是錦上添花,要是我能有嫡女的身份,能為父親爭光不說,也能給自己某一個好前程,不管是對家族、對父親還是對弟弟都好。」
箐姐兒的這番話是思索了很久之後才決定和小季氏說的。她也知道想要頂替順姐兒的名分是件艱難的事情,可是她已經十三歲了,侯府比自己年長的幾位姑娘都是在十三四歲的時候議婚的,現在侯府未議婚的姑娘最年長的是順姐兒,其次就是她了,要是自己不趁著現在改變自己的身份,等到明年就晚了。長房的玟姐兒,二房的沅姐兒、玫姐兒,四房的璐姐兒今年都是十二歲,沅姐兒和璐姐兒是嫡女,她們的婚事家中長輩自然會很謹慎,玟姐兒的生母最得大伯寵愛,她的婚事大伯自然會上心,最不濟的是玫姐兒,可就她也比自己強,生母尚在,嫡母對她也很不錯,婚事也不會太馬虎,可自己呢?生母已亡,嫡母又視為眼中釘,能夠幫自己的也只有這個有著血緣關係,又深得父親寵愛的姨娘了。
小季氏心底微微一動,是啊,要是箐姐兒能嫁一個好人家對自己、對自己最寶貝的思哥兒都是很有利的事情,只是,這件事情實在是很棘手啊!
「姨娘?」看小季氏在沉思,箐姐兒臉上閃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只要小季氏願意站在自己這邊,給自己出主意,那麼這件事情就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了。
「我需要時間好好地想一想……」小季氏擠出一個笑容,這件事情不是小事,一定要仔細想清楚,然後更小心的謀劃才行,尤其是不能讓自己給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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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0:17
第十三章 璐姐兒
「姑娘這是怎麼了?」小心的收拾完一屋子的狼籍,退到外面的屋簷下之後,王媽媽低聲問一直在璐姐兒身邊侍候的大丫鬟霽虹,她十分清楚自己帶大的姑娘是什麼樣的脾氣,她最是注重臉面的人,要是沒有人惹惱了她,她也不會這般的失態,將屋子裡面能夠砸的東西都砸了個乾乾淨淨。
「姑娘在園子裡遇到了七姑娘!」霽虹小心的看了一眼王媽媽的臉色,見王媽媽的臉色微微一沉,聲音更小了一些,道:「七姑娘和姑娘說了一些讓姑娘很不高興的話……」
「她又說什麼了?」王媽媽沒有掩飾臉上的不屑和眼中的寒光,冷冷地道:「看來我們這位七姑娘還真是被四爺寵得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給姑娘氣受!」
「七姑娘和姑娘說了什麼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王媽媽射過來的冰冷眼刀讓霽虹脖子微微的縮了縮,諾諾的解釋道:「姑娘不讓我們聽,把我們都遣開了,不過……」在王媽媽又一個冰冷眼神射過來之前,她急急的道:「她們談論的定然是六姑娘!」
「六姑娘?」王媽媽瞇起了眼睛,六姑娘是四房的一個忌諱,雖然大家都知道有這麼一位形同隱形的姑娘存在,可誰都不敢提起,七姑娘特意的在九姑娘面前提六姑娘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嗯!」霽虹肯定的點點頭,道:「七姑娘說有話想要和姑娘單獨談談……您也知道,姑娘平日裡不願意和七姑娘多說一句話,更不用說單獨談話了。可是七姑娘說了一句,是關於六姐姐的……姑娘當時臉色就變了,然後就把我們都給遣開了。」
「我知道了!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姑娘這裡有我侍候著就行!」王媽媽沉吟了一會,心裡大致上有了譜,點點頭,交待了一聲就進了璐姐兒的房間裡。
「是什麼事情讓我們姑娘心裡不痛快?能和奶娘說說嗎?」王媽媽坐在床沿看著璐姐兒的背,小心的為她拉了拉被子,然後輕輕的用手拍著她的背,輕聲問道。
「奶娘沒有問霽虹嗎?」璐姐兒有些嗡嗡的聲音傳了出來,王媽媽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聽那聲音就知道,璐姐兒定然哭了,能把璐姐兒氣哭,事情看來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霽虹那丫頭只說是姑娘和箐姐兒說了一番話之後就成了這個樣子……」王媽媽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點點,道:「奶娘不知道箐姐兒能夠說什麼話讓姑娘氣成這個樣子,可是,奶娘不是和姑娘說過了嗎,且忍她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我知道收拾她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璐姐兒對箐姐兒的厭惡不是一天兩天了,打小就十分討厭這個搶走父親關注的庶姐,兩個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就沒有停止過,不過因為嫡庶有別,兩個人的爭鬥璐姐兒佔上風的次數要多一些,這讓璐姐兒在箐姐兒面前越來越顯得高傲。同時,璐姐兒也深知一點,箐姐兒年紀漸長,影響她一生的婚事的決定大權卻掌握在母親手裡面,以母親對她的厭惡和她的出身,她要想有一門好婚事定然是難上加難的事情。因為自覺得身份比箐姐兒高貴,又掌握了箐姐兒的未來,璐姐兒面對箐姐兒時就有了一種優越感,把箐姐兒當成了捏在手心裡、隨時都可以玩弄的小蟲子,而現在,她卻被那噁心的小蟲子威脅到了,這讓她無法接受,當然最不能接受的是那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那姑娘還氣什麼?要是把自個的身子氣壞了可不值得!」璐姐兒從生下來就是由王媽媽照看的,對她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重視,自然不願意看到她因為一點點小事情氣壞了。
「奶娘~」璐姐兒翻身坐了起來,眼睛紅紅的,裡面還含著淚,一臉委屈地道:「你不知道,箐姐兒說了些很讓人難受的話,要是那些話傳到了府外,我真的是不想活了……」
「她和您說什麼了?」王媽媽被璐姐兒的神情和話語嚇了一跳,她實在是想不出來箐姐兒到底說了些什麼,讓從小就好強的璐姐兒變成這個樣子——雖然璐姐兒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可是環境造就人,璐姐兒從小就聰慧堅強,鮮少有這麼脆弱的時候。
「奶娘,那個人就要及笄了,要是讓外人知道了她的存在……」璐姐兒緊張的抓著王媽媽的手,道:「要是讓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別人一定也會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的。」
那個人是誰,不用她說,王媽媽就很清楚。
從知道順姐兒的存在伊始,璐姐兒就有一種莫名的危機,總覺得順姐兒會是她的敵人,會搶走她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所以,還只能用「年幼無知」來形容的她就想要將順姐兒除之而後快,可是,她知道要讓那個人消失是件不容易辦到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對於四房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不能隨意觸摸的傷:四夫人失去了教養親生兒子的權利,寧哥兒對她禮貌有餘親暱不足;四爺和四夫人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自那以後就沒有好轉過;箐姐兒失去了生母,就算有小季氏照料,但誰都知道,生母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無法替代的;而璐姐兒也渡過了一個幾乎沒有父親的童年。沒有人對本是受害者的順姐兒報以同情,相反,他們都因為這件事恨上了順姐兒,在他們眼中,那件事唯一的贏家是順姐兒——她得到了太夫人的關注,被太夫人親自教養,在她們這一代中,這可是獨一無二的。
太夫人不在的時候璐姐兒本以為那個深居簡出的順姐兒的世界會在頃刻間崩塌,她的靠山沒了,自然不應該住在靜心居,而是應該搬回她曾經住過的清苑去發霉,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可是,太夫人是沒了,可她還是安安穩穩的住在靜心居,大老夫人曾經小心的試探了一下,想把靜心居修整一番,讓她和大老爺搬進去,把他們住的院子給長子郭儒行住,而大老爺只是淡淡了說了一句:「母親臨終有遺言,那院子留給怡昕,要是她出嫁了,那麼該給誰就給誰,但是她一天沒有嫁人,那院子和院子裡的一切就都是她的,誰都不能插手。」
大老夫人悻悻不已,當下就想找個人家把順姐兒給打發嫁人,而大老爺又冷冷的看她一眼,道:「怡昕的婚事有二弟做主,你就不要費那個心了。」
大老夫人被噎得氣都上不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更不敢找二老爺,讓他早點把順姐兒給嫁出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侯府最大最好的院子被不受人待見的順姐兒住著。
「不會的!」王媽媽不是很確定的安慰著璐姐兒,她知道四夫人恨不得順姐兒從來沒有存在,也知道四爺早已經刻意的將順姐兒遺忘,可事實是順姐兒仍然以侯府的嫡出六姑娘的身份活得好好的,讓世人知道她的存在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奶娘,你不用說些寬慰我的話,我早就知道她會給我帶來麻煩,只不過一直沒想好該怎麼對付她而已!」璐姐兒臉上出現不符合年齡的狠戾,狠狠地道:「她就是一個不該出現、不該存在的錯誤,在外人知道她的存在之前,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更正這個錯誤!」
「姑娘的意思是……」璐姐兒臉上的戾氣王媽媽視而不見,她不認為璐姐兒狠一點有什麼不好,像侯府這樣的深宅大院,沒有幾分狠戾又怎麼能夠活得如魚得水呢?而璐姐兒話裡的意思她也聽出來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需要慎重考慮的不過是手段和時機。
「奶娘,你說要讓一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有什麼辦法?只要不驚動祖父和叔祖就好!」璐姐兒冷冷地道:「我相信,只要能夠瞞住祖父和叔祖,其他的人就算是發現了什麼端倪,也會視而不見的。」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王媽媽稍微沉吟了一下,道:「只是,老奴擔心這件事情會被七姑娘利用……七姑娘可不是什麼善茬,她故意在姑娘面前提起那個人定然是有緣由的,那個人可是輕易不離開靜心居的,你這兩年見到她不到十次,七姑娘恐怕也差不多吧!」
「還能有什麼目的,不過是想要取代那個人的出身地位罷了!」璐姐兒雖然年幼,但卻很清楚出身的重要性,她撇了撇嘴道:「她是庶出,生母還是侯府的家生奴才,一個賤妾生的,想要高貴也貴不起來。現在是有父親寵著,還能有幾分體面風光,可這樣的風光還能有多久?前些日子母親不是還說差不多要給她找婆家了嗎?就算有侯府的名頭在這裡,以她的身份,要當正室,那就只能嫁個家世一般、人才一般、前程也一般的,想要找個出身好、人才好、前程無量的,只能做妾。我看她心裡也清楚,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所以想借我的手把礙眼的人給除了,自己取而代之!」
「姑娘既然知道七姑娘的險惡用心為什麼還要……」王媽媽就不明白了,既然璐姐兒知道箐姐兒想要利用她,為什麼還要上這個當呢?
「奶娘,我沒有其他的選擇!」璐姐兒搖搖頭,道:「不管怎麼說,我和那個人的血緣是割捨不了的,要是讓人知道她是一個六指怪物的話人家會怎麼想我?她的存在對我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我必須要出手!」
「老奴明白了!」王媽媽點點頭,道:「不過這件事我們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讓人抓到了把柄……姑娘,或許我們可以讓七姑娘或者她身邊的人出手。」
「奶娘的意思是把箐姐兒射過來的箭再射回去?」璐姐兒眼睛一亮,揚起一抹微笑,道:「箐姐兒現在一定在暗中窺視,等我下手,然後抓著我的把柄逼母親妥協,要是出手的人變成了她身邊的人,我想箐姐兒一定會抓瞎的……奶娘,這件事情就看你的了!」
「我好好的謀劃一番之後再與您商議具體該怎麼做!「王媽媽心頭轉過幾個計策,但終是覺得不很妥帖,這件事情干係重大,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一定要小心謹慎才是。
「我就等奶娘的好消息了!」將這件事情交給王媽媽去辦璐姐兒很放心,王媽媽從來就沒有讓她失望過,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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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0:31
第十四章 小宴
攬雲亭是侯府花園最高的建築,站在上面,整個侯府花園的景色一覽無遺,是侯府的姑娘們平日裡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但凡有集會姑娘們的第一選擇就是這裡,而五姑娘郭怡茜這一次設宴也不例外。
郭怡茜是二房的庶女,是二爺郭儒禮最寵愛的妾室小江氏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女兒,對小江氏來說她就是命根子,而郭儒禮對這個庶女也十分的寵愛,對她甚至比對兩個嫡出的女兒還要好得多。
她今年已經十六歲,和江北望族王家的庶子訂了親,婚期還有半個月,這一次設宴是為了和家中的妹妹們道別,也是她在侯府最後一次設宴了——後天,她就要啟程前往江北浚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回京都了。
「茜姐姐,妹妹敬您一杯,願姐姐安康喜樂!」箐姐兒平日裡和郭怡茜的關係還算親密,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又都是在父親面前受重視的庶女,自然有一些共同的話題,郭怡茜出嫁,姐妹中最是不捨的就是她了,其他的都是淡淡的,過來赴會也不會是出於禮貌,沒有什麼不捨的情緒。
「謝謝!」郭怡茜也知道箐姐兒這話是出自真心的,當下就紅了眼眶,但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笑盈盈的舉杯,將杯中的果子酒一飲而盡。
「璐姐兒,怎麼那個晦氣的人也來了?」兩人依依不捨的姐妹情深沒有讓其他的人感同身受,相反,八姑娘郭怡沅撇撇嘴,覺著這幅場景看起來挺不舒服的,她一扭頭,和坐在她身邊的璐姐兒大聲的說著悄悄話:「茜姐姐就不擔心這個晦氣的人會給她帶來霉運嗎?」
她口中晦氣的人指的是坐在郭怡茜身邊的順姐兒,她怯生生的坐在那裡,臉上帶了些不安,坐的姿勢也略顯僵硬,聽到沅姐兒的話飛快地抬起頭瞄了一眼,然後又垂下頭,放在膝上的手縮回了袖子,誰都沒有看見她的眼神冷靜。
郭怡茜臉上僵了僵,不悅地瞟了郭怡沅一眼,卻終究沒有說什麼,郭怡沅是二房的嫡女,她們兩人的生母恨不得將對方給生吞活剝是侯府公開的秘密,她們之間的關係又怎麼好得了。就像她們的生母時間明爭暗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一樣,她們之間的冷嘲熱諷從來就沒有斷過,在長輩面前還能收斂一二,像這種沒有長輩的場合也就沒有了顧忌,不故意說些噎死對方的話才是怪事。
「茜姐姐是福澤厚的人,哪裡像我們這些沒有父親疼愛的,怎麼會擔心被某些晦氣的人影響呢?」璐姐兒說起話來也像是有刺一樣,她和郭怡茜是名義上的堂姐妹,她們不光是隔房,還有嫡庶之別,見了面不過是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便罷,本不該有什麼交情和冤仇。可是郭怡茜和箐姐兒私交好,好幾次她和箐姐兒發生口角的時候,郭怡茜站在箐姐兒那邊說些風涼話,讓她記恨在心,沅姐兒這樣說了,她自然就順著沅姐兒的話冷嘲熱諷幾句。
實際上她也不大看得起沅姐兒,她是嫡女又怎樣,她的父親可不是嫡出,但侯府嫡出的姑娘也就那麼可憐的幾個,要是連沅姐兒都不理睬的話,她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人了,所以,她和沅姐兒交情還算可以,平時也會有往來。
郭怡茜強忍住胸口的那一絲怒氣,她們兩個的話很刺耳,也挑動著她的神經,可是就算像璐姐兒說的那樣,她和沅姐兒都是不得父親疼愛的孩子,但她們終究是侯府的嫡女,別說她們都有一個護短的母親,光是天生的身份就能夠壓她一頭。要是以前的話她可能會仗著自己深得父親的寵愛,又年長幾歲,教訓她們兩句,至少讓自己不要那麼鬱悶。
但現在她不會再做那種給自己添麻煩的事情了——要不是因為她仗著父親的寵愛不把嫡母放在心上,總是和嫡母對著幹,和而是學著長房的二姑娘郭怡姝那樣,凡事都請教嫡母,以嫡母為尊,她也不至於定下現在的這門親事,或許也能像二姑娘那樣,讓嫡母還是很用心的給精挑細選了一番,才嫁到現在的那家去。夫家家境是差了點,但那只是比起侯府這樣的高門,實際上也不是什麼蓬門蓽戶,對方還是個很有出息的嫡子,剛嫁過去的時候是是有些不適應,可現在呢,還不是過得有滋有味,每次回府探親,也都是滿臉春風。
可是她呢?就算江氏再不得父親的心,她也是嫡母,她不能操縱自己的婚事,把自己嫁給那些有名的紈褲子弟,讓自己一輩子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她卻可以自己的婚事撒手不管,讓自己到了適婚的年紀也沒有人上門提親。父親是給自己找了好幾門不錯的親事,可是人家一打聽,知道自己把嫡母給得罪的死死的,都打了退堂鼓,落到最後,只能嫁到江北王家,對方還是一個不得意的庶子,也不知道有沒有熬出頭的可能,當然,要是娘家有人能夠給她撐腰,她至少不會太難熬,或許還能有出頭的機會。可是,這個家還有人能夠給她撐腰嗎?她對此不抱希望,只想自己在家裡的這段日子老實本分一些,讓嫡母淡忘自己曾經的不遜,不要給自己下絆子,那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沅姐兒看著郭怡茜忍住怒氣的臉,得意的一笑,然後對璐姐兒道:「那到也是,我們嬌氣多了,怎麼能和茜姐姐相比呢?璐姐兒,反正我們也已經露過面了,該給的面子也給了,就沒有必要在這裡呆著讓姐姐妹妹們不舒服了,我們還是先走吧!」
除了璐姐兒和坐在那裡,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低著頭盯著自己面前的酒杯看的順姐兒以外,其他姑娘臉色都變了變,要知道除了她們三人以外,其他的姑娘都是庶出,她這一句話就把所有的人都給得罪了。
這個說話不經大腦蠢貨!璐姐兒心裡暗自罵了一聲,她樹敵也就算了,怎麼把自己也牽扯進去?雖然她並不在乎眼面前的這些個姐姐妹妹,也相信她們興不起什麼大風浪,但要是她們真的記恨在心,暗地裡下點絆子也是件麻煩事情。
想到這裡,璐姐兒微笑著搖頭,道:「你自己先走吧!難得姐妹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我就不陪你了。」
沅姐兒噎了一下,她沒想到璐姐兒會拒絕自己的建議,再看看紛紛露出一絲玩味笑意,看自己的姐妹,一時間想走也不是想留又覺得十分的沒有面子。
「沅姐姐,還是和我們一起說說話吧!」坐在她身邊的郭怡玫溫溫柔柔的為她解圍,她們是親姐妹,玫姐兒的母親楊姨娘原本是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除了二夫人以外,二房也只有她生養大了一個男丁,不過越是這樣,楊姨娘對二夫人就越是恭敬,不敢稍越雷池,也要求子女對嫡母和嫡出的哥哥姐姐畢恭畢敬。沅姐兒雖然破有些看不起這個和自己同齡的庶妹,但對她也不會像對茜姐兒那樣針鋒相對。
「你既然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勉強留下來吧!」玫姐兒的話無疑給了沅姐兒一個台階,她順勢說了一句,表示自己很給玫姐兒面子。
「沅姐姐其實沒有必要勉強自己的。」三房的郭怡蔓見不得沅姐兒的樣子,冷冷的出言諷刺道:「您終究還算是侯府嫡女,我們這些庶出的姑娘怎麼比得上您身份尊貴,和我們在一起說話不是掉了身份了嗎?」
好一個還算是侯府嫡女!包括垂著頭的順姐兒,所有姑娘都忍不住的想笑,就連二房的幾個姑娘也不例外,她們多多少少都被沅姐兒端著嫡女的身份欺壓過,自然巴不得她吃點虧,唯一不同的只是有的人笑了出來,而有的卻礙於沅姐兒強忍著不讓笑容爬到臉上而已。
「你是什麼意思?」沅姐兒瞪著蔓姐兒,要是換了別個人該說這種風涼話,她一定會跳起來給她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但是,蔓姐兒不一樣,雖然她是庶女,卻是三房唯一的姑娘,在父親和嫡母面前都很有得寵,三夫人就連進宮覲見皇后娘娘都偶爾會帶著她,嬌養得不亞於幾個嫡女。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再說,我說的不就是沅姐姐心裡想的嗎?沅姐姐看不起我們這些庶出的,也不屑和我們有什麼來往,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也就沒有必要撐著面子在這裡耗時間,還讓大家心裡都不痛快。」蔓姐兒滿臉帶笑的看著沅姐兒,然後撇撇嘴,道:「其實呢,沅姐姐也沒有必要把架子擺得那麼高,你是庶系嫡女,我們是嫡系庶女,誰也不比誰高一等。」
「你……」沅姐兒被蔓姐兒的話說得下不了台,噌的站了起來,對蔓姐兒怒目相視。
「花園裡這幾日正是睡蓮開得正好,今天天氣又熱,茜姐姐,我記得您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睡蓮,我們去划船,賞蓮吧!」眼看她們就要鬧起來,長房的玫姐兒立刻打圓場。
「好啊!」郭怡茜雖然樂得見沅姐兒難堪,但更不願意自己的宴請變成了一場鬧劇,玫姐兒這話一說,她立刻答應,除了正一肚子氣的沅姐兒和低著頭的順姐兒以外,其他的人也紛紛應和著,然後相互招呼著下亭子。
這種時候順姐兒永遠是那個被忽略的人,也總是走在最後的那一個,等最後一個姑娘到了亭子口的時候她才起身,和一直在一旁守著的盈兒慢慢的跟上……
「哎喲~」她的腳剛剛跨出亭子時,身後傳來呼痛的聲音,一個似乎腳崴了的丫鬟控制不住的往前倒,亭子裡還沒有離開的丫鬟都忍不住驚叫起來——她正好衝著順姐兒倒去,要是這一下倒實在了,順姐兒一定會被她撞得從這裡摔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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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1:05
第十五章 意外
「姑娘小心!」盈兒很早以前就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聽到身後的聲音,她想都不想的就把順姐兒往前拉了一把,順姐兒一個踉蹌,閃了一下,身後撲過來的丫鬟收勢不住,栽倒在地,往前伸的手剛好抓住順姐兒的裙擺,在她思索要不要拉一把,讓順姐兒跌一跤的時候,盈兒果斷的一腳踩在了順姐兒的裙擺之上,就算她用力,也不大可能害順姐兒跌倒了。
「畫眉,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立刻有丫鬟衝了上來,沒有關心順姐兒是不是閃到什麼地方,反倒是憂心倒在地上的丫鬟,她們扶起倒在地上的畫眉,為她拍打著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聽見一個丫鬟驚呼一聲:「畫眉,你流鼻血了!」
可能剛剛那一下子撞到了鼻樑的什麼地方,畫眉才一扶起來就流出鼻血來,這些丫鬟雖然是下人,但也都是在主子面前有些頭臉的,那裡見過血,都有些驚慌起來。
「慌些什麼,死不了的。」盈兒把自己的腳從順姐兒的裙擺上收回,冷冷的插了一句。
「你怎麼這麼沒有人性!」當下就有那種很「正義」的丫鬟討伐盈兒,道:「你沒有看見畫眉流了那麼多的血嗎?」
「我看見了!」盈兒冷冷的瞪著亭子裡剩下的五六個丫鬟,侯府的丫鬟她能認識七成以上,眼前的這些丫鬟都在其中之列。
畫眉是茜姐兒身邊的二等丫鬟,但並不是茜姐兒的心腹丫鬟,也不在陪嫁丫鬟的名單上,等茜姐兒出嫁之後不知道會被分到那個主子身邊,扶著她的是箐姐兒的二等丫鬟,兩個人有些親戚關係,平日裡來往最多,說話的是茜姐兒身邊的另外一個小丫鬟,卻是畫眉的表妹夏荷,還有兩個則是其他姑娘的小丫鬟,和她們多多少少都有點親戚關係。這麼一群丫鬟走在最後,還出了這種事情,怎麼都不可能是意外那麼簡單,只是不知道指使她們的人會是誰。
「那你還說這種風涼話!」夏荷瞄到其他的姑娘已經到了平地上,在場的除了順姐兒主僕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人,和另外的一個丫鬟打了一個眼色,就衝著盈兒怒叱起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趨勢。
「我還看見了她拉著我們姑娘的裙擺!」盈兒冷冷的看著亭子裡的丫鬟,道:「我可不相信她摔跤會摔得那麼巧,正好在我們姑娘身後,要不是我反應及時,還不知道會出什麼樣的禍事呢!我可是警告你們,最好不要再動什麼歪念頭,要不然給自己和家人招來禍事可沒有人能夠救你們。」
「你亂七八糟的胡說什麼!」夏荷心一顫,沒有想到盈兒不但潑辣,還心細如髮,這麼一小會就想到了她們的目的。
「我說什麼你心裡想必最清楚!」盈兒一個一個的看過去,她目光所及時,亭子裡的丫鬟眼神都有些閃躲,不敢與她正視,盈兒見威懾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轉身小心翼翼的扶著一直沉默的順姐兒慢慢的下了亭子。
「姑娘,您看是誰搞的鬼?」盈兒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的詢問:「是七姑娘還是另有其人?」
「我也不好說!」順姐兒嘴唇微動,沒有經過查實她不好肯定是誰指使的,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會做這種事情的只有那麼幾個人,忍不住的澀澀一笑,難道她的隱忍退讓還不夠嗎?還讓她們記掛著在背後暗算自己。
「我明白了!」盈兒知道順姐兒這麼說的意思,她並不想知道到底是誰讓這些丫鬟背後搞鬼的,結果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我們回去吧!」順姐兒本來就不高的興致經過此事蕩然無存,她現在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
「是,姑娘!」盈兒立刻扶著她朝反方向離開。
「六姐姐不和我們一起去划船嗎?」特意走在後面的璐姐兒沒有聽到期盼的慘叫聲,卻看到順姐兒安然無恙的要離去,她咬了咬嘴唇,暗自罵了一聲不中用的丫鬟,但她不想大好的機會從眼面前溜走,沉不住氣的叫了一聲。
是她嗎?在靜心居以外的地方,順姐兒習慣低著頭,璐姐兒並沒有看到她眼中了然和失望,上前一步道:「茜姐姐今天請你是給你面子,怎麼你這麼不知好歹呢?」
「她要不願意去就算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陪著璐姐兒的沅姐兒嫌惡的看了順姐兒一眼,道:「璐姐兒,我們走吧,別和她說什麼,有失身份!」
璐姐兒臉色一沉,她視順姐兒為眼中釘,不除不快,她不介意別人罵她不詳、晦氣,但卻極不願意聽到沅姐兒這樣的說辭,要是和順姐兒說話有失身份,那自己又算什麼?
「沅姐兒好像看不起六姐姐啊!」箐姐兒唯恐天下不亂的帶著鶯歌湊了上來,看了臉上只帶了勉強笑容的璐姐兒,她故意放大了聲音道:「沅姐兒可別忘了,六姐姐可是我們四房的嫡女,論身份不比你低,論年紀卻比你長,你一再地說些不尊重的話可不到好吧!」
沅姐兒滯了一下,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璐姐兒難看的臉色,她訕訕一笑,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
茜姐兒眉頭皺了又皺,她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請了順姐兒過來,她瞟了箐姐兒一眼,看到她的目光正定在璐姐兒臉上,似乎正在仔細的觀察璐姐兒的反應,她心一跳,想起來要不是因為箐姐兒提起的話,自己根本就不會請這個從未有過來往、在府裡就是隱形人的順姐兒。
難道我被箐姐兒利用了嗎?茜姐兒不期然的冒起這樣的一個念頭,然後怎麼都壓不下去,要知道箐姐兒最恨的人當數順姐兒,要不是心中有什麼要算計的,又怎麼會故意說什麼既然是所有的姐妹聚上一聚,就不該落下任何人的話。
箐姐兒不知道茜姐兒已經懷疑並且怨上了她,她全心的關注著璐姐兒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裡得意不已,她是故意讓茜姐兒將順姐兒也請來的,她就不信璐姐兒能夠容忍被人和順姐兒相提並論,當然,她怎麼都想不到不久之前剛有人想對順姐兒下毒手……
茜姐兒擠出笑容,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對順姐兒道:「我們平日裡來往不多,原本是想著以後不一定有機會再見面才請你也過來聚一聚的,卻沒有想到妹妹平日裡深居簡出,不大習慣像我們這般嬉鬧……與其這樣不自在,六妹妹不如先走吧!」
「茜姐姐,幹嗎趕她走呢?人多一點更熱鬧啊!」箐姐兒沒想到茜姐兒會忽然說這種話,這種刺激璐姐兒的機會也可不願意放過,她靠近茜姐兒,想用撒嬌的辦法讓茜姐兒收回她剛剛說的話。
「我可沒有趕任何人!」茜姐兒心一冷,看著箐姐兒的眼神就多了些疏遠,她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不讓箐姐兒挽上自己的手臂,淡淡地道:「我只是看六妹妹不大自在,不想勉強她非要在這裡被人冷言熱諷……我想六妹妹一定不會誤解我的意思的。」
「謝謝姐姐體諒!」順姐兒羞怯的朝茜姐兒一笑,道:「原本應該一直陪茜姐姐的,可剛剛從攬雲亭出來的時候險些讓一個丫鬟給撞到了,我膽子一向小,所以就有些……我還是先回去吧,不在這裡讓大家掃興!」
險些讓人撞倒?還是在從攬雲亭出來的時候?茜姐兒嚇出一身冷汗來,要是她剛才不走運被撞了下來……她抬起頭看看離地面足有七八米的攬雲亭,心中一陣後怕。
是璐姐兒沉不住氣讓人動手了嗎?箐姐兒一驚,第一反應就是去看璐姐兒的臉,卻看到璐姐兒眼底的狠戾之色,她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被璐姐兒的眼神給嚇到了。
「你先走吧!」茜姐兒臉上最後的一絲笑容也沒有了,遊湖的興致也消失殆盡,她不知道順姐兒剛才遇到的是意外還是有人設計指使的,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箐姐兒,她現在只希望順姐兒離開,不要讓任何人有機會在今天把她給怎麼樣了。
「是!」順姐兒當然不會說不,立刻和盈兒離開了那一個是非之地。
「姑娘,五姑娘會不會查一查是誰利用她?」走遠之後盈兒立刻關心的問道,要是那樣的話她是不是該透露一點信息呢?
「如果她足夠聰明的話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順姐兒輕輕地搖搖頭,道:「她馬上就要離開侯府,查不查對她而言沒有區別,還不如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省得出什麼影響她的事情。」
「那您說那些是為了什麼?」盈兒問了一句,沒等順姐兒回答就道:「是為了給某個人警告嗎?讓她不要在背後做什麼小動作?」
「不!」順姐兒搖搖頭,道:「真是想在背後做什麼的人光是警告是沒有用的,我故意吐露出有人要害我的消息不過是為了讓所有的人心裡都在猜疑,然後讓某些人不敢輕易下手而已。我不想整天提防背後有人暗算。」
「有用嗎?」
「會有一點用的。」順姐兒相信會有一點用處的,起碼箐姐兒和璐姐兒一定會相互監視對方和提防對方嫁禍,她們再算計自己的時候就會多了些顧慮,而自己要的也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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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1:11
第十六章 哭訴
「姨娘,我真的很委屈的~」箐姐兒坐在小季氏房間裡哭得一塌糊塗,明媚的雙眼中儘是淚意,她已經在小季氏這裡哭了好大一會兒了。
「先擦一擦再說吧!」小季氏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她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她現在比較慶幸的是順姐兒並沒有出什麼事情,要不然的話不管是箐姐兒還是自己都會惹上麻煩的。
「嗯~」用清音遞上來的濕毛巾擦了擦臉,箐姐兒看起來清爽了一些,微腫的雙眼儘是期盼的看著小季氏。
「你真的沒有自己擅作主張,畫眉做的事情確實和你沒有關係?」箐姐兒這半天的哭訴小季氏信了八成,箐姐兒並不算特別的聰慧,要不然的話就不會有取代順姐兒的念頭了,只是小季氏也知道,茜姐兒的婚事給箐姐兒乃至侯府其他的庶出姑娘都提了一個醒,讓她們知道在府裡再得寵,到了議婚的時候身份也會成為她們致命的缺點,箐姐兒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擔心起自己婚事的嗎?她再確定一次也不過是擔心箐姐兒沒有耐心等候璐姐兒出手,所以自己就動了手的。
「我聽了姨娘的話,只是故意激怒璐姐兒,想讓她動手為我剷除了障礙,絕對沒有自作主張。」箐姐兒搖搖頭,眼淚又湧了出來,恨恨地道:「我是聽了紫蘇那賤婢的建議,讓茜姐姐把順姐兒也邀請到了小宴上,但我不是想要利用那個機會把她給怎麼了,只是想讓璐姐兒在所有的面前難堪,逼她早點動手而已,沒想到……嗚嗚~」
「我也沒有想到紫蘇那死丫頭會是璐姐兒的人!」小季氏最生氣的是這個,箐姐兒身邊的人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沒想到卻有包藏禍心的丫頭在裡面,要不是順姐兒運氣好,真的從攬雲亭上摔了下來,她肯定非死即傷,而茜姐兒這個從來沒有和順姐兒打過交道卻請順姐兒赴宴的人自然會受到連累,到時候茜姐兒肯定會把箐姐兒給供出來,那麼自己自然也逃不掉了。只是,小季氏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的?璐姐兒是比箐姐兒聰慧,也比侯府所有的姑娘都心狠,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剛剛十二歲的小姑娘,不大可能有這樣縝密的心機,定然是有高手在背後指點,這個人會是誰呢?四夫人還是另有其人?
四夫人不太可能。小季氏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想之一,要是四夫人或者她身邊有這麼厲害的人,四房的格局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姨娘~」箐姐兒看著小季氏陷入沉思,輕輕的叫了一聲,道:「茜姐姐為了這個事情和我翻臉,她認定是我買通了畫眉在她和姐妹們的辭行宴上害順姐兒,她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還讓我認命,說就算順姐兒死了我也沒有那個命取而代之,她說侯府不可能做那種事情……」
你最傷心的是這個吧!小季氏看了一眼箐姐兒,要不是因為這個的話自己會讓她故意挑釁璐姐兒,想利用璐姐兒的手把順姐兒給除了,再抓璐姐兒錯處讓四夫人讓步?只是,現在看起來璐姐兒雖然恨不得順姐兒立刻消失,但也在小心提防自己和箐姐兒,她定然已經知道了箐姐兒故意激怒她的意圖,所以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順姐兒我們是不能動了,還要小心不能讓別人動了她。」小季氏的話讓箐姐兒臉上立刻蒙上一層頹然之色,不能動她,那自己永遠不可能取代她的身份了,難道自己要像茜姐兒一樣,認命的嫁給一個在家族中為生存苦苦掙扎的庶子?她不要,她不能接受那樣的現實。
「姨娘,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箐姐兒根本就沒有想太多,她只想順姐兒給她讓位子,讓她有個好身份,能夠有一門好親事……至於其他的,她沒有想。
「沒有!」小季氏搖搖頭,難得嚴肅的看著箐姐兒道:「你聽清楚了,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要是順姐兒出了什麼事情牽連到了你,別說是想取代她的身份,就算是現在的體面也不會再有了……不要嘟嘴,你想清楚了,就算是順姐兒真的出了事,也不會有你上位的機會。你別忘了,皇后娘娘可是我們侯府的嫡女,要是侯府除了以庶代嫡的事情,對她也相當的不利。單憑這一點,你就不可能取代她了。」
「那之前姨娘還給我出主意……」箐姐兒忽然對小季氏有了怨恨,既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那為什麼還給自己幻想?
小季氏捏著手絹的手一緊,她就知道,不管自己和她有多親,也不管自己這麼多年來為了照顧她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只要有一件事情不能讓她如意就要遭怨恨,她端起已經喝涼了的茶水抿了一口,就算是上等的好茶也免不了嘴裡泛起苦澀的滋味。
「姨娘,對不起,我不是要埋怨你,只是……「箐姐兒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錯說話了,她立刻向小季氏道歉解釋。
「你是我帶大的,你有口無心的脾氣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不會生你的氣的。」小季氏臉上帶了自然的笑意,然後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是這件事情你也要知道輕重,唉,其實也怪我沒有說清楚,你現在圖謀的不能是順姐兒的位子,而是要捏璐姐兒的錯處,用它來要挾四夫人,讓她不要給你胡亂找個夫家,也不能讓她像二夫人一樣撒手不管……」
「那我現在該怎麼做?」小季氏說不生氣箐姐兒也就當真了,她對小季氏只是親近而沒有太多的尊重,她知道要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小季氏不可能成為父親的妾室,更不可能成為四房最風光的如夫人,所以她在小季氏面前會透出一種優越感,也理所應當的認為小季氏該感激她一輩子,照顧她一輩子。
「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做,做得多錯的多,要是被璐姐兒或者四夫人拿到了你的錯處,那可就麻煩了。」小季氏歎了一口氣,道:「還有順姐兒那裡,你盡量少和她接觸,不要總是找她的麻煩,要是讓你父親知道了,也不大好的。」
「我知道了!」箐姐兒懨懨的答應了一聲,卻還是坐在小季氏房裡不走,她看著小季氏道:「姨娘,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我的婚事……」
小季氏忍耐的笑著安慰道:「你別急,雖然說十二三歲也差不多該考慮婚事了,可你想想侯府可沒有那個姑娘是在十二三歲就議婚的,茜姐兒也不是去年議婚。訂婚,然後今年才完婚的嗎?她今年可已經十六歲了,你也不要著急,我想你父親一定會給你找一門合適的婚事的。」
「那還得姨娘提醒父親才是!」箐姐兒終於揚起了一個笑容,她現在最關心的也就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別的排在其後。
「姨娘,時間不早了,我去廚房連七姑娘的飯菜一起取來嗎?」清音看了看時間,輕聲提醒著兩個人,最主要是提醒箐姐兒時間已經不早了。
「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啊!」箐姐兒這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她慌慌忙忙的起身道:「我不在這裡吃了!茜姐姐在琴音閣設宴,我可不能缺席,我先回去梳洗一下。」
「去吧!」小季氏自然不會留她,只是叮囑了一句:「警醒一點,可別再出什麼事情了!」
「知道了!」箐姐兒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等在外面的鶯歌立刻跟著她離開了小季氏的院子。
「姨娘,您真的要讓四爺給七姑娘找一門好親事嗎?」清音為小季氏換了已經冰涼的茶水,看看身邊已經沒有了其他人,就多嘴問了一句。
「你想說什麼?」小季氏最信任的丫鬟就是眼前的清音,她也是侯府的家生子,不過和大多數丫鬟不一樣的是她更想嫁出去當正頭娘子,小季氏也為她物色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小管事,婚事也定了,只等到了好日子放出去成親。當然,等她成了親之後還是會回來小季氏身邊當差的。
「姨娘,您別忘了以前四爺眼中最重視的就是七姑娘,連九少爺都比不上的。」清音說得很隱晦,但小季氏一聽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她好不容易才讓郭儒啟逐漸的忽視了箐姐兒,將所有的關注都集中在自己和兒子的身上,不應該又把箐姐兒拉進來分去郭啟儒對他們的疼愛和本來就不多的時間。
「我知道!」小季氏笑笑,很滿意清音的細心和為自己著想的忠心,她笑著道:「可你也別聽錯了,我說的是請四爺給箐姐兒找一門合適的親事,所謂合適自然需要量體裁衣,不會讓四爺為難,明白了吧!」
「其實還有別的辦法!」清音低聲在小季氏耳邊一陣嘀咕,小季氏眼睛越來越亮,點頭笑道:「還是你有主意!」
「奴婢也是想為姨娘分憂而已!」清音恭敬的樣子讓小季氏讚許的點點頭,不過她很快就又陰沉下臉,冷冷地道:「這事情不急,可以慢慢的謀劃,現在最主要的是把箐姐兒身邊的侍候的人好好地清理敲打一遍,我可不希望她身邊再出現像紫蘇那樣吃裡扒外的賤婢,這一次是她和順姐兒的運氣,要活得好可不能光靠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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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1:22
第十七章 要求
「這個璐姐兒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二老爺坐下來,連茶水都沒有喝,就恨恨地道:「她小小年紀就這般的歹毒,再長大一點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我看她不好好的管教是不行的了。改日我與你祖父通聲氣,把她身邊侍候的人換了,然後再找一個嚴厲的教養嬤嬤好好地管教,我可不想等她以後闖下禍事來給侯府抹黑!」
攬雲亭發生的事情他在過來之前才知道的,把他氣得恨不得立刻把璐姐兒給收拾了,是青衣一再的勸他壓下怒氣,璐姐兒是不對,可這些事情終究是內宅的事,別說是他,就是大老爺也不該隨便插手。更何況,順姐兒也不一定希望二老爺管這件事情。
「你認為那樣有用嗎?」順姐兒平靜的問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知道你想息事寧人!」二老爺看了順姐兒一眼,道:「我也知道現在再來糾正她的脾性已經晚了,都說三歲看老,她從小就顯露出狠毒的天性,要讓她變好是不大可能,我只是想給她找事情做,讓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再找你的麻煩而已。你也是的,為什麼在人前總是那副小心翼翼,畏怯的樣子,為什麼不狠狠地反擊回去,讓她們嘗點苦頭。她們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之後自然也就不敢那麼張狂了。」
「我不想理會她們,避開也就是了。」順姐兒知道二老爺一直盼望自己發飆,好好的整治一下總是想找自己的麻煩、在自己身上找平衡感,還癡心妄想的想要取代自己的箐姐兒,也希望自己能夠威懾一下莫名其妙的就恨自己入骨,恨不得自己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的璐姐兒,也讓四夫人知道,沒有她,自己一樣很優秀,可是……順姐兒淡淡的一笑,對於她來說,她們都是陌生的親人,除了那抹殺不了的血緣之外,再沒有任何牽連,她沒有必要做給她們看。
「真不知道你的性子像了誰!」二老爺很不滿意順姐兒無所謂的樣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卻被仍然很燙的茶水燙到舌頭,他連忙把茶水吐了出來,瞪了竊笑的幾個丫鬟,賭氣似地將茶杯重重地一放,道:「原本以為你在母親身邊長大,會有母親的風範和手段,怎麼反倒連小時候的傲氣都不見了呢?」
「曾祖母說過,我是比同齡人聰慧一點,但畢竟年幼,比不得年長的,要我多聽多看多思考,少說少做少冒頭,不要做那種吃一塹長一智的聰明人。」順姐兒示意她身邊的大丫鬟玳瑁給二老爺換過茶水,輕輕地道:「這侯府裡全是人精,各有各的手段,各有各的生存技巧,我要是能看透了,看懂了,那麼也就夠了。侯府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而不是我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沒有必要在這種注定不會呆一輩子的地方樹什麼威信。」
「你啊~」二老爺歎氣,知道她是那種別人吃虧她長教訓的人,也知道箐姐兒和璐姐兒的手段再高明,但畢竟沒有多少權力,身邊也沒有什麼得力的幫手,翻不起什麼大浪來,可是關心則亂,他還是擔心有個什麼萬一。
「您就不用擔心了!」順姐兒微微一笑,瞬即收住笑容,道:「只要出了這個院子盈兒就會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她是個機靈的,又扎扎實實的練過幾年武藝,那些個小打小鬧的手段不能傷到我的。」
二老爺搖搖頭,盈兒這丫頭還是他從侯府的家生子中仔細挑選出來的,五歲就被送去學習武藝,雖然沒有什麼讓人驚歎的武功,但對付幾個沒有多大氣力的丫鬟婆子還是輕而易舉的,為的就是給順姐兒擋去一些小手段,不過以前一直沒有機會發揮,今天算是第一次。
「您今天到這裡不會是為了光和我說這個吧?」順姐兒看著二老爺,道:「是不是和齊雲侯談的不順利?」
二老爺臉上飛過尷尬之色,他知道自己定然瞞不過這個鬼精的丫頭,也沒有存隱瞞的心思,只是他之前信心滿滿的以為自己只要露出那個意頭,齊雲侯就一定會滿心歡喜的順桿而上,詢問順姐兒的情況,之後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的進行了。沒有想到那個老小子居然沉吟了半響,然後還提出想先見一見順姐兒的條件。當然,不是他見,而是讓他的夫人見上一見,否則的話二老爺定然會跳起來的,哪裡還會和他談其他的。
「他聽說是我所以就左顧言他,不接您的話?」順姐兒半點傷感的情緒都沒有,她知道自己天生六指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同樣也知道,在有的人眼中自己就是天生的怪物,會因此而歧視自己也屬於正常的反應。
「那倒沒有!「二老爺搖搖頭,要是那樣的話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是有點尷尬,有點氣惱,肯定和齊雲侯鬧翻了。
「那是什麼?」順姐兒不急不躁地看著他,只是帶了一點點好奇。
「他想讓你和他的夫人見一面,然後再談這婚事。」二老爺看著順姐兒,忿忿的道:「要不是他的態度還算不錯的話,我一定啐他一口!也就是因為只我主動和他提這個事情的,要不然我一定當場掀桌子!」
「你答應他了吧!」順姐兒瞭然的道:「你和他約好了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咳咳~」二老爺正好端起茶水來,接著喝茶掩飾一下他的心虛,沒想到順姐兒會立馬就猜出來他點頭答應了的事情,還會直接問出來,一口茶水嗆得他拚命地咳嗽起來。
「叔祖,我不會怪你什麼的!」順姐兒看著努力咳嗽,連餘光都不往這裡過來的老人,忍不住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不管做了什麼樣的決定初衷都是為了我!」
「我說你下個月初七會到碧雲寺上香!」二老爺立刻不咳嗽了,看著順姐兒道:「那個陸濤羽確實是個不錯的,他是齊雲侯的嫡孫,他的婚事也是齊雲侯最最重視的,挑來挑去總是覺得不大滿意,所以才會到現在已經十七歲了還沒有定下來,他們慎重一點也是能夠理解的。你要是覺得不好的話,我們可以重新再商量。」
「下個月初七?」順姐兒微微頓了一下,算了一下日子,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她看著二老爺道:「見上一面也沒什麼關係,不過,叔祖可有和齊雲侯說過我天生六指的事情?」
「這個……」二老爺看著順姐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心裡一直都認為順姐兒是最好的姑娘,天生六指並不能掩蓋她的光彩,再說,他也沒有認為六指就是順姐兒致命的缺陷。
「是忘了說還是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順姐兒一點都沒有意外這個結果,她現在也不在意自己生有六指的事情,但卻清醒一點,對有的人來說,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不以為那是什麼問題。」二老爺還真的是沒有那個意識,他看著順姐兒,微微的皺眉,道:「要是他們認為這個很重要的話,那麼這門親事不談也罷!」
「他們怎麼看是他們的事情,但是我希望在我和齊雲侯夫人見面之前,他們就知道這件事情。」順姐兒看著二老爺,很嚴肅地道:「如果他們在意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不會去碧雲寺,我不想到時候面對一張愕然的臉。」
「順姐兒,你根本沒有必要在意這個的。」二老爺看著順姐兒道:「事實上除了你那對糊塗至極的父母以外,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這一點點小缺陷的。」
「可是您也說了,這是一個缺陷。」順姐兒伸出手,坦然的看著與常人不同的手,認真地道:「是要是缺陷,就一定會讓人在意,只是在意的程度而已。叔祖,你認為這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缺陷,可是我的母親卻把它看得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我的不幸和幸運都源自多出來的這個手指,我想這一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好吧!」二老爺無奈的看著順姐兒,他清楚順姐兒看似沒有脾氣,但她認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變。他只好歎了一口氣,道:「我明天再和齊雲侯碰一下面,和他說明這件事情,要是他因此改變主意的話,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
「那麼我就等叔祖的回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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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1:36
第十八章 印象
「侯爺,老夫人已經回來了!」洛安不輕不重的聲音將齊雲侯陸博涵從沉思中驚醒,他放下手中從拿起來就沒有看進一個字的書,不緊不慢地起身,去了後院,神態淡然,要不是洛安知道他已經等了大半天的話,一定會以為他一點都不在乎老夫人今天碧雲寺之行。
「侯爺來了!」正坐在正房花廳捧著一碗冰鎮蓮子粥,藉著那涼絲絲的觸感消除身上燥熱的齊雲侯夫人見到齊雲侯進來,順手將手上的碗放到一邊,起身迎了一下,而花廳裡侍候的丫鬟婆子行李之後,都很有眼色的離開,偌大的花廳很快就剩夫妻兩人。
「怎麼樣?見過人之後你覺得如何?」丫鬟婆子們還沒有全部出去,陸博涵就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他今天一直在糾結這個事情,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的。
「看把你急的!」齊雲侯夫人看著沉不住氣的丈夫,雖然明白他為什麼這樣,但還是打趣了一聲:「不過是去上上香,湊巧和安國侯府的一個姑娘撞到了,說了幾句話,至於被你當成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嗎?」
「你很喜歡那姑娘?」兩人相濡以沫四十多年,算得上是這世上最瞭解對方的人,這麼一句話,陸博涵就知道夫人的心情極好,顯然她今天碧雲寺之行很圓滿,她對安國侯府那個其名不揚、更沒有在任何場合出現過的六姑娘很滿意,他又是歡喜又是擔心的看著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老夫人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
她清楚的記得安國侯府的二老爺郭懷旭第一次和他隱晦說起想要和自家孫子結親,對象是從來就沒有在京都貴婦貴女社交圈中露過面的侯府六姑娘。說實在話,陸博涵是極不願意的,嫡孫的婚事一直是他們老兩口的心病之一,早幾年他們就多方的打聽過京都門當戶對人家姑娘的情況,但都不是特別的滿意,所以才會把最重視的孫子的婚事拖到現在。要是他們隨便一點,不說已經抱上重孫子了,但起碼也有了孫媳婦了。
可是對方是誰啊,是當今皇后的親爹,是皇上的老丈人,是皇上都要給面子的人,雖然沒有任何的爵位和職務,卻是京都最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他不能也不好直接推辭,就推說孫子的婚事由自己做主,想找個時間讓自己和那位素未謀面的六姑娘見上一面,然後再慢慢商議。
京都的貴族上層都知道,國丈郭懷旭從來就是個不講道理、不講規矩、任性到了極點的人,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初次出仕不順心,就乾脆辭官在家,再也沒有出仕,就連今上登基之後他也一樣。這麼一個任性到了極點的人怎麼可能退讓一二?
本以為聽到自己這般要求,郭懷旭一定會不高興的跳起來,拂袖而去,那樣的話這件事情就算是畫上了句號,陸博涵完全可以當它沒有發生過。可是讓陸博涵既感到鬱悶又覺得驚訝的是郭懷旭居然滿臉不悅的讓自己訂一個時間地點,陸博涵迫於無奈,只能定下今天在碧雲寺製造一次碰面的機會。
老夫人同樣還記得,次日陸博涵又被郭懷旭約出去了,這一次他回來之後更是恨恨的摔壞了她最心愛的一套茶杯,她又生氣又著急的問了之後才知道,郭懷旭和他坦白了一個事實:那個名聲不顯的安國侯府六姑娘天生六指!還說郭懷旭的臉色極不一般,看著滿臉平靜,眼神卻像準備噬人的野獸,好像要是他因此拒絕和那位姑娘見上一面的話,他定然因此記恨在心,然後攪得齊雲侯府天翻地覆——郭懷旭年輕的時候可是京都最讓人頭疼的混世魔王,和他同齡的人就沒有不頭疼他的,要是讓他惦記上了,那可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她記得陸博涵當時氣惱惱的道:「我就知道那六姑娘定然是有毛病的,要不然為什麼從來沒有在人前出現過,要不然郭懷旭怎麼會那麼好說話,要不然……」
「我想那個六姑娘定然有過人之處!」她也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這句話打斷了陸博涵的嘮嘮叨叨,成功的讓他閉嘴,還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你說的也有道理。」陸博涵靜下心來一想,自然也就沒有那麼氣惱了,道:「郭懷旭是誰啊,能夠為了她拉下臉來,態度還前所未有的和氣,她必然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出色到讓人忽視她的缺陷了。」
冷靜下來的兩個人開始多方面打聽安國侯府六姑娘的信息,可這個姑娘彷彿是個隱形人一樣,別說是外人,就連安國侯府自己的人都不大熟悉,花了不少精力才打聽到寥寥幾點信息——她是四房的嫡女,因天生六指,父母均不喜歡這個長女,自幼養在安國侯已故的太夫人身邊,兩年前太夫人仙逝,她仍舊居住在太夫人生前住的靜心居,平日裡鮮少離開靜心居,更沒有出過安國侯府。據說這個姑娘因為六指很有些自卑,性子也是羞羞怯怯的,就連庶出的妹妹都能夠隨意的欺負一二。
這讓因為夫人的話抱有希望的陸博涵很是失望,這樣的性子絕對不適合做他的孫媳婦,倒是老夫人對這個素未聽聞的六姑娘忽然有了希望,原因只有一點,她是養在安國侯府已故的太夫人身邊的。
已故的安國侯府太夫人對男人們來說印象不深,但是想老夫人這樣出身高貴的女子而言卻一點都不陌生,她們小的時候最仰慕的就是這位傳奇人物一般的老夫人。別的不說,當今皇后可是她教養大的,單憑這一點,老夫人對和安國侯府六姑娘的見面就充滿了期待,受她的影響,齊雲侯也改變的之前不得已應付一下的態度。
「順姐兒確實是個極難得的姑娘。」想起順姐兒,老夫人的臉上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道:「人長得漂亮就不用說了,說話有條有理,舉止落落大方,明明知道和我見面的原因,卻還是冷靜自持,不慌不忙,有自己的傲氣,但傲得很自然,那是與生俱來的氣質……至於所謂的自卑和羞怯,我倒是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難道是我們打聽的消息有誤?」陸博涵皺了皺眉頭,他深信自己打聽的消息一定不會出錯,難道……他看著妻子,問:「她是不是天生六指?」
「你是擔心我見到的不是順姐兒本人嗎?」老夫人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道:「郭懷旭不至於用那種不入流的手段來欺蒙我們,我見到的確確實實就是安國侯府的六姑娘,她的右手六指我也看得清清楚楚。她並沒有刻意給我看,但也沒有掩飾,似乎並不在意那與眾不同的手。這點才是我最欣賞她的,我想那位太夫人生前一定花了很多的心思在順姐兒身上,所以才能把她教得這麼好。」
「那為什麼我們打聽到的不是這樣呢?」陸博涵皺了皺眉頭,道:「難道是我們得到的消息出了差錯,或者是……」
看著丈夫若有所思的臉,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能夠讓郭懷旭那樣的人一心一意的維護她,為她著想,光是我見到的那些是不夠的。安國侯府的嫡出姑娘不多是事實,但也不是沒有,可為什麼郭懷旭關心她的婚事,單憑她是在老夫人身邊長大的是不夠的。郭懷旭找上你定然不是看中齊雲侯這個招牌,對他來說這個牌子一點都不重要,更重要的還是羽兒在年輕一代中算是出類拔萃的孩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博涵點點頭,道:「看來你不但很喜歡這個姑娘,還認為能夠把這麼好的姑娘娶進門來是我們陸家的福氣。我看也不要拖延時間了,明後天我就和郭懷旭碰個面,商量一下交換庚帖,然後請人合他們的八字。」
「這件事情越快越好,羽兒年紀已經不小了,也該到了成家的時候了。」老夫人點點頭,道:「我看順姐兒是個極聰慧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開始學著管家,要是學了的話,她早點進門我也能早點找個接手管家的人,免得這麼一把老骨頭了,整天為家裡的事情頭疼不說,還被人說成是抓著管家的權力不放。」
「要是沒有的話你也可以早一點教她。」陸博涵倒是很贊同老妻的說法,和她一般年紀的公侯夫人哪個不是把家裡的事情丟給兒媳打理,自己享受飴兒弄孫的樂趣,哪像她不但要為內宅的事情忙個不停,還被抱怨。
「是啊!」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兩個媳婦沒一個是省心的,我怎麼可能放心她們管家……唉,不提這個,提起來我就頭疼。威兒和羽兒那裡你和他們說,威兒我倒是不擔心,只是羽兒……」
她口中的「威兒」指的是長子鎮遠將軍陸廷威,也是陸濤羽的父親。
「羽兒我會好好的和他說。婚姻大事本來就該由父母長輩做主,我想他會想明白的!」陸博涵皺了皺眉頭,顯然也覺得陸濤羽對這門婚事可能會不情不願,但是……他心裡冷冷地哼了一聲,他的親事絕對不能讓那個拎不清的大兒媳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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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1:55
第十九章 蒙氏
「只說給羽兒看中了一門婚事,說是安國侯府的姑娘,可連到底是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都沒有說,就要和安國侯府交換庚帖,合八字,父親母親這般做未免也太讓人傷心了!」大夫人蒙氏抹著眼淚,她的丈夫齊雲侯長子陸廷威皺著眉頭看著她,雖然父母沒有和自己商量一聲就給嫡子議婚他也頗有些怨言,但那不意味著他願意聽到妻子這麼哭哭啼啼的埋怨。
「羽兒已經十七歲,別說是訂婚事,就算是成親也不算早了。」陸廷威看著妻子,道:「母親已經找機會見過那位姑娘,說不管是人才、品貌還是出身都是上上之選,要是錯過了,再難找更好的對象了,所以才會急著想要定下婚事。」
「我是他的母親怎麼會不知道羽兒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蒙氏抹著眼淚,道:「可那能怪我嗎?我喜歡的是婉兒,你們也都知道,可我一提婉兒和羽兒的事情,你們就總是說羽兒還小,沒有必要那麼早就考慮婚事。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婉兒,我就不明白了,婉兒長得漂亮,性格溫柔,誰見了不誇讚一聲,卻偏偏讓你們這麼嫌棄……」
「婉兒是個好姑娘,但她不適合羽兒,也不適合我們齊雲侯府。」陸廷威眉頭越皺越緊,這個問題他們談過不止一次,為什麼她就是聽不進去,非要揪著不放呢?
「有什麼不合適的?」蒙氏看著丈夫,道:「他們倆青梅竹馬,從小就有感情的,八字也合得上,婉兒聰慧可人,溫婉聽話,又有旺夫之象,怎麼不合適?就說出身,婉兒的父親好歹也是廬州同知,怎麼也是個正五品,又能差到哪裡去?」
蒙氏口中的婉兒是她親妹妹唯一的女兒,十二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後到京都投奔姨母蒙氏,蒙氏對這個侄女十分的疼愛,一直希望能夠親上加親,把她變成自己的兒媳,但卻被齊雲侯父子一致否定,對此她頗有怨言。
「你要是真覺得很合適的話,怎麼沒有見你堅持?」陸廷威實在是不願意再談這個話題,直接丟了一句出來,蒙氏被說破心思,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放大了哭聲。
「你不要哭了行不行!」陸廷威很想不耐煩的摔門離開,但是想到父親之前和自己說的一番話他只能耐著性子道:「你到底要怎樣?」
「要我同意這件婚事也行,但是婉兒要一起進門。」蒙氏立刻不哭了,看著陸廷威道:「不是妾室,是平妻。」
「不可能!」陸廷威冷冷的看著妻子,他就知道會是這樣,蒙氏很喜歡她的侄女黃婉媛,也一直想將侄女變成兒媳,但要是讓黃婉媛嫁給羽兒當正室的話,第一個跳起來反對的就會是她。她一直想要給羽兒找一個出身功勳貴族家族、能夠將大兒媳比到塵泥裡的貴女為正妻,讓她能夠在家中揚眉吐氣,不再擔心長子的岳家會為女婿撐腰,然後將對她言聽計從,孝順聽話的黃婉媛嫁給羽兒為平妻,兒子能夠左擁右抱,她這個婆婆則能夠左右逢源,面子裡子都好,可是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有,又怎麼能讓她遇上?
「為什麼不可能?」蒙氏跳了起來,臉上的淚水還未乾,就顯露出一副潑婦的樣子,嚷嚷道:「我們羽兒多優秀,以他的人才和出身就算是娶公主也不為過,安國侯府的姑娘能夠嫁給我們羽兒,那是修了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我不過是讓婉兒與她一起侍候羽兒,又不是要奪她的正室之位,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連妾室都不能容忍,卻要人家忍受一個平妻?」陸廷威看著無理取鬧的蒙氏,冷冷地道:「我也不是和你商量,只是想要告訴你,只要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生辰八字和羽兒相匹配的話,這門婚事就定了。至於婉兒,她是回廬州還是早點給她找門合適的婚事你自己好好的考慮!」
「你什麼意思?」蒙氏一愣,難道他不是為了和自己商量兒子的婚事才來的嗎?
「告訴你兒子即將與安國侯府的姑娘議婚是一件事,讓你盡快把婉兒安置了是另外的一件事。」陸廷威看著妻子,道:「在羽兒成親之前,你必須給婉兒找一門合適的親事,要是你覺得沒有合適的或者不能做主的話,就讓她回廬州去,她的婚事由她的父親做主更合適。」
「你們不願意接受婉兒還要將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兒趕出去?」蒙氏不可思議的看著丈夫,道:「我絕對不會這樣做,也絕對不會讓你們那樣做的!還有,如果不讓婉兒一起嫁進來,這門婚事我也堅決不同意!我會和羽兒表明我的態度,我相信羽兒不會像你們這樣,完全不顧我這個當母親的想法!」
「同意不同意不是你說了算,這件事情你主動去做最好,要不然我會送信到廬州,讓連襟派人把婉兒接走!」陸廷威失望的看著她,知道她愚蠢,但沒有想到她居然蠢到這個地步,冷冷地道:「當然,你也可以把你要將自家侄女嫁給羽兒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讓世人都知道羽兒有那麼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但是在那之前你要考慮清楚,那樣的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你是在威脅我嗎?」蒙氏從來沒有那樣的念頭,但是面對陸廷威失望的眼神和帶諷的口吻,讓她有種不顧一起的衝動。
「我沒有威脅你,羽兒不光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嫡子,更是齊雲侯府的嫡孫,我比你更希望他能夠有一門好親事,有一個好妻子。」陸廷威起身,道:「你自己想清楚,要麼讓羽兒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好妻子,要麼就如你的願,娶了婉兒進門,只能選擇其中一。」
「你要去哪裡?」看著陸廷威出門,蒙氏著急的問了一聲,他已經有一個月都沒有在自己房裡歇了。
「我去秦氏房裡歇息,你自己冷靜的想想。」陸廷威腳步頓都沒有頓一下,直接出了蒙氏房間,往妾室秦氏住的小院去了。
蒙氏氣憤地抓起茶杯就砸在地上,陸廷威聽見茶杯摔碎的聲音,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回頭。
「我過的這是什麼日子啊~」蒙氏氣得又哭了起來。
「夫人,又出了什麼事情?」蒙氏貼身的尹媽媽一邊安慰她,一邊示意一起進來的丫鬟婆子出門候著,連地上的碎片都沒有讓收拾。
蒙氏帶著哽咽聲把陸廷威和她說的話說了一遍,末了,恨恨地道:「你說說我這是過的什麼日子啊,他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人,我的兒子交換庚帖,訂婚成親都是他們說了算……我這個正室就是個招牌……」
「夫人~」尹媽媽壓低了聲音,不讓外面的人有聽得到的可能,道:「這件事還是依了侯爺和老夫人吧,你就依照大爺的吩咐先安置了表姑娘,然後歡歡喜喜的看著少爺成親,千萬別和侯爺老夫人置氣。」
「我怎麼能那樣對婉兒呢?讓她給羽兒做平妻已經是委屈她了,現在連平妻都不能做……」蒙氏也放低了聲音,當初婉兒來投奔她不就是為了這樁婚事嗎,要是這婚事不成的話,她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妹妹啊。
「夫人,少爺重要還是表姑娘重要?」尹媽媽嚴肅的口氣讓蒙氏的哽咽聲頓住,尹媽媽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夫人是心疼表姑娘,四姑娘沒有給她定下一門合適的婚事就去了,四姑爺又被妾室迷了心眼,完全就不顧表姑娘的死活,表姑娘投奔您也是無奈之舉。好在您念在和四姑娘的姐妹情分上,收留了她,更看她善解人意,想要把她配給少爺。可是夫人,她真的不是少爺的良配。」
「我知道,婉兒也是明事理的,也沒有說非要為正室。」蒙氏忿忿的道:「她都已經不貪圖正室之位了,他們怎麼還容不下婉兒呢?」
「夫人,您怎麼這麼糊塗啊!」尹媽媽歎氣,不過她也習慣了蒙氏的脾性,道:「不是能不能容的問題,而是面子的問題!不管是哪一家的姑娘,要是知道少爺有這麼一個等著做平妻的表妹,再滿意少爺也都會打退堂鼓的,誰願意一進門丈夫就有了平妻?」
「婉兒那麼溫柔善良,誰見了能不喜歡啊?」蒙氏語塞,卻仍舊強詞奪理。
溫柔善良?要真是個溫柔善良的姑娘就不可能在母喪期間和父親鬧得不可開交,最後迫不得已,只好投奔姨母。尹媽媽腹誹著,但卻沒有說那位表姑娘的壞話,而是勸慰道:「夫人,為了少爺您一定要做出抉擇,要是讓人知道了表姑娘的存在,別說和安國侯府的婚事要告吹,就連以後也定然波折不斷啊!為了少爺,你必須做好取捨!」
「就不能兼得嗎?」陸廷威說這個話蒙氏還會反駁,但說這話的是和自己相扶相持了二十多年的尹媽媽,蒙氏就開始認真的考慮了,只是她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夫人,如果您一定要讓表姑娘進門也不是不可以!」尹媽媽歎氣,知道蒙氏要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話一定會把好事攪混了,只能想一個安撫她的主意。
「怎麼辦?」蒙氏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天無絕人之路。
「先把表姑娘安撫下來,等少爺成親以後才提表姑娘嫁給少爺的事情。」尹媽媽出著餿主意道:「你想啊,那個時候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已經成了三少奶奶,她就算是不願意還能鬧翻天去?」
「要是納妾她一定不敢說什麼,可要是娶平妻……尹媽媽,安國侯府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啊!」蒙氏也沒有糊塗到家,要是婉兒願意委屈為妾她也不用費那麼多的心思和口舌了。
「我的夫人啊,表姑娘和少爺的情分在那裡,就算是為妾,少爺也一定不會委屈了表姑娘的。」尹媽媽道:「要是表姑娘自己再爭氣一點,給您添個大胖孫子,她在這個家還能站不穩,還能受委屈嗎?」
「這倒也是!」尹媽媽的話讓蒙氏最後的一絲不安和愧疚完全消失,點頭道:「婉兒是個聰明孩子,就算是為妾也一定能夠過得很好,再說,還有我給她撐腰,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的。」
「就是!」尹媽媽終於舒了一口氣,道:「所以啊,您就先把表姑娘安置好,千萬別給侯爺老夫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了!」蒙氏很不甘願的點點頭,為了兒子,她就暫時嚥下這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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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2:07
第二十章 戰事起
「我看你和陸濤羽的婚事還是暫時稍微緩上一緩再議!」二老爺思索了整整一個下午之後,還是進了靜心居。
「出什麼變故了嗎?」順姐兒波瀾不驚的手持花剪修剪著案几上的一株蟹爪,她平日裡最喜歡的便是玩弄花花草草,這也是跟在已故的曾祖母身邊培養的愛好,閒來無事的時候修修剪剪也是一種樂趣。
「南疆、北疆起戰事,陸濤羽極有可能被派往南疆,我擔心他會出事。」二老爺看著不慌不亂的修剪著枝葉的順姐兒道:「齊雲侯及長子鎮遠將軍肯定會前往北疆禦敵,南疆極有可能是忠武將軍馬海寧帶兵平定。陸濤羽現在只有個從七品的翊麾校尉散職,他的庶出兄長陸濤衡卻是從五品的游騎將軍,那是陸濤衡兩年前在北疆立功之後皇上封賜的。他要想建功立業,想要向世人表明除了嫡出的身份以外他也是有真本事的話,他必須上戰場,而且不能在其父麾下,讓人質疑他的能力,那麼他只能跟隨馬海寧到南疆平定蠻族之亂。忠武將軍和齊雲侯素有間隙,自然不會對他特殊照顧,要是立了功勞,那就是實打實的,不會有人質疑。」
這是他剛剛得到的消息,北疆的羌族和南疆的蠻族都是天朝的隱患,每一兩年就會有一場戰事,不同的是南疆氣候適宜,不定會在哪個季節舉兵,也不會每年北上。而北疆則會在每年秋收之後南下,為的就是到天朝掠奪過冬的糧食,只有風調雨順,相對很豐足的年份不會興兵,今天的氣候乾燥,就連天朝都有不少地方出現旱情,影響了糧食的收成,羌族會興兵是意料中的事情,而蠻族也跟著湊合則出乎意料。當然,這些消息僅有少部分人知曉,就連大部分朝臣都還沒有得到消息。
「您是擔心忠武將軍會公報私仇,故意讓陸濤羽受挫,甚至受傷或馬革裹屍?」順姐兒放下手中的花剪,上下左右打量著蟹爪,想找出讓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再進行修剪。
「馬海寧並不是一個心胸廣闊的人,到了他能夠控制的地方,他不大可能事事秉公辦理。」二老爺看著順姐兒道:「我不希望你的婚事有任何差錯……」
「您合過八字了吧?」順姐兒打斷了他即將出來的長篇大論,她知道叔祖看起來像是無所事事,但實際上他消息卻是相當的靈通準確,齊雲侯及鎮遠將軍的調令定然已經下了,可能不日就要帶大軍前往北疆,而陸濤羽的決定也是十拿九穩,不會有誤,但那並不是她關心的。
「嗯!」二老爺點點頭,道:「我是請欽天監的監正給你們合的八字,說你們倆極為匹配,你的夫星子星皆旺,旺夫益子之相,而他則是五行中和,不偏不倚之相,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相合,要不是這樣的話,我定然直接將他給否定了。」
「您這一兩天抽個時間問一問齊雲侯家合八字的情況,如果他們合八字的情況與您相符,那麼這門親事就算是成了,否則也不用再談了。」順姐兒端詳了一會,還是覺得不甚滿意,拿起花剪又開始修剪起來。
「不行!」二老爺一口否決了順姐兒的決定,道:「要是陸濤羽在南疆有個什麼差錯,你該怎麼辦?他要是死了倒還好,我自然會給你重新再選合適的對象,但萬一他要是傷了殘了呢?我可不能讓你做那種糊塗事情。」
「叔祖,那日我與齊雲侯夫人見面的感覺很好,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歧視,她對我的右手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異常神情,這一點我很歡喜。」順姐兒一邊修剪,一邊道:「但是我不敢肯定她的表情是不是裝出來的,她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還要多,她真要掩飾什麼,我也不一定就能看得出來,我想要是他們在乎我的右手,那麼八字不合是最好的理由,如果不然,他們合八字的結果定然和您是一樣的。那樣的話,這門婚事倒也合我的意,就定了吧!」
「要是陸濤羽死了或者是殘了呢?」二老爺臉色陰沉的看著順姐兒,他現在很後悔為什麼那麼著急了,要是再緩上一個月也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形勢了。
「只要他活著,這門親事就不會有任何的變化,他殘了廢了我都會快樂的嫁過去,要是他死了,那麼我願意為他守望門寡。」終於滿意了自己的作品,順姐兒放下花剪,示意在一旁侍候的玳瑁把它給搬回花房,自己接過另一個大丫鬟琥珀遞上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手,道:「您應該清楚,嫁不嫁人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但如果要嫁的話,我一定要嫁一個不會對我的手側目的人。我不敢肯定陸濤羽是怎樣的態度,但我想他既然是齊雲侯的嫡孫,那麼品性應該是一脈相承的。」
「要是我不去和齊雲侯商議呢?」二老爺看著順姐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現在他的已經到來即將爆發的邊緣。
「您不去的話我自然能夠派別的人去!」順姐兒不以為意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道:「您應該知道,我偶爾也會向您一樣不守規矩的。」
「你……」二老爺歎氣,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發脾氣也極難改變順姐兒的決定,他只能悻悻的道:「我明天一早就和齊雲侯碰個面!」
「希望叔祖不要讓我失望!」順姐兒的話讓心中另有打算的二老爺心裡咯登一下,搖搖頭,這個丫頭太瞭解自己的秉性了,要在她面前玩點什麼花樣的話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羽兒一定要去南疆嗎?」與此同時,齊雲侯府的主院也正在商議這件事情,老夫人一臉擔憂的看著陸博涵,道:「身為將門之後,羽兒上戰場是分內之事,可是為什麼不能和你們一道前往北疆呢?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父子兩個在旁邊看著我也能放心啊!」
「這是羽兒自己的決定,而且他沒有和我們商議就請戰,我們要是在這個時候插手,將他調到麾下,對他的前程定然會有極大的影響。」陸博涵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步,他歎了一口氣道:「羽兒從小就是個心高氣傲的,我應該知道他會做這樣的決定。衡兒隨我們出征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自然不願意和衡兒一道,更不願意在歸來之後讓人說他是靠著我和他父親的照顧才能下功勳……這個羽兒啊,有的時候就是太……唉~」
「要不是因為衡兒的話他用的著這樣做嗎?」老夫人也忍不住的歎氣,嫡子不長,長子不嫡對他們這樣的公侯人家最是致命,尤其是長孫陸濤衡不是那種平庸之輩,打小就很出色,陸濤羽做什麼都會被人與長兄比較,他能沒有壓力嗎?再說,陸濤衡看起來倒是甘願做一個輔佐弟弟的庶出兄長,可事實呢?傻瓜都不一定會相信他!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陸博涵看著妻子,搖頭歎氣,道:「現在也不是說這個事情的時候,我明日和郭懷旭找時間見個面,羽兒和六姑娘的事情暫且放下,等羽兒回來之後再談吧!」
「為什麼?」老夫人一驚,看著他問道:「你到底還有什麼沒有與我說的?外人都以為羽兒沒有上過戰場,可是實際上他十二歲以後每次你們父子出征都會帶著他,他也是流過血,見過死人的,不是不知道戰場殘酷的愣頭青。南疆戰場沒有你們照應,是沒有在你們身邊那麼讓人安心,可是北羌族的強悍不畏死也是南蠻族無法比擬的,怎麼就讓你擔心成這個樣子了?」
「南疆的主帥是忠武將軍馬海寧。」陸博涵的話一出,老夫人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更添了些青色,這無疑是在她的心上狠狠的插了一刀。
「不行,我和羽兒說,讓他改變主意!」老夫人噌的站了起來,道:「馬海寧在你麾下的時候犯錯被你嚴懲之後一直記恨在心,他又是個心胸狹窄之人,他要是不給羽兒小鞋穿才是怪事,我不能讓羽兒那麼任性。」
「沒用的!」陸博涵看著妻子苦笑,道:「任命出來了,只是還沒有下達到每個人而已,我是看到了任命才知道羽兒居然做了那樣不理智的選擇。」
「我們該怎麼辦啊~」老夫人頹然的跌坐回去,說話已經帶了哽咽聲,彷彿已經看到了孫兒慘遭不幸。
「還能怎樣,只能聽天由命了。」陸博涵看著老妻臉上一片死灰,歎氣,道:「你也不用太悲觀,外人都說衡兒很不錯,是將門虎子,可我們都清楚,羽兒比衡兒更強,只要馬海寧不使絆子,陰羽兒,他也不會有什麼的,挺多就是立不了多少功勞,受點傷而已。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安插了一些信得過的老部下前往南疆,有他們照應,馬海寧不敢胡來的。」
「他是主帥,還用得著用什麼陰謀詭計來算計羽兒嗎?他只要將最難啃的骨頭丟給羽兒就足夠了!」老夫人不是完全不曉戰事的內宅婦人,她年輕的時候跟著陸博涵到過邊城,見識過戰爭的殘酷和慘烈,明白在戰場上人命有多麼的脆弱,更清楚在那樣的環境中想要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有多麼的簡單。
「我知道!」陸博涵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已經不見一絲悲傷,道:「我會主動的和郭懷旭說明延遲議婚的緣由,他要真的是很喜歡羽兒的話,他定然會暗中向馬海寧施壓,讓他心存顧忌不敢亂來,不過,我們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什麼打算?」老夫人看著陸博涵道:「給羽兒安排通房丫頭,給他留下血脈?羽兒一定不會答應的,他自己受的苦怎麼會讓自己以後的嫡子再重複?」
「你先安排吧,至於羽兒願不願意答應又再說。」陸博涵也知道這樣並不好,但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他也只能重複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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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18:42:21
第二十一章 表妹
「羽兒,你怎麼能做這樣的糊塗事情呢?」蒙氏眼睛又紅又腫,從丈夫那裡聽到兒子自己請戰前往南疆的事情之後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既恨丈夫對兒子漠不關心,等兒子鑄成大錯之後才發現,又恨自己的沒用,要不是因為自己當年肚子不爭氣又沒有本事好好地治家,根本就不會讓兒子從小就在庶長兄的壓力下成長。她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夜,也流了一夜的眼淚,卻還是沒有打擾兒子休息,等到天明,想找兒子的時候他卻又出了門,直到現在才回來。
「兒子讓母親憂心了!」母親紅腫無神的眼睛,滿是倦怠的蒼白臉龐,泛起灰白色的鬢角,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一般,讓陸濤羽心生愧疚,但他並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你知道母親擔心就不該這種任性的決定,你要是出了點什麼事情讓母親怎麼活啊!」蒙氏眼淚又掉了下來,但卻沒有說出讓兒子重做決定的話,她昨天晚上那個已經從丈夫那裡確定兒子的這個決定是不可能更改的了。
「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陸濤羽安慰著母親道:「您就安安心心的在家中等兒子立功的消息吧!」
「兒啊,母親寧願你碌碌無為一輩子也不願意你有任何的損傷啊!」蒙氏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再多的功勳也比不上你的平安重要啊!」
「母親~」陸濤羽無奈的看著哭得一塌糊塗的母親,道:「身為將門子弟,兒子遲早是要上戰場的,您從小就耳提面命,讓兒子熟讀兵書,習練武藝,建立功勳。現在,正是兒子為國立功的機會,您應該為兒子高興才是啊!」
「你要是跟著你祖父和那個沒良心的父親去北疆母親雖然也會憂心,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惶惶不安,他們不管怎麼說都會護你周全,可你去的是南疆啊。要不是馬海寧那個千刀殺的為主帥,母親相信以我兒的本事定然能夠立功,平安歸來,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呢?」蒙氏雖然家事拎不清,但也不全然是個糊塗蟲,自然也知道兒子此行的凶險所在。
「母親~」陸濤羽叫了一聲,道:「馬海寧未必就敢私仇公報,您別忘了,朝堂之上沒有人不知道他與我齊雲侯府素有怨仇,要是我出了事情,就算不是他故意為之也難脫干係,我想,他不會給兒子輕鬆差事,立功機會,但也不敢故意下絆子,害兒子性命,您就不要擔心了!」
「母親哪能不擔心呢?你放心,母親雖然不是個精明的,但也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不會擋著我兒,別讓你上前線的。」蒙氏正色看著兒子,道:「但是,你也要依母親一件事情。」
「母親請講!」陸濤羽沒有敢直接答應下來,自己母親的秉性他最清楚不過,誰知道她會有什麼驚人之語冒出來。
「我要你立刻和婉兒成親。先娶婉兒進門。」蒙氏看著兒子,道:「只以妻禮娶她進門,如果你平安歸來,那麼婉兒就是你的平妻,你自可再娶正室,如果你有了什麼閃失,回不來了,婉兒就是你的正室。婉兒要是有了你的骨肉自然最好,要是沒有的話,母親一定讓你祖父做主,過繼一個支系子弟在你名下,也不讓我兒斷了香火。」
「母親,旁的事兒子可以聽從母親的安排,但這件是萬萬不可。」陸濤羽考慮都沒有就搖頭反對,道:「不管兒子能否平安歸來,這樣做對表妹都不公平。再說,祖父前幾日說了,已經與安國侯府的六姑娘交換庚帖,不出意外的話,兒子未來的妻子就是那位姑娘了。母親受過的苦兒子看在眼中,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妻子也受那樣的罪。」
「羽兒,這件事情你一定要聽我的。」蒙氏看著兒子,道:「你祖母早上過來了,她說你和那個姑娘的婚事押後再議,讓我給你物色一個通房丫頭。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連你的祖父祖母也不看好你前往南疆,他們也在為你做最後的考慮……」
「母親~」陸濤羽默然了,他握著蒙氏的手,卻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拒絕的話更是說不出口了。
「我已經和婉兒說過這件事情了,她並沒有拒絕,我看你和婉兒見一下面,好好的談談。婉兒對你一往情深,為了你,她一定會願意接受的。」蒙氏拍拍兒子的手,道:「婉兒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才是。」
「我去和表妹談一談!」陸濤羽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溫婉可人的表妹對他的情意,但也知道為了自己和母親,他都必須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而婉兒不是適當的對象,他對她也沒有男女之情。所以,他對表妹含情脈脈的眼眸總是視而不見,就是不想給她有誤會的機會,但是現在……為了自己她能夠答應母親這樣的建議,他心底極為感動,他決定與他好好的商議一下,如果她願意嫁給自己,那麼等自己從南疆回來之後一定應娶她為正室,而不是屈於人下,如果自己不能平安回來,那麼也會請母親為他謀取一門過得去的婚事,絕對不能讓她聽從母親荒唐的意見。
「去吧!」蒙氏以為兒子已然鬆動,歎了一口氣,道:「你過來之前婉兒剛回去,這會應該在她的院子裡,你就過去和她談談這件事情。不過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秦氏那個賤人知道,你小心一點。」
蒙氏口中的秦氏是陸廷威的寵妾,也是陸廷威長子陸濤衡的生母,在生陸濤衡的時候不過是一個通房丫頭,買通了身邊的媽媽丫鬟私下停了避子湯藥,懷上了陸濤衡,秦氏一直小心翼翼的瞞著所有人,直到肚子掩不住的時候讓人看出來,才發現的。
那個時候北疆告急,羌族大舉進犯,陸廷威隨父上了前線,羌族攻勢甚猛,前線吃緊,連連戰敗,一度有消息說陸家父子倆極有可能以身殉國。為了給丈夫留下血脈,蒙氏雖然對秦氏懷孕的事情恨得咬牙,卻還是讓她把胎兒了下來。等到前線傳來捷報的時候,秦氏的腹中的胎兒已經六個多月了,再要做什麼也遲了。更何況老夫人也不會容許她做什麼手腳,早早的將秦氏身邊的人換了一遍,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氏生了庶長子,再眼睜睜的看著秦氏被扶為妾室,然後搶走了很多原本屬於自己和兒子的東西。
「我會的!」陸濤羽點點頭,轉身去表妹居住的馨園,他也不想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一路上極為小心,到了馨園門口都沒有和任何人正面撞上。
馨園是一個兩進的小院子,蒙氏對這個侄女相當的疼愛,她到齊雲侯府的時候蒙氏的長女已經出嫁,蒙氏很乾脆的就將長女以前住的院子騰出來給侄女居住,那可是府上極好的院子了。
院子的大門口沒有人,陸濤羽不以為意的直接進了大門,但令他覺得奇怪的是垂花門也沒有人,守門的婆子居然一個都不在,陸濤羽皺了皺眉頭,難道是婆子們偷懶?
找不到通報的人,陸濤羽只好自己進了院子,剛一進院子就聽見裡面傳來壓抑的的怒罵聲:「她以為我是什麼人,怎麼能這般的糟踐我!」
陸濤羽腳步一頓,那是表妹黃婉媛的聲音,只是平素裡她總是溫聲細語中略帶了些少女的嬌憨,若黃鸝般婉轉動聽,連帶著讓人對她也多了些好感,而現在那聲音哪怕是壓低了很多,也能夠聽得出其中的怨懟,不用想都知道,說話的人正處於暴怒之中。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可不能砸東西啊!」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叫起來,但也小心的壓低了聲音,顯然是不想讓人聽見,那是表妹身邊的齊媽媽,是她的奶娘,當初就是她護著表妹從瀘州到京都的,是表妹最信任的人,見了誰都是笑臉相迎,人緣頗好。
「我都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只……嗚嗚~」黃婉媛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她的話沒有說完就像被人摀住了嘴巴一樣,只傳來嗚咽聲,然後陸濤羽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他不假思索的閃身進了旁邊一間開著門卻沒有人的房間。
正屋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梳著雙丫的大丫鬟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之後舒了一口氣,但卻沒有關上門,而是回屋子裡拿了一個小杌子出來,坐在門口打絡子。
陸濤羽皺了皺眉,他打量了一下房間,大概是丫鬟婆子們休息的地方,擺了不少凳子,幾張茶桌,桌子上還有放了小點心和小零食的盤子。這間房子還有後窗,只是不知道通到什麼地方。
「奶娘,我忍不下去了!」黃婉媛的聲音又響起,可能是確定院子裡沒有其他人,門外又有心腹丫鬟守著,聲音也大了幾分,她說什麼,陸濤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我的好姑娘,忍得下去得忍,忍不下去也得忍,我們現在是寄人籬下,只能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齊媽媽的聲音也不小。
「我怎麼能夠忍得下去?」黃婉媛氣惱的道:「前幾天還和我說什麼侯爺為表哥尋了一門好親事,對方不但出身勳貴人家,還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要我為了表哥的前程著想,委屈為妾,她以前是怎麼說的,她許我的是平妻之位!現在呢,表哥要上戰場,極有可能回不來了,她不為我考慮出路我不怪她,可她也不能把我往火坑裡推啊!說得還挺好聽的,要用妻禮迎我進門,要是能夠個一男半女那就是表哥的長子長女,是她的長孫,就算表哥娶了正室進門最重視的也會是我,我的孩子也算是嫡出。可是她也不想想,表哥能有那個命平安回來嗎?他們要不是不抱希望的話會做這種事情嗎?她是想讓我進門就成寡婦,給她生孫子,要是生不出來的話,還可以過繼一個過來延續香火,她也不想想,我可是她的侄女,我才十四歲啊!」
原來是母親和自己的一廂情願,表妹一點都不願意啊!陸濤羽自嘲的笑笑,沒有失望,但也不願意再聽下去,他推開後窗跳了出去,卻發現那是兩個院子的一條夾道,順著夾道他迅速的離開,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長隨臨揚見到他大鬆了一口氣,小跑著迎上來道:「二少爺,老爺等你好大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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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6:30
第二十二章 反差
「祖父,您有什麼事情要囑咐的嗎?」陸濤羽快步進了書房,看到的是一臉平靜的陸博涵,他微微一愣,陸博涵臉上有他不能理解的輕鬆和喜悅,昨天他還是一臉的凝重和深深的憂慮。
「我今天和安國侯府的郭懷旭見了面,談了你和順姐兒的婚事。」陸博涵看著孫子,臉上帶了一抹笑容。
「是延後再談還是當沒有這回事?」陸濤羽一點都不抱希望,雖然沒有聽說過那位姑娘的名聲,但從祖母的話裡不難聽出她對那位姑娘的喜愛,相信一定是位極為優秀出色,但很低調的名門淑媛,連一直以來表現得對自己愛慕不已,似乎非自己不嫁的表妹都那樣了,那位連認識都談不上的六姑娘還能有什麼不一樣的反應?當然,她不像表妹寄人籬下,不會被人逼著做什麼違心的決定,可能不會像表妹那般的激動,說話也會委婉好聽一些吧!
「都不是!」陸博涵搖搖頭,說了一個讓陸濤羽意外的結果:「這門婚事暫時就定下了,在你去南疆的日子裡你祖母會準備好所有的東西,你一回來就納彩,納吉,納徵。」
「什麼?」陸濤羽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比他剛剛聽見黃婉媛的怨懟還要令人吃驚和難以置信,他驚訝的看著陸博涵,道:「這怎麼可能?」
那麼一瞬間,陸濤羽懷疑是不是祖父威逼對方做出如此不可思議的決定,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臆測,對方是誰啊,是安國侯府的二老爺,雖然沒有打過交道,是完全陌生的人,但也知道那個沒有爵位,沒有官職的人是整個京都都沒有人敢小窺或者輕慢的人物——他是皇后娘娘的父親,單憑這一點就能讓他威懾任何人了,這樣的人脾氣好一點,那是人人都樂於結交的貴人,要是脾氣品性稍差一點,那就是縱橫京都無人敢惹的貴戚。
「我知道你很意外,我也很意外,但這卻是事實。」陸博涵看著孫兒,滿臉的都是笑容,他也很意外會有這樣的結果,原本以為郭懷旭主動找上自己定然是想要暫緩或者說是不談了,別的不說,光是他陰沉的臉色就讓人忍不住的往不好的方面想了。那裡知道郭懷旭劈頭就是問:「八字合了嗎?什麼結果?」
陸博涵當時挺納悶的,現在不是談那個是不是有點主次不分呢?不過他還是將老妻合八字的結果直言相告:兩個的八字都很好,尤其相匹配,讓老妻大為高興,只當這門婚事是成了,那裡知道忽然之間出了紕漏。
郭懷旭當時的臉色陸博涵現在想起來都還想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副如喪考批的樣子,看自己的眼神更是不善到了極點,然後忿忿的道:「你說這門婚事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陸博涵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打算,聽了他的打算之後郭懷旭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點,恨恨地道:「順姐兒那個丫頭是個死心眼的,說要是八字合上了,證明你們並沒有因為她天生六指就側目相看,這門婚事再怎麼談繼續,你孫子上不上戰場都不影響結果。」
「不行!」陸博涵頗感意外和驚喜,但還是一口否決了郭懷旭的話,道:「萬一羽兒出了意外,那豈不是要誤了六姑娘?」
「你還算是有點良心!」郭懷旭歎了一口氣,道:「順姐兒說了,只要陸濤羽能夠回來,不管他是立了戰功,凱旋而歸還是傷了殘了,她都會高高興興的履行婚約,如果陸濤羽不幸陣亡,她也不介意為你那個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的孫子守望門寡。」
「你說什麼?」如果說剛剛只是意外和驚喜,那麼現在就是無法置信了,陸博涵第一個直覺就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沒有聽錯,我也沒有說錯。」郭懷旭滿肚子的怨氣,道:「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孫子能夠回來,那麼這門婚事就不會有別的變化,但如果他回不來的話,你家老兩口一定要配合我,說服順姐兒重新再議婚事,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守勞什子望門寡。」
陸博涵還能說什麼,只能滿口答應,當然他也提起希望郭懷旭給馬海寧施壓,讓他有所忌諱,少給陸濤羽下絆子的事情。郭懷旭為了順姐兒自然是滿口答應,臨走的時候還放出話來:「順姐兒這樣做不是仁至義盡,而是死心塌地,我醜話可說在前頭,要是陸濤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婚事有變或者說成親以後對順姐兒不好的話,我可是連你都饒不了。」
陸博涵自然是拍著胸脯保證會好好地對順姐兒,回來之後和老妻說了全部的經過,她也是又驚又喜又意外,心裡更是認定了這個未來的孫媳婦,然後立刻催促他和孫子說這件事情,讓他知道他有多麼的幸運,也讓他多一份牽掛,多一份惦念,在戰場上也更謹慎,為了所有的人保重自己。
「羽兒啊,雖然順姐兒天生六指有了缺憾,但除此之外,不管是人才,人品還有出身都是無可挑剔的,她現在又能做出這樣讓我們又感動又愧疚的決定……」陸博涵歎了一口氣,道:「為了我們,為了這麼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平平安安的回來啊!」
「孫兒知道了!」陸濤羽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心中對那個注定是自己妻子都一點都不瞭解的姑娘充滿了喜愛,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建功立勳,平安歸來,然後風風光光的娶她進門。
「我之前有些憂慮,讓你祖母為你物色一個通房丫頭收房……」陸博涵忽然覺得自己給了一個大錯特錯的建議,訕訕地看著孫兒,道:「現在看來我們實在是太悲觀,什麼都往壞處想。順姐兒見都沒有見過你,並不是很瞭解你,更談不上對你有什麼感情,可是就連她都對你有那樣的信心,願意將自己的終身寄予……我想,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就當天要絕我齊雲侯嫡嗣,我們認命就是。」
「孫兒也不願意在自己前途難測的情況下許任何一個女子終身,孫兒不願做那種誤人一輩子的事情。」陸濤羽本來就不願意配合他們的餿主意,陸博涵都已經退讓了,他自然樂得順從,不過他整了整自己的思緒,看著陸博涵道:「但是對於這門婚事,孫兒另有意見,還請祖父轉告六姑娘,如濤羽平安歸來,必然以最隆重的禮節迎娶,但如果要與不能回來或者身殘,那麼這門婚事就當從來沒有提起過,濤羽不願意讓如此好的姑娘有一個身亡的未婚夫,影響她以後婚嫁,更不願意讓她嫁給一個身殘之人。」
「我會轉告,但我估計沒用。」陸博涵點頭,對孫兒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表示讚許,但是他卻不認為順姐兒真的會聽濤羽的建議,他笑笑道:「我想順姐兒是個極有主見且脾氣倔強的人,要不然郭懷旭不會很不甘願卻還找我談這件事情了。」
「這位安國侯府的二老爺看來也是個非凡的人物,讓祖父這般的忌諱。」陸濤羽從陸博涵的說話的語氣中就能斷定,那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
「是非凡,非常麻煩。」陸博涵忍不住的抱怨了一聲,道:「安國侯府最最難纏的就是他了,他年輕的時候可是京都最囂張跋扈的紈褲子弟,他看不順眼的,看他不順眼的無一例外的都被他挑釁、收拾,誰見了都要躲著走,現在所謂的京都四少比起他來,簡直就是乖寶寶。」
「會嗎?」陸濤羽很吃驚,對郭懷旭陌生固然是因為從未打過交道,只是在某些場合遠遠的見過幾次,但更主要的還是因為這個人很低調,低調的除了他國丈的身份之外再沒有讓人注意的理由和談論的話題,這樣的人也曾經有一個飛揚跋扈的過去?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知道順姐兒有缺陷還要讓你祖母和她見上一面?換了另外的人,哪怕是安國侯來說這樁婚事,我們都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定然一開始就否決了。」陸博涵搖搖頭,道:「他可不是個講理的人,惹了他的話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倒霉,而且會很快的倒霉,直到他的怨氣平息。」
「可是這樣的人在京都卻沒有什麼惡名,也算是個奇跡了吧!」陸濤羽覺得祖父有些誇大事實,不大相信他的誇張。
「他成家之後略有收斂,後來他的長女嫁給了還是皇子的今上之後,他更加的低調起來,以至於你們這些年輕的孩子都不知道他的威名。」陸博涵笑笑,然後道:「不過我相信馬海寧一定知道他的厲害,只要他出面給馬海寧壓力,他定然不敢明目張膽的給你下絆子,你只要防著他背後使壞就夠了。」
「孫兒明白,一定會謹慎小心的。」陸濤羽不是愣頭青,自然知道他跟著主帥是馬海寧的大軍前往南疆的危險係數有多高,要是他早點知道馬海寧是主帥,他一定不會請求前往南疆,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反悔的機會,只能一路走到黑,錯下去了。現在知道有人能夠給他撐腰,震懾馬海寧,對他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還有,你要不要給順姐兒送點什麼禮物。」陸博涵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道:「畢竟你們現在連見都沒有見過,她有那樣的選擇不過是秉著情義兩字,如果你們能夠有點不一樣的感情的話……我想,以郭懷旭的影響力和對她的重視,對你也會更重視的。」
陸濤羽愕然之後苦笑,祖父親自過來而不是將自己叫過去為的是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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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6:45
第二十三章 做戲
「羽兒,你怎麼沒有去找婉兒?」剛把祖父送走,陸濤羽便被心急的母親叫到了跟前詢問,而他的表妹黃婉媛也在場,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坐在蒙氏身邊,一副溫婉貼心的模樣。
要是平日裡見了這幅摸樣,陸濤羽定然覺得表妹是個溫柔的姑娘,比自己刁蠻任性的妹妹好太多,而現在……他覺得妹妹雖然刁蠻了一些,但卻真實無比,不像眼前的表妹,似乎隨時都戴了面具一般。
「兒子從母親這裡離開之後就去了馨園……」陸濤羽笑著回話,他看似是看著蒙氏,實際上卻小心的觀察著蒙氏身邊的黃婉媛,見她臉上閃過慌亂之色,不過很快就掩飾住了,但笑容卻不自然起來,身體也有些僵硬,陸濤羽在心底暗歎,口中繼續道:「可是在半路上遇到了臨揚,他說祖父有事情找我,所以……」
「所以就沒有去了?」蒙氏看著兒子,搖頭歎氣,道:「我就知道你會陽奉陰違,所以就讓金蕊過去看看,果然……唉,你就不能聽母親的話嗎?」
陸濤羽看著大鬆一口氣的黃婉媛又緊張起來,露在衣袖外的手捏得緊緊的,甚至還在輕輕的顫抖,心裡不知為何反而有種釋然,他淡淡的一笑,道:「母親,兒子知道您和祖父他們都不看好兒子此去南疆,都認為兒子別說是建功立業,就是平安歸來都有問題,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兒子能夠理解你們的苦心,但卻不能贊同你們的做法。」
黃婉媛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她看著俊朗的表哥,心底很是矛盾。她是極願意嫁給表哥的,表哥的家世、人品、相貌和才能無一不僅僅的吸引著她,牽動著她,在她的心裡表哥是最完美的丈夫人選,她在姨母家這兩年最期待的就是能夠嫁給表哥。
當然,她也知道儘管姨母很喜歡自己,但自己的出身決定了自己不大可能嫁給表哥為正室,蒙氏自己也直言不諱的說了,表哥定然要娶一個出身高貴的姑娘為正室,一個強有力的岳家對表哥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對此,黃婉媛很沮喪,但也知道那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可是這並不能成為她要嫁給陸濤羽的障礙,她將目標鎖定了平妻之位,而蒙氏也曾經隱晦的許諾給她,說一定會讓表哥以妻禮娶她進門。
但是表哥的任性毀了一切!要不是他任性,就算有戰事他也會依照慣例跟隨侯爺和姨夫前往北疆,雖然同樣是上前線,可有了身為主帥的祖父照顧,不但危險會被降至最低,還有不少立功的機會,可是現在呢?他連活著回來都不能保證!
她當然不願意聽從蒙氏的安排,在這個時候嫁給陸濤羽,別說只是許她平妻之位,就算是給她當正室她也不願意,所以,一聽陸濤羽的話她緊張到縮成一團的心一鬆,小心的將剛剛緊張的忘了呼出來的氣緩緩吐出。
「你怎麼就不能聽母親的話呢?」蒙氏沒有留意侄女的表情,她失望的看著兒子,道:「婉兒為了你都願意做出犧牲了,你怎麼還那麼執著呢?要是你真的有個好歹,母親連個念想都沒有,你讓母親怎麼活下去啊!」
我可沒有答應,是你自己想當然的自說自話!黃婉媛心裡很著急,臉上也出現焦灼的神色,但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一個著急,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母親,兒子不能讓別人因為兒子的任性受到傷害。」陸濤羽看著蒙氏,道:「不管是郭姑娘還是表妹都一樣!」
「什麼郭姑娘?」蒙氏皺眉,她根本就沒有想起來安國侯姓郭,自然就沒有反應過來郭姑娘指的是誰了。
「安國侯府那位正要與兒子議婚的郭姑娘。」陸濤羽將順姐兒的身份隱去,陸博涵說過,除了他們老兩口別的人都不知道與他議婚的是安國侯府的哪位姑娘,以前是擔心蒙氏聽說順姐兒生有六指而反對,甚至鬧將起來,現在則是不想讓人知道,給順姐兒留一個反悔的機會。
「這個關她什麼事?」蒙氏眉頭緊鎖的看著兒子,道:「難不成她願意現在嫁進門來?我才不信天下有那麼傻得姑娘!」
你不信有那麼傻的人卻要逼我做那個傻子!黃婉媛心裡恨極了蒙氏,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她的親侄女,她怎麼不為自己想想呢?
「她倒沒有說現在嫁進來的話,最多六七天,大軍就要開拔,時間上也不容許。」陸濤羽實在是不願意看黃婉媛變來變去、宛如調色盤的臉,他努力地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母親身上,道:「但是她說了一句讓兒子感動至極的話,她說,只要兒子活著回來,她一定會歡歡喜喜的上花橋,要是兒子回不來了,她願意為兒子守望門寡。」
「她說這樣的話?」蒙氏有些不相信,卻也有些感動,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你祖父的眼光確實老辣,給你找了一個有情有義的姑娘,可惜……」
「兒子自然不能答應,所以,兒子托祖父轉告郭姑娘,如兒子平安歸來,必然以最隆重的禮節迎娶,但如果要與不能回來或者身殘,那麼這門婚事就當從來沒有提起過,兒子不願意讓如此好的姑娘有一個身亡的未婚夫,影響她以後婚嫁,更不願意讓她嫁給一個身殘之人。」陸濤羽將不久之前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又說了一遍。
「婉兒和她不同,婉兒和你……」蒙氏還是想說服兒子接受自己的安排。
「兒子與表妹只有兄妹親情,而無男女之情,對兒子來說,表妹和卉兒一樣,只是妹妹,母親以後不要再說這樣讓人誤會的話了。」陸濤羽立刻撇清兩人的關係,他不希望母親再一廂情願下去。
雖然很欣喜陸濤羽在這個時候和自己劃清界限,不讓自己被姨母逼迫,但陸濤羽的話還是讓黃婉媛頗感失落,忍不住用哀怨的眼神看著陸濤羽,臉上儘是失落傷心。
陸濤羽心底失笑,明明她也是不願意的,怎麼自己這般說話,將兩人的關係歸為單純的兄妹關係,她卻擺出這副自己是負心人的模樣?要是自己說非她不娶的話,她恐怕也不會是高興而是驚恐吧!
「我知道你擔心你有什麼意外的話會辜負了婉兒……」蒙氏怎麼可能相信兒子會對溫柔美麗貼心的侄女確實無意,只以為是兒子的推托之詞,看看正一臉傷心難過,幽怨的看著兒子的黃婉媛,再看看英武卻不失文雅的兒子,怎麼看都是一對璧人,她歎了一口氣道:「婉兒對你的心意就連我都能夠深切的感受到,你又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讓她傷心難過呢?婉兒,你也別總是這樣沉默不語,有什麼想說的話趁著現在和羽兒說說。」
黃婉媛看看陸濤羽,再看看一臉鼓勵的蒙氏,垂下頭,低聲道:「婉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啊……」蒙氏恨她不爭氣,都到了現在還在害羞,她乾脆直接問道:「你願不願意聽從姨母的安排,在羽兒隨大軍離開之前和羽兒完婚?」
還要逼我麼?黃婉媛的眼中儘是惱恨,心底也湧起怒火,她很想跳起來駁斥蒙氏對自己的無情,但她不敢,她以後還有很多地方要依仗蒙氏,她捏緊手,從嘴巴裡發出蚊子般大小的聲音道:「姨母從來都是疼愛婉兒的,姨母的吩咐婉兒自當聽從,只是……」
陸濤羽先是一愣,以為黃婉媛是不是要迫於無奈的順從了母親的安排,他眉頭一皺,不過聽到了表妹的「只是」之後,他搖搖頭,看來她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之後,已經有了應付母親的適當理由,用不著自己出面將母親的餿主意擋回去了。
「只是什麼?」蒙氏一愣,兒子會反對她心裡早有譜,但侄女居然也不贊同就大出她的意料了,不過她立刻就想到了侄女定然是擔憂兒子出了問題她的處境艱難,她眉頭緊鎖,眼神裡的憐愛也不知不覺的淡了許多。
「婉兒現在還在孝期……」黃婉媛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淚汪汪的時候抬起頭,看著蒙氏和陸濤羽,這是她在來之前想到的最好的借口,她的母親去世不足三年,誰都不能逼一個還在守孝的女子嫁人吧!
蒙氏皺緊了眉頭,她還真的沒有考慮這一點,可是……看著眼淚汪汪的黃婉媛,她心裡很憋悶,要不是她一直表現出一副恨不得馬上嫁進門的態度,她會連這個都忘記了嗎?
還真是很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一個任何人都不能強迫她,也不會因此生惡感的好理由!陸濤羽忽然發現原來女人也不簡單,要不是他不小心聽到了表妹的心裡話,聽了這番話定然會有些感動,而現在,他只想歎息一聲。
「這個確實不大好辦,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蒙氏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她得好好的想想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看著黃婉媛緊張的看著蒙氏,陸濤羽覺得很無趣,他清了一下嗓子,道:「母親,你不用多想,我剛剛說過了,表妹對我來說就是親妹妹,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一樣,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我也絕對不會娶什麼平妻、側妻的。」
「羽兒~」蒙氏看著兒子,想要他將話收回去。
「母親,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希望您不要再提起。」陸濤羽看著蒙氏,一臉的嚴肅,道:「兒子向您保證,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可是……」
「兒子知道母親的苦心,但與其給兒子增添負擔,母親還不如高高興興的給兒子準備行李,高高興興的為兒子送行,好好的照顧自己和卉兒,讓兒子不要擔心。」陸濤羽看著母親道:「母親能夠做到這些就是對兒子最大的幫助了!」
「表哥,我……」黃婉媛很想跟陸濤羽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跡,她可不能讓表哥因此對自己起了隔閡,畢竟表哥還是有可能平安回來的。
「表妹什麼都不用說了。」陸濤羽打斷了黃婉媛的話,道:「等表妹除了孝,我一定會請母親為你張羅一門讓姨夫點頭的好親事。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
「羽兒……」蒙氏的叫聲沒能阻止陸濤羽離去的腳步,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忍不住的責怪了黃婉媛一聲:「你啊,就不會先把羽兒說通了再提什麼孝不孝的嗎?」
黃婉媛低聲認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擔心,萬一表哥能夠平安歸來卻惱了自己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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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6:57
第二十四章 禮物
「這是陸濤羽那小子托我轉交過來的東西。」郭懷旭遞給順姐兒一個匣子,道:「是幾樣頗有童趣的小玩意和一封信。」
陸濤羽最後還是拗不過陸博涵給順姐兒送了一份禮物,選的時候他還是極為用心,相信順姐兒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厭惡,而後還附上了一封信,信是背著陸博涵寫的,還小心的封上了。陸博涵拿到東西之後立刻親手送給郭懷旭,請他轉交。
順姐兒接匣子,打開一看,入眼的是一份封好的信,拿起信匣子裡是一匣子做的很是精緻的彩塑泥偶,數了數,剛好十二個。
「是十二生肖的泥偶,做的還是蠻精緻的。」隨口評價了一句,郭懷旭就要離開。
「叔祖,信你打開看過了吧?」順姐兒順手把信拿起來,卻好笑的發現封口處已經被人打開,而打開的人……看著有些心虛想要離開的郭懷旭,順姐兒無奈的搖頭。
「東西是我帶進來的,我當然要檢查一下。」郭懷旭理直氣壯的道,要是他的眼神不躲閃的話,還真有那麼幾分意思。
「他信裡說什麼了?」順姐兒把信放在一旁,拿起一個泥偶,那是小馬的造型,看著那憨態可掬的樣子,順姐兒忍不住的露出一個笑容,她還真沒有這種很有趣的小東西。
「他說他會好好的保重自己,會在疆場上建立功勳,會凱旋而歸的。」郭懷旭看了之後還是很滿意陸濤羽的識趣,他看著順姐兒道:「他還說他很幸運,能夠和你這樣的姑娘議婚,要是他能夠平安歸來的話,婚事定然照預期那樣順利進行,他定會一輩子都對你好。但要是他沒有那個福氣的話,也希望你不要因為他而耽擱自己的終身大事。雖然沒有見過你,但在他心中你就是他的紅粉知己,他希望能夠給你幸福,在不給夠給你幸福的時候也希望你能夠幸福。」
「他很會說話!」順姐兒把彩塑放在手裡把玩,像這樣的小東西卻從來沒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現過——幼年的經歷讓她早早的成長,她的童年短暫的讓人無法想像,在曾祖母身邊的生活充實而富足,但這類並不貴重卻很有生氣的東西卻沒有過。
「他說的也是實話。」郭懷旭笑笑,然後道:「我今天找過馬海寧,也鄭重的告訴他陸濤羽是我的准孫女婿,讓他在南疆關照一二,當然,要真的是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會讓他負全責就是。」
「不負全責?也就是說他要負責嘍?」順姐兒並不意外郭懷旭會去和馬海寧套套關係,說說話,而他的舉動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們要求的不過是馬海寧公平對待,不要特殊「照顧」陸濤羽而已。
「就看他會不會聽話了!」郭懷旭笑笑,然後臉色一肅,道:「不過,他聽不懂我的話也沒有關係,我已經找了一個能夠讓他明白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的人在他身邊了。」
「什麼意思?」順姐兒看著郭懷旭,多了一絲探究,道:「難道你還找了他身邊的人?」
「他身邊的一個副將欠我一條命,我和那個人也談了談。」郭懷旭淡淡地道:「那個人也很清楚我的脾氣,知道惹惱了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一定會盯著馬海寧,在必要的時候勸阻一二的。」
「那我就放心了!」順姐兒點點頭,然後指著她一早讓人從小庫房裡找出來的一包東西,道:「這個是曾祖母留給我的物件,我想陸濤羽極有可能用得上,就帶著玳瑁和琥珀在庫房裡翻了一個早上才翻出來的,您幫我把它送給陸濤羽。」
「什麼東西?」郭懷旭知道母親去世之前給順姐兒留下了很多的東西,那些東西造了冊子,讓自己和兄長看過,並簽過名,具體有些什麼他自然記不得了,但清楚的是沒有女兒的母親將這個曾孫女當女兒對待,把她的嫁妝都備好了,順姐兒要嫁人一定能夠有一份讓安國侯府所有的姑娘都嫉妒的豐厚嫁妝。
「一副金絲軟甲,聽曾祖母說過,那是她的父親曾經用過的。」順姐兒的話讓郭懷旭微微一怔,隨後就默然了。
郭懷旭的外祖家曾經是前朝權傾一時的大將軍,門下大小將領上千,卻被奸臣誣陷叛國,被昏君下令滿門抄斬,除了外出未歸的幼女,也就是太夫人之外全家無一倖免。她歷經千幸萬苦,投奔當時已經不堪壓迫,舉兵起義的義軍,而後邂逅了第一代安國侯,喜結良緣。
義軍以摧朽拉枯之勢推翻了前朝的統治,建立的一個全新的皇朝,而這一過程中,太夫人以自己私人的身份勸降了不少父親曾經的舊部,所立的功勳不亞於任何一個帶兵的將領,但是在天朝建立之後,她卻默默地退出眾人的視線,像每一個平凡的婦人一樣,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
太祖皇帝自然不可能因為她的沉默就忽視了她的功績,相反,對這樣一個女子充滿了敬佩和讚賞,不但破格將她的夫婿封為安國侯,封她誥命,更將她家曾經的府邸和部分家產賜還,當做她的嫁妝,可以說她擁有的財產並不亞於整個安國侯府。
而她彌留之際將她所有的財產分成了十份,四份給長子安國侯郭懷林,四份給郭懷旭,剩下的留給順姐兒當嫁妝。這麼豐厚的嫁妝,別說是安國侯府其他的姑娘望塵莫及,就連順姐兒的父輩也無人能比,而順姐兒自己的私庫裡面有很多東西都是太祖皇帝賜還給太夫人的,其中就有太夫人父親曾經用過的一些好東西,而順姐兒口中的金絲軟甲在其中。
金絲軟甲是用烏金抽絲,加上輕柔、堅韌的雪蠶絲以特殊的方法秘製而成,穿在身上能夠抵禦絕大部分的攻擊,是絕好的護身軟甲。不但造價昂貴,更是稀有之物,整個天朝這樣的稀罕物件不會超過十件,要不是因為這是太夫人父親曾經穿過的,還不一定能夠到她手裡,更不會留給順姐兒了。
「你是送給他還是……」郭懷旭沉默了一會之後問,這東西對棄武從文的安國侯府而言,不過是一件收藏品,能夠讓他們回憶祖先的光輝事跡,而沒有實際的用處,但是,到了齊雲侯府這樣的人家,那就是一件可以保命的至寶。
「您轉告陸濤羽,就說這東西是曾祖母留給我的物件,我想他可能用得上,便收拾出來,暫且借他一用。」順姐兒搖搖頭,道:「至於借他用多久,等他歸來之後再說。」
「我會親手交給陸濤羽的。」郭懷旭知道這東西在陸濤羽身上好比給他添了一條性命,他這一次平安歸來的希望更大了。
「那就請叔祖盡快交給他,戰事瞬息萬變,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要啟程離開。」順姐兒在晃了晃手中的泥塑,道:「如果能夠親自和陸濤羽見面的話,還請叔祖說一聲,他的禮物我很喜歡。」
「知道了,我這就出門。」郭懷旭點點頭,也不想再等明天了,立刻和順姐兒說再見,叫上一直等在二門的青衣,套了馬車就往齊雲侯府而去。
安國侯府和齊雲侯府相隔兩條街,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郭懷旭就到了齊雲侯府大門外,而讓郭懷旭忍不住皺眉的是他讓青衣遞了帖子之後,半天才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慢騰騰的過來。
「郭老爺,我家侯爺有要事在身,暫時不會外客,還請郭老爺見諒!」讓郭懷旭想要跳腳的是這管家居然說齊雲侯拒絕見他。
「我有要緊的事,立刻就要見他!」郭懷旭摸了摸手邊的包袱,忍住了甩手離開的衝動。
「郭老爺,我家老爺確實是有要事不能分身……」管家苦笑著向郭懷旭連連作揖,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得罪不起,可是侯爺確實是有極重要的事情,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的。
「那讓陸濤羽過來見我!」郭懷旭火氣都上來了,但咬咬牙,忍著沒有發怒,找不到老的,找小的也一樣。
「我家二少爺正在收拾行裝,準備隨軍南下,恐怕也不能來見您了。」郭懷旭既然提到了二少爺,管家也沒有再隱瞞什麼,道:「我家老爺正在向二少爺交待一些事情,所以……」
「是這樣啊……」郭懷旭覺得自己來的真是太巧了,要晚了一步順姐兒的禮物和一片苦心就付諸流水了,他臉色好了很多,道:「我就是因為你家二少爺的事情才過來的,你告訴你家侯爺,說我來了,有很重要的東西要交給他們。」
管家無奈的去了,很快就和齊雲侯一起迎了出來,齊雲侯連連道歉道:「郭兄,抱歉,實在是事出突然,才怠慢了您,不知道您這個時候來有什麼吩咐?」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郭懷旭下了馬車,像齊雲侯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包袱,道:「我這裡有一份禮物要親手交給濤羽,我聽你家管家說他就要出發,看來我來的還真是及時。」
「郭兄請進!」齊雲侯一邊請郭懷旭往裡走,一邊問:「不知道是什麼禮物要勞煩郭兄親自送過來。」
「一副金絲軟甲而已!」郭懷旭的話讓齊雲侯停下了腳步,瞪大了眼睛。
「您說的是什麼?」齊雲侯示意身邊的下人退開之後才不敢置信的問了一句,他是軍人,自然明白金絲軟甲的作用和珍稀。
「你沒有聽錯,是一副金絲軟甲。」郭懷旭笑笑,道:「這是家母留給順姐兒的,順姐兒將它暫時借給濤羽,希望他能夠用得上。」
「當然用得上!」陸博涵忙不迭的應著,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功夫去想順姐兒怎麼會有這樣的寶貝,除了為陸濤羽多了一份保障而感到高興之外,只有對順姐兒和郭懷旭的感激。
「我要親手交給你那孫子,沒問題吧!」郭懷旭哈哈一笑,開玩笑的問了一句。
「沒問題,沒問題,郭兄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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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7:19
第二十五章 捷報
南疆大捷的消息傳回京都的時候,整個京都上上下下都不約而同的大鬆一口氣,皇上更是在朝堂之上鬆開了近兩個多月來一直緊鎖的眉頭,露出了讓朝臣們欣喜的笑容。
捷報上說在主帥馬海寧的運籌帷幄下,大軍成功地將此次進犯的蠻族軍隊趕出了天朝的疆域,在乘勝追擊的途中,驍勇善戰的小將陸濤羽更一舉擒獲了對方的一個副帥、蠻族大首領的獨子,他相當於蠻族皇子,這一次的進犯的南疆大軍主要就是由他和蠻族頗負盛名大將軍統領。這位蠻族皇子跟著到戰場上為的可不是立什麼功勳,這不過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次鍛煉機會,為他以後繼承其父的大首領位子做準備,不幸的是,他頭一次上戰場就被俘虜了。
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物被俘,蠻族只能暫時退兵,仗自然也就打不下去了,而後續是和是戰,那位倒霉的蠻族大首領獨子該如何處置,馬海寧自己不敢全權做主,就派人回京都,一來是報告喜訊,二來也是向皇上討一個主意。
朝堂之上立刻議論起來,天朝從來就沒有多少的侵略性,而蠻族居住的地方雖然比北方的羌族要豐饒很多,物產也更豐富,但卻在崇山峻嶺之中,蛇蟲、瘴氣、猛獸都不缺,除了蠻族之外,只有膽大的商人出沒,那樣的地方就算是打下來,天朝也不可能移民過去,更不可能控制得了,主戰主和是沒有懸念的,問題只是該怎樣將利益最大化而已。
皇帝略一思索,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林閣老,他兼任兵部尚書,這樣的事情交給他皇帝自然是放心不過的。
這個小心很快就傳遍了天朝上下,郭懷旭也在第一時間找信得過、也知道其中實情的人瞭解一二,才知道捷報上說的與事實還是有區別的。
事實上南疆戰場一開始可以說是處處不順,先是水土不服,讓很多將士上吐下瀉,經過隨軍軍醫治療之後,雖然沒有多少損傷,還是有將近一成的士兵喪失了戰鬥力,可謂出師不捷。與南蠻軍隊開戰以後,更因為地勢、氣候等因素,雖然不說是屢戰屢敗,但三次交鋒中倒有兩次敗陣,士氣低迷之際。馬海寧倒也算是厲害,一方面振作士氣,另一方面則積極地找各種應對之策,其中就有派中下將領帶小隊人馬偵查敵情,擾敵視線,故佈迷陣等手段。
陸濤羽能夠立功其實還歸功於馬海寧的小心眼,雖然被郭懷旭警告過,身邊的副將也一再提醒、勸阻,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這個能夠將齊雲侯嫡孫名正言順的置於死地的機會,一意孤行的將陸濤羽派去偵察敵情。
戰場之上,不管主帥下的命令是否存在私心,像陸濤羽這樣的小將領都只能乖乖地聽命,明知道可能是去送死也都要聽命行事,要不然一個不從軍命就能立刻砍了你,事後還無法喊冤。陸濤羽雖然不服,也知道馬海寧是故意想讓他去送死,但還是領命而去。
不知道是該說陸濤羽洪福齊天還是該說順姐兒有先見之明——陸濤羽等人與對方的一小隊人馬狹路相逢,不幸的是陸濤羽他們被敵人先一步發現,對方一箭射向了陸濤羽的心窩,幸運的是陸濤羽身上的金絲軟甲擋下了這致命的一箭。在與對方短兵相接之後大獲全勝,更有一個意外的驚喜,那隻小隊領頭的居然是南蠻的副帥,南蠻大首領的獨子。
喜出望外的陸濤羽等人將這個重要的人物直接綁了,一路上躲過了近十次追殺,千辛萬苦才回到了天朝大營。出去的是一直二十餘人的小隊,活著回來的人不過五人,而陸濤羽狀態最好,身上十幾處傷口,但回到大營之後也虛脫昏迷過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馬海寧也只能給陸濤羽記了頭功,更馬上派人送捷報回京,不過他的捷報自然使了春秋筆法,將他有意讓陸濤羽送死之舉忽略過去了。
但他南疆大軍並不是他馬海寧的一言堂,和捷報一起到的還有事情的詳細經過,皇子自然也看到了,不過馬海寧的捷報更能鼓舞士氣,所以,為了大局著想,他選擇相信馬海寧的話。
得到了確切消息的郭懷旭笑呵呵的回到侯府,高高興興的給順姐兒報喜。
「陸濤羽這個小子這次立了頭功,回來後定然會受到皇上的嘉獎和破格提拔。」郭懷旭將其中的內幕隱瞞住了,只是說了結果,現在結果是最重要的。
「很好!」順姐兒點點頭,沒有太多的歡喜,她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希望陸濤羽能夠平安歸來,而現在已經達到了,那麼也就夠了。
「我想,等他一回來就和齊雲侯夫人討論你們的婚事,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為你們辦一個盛大隆重的婚禮。」郭懷旭有理由相信,齊雲侯一家人會把順姐兒視為福星,要不是有順姐兒借出的金絲軟甲,別說是立功,恐怕平安歸來都是問題。
「不急!該主動的我們已經主動了,之後就要看他們的了。」順姐兒搖搖頭,道:「再說,現在南疆戰事雖未平定,但南蠻已經掀不起什麼大的波浪,只要等朝廷派人前往議和也就結束了。可北疆還在吃緊,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不是談論婚事的時候。」
北疆戰事吃緊,羌族今年攻勢甚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麼好消息傳來,這也是皇帝對南疆戰事捷報特別高興的原因之一。
「也是!」郭懷旭點點頭,笑呵呵的道:「你可知道,要不是因為你送的金絲軟甲護住了陸濤羽那小子的要害,他可能就回不來了。」
「叔祖怎麼知道是金絲軟甲起了作用?」順姐兒微微的一皺眉,不相信前方傳來的消息會有那麼細緻,除非……她無奈的搖搖頭,想必有人專門給他通風報信了。
「有人給我帶了信,說陸濤羽那小子回到大營之後就昏迷不醒,有軍醫給他治療的時候發現,他上身的皮甲破損多處,好幾處都在要害,本以為這小子可能沒救了,結果把皮甲脫了才發現,他裡面居然有一件傳說中的金絲軟甲,上身多處淤青,卻沒有傷及要害,他完全就是脫力昏迷。和他一起逃出生天的幾個人也都說,要不是陸濤羽驍勇善戰,以一敵十,別說是將南蠻副帥順利帶回去,恐怕他們的命也得搭上。那人還說,如果不是因為陸濤羽的金絲軟甲在數十人面前露了面,而是讓人私下知道了,很可能會有人為了那寶貝殺人奪寶,要知道,對於武將來說,有了那寶貝,等於多了好幾條命。」郭懷旭得意洋洋的道:「金絲軟甲救了陸濤羽那小子一命,等於你救了他一命,還住他立下這樣的功勞,在皇上面前都露了臉,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勞。」
「叔祖,金絲軟甲確實幫了他的忙,但如果陸濤羽自己沒有本事的話,金絲軟甲也不能起到什麼作用。」順姐兒露出一個笑容,道:「你可不能在別人面前說這樣的話,更不能讓人知道,他那金絲軟甲是我的。」
「為什麼?我還恨不得世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呢!」郭懷旭看著順姐兒道:「難道你擔心什麼人說你們私底下來往,有損閨譽嗎?」
「我不擔心那個!」順姐兒搖搖頭,要是他們的婚事成了,贈送金絲軟甲的事情就是一件傳奇,要是沒成,她的閨譽固然有損,但陸濤羽和齊雲侯府恐怕也要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就憑這一點,齊雲侯府就不可能毀了這門親事。
「那你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郭懷旭想讓世人都知道順姐兒是陸濤羽的福星。
「叔祖,名聲對我來說沒有那麼重要。」順姐兒看著郭懷旭道:「而且,我和陸濤羽的婚事您也不要再提起,到了談婚事的時候也和陸家打聲招呼,不要提起我曾經說過的話,更不要說關於金絲軟甲的事,這些事情我們知道也就夠了。」
「你是想……」郭懷旭雖然不大願意,但很快就明白了順姐兒的意思,他忍不住的搖搖頭,笑了起來,道:「只有他們知道的話,他們才會加倍的對你好,對吧?」
「叔祖既然知道我的意思那就更好了。」順姐兒嘴角微微一挑,道:「等到正式談婚事的時候最好也把您之前就和齊雲侯接觸過的事情隱瞞一下,我不想府上的人知道你對我那麼偏心。」
「是不希望璐姐兒又因此找你的麻煩或者鬧得不可開交吧!」郭懷旭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恨恨地道:「我覺得我應該和你祖父說一聲,也早點給她訂了親事,免得她做的事情讓人知道了嫁不出去。」
「叔祖,算了!」順姐兒搖搖頭,道:「她是四房的嫡姑娘,她的婚事自有父母操心,您不但是隔輩之人,還隔了房,沒有必要為了那些小事讓人說您什麼。」
「我看你是擔心我讓你祖父插手她的婚事,柳月卿會不高興吧!」郭懷旭看著順姐兒,眼底有些感慨,柳月卿什麼時候能夠恍悟順姐兒才是她能夠引為自豪的孩子呢?
順姐兒笑笑,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郭懷旭歎了一口氣,卻沒有再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情,換了一個話題道:「等你們成親的時候我一定請皇后給你準備第一台嫁妝,讓所有的人都清楚,你也是皇后的寶貝侄女。」
「那我就先謝謝叔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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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7:27
第二十六章 洗塵
「孫兒見過祖母!」陸濤羽才進大門就看到以祖母為首的一群女眷全都在二門上,顯然是為了迎接自己的,不知為什麼,他鼻子一酸,回來的路上做好的心裡準備完全無用,立刻拜倒在老夫人面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夫人親自扶起陸濤羽,滿臉笑容,雙目含淚,道:「讓祖母看看我們的大英雄!」
「孫兒慚愧!」陸濤羽笑笑,只有他和老夫人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不是因為郭懷旭及時將金絲軟甲送過來的話,他別說是立功了,恐怕連全屍都回不來。
「黑了不少,也瘦了一點,不過看起來更精神了!」老夫人上下打量著孫兒,然後對一旁一邊抹淚,一邊貪婪的看著兒子的蒙氏道:「我們羽兒現在看起來才像是一個挺天立地的男子漢,你說是不是?」
「是啊,不過三個多月沒有見,像是長大了好幾歲,真的是個男子漢了!」蒙氏握著兒子的手,道:「母親為有你這樣的好兒子自豪!聽到從南疆傳回來的捷訊,我們全家都為你感到驕傲!」
「哥哥,你都不知道,從你出發以後,母親就開始吃素裡唸經,祈求佛祖保佑你平安歸來!」說話的是陸濤羽的嫡親妹妹,剛滿十三歲的陸妍卉,她一臉笑容的站在蒙氏身邊,道:「母親聽到消息的時候激動地大哭了一場,第二天天不亮就去青檀寺燒香,謝謝佛祖保佑你,不但讓你平平安安的,還立下了誰都不能比的功勞。」
「母親!」陸濤羽能夠察覺到蒙氏確實瘦了很多,捷報是二十多天前到的京都,這麼多天過去了,蒙氏還這麼瘦,可想而知她之前瘦得有多麼的厲害,他帶了深深的愧疚道:「兒子不孝,讓母親牽腸掛肚,擔驚受怕了!」
「做娘的牽掛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豈能怪你不孝?」蒙氏拉著兒子的手,滿心歡喜地道:「我們不在這裡站這裡,我已經吩咐臨揚給你收拾衣服,準備洗澡水了,你快點回房洗漱一下,你祖母已經為你準備了洗塵宴,好好地犒勞你一頓。」
「母親這幾天天天算著你到家的日子,每天都派人到城外守著,你們剛一進城,就有人跑回來報信,然後母親就讓人給你準備你最愛吃的菜了。」陸妍卉笑嘻嘻的插話,道:「祖母說了,今天是給哥哥設的慶功宴,全家都要出席,好好地樂一樂。哥哥,你可要多喝幾杯哦!」
「你母親說的對,你快點回房好好的洗漱一下,洗去一身的疲憊和塵埃,我們還等你給我們講一講你在南疆遇到些什麼事情呢!」老夫人也笑著道。
「那孫兒就先告退了!」陸濤羽也沒有多說,立刻和早就等在一旁的臨揚離開。
「我們也到花廳坐著喝茶,慢慢的等羽兒洗漱了再過來吧!」老夫人轉頭對看著兒子背影捨不得挪步的蒙氏說著,然後順口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內管事道:「你去看看廚房準備的怎麼樣了,二少爺最愛吃的菜有沒有全部準備好?」
「是,老夫人!」
「哥哥,聽說你是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入南蠻大營,如進無人之境一樣將南蠻的副帥擒拿,然後在殺出南蠻大營,將那人押回大營,結束了南疆之戰的。」陸濤羽剛一坐下就被妹妹拉住了詢問,她的臉上全是欽佩不已的神色,道:「你都不知道,現在京都所有的茶樓酒館都在講你是如何英勇建功的故事,一個說的比一個好聽,聽得我熱血沸騰。」
「你當你哥哥是什麼啊,天神下凡,能夠擒敵酋之首,如探囊取物?」陸濤羽好笑的看著連比帶劃的妹妹,笑道:「那都是說書先生瞎編的,哥哥可沒有那麼厲害。我不過是在偵察敵情的時候運氣好,遇上了南蠻副帥,將他擒獲的。就這樣,哥哥一行人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他帶回大營的。」
「她啊,自從說書的開始編故事,講南疆戰事的時候就天天派小廝去聽那些越編越離譜的故事,回來之後將給她聽,聽的是手舞足蹈的。」太夫人笑呵呵的看著這個最疼的孫女,她是蒙氏最小的孩子,性子開朗活潑,最是討人喜歡。
「我就說那些人的話信不得,偏偏還有人要信那些無稽之談。」聽到陸濤羽否認並說明事實,在一旁的陸濤裴立刻道:「我說的是事實卻不願意相信,真不知道腦子裡裝了些什麼。」
陸濤裴是陸濤羽的庶出弟弟,今年十四歲,他的生母是蒙氏身邊的大丫鬟,蒙氏對他還是算不錯,和陸濤羽關係也很好。
「我才不相信你那些鬼話呢!」陸妍卉哼了他一聲,然後道:「你說的不離譜嗎?說哥哥有一件傳說中的金絲軟甲,因為有那件軟甲哥哥抗住了不少的刀槍,才能立功勞……我們家要是有那麼一件寶貝的話我能不知道?」
陸濤羽瞇了一下眼,他就知道會有人在金絲軟甲上做文章,事實上要不是因為看到他身穿金絲軟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件寶貝極有可能在他昏迷的時候就被人竊走,而不是等他醒來之後還好好的放在枕邊。但就算是這樣,也有人向他透話,希望他能夠這件寶貝割愛……哼,他們還真敢說!
「二哥,您真的有那麼一件寶貝嗎?」陸濤裴看著陸濤羽,道:「還有人說那是齊雲侯府的家傳寶貝,以前一直是祖父穿在身上的,但祖父這一次為了您的安全,就把他給你穿上了。」
「這是誰說的?」老夫人臉色微微一沉,她自然知道軟甲的來歷,但陸濤裴這樣的說法卻是第一次聽說,她隱晦的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大孫媳王氏,她臉色很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
「只是有這樣的傳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的。」陸濤裴縮了一下,吶吶的道:「其實我也不大相信這樣的說法,要是我們家真有這麼一件寶貝的話,我們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我是有那麼一件寶貝!」陸濤羽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瞞得住人的,倒也乾乾脆脆的承認了東西的存在,道:「那是有人借我暫時一用的,用完了自然就要還給人家。」
借來的?除了老夫人以外其他的人都有些愕然,蒙氏在心裡直念阿彌陀佛,要不是有人借了兒子這麼一件寶貝的話,或許……她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林氏眼中閃過嘲諷之色,借的?騙人也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吧!什麼人會把這樣一件寶貝借給一個要上戰場的人,要是陸濤羽死了的話,這東西豈不是有借無還?那東西定然是齊雲侯府的家傳寶貝,為了這嫡孫的安全,才把它拿出來的。
「誰借給你的啊?」陸妍卉瞪大了眼睛,沒多少心機的她直接問了出來。
「這個啊,等以後問過主人,她同意了之後我再告訴你。」陸濤羽看著妹妹,笑笑道:「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乘著東西還在我手上,你可以看看。」
「要看!要看的!」陸妍卉興奮的點點頭,然後拉了拉坐在她身邊的黃婉媛,道:「表姐,我們一起過去看吧!」
她和黃婉媛關係很好,有這樣的好事情自然要拉著她一起去了。
「可以嗎,表哥?」黃婉媛溫婉的看著陸濤羽,心裡第一萬次後悔自己當初居然沒有答應姨母的要求,要知道姨母提出要求的第二天傍晚就隨軍出發了,就算是自己答應了對自己也不會有實質上的傷害,相反,姨母會因為這個對自己更好,表哥也可能因為這個喜歡上自己甚至願意娶自己為正室,可是現在……別說表哥,就連姨母對自己都淡淡的,沒有以前那麼好了。
「羽兒,那寶物畢竟是人家好心借給你的,不要隨意的拿出來給人玩賞,對主人和寶物都是一種不尊重。」老夫人看了黃婉媛一眼,她不認為順姐兒會希望這麼一個人碰她的東西。
「是,祖母!」陸濤羽也沒想到妹妹會約表妹,雖然他不認為順姐兒會在意什麼人碰了金絲軟甲,但是他很在意,他不想讓表妹碰到屬於順姐兒的東西,她不配!
黃婉媛咬住下唇,臉上帶了悲切的神情,淚珠子在眼眶中轉了又轉,正猶豫著要不要擠出來卻看到了蒙氏瞥過來的冷冷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來這是給陸濤羽設的洗塵宴和慶功宴,要是自己在這種場合掉了眼淚,恐怕會讓老夫人和蒙氏震怒,那麼……想到可能會有的結果,黃婉媛就嚇得被眼淚收了回去。
她的眼淚還真聽話,要掉就掉,想收就收!冷眼旁觀的陸濤羽將這一幕戲劇性的場景看在眼中,記在心底,對這個表妹更是不喜。
「好了,不說這些,再說下去的話菜都涼了!」老夫人笑呵呵的道:「羽兒,這些才可都是你母親讓你專門為你給準備的,你一定要多吃一點。」
「孫兒知道!」陸濤羽也不想再談那些話題,更不想看某些人演戲給他看,立刻第一個動筷,洗塵宴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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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7:43
第二十七章 班師回朝
那是今年第一個飄雪的日子!
這一場雪下得很大,一夜之間,整個京都就披上了厚厚的銀裝,就算是夜晚,也如白晝一般明亮。不到五更天就已經有人開始起開清掃路上的積雪,「刷刷刷」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傳得很遠,傳到了還在睡夢中的人的耳中,然後,這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將熟睡的人喚醒,他們默默地起身穿衣,拿起家中的鏟子和掃把,也默默的加入到了清掃的隊伍中……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整個京都的大街小巷已經清掃的乾乾淨淨,要不是樹、屋頂上仍有厚厚的積雪,會讓不知情的人以為昨夜的大雪不過是一場夢。
天色大亮的時候,和一個月前迎接南下禦敵,凱旋而歸的南疆將士一樣,街道兩邊站滿了人,今天是北上抵禦羌族的北疆大軍班師回朝的日子。和南疆戰場不一樣,北疆戰場沒有迅速結束戰事,他們和羌族對戰近兩個月,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攻堅戰二十多起,好不容易才打退了羌族的南侵,取得了勝利。和南疆更不一樣的是,離開京都的是十萬大軍,而回來的卻只有不到七萬,其中還有七八千的傷殘,可謂是損傷慘重,也是這些年天朝和羌族對戰中最慘烈的戰事之一。傳回來的消息中說,在戰場陣亡的普通士兵三萬二千六百餘人,中下等將官死傷一百二十餘人,而這些人大多是在最後決定性的一戰中陣亡的,其中北疆大軍的主帥,齊雲侯陸博涵的長孫也在這一戰身亡。
城門大開之後,所有的人都沒有挪動身體,更沒有像迎接南疆班師回京的大軍一樣,充滿了歡悅,都只是沉重的等候那些用生命捍衛國家安定的勇士回來。
大軍在太陽升起的時候才進城的,為首的自然是齊雲侯陸博涵,他的長子陸廷威,次子陸廷堅一左一右,騎馬跟在他身後,他們臉上都沒有笑意,只是凝重的看著前方,慢慢的往前走……自陸博涵起,所有的人左臂上都綁了一塊黑布,那是他們為死去的英靈所能夠表達的最後一點心意,看著他們一樣沉痛凝重的表情,一律的黑色布條,夾道迎接的人群中傳來了壓抑的哭泣聲,那是家中有親人跟隨大軍北上的,他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親人的生死,只是本能的低聲輕泣。
哭泣聲像是會傳染一樣,越來越多的人忍不住的跟著低泣起來,他們大多都是前線士兵的家屬,身邊知情的人輕聲安慰,卻被他們的悲切所感染,也紅了眼眶……
面見皇帝,受到了皇帝的獎慰,並將虎符交回,陸博涵父子三人回到齊雲侯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和陸濤羽回來時滿府上下一片歡騰不同,整個府上沉浸在凝重的氣氛中,下人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什麼一樣。
陸博涵回到府中,卸去了一身鎧甲,換上常服之後就到了侯府的議事廳,家中所有的主子都已經在那裡候著了,陸廷威的妾室,平時根本沒有資格到議事廳的秦氏也被特許到場,老夫人讓人在最下面的位置給她安排了一個座位。
「侯爺,衡兒他是怎麼……」老夫人看著滿臉滄桑的丈夫,話沒有說完就說不下去了,雖然和長孫並不是很親,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也是從小在眼面前長大的,說沒了就沒了,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衡兒是在最後決戰的時候被冷箭從背後射穿肺部而亡的。」陸博涵歎了一口氣,道:「他衝在最前面,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沒氣了,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來。」
陸濤衡的妻子王氏傷心欲絕的哭泣起來,她身邊找奶娘抱著、剛滿週歲不久的兒子看到母親哭泣,也哇哇大哭起來,同樣無法控制自己情緒傷心哭泣出聲的還有秦氏。
「衡兒的骨灰也已經帶了回來,等過幾天就請人算一個吉日下葬。」陸博涵沒有被他們的哭聲影響,雖然長孫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他在上戰場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自己和親人死亡的準備。
「我會安排的,你們這幾日就好好的休息吧!」老夫人知道陸博涵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長孫的死讓她感到傷心,可也沒有覺得天就塌了下來,要知道她並非只有陸廷威一個兒子,不過另外一個兒子還沒有來得及成親,就死在了疆場之上,相比之下,衡兒幸運很多,起碼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後代。
「嗯!」陸博涵點點頭,然後看著坐在跟前一直沒有說話的陸濤羽道:「羽兒看起來長大了很多,像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看來你在疆場上也得到了不小的磨礪。你這次能夠活著回來並立下馬海寧不得不承認的首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前後因果我都聽說了,你覺得你能夠有今天最重要的是什麼?」
「孫兒運氣好!」陸濤羽恭敬地道,如果不是因為他好運,和順姐兒議婚的話,他不會得到金絲軟甲,與蠻族皇子狹路相逢就不是他的好運,而是厄運了。
「我就擔心你會這樣想!」陸博涵看著他正色道:「你以為是你的好運成就了今天的一切嗎?錯了,是你一直以來的努力才能讓你立下這份功勞。如果不是因為你一直以來的努力讓人看在眼中,欣賞你的才能,那麼你就不會有貴人相助;如果不是你平日裡下的苦功,你又怎麼能從南蠻大營附近將人擒拿,然後帶著他殺出重圍和追殺,回到大營,立下功勳?羽兒,你不驕傲自滿我很高興,但是更不願意你抹殺自己的努力。」
「孫兒知錯了!」陸濤羽臉色一正,心裡也充滿了淡淡的喜悅,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肯定他本身的能力,而不是說他能夠立下功勞全都是依靠那金絲軟甲,陸博涵是他的祖父,更是他心中最敬仰的人,這番話對他來說無疑是金玉良言。
「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話卻不是我說的,而是郭懷旭轉告的。」陸博涵看著孫子,正色道:「這話也說到了我的心裡頭,我在北疆知道你立功的前後經過之後,嚇出一身冷汗來,也忍不住的慶幸,要不是自小對你的要求就特別的嚴格的話,我真不知道你會出什麼樣的事情。你大哥出事已經讓我和你父親的心都碎了,要是你再出什麼事情的話,我們真的是連支撐下去的希望都沒有了。」
「孫兒明白!」陸濤羽有些激動,郭懷旭轉告的?那麼說這番話的人是順姐兒嘍,原來那個最能理解自己的人就在自己身邊。
「你明白就好!」陸博涵點點頭,然後看著傷心哭泣的王氏道:「芙靈,衡兒已經沒了,但這個家還在,你也還有雋兒,為了陣亡的衡兒和年幼的雋兒,你都要盡快振作起來,不要過度悲傷了。」
「孫媳知道!」王氏悲切的起身回話,從昨晚聽到丈夫的噩耗開始,她就沒有斷過眼淚,雙眼腫得有核桃大,臉色更是蒼白得讓人擔憂,也不知道她能否支撐下去。
「你要是力不從心的話可以讓你婆婆幫著你暫時照料雋兒,不要把你自己給熬垮了。」陸博涵歎了一口氣,當初他就不滿意兒子為長孫選的這個媳婦,人才家世確實不錯,可卻陰鬱了些,軟弱了點,經不起事,要不是陸廷威堅持,而自己對長孫本來就有所疏忽,沒有過多干預的話,她也不一定就能進門。
「害死了我兒子還想害我孫子嗎?」王氏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秦氏就暴跳起來,平時總是病歪歪的人爆發出所有人都以外的氣場,她瞪著陸博涵嚷嚷道:「就算他有我這個婢女出身的生母,就算他是庶長子,搶走了二少爺的光環,可他終究還是您的親孫子,你們為什麼那麼偏心,要害死我的衡兒啊!」
「你胡說什麼!」陸廷威沒有想到平日裡溫婉小意,被蒙氏瞪一眼都嚇得不敢動彈的秦氏居然敢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合衝著父親這般無禮的說大不敬的話,他呵斥一聲道:「你得了失心瘋了嗎?衡兒是我的兒子,誰會害他?」
「你當他是兒子,別人呢?」兒子沒有了,秦氏現在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顧了,她看著陸廷威道:「別以為我被你們關在家裡就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把齊雲侯府家傳的寶貝軟甲給了那個除了出身以外,什麼都比不上衡兒的廢物,讓他在南疆立了大功,在皇上面前都露了臉。要是我的衡兒有寶甲護身的話,死的人絕對不會是他,而是這個靠著寶甲立功的廢物,學武藝他沒有衡兒能吃苦,讀書識字他沒有衡兒用功,我的衡兒才是侯府最出色的少爺……」
「你閉嘴!」陸廷威被她一口一個廢物說的火氣直冒,衡兒是很出色,很用功,可他屬於勤能補拙的人,而羽兒才智敏捷,絕對不是衡兒的勤快就能比得上的,更何況,頭上一直有那麼一個出色的庶出兄長,羽兒從來不敢懈怠,他雖然比衡兒小了兩歲,可除了實戰的經驗稍差一點之外,還真的沒有什麼地方遜色的。不過,關鍵的不是這個,而是……
「你說什麼家傳寶甲?難道羽兒沒有說嗎,那是一位貴人在他出征之前特意借給他的!」
「你還想騙我嗎?我才不相信有什麼貴人會看上那個廢物,那些話不過是你們編出來騙人的!你們騙得了世人,卻騙不過我去。」秦氏看著陸廷威,眼睛中沒有了以他為天的神情,嚷嚷道:「兒子已經沒有了,你們不能在搶走我的孫子,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孫子落到那個又蠢又笨有歹毒的女人手裡的!」
「把她捂了嘴帶下去,在這裡這樣嚷嚷像什麼話!」老夫人見她越說越難聽,立刻讓婆子們把她的嘴堵上壓了下去,看著掙扎不休的秦氏,陸廷威覺得無比的陌生。
「芙靈,你說說你的意見吧?」老夫人看著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只是一昧的哭泣的王氏眼底一寒,看來這個家又要不平靜了。
「孫媳會好好的照顧雋兒的!」王氏盈盈跪下,悲悲切切的道:「我知道我愚笨了一些,可我現在只剩雋兒了,要是我實在照顧不過來的話,會請婆婆幫忙的。」
「唉~」老夫人歎了一口氣,看看臉上爬上了疲倦的陸博涵,再看看失望、傷心和震驚交錯的陸廷威,道:「那就這樣吧!今天大家都累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第二十八章 緩議婚事
「齊雲侯今天和我見了一面!」郭懷旭臉色不是很好看的坐在順姐兒對面,齊雲侯帶著大軍班師回朝已經四五天了,昨天特意派人送了帖子給他,約他今天下午見面,他原本以為是想要和他商量陸濤羽和順姐兒的婚事的,結果呢,倒確實是商量兩人的婚事,但卻與預期中完全不一樣。
「他和您說什麼了?」順姐兒看著郭懷旭難看的臉色,淡淡的問了一句:「是說暫緩討論婚事還是想把這門婚事取消?」
「你怎麼知道我們談的是這個?」郭懷旭看著她,然後搖了搖頭,道:「我的臉色很難看吧,讓你一眼就看出來我的心情很不好。」
「您在我面前極少掩飾自己的情緒,自然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順姐兒不慍不惱的喝著剛剛泡好的茶,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婚事,您和齊雲侯根本就不往來,讓您這樣氣惱惱地,自然是婚事出了問題。」
「他說暫時不好和我商談你和陸濤與的婚事,要等到過完年,陸濤衡下葬三個月之後再議。」郭懷旭臉色極難看的道,要不是顧忌到順姐兒的話,他肯定會和齊雲侯當場翻臉,他覺得那家子簡直就是白眼狼,完全忘記了沒有順姐兒的話,現在齊雲侯府就要絕嗣了。
「叔祖有什麼好生氣的?」順姐兒微微偏頭,看著郭懷旭道:「齊雲侯府的庶長子在北疆身亡,家中有喪事,自然不宜談婚論嫁,我聽說那人陣亡的消息之後就知道,我們的婚事會暫緩。這是齊雲侯爺對我的一種尊重,要是他不管這些,急著和您商談婚事的話,我反倒要擔心猶豫是不是陸濤羽出了什麼問題了。」
「我也知道他有這樣的考慮,畢竟一個孫子剛死,就給另一個孫子談婚事稍有些不吉利和不妥當,可是……」郭懷旭眉頭皺得緊緊的,怎麼都無法放鬆的樣子。
「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嗎,叔祖?」順姐兒玩味的看著郭懷旭,他脾氣不大好,經常會莫名其妙的亂發脾氣,可是他極少像現在這樣眉頭緊鎖,這證明有超出他意料,讓他倍感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和齊雲侯見面之前我奉旨進宮了!」郭懷旭吐了一口氣,本來想著和齊雲侯盡快把兩個孩子的婚事敲定,沒想到先是齊雲侯府有了問題,然後別的地方也出了問題。
「皇后娘娘給您出什麼難題了嗎?」順姐兒知道郭懷旭進宮一般都是去看皇后娘娘的,這一次顯然也不會例外,她思索了片刻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覺得陸濤羽是個不錯的人,希望能和齊雲侯府聯姻,想把郭家的姑娘嫁給他?」
「嗯!」郭懷旭點點頭,道:「皇后娘娘還說德妃最近頻繁的讓雲氏適齡的姑娘進宮,想的就是挑出一個合適的人選與齊雲侯結親,皇太后對這件事情也很熱衷……你也知道,皇后娘娘在宮裡的處境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皇太后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她,一直恨不得能有一個雲氏女取而代之。皇后娘娘勝在是先皇為皇上指定的原配,和皇上也是患難夫妻,一起相扶相守多年,更育有兩子一女,皇上對皇后自然是敬愛有加。可德妃也是皇上在潛邸的舊人,也育有皇三子,要不是因為她並非雲氏嫡系出身,和皇太后始終是隔了一點的話,還不知道她們會把娘娘逼到怎樣的境地呢!」
「我知道!」順姐兒對那些事情並非不清楚,相反,她在已故的曾祖母跟前的時候對這些瞭解甚多,郭懷旭時不時的就會也和她說一說這些事情,心中自然是知道的,她看著郭懷旭道:「皇后娘娘看中的是璐姐兒吧?」
郭家嫡出的姑娘本來就不多,還沒有出嫁的也就順姐兒,沅姐兒和璐姐兒,雖然沅姐兒比璐姐兒略長,但只比璐姐兒大了兩個多月,年紀上沒有什麼區別。出身上,沅姐兒雖然是嫡女,但她的父親卻是庶出,自然比不得璐姐兒的身份,皇后娘娘肯定會優先考慮璐姐兒。至於自己,在侯府形同隱形一般的人,皇后娘娘可能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侄女存在。
「都讓你給猜中了!」郭懷旭鬱悶的點點頭,道:「不過我已經和皇后明說了,她很意外,但也沒有說什麼。」
「那是因為她還在計算其中的得失,沒有到非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她會選擇暫時沉默。」雖然沒有見過那位母儀天下的皇后姑姑,但順姐兒卻能夠猜中她的心思,她也是已故的老夫人一手帶大的孩子,老夫人曾經說過,她們倆有很多地方極為相似,順姐兒以己度人就能看到端倪了。
「所以我想早點和齊雲侯商定你們兩人的婚事,免得到時候出什麼意外。」郭懷旭也就是因為這個才對齊雲侯要拖延時間感到不滿。他皺眉道:「陸濤羽在南疆立的功勞不小,一下子就進入了眾人的視線中,曾經以為他比不上那個短命的庶出兄長的人都改變了態度,很多人都在謀算著和齊雲侯聯姻。」
「叔祖何必這麼著急呢?」順姐兒反而淡定了,看著郭懷旭道:「要是因為不得不延後幾個月再談婚事就有變動的話,那麼我不嫁也罷!」
「別的我不擔心,我是擔心皇太后直接給他和雲家的某個姑娘賜婚。」郭懷旭的眉頭怎麼都鬆不開,道:「皇太后雖是皇上的親生母親,但皇上卻和駱太妃更親,這些年對雲家不但沒有特意關照,更多有牽制和打壓,皇太后自然急著找援手。陸濤羽將來必定繼承齊雲侯爵位,要是將雲氏女嫁他為正室的話,也算為雲氏找了一個盟友……皇太后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的。」
「要是那樣的話叔祖更不要擔心了!」順姐兒笑笑,道:「我們之前該做的已經做到了,對齊雲侯府,對陸濤羽不是仁至義盡,而是傾力而為,要是他們會因為皇太后的懿旨就將那些都忘卻的話,我嫁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意思。叔祖,請您轉告齊雲侯一句話,就說如果他要對人說和安國侯府早已商議聯姻的事情的話,請不要透露那個人是我。」
「順姐兒,你想幹什麼?」郭懷旭懷疑的看著順姐兒,道:「是想給所有的人設一個局,還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都有!」順姐兒坦然的看著郭懷旭,道:「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給齊雲侯府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我想知道他們在可以重新再選擇的情況下,還會不會選擇我。」
「你有的時候就是心思太重了些。」郭懷旭最頭疼的就是這個。
「叔祖,雖然有您在身邊,可您終究不能護我一輩子,我只能多為自己謀劃了。」順姐兒微微一笑,道:「曾祖母很早以前就和我說過,沒有人能夠一輩子護著我,或者會像她一樣撒手人寰,或者會因為自己的立場和利益不能顧及,也或者會因為歲月而發生了變化……要想讓自己活得好,只能靠自己。」
「你啊~」郭懷旭搖頭歎氣,他也知道順姐兒這樣的性格是母親特意培養出來的,他看著順姐兒道:「那麼,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算計些什麼吧?」
「這個自然可以!」順姐兒點點頭,將自己心裡的大致想法說了一下,道:「現在我也只是隱約有這樣的一個想法,但要讓這件事情能夠順利的按照我的想法進行的話,還需要您幫忙。」
「我能不幫你嗎?」郭懷旭瞪了她一眼,忍不住的罵了一句道:「我就說你心眼多,真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把你教成這個樣子的,皇后娘娘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是個心眼極多的,當年我經常說她是個人精,可現在看起來,你的心眼比她還更多,真不知道你們倆誰會更厲害一點!」
「我自然是比不過皇后娘娘的,」順姐兒看著郭懷旭道:「皇后娘娘比我年長,又身在變幻莫測,處處陷阱的宮廷之中,就算是個沒有心眼的人也會被逼得心機深沉。雖然她是皇后,除了皇上,皇太后以外最尊貴的人,可也正是因為她是皇后,才是所有人的靶子,一個不小心就會中靶。雖然我沒有進過宮,沒有見識過宮中那些殘酷的殺伐,但我能肯定皇后娘娘過的必然是如履薄冰的日子,她一個不小心,自己會萬劫不復,還會連累皇長子和四皇子,連安國侯府也不能逃得開。」
「你啊!」郭懷旭搖搖頭,歎氣道:「要不是因為母親一再的交待,你的右手也成為阻礙的話,你最適合嫁的人是皇長子,而不是陸濤羽。要是那樣,你也能夠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讓她稍微緩緩,喘口氣。」
「叔祖,嫁入皇室可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是先皇指婚的話,您恐怕也不願意讓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去收那樣的苦。」順姐兒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嫁入皇室的可能,她看著郭懷旭道:「我自己的斤兩自己很清楚,嫁到像齊雲侯府這樣的人家還能如魚得水般自在,要是進了皇宮……我想,我的道行差的太遠了!」
「你再仔細思索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我也仔細的推敲一下你的打算有沒有什麼漏洞,然後就開始策劃……」郭懷旭也就是隨口感慨一聲而已,也沒有起那種不現實的心思,他看著順姐兒道:「我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成就了陸濤羽,卻讓別人撿了便宜。」
「我會再仔細的想想,有時有什麼覺得不妥的地方會立刻請您過來商議的。」順姐兒點點頭,說心眼郭懷旭可能比自己少一點,但論老道,自己卻是拍馬比不上,自然聽從他的吩咐。
「我先走了,你慢慢想,不過也別太累了,記得好好休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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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7:58
第二十九章 妥協
「姨母,這是我給您新做的鞋子,您穿上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腳?」黃婉媛笑意盈盈的捧著一雙鞋子遞給蒙氏身邊的大丫鬟晨露,笑著道:「這可是我新找的花樣子,看起來雍容華貴,相信姨母穿在腳上一定很好看。」
「咦,繡的居然是芍葯啊!」陸妍卉湊過去一看,很是驚訝地道:「表姐,你是什麼時候做的鞋啊,我怎麼不知道呢?」
「你從來就是個坐不住的,找我的時候看到我在做針線活也不會多看一眼,哪裡會留意我在做什麼呢!」黃婉媛輕笑著斜了陸妍卉一眼,她們兩個性格雖然完全不同,一個沒什麼心機但,一個小意迎合,兩年來到也相處得很好,建立了宛如親姐妹一般的感情。
「這可是表姐的一番孝心,母親,您快點穿上試試吧!」陸妍卉笑嘻嘻地道:「不過,我相信一定很合腳,穿上不過是看看這個花樣您穿好不好看而已,表姐給你做鞋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哪裡會有不合適的。」
蒙氏在晨露的侍候下穿上新鞋,很好看也很合腳,她滿意的笑笑,道:「很合適,還是婉兒最能讓我滿意。」
「那是!」陸妍卉笑著往前湊,道:「表姐的手藝那是一等一的好,她對母親一向孝順,清楚母親腳的大小,哪裡可能不合適呢?」
「姨母喜歡就好!」黃婉媛溫柔的笑笑,自從陸濤羽回來之後她就發現原本對自己就沒有多麼熱情的表哥對自己更加的冷淡和無視,雖然在一個宅子裡,可有的時候卻能夠一天到晚都碰不上面,碰上了也只是冷淡的打著招呼,自己扯著他說話,而他總是表現得不情不願,和他說什麼,他都只是敷衍一兩句就離開,根本不給她親近的機會。這讓她很沮喪,但是她卻不會因此就放棄,反而對陸濤羽更上心,對蒙氏更慇勤,對陸妍卉也更親熱,她相信,有了蒙氏和陸妍卉的支持,她一定能夠嫁給表哥。
「母親能不喜歡嗎,又不是我做的。」陸陸妍卉笑嘻嘻的道:「要是我做的話,母親能不能穿上是一回事,穿上了合不合腳還是一個問題,就算合腳了,母親也不一定好意思傳出去見人……」
「你還好意思說!」蒙氏瞪了寶貝女兒一眼,道:「你的女紅是為母專門請了從宮裡出來的師傅學的,但凡有婉兒一般的耐心,就算沒有什麼天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繡個荷包要花十天半個月的功夫,還不一定能拿的出手來。卉兒啊,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這樣的話該怎麼給你找夫家啊!」
蒙氏最操心的是兒子陸濤羽的婚事,但最擔心的卻是小女兒的婚事,她這個寶貝女兒年紀不大,脾氣不小,五六歲的時候就喜歡跟著兒子,撒著嬌讓哥哥帶她騎馬射箭,教她舞刀弄槍,女孩家的溫柔可人全然沒有,孩子應該學的女紅、廚藝雖然都學了,但卻學得一塌糊塗,無法見人,真不知道該給她尋一個什麼樣的夫家才不會嫌棄她,也把她當成寶貝。
「我還小,還不用母親擔心那個呢!」陸妍卉嬌嗔一聲,然後促狹的看著黃婉媛道:「倒是表姐到了明年二月及笄,五月除服,母親該好好的考慮表姐的婚事才對。」
「你這個壞丫頭!」黃婉媛又羞又惱的撲向陸妍卉,陸妍卉尖叫一聲,躲到蒙氏身後,卻還是被黃婉媛抓住,擰了一下她的嘴,以示懲戒。
「我可沒有說錯!」陸妍卉撲在蒙氏懷裡,道:「表姐是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要是母親再不考慮表姐的終身大事的話,哥哥也該著急了。」
「你……」黃婉媛紅了臉,一副想要反駁卻又不敢反駁的樣子,心裡卻是暗喜,終於有人把話給說破了,她有些忐忑的看著蒙氏的臉色,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
「傻丫頭,婉兒嫁不嫁人和你哥哥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得把婉兒嫁出去,你哥哥才能給你把嫂子娶進門?」蒙氏拍拍女兒的臉,她現在依然還想讓侄女嫁給兒子,但她的初衷也沒有改變,那就是兒子的正室一定要出身名門,一定要有背景,能夠給兒子添助力。
「表姐不是要嫁給哥哥的嗎?」陸妍卉哪裡知道其中的貓膩,她知道母親很喜歡表姐,很想把表姐留在身邊一輩子,而表姐對哥哥是一往情深,既然這樣,那麼讓哥哥去表姐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難道不對嗎?
「你哥哥要先娶正室進門的。」蒙氏說這話的時候看著自家侄女,看到她臉上的血色驟然消失,緊緊的咬住下唇,眼眶也浮上了淚意,卻沒有因此止住,而是繼續道:「婉兒是個好孩子,可是你哥哥說過,在他心裡,婉兒和你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他的妹妹,沒有男女之情,你說母親又怎麼能勉強你哥哥娶婉兒為正室呢?」
「哥哥不喜歡表姐嗎?」陸妍卉根本就沒有聽懂蒙氏想要表達的意思,只聽到說自己的哥哥只是把表姐當妹妹,她皺緊了遺傳自父親,有些英氣的劍眉,苦惱的道:「可表姐很喜歡哥哥,我們可不能讓表姐傷心失望,母親,您說我們該怎麼幫幫表姐呢?」
「你哥哥話都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我還能怎麼辦?」蒙氏歎了一口氣,道:「再說,你祖父肯定會插手你哥哥的婚事,你哥哥又在南疆立了那麼大的功勞,一定會有很多高門貴女願意嫁那麼一個少年英雄,你祖父挑選的餘地更多了……唔,難說還會請皇上賜婚呢!」
蒙氏可沒有忘記兒子出征時安國侯府的態度,現在兒子平安歸來,和安國侯府聯姻的事情更不可能有什麼變動了,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請皇上賜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母親,你為什麼不在哥哥出征的時候就把哥哥和表姐婚事定下呢?」陸妍卉埋怨道:「那個時候祖父肯定不會想太多,甚至有可能讓表姐馬上嫁給哥哥。」
「我倒是想過,可婉兒那個時候不是還沒有除服嗎?」蒙氏聽著女兒的抱怨,沒有一點惱怒,笑笑道:「我可不能陷婉兒於不孝啊!」
黃婉媛低下頭,再一次後悔自己當初找理由拒絕,她知道,蒙氏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從來就做不到前嫌盡棄,她現在一定恨極了自己當初的拒絕,自己想要嫁給表哥恐怕只能為妾,而這還要依靠蒙氏斡旋,如果蒙氏不為自己做主的話,自己注定要和表哥擦肩。
「那該怎麼才能讓表姐嫁給哥哥呢?不會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吧?」陸妍卉搖晃著蒙氏,道:「母親,你可是表姐最親的長輩了,一定要想一個妥善的辦法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蒙氏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黃婉媛道:「婉兒,我知道你從來都是個有主見的,你看有什麼主意不妨說一說。現在說,有的事情姨母還能給你做主,要是等到過完年的話,我也……唉~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母親,又怎麼了?您怎麼唉聲歎氣起來了?」陸妍卉看著蒙氏,不明白這段時間心情很好的蒙氏為什麼會這幅摸樣,她皺眉問道:「還有,什麼叫做現在您能做主,過完年就不行了?」
「你父親前幾天和我說了一件事情。」蒙氏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黃婉媛,有了陸妍卉為她說話,替她出頭,黃婉媛更是把「沉默是金」表現得淋漓精緻,以前蒙氏很欣賞她這一點,但現在,蒙氏卻極不喜歡,現在,她想看看她能夠堅持多久不說話。
「什麼事?」陸妍卉沒有辜負黃婉媛的期待急急的問道。
「他說在給你哥哥談婚事之前要給婉兒先把婚事敲定,如果我不好做主的話,那麼他會寫信給你姨夫,讓他派人接走婉兒。」蒙氏看著黃婉媛猛的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她心裡冷笑,嘴裡卻道:「你也知道,你父親既然已經說了這樣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我是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表姐?」陸妍卉氣憤的跳了起來,忿忿的道:「我去找父親問清楚!」
「你給我坐下!」蒙氏拉出女兒,道:「我和你父親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起色,你是不是要惹惱他,讓他連母親一起怨上才甘心?」
「可是表姐……」陸妍卉知道自從秦姨娘在議事廳惡形惡狀、事後更讓父親已靜養的名義關在府上的小佛堂以後,父親和母親之間關係大有改善,也為母親感到高興,可是……她看看一臉傷心,含著眼淚的表姐,她不能不管表姐啊!
「我知道你父親的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他也有他的苦衷。」蒙氏歎了口氣,道:「要是別人知道婉兒的存在,定然會多些想法,多些顧忌,對你哥哥的婚事也會有不小的影響。婉兒啊,你到底是什麼想法你說說看,姨母也好為你打算一二。」
沒有退路了嗎?黃婉媛咬緊牙關,她知道蒙氏是在威脅她,她生父猶在,蒙氏是絕對不會給她做主,為她決定婚事的,她最後定然會被父親接走,以她和父親的惡劣關係,父親會給她找一個好歸宿才怪。黃婉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來,道:「只要能夠留在姨母身邊,婉兒沒有更多的要求,哪怕是給表哥當妾室也可以。」
「表姐,你……」陸妍卉急了,表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
「我是認真的。」黃婉媛笑笑,然後看著蒙氏道:「我相信姨母是疼愛我的,就算我只是表哥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妾室,姨母也會對我好,不讓任何人欺負我的。」
蒙氏滿意了,她歎氣道:「你放心,姨母一定會護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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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8:54
第三十章 算計
倚靠在欄杆上,看著結冰的湖面,黃婉媛心頭無比的淒涼,眼淚在不知不覺中順著臉頰滴落在湖面上,化成一顆晶瑩的冰珠。
「表妹真是好雅興,這麼大冷的天,居然在這裡看風景!」一個溫溫柔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黃婉媛微微一怔,沒想到在這種時節居然還有人到這裡來,她倉促的擦乾臉上的淚痕,轉頭一看,入眼的是一身素白。
「婉媛見過表嫂!」黃婉媛給來人行了一禮,她不想和王氏有什麼牽扯,打了一個噴嚏道:「天氣真冷,我這身體還真是不能逞強,就先回房去了。」
「聽說表妹居然與母親說願意給二弟當妾室!」王氏淡淡的看著想要避開自己的黃婉媛,臉上的表情沒變,聲音也還是那麼溫柔,說出的話卻讓黃蜿蜒的心一陣刺痛,腳步再也邁不出去了。
看著黃蜿蜒臉上無法掩飾的苦楚,王氏微微一笑,道:「表妹是不是很奇怪,這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怎麼會讓我知道了?」
黃婉媛是覺得很奇怪,她說這話的時候除了蒙氏母女之外,只有蒙氏最信任的大丫鬟晨露在場,王氏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的,要知道蒙氏對王氏的戒心很重,不比對已經被關進小佛堂的秦姨娘少多少。
「這府上沒有太多的秘密,只要有心,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王氏坐到亭子的長登上,沒有看黃婉媛,而是像黃婉媛之前一樣,倚靠在欄杆上,看著白茫茫的湖面,道:「何況這件事情母親也沒有想過要保密,想要知道就更簡單了。」
黃蜿蜒咬住嘴唇,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坐下來說說話可好?」王氏偏頭,看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黃婉媛道:「你有你的煩惱,我有我的苦澀,在一起說說話,訴訴苦,發洩一下,心裡也能舒坦一些。」
「我們有什麼好說的?」黃婉媛沒有離開,但也沒有坐下,要是讓蒙氏知道自己和王氏坐在一起說話什麼的,還不知道她會生氣成什麼樣子呢?
「我們都是苦命的人,總能說到一塊去的。」王氏淡淡一笑,道:「這個府上,能體會到你心裡的苦楚的人不多,而我正好是其中的一個,表妹你不覺得滿腹的委屈和傷心需要找一個人傾訴嗎?」
黃婉媛戒備的看著她,她從來都不認為自己能和她說到一起去,她們的立場不同,又怎麼能有相同的話題呢?
「聽說京都不少人家已經在打聽二弟的事情,很多人家都起了和齊雲侯府聯姻的念頭,想把自己家嬌養的寶貝女兒嫁給二弟。」王氏看著黃婉媛,問道:「表妹覺得你未來會在一個什麼性情的正室手下過日子?其實我覺得要是能夠遇上一個像母親這樣的也不錯,起碼以表妹的蘭心慧質不會吃什麼苦頭。怕就怕遇上一個精明厲害的,那樣的話恐怕表妹願意委曲求全,委身為妾,她也不一定能夠容得下你。要是真到了那一步的話,表妹的委曲求全就只是一個笑話了,表妹這段時間一定備受煎熬吧!」
「我有姨母相護,不用擔心那些。」黃婉媛臉沉似水的看著王氏,道:「倒是表嫂,表哥沒有了,秦姨娘又在佛堂靜修,沒個知冷知熱,噓寒問暖的人,這日子過得一定很艱難吧!」
王氏的臉上閃過怒色,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道:「是啊,你表哥不在了,我怎麼可能過得好?可是,表妹,說句實在話,我的處境比你可要好的太多了。我有一個疼愛我、憐惜我、一心一意待我,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的丈夫,還有一個冰雪聰明的兒子,有甜蜜的回憶,有值得期待的未來,可是表妹你呢?你有什麼?」
「表嫂有的我都會有,而且我會緊緊的握住他們,不讓自己失去。」黃婉媛又被人說破痛處的氣惱,看著王氏的眼神也多了些不善。
「你真的能有嗎?」王氏看著黃婉媛,帶了些好笑的語氣道:「就算母親能護著你,讓你如願了,可是表妹可有想過,你能不能幸運的懷上二弟的孩子?就算懷上了,也順利的生下來了,那孩子也不是你的,也不能叫你一聲母親。就像夫君一樣,雖然他知道秦姨娘是他的生母,是最愛他的人,可是那又如何?他只能叫他一聲姨娘,只能看著她在母親面前受氣……生了庶長子,在在父親面前也頗有些臉面的秦姨娘尚且如此,表妹認為自己以後又能怎麼樣呢?」
黃婉媛何嘗不知道自己以後可能還不如秦姨娘,可是她現在還能夠選擇的餘地嗎?
「其實我不能理解的是表妹之前為什麼沒有把握好機會呢?」王氏微微一笑,看著黃婉媛道:「要是表妹在二弟隨南下的大軍出征前說出願意嫁給二弟的話,我想現在的局面一定不會是這樣的……要知道二弟南疆之戰看似凶險,但又金絲軟甲護身,不過是有驚無險之局,要不是因為篤定自己不會受傷害,二弟恐怕也不會那麼衝動吧!」
黃婉媛也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但這話她卻不能對任何人講,她擠出一個笑容,為陸濤羽辯解道:「表哥可不是因為有金絲軟甲護身才上的戰場,那金絲軟甲是表哥出征前一位貴人所借,我們也是表哥回來之後才知道有那麼一件寶貝的。」
「貴人所借?」王氏怎麼會相信這樣的話,她冷嗤一聲,道:「你怎麼會相信那種騙小孩子的話呢?金絲軟甲是什麼你可清楚,那可是連內庫都不一定能夠有的寶貝啊,要是誰家有這樣的寶貝一定留給自己人用,就算自己用不著也不會隨意借人,還借給一個要上戰場的人。這種謊言表妹這樣聰明的人居然相信了。」
和秦姨娘一樣,王氏也不相信那金絲軟甲會是什麼貴人借的,她們都認定了那東西必然是齊雲侯府的寶貝,是齊雲侯賜給嫡孫保命的,她們最恨的也是這一點,要是陸濤衡能有金絲軟甲護身,他可能就不會死了,不會丟下需要依靠他的人離開了。
「那東西是安國侯府的,是安國侯府的二老爺,皇后娘娘的父親在表哥出征前送過來的。」黃婉媛倒是知道一點內幕,道:「當時姨母正在和表哥話別,是國丈親自送上門來的,表哥回來的時候姨母還慶幸說,要是表哥早一步或者國丈晚一步的話,金絲軟甲可能就到不了表哥身上了。」
國丈的東西?王氏眼睛微微的一瞇,身為皇上的岳父,有些出人意料的好東西也屬正常,只是……她笑著歎氣搖頭,道:「表妹還真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為了給二弟辯解,居然編出這樣荒謬的事情來。我遠遠的見過國丈幾次,也聽說過那位一向不與朝臣來往,和我們侯府更沒有什麼交情,他怎麼可能把那麼一件至寶借給二弟呢?他就不擔心二弟有個萬一,這東西也要不回來了嗎?」
「誰說他和侯府沒有來往?」黃婉媛一個激動就說出來將整個侯府沒有幾個人知道的事情,道:「他看中了表哥,想要把安國侯府的一個姑娘嫁給表哥為妻,他們早已經商量好了,等表哥從疆場回來就準備婚事,要不是因為大表哥出了意外的話,可能現在已經納彩了。」
安國侯府的姑娘要嫁給陸濤羽?王氏微微一驚,她知道陸濤羽肯定會娶一個比自己出身好的妻子,但這個消息還是讓她吃驚,看來為了讓陸濤羽能夠順利的承爵,老侯爺還是做了很多的努力,她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只是不知道想要和二弟議婚的是那位姑娘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會是嫡出的姑娘吧!」黃婉媛搖搖頭,看著王氏道:「表嫂應該知道嫡庶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界線,庶女再好也是庶女,表哥肯定要娶一個嫡出的姑娘為妻。」
王氏眼中閃過厲色,她父親是禮部侍郎,可她卻只是姨娘所生,雖然她的生母也很受寵,連帶著她也很得父親疼愛,但到了談婚事的時候卻事事不順心,要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會嫁給陸濤衡,黃婉媛這番話顯然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是啊,庶女再好想要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只能嫁庶子為妻或者嫡子為妾,這是身為庶女的悲哀。」王氏歎氣看著黃婉媛,道:「我也知道表妹很看不起我們這些庶出的,可是表妹可有想過,你現在做的選擇已經讓自己的子女背上了庶出的包袱?」
黃婉媛神情僵硬的看著王氏,語氣冰冷的道:「表嫂是想說我很不爭氣嗎?為了自己就不考慮下一代了。」
「我怎麼會這樣說表妹呢?」王氏看著黃婉媛道:「我只是為表妹感到可惜,明明是嫡女,卻被自己的親姨娘逼到這種地步,要是二弟再娶一個家世顯赫,人才出眾的妻子回來,難說連現在的選擇都不能保證。表妹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一定要被人牽著鼻子走,而不主動出擊呢?」
「表嫂想說什麼?」黃婉媛看著王氏。
「要是京都待字閨中的貴女們知道二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你說她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青睞二弟呢?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會不會一氣之下不願意下嫁呢?」王氏笑瞇瞇的看著黃婉媛,道:「相比起來,我更願意和表妹這樣的熟人做妯娌,要是表妹有什麼想要幫忙的,可以和我說一聲。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一些小忙還是可以幫得上的。」
「你是想讓我……」黃婉媛的話沒有說完,她立刻明悟過來王氏的目的,她雖然知道要是被人發現的話自己要為此付出代價,可是那代價比起她可能得到的好處就渺小得多。
「我說了,表妹是聰明人。」王氏盈盈起身,道:「要是表妹想通了的話可以和我通聲氣,這裡冷得慌,我要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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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9:06
第三十一章 消息和人情
「璐姐兒,你聽說了嗎,齊雲侯府的小侯爺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一個看起來溫柔端莊的少女用手絹擋在嘴前,輕輕地和坐在她身邊的璐姐兒說著悄悄話,她是令國侯府的九姑娘柳馨悅,璐姐兒的表姐,她是京都很有名氣的才女,平素最喜歡在家中設宴,邀約志同道合的京都的貴女到家中吟詩作對,是京都貴女中交際圈最廣的人之一。
「有這種事?」璐姐兒眉毛一挑,對這件事情她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她最近正為元宵忙碌著,極少出門,哪裡會知道這段時間京都最是熱門的話題,今天要不是四夫人帶她回令國侯府的話,她也不會出門。
今年的元宵節比往年都要來的熱鬧,皇上為了慶賀去年的南疆、北疆大捷,特意下令元宵節普天同慶,不設宵禁,更在皇宮設了一場元宵燈會,凡四品以上的官員都能帶家眷進宮賞玩,而安國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就連箐姐兒這樣的庶出姑娘也特許進宮。為了不讓姑娘們進宮不清楚規矩,衝撞了貴人,也失了安國侯府的體面,安國侯請來宮中的專門教規矩的女官,給這些姑娘們集訓。
璐姐兒不是第一次進宮,這些規矩早已熟悉,自然輕輕鬆鬆的就能過關,但是她從長輩那裡得到一個消息,說這一次元宵盛會皇上極有可能為一些未訂婚事的親王、公侯家的嫡子指親,京都現在最受關注的齊雲侯府小侯爺陸濤羽就是其中之一,得到這個消息的璐姐兒自然卯足了勁的為那日的穿著打扮做準備。在她看來,她可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也是安國侯府出身最好的姑娘,只要兩家聯姻,最合適的人選非她莫屬。
「你居然不知道?」柳馨悅驚訝的看著璐姐兒,道:「全京都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好多姑娘都再想法子和齊雲侯家的姑娘套關係,想知道小侯爺的那位表妹是怎樣的一個人。」
「探聽到些什麼了嗎?」璐姐兒關心的問,和京都很多的貴女一樣,陸濤羽回京的那日她也躲在馬車裡遠遠地看熱鬧,對那個英氣勃勃,年少有為的小侯爺很有好感,回來之後也同母親談論過,四夫人當時也說他是個極不錯的對象,出身好,少年得志,和璐姐兒是極為相配的一對兒,更說讓會讓人探一探陸夫人的口氣。
「聽說齊雲侯府是有這麼一位客居的表姑娘,和小侯爺是姨表兄妹,在侯府已經住了兩年多。她的生母是陸夫人的親妹妹,兩年前因病去世,那位表姑娘在家中為母親守了三個月的孝就到了京都投奔姨母。」柳馨悅聲音不大不小,既能讓璐姐兒聽清楚,也不會讓別人給聽了去,她看著微微皺眉的璐姐兒笑道:「陸夫人很喜歡這個侄女,要不是因為她的父親僅僅是個正五品的同知的話,兩個人可能早就定親了。」
「一個正五品的同知?」璐姐兒輕輕的嗤了一聲,道:「就這樣的身份還想嫁給小侯爺,還真是不自量力。」
「可不是嗎!」柳馨悅笑笑,道:「聽說她也自知自己的身份不夠好,所以一早圖謀的就不是小侯爺的正室之位,而是想嫁給小侯爺為平妻……她倒也是個極聰明的,知道退而求其次,只是……哼,她以為退一步就行了嗎?我想凡是和小侯爺門當戶對的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都會慎重的考慮一下,誰願意還沒進門就這麼一個青梅竹馬在啊!」
「我看這件事很值得推敲。」璐姐兒撇了撇嘴,道:「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現在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冒了出來……我看啊,這消息來得很蹊蹺。」
「這消息是最近十天左右才傳出來的。」柳馨悅笑盈盈的,道:「我看啊,要麼是那位姑娘不滿於現狀,希望能夠更進一步,想用這個消息來打消很多人盼嫁的念頭,要不然就是誰想整她,故意將這件事情傳得人盡皆知,逼著陸夫人將這個侄女送走。」
「還可能有第三種可能。」璐姐兒冷笑一聲,道:「也有可能是某些人為了不讓小侯爺順利的結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想用這種方法來破壞小侯爺的婚事。」
「也有這種可能。」柳馨悅笑著點頭,道:「那姑娘在京都據說只有陸夫人一個親人,她又從來沒有露過面,這消息定然是有人幫著傳出來的。璐姐兒,你認為這背後的會是什麼人呢?」
「我猜不出來。」璐姐兒搖搖頭,她也是最近才留意上陸濤羽的,對他和齊雲侯府的情況並不瞭解,哪裡就能知道會是什麼人才傳播消息的。
「我也猜不出來!」柳馨悅倒是知道一些內幕,但她可不願意隨便說出口,她看著璐姐兒道:「你說這個消息會不會讓有些愛慕小侯爺,對他有意的姑娘怯步呢?」
是想問我嗎?璐姐兒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柳馨悅,道:「我不知道哎!表姐,你交遊廣,認識的人也多,想必更清楚這些吧。」
「我們經常在一起的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大多都定了親事的,談論這個也不過是好奇而已,對小侯爺可沒有什麼想法。」柳馨悅失笑,道:「不過,我們都認為這件事情還是會有影響的,只是要看齊雲侯府是怎麼應對的了。」
璐姐兒微微一曬,沒有再說什麼,而柳馨悅看著璐姐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也就沒有繼續,而是問道:「璐姐兒,元宵燈會你會去吧?」
「當然會去!」璐姐兒點點頭,頗為自傲的道:「皇后娘娘讓身邊的女官傳了話,說想和娘家所有的人過元宵節,所以那天府上所有的姑娘少爺都會進宮,就連箐姐兒她們也一樣。也就是因為這樣,祖父擔心那些沒有進過宮的妹妹不懂規矩,特意請了一個宮裡教規矩的女官到家裡教導,我為了給妹妹們做表率,也只能呆在家裡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那麼久都沒有見你了。」柳馨悅笑道:「聽說今年的元宵燈會上皇上會給一些適齡的皇室子弟和王侯嫡子指婚,你說皇上會不會給陸濤羽也指一門相宜的婚事呢?」
「這個不好說。」璐姐兒笑笑,道:「不過皇上一向都很開明,每次給皇室子弟指婚都是相互之間已經有了意向的,皇上指婚不過是錦上添花,讓聯姻的雙方更有體面而已,這次可能也不會例外吧!」
「我想也是!」柳馨悅點點頭,道:「表妹,你說齊雲侯府有沒有和哪一家談聯姻的事情?」
「說到消息靈通,我怎麼都比不上表姐,連表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呢?」璐姐兒搖搖頭,道:「難道表姐聽到什麼風聲了嗎?」
「我還真是聽到了一點點風聲。」柳馨悅湊在璐姐兒耳邊道:「有人說齊雲侯府早就在為陸濤羽張羅婚事了,要不是因為戰事的話可能已經敲定了婚事了。」
「有這回事?」璐姐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要是那樣的話她不可能再有機會了,她忍不住的有些焦急起來。
「當然!」柳馨悅點點頭,道:「這個消息是王芙旼偷偷的告訴我的,她的庶姐可是齊雲侯府的大少夫人,其實陸濤羽那個表妹的事情也是她無意中透露出來的,然後被洪青娥那個大嘴巴傳得人盡皆知。」
「和齊雲侯府商議婚事的是哪一家?也鬧得沸沸揚揚了嗎?」璐姐兒不關心那個,王芙旼是工部王侍郎的嫡女,和柳馨悅是趣味相投的朋友,她不是隨便就亂說話的人,她既然說了,那一定有幾分真實。
「這件事情她只告訴了我和黛眉,沒有告訴其他的人。」柳馨悅搖搖頭,道:「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估計會鬧得沸沸揚揚的,你應該知道,陸濤羽可是京都貴女們現在最關注的對象,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嫁給他呢!」
「和陸濤羽議婚的是哪一家?」璐姐兒盯著柳馨悅道:「難道表姐對我也要保密嗎?」
「保密的不是我而是表妹你吧!」柳馨悅看著璐姐兒道:「芙旼說和陸濤羽議婚的是安國侯府的姑娘,你覺得安國侯府還能有哪位姑娘和陸濤羽算得上是匹配的呢?」
「你是說我?」璐姐兒臉色大紅,心情也飛揚起來,難道說皇后娘娘是想在元宵燈會上請皇上為自己和陸濤羽指婚,難怪今年的燈會會讓安國侯府所有的姑娘都進宮,原來是這樣。
「我不知道是你還是沅姐兒,但是能夠確定的是有這麼一回事。」柳馨悅看著忽然間神采飛揚的璐姐兒道:「芙旼還說她是不小心聽到她那庶姐和王侍郎的談話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因為知道黛眉很喜歡陸濤羽,所以才告訴給我們知道的,」
「那陸濤羽那個表妹的事情是她故意說的還是不小心?」璐姐兒瞇起了眼睛。
「那個事情是她那庶姐拜託她說的。」柳馨悅聳聳肩,道:「芙旼原本也不想幫這個忙,可是你也知道,她雖然是嫡女在王侍郎面前卻比不上那個庶女得寵,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至於我,要不是因為和你有關係的話,也不會和你說這件事情。」
「謝謝表姐提醒我這件事情,我會讓沅姐兒元宵的那天晚上無法進宮的。」璐姐兒眼中閃過厲色,道:「不知道我該怎麼回報表姐呢?」
「你知道我和黛眉情同手足吧!」柳馨悅見璐姐兒這般的識趣也不再轉彎抹角,直接道:「黛眉見過陸濤羽一次,就在他凱旋而歸的那天,然後就喜歡上了他。」
「好吧,我向表姐保證,我的事要是能成的話,我一定認黛眉做妹妹。」璐姐兒知道柳馨悅想要的是什麼,她也沒有吝嗇,楊黛眉是禮部郎中的庶出女兒,雖然她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可禮部郎中不過是個五品官,她又是庶出,比陸濤羽的那個表妹出身還要低,對璐姐兒根本就沒有什麼威脅,璐姐兒自然願意交換這個人情。
「那我就提黛眉先謝謝你了!」柳馨悅很滿意璐姐兒的答案,只要黛眉能夠順利的成了陸濤羽的妻妾,別的都不是問題,相信以她的容貌文采,一定能夠折服陸濤羽的,有了陸濤羽的寵愛,她自然可以過得很好,自己也就不用為她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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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9:19
第三十二章 進宮?
「郭侯爺,貴府好像還差兩位姑娘沒有到吧?」頭一次到安國侯府的李公公有些陰陽怪氣的看著郭懷林,他是奉旨前宣安國侯府眾人進宮赴元宵燈會的,郭懷旭見到他的那是剎那,眼睛就亮了亮。
「李公公真是明察秋毫!確實是缺了兩個,我那兩個孫女這幾天不小心染上了風寒,怕進宮給貴人們過了病氣……」郭懷林陪著笑臉,往李公公手裡塞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荷包,看到他神色緩了緩,笑著道:「您看,是不是……」
往年的元宵燈會都是自行入宮的,本以為今年也不例外,可是沒想到他們還沒有做好出門的準備,皇太后面前頗有些臉面的李公公就來了,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卻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皇太后看不慣皇后已經很久了,要是說他們沒有什麼目的的話,郭懷林怎麼都不相信,
「風寒?」有好處自然要拿,但該做的事情也不能夠耽誤,李公公輕輕地瞥了郭懷林一眼,道:「咱家到貴府來可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她老人家說了,今天是個與民同樂的好日子,想見見皇后娘娘的侄女們,她不會介意那個姑娘有個傷風感冒的。連她老人家都不介意了,別的人更不該說什麼了,侯爺,您說呢?」
「這……」郭懷林看著李公公很是猶豫,沒到場的一個是形同隱形,這種場合從來不被允許出現的順姐兒,一個是昨天中午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得鼻青臉腫,腳也崴了的沅姐兒,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想讓她們跟著進宮,丟了安國侯府的臉面。
「這樣吧,咱家也不為難郭侯爺。」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郭懷林,道:「請兩位姑娘出來見上一面,要是她們真的是病得出不了門的話,咱家自然會如實的回稟太后,否則的話……」「請六姑娘,八姑娘過來給李公公見禮。」郭懷林皺眉,不明白李公公到底想做什麼,但他也知道李公公不管做什麼都是皇太后授意的,他也只能依照李公公的話來做,然後再見招拆招。
「是!」身邊立刻就有人去通知順姐兒和沅姐兒出來,郭懷林則陪著趾高氣揚的李公公說話,想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可像李公公這種宮裡的老人,做事起事來滑不留手,說話起話來也是滴水不漏,郭懷林注定只能是無功而返。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順姐兒和沅姐兒就來了,順姐兒還是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身上也沒有幾件打眼的首飾,看起來比璐姐兒身邊的大丫鬟還有寒酸,這倒是在眾人的意料中,除了郭懷林皺了皺眉頭之外,也只有郭懷旭偷笑了幾聲。
倒是沅姐兒的穿著打扮讓人意外很多,她也只穿了一身半新的衣衫,首飾倒都是簇新的,但侯府姑娘們都暗暗叫奇,沅姐兒怎麼會打扮的這般簡單。不過,她這樣一裝扮,但也很合適,起碼她臉上的青紫不會在新衣的襯托下顯得更猙獰,更讓人意外的是,沅姐兒的貼身大丫鬟錦心手裡捧著一個盒子,所有的人都不明白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這位是……」李公公眼尖的看見了順姐兒並沒有掩飾的六指,心裡知道那就是太后點名讓他務必要宣召進宮的侯府六姑娘,不過他卻沒有對順姐兒投以關注的目光,而是看著被人抬進來,臉上宛如打翻了調色盤的沅姐兒,道:「怎麼成這副摸樣了?」
「這是小女怡沅,排序第八,昨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才如此狼狽。」說話的是二夫人江氏,說這話的時候她強忍的才沒有將怨恨的眼光掃向璐姐兒,沅姐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是拜璐姐兒所賜,要不是璐姐兒故意使壞,約了沅姐兒到花園游耍,卻故意讓她的丫鬟踩在沅姐兒的裙擺,沅姐兒也不會摔成這個樣子。她當時不明白一向和沅姐兒還說得上話,相處頗好的璐姐兒為什麼會忽然之間翻臉,做這種事情,只是確定璐姐兒這樣做定然有目的,而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一定是璐姐兒得到了某些消息,為了不讓沅姐兒今天進宮擋了她的好事,所以才用了那種不高明,但很有效地手段。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張臉蛋,八姑娘都成了這幅模樣了,不進宮也罷!」李公公大發慈悲的放過了沅姐兒,但他的目光立刻轉向了順姐兒,道:「那這位呢?看起來好模好樣的,她可必須得進宮去了。」
「她叫怡昕,排序第六,這些日子一直在生病。」郭懷林不是郭懷旭,對這個親孫女沒有多少感情,但也沒有什麼惡感,他知道郭懷旭朝自己是眼色定然是為了順姐兒,但他不想讓順姐兒進宮,在眾人面前露面。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安國侯府有一個天生六指的姑娘,他也覺得臉上過不去,他再遞一個荷包給李公公道:「還是不要讓她進宮了,萬一給哪位貴人過了病氣的話……」
李公公這次卻沒有收荷包,而是冷笑一聲,看著郭懷林道:「除了這位帶了傷的八姑娘以外,其他的姑娘要麼全都去,要麼全都不去,侯爺自己選擇,咱家在外面等著。」
看著李公公拂袖而去,郭懷林也沒招了,他還能夠選擇嗎?他歎了一口氣,看著從進來以後一句話都沒有說的順姐兒道:「你快點回去換一身體面的衣裳,然後隨我們一起進宮吧!」
「祖父!」順姐兒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璐姐兒就一聲尖叫起來,她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順姐兒在府中形如隱形她都不能忍受,哪裡還能接受順姐兒出現在人前的局面,她看著郭懷林道:「您不能讓她去,她是個怪物!」
「長輩說話哪裡容得你在這裡胡言亂語的,一點禮貌都沒有!」郭懷旭臉色陰沉的看著璐姐兒,他對璐姐兒不滿已經很久了,哪裡容許她在自己面前還那麼的囂張。
「管好璐姐兒,不要讓她在這裡指手畫腳的,我做事難道還要聽一個小丫頭的話?」郭懷林知道二弟是偏向順姐兒的,他不明白那個悶聲不出氣,從來都是低著頭,彷彿麵團一樣任人揉捏的孫女為什麼會入了弟弟的眼,但他更不滿意的是璐姐兒的表現,就是一個沒有教養的丫頭,在他們面前都能這樣囂張,真不知道平時又是怎樣的無法無天。
「父親,她真的不能進宮。」四夫人怎麼都不願意讓順姐兒出現在人前,要是讓人知道她生了這麼一個怪物的話,她也不要活了。
「你是讓我抗旨嗎?」郭懷林冷冷的看著四夫人,道:「難道你以為我們有選擇的餘地?要是太后怪罪下來,這個抗旨不尊的罪名誰來背?你嗎?你背的起嗎?」
四夫人臉色蒼白,她也知道順姐兒今天出現在人前恐怕是不能避免的了,只是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她看著順姐兒那一身寒酸的衣著,道:「她連身像樣的衣服首飾都沒有,就這麼進宮的話一定會被人笑話的。」
「她沒有像樣的衣著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當母親的苛刻!」郭懷林可不認為順姐兒會連體面的衣裳都沒有,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順姐兒的小庫房裡有不少連他都垂涎的好東西,各種內造的錦緞也不知道有多少,能缺一身進宮穿的衣服首飾?
四夫人咬緊了牙,看著進來後一直低著頭,誰都沒有看順姐兒,她現在最恨的是自己,為什麼沒有找個機會讓她永遠消失掉!
「六姐姐身材和我差不多,就穿我準備好的進宮穿的衣裳吧!」沅姐兒說話的時候看著璐姐兒,道:「反正我的腳崴了,臉上也青青紫紫的不能出去見人,與其浪費我這麼久的心血,還不如給六姐姐做個人情。首飾我也配好了,六姐姐一併拿去試試,要是不合意的話再用自己的就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璐姐兒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她兩眼噴火的看著滿臉挑釁的沅姐兒,她是不是嫌摔的還不夠狠,還想再來一次?
「六姐姐可是我們的姐姐啊,難道你不喜歡六姐姐,就不允許我們有姐妹之情了嗎?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沅姐兒說完轉向郭懷林道:「祖父,我的新衣服給六姐姐救急,您看怎麼樣?」
「也好!」郭懷林雖然不知道沅姐兒摔成現在這一個樣子的罪魁禍首是璐姐兒,但是聽聽兩個人充滿了火藥味的對話,看看恨不得將對方生吞活剝的神情,就知道兩個孫女勢同水火,不過他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小事,只是點點頭,道:「讓你的丫鬟快點把衣服送倒靜心居給順姐兒,順姐兒也快點梳妝打扮,我們時間不多。」
「錦心,把盒子給六姐姐吧!」沅姐兒在聽說宮裡來的公公到安國侯府的目的之後就有了準備,她看著順姐兒身邊的盈兒接過盒子,看著恨不得撲上來咬她一口的璐姐兒道:「六姐姐,衣服首飾都在這裡了,衣服你就不用還給我了,就當我這個妹妹送給你的禮物,收拾帶過之後你可得還我。」
璐姐兒聽了氣絕,要不是四夫人握著她的手,拉住她的話,她可能會按耐不住的撲上去撕碎沅姐兒。
「嗯!」順姐兒怎麼會不知道沅姐兒和璐姐兒之間的恩怨,她也想不通璐姐兒問什麼忽然之間向沅姐兒下黑手,也不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她只是低聲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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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09:33
第三十三章 一瞥
不知道順姐兒有沒有來呢?陸濤羽一邊心不在焉的和身邊的庶弟陸濤裴說這話,一邊在心裡思索著,他很想見一見那個很快就要成為自己妻子的女子,而今天就是一個機會。
皇宮每年都有元宵燈會,只是今年的元宵燈會比往年更隆重、更宏大,被允許參加的人更多而已,往年的話非二品大員不得參與,而他們也只能帶正室和已成年的嫡出子女前往,哪裡像今年,二品以上的官員除了正室所生的嫡子嫡女之外,在家中得寵的庶子庶女也能有機會進宮見識一下元宵燈會的華麗和皇室的威儀。
不過在安排上還是有所區別的,二品以下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零散的被安置在御花園不起眼的位置,二品以上的官員位置基本不變,不同的是比往年要擁擠一點,騰出來的地方是剛好安置今年多出來的人。對於這一點,大家都沒有任何的意見,能多帶幾個出色的孩子出現在這種不一樣的場合,再擠一點他們也是樂意的。
齊雲侯府還被安排在往年的位置上,陸濤羽大約記得,對面左手邊往年就是安國侯府的位置,他曾經遠遠的見過安國侯府的幾位姑娘在那裡談笑風生,只是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妻子會出身於安國侯府,所以從來沒有特意的觀察過而已。
不過今天安國侯府的人來得實在是太晚了,周圍大多數桌子都已經坐滿了的事情,安國侯府的人卻還是一個都沒有見到,陸濤羽有些焦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羽兒,你在看什麼?」陸博涵將他的焦急看在眼底,忍不住微笑搖頭,平時看他倒是很穩重,很有些老氣橫秋的氣質,而現在……雖然沒有毛毛躁躁的,但也終於有了十七八歲、沉不住氣的感覺。
「我隨便看看!」陸濤羽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很小心的控制著自己的神情,說話的語調也是淡淡的,但有些發紅的臉和躲閃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讓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的陸博涵老兩口忍不住的笑起來。
「父親,安國侯府的那位姑娘會不會因為這段時間盛傳的謠言……」陸廷威臉色卻不是很好,黃婉媛的存在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京都,他發現的時候想要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怒火沖天的他原以為是妻子蒙氏為了黃婉媛不顧大局,但仔細一清查,他就啞火了——消息是大兒子的遺孀王氏通過王侍郎另外的女兒傳出去的,他知道王氏這麼做極有可能是為了不讓陸濤羽結一門好親事。手段是拙劣了一些,但卻不一定沒有效果,他想要訓斥王氏,卻想到已亡的長子,而恨恨的作罷。
蒙氏也十分生氣這件事情,想要責罰王氏,卻得知這件事情自己的侄女也脫不了干係,氣悶的蒙氏只能放過王氏。為此,她不得不將黃婉媛暫時送回了瀘州,但也承諾,等黃婉媛一除服她就派人把她接回來。黃婉媛沒有想到散佈消息自己還沒有受益就先受害,但她也不能,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依依不捨的離開了京都,淡出眾人的視線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這段時間,齊雲侯府一直在等安國侯府的消息,他們以為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安國侯府定然會有點動靜,或者訓斥陸濤羽,或者要求將黃婉媛送離,最壞的可能是悔婚。可是,讓他們不解和忐忑的是安國侯府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沒有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樣。
實際上這個消息郭懷旭也聽說了,他聽到的時候大皺眉頭,也和順姐兒說了,畢竟這門婚事到現在順姐兒的態度都是很滿意的,他想看看順姐兒的態度,聽聽她的看法。
順姐兒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用她的話來說沒有那個男人能夠做到專情,能夠守著妻子過一輩子,區別不過是妾室的多寡和那個妾室什麼時候出現的而已。黃蜿蜒在她看來一點威脅都沒有,要是齊雲侯府和陸濤羽對那個黃蜿蜒很重視的話,就算黃婉媛還孝期不能成親,但也早就順理成章的定親,不會有兩家議婚的事情出現了。
既然順姐兒不在乎,郭懷旭也就沒有把她當一回事,更不會上門找麻煩了——那不是平白無故的讓別人看低了自己了嗎?
「謠言止於智者,聰明的人從來就不會被謠言左右的。」陸博涵看了兒子一眼,道:「出了正月,我就會找人正式到安國侯府提親,本來是想等到二月過完再說,但是現在看來還是不要等了,免得又出這樣那樣的蛾子。」
陸廷威訕訕一笑,卻沒敢說什麼——老夫人想要給王氏上家法,是他想到了陣亡的大兒子和還在襁褓中的孫子,也擔心王氏被家法處置之後,跟紅頂白的下人怠慢她,就按耐下對王氏的不滿,到母親面前求了情,放她一馬的,這件事他實在是沒有了立場再說什麼。
蒙氏嘴巴動了動,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而她身邊的陸妍卉嘀咕道:「那是事實,可不是謠言。」
陸妍卉還是更能接受和她感情甚好的黃婉媛做嫂子,而不是安國侯府的某位姑娘——就算是認識的她也不喜歡,在她眼中,表姐和哥哥才是天生一對,是祖父和祖母棒打鴛鴦,做惡人。
「卉兒,大人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多嘴!」老夫人瞅了她一眼,不要以為她不知道有人聽到流言,找她探聽消息的時候她做了些什麼小動作,這個卉兒完全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陸妍卉嘟了嘴巴,俏臉上儘是不快的神色,但也沒有敢再說什麼讓兩老不高興的話。
「安國侯府的人來了!」陸博涵的話讓一桌子的人都看了過去,果然見安國侯府的人在安國侯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過來,安國侯府的人很多,安國侯兄弟夫妻四人,他們的嫡子三對夫妻,還有他們的孫子孫女十一二人,分桌之後坐了三桌,算是人數最多的人家之一。
「羽兒,你能猜出是誰嗎?」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陸博涵也沒有說出順姐兒的身份來,他很瞭解兒子和兒媳的性格,要是他們在這個時候知道順姐兒生有六指的話,一定會生出嫌棄的心思,尤其是蒙氏,極有可能想盡一切辦法毀了這門親事。
「我看看!」陸濤羽仔細打量著安國侯府的姑娘們,最顯眼的是一個身著紅色撒花長裙的姑娘,滿頭珠翠卻不顯的庸俗,不過臉上的傲氣讓陸濤羽微微搖頭——在他的心中,順姐兒定然是一個睿智和內斂的姑娘,不會有那種有些趾高氣揚的神態,而且這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順姐兒今年就要及笄,年紀也不符合。
貼在這姑娘身邊的是三個身著粉色長裙的姑娘,她們三人可能感情較好,湊在一起親暱地說著話,年紀也彷彿,不過,她們看起來也不符合心裡的順姐兒形象。
除此以外,只有一個看起來年紀更小的和一個一直低著頭,完全看不清長相的,如果順姐兒來了的話,定然是那個一直低著頭,彷彿地上有什麼寶貝一樣的姑娘。
「她來了吧?」陸濤羽問老夫人,看到老夫人點點頭,他就笑了,道:「那麼您不用說,我也知道是誰了!」
「誰?」陸妍卉好奇地問,她倒想看看到底是多麼了不起的人,能夠讓祖父祖母那麼重視,為了她還讓母親把表姐送回瀘州去了,她可沒有忘記,表姐離開時紅腫的雙眼。
「不管你的事!」老夫人一出聲,陸妍卉就只能不甘不願的閉上嘴,卻還在巡視著,想看看到底誰是罪魁禍首。
「你們看,那個不是齊雲侯府的小侯爺嗎?他一直往這邊看呢!」玫姐兒在桌子下的腿輕輕地碰了一下身邊的玟姐兒,輕聲說著。
「是啊!」玟姐兒輕輕的笑著,雖然沒有好意思像陸濤羽那樣直接看過來,卻也小心的瞟了一眼,道:「他好像看得很認真呢?該不會是想要和安國侯府聯姻吧?」
聽到兩人的話,璐姐兒微微的揚起了頭,心裡美滋滋的,然後很大方的看了過去,朝著陸濤羽露出一個笑容,她相信陸濤羽一定是在看自己。
陸濤羽沒有發現璐姐兒的眼神,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個一直低著頭,讓他看不到臉的人身上,心裡一直在默念:抬起來,抬起來!
順姐兒也聽到了兩人的話,也察覺到陸濤羽炙熱的眼神,她對陸濤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挺好奇的,她小心地抬起頭,往大概的方向看了過去——
和郭懷旭描述的差不離,陸濤羽確實很英俊,膚色略黑,身上有淡淡的,不是很明顯的傲然,那種傲氣和一般的世家子弟還不一樣,是那種非家世能夠培養出來的傲然,看到順姐兒抬起頭來時,臉上閃過驚喜,順姐兒輕輕地彎了彎唇,然後又平靜的低下了頭,和她坐在一起的無人發現她的不一樣。
陸濤羽心裡滿是歡喜,順姐兒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美麗,她和那個像只驕傲的小孔雀一樣的少女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沒有那種不知所謂的傲然,眉宇間是坦然的神色,看到己的時候,眼神很平靜,無驚亦無喜,不過就算是這樣,她的眼波也流轉著不一樣的艷色,她應該有一雙明媚而睿智的眼睛。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看起來怯怯懦懦的,但看她看自己的平靜樣子,陸濤羽就知道,她定然和自己想像中一樣,是個處變不驚的。
能夠有這樣一個妻子會是自己最大的福氣吧!陸濤羽也微笑起來,他本就十分的英武,這一笑,更多了些親近的暖意,璐姐兒看得眼睛一亮,很自然的認為陸濤羽是在對她微笑,也朝著陸濤羽甜甜的一笑,心裡蕩漾著甜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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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0:56
第三十四章 賜婚
「齊雲侯,你這個孫子很不錯啊!」在齊雲侯帶著嫡子嫡孫向太后跪拜行禮的時候,太后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臉上也難得的笑起了褶子。
「微臣惶恐!」陸博涵可沒有什麼惶恐的表情,他滿臉恭敬地道:「微臣這個不肖孫兒也是個頑劣任性的,只不過運氣好了點,能夠在眾多優秀的少年人中出了點風頭,入了您老人家的眼而已。」
「齊雲侯真是太謙遜了!」太后呵呵笑著,笑意卻沒有到眼底,她看著陸濤羽,臉上帶著滿意和慈愛的神情,道:「南疆能夠那麼快就結束戰事,他功不可沒,要不是因為他的話,還不知道南疆之戰會拖延多久,會讓多少將士傷亡,這樣的功勞,豈是運氣能夠做到的?小小年紀就能夠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固然有你們教導之功,更因為他自身努力,依哀家來看,整個天朝像他這般年紀,就能如此出色的少年郎不足十人,有這樣的孫兒,你應該驕傲和自豪才是。」
「太后誇獎了!」陸博涵只能這樣說了。
「哀家很喜歡這種上進,出色的孩子!從未聽說這孩子有婚約,哀家今天就當個冰人,給他牽一回紅線。」太后微笑著看著陸博涵,道:「翼國公府有幾個嫡出的姑娘比他小兩三歲,相貌、人才、品性也都是很不錯……」
翼國公府就是太后的娘家,現任的翼國公更是太后的親哥哥,太后如此這般顯然是想要拉攏齊雲侯了,聽到這話的人不約而同的都屏氣凝神,想看看齊雲侯是怎麼應對的,是順勢答應太后的建議,皆大歡喜,還是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謝絕太后的建議,拒上雲家的戰車。
安國侯府的座位本就靠前,自然是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璐姐兒又驚又急又惱,她雖然略有城府,但年紀還小,又被四夫人寵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急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是她身邊的四夫人眼疾手快的將她拽回座位上,除了一直留意這邊動靜的和與她同桌的,都沒有發現這一幕,更沒有發現她臉上的驚怒和坐立不安的忐忑。
順姐兒也很緊張,但她只是捏緊了手,臉上半點異樣的神情都沒有,依舊怯生生的坐在那裡,彷彿這番可能會改變她命運的言談與她毫無干係。
「太后都說不錯那定然是相當出色,濤羽能娶到一個連太后都誇讚的姑娘為正室那是他的福氣!」陸博涵微笑著道:「可惜,這孩子是個福薄的,注定與太后誇讚的姑娘無緣。在他出征前,微臣就在張羅他的婚事,更與安國侯府的郭懷旭訂了孫兒孫女的婚約,在濤羽出征前,郭懷旭更將家傳的寶貝金絲軟甲借與……」
陸博涵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他既說明了已有婚約的事實,也表明的不願毀約的立場,也就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就要得罪人了。
「原來京都盛傳的那件寶貝金絲軟甲是安國侯府的啊!那麼就是當年太祖皇帝賜給第一代安國侯的那件金絲軟甲了!」太后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事實上禮部王侍郎就是雲氏一系的,王氏從黃婉媛嘴裡得到消息之後就傳給了王侍郎,而太后也打聽到陸博涵與郭懷旭這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個人幾次會面的事,證實了王氏所言,並未空穴來風。太后甚至仔細的查過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檔案,對金絲軟甲的來歷自然瞭然於胸,而從那個時候起,她也就絕了將雲氏的嫡出姑娘和陸濤羽湊成一對,給他賜婚的念頭。
「太后聖明!」陸博涵自然也知道這件寶貝的來歷,對順姐兒在安國侯府已逝的那位太夫人心裡的地位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識。
「那麼和你孫兒已經談及婚嫁的一定是養在已故的安國侯太夫人身邊的那位姑娘了!」太后微笑著,然後她身後的太監似乎低聲說了什麼,她呵呵笑著道:「那姑娘閨名怡昕,排序第六,對吧?」
沒有等陸博涵說是或者不是,她直接對身旁的皇帝道:「皇上,一個是皇后的娘家侄女,一個是南疆大捷的功臣,雖然哀家不捨得陸濤羽這麼出色的孩子便宜了安國侯府,但哀家也不得不承認,這門婚事還真是很般配。你擬一道旨意,馬上給他們賜婚吧!」
皇帝微微有些遲疑,他得知太后居然派了身邊的親信太監宣召安國侯府的人,還特意指明要他從未聽皇后提及的六姑娘進宮的時候還覺得奇怪,不知道皇太后想要做什麼。現在,看太后這般作為,他哪裡可能不明白,太后是在算計齊雲侯府和安國侯府,想讓他們結親反成仇——他知道太后特意詔順姐兒進宮時就知道了那個從未在人前露過面,默默無聞的郭怡昕的情況。
看著遲疑的皇帝,再看看滿臉為難、欲言又止的陸博涵,太后臉上的笑容一收,帶了些不悅的道:「怎麼,皇帝是覺得我這個老婆子多事,還是認為安國侯府的姑娘配不上齊雲侯府的少爺?皇后,你覺得呢?那可是你的侄女,你應該很清楚才是!」
太后都把話說到這這個份上,哪裡還有人敢跳出來說不是的,陸博涵臉上滿是恭敬,眼神中卻帶了些不滿和焦躁,而陸濤羽為了不讓人看出他臉上的喜悅,把頭垂得低低的,因為緊張,放在身側的手忍不住的捏成了拳頭。
璐姐兒很想跳起來告訴所有的人,那個與陸濤羽議婚的人是她,可是四夫人狠狠地拎了她一把,大腿上傳來鑽心的疼痛,讓她明白,這裡不是她能夠所以開口說話的場合,她只能死死地坐在凳子上,不敢用憤怒的眼光看向將她的美夢打碎的皇太后,但不妨礙讓用怨恨的目光盯著順姐兒,在心裡將順姐兒凌遲了無數次。
皇后心裡暗自搖頭,對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侄女忽然有了不一樣的好感,太后的反應居然在年前就被她給猜中了,早有準備的皇后臉上帶了些無可奈何,口中卻道:「母后都這般說了,他們定是十分相配的。」
皇后都鬆口了,皇帝自然樂得順從太后,他清清嗓子,道:「齊雲侯府陸濤羽,安國侯府郭怡昕上前聽旨!」
順姐兒緊張的站了起來,她努力的讓自己的雙腿微微的顫起來,兩手死板的垂下,走路的時候都不敢擺動,用蝸牛爬的速度走到了皇帝御座前,顫巍巍的跪了下去,發讓有的人竊笑,有的人皺眉,也有的人暗自叫好的「噗通」聲,她自己卻恍若不知的跪在那裡,渾身僵硬,不知道該做什麼。
皇帝暗自搖頭,同是太夫人跟前長大的,可眼前的郭怡昕和二十多年前的皇后完全就沒有可比性,這樣的一個姑娘又天生異常,齊雲侯府和安國侯府這回還真的是要結成仇家了。
太后卻很滿意的看著侷促不安的順姐兒,模樣倒是不錯,可惜天生的與眾不同讓她從小就面對親人的冷眼和歧視,就算養在那位很厲害,養出了一個讓她覺得不好對付的皇后的太夫人身邊,也無法改變她上不了檯面的事實。當然,也可能是那位年紀大了,雖然將她養在身邊卻沒有精力教導,所以才會這般的小家子氣。
看看遲疑的皇帝,太后輕輕的咳嗽一聲,算是提醒皇帝。
「陸濤羽,郭怡昕,朕賜你們結為夫妻,擇日完婚!」皇帝說的很簡單,這麼一門趕鴨子上架的婚事他有什麼好說的,在場的怕沒有人猜不出來皇太后的心思了。
「謝皇上!」陸濤羽洪亮的聲音卻掩不住順姐兒帶著顫意的聲音,倒不是順姐兒的聲音大,而是她那種幾乎要哭出來的語調和陸濤羽的聲音實在是不搭,自然一聽就聽出來了。
「齊雲侯,我看他們年紀也不小了,那些繁瑣的議婚程序可以適當的簡化,讓他們早點完婚,你也能早點抱上曾孫子。」太后顯然覺得這樣還不夠,再添了一句。
「微臣遵旨!」齊雲侯努力地忍住心底的喜悅,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失落,他覺得郭懷旭越來越厲害了,居然能夠算計到皇太后。好吧,皇太后其實也沒有多麼的了不起,要算計她也不見得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能夠未雨綢繆,卻不得不讓人讚服。還有順姐兒,夫人說她從容大度,說話做事極有章法,她這一番完全和本性不符的表現也說明她也不是那種天真,無知的閨閣少女,這樣的一個孫媳定然會給孫兒添助力,比那個不成器的兒媳強多了,等她進門之後稍微教導一下,應該就可以掌家,讓老妻鬆鬆氣,好好的頤養天年了。
「怡昕是六月生的吧?」太后隨意的問了一聲,不等順姐兒回答,就自顧自的道:「那麼今年六月你也就及笄了,我看婚期定在怡昕及笄之後的一兩個月內最妥當,至於是七月還是八月呢,就看你們怎麼選擇吉日了。」
陸濤羽聽著太后絮絮叨叨的說著,心裡著實有些不耐煩,他微微一偏頭,想近距離的看一看順姐兒,想看看她是不是有一雙灩灩的雙眼。
順姐兒這個時候也剛好偏頭看過來,四目相投,看到映在對方眼中的自己,心底都是一甜,太后那令人煩心的絮叨似乎也成了天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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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1:11
第三十五章 六指
「哀家賜你們御酒一杯,望你們早日成親,成親後幸福美滿!」太后終於絮絮叨叨的說完了無關痛癢的廢話,輕輕的一揮手,立刻有宮女端著酒上前,來到陸濤羽和順姐兒面前。
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順姐兒早就已經料到了,太后既然給自己和陸濤羽指婚,那麼必然會將自己天生六指的事情暴露在眾人眼前,讓齊雲侯在她眼面前就嘗到堅持與安國侯府結親的苦果——除了知道內情的寥寥數人以外,恐怕沒有人會想到,與陸濤羽談及婚嫁的本來就是自己。
不過戲要唱全套,目的已經達到了,滿足一下太后,讓她當一回勝利者,享受一下勝利者的感覺也很重要,最起碼不會讓她立馬翻臉,覺得自己上當受騙而惱羞成怒。
想到這裡,順姐兒怯怯的抬起頭,右手極不自然的縮回衣袖,想要去端宮女托盤裡的酒,卻又不敢伸手的樣子,牙齒輕輕的咬住下唇,逼出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身體也微微地顫抖起來,讓一旁的陸濤羽看了心裡泛起疼惜,而皇帝也有些不忍,只有皇后在心裡暗自叫好——雖然祖母沒有將她教導得大氣雍容,但她敢在太后和皇帝的眼皮下做戲,還做得這般逼真,也實屬難得。
太后很滿意的看著順姐兒上不了檯面的樣子——在今天之前,她就已經讓人調查清楚了,眼前的順姐兒雖然比侯府的其他姑娘都更幸運,被已故的太夫人養在身邊,可她的幸運卻源自她的不幸,天生的六指是她的原罪,她普一出生,就遭到了親生父母的厭棄,形同被棄一般的丟在侯府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子裡由幾個奴婢照料,兩歲第一次見到母親,卻因為母親的怨恨而性情大變,五歲那年更差點被狠心的母親害死。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也就是像她這樣的人,僥倖活下來的她被已故的太夫人養在身邊,可因為幼年時的陰影,讓她再也無法像同齡的孩子一樣開朗,總是怯懦而自卑,躲在太夫人的羽翼之下,不敢在人前露面。等太夫人一死,沒有了庇護的她甚至被庶妹一再欺負都不敢伸張,府中的姐姐妹妹沒有那個瞧得起她,而她的嫡親妹妹更是視她為污點,幾次三番的下毒手,想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她命大的話,或許已經死了。
就連今天,要不是自己特意拍了親信的太監,她也不可能進宮來——侯府所有的人都有意無意的把她當成了隱形,而她身上的衣著首飾,卻是那個倒霉的侯府八姑娘為了給她的嫡親妹妹添堵,故意借給她的。
她那個嫡親妹妹倒是個狠角色,為了不讓姐妹有機會越過自己,就提前下了毒手,讓她無法出席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李公公見了沅姐兒的狼狽樣子,稍微一打聽,自然也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讓太后確定,齊雲侯確實已與安國侯府談論聯姻,但卻還沒有確定要娶安國侯府的哪個姑娘,讓她橫加一腳,指定順姐兒更多了些可能。
這樣的一個女子注定是不可能成為優秀的主婦、合格的命婦,把她指婚給陸濤羽不過是太后的第一步,讓齊雲侯知道,拒絕自己的好意可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當然,也為自己的下一步埋下一個伏筆。
看著順姐兒想要端酒杯,卻又遲疑得不敢露出右手的樣子,太后輕輕一咳,道:「郭怡昕,怎麼不端酒?難道你擔心哀家會賜給你毒酒不成?」
順姐兒彷彿受到驚嚇一般渾身打了個激靈,立刻伸手去端酒杯,在她刻意的情況下,右手的六個手指映入太后的眼簾——
「你的手……」太后似乎大吃一驚,看著她的手皺起了眉頭,而心裡卻得意的笑了起來,話說了一個開頭就沒有接下去,只是皺著眉,然後頗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陸濤羽,似乎很是懊惱的搖了搖頭——皇帝輕輕地皺了皺眉,連郭怡昕是六月所生都知道了,還不知道她天生六指?就算是要裝樣子,也要裝得像一點吧,也不怕寒了朝臣們的心?
順姐兒早有準備,立刻彷彿受驚的小鹿一樣,縮回了手,身子縮了又縮,恨不得鑽到地縫裡面一樣,頭更是低到了胸口,在眼眶裡轉了半天的眼淚終於落在了地上,她自己心底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讓眼淚保持在眼眶中轉動可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就算她演示了無數次,可以不那麼費勁就做到,但也挺辛苦的。
「母后莫驚,臣妾的這個侄女天生便與常人有些不一樣,讓母后受驚了!」皇后這個時候自然要站出來為太后受到的驚嚇而有所表示,她雍容的站起來,在皇帝欣賞的眼光中盈盈下拜,道:「雖然她是臣妾的親侄女,更因她與臣妾一般,由祖母養大,臣妾對她比對其他的侄女更親近一些,但她的性子和這天生的缺陷實在不是陸濤羽的良配,還請母后明鑒!」
皇后的話讓所有的人聽得清清楚楚的,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看清順姐兒的異常,但卻都猜到了她的手可能有什麼奇怪,忍不住的小聲議論、探聽其中究竟,對此,太后早有安排,立刻有雲氏一系的官員透露順姐兒天生六指的「秘密」,眾人看齊雲侯的眼神中多了些同情,而看安國侯府的眼神則滿是玩味。
四夫人柳月卿背挺得直直的,臉上除了冷冽之外再無任何神色,她現在最後悔的是自己沒有在順姐兒剛剛生出來的時候就一把掐死她,讓她成為自己多年的夢魘,更在今天讓京都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不一樣的色彩。
璐姐兒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現在後悔自己居然蠢得沒有向順姐兒下手,而是讓沅姐兒進不了宮,但是她同時也在心裡升起了一點點希望——或許,太后會因為順姐兒的缺陷,會給皇后娘娘一點面子,不讓齊雲侯那麼丟臉,然後取消了順姐兒和陸濤羽的指婚,而把指婚的對象改成自己?
太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再看看跪倒在地,忍不住渾身顫抖的順姐兒,還有地毯上被她大滴大滴眼淚浸濕的痕跡,還有一臉緊張的陸濤羽,心裡大為解氣,但她不可能順了皇后的心意,而是為難的看著皇后,再看看齊雲侯,歎氣道:「哀家本來想著你們兩家既然已經有了聯姻的意思,那麼定然是想把濤羽和排序最長,又養在已故太夫人身側的怡昕湊成一對,才讓皇帝下了旨,成全了他們。沒想到……唉~也怪哀家性子急,沒有弄清楚……要不是皇帝已經下了旨意,金口玉言不能更改的話,定然依了皇后所言。」
也就是說不能更改嘍?皇后像是吃了一個定心丸,不再擔心太后再破壞這門婚事,但臉上憂色更重,笑容也有些苦澀的味道,叩拜道:「是臣妾一時心急,忘了皇上已下口諭,還請母后贖罪!」
「你何罪之有,快點平身吧!」太后已經勝了一場,哪裡還會在意這種旁枝末節的小事,再說,要是皇后坦然,沒有上前請求取消婚約的話她才應該生氣。
陸濤羽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和順姐兒的婚事不會再有什麼變故了——看著跪在那裡,恨不得自己不存在一般的順姐兒,他倒沒有像皇后一樣,認為順姐兒在做戲,而是覺得順姐兒一定是因為自己的缺陷被在眾人面前掀開而傷心,雖然他相信順姐兒定然是一個睿智、從容的姑娘,能夠處變不驚的因對各種狀況,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十四五歲,還未及笄的姑娘,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不可能不傷心。
璐姐兒最後的一絲希望被掐斷,她緊緊地捏緊了拳頭,然後聽見「啪」的一聲輕響,卻是將自己小手指的指甲給捏斷了,感受著手指上傳來的疼痛,她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這疼痛百倍的還加在順姐兒身上。
「皇帝,你看哀家今天……」太后臉上擠出來一個苦笑,看著皇帝道:「還真是好心辦壞事,還把你也給帶進來了。」
「母后也是為了成人之美,朕相信齊雲侯對母后一定不會有任何怨言的。」皇帝怎麼會不知道太后想做什麼,他看著陸博涵道:「愛卿,你說朕可有說錯?」
陸博涵上前跪倒,道:「皇上所言甚是!太后的成人之美微臣心中只有感恩,謝太后為微臣不肖孫兒欽點了良配,謝皇后為兩人指婚。待出了正月,微臣便會請媒人上安國侯府提親,選定婚期。」
「齊雲侯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呢?」太后看著陸博涵,一點都不願放鬆的問,半點愧疚的表情都沒有裝出來。
「就如太后所言,在七八月挑選一個吉日!」陸博涵沒有遲疑,雖然暫停議婚,但該做的他也沒有放鬆,八月六日就是一個不錯的日子,那天娶親大吉。
「哀家等著吃他們的喜酒!」太后滿意了,她笑笑,然後想起來自己應該有些愧疚,又歎了一口氣,道:「不是哀家想要逼著你表態,郭怡昕雖然有缺陷,可她畢竟是皇后的親侄女,又是皇上親口指的婚,容不得有什麼差錯。」
「微臣知道!」陸博涵還能怎麼說,總不能說她貓哭耗子吧!
「不過,這件事也有哀家的大意之處,哀家一定會想辦法補償濤羽的!」太后歎了口氣,又拋出了一隻讓陸博涵提心吊膽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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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1:46
第三十六章 如意算盤
「姨娘,你說說,為什麼她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太后娘娘居然給她和齊雲侯府的小侯爺指了婚!」箐姐兒忿忿不平的坐在小季氏的房裡,要不是親耳聽見太后指婚,她怎麼都不會相信順姐兒有那麼好的命,可也就是因為親眼所見,所以她心裡更加的無法接受,小侯爺那般的英武,又是齊雲侯唯一的嫡孫,這樣的少年俊傑怎麼能夠娶那個六指的怪物?知道順姐兒天生六指時,連太后都十分後悔為他們指婚,而京都的貴族子弟或者同情,或者幸災樂禍,或者無動於衷,就沒有一個是真心恭喜陸濤羽的。而貴女們更是為陸濤羽將要忍受那麼一個正室而感到惋惜,為他叫屈,也對順姐兒報以了鄙視。
「我昨晚也聽你父親說了,你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小季氏渾身疲倦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和箐姐兒說著話,道:「齊雲侯極有可能看中了璐姐兒,想要為小侯爺求娶,甚至已經在談論婚娶的事宜了,可不巧的是,小侯爺自請上了南疆戰場,婚事只能暫時擱淺。等小侯爺立了戰功,凱旋而歸的時候,齊雲侯長孫又意外陣亡,婚事還是不能馬上談成。可這本來只是兩家當事人知道的事情不知道怎麼就洩露了出去,進了太后的耳。太后自然不希望齊雲侯與安國侯聯姻,那會給皇后娘娘添一份助力,而原本就處於弱勢的雲德妃則是雪上加霜。」
小季氏說著郭儒啟昨夜和她說的話,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又說了半宿的話,合上眼不過半個時辰天色就亮了起來,心中有事的他沒有繼續休息,而是匆匆起床去和侯爺商議順姐兒的婚事會帶來的影響,小季氏剛剛送走他,就迎來了極度羨慕和嫉恨的箐姐兒。
「也就是說順姐兒是搶了璐姐兒的好姻緣?」箐姐兒聽了半天就聽到了這個,她心中的忿恨稍減,多了些幸災樂禍,笑道:「璐姐兒昨天一定給氣得肺都炸了,可卻還要維持著風度……哈哈,她昨晚回來之後一定把屋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砸光了!」
「你就想到了這點?」小季氏看著箐姐兒,對她的愚笨再一次歎息,道:「你父親只是猜測齊雲侯原本看中的是璐姐兒,可那只是因為璐姐兒的出身比沅姐兒稍高,可也不敢肯定就是她……你別忘了,沅姐兒為什麼沒有出席元宵燈會?」
「你的意思是小侯爺原本議婚的對象也有可能是沅姐兒,只是讓璐姐兒先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璐姐兒先下手為強,讓沅姐兒摔得面目全非,不能進宮,不能搶她的風頭。卻不料讓太后攪了局,讓順姐兒成了漁翁?」小季氏都提醒到了這個地步,箐姐兒再想不出來那就真是笨蛋了。
「沅姐兒進不進宮這婚事都輪不到她。」小季氏搖搖頭,道:「沅姐兒雖然是嫡出,可二爺是庶出,她連安國侯府的旁支嫡女都算不上,太后不可能把沅姐兒指給小侯爺,那樣的話齊雲侯只要用嫡庶之別就能夠回絕太后的指婚,你別忘了,順姐兒是怎麼進宮赴元宵燈會的?」
「是太后身邊的李公公……我明白了,原來太后早就已經算計好了,她也知道順姐兒在家裡的地位有多麼的尷尬,連我們這些庶出的姑娘都能夠露面的場合她也不一定能夠去,所以就特意讓人把她叫進宮了。」箐姐兒還沒有笨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小季氏這麼一提醒,也就明白了,她歎了一口氣,帶了些艷羨的道:「看來順姐兒的六指也不見得是壞事,她要不是六指的話,這麼好的事情就輪不到她了。」
小季氏喝了一口茶,掩飾眼中的輕蔑,要是順姐兒不是天生六指的話,她身為四房的長女又怎麼會受那麼多的苦,連箐姐兒也能隨時欺負一下?再說,太后的目的恐怕沒有人會不清楚,她這是擔心齊雲侯和安國侯府聯姻之後成為皇后娘娘的助力。所以,她先是想將雲家的姑娘嫁給陸濤羽,不成之後採取了這麼一招,為的就是讓兩家有了隔閡,相信不久之後,太后定然還會有其他的招數出來,沒聽她說會補償齊雲侯嗎?
「姨娘,你說要是順姐兒這個時候忽然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的話……」箐姐兒看著小季氏,眼睛中閃著不一樣的光彩,明知道她的妄想到了現在更不可能實現了,但心底的執念還是讓她肖想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
「你想都不用想!」小季氏看著箐姐兒,道:「如果順姐兒這個時候有了什麼意外的話,不但齊雲侯府和安國侯府不會再有聯姻的可能,太后娘娘還有可能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或者乾脆做些手腳,讓安國侯府名聲掃地,也讓皇后娘娘受娘家之累。」
「我什麼都沒有想!」箐姐兒垂頭喪氣的回了一聲,然後歎了一口氣,道:「我只是為那位小侯爺覺得不值而已,在京都的貴族少年中,他也算是一枝獨秀的人物了,卻那麼倒霉,要娶一個可能讓他在同齡人面前一輩子都談不起頭來的妻子……就像四夫人視順姐兒為一生中抹不掉的污點一樣,他也會有這麼一個一輩子都去不掉的污點。」
「那個不是你該關心的,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和順姐兒好好的相處,讓她忘記你們之間的不愉快,變成一對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小季氏皺皺眉,她實在是不明白箐姐兒為什麼會這麼笨,為什麼只看得到不可企及的東西,而忽略了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夠得到的。
「姨娘,我才不願意和她做什麼好姐妹呢?」箐姐兒眉頭皺得緊緊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中的姐妹對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擔心沾上了她的霉氣,我怎麼湊上去呢?」
「你怎麼這麼笨!」小季氏用手指點了一下箐姐兒的腦門,道:「你想想,現在侯爺最擔心的是什麼?」
「祖父最擔心的?」箐姐兒皺緊了眉頭,她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說到了那個對她總來沒有過和悅神色的祖父身上去了。
「侯爺現在一定很擔心把順姐兒嫁過去和齊雲侯府不但成不了相扶相持的親家,反而會成冤家,要是順姐兒再不小心生了個和她一樣的六指孩子……這個仇可就大了。」小季氏看著箐姐兒,她昨天晚上一聽郭儒啟說起這樁讓人意外和頭疼的婚事的時候眼鏡就是一亮,看到這樁婚事可能帶來的好處。
「那有什麼辦法?這可是太后指的婚,皇上還下了口諭,可能今明兩天,賜婚的聖旨就回到了。」箐姐兒看著小季氏,道:「你也說了,順姐兒絕對不能出什麼意外,就算是死也要平平安安的嫁到齊雲侯府再死。」
「那你有沒有想過順姐兒的婚事對你和侯府其他庶出的姑娘而言是一件好事情呢?」小季氏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箐姐兒,她該怎麼才能讓這個榆木疙瘩一樣的腦袋開竅呢?
「姨娘的意思是祖父可能會讓我們其中的一個和順姐兒一起嫁給小侯爺?」小季氏說到了這個份上,箐姐兒自然也就明白了,嫁嫡女的時候會在她的身邊安排年紀相仿的同宗妹妹,二房,三房的伯母不都是這樣嗎?不同的是二夫人江氏被族妹小江氏奪了寵,而三夫人齊氏則是將並不比她遜色的小齊氏捏得死死地,連一兒半女都沒有生下,只能默默無聲的活著。
「這個可能很大!」小季氏點點頭,她被大丫鬟清音提醒過後就一直在考慮箐姐兒的婚事是不是該搭順風車,讓她頭疼的是她不知道順姐兒有沒有光明正大的出嫁的那天,而璐姐兒……就算是四夫人和璐姐兒願意讓箐姐兒跟著璐姐兒出嫁,可箐姐兒沒有了自己出主意,也沒有了郭儒啟好依仗,她怎麼可能在璐姐兒手底下出頭呢?所以,順姐兒的婚事對於侯府的其他人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好消息,但對箐姐兒和她而言,卻是怎麼盼都盼不來的好事。
「我不想一輩子都被順姐兒騎在頭上!」箐姐兒眼睛錚亮,要是那樣的話她就能夠嫁給京都無數貴女仰慕不已的小侯爺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順姐兒,要是沒有她該多好啊!
「哦?」小季氏怎麼不會不知道箐姐兒的想法,她瞄了一眼眼睛都變成了彎月形狀的箐姐兒,道:「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與你父親再商量一下,這個機會就讓給別人吧!」
「姨娘~」箐姐兒不依的叫了一聲,然後道:「我沒有說不願意,只是不想被順姐兒壓在頭上而已……」
「要不是因為是順姐兒的話,姨娘也不會有這樣的心思,讓你當陪嫁,然後為人妾室。」小季氏摸了摸箐姐兒的臉頰,道:「你是姨娘帶大的,在姨娘心裡,你就是姨娘的親骨肉,姨娘想把最好的都給你,讓你為人妾室確實是委屈了你。但如果那個正室是順姐兒就不一樣了,她那種懦弱的性子,你不給她臉色看她就該酬神保佑了,哪裡還敢擺什麼正室的威風?」
「我也是這麼想的!」箐姐兒嘴角揚起,滿臉帶笑的道:「看來順姐兒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我一定不會欺負她欺負得太厲害的!」
「那是以後的事情!」小季氏捏緊了手,不讓自己一個不小心說出打擊箐姐兒的話來,笑著道:「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快點和順姐兒盡釋前嫌,讓侯爺知道你們姐妹情深,要是一起能夠一起嫁到齊雲侯府的話定會相扶相持,讓齊雲侯府和安國侯府成為彼此的助力。」
「我明白了!」箐姐兒點點頭,道:「我這就去找順姐兒,我會讓她知道,我們才是親姐妹。」
「這就對了!」小季氏笑笑,道:「你快點去吧,我想著你的事情一宿沒睡,先補一覺!」
「那我走了!」箐姐兒那裡還坐得住,立刻帶著身邊新換的大丫鬟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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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2:08
第三十七章 母女
「六姑娘,四夫人請您過去!」四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恭恭敬敬的對順姐兒道,這是順姐兒住進靜心居之後四夫人第一次派人來找她,順姐兒微微思索之後,還是讓她進了自己的房間。
「四夫人找我們姑娘有什麼事情嗎?」順姐兒還沒有說話,她身邊的琥珀就問道,她臉上帶了戒備,她可不認為對順姐兒從來不聞不問的四夫人忽然之間找她會有什麼好事情。她可聽說了,璐姐兒昨夜發瘋似地鬧了一夜,房裡能摔的東西全摔了個精光,一個勁的說姑娘搶了她的好姻緣,詛咒姑娘不得好死。把璐姐兒當命根子的四夫人這個時候找姑娘,不可能時忽然之間發現自己虧待了女兒,想補償或者和女兒緩解關係,相反,她極有可能為了璐姐兒做出對順姐兒不利的事情來。
「六姑娘~」那個大丫鬟沒有理會琥珀,只是看著順姐兒,她臉上雖然是恭敬的表情,但眼神卻很冰冷,似乎和順姐兒有天大的冤仇一般,而她無意也不屑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你叫什麼名字?」順姐兒看著眼前有那麼一點眼熟的人,忽然想起在她記憶深處的一張臉,那張曾經讓她做了半年噩夢的臉。
「奴婢曉曉,一直在四夫人身邊侍候!」曉曉看著順姐兒,問道:「六姑娘現在可以走了嗎?四夫人一定等您等急了!
「你先到外面候著吧!」順姐兒點點頭,然後對琥珀道:「給我更衣,我要出門!」
「姑娘~」琥珀忍不住的叫了一聲,她不明白順姐兒為什麼要去,難道她還對那個狠心的母親抱有幻想嗎?
「給我更衣!」順姐兒很肯定的又說了一遍,然後看著還呆在房裡的曉曉,淡淡地道:「你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你到外面候著!」
曉曉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奴婢在外面候著,請六姑娘快一點!」
「姑娘,您不擔心四夫人她……」玳瑁也不贊成順姐兒去,她很想勸說順姐兒,卻終究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如順姐兒是四夫人不能提及的忌諱一樣,四夫人也是順姐兒不能碰觸的傷。
「我想四夫人一定在考慮怎麼讓她的眼中釘消失吧!」順姐兒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淒慘的讓玳瑁看了心一酸,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姑娘,您……」玳瑁看著順姐兒道:「我就不行,您不去,還有人趕到靜心居來鬧事!」
「你認識那個曉曉嗎?」順姐兒說了一個似乎風牛馬不相及問題。
「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玳瑁很少出靜心居,基本上都不接觸府上的人,怎麼會認識四夫人身邊的丫鬟。」琥珀給順姐兒找出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看著不起眼,但穿起來極為暖和,她可擔心四夫人又來一出荷塘罰跪的老把戲,她熟練地為順姐兒更衣,道:「不過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她是四夫人身邊很得力的大丫鬟,都已經二十歲了,但一直沒有嫁人,聽說四夫人已經給她指了一門不錯的婚事,今年可能就會嫁人。還有人說她是四夫人特意給九姑娘培養的,等她成親後會以媳婦子的身份再回府上當差,然後給九姑娘當陪房。姑娘怎麼對她感興趣?」
「我曾經見過一個長得和她很像的人,是四夫人身邊的一個媽媽,就是她帶著四夫人的指示讓我跪在荷塘邊的,後來,她被祖母杖斃……」順姐兒微微一笑,透著苦澀,道:「我怎麼覺得很不祥呢?」
「姑娘,您還是不要去了吧!」琥珀又勸說道,雖然她也知道,順姐兒已經做了的決定基本上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但她還是努力道:「就像玳瑁說的,在無法無天的人也不敢到靜心居來鬧事的。」
「可是我很想知道四夫人這一次到底想幹什麼!」順姐兒站起身來,道:「玳瑁也和我一起過去吧,盈兒可能不能應付某些狀況。琥珀,你立刻讓人把王太醫請過來,我想可能有需要他老人家的地方。」
「姑娘~」順姐兒的鄭重其事把幾個丫鬟嚇得臉都白了,順姐兒搖搖頭,讓她們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才道:「不用太擔心,你們別忘了,四夫人身邊有我安排的人,關鍵的時候怎麼都會起到作用的。」
看著順姐兒帶了盈兒和玳瑁出發,琥珀立刻讓讓人拿了郭懷旭的名帖去請王太醫,那是太醫院極有聲望的老太醫,太夫人在世的時候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都是他上門診脈,順姐兒和他也極熟,看到郭懷旭的名帖他應該就知道是順姐兒相邀了。
「見過四夫人!」順姐兒從容的給柳月卿行了一禮,就算是裝出來的懦弱都不想表現出來,沒有必要讓她以為失去了母愛,自己就比別人差。
「你坐吧!」看到順姐兒出現在面前,柳月卿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幾下,冷冷的說了一聲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們母女是血脈相連的陌生人。
「你怎麼還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璐姐兒滿是血絲的眼睛中儘是怨恨、憤怒,她表情猙獰的看著順姐兒,怨恨的道:「你一定很高興吧,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我從來就沒有搶過你的任何東西,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順姐兒平靜的看著璐姐兒,搶她的東西?她把自己看的也未免太了不起了吧,她有什麼好東西值得搶的?
「沒有?」璐姐兒瞪著順姐兒道:「要不是太后想要讓齊雲侯府和我們離心的話,你以為你能夠嫁給小侯爺?他本來是要娶我的!」
順姐兒微微一怔,璐姐兒怎麼會有這樣的認知?兩家商談婚約的事情齊雲侯不是只透露給了那麼一兩個人嗎?璐姐兒怎麼有那樣的神通知道這樁婚約,還把自以為是的對號入座了?
「沒有話說了吧?」璐姐兒看著順姐兒道:「我才是那個最適合嫁給小侯爺的人,而不是你這個讓人噁心的怪物,你把他還給我!」
「這件事我們連發言的權利都沒有了,更不用說改變什麼!」順姐兒搖搖頭,就算是璐姐兒以為的這樁婚事本該屬於她的,但皇上都已經下了口諭,給自己和陸濤羽指了婚,難道還能更改不成?就算自己和齊雲侯府沒有意見,皇帝也願意見到陸濤羽娶一個「健全」的妻子,不介意更改一下聖旨,那太后呢?她做了那麼一回惡人,達不到預期的目的,豈能干休?璐姐兒未免也太天真和自以為是了吧!
「要是你大病一場,留下病根的話,我就能讓這樁婚事回到原來的軌跡。」柳月卿看著順姐兒,臉上的表情很冷,但眼神卻很矛盾,這是第一次正視長大了的順姐兒,她長得是挺像自己的,但相似的程度沒有璐姐兒多,她的眼睛和鼻樑更像郭儒啟,其他地方則像自己,可以說是集兩人的優點為一身,自己的眼睛也不難看,但比起順姐兒來卻少了些水波灩灩的明麗,鼻樑也沒有那麼英挺,要是沒有那讓人噁心的六指……她甩了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
「大病?留下病根?」順姐兒看著柳月卿,這個給了她生命,卻曾經想要扼殺她的母親,臉上浮起沒有笑意的笑容,道:「留下什麼病根能夠改變既定的事實?」
「只要你生了一場病,永遠不能生育,就算是太后也不會再堅持要小侯爺娶你為妻了!」璐姐兒衝口而出的話讓順姐兒心寒,她聽著璐姐兒道:「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怎麼能嫁給小侯爺呢?那不是擺明了要齊雲侯府絕嗣嗎?只要證明你確實不能生育,那麼你自然就不能嫁人,那我嫁給小侯爺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那我呢?我以後該怎麼過四夫人又是怎麼安排的?」順姐兒看著柳月卿,為了給璐姐兒讓路她居然想到這樣的招數,這個招數毒辣了些,但確實能夠改變這樁婚事,可是她在想這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是她的女兒呢?
「已經留了一條命給你你還不滿足嗎?」璐姐兒不等柳月卿說話就搶著道,她對這樣的安排並不滿意,她認為母親應該狠下心來,讓這個令她們抬不起頭來的怪物消失才對,而不是讓她繼續給自己添堵。
「四夫人,您是不是也認為這已經是很仁慈的做法了?」順姐兒看著柳月卿,她沒有真的沒有敢奢望這個狠心的母親對自己和顏悅色,但卻沒有想到自己已經低調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這麼恨自己,為了一個可能,就想毀掉自己的一生。自己不應該奇怪才是,就算沒有那個可能,她想必也很樂意毀掉自己這個令她感到恥辱,抬不起頭來的怪物女兒吧!
「你本來就不該存在!」柳月卿沒敢看順姐兒的臉,她不是擔心自己會心軟,只是覺得莫名的心虛,她端詳著手上的茶杯,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擋璐姐兒的路,你還能一直好好的活著!」
「好好的活著?」順姐兒諷刺的看著柳月卿,道:「所謂的好好活著您應該也想好了吧?是讓我一輩子呆在安國侯府到死還是等事情平息之後找個小寺院讓我從此在您眼前消失?」
「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柳月卿惱怒地問,雖然她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但順姐兒說的都是她想過的,要是順姐兒真的連生育的權利都被剝奪了的話,那麼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再嫁人了。
「我不答應!」順姐兒搖搖頭,她絕對不會答應這種要求的,就算她現在答應了之後她能有無數的辦法應付柳月卿和璐姐兒她也不會答應。
「你找死!」璐姐兒毫不猶豫的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順姐兒頭上砸,不用順姐兒示意,盈兒就輕鬆的把那杯子攔住了,一滴茶水都沒有灑到順姐兒身上。
「如果四夫人沒有別的事情的話,那麼晚我就走了!」順姐兒緩緩起身,話都說到了這裡,她沒有必要再留下來,除了讓她對母親死還能有什麼?
「你……」柳月卿看著順姐兒略帶倔強的臉,略帶遲疑的道:「還有最後一件事。」
「做完了你就什麼都不用再做了!」璐姐兒帶著惡意的補充了一句。
「我會依您的意思的!」順姐兒有了明悟,看著柳月卿一字一頓的道:「您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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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2:23
第三十八章 絕情
「這是什麼?毒藥嗎?」順姐兒看著璐姐兒一揮手,就端著一杯不知道是茶還是酒到跟前的丫鬟,她頭垂得低低的,看都不敢看順姐兒一眼,而不用太仔細就能夠發現,端著杯子的手在顫抖,順姐兒嘲諷的看著四夫人,這就是她想讓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砒霜!你敢喝嗎?」璐姐兒瞪著一雙吃人的眼睛,道:「你現在選擇還來得及,是照母親說的,大病一場,還是將這杯加了砒霜的茶水喝下,一了百了?」
砒霜?順姐兒嘴角挑起一個笑容,她怎麼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呢?她看著柳月卿,淡淡的問道:「為什麼是砒霜呢?砒霜的毒性確實很強,但要是搶救的及時,也可能有的救,您確定不換藥性更烈一點的?」
「要是這樣你都能活下來的話,那只能說你命不該絕,從此之後我不會再為難你!」柳月卿心裡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她是覺得順姐兒的存在很礙眼,也確實不止一次地想讓順姐兒永遠的消失,但給順姐兒一杯毒酒的事情她還真是沒有想過,但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能說是璐姐兒自作主張,而她不過是依了璐姐兒的請求。
「就這樣嗎?」順姐兒看著柳月卿,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擴散到整個臉上,自己的一條命只能換來一句以後不再為難?她看著柳月卿道:「這不夠!」
「你想要怎樣?」璐姐兒看著順姐兒,道:「就算母親不願意接受,但誰都無法否認的是你是她生的,母親要你死,但凡你是個有孝心的,你就應該自己去死,而不是讓母親費神,親自動手。」
「璐姐兒,你別說話!」柳月卿極少對璐姐兒用那麼冷冽的語氣說話,但是她眼前的璐姐兒不但讓她陌生,更讓她感到莫名的寒意。
「是,母親!」璐姐兒滿心不甘,但看柳月卿的臉色黑的可以,也沒有敢和柳月卿反著來,只能黑著臉退後一步,不再對順姐兒步步緊逼。
「那你想要怎樣?你說,我聽著!」柳月卿看著順姐兒,第一次沒有帶著厭惡的語氣,或許也是最後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和順姐兒說話了。
「我的命是您給的,這是誰都不能否認的事實。」順姐兒淡淡的看著柳月卿,道:「但是,九年前我就已經還了一條命給你,那一年也是我命大才熬了過來,之後若不是曾祖母將我養在身側,悉心照顧的話,並發的各種病症也足了要了我的命。我記得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每天都要很多藥,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藥味。曾祖母曾經打趣我,說我吃下的藥比我還要重。所以,賜給我的那一條命我已經還給了您。」
璐姐兒心急,難道她不想聽從母親的話服下這個毒藥?她向身邊的霽虹使了個眼色,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是灌也要把毒藥灌到順姐兒嘴裡。
「九姑娘不用著急,難道你的耐心這般的有限,連我話都不想讓我說完?」順姐兒察言觀色的功夫是被曾祖母訓練出來的,別說璐姐兒這麼明顯的小動作,這個屋子裡每一個人有什麼異常,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腦子裡更是飛快的思索她們這些動作背後的含義。
「你說,我聽著!」柳月卿瞪了一眼璐姐兒,這個孩子真的是被自己寵壞了,小小年紀,心狠手辣之處,連自己見了都覺得心驚,看來需要好好的敲打一番,否則還真的不知道她會鬧出些什麼事情來。
「但我想我還欠您一條命!」順姐兒看著柳月卿,道:「女人生孩子的時候是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刻,我知道您生產的時候疼了兩天兩夜,差一點點就難產,一屍兩命。您可以說是豁出性命去才把我給我生下來了,這樣算起來,我還欠您一條命。」
柳月卿微微怔住,她以為這件事情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會記得,實際上除了寧哥兒以外,她在生兩個女兒的時候都不順利,不同的是生順姐兒難產是因為頭一胎,她在懷順姐兒的時候又補得多了些,導致孩子太大,難以生產,而懷璐姐兒則是因為心情極度的沮喪,什麼都不想吃,總是擔心胎兒再有什麼問題,結果到了生產的時候只疼了一小會就沒了力氣。可是,這些事情雖然知道的人很多,但卻從來沒有人為此說過什麼。
「所以,這杯毒藥我會喝的!」順姐兒看著那杯毒藥,道:「但是,喝下這杯毒藥以後,我和您就再也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死了,您當我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我活下來了,您也當我已經死了!」
「好!」柳月卿看著順姐兒點頭,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聽到順姐兒這番說辭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反倒在心裡浮起淡淡的愧疚和心酸,但她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只是多年以來一直讓她寢食不安,讓她嘗盡酸楚滋味的元兇就要消失的錯覺。
「姑娘~」玳瑁擋在順姐兒面前,怎麼都不肯讓開,她長順姐兒兩歲,十歲進府就一直陪在順姐兒身邊,對這個主子有敬有愛,但更多的還是彷彿不應該有的憐惜,她怎麼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順姐兒做傻事,就算眼前的這個丫鬟她看著順姐兒安排到四夫人身邊的,她手上的毒藥可能只是一個幌子或者只放了一丁點也不行。
「玳瑁,這是我最後能為生我的人做的一件事情,你就讓我任性這麼一次吧!」順姐兒搖搖頭,堅定地推開玳瑁。
「姑娘~」玳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順姐兒拿起那杯毒藥,臉不改色的一飲而盡,然後再平靜的將杯子還給那個丫鬟。
「你……」柳月卿心裡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而璐姐兒臉上卻浮起笑容,她不相信順姐兒能夠像貓一樣,有九條命——就算她有九條命,也一樣得死了給她讓路。
「我已經如你們所願,喝下了你們準備的東西。」順姐兒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臉陰晴不定的柳月卿,再看看一臉興奮的璐姐兒,微笑著問:「請問,我是在這裡等到毒發再離開,還是現在就可以走了。」
「當然是……」璐姐兒自然想親眼看著順姐兒毒發,就如順姐兒說的,只要搶救及時,砒霜也不見得就能要了她的命,還是耽擱一下時候更妥當。
「璐姐兒,閉嘴!」柳月卿聲音提高,是平時的好幾倍,她呵斥住璐姐兒時候,看著順姐兒,道:「你現在走吧!或許,你還能逃過這一劫。」
「那麼,我告退了!」順姐兒給柳月卿行了一禮,然後沒有任何留戀的帶著滿臉焦急的玳瑁和盈兒轉身離開,她沒有為自己腹中的毒藥而感到憂慮,只覺得身上又從未有過的輕鬆。
「姑娘,我背您回去吧!」出了柳月卿住的院子,盈兒就急急的道,她習過武。就算是背著順姐兒飛奔也比順姐兒走回去要快得多。
「不,你先回去,讓琥珀準備二兩綠豆,搗碎之後用五六個蛋清攪拌了等我回去服用。」順姐兒搖搖頭,道:「你讓人用轎子過來接我,那樣的話不會比你背我回去慢多少。」
「是!」盈兒聽順姐兒的話已經是習慣了,也不問為什麼,立刻撒腿就跑,速度果然是順姐兒望塵莫及的。
「我們在這裡等一會。」順姐兒轉身躲到樹背後,現在天氣很冷,沒有差事的下人都躲在房裡取暖,她不用擔心自己的樣子被人看了去,扶著樹幹,一根手指就伸進了嘴裡,毫不猶疑的往喉嚨深處掏了兩下,立刻就哇哇的嘔吐起來。
玳瑁力度適中的在順姐兒背上拍了起來,幫助她多吐一些出來。
盈兒的速度很快,沒有等順姐兒將胃裡的東西吐空,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就和臉色通紅,大冷的天跑出一身汗來的盈兒就回轉過來了,玳瑁扶順姐兒上了轎,兩個明顯也是練過一點把式的婆子抬著轎子就飛奔而去,已經沒有了力氣跟上的盈兒和壓根就跟不上的玳瑁在原地稍微站了一會,讓氣喘吁吁的盈兒喘了口氣之後,才加快腳步會靜心居。
等王太醫和聞訊的郭懷旭趕到的時候,順姐兒已經催吐了好幾次,吐得胃裡全都空了,蛋清拌了的綠豆粉也咬著牙喝下了,整一身無力的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的黑氣,而雙唇也泛著嚇人的黑青色。
「是中了砒霜之毒!」王太醫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了,又是看著順姐兒長大的,自然也沒有避諱什麼,直接給她診了脈,看了舌苔,眼珠,又看過順姐兒讓丫鬟們留下來的嘔吐之物,道:「不過量不多,順姐兒也及時的催吐和服下了蛋清綠豆粉,現在身體內的餘毒已經不多了,我給她開兩服藥,吃過之後好好的休養三五天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了。」
郭懷旭謝過王太醫,看著琥珀請王太醫到另外一間屋子寫處方去了,他才沉下臉來,看著神色淡然中帶了些解脫的順姐兒,道:「你是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嗎?」
「叔祖,我只是想把我們之間最後的一絲牽絆斬斷而已,從此之後,我不再是她生的順姐兒,而是曾祖母和您撿回來的郭怡昕。」順姐兒微微笑著,道:「從現在開始,我不是那個背負了母親怨恨的順姐兒,我要過屬於郭怡昕該過的生活,我會挺起腰桿,過屬於我自己的幸福生活。」
「你啊~」郭懷旭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你心裡深埋的眷念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了,但是我會讓她不能再用母親的名義傷害你了!我希望你這一次一定要聽我的安排!」
「我聽您的!」順姐兒,不,是郭怡昕微笑著點點頭,她願意聽這個一直都為她考慮的親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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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2:38
第三十九章 拒絕
郭怡昕半靠在美人榻上,身上蓋了一條精美的薄毯,那薄毯是用最好的羊絨精製而成,是北方羌族的工藝,花色也偏花哨,並不是她喜歡的花樣,但這毯子不但很薄,也比一般的毛毯暖和,一到冬天就手腳冰冷的她有好幾條這樣的薄毯。
屋子裡其實很暖和,一般的房間至多有兩個炭盆,而她的房間一入冬就擺上了炭盆,到開春以後才慢慢的撤走,最少的時候有一個,最冷的天氣則有三個左右,保證她的手腳不會發冷。可就算是這樣,琥珀和玳瑁也都習慣了在美人榻上放上一條薄毯,以備她隨時拿過來蓋一下。
郭儒啟有些不自在的坐在郭怡昕前面的椅子上,他總覺得這個樣子挺彆扭的,不像是當父親的來見女兒,而像是他覲見什麼貴人一樣。
坐在郭儒啟下首的箐姐兒則沒有時間想那麼多,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在她面前一直唯唯諾諾的姐姐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好東西——怡昕是在暖閣招呼他們的,而這裡的東西擺設很簡單,但件件都是精品。美人榻旁雕著山石寒松的壽山石雕,那是極為名貴的黃巢凍,塌尾紫檀花架上正散出著幽香的蘭花,那花盆是並不多見的雉雞牡丹的彩瓷,箐姐兒在郭儒啟的房裡見過相似的一隻,知道那是前朝留下來的古董,雖然它是個花盆的式樣,可一般情況下,那個人會捨得真的用它來種花呢?還有用來待客的茶杯,居然是一套雨過天青的瓷器,箐姐兒不懂瓷器,但她也知道,這樣的瓷器整個侯府可能就這麼一套……最後,箐姐兒的眼睛落在了怡昕躺著的美人塌下。
美人塌下怡昕一雙在室內穿的薄地鞋子上用作裝飾的龍眼大的珍珠,箐姐兒有一年生日的時候郭啟儒給了她那麼一對珍珠做生日禮物,當時把她歡喜得眼睛都瞇成了月牙形,卻沒有想到,平時總是一身半新不舊裝扮的怡昕居然將那麼好的東西釘在了鞋子上作裝飾,雖然很好看,但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怡昕無力的看著郭儒啟,她也不想這樣半躺著,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坐起來,雖然她喝下的砒霜劑量並不多,也及時的採取了措施,還服了王太醫開的藥,毒總算是清除得差不多了,臉上也沒有那種嚇人的黑氣。但還是有少部分的毒素已經進入體內,讓她渾身乏力,胃裡空空的,卻半點東西都吃不下,吃什麼吐什麼,嘴裡更是苦苦的,隔一會就要漱口,要不然那苦澀感覺會讓人難以忍受。
「那你會照我說的做吧!」郭儒啟在來之前還信心滿滿,覺得自己說了之後,怡昕不管是不是願意,都會乖乖的聽從他,出嫁的時候把箐姐兒帶上,當成自己的陪嫁妹妹。等她成親滿一個月之後,就讓陸濤羽納箐姐兒為妾。他也相信,箐姐兒就算名義上低了怡昕不止一星半點,卻絕對不會吃虧,甚至還能拿捏住怡昕,過的有滋有味。可是,在暖閣裡坐了這麼半盞茶的功夫,郭儒啟就再也沒有那種篤定了,怡昕淡淡的神情,丫鬟們恭敬而疏遠的態度,暖閣裡的擺設,還有怡昕舉手投足間的氣度,都讓他明白一點,在他沒有關注的時光中,怡昕已經長大了,或許有人能夠左右怡昕,但那個人絕對不是他。
「不會!」怡昕搖搖頭,對郭儒啟,她是半點感情都沒有,不管柳月卿是不是恨不得自己消失,當她終究和自己還是有過交集,就算關於她記憶都是痛苦和傷心的,可她心中至少還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而郭儒啟則不同,怡昕對他完全可以做到無視,和他說話自然連敷衍都提不起精神了。
「你說什麼?」箐姐兒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一放,看著怡昕道:「你敢不聽父親的吩咐?」
她昨日得了小季氏的提醒之後沒有耽擱時間,想要立刻和怡昕建立「親密無間」的姐妹關係,但到靜心居卻被守門的婆子一點情面都不講的拒之門外,把她氣得暴跳,但再怎麼氣惱也只能悻悻的離開,而和她一樣離開的還有目的一樣的郭怡玫,
當然,箐姐兒也沒有就此罷休,而是到小季氏那裡硬磨軟泡,小季氏耐不住她的磨功,也有心在這件事情上幫助她,就讓她留在房裡等去商議事情的郭儒啟,而郭儒啟和父兄商議過之後也有了這樣的打算,當下就決定帶她到靜心居,當面和怡昕談一談這件事情。不巧的是,怡昕那個時候已經去了四夫人那裡,他們倒也沒有就此打了退堂鼓,而是在靜心居等著,沒想到怡昕還沒有回來,就看到平時跟在她身邊的盈兒飛奔回來報信。在整個靜心居亂成一團的時候,郭儒啟皺著眉頭帶著她離開,今天用過早膳才又過來。
「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吩咐?」怡昕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呵欠,沒有掩飾自己的疲倦欲睡,冷淡的反問了一句。
「我是你的父親!」郭儒啟瞟了箐姐兒一眼,他不喜歡看到女兒這副摸樣,好像很沒有教養一樣,然後轉向怡昕,有些心虛,但臉上卻是一臉的理所當然,道:「難道你連父親的話都不聽了嗎?」
「原來您是我父親啊?」怡昕懶得再裝出以前示人的樣子,總是怯懦的神色半點都沒有,相反,帶了些從來沒有在箐姐兒面前出現過的冷諷之色,道:「對不起,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是有父親的,我也從來就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父親的吩咐。」
「你……」怡昕的話讓郭儒啟有下不來台的難堪,他臉色冷峻的看著怡昕,道:「順姐兒,就算沒有人教導你也不該說這種不孝的話!」
「我不是順姐兒!」怡昕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給了他們一個笑容,道:「這個世上也再沒有順姐兒這個人,您可以用排行稱呼我,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你以為沒有那個小名你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嗎?」郭儒啟惱羞的看著怡昕,道:「沒有我的話哪裡有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就要依照我說的去做!」
「你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怡昕看著郭儒啟的樣子,不明白他怎麼能說出這種像小孩子耍賴一般的話語,她失笑,道:「那麼,我想問您,在您的女兒兩歲時,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您可有正視她的存在?在她五歲的時,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時候,您可有半點擔憂和憐惜?在昨天,她想要斬斷最後一份因為血緣而與生俱來的親情的時候,您可曾吱一聲?」
郭儒啟忽然覺得嗓子有些乾涸,說不出話來了。
「您沒有!」怡昕看著他,沒有帶任何情緒,彷彿只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淡淡的道:「在她生命中需要一個父親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那麼這個時候,您又怎麼能擺出父親的架子,讓她接受您,依從您呢?」
「我……」郭儒啟被怡昕問得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從來就沒有關心過的女兒,他回首看了一眼箐姐兒,看到她正帶著期望的看著自己,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好,我不用父親的身份強迫你答應我,我們就這件事情本身談一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我絕對不會答應的。」怡昕看著郭儒啟,道:「我想,不光是您,可能祖父也有這樣的念頭,不同的只是您希望那個人選是箐姐兒,而祖父的選擇更多。」
「你知道就好!」郭儒啟稍微的鬆了一口氣,道:「我們都很清楚,太后會給你和陸濤羽指婚是什麼目的,也都不想就此結下齊雲侯這門冤家,所以,為了表示誠意和彌補你的缺憾,你出嫁的時候必然會帶府中一個適齡的庶出姑娘。不管怎麼說,箐姐兒是你的親妹妹,有她幫襯著,你也能在齊雲侯府盡快地站穩腳跟。」
「她幫襯我?她不算計我就是老天保佑了,還幫襯我?我明確的告訴你們,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怡昕看了箐姐兒一眼,冷冷地道:「就算到了那天,我願意帶一個所謂的表示安國侯府誠意的庶出姑娘在身邊,也一定不會選擇她。」
「為什麼我不行?」箐姐兒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跳了起來,道:「你以為除了嫡出的身份以外你有什麼比我強的?要不是因為你是個無法見人的怪物的話,你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好運?要是你早點死掉的話,我根本就不用像現在一樣處處低人一等,或許我還能風風光光的嫁給小侯爺為正室……」
「箐姐兒!」郭儒啟沒有想到平時乖巧可人的箐姐兒居然會在自己說話的時候插嘴,更想不到箐姐兒會說那些話,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箐姐兒已經嚷嚷得差不多了。
「您看看,這就是您說的幫襯?」怡昕微微搖頭,道:「先不說她一直以來都想要讓我死了給她讓位,也不說我們之前的不愉快,單看看她這副脾氣和沒腦子的樣子,我就不可能要她。幫襯?她恐怕只會拖後腿吧!」
箐姐兒看著郭儒啟瞪自己的眼神微微一縮,吶吶的道:「父親,我只是太激動了些……」
「激動?這是一個激動就能解釋的嗎?」怡昕淡淡的潑著冷水道:「或許還真只是激動了些,所以把平時埋在心裡不能告人的心思都說了出來……箐姐兒,不是我看不起你,可是,你還真的是上不了檯面的,你以為你能和我比嗎?刨除了出身以外,就算我是一個怪物,也比你強得太多。四爺要是明智,也夠疼愛你的話,應該把你嫁到那種小家小戶中去,起碼還能過得平安,到了大家族中,不出一年,你恐怕連骨頭都不剩了。」
「父親~」箐姐兒委屈的看著郭儒啟,想要聽到他的安慰。
「我今天過來還真是自取其辱的,對吧?」郭儒啟搖了搖頭,道:「就算我一直沒有關心過你的成長,也不該忘記你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她老人家又怎麼可能養出一個庸碌可欺的人呢?」
「您明白最好!」怡昕也不解釋,其實她願意在這樣的虛弱的狀態下還和他們見面為的也不過是為自己出一口氣而已。
「你的意見我會好好的考慮的。」郭儒啟笑笑,道:「我不會對你說什麼抱歉的話,我確實是刻意的遺忘你,以前是這樣,以後也會這樣,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只是以後不會再給你添什麼阻礙。箐姐兒,我們回吧!」
「可是,父親……」箐姐兒怎麼都想不到郭儒啟會忽然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她怎麼都不願意離開。
「沒有可是!」郭儒啟看著箐姐兒道:「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有什麼話以後慢慢再說,現在跟我走!」
「我……」箐姐兒還想撒嬌,但郭儒啟已經站起來,什麼都不說的就往外走,箐姐兒恨恨的瞪了怡昕一眼,連忙追了出去。
「姑娘,就這樣就算完了?」盈兒對於這樣的結果很不理解,在她看來,這樣的過程和結果都太平淡了些。
「在我這裡算是完了,至於別的地法算不算完也與我沒有關係了。」怡昕微微一笑,看來她還真的是沒有父母緣,不過這樣也好,少了些牽絆也少了些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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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2:59
第四十章 過繼
「這是什麼誰的主意?他怎麼能想出這麼荒謬的主意?」從來都是細聲慢語的齊氏聽了郭儒名說的事情一聲就尖叫起來,在她身邊侍候的丫鬟晚霞則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汲乾她一個激動,撒潑在衣裙上的水。
「你不能小聲一點嗎?」郭儒名沒有提防,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也撒潑了茶水,他皺著眉頭看看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長衫也濕了的晚霞,不悅的對一臉憤怒的齊氏道。
「你讓我小聲?」齊氏生氣的看著郭儒名,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我的聲音大小?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同意這種荒謬的事情,我更不想讓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以為我生了一個六指的女兒!」
「你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這件事情已經定了,二月初二就舉行儀式,到時候順姐兒就算是我們的女兒了。」郭儒名看著妻子,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不滿意,他把茶杯重重的一放,然後掏出手帕自己擦拭長衫上的水漬,晚霞這個時候已經幫齊氏擦乾了水跡,見狀,連忙過來侍候他。
「你以為我這是我的主意嗎?」郭儒名聲音發悶的道:「和你一樣,我只是被父親告知了有這麼一回事情,讓我和你準備一下,到時候配合他們,其他的父親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問一聲我的意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的脾氣,我哪裡敢說不同意?我都已經是要當祖父的人了,可不想還被父親責罵或者責罰!」
「父親到底在想什麼啊?」齊氏一聽是郭懷旭的主意就焉了,但她還是滿心的不願意,抱怨道:「把順姐兒過繼給我們?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再說,哪家過繼不是因為沒有兒子繼承香火,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哪有像這樣的?我們有予哥兒和柯哥兒,還有蔓姐兒,也算是兒女雙全了,有必要把順姐兒過繼過來嗎?好吧,就算我膝下無女,覺得沒有一個可以說貼心話的人,那也沒有必要過繼四房的六指姑娘啊!我看父親是不是年紀大了……」
話到這裡,齊氏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她雖然有那麼一個意思,但也不敢直接說郭懷旭老糊塗了,但心頭的這口氣卻怎麼都無法平息下去。
「我也不大清楚父親到底在想什麼,不過我相信父親這樣做定然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郭儒名白了妻子一眼,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還沒有到老糊塗的時候,只是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納悶的道:「我不明白的是,雖然順姐兒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祖母在世時,父親每日都會到靜心居給祖母問安,和順姐兒接觸的會比較多,可是父親也很少會說起順姐兒,也從來沒有見他對順姐兒有多好,怎麼忽然之間就這般的重視起她來了,還想把她過繼到我們名下,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孫女。」
「你就沒有多問一句為什麼?」齊氏不滿的看著丈夫,他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對父親的話從來都是連反駁一句都不敢,可就算不敢反對,那問個究竟也是應該的吧!
「我問了!」郭儒名歎了一口氣,道:「父親說了,把順姐兒過繼到三房之後,她就和四房沒有任何干係了,四房的人就不能再用任何名義來要她做什麼了……順姐兒也是個可憐的,居然遇上那麼一個母親!」
「我也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可是不能因為可憐她就把她過繼給我吧!」齊氏不滿的嘟囔著,怡昕被四夫人召喚過去,然後要她服毒的事情終究沒有摀住——怡昕雖然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也沒有心思為她做什麼善後,只是給靜心居的丫鬟婆子們下了封口令,不准她們隨意談論,四夫人倒是下了封口令,可不巧的是怡昕被婆子抬回靜心居的時候郭儒啟帶著箐姐兒在靜心居,自然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知道了,小季氏自然也就知道了,而小季氏知道了,這件事自然想捂都摀不住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因為這件事情心中火冒三丈,卻又不能對怡昕發火的郭懷旭,小季氏才一有小動作,郭懷旭就讓人在其中推潑助瀾,當天晚上這件事情就已經鬧得整個安國侯府人盡皆知,是老夫人控制及時,才沒有傳到府外。
不過就這樣,也把侯爺夫妻氣得夠嗆,四夫人嫁進安國侯府十多年第一次被罰跪小佛堂,璐姐兒也沒有倖免,跪了一整夜之後,兩個人比中了毒的怡昕還要淒慘。
齊氏聽說這件事情之後也只是愕然與四夫人的狠辣和愚蠢,也覺得怡昕挺可憐的,但僅此而已,要讓她對一個和她完全沒有什麼感情,更對她沒有什麼用處的侄女伸以援手,她也願意,但前提條件是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過繼到三房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接受的限度。
「其實過繼順姐兒過來也不完全是壞事!」郭儒名倒是很樂觀,他振奮了一下精神道:「順姐兒和陸濤羽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絕無更改的了。既然過繼過來了,她自然就是我們的女兒,而陸濤羽自然也就是我們的女婿了,予哥兒有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妹夫,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以後也能相互幫忙。」
「你以為順姐兒能夠順利的嫁給陸濤羽就行了嗎?」齊氏皺緊了眉頭,道:「你別告訴我把你沒有看出來太后的意圖,我看這門婚事不求能夠因為聯姻而讓兩家親密起來,只求不要因此讓兩家生了嫌隙就該謝天謝地了,其他的,我可是一點希望都不抱。」
「咦,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這其中有些不一樣的味道了。」郭儒名眼睛一亮,他從來都是個思緒靈活的,和齊氏說了這麼半天之後,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沒有留意過的一些細節,他看著齊氏道:「你還記得太后彷彿和齊雲侯開玩笑一般的說要給陸濤羽當冰人,還提及翼國公府的幾個姑娘時,齊雲侯是怎麼推辭的嗎?」
「當時……」齊氏眉頭緊皺想了又想,不敢確定的道:「好像說是和父親訂了婚約,還說因為那樣,父親才把從不示人的金絲軟甲相借……你的意思是說和陸濤羽談及婚約的一開始就不是別人,而是順姐兒?這怎麼可能?」
「我本來也沒有想那麼多,也以為和陸濤羽談及婚約的不是璐姐兒就是沅姐兒,可是,現在想來卻完全是不可能的。」郭儒名覺得自己這一次的猜測一定接近事實了——郭懷旭可能之前就很喜歡順姐兒,只是基於一些原因,瞞著所有人而已,但是這不會影響他對這件事情的不滿——哪裡有這樣的父親,連商量都沒有就讓自己過繼堂弟的女兒的?他不滿的不是過繼這件事情,而是他已經快要當祖父,父親還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是有點……」齊氏是個極聰明的,郭儒名這麼一提醒她也就反應過來了,道:「父親可不是一個喜歡攬事情的人,予哥兒是他親自教導的,哥兒的婚事他雖然很重視,但也沒有完全做主,而是讓我們選定,他最後敲定而已。連予哥兒的婚事他都這樣了,他哪裡還會關心璐姐兒或者沅姐兒呢?看來,父親最重視的還是順姐兒!」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郭儒名笑笑,道:「我估計啊,父親那些年每日往靜心居跑,和順姐兒接觸多了,自然也就對這個孩子有了好印象……你別忘了,順姐兒被祖母養在身邊,也有父親的緣故,祖母仙逝的時候,一定很慎重的把順姐兒的婚事交代給了父親。」
「那麼,太后是被人反算計了吧!」齊氏捂著嘴笑了起來,道:「要是她知道他的算計不過是順了齊雲侯和父親的心願的話,會氣成什麼樣子呢?」
「太后要是知道的話恐怕只能是自己生悶氣,難道還能讓這門婚事出現變故?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郭儒名也哈哈大笑起來,道:「要是她沒有想著讓兩家因為婚事而生怨的話,就不會特意讓人宣府上所有的姑娘,尤其是順姐兒進宮,更不會不問我們兩家的意見就給兩個人指婚,現在,惡人做了,惡名背了,卻沒有達到目的,她不生氣才是怪事。」
「這種事情我們卻只能躲著樂,可真是可惜!」齊氏笑得很開心,之前的不悅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麼,順姐兒過繼的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對於妻子,郭儒名很放心,他相信以妻子的聰慧,既然知道了父親對順姐兒不同,那麼就能夠把握做這件事情的一個度。
「我明白!」齊氏微微笑著道:「我會很勉強,滿腹怨言的把順姐兒過繼過來,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不滿和無可奈何,然後我會視她如己出,用心的為她準備讓人無法挑剔的嫁妝……唔,給她準備嫁妝的時候,父親應該會給我一些貼補吧?」
「嫁妝的事情應該不用你來操心!」郭儒名搖搖頭,道:「既然父親對順姐兒很重視,那麼我想祖母也會很疼愛這個曾孫女,她的嫁妝祖母可能早就已經備好了,你到時候只要裝作無奈的到宮裡請皇后娘娘為她添一份嫁妝,就可以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齊氏點點頭,然後道:「我一定會做得讓父親無法挑剔,不過,我也會讓父親知道,對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有怨言的!」
「父親知道到了又如何?」郭儒名被齊氏這麼一說,又有些鬱悶了,他歎了一口氣,道:「下次有這樣的事情,他還是會做了決定再告知一聲的!我對他不抱什麼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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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3:07
第四十章 過繼
「這是什麼誰的主意?他怎麼能想出這麼荒謬的主意?」從來都是細聲慢語的齊氏聽了郭儒名說的事情一聲就尖叫起來,在她身邊侍候的丫鬟晚霞則小心翼翼的用手帕汲乾她一個激動,撒潑在衣裙上的水。
「你不能小聲一點嗎?」郭儒名沒有提防,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也撒潑了茶水,他皺著眉頭看看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長衫也濕了的晚霞,不悅的對一臉憤怒的齊氏道。
「你讓我小聲?」齊氏生氣的看著郭儒名,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我的聲音大小?我不同意,我絕對不會同意這種荒謬的事情,我更不想讓不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以為我生了一個六指的女兒!」
「你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這件事情已經定了,二月初二就舉行儀式,到時候順姐兒就算是我們的女兒了。」郭儒名看著妻子,他自己也是一肚子的不滿意,他把茶杯重重的一放,然後掏出手帕自己擦拭長衫上的水漬,晚霞這個時候已經幫齊氏擦乾了水跡,見狀,連忙過來侍候他。
「你以為我這是我的主意嗎?」郭儒名聲音發悶的道:「和你一樣,我只是被父親告知了有這麼一回事情,讓我和你準備一下,到時候配合他們,其他的父親什麼都沒有說,更沒有問一聲我的意見……你又不是不知道父親的脾氣,我哪裡敢說不同意?我都已經是要當祖父的人了,可不想還被父親責罵或者責罰!」
「父親到底在想什麼啊?」齊氏一聽是郭懷旭的主意就焉了,但她還是滿心的不願意,抱怨道:「把順姐兒過繼給我們?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再說,哪家過繼不是因為沒有兒子繼承香火,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過繼一個兒子過來,哪有像這樣的?我們有予哥兒和柯哥兒,還有蔓姐兒,也算是兒女雙全了,有必要把順姐兒過繼過來嗎?好吧,就算我膝下無女,覺得沒有一個可以說貼心話的人,那也沒有必要過繼四房的六指姑娘啊!我看父親是不是年紀大了……」
話到這裡,齊氏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她雖然有那麼一個意思,但也不敢直接說郭懷旭老糊塗了,但心頭的這口氣卻怎麼都無法平息下去。
「我也不大清楚父親到底在想什麼,不過我相信父親這樣做定然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郭儒名白了妻子一眼,他很清楚自己的父親,還沒有到老糊塗的時候,只是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納悶的道:「我不明白的是,雖然順姐兒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祖母在世時,父親每日都會到靜心居給祖母問安,和順姐兒接觸的會比較多,可是父親也很少會說起順姐兒,也從來沒有見他對順姐兒有多好,怎麼忽然之間就這般的重視起她來了,還想把她過繼到我們名下,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孫女。」
「你就沒有多問一句為什麼?」齊氏不滿的看著丈夫,他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對父親的話從來都是連反駁一句都不敢,可就算不敢反對,那問個究竟也是應該的吧!
「我問了!」郭儒名歎了一口氣,道:「父親說了,把順姐兒過繼到三房之後,她就和四房沒有任何干係了,四房的人就不能再用任何名義來要她做什麼了……順姐兒也是個可憐的,居然遇上那麼一個母親!」
「我也知道她是個可憐的,可是不能因為可憐她就把她過繼給我吧!」齊氏不滿的嘟囔著,怡昕被四夫人召喚過去,然後要她服毒的事情終究沒有摀住——怡昕雖然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也沒有心思為她做什麼善後,只是給靜心居的丫鬟婆子們下了封口令,不准她們隨意談論,四夫人倒是下了封口令,可不巧的是怡昕被婆子抬回靜心居的時候郭儒啟帶著箐姐兒在靜心居,自然也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知道了,小季氏自然也就知道了,而小季氏知道了,這件事自然想捂都摀不住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因為這件事情心中火冒三丈,卻又不能對怡昕發火的郭懷旭,小季氏才一有小動作,郭懷旭就讓人在其中推潑助瀾,當天晚上這件事情就已經鬧得整個安國侯府人盡皆知,是老夫人控制及時,才沒有傳到府外。
不過就這樣,也把侯爺夫妻氣得夠嗆,四夫人嫁進安國侯府十多年第一次被罰跪小佛堂,璐姐兒也沒有倖免,跪了一整夜之後,兩個人比中了毒的怡昕還要淒慘。
齊氏聽說這件事情之後也只是愕然與四夫人的狠辣和愚蠢,也覺得怡昕挺可憐的,但僅此而已,要讓她對一個和她完全沒有什麼感情,更對她沒有什麼用處的侄女伸以援手,她也願意,但前提條件是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過繼到三房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接受的限度。
「其實過繼順姐兒過來也不完全是壞事!」郭儒名倒是很樂觀,他振奮了一下精神道:「順姐兒和陸濤羽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絕無更改的了。既然過繼過來了,她自然就是我們的女兒,而陸濤羽自然也就是我們的女婿了,予哥兒有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妹夫,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以後也能相互幫忙。」
「你以為順姐兒能夠順利的嫁給陸濤羽就行了嗎?」齊氏皺緊了眉頭,道:「你別告訴我把你沒有看出來太后的意圖,我看這門婚事不求能夠因為聯姻而讓兩家親密起來,只求不要因此讓兩家生了嫌隙就該謝天謝地了,其他的,我可是一點希望都不抱。」
「咦,你這麼一說,我忽然覺得這其中有些不一樣的味道了。」郭儒名眼睛一亮,他從來都是個思緒靈活的,和齊氏說了這麼半天之後,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沒有留意過的一些細節,他看著齊氏道:「你還記得太后彷彿和齊雲侯開玩笑一般的說要給陸濤羽當冰人,還提及翼國公府的幾個姑娘時,齊雲侯是怎麼推辭的嗎?」
「當時……」齊氏眉頭緊皺想了又想,不敢確定的道:「好像說是和父親訂了婚約,還說因為那樣,父親才把從不示人的金絲軟甲相借……你的意思是說和陸濤羽談及婚約的一開始就不是別人,而是順姐兒?這怎麼可能?」
「我本來也沒有想那麼多,也以為和陸濤羽談及婚約的不是璐姐兒就是沅姐兒,可是,現在想來卻完全是不可能的。」郭儒名覺得自己這一次的猜測一定接近事實了——郭懷旭可能之前就很喜歡順姐兒,只是基於一些原因,瞞著所有人而已,但是這不會影響他對這件事情的不滿——哪裡有這樣的父親,連商量都沒有就讓自己過繼堂弟的女兒的?他不滿的不是過繼這件事情,而是他已經快要當祖父,父親還沒有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好像是有點……」齊氏是個極聰明的,郭儒名這麼一提醒她也就反應過來了,道:「父親可不是一個喜歡攬事情的人,予哥兒是他親自教導的,哥兒的婚事他雖然很重視,但也沒有完全做主,而是讓我們選定,他最後敲定而已。連予哥兒的婚事他都這樣了,他哪裡還會關心璐姐兒或者沅姐兒呢?看來,父親最重視的還是順姐兒!」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郭儒名笑笑,道:「我估計啊,父親那些年每日往靜心居跑,和順姐兒接觸多了,自然也就對這個孩子有了好印象……你別忘了,順姐兒被祖母養在身邊,也有父親的緣故,祖母仙逝的時候,一定很慎重的把順姐兒的婚事交代給了父親。」
「那麼,太后是被人反算計了吧!」齊氏捂著嘴笑了起來,道:「要是她知道他的算計不過是順了齊雲侯和父親的心願的話,會氣成什麼樣子呢?」
「太后要是知道的話恐怕只能是自己生悶氣,難道還能讓這門婚事出現變故?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郭儒名也哈哈大笑起來,道:「要是她沒有想著讓兩家因為婚事而生怨的話,就不會特意讓人宣府上所有的姑娘,尤其是順姐兒進宮,更不會不問我們兩家的意見就給兩個人指婚,現在,惡人做了,惡名背了,卻沒有達到目的,她不生氣才是怪事。」
「這種事情我們卻只能躲著樂,可真是可惜!」齊氏笑得很開心,之前的不悅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麼,順姐兒過繼的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對於妻子,郭儒名很放心,他相信以妻子的聰慧,既然知道了父親對順姐兒不同,那麼就能夠把握做這件事情的一個度。
「我明白!」齊氏微微笑著道:「我會很勉強,滿腹怨言的把順姐兒過繼過來,會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不滿和無可奈何,然後我會視她如己出,用心的為她準備讓人無法挑剔的嫁妝……唔,給她準備嫁妝的時候,父親應該會給我一些貼補吧?」
「嫁妝的事情應該不用你來操心!」郭儒名搖搖頭,道:「既然父親對順姐兒很重視,那麼我想祖母也會很疼愛這個曾孫女,她的嫁妝祖母可能早就已經備好了,你到時候只要裝作無奈的到宮裡請皇后娘娘為她添一份嫁妝,就可以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齊氏點點頭,然後道:「我一定會做得讓父親無法挑剔,不過,我也會讓父親知道,對這件事情,我們還是有怨言的!」
「父親知道到了又如何?」郭儒名被齊氏這麼一說,又有些鬱悶了,他歎了一口氣,道:「下次有這樣的事情,他還是會做了決定再告知一聲的!我對他不抱什麼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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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4-12-16 22:13:19
第四十一章 補償?
二月初二,安國侯府就為怡昕舉行了過繼的儀式,怡昕算是和四房切割了,成了三房的嫡出姑娘。從頭至尾,除了侯府的人以外,外人的面孔一個都沒有出現,倒是齊雲侯府送來了一份禮物。
當然,從決定將怡昕過繼到三房,到舉行儀式,也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令國侯曾經帶了夫人上門反對這件事情,雖然他以前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外孫女,甚至都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外孫女,但是四夫人身邊的人瞞著四夫人向他通風報信的時候他還是氣洶洶的上門了。
郭懷林兄弟自然不會因為他的反對就改變主意,在他暴跳如雷的時候,郭懷林淡淡的將四夫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所做的一切事情說了出來。令國侯當時就啞了,女兒的所為他略有所聞,但瞭解的並不清楚,所以他才能理直氣壯的上門來討說法,在他看來,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安國侯府十多年過得不幸福,最主要還是自己當年看錯了眼,把她嫁給了郭儒啟,而現在看來,她的不幸也有她自己的緣故。
令國侯夫人提出要問一問怡昕的意見,郭懷林沒有阻止,也沒有理由不讓她見還是她的外孫女的怡昕,只能把怡昕叫了出來。
見到怡昕之後,令國侯夫人先是滿臉慈祥的拉著怡昕噓寒問暖一番,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外孫女表示了喜愛,然後對被她寵壞了的女兒的所作所為表示了憤慨,最後委婉地向怡昕說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個道理,希望怡昕不要因為柳月卿的所為就聽從了祖父的安排……
郭懷林在一旁聽得眉毛直跳,頭一次覺得這個親家母說話怎麼那麼的刺耳,而老夫人忍了又忍才沒有跳起來,但心裡已經下了決定,雖然不能和這家子人老死不相往來,但保持距離則是很有必要的了。
「您說的很有道理!」怡昕臉上帶著謙和的微笑,看著令國侯夫人,然後微微帶了些迷惑地問道:「只是,我有一個問題怎麼都想不明白。」
「什麼疑問,好孩子?」令國侯夫人鬆了一大口氣,不管怎麼說一定不能讓怡昕成功的過繼過去,要是那樣的話女兒會成為一個笑話,而如果因此讓那些閒來無事,就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人打聽到了些什麼的話,令國侯府的姑娘也會受牽連,成為另外的笑話。已經出嫁的和訂了親事的還好,影響會有,但不會那麼的大,但沒有定親的呢?她還有三個嫡親的孫女沒有及笄,沒有找到合適的婚事,她不能讓她們因此受到影響。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怡昕的笑意沒有到眼中,她雖然不能把令國侯和令國侯夫人為什麼會如此這般的心思完全猜透,但也知道他們要麼是為了柳月卿考慮,要不人就是為了令國侯嫡出姑娘的名聲考慮,所以才想阻止自己過繼,雖然她並沒有非要過繼不可的心思,但也不等於她就願意讓他們左右。她臉上除了笑容還帶了些無辜,她問了一句讓令國侯夫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無言以對的簡單問題:「這是為什麼呢?難道您是今天才知道我嗎?」
滿臉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令國侯夫人的臉上,她瞄了一眼神情也很尷尬的令國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怎麼回答都是錯,她能說什麼,既然不能說什麼,那麼勸說怡昕不要過繼也就沒有了立場。
令國侯夫婦終究只能悻悻而歸,當然,他們離開之前也沒有忘記將正在怨懟之中的柳月卿責罵一頓,璐姐兒也被斥責了幾句,那麼還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璐姐兒在這件事情中的角色,單是以為她沒有好好的勸阻頭腦發熱的柳月卿就責罵了幾句,讓已經恨怡昕入骨的璐姐兒心中的怨恨更深了。
過繼的事情沒有刻意的隱瞞,但也沒有廣而告之,很平淡的舉行,也很平淡的結束了,而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正和齊氏都小心翼翼的培養感情的怡昕就被皇后的一紙詔書,宣召進宮了。
「昕兒,今日召你進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說一下!」令怡昕略感意外的是一向仗著太后的勢,明裡暗裡都和皇后對著幹的雲德妃居然也在皇**中,同時在皇**中的還有三四個十五六歲的盛裝少女,個個長得都極漂亮,有那麼兩個堪稱絕色,讓五官雖然很精緻,但卻還沒有完全長開的怡昕黯然失色。
「請娘娘示下!」怡昕這個時候又扮回了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家子模樣,她不敢將頭垂得低低的,但眼瞼微微下垂,因為緊張顯得僵硬的雙手死死地交握在小腹,努力地使小腿微微的顫抖,她的這副摸樣落在雲德妃和那幾個審視她的少女眼中,她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鄙視。
「你也知道你和陸濤羽是太后做主,皇上下旨指婚的。」元宵燈會後,皇后不止一次地宣召郭懷旭和弟媳齊氏進宮,自然從他們,尤其是郭懷旭口中知道了一些怡昕的真實情況,見到上不了檯面的怡昕心裡自然只有欣賞,但她臉上還是帶了些不悅和無奈,她皺著眉,道:「太后當時也是因為高興,沒有來得及仔細瞭解你的情況就將你指給了陸濤羽,等知道了天生六指之後,皇上已經下了口諭,只能將錯就錯了,當時,太后娘娘就說過,一定會想辦法補償陸濤羽的。」
「怡昕知道自己配不上陸公子!」怡昕眼中泛起潮水,含著淚,帶了委屈,心不甘情不願卻又不得不伏低做小的跪在皇后面前,聲音略帶哽咽的道:「怡昕會自請落髮出家,只要那樣的話,還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你起來說話,不要動不動的就下跪!」皇后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也硬邦邦的,道:「你們的婚事是太后她老人家牽的線,是皇上下了明旨的,豈是你出嫁就能逃避的?」
「哪……」怡昕小心地站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皇后,皇后看到她淚汪汪的眼中一片清明和從容,哪裡有半點惶恐和傷心。
「這件事情還是讓德妃娘娘說給你聽吧!」皇后似乎很厭煩一樣的將怡昕推給雲德妃,心裡卻在期待,想看看怡昕是否真的如父親說的那麼聰慧,能夠從容的應付著第一道難關——要是連這一關都要她出手幫助的話,那麼這個侄女也不值得讓她投以更多的關注和期待了。
「請德妃娘娘示下!」怡昕轉向雲德妃,這一次她沒有再惶恐的下跪了,但這一轉身的瞬間,她就變換了眼神,眼睛裡滿是不安和無措。
「太后娘娘很看好陸濤羽,覺得他是一個前程無量的少年俊傑,給他指婚也是為了錦上添花,沒想到……」雲德妃歎息著搖了搖頭,道:「太后越想越覺得內疚,思來想去才想好了怎樣補償陸濤羽。你看看我這幾個侄女如何?」
怡昕驚訝的掃視了幾個雲氏姑娘,然後有些受驚的又縮回了自己的殼中,吶吶的道:「她們都很漂亮……」
「光漂亮的話是不可能坐到這裡的!」雲德妃看著怡昕沒出息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她們詩琴書畫,女紅中饋,管家理財都是有專門的先生教導的……」
「真好~」怡昕眼中流露出艷羨,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感歎,而後忽然發現自己失禮的打斷了雲德妃說話,嚇得打了一個激靈,緊張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沒關係,你不用著緊張!」雲德妃很滿意怡昕的表現,笑得很和藹的道:「這裡是皇后娘娘的鳳熙宮,你是皇后娘娘的嫡親侄女,在這裡應該想在自己家中一般自在才是。」
怡昕點點頭,不過這一次她不敢才發出任何聲音了。
「不過,她們命生得差了點!」雲德妃歎息了一聲,道:「她們都是雲家庶出的姑娘,雖然有才有貌又能幹,可庶出的身份卻成了她們最致命的缺點,無法嫁給像陸濤羽這樣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為正室。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從她們中挑選一個,然後賜給陸濤羽為妾。你必然是陸濤羽的正室,所以,這件事情不但要告知你一聲,還想讓你自己看看和哪一個更有眼緣,總不能挑一個讓你覺得不順眼的去吧!」
原來是想給陸濤羽賜一個美人啊!怡昕立刻明白了太后的目的,這麼一個除了庶出的身份以外幾乎無可挑剔的美人賜給陸濤羽,既能表達了補償的誠意,又能表示出翼國公府的善意,拉近兩家的關係,要是自己再犯點什麼錯誤,或者「不幸」早逝的話,或許還能順理成章的扶正……還真是一箭好幾雕的好計策!就算是達不到預期的目的,雲家也沒有多大的損失,一個庶女,甚至還可能不是翼國公嫡系的庶女,炮灰了也不心疼,但要是能把自己給解決了,成了陸濤羽「扶正」的繼室的話,那麼這個回報可就豐厚了。
不過是腦子裡一轉的功夫,怡昕就已經知道了太后想要做什麼,也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會讓自己進宮——絕對不是為了給自己臉面,讓自己耍一耍正室的威風,而是想看看自己會怎樣應對,更可能的是想要借自己的手給那個即將被太后賜給陸濤羽的美人一個更高的出身,讓她能夠更加順利的取代自己……
那麼她們看重的是平妻還是側妻的位子呢?怡昕心底冷冷一笑,她怎麼會讓她們給算計了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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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6 22:13:35
第四十二章 決議
「我覺得幾位姑娘都很好!」怡昕語氣很真摯,帶了讓雲德妃一聽就能聽出來的羨慕,道:「在她們面前怡昕只覺得自慚形穢,哪裡還有資格挑選。」
算她識趣!雲德妃滿意的笑笑,說讓怡昕挑選也不過是隨意說說而已,她和太后早就已經有了主意,之所以將這四人都都帶來另有其他的意圖,她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就隨意的指一個,你看看能夠和你合得來吧!」
「請德妃娘娘指點!」怡昕一點都沒有意外雲德妃會這樣說,她忙不迭的點頭。
雲德妃微微笑著,指著其中相對要稍遜一點的一個姑娘道:「她叫茉芸,今年十五歲,下個月及笄,是翼國公嫡系的庶出姑娘,你覺得怎麼樣?」
「茉芸姑娘很好!」怡昕似乎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詞,但她的語氣卻讓人覺得她說的是真心話。
「謝謝郭姑娘誇獎!」茉芸微笑著向怡昕道,她的聲音很好聽,清清脆脆的,宛如珠落玉盤一般,不過她的臉上除了禮貌的微笑之外,並沒有什麼恭敬和親近的神色,眼中更是帶了些淡淡的傲氣,似乎很看不起怡昕一般。
事實上,她也確實沒有把怡昕放在眼中,在她看來,除了出身之外,怡昕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與她相比,屈尊於怡昕之下,也是因為出身的緣故,她相信,她一定能夠將怡昕比的一無是處,獲得齊雲侯府上下的喜愛,而後取代她的位置……不過,在那之前她是需要怡昕的認可和幫助的,所以,她盡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謙和一點。
「她是我兄長的庶女,從小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小美人,我最喜歡將她召進宮和我作伴。她不但長得漂亮,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更是個善解人意的,我最是喜歡她不過,也一直想給她找一個好歸宿。可惜,她庶出的身份終究是個缺陷,我又不願意她為人妾室,受正室的氣,所以才耽擱到了現在。」雲德妃做作的歎了一口氣,道:「怡昕,你是不是也覺得像她這麼好的孩子為人妾室的話是暴殄天物的事情呢?」
想逼我表態嗎?怡昕心裡冷哼,但臉上卻帶了恭順的表情,配合的點點頭,道:「茉芸姑娘這般人才,為人妾室當然是暴殄天物,只要太后和皇上同意,怡昕願意將這門親事拱手相讓……」
「那怎麼行,給你指婚的聖旨都已經下了,哪裡能夠更改?」雲德妃微微一笑,道:「茉芸也沒有那麼大的野心,只要你以後能夠對她好一點,她就已經很開心了。只是我這個做姑母的心裡很有些捨不得,總是希望她的身份能夠稍高一點,要是能佔一個妻位的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妻位?」怡昕忽然遲疑了,她看看雲德妃,再看看皇后,滿臉的掙扎,似乎對要不要滿足雲德妃的期望很難選擇,如此來回看了好幾次,在雲德妃收起臉上的笑容,微微表露出不悅的時候,她終於壯士斷腕般道:「不知道德妃娘娘覺得側妻之位怎麼樣?」
側妻之位?雲德妃微微一怔,而滿臉微笑的茉芸則在不知不覺中板起了臉,似乎對怡昕的遲疑和回答極為不滿,不過她還知道輕重緩急,沒有說任何話,而德妃更在意的是怡昕為什麼會那樣的說,難道其中又出了什麼她們還沒有來得及瞭解的情況了嗎?
「側妻?」德妃笑盈盈的看著怡昕,道:「怡昕怎麼會想到側妻之位呢?難道你已經為陸濤羽想到了平妻的人選了嗎?」
「是!」怡昕為難的笑笑,然後又帶了些慌張地道:「也不是……該怎麼說呢!」
「不要急,慢慢說,我們今天時間很多!」雲德妃向臉色有些陰鬱的茉芸使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語氣更加的和藹,神態更加的親近,道:「不管怎麼樣,太后都不會怪罪你的!」
「太后英明!」怡昕彷彿鬆了一口氣,道:「我和陸濤羽的婚事只能說是因緣際會造成的,誰都不看好這門婚事,家祖更擔心我的缺陷遺傳到了下一代,那樣的話,就算齊雲侯府的人不在乎,家祖也會內疚難安。所以,家中長輩商議之後,都認為很有必要安排一個庶出的妹妹在我身邊,更希望她能夠為齊雲侯府生下健康的後代。為了讓孩子一出聲就有一個極好的出身,祖父覺得那庶出的妹妹絕對不能為妾,所以……」
所以就將平妻的位子給佔去了?茉芸瞇起了眼睛,裡面儘是寒意,但是轉念一想,不管是平妻側妻都一樣,只要她能夠有「妻」的身份,有被扶為正室的可能就好,她堅信以她的美麗和智慧,一定能夠讓陸濤羽傾倒,搶先生下嫡長子,然後……不管是正室還是平妻,到了那個時候都只能成為昨日黃花,只能給她讓路。
雲德妃則微微皺眉,安國侯府要給郭怡昕安排一個庶妹,還要佔了陸濤羽平妻的位置?她腦中警鈴大作,要是那樣的話,陸濤羽完全可以和郭怡昕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郭怡昕自己不生育,讓庶妹生下嫡長子,然後共同撫養也是一樣的,要是那樣的話,齊雲侯府和安國侯府成冤家的可能性為零。這兩個人還有可能聯起手來對付茉芸,要知道太后選擇郭怡昕除了她的缺陷以外,還看中她懦弱的性格,要是安國侯給她身邊安排一個強勢的,那麼……
皇后則微微一笑,她才不相信伯父會給她安排一個庶妹一起嫁給陸濤羽,就算伯父有那個心,父親也斷然不會同意,看來這個小丫頭果然如父親說的,冷靜而敏銳,似乎想都不用想,就找到了對付雲德妃得寸進尺的辦法。
「皇后娘娘,安國侯怎麼能做這樣的決定呢?」德妃略帶抱怨的對皇后道:「我可聽說了,怡昕在安國侯府可沒少被那些身份不如自己的庶妹忽視和欺負……在安國侯府尚且如此,出了安國侯府,豈不是更囂張?萬一,她再得了陸濤羽的寵愛,怡昕豈不是要被人逼著讓出正室的位置?」
這樣的可能也不一定就沒有,或許安國侯已經在打這樣的主意了,要是那樣的話,太后可真的白費了一番苦心,不但沒有達到目的,還在群臣面前丟了顏面。
「這不是挺好的嗎?」皇后娘娘眉眼帶笑的看著雲德妃,道:「你不是說了嗎?太后因為錯將有缺陷的怡昕指給了陸濤羽,心中甚是愧疚,所以才想將茉芸賜予,補償一二。又擔心齊雲侯府再出現嫡子不長,甚至沒有嫡子的情況,才想提拔一下茉芸。現在,不需要翼國公府獻出那麼美麗的一個姑娘,太后擔心的事情就被安國侯全部都解決了……或許,對怡昕是不大公平,可都能夠為太后分憂,怡昕一定能夠接受和理解才是。」
皇后和雲德妃說上了話,怡昕自然悄悄地退回了自己的位子,聽著兩人言語交鋒,腦子飛快的轉動著,而臉上則很自然的帶了些膽怯和傷感。
「怡昕,你有沒有覺得安國侯的做法有什麼不對的?」皇后說得雲德妃又氣又惱,卻又不能反駁之後,將話題交回到怡昕手裡面,道:「要知道你現在已經過繼到了三房,安國侯雖然也能給你做主,但卻已經隔了一些,要是你實在是不願意安國侯的安排的話,本宮可以為你說一說,不讓他們給你安排人。」
「謝娘娘對怡昕的關愛!」怡昕滿臉感動的看著皇后,眼眶中又盈滿了淚水,不過她卻出人意外的搖了搖頭,道:「不過,怡昕願意聽從祖父的安排!」
「你傻了嗎?」雲德妃氣得火冒三丈,看著怡昕道:「皇后娘娘都願意為你做主了,你還這般的膽怯!你可想清楚,你那庶妹要的可是妻位,而不是為妾!」
「怡昕並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怡昕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句話,祖父定然會改變主意,可是那又怎樣呢?」怡昕滿臉苦澀,道:「就算庶妹沒有成為陸濤羽的平妻,也會有別的人補上這個空缺。與其興師動眾之後,勞煩了皇后娘娘,得罪了祖父和庶妹,卻還是要接受一個平妻,還不如乖乖的接受安排……起碼,祖父不會讓庶妹做得太過分,換了別人就不一定了。」
雲德妃皺著眉看看茉芸,她很想說要是茉芸成為陸濤羽的平妻之後,一定會善待你,可她也知道,要真是那樣的說了,除了貽笑大方之外,不會有人相信她的。
「其實我有另外的一個建議!」皇后看著為難的雲德妃,笑著道:「我也挺喜歡茉芸的,要不然讓茉芸為平妻,側妻之位留給安國侯安排?」
現在談論的不是平妻側妻的問題好不好,而是不能讓安國侯府再安排一個人進齊雲侯府!
「臣妾也有一個建議!」雲德妃看著皇后,笑著道:「要是皇后娘娘能夠說服安國侯不在怡昕身邊安排一個侯府的姑娘嫁到齊雲侯府的話,我就說服太后將茉芸賜給陸濤羽為妾——連太后都只是賜妾,而不是賜為妻室,想必陸濤羽也不敢讓別的什麼人成為他的平妻側妻了!」
不要妻位啦?怡昕就知道她會做出抉擇的,她驚喜的猛抬頭,然後滿臉希翼的看著皇后,似乎將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皇后身上一樣。
「如果德妃能說服太后的話,那麼本宮自然會讓安國侯熄了不該有的心思!」皇后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雲德妃的交換條件,怡昕情不自禁的笑開了顏,而茉芸則恨恨的、極為隱晦的看著雲德妃一眼,她怎麼能夠不顧自己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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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7:07
第四十三章 瑣事
怡昕沒有關心太后最後做了怎樣的決斷,那位雲家的茉芸姑娘會以怎樣的身份進陸家門,她現在忙得已經是腳不著地了——她和三夫人齊氏忙著整理她的庫房,那些都是太夫人留給她的東西,也是她的嫁妝。
婚期定在了八月,巧的是欽天監給他們選擇的日子居然是八月初七,而去年的八月初七正好是怡昕和齊雲侯夫人在碧雲寺見面的,算起來剛好是一週年,陸博涵拿到這個吉日之後微微一怔就笑開了——看來怡昕和羽兒還真是天合之作。
齊雲侯回到侯府之後,和老夫人商量了一聲,就將沁園收拾出來,當成陸濤羽和怡昕的婚房。沁園是齊雲侯府最好的院子之一,整個齊雲侯府有三個四進的大院子,齊雲侯夫妻住的瀾園,陸廷威住的徽園,以及一直空置著的沁園。
三個院子瀾園最大,有一個園中花園,老夫人喜愛花草,氣齊雲侯額斥巨資為妻子修建了一個暖房,專門養她喜愛的各種花花草草,瀾園還有齊雲侯府最大的書房,陸濤羽幼年的時候大半時間就在這裡度過。
徽園比瀾園略小,但卻有一個練武場甚至還設了一個跑馬的場地,陸廷威每日晨起之後總是喜歡在這裡練幾趟,然後騎著最喜愛的馬兒溜上兩圈,所以,這裡還有一個不小的馬廄,齊雲侯府的好馬基本上都在這裡。
沁園是三個四進大院中最小的一個,但卻是最惹人眼球的一個,誰都知道,那必然會是齊雲侯未來家主的住所。陸濤羽成年之後就希望自己能夠搬進去住,而和他有同樣期盼的還有已故的陸濤衡,當然,他是永遠都不能實現這個願望了。
選定了沁園作為婚房之後,陸博涵就把選定的婚期送給了怡昕現在名義上的祖父郭懷旭,同時也把婚房已選定的事情告訴了他,郭懷旭立刻派了人來量房子,他們的時間可不多,所有的家俱都需要現做,必須爭分奪秒。
拿到量好的房子尺寸的時候,郭儒名和齊氏都在,他們看了看那些尺寸,已經需要些什麼養的家俱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比他們的長子郭謹予成親的房子大了一倍有餘,要把這四進的大院子填滿,需要多少銀子啊!雖然說沒有誇張到非要最好的木材來打家俱,可是楠木的書架,樟木的衣箱衣櫃,黃花梨的大床、酸木枝的桌椅,那都是必不可少的,房子小,用料省,可現在房子這般的大,得用多少的上等木材,花多少銀錢啊!
好吧,郭懷旭定然不會讓他們兩口子來負責這麼大筆開銷,會拿出銀錢來補貼,可是就算是有錢,一時半會他們也不一定能夠買到那麼多的木材啊!
「看來齊雲侯還算是明白人,也知道我們怡昕不習慣住小院子!」郭懷旭則笑著點點頭,道:「家俱的木材一定要用最好的,你們先去聯繫好的匠人,木材的話就去怡昕自個的庫房裡搬,要是不夠的話再想辦法買一點……唔,我看除了核桃木以外,楠木、黃花梨什麼的她的庫存應該是足夠了。」
齊氏微微一愣,她還沒有說話,郭儒名就驚訝的問:「父親,怡昕的嫁妝用她自己的東西?您不給她置辦嫁妝嗎?」
「我當然會給她一些嫁妝的!」郭懷旭瞪了兒子一眼,道:「就算怡昕一定不稀罕我給她置辦的東西,但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她一定會喜歡的。」
「難道祖母已經給怡昕準備了足夠的嫁妝了?」郭儒名恍然,要知道太夫人手裡可是有不少的好東西,她一定給怡昕準備了嫁妝。
「那是自然!」郭懷旭點點頭,道:「這些家俱就算全部用最好的木材打,怡昕那裡也是有足夠的木材的,不過,她不會喜歡太過張揚,還是照規矩來就好了。她的陪嫁莊子、鋪面,還有古董字畫,珠寶首飾,放三分之一在明面上也就足夠了,不要全部都擺給人看,沒有那個必要。」
「是!」齊氏立刻應聲,知道郭懷徐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而她現在比較好奇的是太夫人到底給怡昕準備了多少嫁妝,讓恨不得為怡昕準備一個最盛大的婚禮的郭懷旭說這樣的話。
「那件金絲軟甲齊雲侯親自還回來了,那本來就是怡昕的東西,那東西倒是很有必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怡昕的嫁妝。」金絲軟甲是在元宵燈會之後陸博涵帶著陸濤羽上門拜訪的時候還回來的,陸濤羽很想借此機會再見一見他一見之後就再也忘不了的怡昕,不過郭懷旭哪裡會讓他如意,自然是吃了閉門羹,他有些悻悻的樣子,讓陸博涵都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齊氏再次應是,而第二天,她和郭儒名就開始為了怡昕的嫁妝開始忙碌,也就是那個時候,兩個人才驚愕的發現,原來安國侯府最富裕的除了郭懷林和郭懷旭之外,就到了怡昕這個小姑娘。
在齊氏印象中,見到怡昕的次數寥寥無幾,每次她都是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首飾都是簡單的幾樣金銀首飾,可是在整理庫房的時候,其實才愕然發現,這個剛剛出爐的「女兒」還真的是很富有!
齊氏不知道安國侯府的庫房裡到底有些什麼好東西,但在侯府忙碌的時候,她也曾經進過庫房取東西,當時粗略的一眼,就讓她感慨侯府的好東西真多,而現在看來,怡昕的庫房雖然小了很多,東西也不過是侯府庫房的十之一二,可是精品之多,卻令人咂舌。
怡昕的庫房中上好的貢緞都是以匹論,難得一見的皮毛都是整張的,髮釵,簪子都是論盒的,手鐲都是論串的,怡昕喜歡珍珠,而她的珍珠都是上好的走盤珠,除了那些已經鑲嵌好的走盤珠首飾以外,還有用專門的盒子裝好的珍珠,剛剛打開的時候,那溫潤的色澤讓她的瞳孔都大了一倍,迎著光線觀看,幾乎每一粒都能夠看到七彩虹光,而怡昕平日裡在屋裡穿的軟底鞋自上,經常會綴上這麼一顆上好的走盤珠。
怡昕庫房裡還有各式的擺件,翡翠的、壽山石的、紫檀綠檀的……凡是能夠叫得上名字的,都有那麼一兩件,件件都是精品,每一件都有它自己的故事,怡昕說那些都是太夫人生前的珍藏,大部分都留給她了。
齊氏一邊整理一邊很慎重的和怡昕商議,哪些東西擺在明面上,讓人知道,哪些東西不用擺出來,只要造冊就好,這麼一刪一減,到最後擺在明面上的不過是四分之一,可就算是這樣,也已經是一份令人驚訝不已的豐厚嫁妝了,侯府已經出嫁的姑娘沒有哪一個能夠有這麼一份嫁妝,別說是怡昕這一輩子不可能花完,就算她成親後多子多孫,子孫們的花銷也夠了。
收拾怡昕的庫房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整理完之後,怡昕和齊氏的關係已經很融洽了,怡雖然不可能和這個半途得來的「母親」很親熱,更不可能像真的母女一樣親密無間,但她很尊重她,對她的給予的意見和建議也充分的接受,而齊氏雖然一開始存了一些小心思,但見識到了怡昕到底有多麼富有之後,她就明白了,怡昕不但在郭懷旭心裡有與眾不同的地位,郭懷林對她也很好,要不然她就算得了那麼多好東西,也不一定能夠保存到現在。
當然,怡昕能夠在得到侯府兩個大巨頭的暗中支持還這麼的低調,說明她絕對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一個十五歲的姑娘,能夠有這種隱忍的功力,本身就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這樣的人不能拉攏也就沒有什麼大礙,但絕對不能得罪。
在雙方都有意識的和對方交好的時候,關係自然會突飛猛進,這也是郭懷旭希望看到的,半個月之後,他找了個理由,賞了齊氏好幾樣好東西,齊氏知道這是公公對自己的讚許,也沒有推辭,欣然接受了下來。
就這樣忙忙碌碌中,就到了四月。在皇后的暗示下,安國侯讓三子陸續為幾個年紀不小的孫女張羅親事,長房的玟姐兒定的是禮部的一個小吏,家境中等,是郭儒行好不容易才為最疼愛的庶女找到的對象。對方雖然是個小吏,但勝在年輕有為,還是大家族的旁支嫡子,過上一兩年混個員外是沒有問題的。
二房的沅姐兒定的是國子監祭酒張大人的嫡次子,雖然沒有什麼功名在身,但也是個知書達理,有幾分文采的後生,在京都的社交圈中也不是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沅姐兒雖然很不滿意,覺得自己應該有更好的夫婿,但婚姻大事,也輪不到她來說話,這樁婚事暫且定下。
玫姐兒就沒有那麼好的對象了,雖然江氏對這個庶女也還算和藹,但也沒有那麼多的心思為她找什麼好人家,預備將她嫁到江北去,也已經寫了信,托娘家的嫂嫂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最難找夫家的卻是箐姐兒,嫡母厭惡不喜,生母早逝,平時視為依仗的小季氏到了這個時候全然無用,郭儒啟自己找了半天,卻發現箐姐兒想要嫁出去很簡單,但想要嫁一個好人家卻很難,除非是當偏房或者繼室,而那兩樣,別說箐姐兒不依,他也覺得膈應,乾脆托了江氏順帶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箐姐兒又哭又鬧,卻沒有改變郭儒啟的決定,於是她想法設法的靠近怡昕,仍然想要跟在怡昕身邊,嫁到齊雲侯府為妾。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璐姐兒也定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在春闈中展露頭角的新科榜眼趙秀文,現任翰林院編修。
這門親事是柳月卿想方設法為璐姐兒謀劃到的,璐姐兒想要嫁一個不比陸濤羽遜色的,但京都適齡的男子她都看不上眼,新科狀元又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半老頭子,自然更不能讓她滿意,挑來挑去,現年二十,出身淮南書香世家,沒有成親的趙秀文就入了柳月卿的眼。她還找機會讓璐姐兒暗中看了一眼,璐姐兒對溫文爾雅的趙秀文印象不錯,也就點了頭。柳月卿再找人探了趙秀文的口氣,趙秀文只說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他的父母在淮南,他必須修書一封,徵求父母的意見,並讓他們親上京都主持。他這般說辭顯然是十分願意的,雖然只是說說,還沒有最終敲定,但只要不出意外,這門婚事也就差不多能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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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7:21
第四十四章 嫁妝
八月初六,婚禮的前一天,怡昕的嫁妝先一步浩浩蕩蕩的抬進了齊雲侯府,而這一天在一旁看熱鬧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想知道,安國侯府會給怡昕準備一份怎樣的嫁妝——十里紅妝那是想都不要想的,雖然這門婚事是皇上指的婚,但誰不知道,這門婚後背後最大的推手是見不得齊雲侯和安國侯好的太后娘娘,這樁婚事對安國侯府來說可不是什麼喜事,想必也不會上什麼心,怡昕想要嫁的風光,唯一依靠的也只有父母雙親了。
可怡昕又是個爹不親娘不愛舅舅不疼的,從安國侯府打聽到的小道消息,讓看熱鬧的人都知道安國侯的四爺夫妻從來就沒有正視過女兒的存在,更不可能給她準備什麼嫁妝了——好吧,她在二月初已經過繼到了皇后娘娘的親弟弟名下,是三房的姑娘,也有消息說三夫人齊氏對怡昕視同己出,兩口齊心協力的為這個繼女置辦嫁妝。可是先不說他們會不會用心努力的為這個一個半路掉下來的女兒準備嫁妝,就算他們最這個便宜女兒有幾分憐憫和喜愛,又為了自己的臉面,願意為這個女兒多花點銀錢,置辦一份體面地嫁妝,可是嫁妝是想置辦就能置辦得出來的嗎?哪家的姑娘不是從七八歲就開始攢嫁妝的,一份讓人稱讚不已的嫁妝沒有個三五年是置辦不起來的。
令人意外的是怡昕的嫁妝居然不少,安國侯府和齊雲侯府相隔不過三條街,皇后娘娘所賜的第一台嫁妝已經進了齊雲侯府,最後一台嫁妝卻還在怡昕住的靜心居,仔細一數,居然有整整一百二十台。裝在箱櫃裡的珠寶首飾、古董字畫、衣裳布料等東西自然是看不到究竟,但那些裝新房的家俱卻全都是上好的木料所制。
黃花梨的拔步床、臨窗大炕、炕幾、梳妝鏡台,楠木的書架、書桌、畫桌、琴桌、椅子,香樟的大立櫃、床前櫥、衣架、直扛箱、小箱櫃數個,酸枝木的桌椅好幾套,春凳、馬桶、子孫桶等到多是用核桃木……光是這一些,就讓所有的人意外的不得了。幸好,田產和房產幾乎沒有,這才沒有刺激到圍觀人的心臟。
嫁妝到了齊雲侯府之後,發嫁妝的伴娘將之鋪陳出來,讓原本不好看新娘嫁妝的親友都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打開的箱櫃都裝得滿滿當當,簇新的衣裳全是最好的料子皮毛所製,雖然不知道款式和做工如何,但想也知道不用有人用那麼好的東西浪費,字畫都是捲好了放在匣子裡的,雖然不知道有些什麼好東西,是不是用來裝門面的,但也讓人看了覺得心裡舒服,當然,最讓人震驚的還是那些珠寶首飾,雖然不多,簪、釵、耳環、手鐲、項鏈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是兩個匣子而已,但那精緻的做工,絕好的料子,閃爍的珠光寶氣讓所有的女眷眼中都露出神迷之色……
當然,最吸引眼球的還是被放在最顯眼位置的金絲軟甲,齊雲侯府的親眷看到這頗具傳奇的寶貝就「呼啦」一聲圍了上去,小聲的議論起這件寶貝對於陸濤羽的重要意義,蒙氏和老夫人則笑哈哈的站在了後面。
看著出乎意料的豐厚嫁妝,蒙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這個從指婚伊始就打心眼討厭和排斥的兒媳婦總算是多了那麼一丁點的好感,她不知道和陸濤羽議婚的就是怡昕,當然是不可能對怡昕有任何的認同,只是她也清楚,不管她是否滿意,這個兒媳都娶定了。所以,她也就沒有費工夫和時間去反對這樁婚事,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其他的地方。現在,這份比意料中豐厚了好幾倍的嫁妝倒是給乏善肯陳的兒媳添了一點光彩,起碼這份嫁妝說明安國侯府對這門婚事的態度——在她想來,一定是因為愧疚,也是想對齊雲侯府示好,所以安國侯府才會下了大力氣,給不受寵,沒有任何依靠的怡昕這麼一份嫁妝的。
「親家夫人,這是我家姑娘的陪嫁單子,請您過目!」一個看起來很有幾分不一樣的威嚴的老婆子遞上厚厚的一份禮單,那是怡昕的嫁妝清單,照理來說是應該給陸濤羽的父母長輩,然後依照這個清單來清點所有的嫁妝,核對簽字的。
「我看看!」蒙氏微微一皺眉,東西看起來是不少,可是她已經娶過一次兒媳,王氏的嫁妝看起來是要比怡昕的少一些,但實際上也極為豐厚,除了這些床櫃家什以外,都不比怡昕差,數量還要更多一些,但嫁妝清單卻不過是七八張紙就已經列得清清楚楚了,但這婆子遞過來的清單少說也有二十多張,面前的這些東西怎麼可能有那麼多?
「這單子對嗎?」只看了一眼,蒙氏就極為不悅的抬起了頭,怎麼都看不下去了,上面第一行寫的居然是「京都南郊五里莊良田八百畝」,要知道怡昕的嫁妝裡代表田產的土坯可是一塊都沒有啊!
「單子是我家三爺親筆所寫,也仔細核實過,絕對不會有錯的!」老婆子臉上帶著從容的微笑,道:「單子上有的東西都是姑娘的陪嫁,決計不會出錯的。」
「那麼……這個在什麼地方?」蒙氏瞇起眼睛,她不相信安國侯府會因為不想招搖而不把嫁妝擺出來給人看,要知道嫁妝的多寡很多時候代表了新婦在婆家的地位,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有缺陷,嫁得不硬氣的,不是更應該用嫁妝來添一份底氣嗎?
「這裡是所有的地契和房契!」老婆子就知道蒙氏會問這個,那是清單最顯眼的位置,蒙氏要是連這個都不問的話才是有問題,所以,她特意將裝了奩產、奩田的匣子抱了過來。
「這裡面都是?」蒙氏一驚,看看那不小的匣子,接著看了看清單上所列的房產、地產,忍不住的有些發愣。
「都是!」老婆子肯定的點點頭,然後輕聲道:「還有部分妝奩沒有發過來,等婚禮之後,我家二老爺會慢慢的派人抬過來,直接入庫,親家夫人到時候親自驗點之後,在入庫簽字就是了。」
蒙氏大致翻看了一下,心底震驚無比,要是這個兒媳真的有那麼多的嫁妝的話,那麼……她搖搖頭,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不是安國侯府最出色,最受寵愛的姑娘,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的嫁妝?她不清楚安國侯府到底有多麼的富有,但是她以己度人,要是齊雲侯府像她這般的為女兒準備嫁妝的話,那麼等所有的姑娘出嫁後,齊雲侯府一定窮得只剩面子了。
但是,這事情也不大可能是假的,要知道嫁妝雖然是媳婦的私房,婆家不管怎樣都不能擅動媳婦的嫁妝,可婆家也有權利和義務照單子核對嫁妝,然後簽字確認,安國侯府再怎麼都不可能在嫁妝單子上做手腳。要是說嫁妝清單比實物少,還能理解為部分明面上的東西是用來撐面子的,事後可能要收回去——有那種明明已經敗光了家底,卻還想要撐面子的貴族會做那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但像這種清單比實物多的,那麼絕對不會是為了面子問題了。
「我看看!」看到蒙氏發愣,在一旁滿臉紅光喜氣的老夫人就發話了,她還以為蒙氏想要為難一二,語氣中略帶了一點點不快。
「是!」老夫人發話了,蒙氏還敢說什麼,只能將清單遞了過去,老夫人大略看了一眼,雖然她也很驚訝怡昕的嫁妝居然那麼的豐厚,但她終究是知道其中內情的,也早就料到怡昕的嫁妝定然很多,所以,她只是隨便了看了看,就把清單交還給蒙氏。
「我看清單定然是仔細效驗過好幾遍的,不會有什麼差錯。等怡昕過門以後,你們婆媳倆可以慢慢的清點,也順便培養一下感情。」老夫人笑著,然後打趣地對那婆子道:「我看怡昕這一輩子吃穿光靠嫁妝就夠了!」
老夫人的口氣讓蒙氏很不喜歡,說得好像羽兒養不起妻子似地,她眼神沉了一沉,暗自在心底給即將過門的兒媳又加上了一條不喜歡的罪名。
老夫人的心情卻是極好的——羽兒的婚事雖然幾經波折,但親自相中並且十分滿意的孫媳婦明天就要進門了,她自然是很高興的。怡昕的妝奩很豐厚這在她的意料之中,沒有人不喜歡進門的新婦帶著豐厚的妝奩,單比嫁妝更讓她喜歡的卻是妝奩的處理——雖然只是隨便看了看,但老夫人的眼光之毒辣又豈是蒙氏能夠相比的。蒙氏只看出來嫁妝清單和面前的嫁妝不符合,多了一倍以上的東西,但老夫人隨意的那麼一瞄,就知道面前見到的妝奩應該只有清單上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這說明怡昕那孩子到現在都還很小心謹慎,沒有因為婚期就在眼面前就放鬆了警惕,她還在提防各種可能出現的狀況。
太后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先將安國侯府有缺陷的怡昕嫁給羽兒為正室,打破安國侯府和齊雲侯府因為聯姻而結成的聯盟,然後再將雲氏的庶出姑娘賜予羽兒為平妻,嫁到陸家之後慢慢的取悅侯府眾人,然後再施展什麼手段,讓怡昕消失,繼而扶正。不過,因為怡昕的應對得當,雲氏的那位茉芸姑娘已經不可能成為羽兒的妻室了——不管她們最初的目標到底是讓那位庶出的姑娘為妻還是為妾,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就在兩家人準備婚禮的時候,雲德妃已經下了懿旨,將娘家的庶出侄女雲茉芸賜予陸濤羽為妾,在九月初六那日進門。
接到這份懿旨的時候陸博涵夫妻忍不住的相視而笑——難道是因為賜妾實在是挺丟臉的,所以這一次太后娘娘沒有出面,而是換上了雲德妃?不過這樣更好,怡昕是太后發話,皇帝賜婚,而雲茉芸不過是德妃賜妾,不管從哪裡說起來,都比怡昕低了一等,相信怡昕一定能夠抓住這一點,讓雲茉芸有苦難言。
而在雲德妃下了懿旨的第二天,安國侯府就有消息傳出來——安國侯府還沒有出嫁的幾個適齡庶出姑娘都已經基本敲定了婚事,在今明兩年將會逐一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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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7:33
第四十五章 新婚
怡昕安靜的坐在喜床上,聽著似遠似近的喧鬧聲,那笑聲、鞭炮聲、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似乎遠在天邊,卻又像近在耳際,她身邊四個大丫鬟琥珀、玳瑁、盈兒以及齊氏在她出嫁前才給她添的落梅兩個守在屋外,兩個在她身邊侍候。
「姑娘,您稍微吃一點東西填填肚子吧!」玳瑁小心的遞過一塊綠豆糕,那是她早早的就藏在身上的,她知道拜堂進洞房,掀蓋頭之後,新郎是要出去敬酒的,滿桌子的酒菜要等到新郎官回來之後才能動,可誰都不知道新郎官會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為了自己姑娘的身體著想,她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小點心。
怡昕微微點頭,但她還沒有來得及接過來,就聽見門口盈兒的聲音:「姑爺,您回來了!」
「嗯!」陸濤羽似乎很著急,匆匆的應了一聲,就推開門進來,在外間連停留一下都沒有,就直接進來,看了看侍立在怡昕身邊的兩個丫鬟,道:「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和少夫人說!」
琥珀和玳瑁自然不會聽陸濤羽的吩咐,她們看著怡昕,見怡昕點頭,她們才行禮出去,不過她們也沒有走遠,而是和盈兒兩人一起守在了門外面。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怡昕看著陸濤羽,壓下心頭的羞澀,保持了一貫的冷靜,她相信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陸濤羽現在必然還在前面陪著來賀的賓客,不可能回到新房裡。
「雲溥昌,就是翼國公的嫡長孫來了,一直在拉著我說話,話裡話外一直在探聽某些信息。」陸濤羽看著新婚妻子嬌美的容顏,心頭因為雲溥昌而來的怨怒消散了很多,他聲音輕柔,道:「我不知道雲家想要做什麼,但是我聽他的口氣似乎對德妃娘娘頗有些怨懟,似乎很不滿德妃娘娘將雲茉芸賜予我為妾,說什麼雲茉芸是雲家這一代最出眾的妹妹,要不是庶出的身份的話,連皇子正室也是能夠當的……你說,他們是不是又想出什麼蛾子?」
怡昕看著眉頭連皺的陸濤羽,忍不住的破顏而笑,道:「雲溥昌說的也沒有錯啊,雲茉芸確實是雲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姑娘之一,容顏就不用說了,雲家的姑娘出了名的好相貌,雲茉芸雖然不是最漂亮的那一個,但說她是絕色佳人可是一點都不過分。她能歌善舞,能彈得一手連好琵琶,據說還能譜寫曲目,可以說是多才多藝。要不是她庶出的身份的話,還真的有可能要嫁皇子呢!」
「能歌善舞?多才多藝?」陸濤羽嘴角抽了又抽,雖然怡昕說的都是讚美之詞,可是為什麼他聽起來卻那麼的不是味道呢?
「是啊!」陸濤羽嘴角抽搐的樣子很有趣,怡昕從來就沒有和同齡男子相處的經驗,她忍了又忍才沒有大笑起來,她也知道自己說的雖然不錯,但說一個名門姑娘能歌善舞可不是什麼讚譽之詞,相反,那會讓人對這樣的姑娘多了一個輕浮的印象,但她卻佯裝沒有看懂陸濤羽的笑道:「德妃娘娘說茉芸姑娘琴棋書畫無不精通,還是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後來,我請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了茉芸姑娘的擅長。」
「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善解人意的解語花?」陸濤羽皺了皺鼻子,不屑的道:「正經的好姑娘不是應該學著如何持家,如何相夫教子嗎?哪有時間學那些風花雪月的事?我看,雲家的這些庶出姑娘就是專門培養了讓太后和德妃娘娘賜給臣子為姬妾的。」
怡昕再也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無奈的看著陸濤羽,略帶了些嗔意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我見過茉芸姑娘一面,一看就是個冰雪聰明的,長得天姿國色,和茉芸姑娘站在一起,我只有自慚形穢的份。」
「長得天姿國色?還冰雪聰明,善解人意?」陸濤羽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起了現在還被關在小佛堂的秦氏,父親不就是最中意秦氏的姣好容顏和善解人意嗎?他對那個注定要成為他的妾室,橫在他和妻子中間的茉芸完全沒有了什麼期待,冷哼一聲,道:「我聽著就是一個心機深沉,以色事人的。」
「說到心機深沉……」怡昕看著陸濤羽極為不悅的樣子,笑道:「你不覺得我才是心機深沉的那一個嗎?令祖應該與你說過,我可是連太后和德妃都敢算計的。」
「你那是聰明慧黠,膽大心細,怎麼能和她相提並論?」陸濤羽自然知道怡昕在為了這門婚事做了些什麼事情,但是他和陸博涵夫妻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怡昕那是為了維護自己才不得已做了算計的事情——怡昕在他出征前說的那番話已經是非他不嫁了,而他也希望自己有這麼一位有情有義、不離不棄的妻子,她的算計再深,也是為了保衛兩人的幸福,哪像那些人,是為了破壞別人的美滿,篡奪別人的幸福,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怡昕微微歎了一口氣,看著他,滿臉微笑卻不再言語,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了吧!不管自己怎麼說,他都會一廂情願的把自己往好的方面想,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必要抹黑自己了。
「不過,有一點錯誤你一定要改正了!」陸濤羽在怡昕眼中看到的是滿滿的笑意,濃濃的幸福,還有似有似無的情意,他深深地看著怡昕,道:「我們已經拜過堂,已經是夫妻,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能再說令祖這樣的稱呼了,得改口了!」
陸濤羽帶了調笑的神態和口吻,讓怡昕的頓時紅了臉,忍不住嬌嗔的白了他一眼,卻還是乖乖的點點頭,算是應了陸濤羽的話。
「還有,不能一口一個你的,好像我就是個不大相干的人一樣,你應該甜甜地叫一聲夫君!」陸濤羽發現自己很喜歡看怡昕飛紅的臉,還有她那應該是冷靜的眼眸中增添的羞澀,都讓他心兒飄飄,他故作嚴肅的看著怡昕,道:「來,現在就叫一聲試試!」
這人!怡昕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也有幾分喜悅和羞澀,她努力將自己三分又羞又喜又惱的神情表現到了十分,還別捏的低下頭,怎麼都不願意配合陸濤羽。
「叫一聲!就叫一聲就好!」陸濤羽忍不住的靠近怡昕,幾乎就在她耳邊蠱惑的道:「你的聲音那麼的清脆悅耳,叫一聲吧!」
他在騙小孩子嗎?怡昕心裡好笑,也覺得很是甜蜜,她輕輕的咬了一下下唇,決定配合一下,於是她抬起頭,微微張嘴,準備用最低、最小的聲音滿足一下陸濤羽的請求——
「啊~」怡昕驚叫一聲,整個人受驚嚇一般的往後仰,卻是因為剛一抬頭,雙唇便不小心的擦到了陸濤羽湊上來的臉,從容也好,冷靜也罷,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一瞬間,她就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十六歲新娘。
「小心!」陸濤羽眼疾手快的摟住怡昕的腰,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裡,怡昕羞惱的掙扎起來,可是她哪裡能夠從身強力壯的陸濤羽懷裡掙脫,相反,卻讓陸濤羽抱得更緊了,等怡昕發現越掙扎對自己越是不利,放棄掙扎的時候,兩個人已經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再無一絲縫隙。
「你放開我!」怡昕哪裡還有半點鎮靜,她語氣中帶了些自己都沒有發現的嬌滴滴的意味,有點任性卻很可愛,讓陸濤羽會心的一笑。
「不放!」陸濤羽很滿意現在的姿態,怡昕剛好矮他一個頭,這麼一抱,他的嘴巴正好就在她的耳邊,他使壞的將嘴巴湊到怡昕的耳邊,呼出的熱氣讓她忍不住的戰慄,他語帶威脅的道:「要是你不乖乖的叫一聲夫君的話,我就一直這樣抱著你!」
這人!這人怎麼這麼無賴!耳朵上傳來的酥麻讓怡昕控制不住的戰慄,但控制不住的只有她的身體,她的腦子在瞬間的空白之後,立刻恢復了清明,雖然心裡滿滿的都是喜悅和羞澀,卻也有了理智,她小心的吸了一口氣,勉強控制住身體後,卻她身體放得更軟,嬌弱無力的靠在陸濤羽懷裡,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
陸濤羽無法控制的親了親怡昕的耳垂,怡昕發出受驚的嬌喘聲讓他大為滿足,而後他張嘴含住怡昕小巧的耳垂,過分的伸出舌頭逗弄著,威脅道:「叫不叫呢?」
「夫君~」怡昕軟軟的叫了一聲,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有幾分做戲有幾分真情,可是她臉上的潮紅,酥軟的身體,還有帶了顫抖的聲音,卻讓這一聲「夫君」分外的好聽,叫得陸濤羽的心都酥了……
「鬧夠了沒有?」好大一會兒,怡昕才有了那麼一點氣力,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一些,但效果一點都不好,反而多了些羞赧的味道。
「夠了夠了!」陸濤羽當然是沒有鬧夠,但是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讓他鬧怡昕的好時候,他現在無比的憤恨那些還在前面的賓客,尤其是那些壞了惡意的傢伙,他扶怡昕靠床柱坐好,不捨得鬆手,看著她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心裡除了柔情之外只有滿足和幸福。
「你不會是為了鬧我才過來的吧!」怡昕語氣很不善,陸濤羽聽了卻越發的覺得妻子像張牙舞爪的小貓咪一樣,沒有多少威脅,卻很是可愛。
「當然不是!」不過陸濤羽還是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知道現在不是逗弄妻子的好時候,只能悻悻的壓下腦中的念頭,道:「我看雲溥昌和他那一幫子狐朋狗友是想要破壞我的洞房之夜的,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脫身,所以特意過來和你說一聲,讓你先吃點東西,早先休息,不要等我了。」
怡昕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看著陸濤羽,思忖了一下,道:「我想他們可不一定是自作主張的,背後一定有人讓他們這樣做,至少不知道這個人會是誰了。你去招呼客人吧,我會先吃點東西,然後休息的……你別忘了吩咐你身邊侍候的人,不管怎樣都要把你送回來就好了。」
「那我先去了!」陸濤羽很滿意怡昕的態度,他趁怡昕不注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看到她嬌嗔的樣子之後才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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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7:45
第四十六章 梳妝
「少夫人,給您梳元寶髻可好?」怡昕的梳頭媽媽林媽媽語氣中透著歡喜,怡昕是她看著長大的,看到怡昕臉上掩不住的倦色和淡淡的羞澀,她心裡滿是高興,臉上帶著笑,這是她第一次給怡昕梳婦人的髮式,自然很慎重,道:「元寶髻會讓您看起來老成一些,我想侯爺和老夫人一定更喜歡看到您那副樣子的。」
「好!」怡昕點點頭,她身邊侍候的都是曾祖母給她安排的,都是最放心不過的貼心老人,出嫁的時候都帶上了——怡昕最龐大的不是讓齊雲侯夫妻都為之震驚的嫁妝,而是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和管事,好在陸博涵得了郭懷旭的提醒,在收拾沁園的時候只簡單的派了少部分的下人,陸濤羽原先使喚慣了的也搬進來,而後剩餘的都是由原先在靜心居侍候怡昕的人補上的缺,像沁園的小廚房上上下下除了到府裡領取配給的婆子以外,連燒火的都是怡昕的人。
當然,府裡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就連陸廷威也只知道沁園的大部分是陌生面孔,卻不知道那些人大多都是怡昕的陪嫁,然後在兩個人成親之前陸續被安排到了沁園侍候,不明就裡的還以為二少爺的新娘不得侯爺夫人待見,所以,從人牙子那裡新買了些下人濫竽充數——像侯府這樣的人家,除了實在是不受待見的,身邊侍候的自然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奴才子,怎麼也不會讓不知道底細的下人來侍候的。從人牙子哪裡買來的奴婢,哪有家生奴才子用的順手,又哪有家生奴才子那般的忠心?
陸濤羽倒是知道沁園有不少的下人都是怡昕帶過來的,但他知道歸知道,卻不知道有多少人,只當是有一半就已經不錯了,其他的不過是新進府的生面孔。對這件事,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在他心中,怡昕是那個要和他相濡以沫,過一輩子的人,沁園是他們最初的小家,由她來打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沒有必要管內宅的事情。
林媽媽的手很巧,動作也很麻利,怡昕一點頭,她就快手快腳的給怡昕梳好了頭,給她插上了簡單的金飾,在為她挑選耳環的時候稍微猶豫了一下,放棄了之前選定的耳環,而是拿了一對鳳銜珠耳環,上面的走盤珠是粉色的。
「手鐲帶這對瑪瑙的可好?」一旁的琥珀從首飾盒裡取出一對瑪瑙手鐲,那是一對紅瑪瑙手鐲,中間有極細的三到白色波紋,晶瑩剔透,很是討人喜歡,瑪瑙並不難得,但多是珠鏈,像這樣用整塊的瑪瑙做出來的手鐲卻很是罕見,怡昕頭上的髮釵,簪子都是些款式及簡單的金飾,耳環雖然做工精湛,走盤珠也夠珍貴,但她一會要拜見翁姑長輩,可不能太寒酸了。
「好!」怡昕點點頭,她也喜歡這對紅色的瑪瑙手鐲,看起來頗有些喜氣,很適合今天這樣的日子來佩戴。
「少爺醒了~」她們在這邊正說著,忽然聽見守在床邊的碧綾的聲音傳了過來,碧綾是在陸濤羽身邊侍候了好幾年的大丫鬟,今天上和琥珀她們一起進來侍候這對新婚夫婦起身,不過人家可沒有對新出爐的少夫人有多麼的尊重和慇勤,只是極有規矩的行禮問安,而後就守在床邊等還在睡夢中沒有起身的陸濤羽起床了。
這個很有些傲嬌的大丫鬟的做派落在怡昕眼中也就只是輕輕一曬,她哪裡有心思理會她,平靜的起身,讓琥珀、玳瑁侍候著洗漱、穿衣,琥珀等人也就只是冷笑一下,然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倒是剛到怡昕身邊的落梅極為不忿的瞪了碧綾一眼,但也礙於主子沒有什麼表示,才沒有對碧綾說什麼。
「嗯!」陸濤羽從鼻腔裡發出簡單的聲音,卻沒有想起身的意思,只是微微翻了一下身,側躺在床上,饒有興致的看著正坐在梳妝台前,忙著梳妝打扮的怡昕。
不得不說的是紅色真的很適合怡昕,昨夜的喜服和今天衣裳都是,不同的是昨天的裝扮更偏於喜慶,而今天用金絲繡了鳳紋的開領長裙卻帶了雍容華貴的氣息,但不管是那種面貌,都讓他喜歡。
怡昕聽到碧綾的聲音,微微的側了一下臉,朝著床上的陸濤羽淡淡的一笑,恭敬有禮卻略顯得有些疏遠的道:「夫君醒了?碧綾,你快點侍候少爺起身,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的快點到瀾園給侯爺、老夫人請安!」
「是,少夫人!」碧綾的語氣帶了些不以為然,她完全就沒有把怡昕放在眼裡,她可是聽說了,侯爺是想為二少爺娶安國侯府的姑娘為妻不假,但對像卻不是眼前這個據說在安國侯府完全沒有地位的二少夫人,要不是太后插手,想利用天生殘缺的她讓兩家生隙的話,她怎麼可能嫁給完美無缺的二少爺?
「碧綾,你這是什麼口氣?」陸濤羽極為不悅的瞇起了眼睛,碧綾是他很中意的丫鬟,侍候了他很久,但那不意味著她就能恃寵生嬌對怡昕用那種口氣說話。
「少爺,奴婢錯了!」碧綾微微一驚,立刻反應過來自己不該在沒有得到少爺示意的情況下就亂表態,聰慧伶俐的她馬上認錯。
「知道錯了就給少夫人認錯去!」陸濤羽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但還是給了她一個台階,當然,他也希望借此敲打一下身邊侍候的人,讓他們對怡昕多一份尊敬。他聽說了怡昕在安國侯府的處境,居然連庶出的妹妹都能欺負一下,或許有怡昕自己懶得和她們一般見識的原因,但又未嘗不是因為她有淡淡的自卑。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雖然他相信自己的妻子一定能夠保護好自己,並把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但他也相信,一開始的時候一定會有些不開眼的下人為難她,他想借此向所有的人表明自己支持妻子的態度和立場。
「是!」碧綾委委屈屈的應聲,然後走到怡昕面前,跪下道:「奴婢說話不分尊卑,請少夫人責罰!」
「你知道錯了就好,這次就算了,起來吧!」怡昕虛抬一下手,然後道:「快點侍候少爺起身要緊,可不能讓侯爺老夫人和公公婆婆等我們。」
碧綾的委屈讓她頗感好笑,不明白她委屈個什麼勁,但現在不是立威的時候,她也沒有心思和這麼一個丫鬟計較,簡單的放過她。當然,要是她過了今天還不改變態度的話,那麼她也不介意把她當成那只「儆猴」的「雞」。
「是!」碧綾立刻起身到床邊侍候陸濤羽起床,不過她可沒有把怡昕放她一馬記在心上,相反,在她眼中,怡昕那是沒有底氣,所以才沒有借題發揮。
碧綾手腳很快,陸濤羽的衣著配飾也很簡單,雖然他起身的時候怡昕已經打扮得差不多了,但等他裝扮好的時候,怡昕也才打扮好,伸出腳讓玳瑁為她換鞋,在他欣賞的眼光中,扶著兩個丫鬟的手起身,走了幾步看看還有什麼地方不妥的。
當然,她的腳步很不自然,那是因為……想到原因的時候,怡昕忍不住的瞪了陸濤羽幾眼,都是他,明明回房的時候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可等送他回房的人一離開,就一躍而起,彷彿沒事一樣,然後纏著她鬧了小半宿,完事之後似乎才瞇上眼,都還來不及睡一會,就聽到了琥珀從門外傳來的叫他們起床的聲音。
好在親熱過後陸濤羽用溫著的水為連手指都動不了的她仔細的擦洗了一下,為她穿上被他丟在地上的中衣,要不然的話她都不知道該不該讓琥珀她們進來——讓不讓進都會讓她羞死,當然,在她羞死之前,她一定會把那個始作俑者咬死。
不過……怡昕遲疑地看著陸濤羽,她隱約記得有狠狠的咬過他的肩頭,可他不但沒有叫疼,更沒有推開自己,相反,卻像吃了什麼藥似的,興奮到了極點,腰間也更用力,讓她忍不住的呻吟求饒,最後險些昏死在他懷裡。
「少夫人,您先喝一口粥再過去吧!」還沒有出門,盈兒就端來了兩碗燕窩粥,那是小廚房的廚娘早早的就起來熬的,她們可不願意看到自家姑娘一大早空著肚子去見禮。
昨晚沒有吃多少東西,卻有很大的運動量的兩人看了眼睛都是一亮,怡昕還矜持的點點頭,用勺小心翼翼的小口小口的吃,生怕壞了妝,而陸濤羽卻沒有這樣的顧忌,抄起碗來,呼啦呼啦,兩三口就喝完了,然後還不滿足的咂咂嘴,道:「味道不錯,就是太少了點,吃過了之後越發的覺得肚子裡空空的,還有嗎?」
「有,奴婢這就給您盛去!」盈兒笑著回應,卻多看了一眼怡昕,想看看她需不需要再來一碗。
「再端兩碗吧!少夫人應該也很餓了,讓她也多吃一點!」陸濤羽笑著,在接到怡昕的白眼之後笑道:「要是她吃不完的話不是還有我嗎?我一定不會嫌棄她吃剩的,保證全部吃完!」
篤定了屋子裡除了碧綾之外都是怡昕從安國侯府帶來的人,陸濤羽也就沒有多少顧忌的說著讓大家莞爾一笑的話,當然,除了碧綾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之外,其他的人都笑得很真誠,為怡昕嫁給了顯然很喜歡她的陸濤羽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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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8:11
第四十七章 轎中
「你還好吧?」陸濤羽悄聲問道,他們正在去瀾園的路上,陸濤羽平時極少坐轎子,但今天卻一點都不猶豫的就讓人抬了雙人轎,在碧綾驚詫的眼光中和怡昕一塊擠了上去。
「我很好!」怡昕躲了躲,可恨的陸濤羽在她耳邊說話,他的鼻息溫溫的,噴在她耳朵上,讓她全身一陣酥麻,坐都坐不穩了。
「真的很好嗎?」陸濤羽好玩的看著怡昕正常的臉色和通紅的耳朵,她一定在害羞,不過她真的很厲害,居然能夠控制住不臉紅,可惜耳朵還是出賣了她羞不可抑的事實,他忍不住的伸出舌,輕輕地舔了一下,怡昕渾身一震,雙手抓住裙擺,貝齒咬住嘴唇,才沒有驚呼出來。
「你坐過去一點!」怡昕沒好氣的看著眼前這個誕著臉的男人,他怎麼能這麼的不分場合啊,雖然在轎中,隨行的丫鬟婆子們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形,可是她們可都有耳朵呢,要是讓她們聽到些什麼,她還不得羞死?
「地方就這麼大,你讓我坐那裡去?」陸濤羽無辜的看著怡昕,臉上是壞壞的笑容,他從來都沒有發現逗弄人會這麼好玩,他緊緊的靠著怡昕,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再一次慶幸自己娶到了一個好妻子。
「那你不要亂來!」怡昕很想收拾他一下,但想法只是在腦中一閃,就被她自己給否決了——他們還是新婚,最重要的是培養感情,要真的把陸濤羽給收拾下來了,還真不一定是件好事。
「我沒有亂來啊!」陸濤羽裝著無辜,看著怡昕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耳環是什麼樣子的而已!」
「你~」怡昕看著陸濤羽玩性大發的樣子,心底忍不住的歎氣,他雖然被人說是少年老成,可終究還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男人,要讓他時時刻刻都穩重也是不可能的,不過,以後或許可以順著他,讓他嬉鬧,但現在絕對不行,自己一定要用最好的一面見翁姑。想到這裡,怡昕瞬間紅了眼,帶了淚意的看著陸濤羽,道:「你就鬧吧!要是讓人聽見了,我……」
「你別哭,我聽你的就是!」看到怡昕眼中的淚,陸濤羽有些慌,但也覺得很無趣,立刻老實的坐了回去。心裡卻忍不住的歎氣:原來女人都是一樣的,動不動的就會流眼淚!
「這就對了!」怡昕原本想要流上那麼幾滴淚,讓陸濤羽老師的不再鬧自己,可是她也眼尖的看到陸濤羽眼底的失望,她心一顫,知道自己錯了,只是那麼一瞬間,她就想到了應對的方法,不慌不忙的掏出手絹,小心的將從眼睛中擠出的淚水汲乾,不花了妝容,然後威脅道:「我可告訴你,我的眼淚可是說掉就掉的,你要再敢鬧我,我就掉眼淚給你看!」
「你……」陸濤羽莞爾一笑,心頭剛剛升起的無趣蕩然無存,很好奇的道:「難道你能控制自己要不要掉眼淚嗎?」
「不都說眼淚是女人的武器嗎?」怡昕帶了些得意洋洋的道:「我聽我的庶妹說過,眼淚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只要一流眼淚,就能逼得男人讓步。以前我沒有試過,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過現在看起來效果還算不錯……我可是警告你,要是你再鬧我的話我就哭給你看!」
「你以前沒有哭過嗎?怎麼聽起來好像是第一次用哭來威脅人一樣?」陸濤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怡昕看起來有些孩子氣。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指的是這個意思吧?我聽說過,也見識過,但自己卻從來沒有那樣的體會。」怡昕淺淺一笑,笑容中卻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她伸出右手,放在陸濤羽眼前,問:「你看這個有什麼感觸?」
「我在娶你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你天生六指。」陸濤羽很自然的握住怡昕的右手,卻又忍不住用大手指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他正色道:「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點吃驚,不明白為什麼眼光頗為挑剔的祖母會不忌諱你的六指而贊同這門親事,但後來我才知道,六指是你的缺憾,但充其量只能說是一點小瑕疵。祖父說瑕不掩瑜,可我並不是很贊同,相反,我覺得它並不算是什麼瑕疵。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點瑕疵的話,陸濤羽何德何能,能夠娶你這麼好的妻子?」
「你真的這麼想?」怡昕臉上滿是感動的看著陸濤羽,眼中也不知不覺的浮起了淚意,她喃喃自語般的道:「除了已故的曾祖母以外,只有叔祖……不,只有祖父他老人家沒有因為我的六指而視我為怪物……」
「以後不會再有人因為這個對你側目相視了!」陸濤羽這一次沒有覺得厭倦,心裡滿是憐惜的看著她,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絕對不讓你再因為這個受委屈了。」
「我相信你!」怡昕用力地點點頭,她可不認為陸濤羽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要知道流言的力量很大,現在在陸濤羽心中自己近乎完美,但是以後呢?她相信不止一個人會用六指這件事情來取笑自己,取笑陸濤羽,陸濤羽能夠堅持多久?她從來就沒有學會把自己的未來一切寄托在他人的身上,自己的一切必須由自己掌握,必須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謀劃,幸福,誰都想要,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幸福的。
「你不相信我能夠做到嗎?」怡昕雖然用力的點頭,但她的語氣和動作與其說是相信陸濤羽,不如說是她想讓自己相信,這讓陸濤羽有些不滿意,他極為認真地看著怡昕,道:「我今天這麼說了,就一定能夠做到。」
「我很想相信你!」怡昕聲音中有著深深的痛楚,她雙眼看著陸濤羽,可卻沒有焦距,彷彿魂飛天外一般,嘴角微微一挑,不用裝就能夠讓陸濤羽明白她曾經受過的傷害有多深,她用那種近乎粉飾的平淡口氣道:「可是我不知道你能夠堅持多久?我的親生母親恨不得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我三歲第一次見到母親,她指著我罵怪物;五歲時母親第一次召見我,卻在寒冬時節讓我跪在雪地裡……那也是我命運的轉折,我沒有死反而被曾祖母收養在身邊。就在元宵燈會的第二天,母親第二次召見我,而這一次,她給了我一杯砒霜。」
「怡昕~」陸濤羽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些事情,他知道怡昕在家中不受待見,要不然她也不會在及笄之前過繼到了郭儒名名下,成為郭懷旭名正言順的孫女,但他也沒有想到怡昕的親生母親狠心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他握住怡昕的手,才發現她在輕輕的顫抖。
「而我的父親,第一次,他裝作沒有看見我,忙不迭的躲開了;第二次,他只恨我連累了他的愛妾,恨我沒有死,不能給他庶出的女兒取代我,成為安國侯府的六姑娘;第三次,他關心的只是我既然沒死,能不能讓那個一直巴不得我死了給她讓位子的妹妹一起嫁給你,當你的妾室,還美其名曰幫我一把……」怡昕說著早已經不在乎的事情,身體似乎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她努力的平息著,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的樣子讓陸濤羽很心疼,怡昕終於看起來沒有那麼激動了,她苦笑一聲,看著陸濤羽道:「你說,連骨肉至親都這般對我了,我還能完完全全的相信誰嗎?」
「那麼,你可以試著相信一下我!」陸濤羽這一次沒有直接拍著胸脯保證,而是看著怡昕,道:「我們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人,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做給你看的。」
「嗯!」怡昕點點頭,身子微微地向陸濤羽靠了靠,小心地將她的頭放在陸濤羽肩上,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讓陸濤羽做到這一點的。
「母親可能會刁難你,你做好準備!」陸濤羽看著顯得脆弱的怡昕,伸手摟住她的肩,道:「我們的婚事是祖父祖母一手操作的,母親心裡很有怨言,她又是個藏不住心思的,可能會當面就給你難堪,刁難一下,你要小心應對。」
「我明白了!」怡昕點點頭,然後促狹的道:「你確定是因為這個,而不是因為我讓你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妹只能黯然回廬州的原因?」
陸濤羽乾咳了一兩聲,沒有想到怡昕會直接提到表妹,他看著怡昕滿臉戲弄的表情,失笑,搖著頭道:「你也聽說了表妹的事情?」
「以前沒有在意,但是我們的婚事定了之後經常有人在我面前提醒我這個,要我警醒一些,最好是帶一個庶妹一起嫁過來,然後好好地對付你那表妹。」怡昕看著陸濤羽,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黃婉媛的存在,不過她從來就沒有把黃婉媛當成對手——她要是個夠厲害的,那麼這樁婚事也就不會有自己什麼事情了。
「我和表妹只有兄妹之意,絕無男女之情!」陸濤羽看著怡昕,再強調一次。
「這個我相信!」怡昕微微一笑,眼波灩灩的,道:「我相信你,要是你對她有男女之情的話,那麼你絕對不會委屈她,更不會同意和我議婚。」
「不過,母親不這樣認為,她一直想讓我娶表妹,親上加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她也有一個貼心,好掌握的兒媳。」陸濤羽看著怡昕,怡昕的話讓他心裡很是燙貼,覺得真正瞭解自己的還是眼前的這個人,他笑笑,道:「而表妹也可能對我有不一樣的想法,但是,她終究不是你,在我前往南疆的時候,你說了願意等我的話,而她卻表示不願意被我拖累。」
還有這回事?怡昕眼光一閃,要是哪位青梅有這麼一個過往的話,她就可以無視她的威脅了,男人有的時候是最小氣的,記恨一個人會記恨一輩子,黃家表妹已經被陸濤羽給否決了,自己沒有必要多做什麼了。
「她真傻!」怡昕搖了搖頭,道:「她不知道女人這一生最最難得的就是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嗎?」
「她不傻,傻的人是你。」陸濤羽看著妻子的臉道:「只有像你這種傻得可愛的人才會在那種時候說那樣的話,做那樣的事情,常人都會遠遠的避開……可是,我想這一輩子最慶幸的就是遇到了你這麼一個傻子,要不然我恐怕永遠留在了南疆,再也回不來了。」
怡昕在他的肩上蹭了蹭,低聲道:「遇上你未嘗不是我的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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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8:19
第四十八章 敬茶
瀾園的正廳裡氣氛很是詭異,所有的人都看著跪在蒙氏面前給她敬茶的怡昕,陸博涵眉頭皺得緊緊的,臉上也帶了毫不掩飾的怒氣,老夫人雖然沒有表示出惱怒,但剛剛還滿是笑意的臉上也沒有了絲毫笑容,陸廷威心裡也不高興,但卻沒有表示出來,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只是慢條斯理的喝著自己杯子裡的茶。
「請母親飲茶!」怡昕心裡也十分惱恨,她早就已經猜想到了蒙氏不會給自己好臉色,但仍然很意外蒙氏會在今天這種重要的場合給自己難堪,她心裡冷冷的一笑,不知道該說蒙氏聰明,知道一來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讓齊雲侯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這個兒媳讓她很不滿意,讓那些習慣跟紅頂白的下人明裡暗裡的不聽使喚,甚是踩幾腳,還是要說她愚蠢,都看到了侯爺夫妻對自己的和顏悅色還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為難自己,難道就不擔心侯爺夫妻給她出什麼難題?但不管怎麼想,怡昕臉上都只帶了恭順的神情,第三次將茶杯往上舉,跪立的姿勢一點都沒有變化。
蒙氏一點都不想接這杯媳婦茶,她怎麼能夠接受這麼一個有殘缺,注定要被人指指點點的兒媳?她看了看臉色不愉的兒子,再看看那刺眼的六指,用力的一偏頭,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其他的人是怎麼想的,反正她是不會接這杯媳婦茶的。
「母親,怡昕請您飲茶!「陸濤羽臉色極為難看,他從來就不認為母親是一個聰明人,她要是聰明的話就不會讓秦姨娘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了那麼多年,甚至搶在她之前是生下庶長子,給她和自己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但也沒有想到她會笨到這種地步,都看到祖父祖母的態度了,還這麼為難怡昕,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蒙氏這一次沒有裝聾作啞,她滿臉不忍和傷感的看著兒子,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道:「羽兒啊,母親只要一想到這門婚事讓你受的委屈,母親的心就疼得厲害,哪裡還能喝得下這杯茶……」
「母親,請您接茶吧!」陸濤羽臉色也臭的可以,看看臉上滿是譏諷的大嫂王氏,自從陸濤衡死之後,她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臉上總是厚厚的一層粉,讓自己看起來蒼白的像是不久人世一樣,再看看幸災樂禍的看著怡昕的小妹,還有面上正經,卻不知道在肚子裡想什麼的趙姨娘,王姨娘以及她們所生的弟弟妹妹,陸濤羽再一次在心裡抱怨母親的分不清場合。
「有什麼話以後可以慢慢說,現在你先接了茶吧!」老夫人看陸濤羽已經說了兩遍,而蒙氏卻是一臉傷心地看著兒子,也忍不住的開口,道:「今天是好日子,不要做什麼讓大家都掃興的事情!」
老夫人已經帶了一點警告的語氣,她知道蒙氏對這門婚事是極度不喜歡的,也知道蒙氏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這門婚事就是太后為了破壞兩家可能因為聯姻而建立的親密關係,可是……老夫人不明白的是,蒙氏都已經看到了怡昕那驚人的嫁妝清單,知道怡昕帶來了多少嫁妝之後就應該想到,這門親事可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她怎麼還會不分場合的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呢?
看了看侯爺和老夫人陰沉難看的臉色,再看看臭著臉,明顯是站在兒媳一邊的兒子,蒙氏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怡昕手上的茶杯,連裝裝樣子喝一口都不願意,直接放在身邊的茶几上,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下慢騰騰的摘下左手帶的一隻掐絲金手鐲放到怡昕還舉著的茶盤上,那掐絲的金手鐲做工倒是很精緻,但卻是蒙氏帶了很久的東西,樣子有些陳舊,光澤也不是那麼好,和侯爺賜的玉佛手、老夫人賜的纏枝花髮箍、陸廷威準備赤金龍鳳鐲一比,除了寒酸還是寒酸,陸濤羽臉都綠了。
怡昕低聲謝過,她身邊一直笑意盈盈,彷彿沒有看見蒙氏為難她的玳瑁和琥珀立刻扶她起來,而侯爺夫妻的臉色黑得厲害,沒有想到蒙氏會這般的不知輕重,不分場合,夫妻倆交換了一個神色,知道有些事情必須得提前了。
「這是二嬸!」陸濤羽也很不滿母親的態度,但身為人子,又是這種場合,他只能忍耐再忍耐,他引著怡昕到二叔的正室方氏面前。
「見過二嬸嬸,請二嬸嬸喝茶!」怡昕恭恭敬敬的給方氏敬茶,方氏她有所瞭解,是個極聰明的人,知道丈夫陸廷堅是庶出,她不宜出什麼風頭,就老實本分的相夫教子,家裡的事情從來不參合,除了晨昏定省之外極少出來晃悠,關上院子過自己的小日子,侯爺和老夫人雖然有的時候也覺得這個兒媳未免也太獨善其身了些,但是轉念一想,這樣的兒媳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不會給人添亂。
「好好!」方氏笑哈哈的應了兩聲,接過怡昕敬的茶,笑著喝了一口,打趣道:「這茶喝著真是香甜,比當初旻兒媳婦敬的新婦茶還要好喝!」
她口中的旻兒是他的長子,比陸濤羽長一歲的陸濤旻,隨其父去了邊城,也是天朝頗有名聲的小將,坐在她身後的兒媳馮氏聽了只是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變化。
「這個就給你帶著玩吧!」方氏脫下手上的一串蜜蠟珠鏈,放在怡昕的茶盤裡,想了想,卻又從頭上拔了一隻金釵,那是一支嵌了紅寶石的飛鳳釵,十分的精緻,栩栩如生,她笑著道:「這鳳釵我也是第一次帶,也給了你吧!」
方氏可不是蒙氏,陸濤羽娶什麼樣的妻子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影響,但是方才冷眼旁觀之下,她知道這個侄媳婦是得了侯爺老夫人的喜歡的,她也看過怡昕鋪房的那些嫁妝,雖然不知道那不過是嫁妝的一部分,但她好歹也是娶了兒媳,當了婆婆的人,她只看看家俱就知道這個侄媳婦的陪嫁可不便宜,沒有個三五萬兩銀子是不可能置辦得下來的——光是家俱的用料就已經是很大的一筆開銷了,那些東西可不是想置辦就置辦的。就算如有的人猜測的那樣,安國侯府是拿了給別的姑娘準備的嫁妝來給怡昕撐面子,也只能說明安國侯府對這門婚事還是相當的重視的。怡昕現在又已經過繼到了郭儒名的名下,成了皇后娘娘唯一的嫡親侄女,綜合幾方面的考量,她都不會怠慢這個侄媳婦,原本準備的蜜蠟珠鏈稍嫌單薄了些,只好加上她自己也很喜歡的飛鳳釵。
看到二兒媳這般作為,侯爺夫婦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方氏一直在留意兩人的臉色變化,自然知道自己做對了,臉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至於蒙氏的不悅,她裝作沒看見,直接忽略了過去。
「茶敬過了,從現在開始就都是一家子人了!」老夫人等陸濤羽和怡昕落座後輕輕的咳了一下,等所有的人都集中精神之後淡淡地道:「不管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怡昕是齊雲侯府的二少奶奶,這是事實,我希望所有的人認清楚這個事實,不要做什麼讓我失望的事情。」
說到這裡,老夫人特意看了蒙氏一眼,蒙氏很是惱火,卻不得不憋屈的點點頭,對怡昕不但不喜,更多了些惱怨。
「怡昕啊,因為婚事,羽兒已經告了假,還能在家中陪你二十多天。」老夫人轉向怡昕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的笑意了,她和藹地道:「新婚燕爾,你就讓羽兒陪你到處走走,熟悉一下侯府的環境,晨昏定省暫時免了。」
「是,老夫人!」怡昕知道她是想給自己一個適應的過程和時間,二十多天也該夠了。
「還叫什麼老夫人,應該改口叫祖母才是!」老夫人嗔了一句,和蒙氏完全不一樣,對怡昕她是越看越喜歡,光是看蒙氏對她那樣,她還能穩住心神,心平氣和的敬完茶就讓她很滿意了,要是換了一個人,要麼已經開始惶惶不安,要不然就已經帶了不悅神情,可她呢?不慌不忙,很有大家氣度,就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顯然她調教得很不錯。
「怡昕知道了,祖母!」怡昕從善如流的立刻改口,臉上帶著溫溫婉婉的笑容,聲音也溫和平順,讓人聽了很是舒暢。
「羽兒,你可要好好地陪陪怡昕,帶她在府裡轉轉,熟悉一下環境!」老夫人笑著轉向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的陸濤羽,拋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的重磅炸彈:「下個月開始,怡昕就要給我幫把手,學著主持中饋,到那個時候,恐怕會忙得臉氣都喘不過來,更不用說有什麼閒情逸致和你到處走走看看了!」
「母親,你說讓她跟著您主持中饋?」蒙氏不敢置信的看著老夫人,她對老夫人抓著權力不放手怨言頗深,原本想著現在她也是婆婆了,老夫人總該放手一部分權力給她了,沒想到她會直接越過自己,讓這個不順心合意的兒媳接手。
「這是我和你父親商量之後決定的!」老夫人看著蒙氏,淡淡地道:「我年紀也大了,也到了過清閒日子的時候了,以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現在怡昕進門了,自然要乘著我還有力氣,還能指點的時候把中饋交出去。怎麼,你有什麼更好的意見嗎?」
「母親,她只是覺得驚訝而已,沒有什麼意見!」陸廷威搶在蒙氏之前開口,雖然他也很意外母親的決定,但在他看來,讓怡昕管家比讓蒙氏管要好一些,起碼怡昕應該不會像蒙氏一樣,分不清主次,只顧著利用手裡的權利剋扣姨娘和庶子庶女,其他的過得去就好。
「那就這麼定了!」老夫人不想聽蒙氏多說什麼,直接一錘定音,蒙氏恨恨的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下去,再狠狠的瞪了怡昕一眼,自顧自的生起悶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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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8:32
第49章 關於通房
怡昕滿臉甜笑的看著陸濤羽大口的吃菜,腦子裡卻飛快的想著不久之前和身邊的管事媽媽陳媽媽的商量的事情。今天她的信期來了,陳媽媽皺著眉頭和她提出了一個她刻意忽略的一個問題——要不要給陸濤羽安排一個通房丫頭?
對於給陸濤羽安排通房丫頭怡昕並沒有那麼排斥——給丈夫安排通房丫頭,甚至納妾她在安國侯府見得多了,已經把它當成了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當時她就知道,自己遲早也要有這麼一天的。
就如曾祖母曾經說過,想要找一個一輩子對你好的丈夫並不難,實在是找不到的話,也可以自己慢慢的調教,但想要讓丈夫一輩子守著你過,沒有妾室,沒有通房,沒有亂七糟八的紅顏知己,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真正聰明的女人,不該計較丈夫除了自己以外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應該關心的是那些女人在他心裡是什麼地位。
所以,意料中的雲家姑娘出現的時候,她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雲茉芸會以什麼樣的身份進齊雲侯府,她不能接受陸濤羽多一個妻室,所以才會隨機應變的說有個安國侯府已經安排某個庶妹為平妻的謊言。
當然,要是雲德妃不相信的話,她也不介意將一直抱了如此心思的某個庶妹,例如箐姐兒帶過來嫁給陸濤羽為平妻,到時候,她可以悠哉悠哉的看箐姐兒和雲茉芸鬥個你死我活,就當是茶餘飯後消磨時間的鬧劇就好。至於她自己,她完全有把握讓自己置身事外,當然,更可能的是她會在關鍵時刻給處於弱勢的某個人一點點幫助,讓她們的爭鬥不要那麼快結束,起碼要讓她們兩敗俱傷才行。
不過,那畢竟是最後不得已的選擇,不是她對箐姐兒有什麼姐妹情誼,箐姐兒對她的所作所為她雖然沒有閒情逸致去報復她,但也不會原諒她的所作所為。
只是她雖然自信,相信自己絕對不會被雲茉芸或者其他的人給比下去,甚至像某些可憐的正室一樣,要麼當個擺設,要麼黯然將位子拱手於人,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多一個能夠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妻室出現。妾就是妾,別說只是雲德妃所賜的妾,就算是太后或者皇帝賜妾也只是一個妾,不管她的靠山有多硬,自己是正室,有的是辦法拿捏她,陸濤羽站在自己身邊自然最好,要是萬一陸濤羽也是個耳根子軟的,對妾室寵愛有加,她也不用擔心像齊雲侯府這樣的人家出現寵妾滅妻的醜事,陸廷威那麼寵愛妾室秦姨娘,她還生了庶長子,可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輩子就是個姨娘的命。
但妻室就不一樣了,威脅性大得多,只要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人從正室的位子拉下來。雲茉芸身後是太后和雲德妃,她要是成了陸濤羽的妻室的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犯錯,然後取而代之。
別說自己不可能一直小心謹慎的不讓人抓住把柄或者陷害,就算是自己防得滴水不漏,但只要雲茉芸能夠搶在自己前面懷孕生子,她就有可能上位。所以,在確定雲德妃將雲茉芸賜給陸濤羽為妾的時候,她不但沒有什麼不悅,反倒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只是現在……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甜,而心裡卻在糾結,她要不要給陸濤羽安排通房丫頭呢?
在她身邊侍候了多年的丫鬟自然是不可能送給陸濤羽當通房丫頭的。曾祖母說過,可以給丈夫納妾,納通房,但是切忌不能將自己身邊用慣的丫鬟送出去,不要相信她們會一輩子忠心耿耿,所有的忠心都是經不起考驗的,人啊,一旦身份地位不一樣了,想法就不一樣了。她們的忠心一旦有了變化,那麼最先要對付的就是她們最清楚的、最瞭解的那一個。所以,把對自己忠心的丫鬟送給丈夫當通房是蠢女人才會做的事情。
不過,人選的問題怡昕一點都不擔心。她身邊的大丫鬟落梅,還有二等丫鬟芳草兒,青菱,靈鵲都是齊氏特意挑選出來給她的,長得都很漂亮,除了落梅十六歲以外,其他三個都只有十三四歲,她們的老子娘都在齊氏的手裡,要是抬舉了她們,而她們卻不識抬舉的話,齊氏也說了,可以還回去,她自然會給她收拾善後的。
給陸濤羽安排通房丫頭,怡昕沒有什麼心理障礙,給他挑一個自己能夠拿捏得死死死的通房丫頭,怡昕也沒有什麼好為難的,但怡昕還是糾結了,她不敢肯定的是給陸濤羽安排通房這件事情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陸濤羽會欣然接受還是會很生氣,雖然男人都不介意自己多幾個女人,但他們卻不一定就能接受妻子給安排的通房之類的。陸濤羽會是那種人呢?或許……怡昕心裡暗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陸濤羽放下筷子,卻發現妻子雖然是一臉的笑容,可雙眼一片茫然,有些傻傻的,碗裡的飯菜更是動都沒有動,他好玩的將手放在她眼睛前晃了晃,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是在發呆。他輕輕地湊過去,小聲的在怡昕耳邊問道——從成親到現在已經半個多月了,他自然發現了怡昕的一些小習慣,譬如她時不時的會發呆,而這個時候只要湊在她耳朵輕聲發問,怡昕就會傻呼呼的把心裡話給說出來。
「我不想給夫君安排通房……啊~你又套我的話!」怡昕說出半截話之後忽然回過神來,驚呼一聲,語氣憤憤的看著陸濤羽,臉上的笑容也全部消失,取代的是不高興的小兒女表情。
安排通房?陸濤羽微微一怔,沒有想到怡昕想的居然是這種事情,他眉頭一皺,這種事情他並不陌生,母親蒙氏就經常往父親身邊塞通房丫頭,父親的妾室趙氏,王氏都是母親給安排的。
對這樣的事情他實際上是很反感的,不覺得那是母親貼心,相反,他總是覺得那是母親安排在父親身邊的眼線,想要掌握父親的一舉一動。母親的所作所為他不能給予什麼評價,但是他絕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做那樣的事情。
陸濤羽臉上的表情怡昕看得清清楚楚,眼睛一眨,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她依舊保持著臉上的不快,看著陸濤羽,一句話都不說,但卻將自己的不悅表示得明明白白的。
真是孩子氣!陸濤羽微微搖頭,心頭剛剛升起的不悅消失了大半,或許是從來就沒有像自己那般的寵溺她,怡昕在他面前完全不設防,慧黠依舊,卻少了精明算計,這樣的她讓他更加的喜愛,他希望自己的妻子聰慧睿智,不要讓自己時刻擔心,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對自己也滿是算計,時刻佈防,這樣的怡昕剛剛好——哪怕是她裝出來的,他也認了。
「為什麼說不想給我安排通房?」陸濤羽微笑著看著怡昕,道:「難道有人建議你給我安排通房丫頭嗎?」
「我……」怡昕低下頭,卻忍不住的抬眼看了陸濤羽一眼,悶悶的道:「我的信期來了,幾個媽媽建議我給你安排通房丫頭……」
原來是這樣!陸濤羽看著低著頭,用指甲在裙子上用力的劃著的怡昕,看得出來她也很苦惱,他忍不住壞心的想,要是自己一直不說話,她會不會把裙子劃出一個洞來?
「我不想給你安排什麼通房丫頭!」既然已經開了頭,怡昕就不會把話語權交給陸濤羽,她一邊用力的在裙子上劃著,一邊悶悶的道:「我知道除了雲德妃賜的那位雲家姑娘之外,你還會有很多的妾室和通房丫頭,祖母,母親可能會賜予,朋友之間可能會贈與,我安排一兩個也不算什麼……可是,我可以不去在意別人怎麼做,但我無法不在意自己怎麼做。我不想給你安排什麼通房丫頭,不管別人會不會因此說我善妒我都不想……」
她很在意吧!陸濤羽只能看到怡昕的腦袋,但他卻能想像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他相信她一定很糾結吧!
「不想就不要做了!」陸濤羽微微一笑,看著怡昕猛的抬起頭,滿臉喜悅的看著他,迸發出的光彩讓他感到炫目,他伸手,在她光潔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道:「我也不喜歡你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情就把我推到別的女人的床上。」
怡昕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這一次做對了,她看著陸濤羽甜甜一笑,道:「這可是你願意的哦,以後可別說我善妒,自己不能侍候你還霸著不放?」
「保證不變卦!」陸濤羽哈哈一笑,然後道:「再說,成親到現在我們夜夜春宵,我也該吃不消了,趁機休息幾天,也是好事啊!」
怡昕騰地一下紅了臉,忍不住的給他一個白眼,這話說的,好像自己索需無度,淘空了他似地,也不想想每次都是他纏著自己胡鬧。
「害羞啦?」陸濤羽哈哈大笑起來,他越來越喜歡逗弄怡昕,在房裡熱情得讓他迷醉,不但由著他胡鬧,還會熱辣的回應他的索取,可一旦出了房門,卻古板的判若兩人,連手都不讓他牽,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喜歡鬧她。
怡昕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彷彿忽然之間有了胃口,不顧飯菜已經涼了,大快朵頤起來……
她終於放心了吧!陸濤羽搖搖頭,心中的憐惜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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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8:44
第50章 反應
「我知道了!」老夫人微笑著揮揮手,面前那長相很不起眼的婆子就默默的退下,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思索了片刻,忍不住的搖了搖頭。
「發生什麼事了,讓你這副模樣?」剛剛走進來的陸博涵見老妻的這副樣子,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
「剛剛在沁園侍候的一個婆子過來和我說了一件事情。」老夫人起身讓了座,親自為陸博涵倒了一杯茶,然後笑著道:「昨日怡昕的小日子來了,羽兒還是歇在她房裡。」
「她沒有給羽兒安排通房丫頭還是羽兒沒有接受?」陸博涵只是微微一怔,像他們這樣的人家當正室的一般都會早早的給丈夫備下通房丫頭,在自己不方便或者懷孕的時候攬住丈夫,不讓他去別的妾室房中。雖然羽兒現在還沒有妾室,以前的兩個通房丫頭也在兩家議婚之後就安排打發了,不用擔心他到別的地方去,但還有十天不到,雲德妃賜的那位貴妾就要進門了,怡昕那麼聰明的人,應該未雨綢繆,早早的將該安排的事情給安排好,不留漏洞才是。
「據說她已經準備了合適的人選,但是她沒有直接給羽兒安排,而是委婉的徵求了一下羽兒的意見。」老夫人笑著道:「羽兒當然沒有接受,所以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她既然已經安排了,為什麼還要徵求羽兒的意見呢?」陸博涵皺眉,他們現在還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時候,她完全可以不安排通房,孫兒對女色本就不熱衷,對她更是尊重疼惜,自然不會在乎什麼。而別的人,包括蒙氏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什麼,可是她為什麼做那種多此一舉的事情呢?不怕因此讓羽兒反感嗎?
「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了!」老夫人哈哈一笑,道:「她在徵求羽兒意見的時候還適當的表示了自己的醋意和為難,羽兒很明白的告訴她,並不喜歡她那般善解人意,給自己安排什麼通房之類的,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一樣,而她自然是從善如流的答應了。」
陸博涵微一思索之後也哈哈大笑,搖頭道:「怪不得你會那麼喜歡她,她這一招玩得漂亮,既把通房的事情說到了明處,以後不會和羽兒因為這些事情生隙,又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沒有像有的人心裡冒酸水,卻佯裝賢惠大度,到頭來不但討不了好,還遭嫌棄。」
陸博涵說的是蒙氏,她喜歡給陸廷威安排通房丫頭,納妾,以示自己賢惠不善妒,既能分去陸廷威對秦氏的寵愛,又能夠通過她們掌握陸廷威的行蹤。可另一方面她又擔心再出一個秦姨娘,整天死死的盯著所有的妾室和通房丫頭,只要哪一個稍稍得寵,她就會擠兌警告,要是再冒出一點點不聽話的苗頭,她就會下黑手,弄得陸廷威一聽說她給自己納通房就大皺眉頭。
「是很聰明,沒有故作大方的裝什麼賢惠,卻從另外一個方面表現了自己的不藏陰私,羽兒本來就極不喜歡他母親的所作所為,現在恐怕更喜歡怡昕的坦然了。」
老夫人笑笑,窺一斑而得全貌,從這點小事她就能夠看出來怡昕必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孫兒可能會被她捏得死死的還不自知,但是這又有何妨呢?她是羽兒的正室,她厲害一點對羽兒,對這個家都是好事,有了蒙氏那麼一個該精明卻不能精明,該糊塗卻精明過頭的兒媳婦,老夫人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怡昕能夠將孫兒拿捏住,然後把內宅管理的井井有條,自己也就能夠放心了。
「你就不擔心她把羽兒吃得死死的?」陸博涵看著老妻,道:「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當年左挑右挑就是擔心給威兒找了個厲害的妻室,就擔心他被妻室左右。怎麼,現在不擔心這個問題了?」
「我當年錯了!男人又怎麼可能不被女人左右一二呢?威兒沒有被媳婦左右,卻被秦姨娘左右……」老夫人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想來找個厲害一點的兒媳還是有好處的,起碼不會鬧得家宅不寧,更不會出現長子不嫡的事情……我現在是看開了,也不會再給羽兒安排什麼通房之類的,再出一個像秦姨娘那樣的,我才真的是要擔心呢。」
「在過得三五天,羽兒就該回去應卯了,你要不要提前把怡昕帶在身邊教導一下?」陸博涵搖搖頭,老妻是看開了,不會再給羽兒安排什麼房中人,可那不意味著就沒有人給安排,他相信蒙氏一定很樂意給兒子房裡添人——陸濤羽以前的兩個通房就是蒙氏安排的,她做這樣的事情駕輕就熟。不過,他不想談這個話題,內宅的事情他們這些爺們不宜插手,越插手越是容易壞事情,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你的意識是讓我在雲家那個姑娘抬進來之前,讓怡昕稍微適應一下,不要到時候兩邊抓瞎?」老夫人聞弦而知其意,立刻明白陸博涵想要說什麼。
「雲茉芸是德妃的親侄女,在雲家這一代的姑娘中雖然不是最出挑的,但也很厲害。其母是德妃兄長最寵愛的妾室,她自己琴棋書畫都很精通,要不是因為庶出的身份,加上雲家不欲讓她們過早出名的話,恐怕早已經是京都紈褲子弟追捧的對象了。」陸博涵臉色臭臭的,對那個即將進門的雲茉芸一點好感都沒有,道:「要是她進門的時候怡昕正在給管家的事情頭疼的話,難免會給她可乘之機。」
「你說的也有道理!」老夫人點點頭,雖然怡昕是很聰明,但管家並不是聰慧就能勝任的,她在安國侯府可沒有學習管家的機會,更談不上經驗,乍一接手,肯定會手忙腳亂,到時候沒有精力關心羽兒,讓雲茉芸有可乘之機就不好了。
「她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接手管什麼,你只要教教她就好。」陸博涵看著老妻道:「她最主要的還是把沁園管好,旁人有什麼舉動一定要清清楚楚才是……沁園大多數下人都是怡昕從安國侯府帶過來的,應該沒問題吧!」
陸博涵不是很確定怡昕能不能做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是那麼私密的事情還不到中午老妻就知道了,看來怡昕也沒有把沁園管的跟鐵桶一般。
「沁園我倒是不擔心。」老夫人搖搖頭,對這點她是持相反意見的,她看著陸博涵道:「你別以為我這會就知道怡昕沒有給羽兒安排通房丫頭是她沒有管好下人的嘴,這樣的事情估計只有她身邊最親密的媽媽和丫鬟知道,我看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她故意透露出來,想看看我們有什麼反應的。」
「希望是那樣的!」陸博涵歎了一口氣,不成器的兒媳,耳根子軟的兒子已經讓他們很頭疼了,希望羽兒不要像他父親那樣,也希望怡昕能夠管好內宅。
「什麼?她不但沒有給少爺安排通房丫頭還把少爺留在自己房裡?」蒙氏聽到這樣的消息就炸了,和老夫人一樣,她也安排了自己信得過的人到沁園,而她的人自然也知道了該知道的事情。
「是,夫人!」丫鬟點點頭,恭敬的道:「聽說親家夫人早就已經給少夫人備好了通房丫頭,可少夫人卻沒有給少爺直接安排,而是問少爺的意見,少爺說不用,少夫人就順手推舟,沒有給安排了。」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的!」蒙氏氣惱惱地道:「自己不能侍候丈夫,還霸著不放,哪裡有半點大家的氣度……不過也難怪,聽說從小就是個爹不親娘不愛的,能夠什麼好教養才怪了。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看好了,她要是在做什麼離譜的事情又過來回報。」
「是,夫人!」那丫鬟立刻離開,她還有事情沒有忙完,也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采芹,你一會讓喜鶯那個丫頭好好的打扮一下,把她送到沁園去!」蒙氏喝了一口茶,已經涼的了茶水又苦又澀,讓她眉頭大皺,不愉的放下茶杯,道:「我早就猜到羽兒的事情我不能撒手不管,早早的給他準備了合適的人,你還說我瞎操心,這不是用上了嗎!」
「夫人,就算是您這裡已經準備好了,也不宜現在往少爺房裡塞人。」被蒙氏稱為采芹的是她身邊的竇媽媽,她是蒙氏以前的大丫鬟,嫁給了齊雲侯府的一個外府管事,雖然得蒙氏信任,可蒙氏掌不了家,能給他們的照拂也有限,她自己也有私心,不想一開始就得罪老夫人似乎很中意的二少奶奶,於是勸說道:「不管怎麼說,少爺和少奶奶剛成親,以前的通房丫頭都被侯爺和老夫人打發出去了,再怎麼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往少爺房裡塞人啊!」
「要不是因為他們顧忌這個那個,把那兩丫頭給打發了的話,我至於重新物色人嗎?」說到這裡蒙氏就是滿腹的怨言,她極為不滿地道:「那兩個丫頭可是我精挑細選的,喜鶯這丫頭雖然也還可以,但比她們還是差了點,她們要是還在的話,我至於挑喜鶯嗎?」
「夫人,其實不管是喜鶯還是那兩個丫頭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表姑娘。」竇媽媽很清楚蒙氏的心思,道:「她們都是奴才,就算是入了少爺的眼,也不過是個解悶的。表姑娘可不一樣,要是她能夠順利地嫁給少爺,再給你添一個大胖孫子,那才是您一直想要的。」
陸濤羽和怡昕前腳成親,蒙氏後腳就派了人到瀘州接黃婉媛,算算日子,這幾天差不多也該到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婉兒現在還沒有到京都,我怎麼好安排呢!」蒙氏歎了一口氣,道:「還不如把喜鶯先安排好,讓她在羽兒面前多說說婉兒的好話,讓羽兒和婉兒多親近。唉,我還是希望婉兒能夠給羽兒當平妻,她生的孩子就算是嫡子……我可不想以後我的孫子孫女也有六個指頭。」
「為了表姑娘您就更不應該這個時候往少爺房裡塞人了。」竇媽媽勸說著,道:「要是侯爺或者老夫人因為這個連帶著埋怨表姑娘,堅決反對表姑娘進門的話,您多年的願望不是就落空了嗎!」
蒙氏皺眉,不過很快她就沒有了心思考慮這個,一個婆子跑來報信,說黃婉媛一行已經城門口,派了人先行一步回來報信。
蒙氏大喜,哪裡還有心思管要不要給兒子房裡安排人,立刻讓人把馨園給收拾收拾,務必保證黃婉媛進門就能好好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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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8:58
第51章 殺雞儆猴
「我這個小小的院子還真是龍蛇混雜,誰的人都有啊!」怡昕手裡捏著陳媽媽剛剛呈上來的名單,笑得冷冷的,看來關心自己的人還真是不少啊!他們真當自己是軟柿子了!
「姑娘,您是齊雲侯府的二少奶奶,可是眾人眼中的靶子,她們豈能不多關心,多留意呢!」陳媽媽也是滿臉的冷笑,這些人還真是肆無忌憚啊,不但往沁園安插釘子,安插的還都是些不經事的,只不過一點點風吹草動就全部現了原形,真以為從安國侯府打聽到的那些小道消息是真的,姑娘是個唯唯諾諾,軟弱可欺的?也不用腦子想想,除了在安國侯府眾人面前的形象,他們可還曾打聽到什麼,真是愚蠢!
「老夫人、夫人、各個姨娘、那位守寡的大少奶奶……連陸妍卉這個黃毛小丫頭都派了人,看來她們還真是很關心我啊!」怡昕一個一個的點著名,她沒有生氣,更沒有惱怒,將手上的名單還給陳媽媽,微微一曬,道:「這些人暫時放上一放,我剛剛嫁過來,還不想那齊雲侯府的下人開刀,就暫且讓她們逍遙一段日子。」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怡昕從十歲開始就學著管理靜心居,那個時候她就在一旁幫忙,剛開始的時候還能指點怡昕,現在更多的都是怡昕說,而她照做了,靜心居和現在的沁園大小規模都差不多,姑娘應付起來應該是游刃有餘才對。
「不過,這些人……」怡昕指指陳媽媽手上的單子,冷冷的道:「除了我想讓她們知道的事情以外,我希望她們在沁園就是睜眼瞎張耳聾,不該讓她們知道的事情,她們一點都不能知道,而我想讓她們知道的事情,在第一時間就得讓她們清楚,並及時的傳回他們主子的耳朵裡。」
「這個沒問題,姑娘!」陳媽媽點點頭,笑著道:「在沁園侍候的,大多是您用慣的,這些人除了二少爺身邊的大丫鬟碧綾,碧絹和她們身邊的四個小丫環以外,沒有一個人能夠近得了您住的上房,我保證就算是上房的柱子塌了,她們也不會知道。唯一擔心的是碧綾那幾個丫頭,她們是少爺身邊侍候了好幾年的老人,最近我把她們拘在少爺房裡,輕易不讓她們到您面前添亂。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少爺這段時間都歇在您房裡,沒有心思理會她們,但是少爺不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她們啊!我擔心她們到時候給您添堵或者和外面的人通聲氣。」
碧綾?就是那個在自己新婚的第一天早上就敢明目張膽的表示了看不起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大丫鬟?雖然見了一面之後就沒有見到她到面前晃悠,但怡昕可沒有忘記她。看她的樣子,不像是什麼有心計的人,這樣的人反而是最難對付,不過……怡昕輕輕一挑眉,道:「我可不能朝她們下手,她們可是少爺用慣的心腹丫鬟,要是現在就對她們下了手的話,先不說老夫人他們會怎麼想,少爺心裡也會不舒服的。對她們先小心提防,她們老老實實的當差就罷了,我也不是那種眼睛裡容得不半點塵埃的人,要是她們自己想不開,非要給我添什麼亂子,我剛好還缺一個立威的靶子。」
陳媽媽聽了怡昕這般說法,自然就放了心,自家姑娘雖然不輕易的發威,可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招惹的,以前在安國侯府隱忍是不想引人注意,讓某些人操縱她的人生,現在,她已經嫁為人妻,沒有必要在當忍氣吞聲的小媳婦,自然不會再受半點氣。只是,齊雲侯府的那些主子該吃驚了……
「姑娘,落梅來了!」玳瑁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看到門外的盈兒她就知道姑娘正在和管事媽媽商量什麼事情,所以,她沒有像平常一樣直接進門,而是揚聲回報。
「進來吧!」怡昕微微一點頭,琥珀給她們掀了簾子,叫她們進來,而自己卻留在外面和盈兒說著話,順便看著,不讓任何人靠近。
「姑娘~」落梅心裡有些忐忑,不明白這個時候從來不讓自己在身邊侍候的姑娘為什麼忽然讓玳瑁把自己給叫了過來,聲音也透著心虛。
「嗯~」怡昕輕輕的哼了一聲,表示知道她已經來了,卻連瞟都沒有瞟她一眼,而是對陳媽媽道:「現在,院子裡的事情倒也沒有什麼不順手的,一切就照以前的規矩來就好,只是我們終究剛到侯府,別的院子有什麼動靜我們總是最後得到消息可不行。像表姑娘昨個傍晚就已經進府了,可我這裡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這樣下去可不好,很多事情上我們會很被動。陳媽媽,沁園應該也有那種單純的進來當差的,你仔細篩選一下,確定她們身後沒有主子的話可以向她們示好……我想,每個侯府都一樣,家生奴才背後都是盤根糾錯的關係。」
「是,姑娘!」陳媽媽笑著點點頭,怡昕成親已經半個多月了,足以讓她將沁園上下梳理一遍,雖然還不可能做到對每一個人都瞭如指掌,但她們背後是不是有主子,還是心中有底的,她笑著道:「現在我心裡已經大致有譜了,這幾天就會試探一二,我相信,她們中識趣的人不會少的。」
「那就好!」怡昕點點頭,微微一笑,道:「在姓雲的那位姨娘進門之前,我希望看到成效。」
「您就放心吧!」陳媽媽笑著點點頭,然後意有所指的道:「不敢保證讓沁園像靜心居一樣清淨,但絕對不讓您看到煩心的人或事的。」
「嗯!」怡昕點點頭,臉上的表情終於舒緩了一下,露出一個笑容,道:「這些事情就交給媽媽去忙了,要是有什麼不在意料中的情況,我們有再商量。」
「那我先去做事了!」陳媽媽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神色踹踹,很是不安的落梅,道:「不耽擱您處理事情了!」
處理?落梅心一跳,神色一緊,難道姑娘要處理自己?不會,不會的!她在心裡努力的安慰自己,自己是瞞著姑娘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可姑娘不一定就知道,就算知道了,自己終究也是三夫人安排的人,姑娘想要處理自己,也會考慮三夫人的。或許……她忽然眼睛一亮,想到姑娘剛剛說的那個消息,難道是因為那位和少爺青梅竹馬的表姑娘來了,姑娘覺得有了威脅,所以改變了初衷,還是要讓自己去侍候少爺?
想到陸濤羽,落梅心裡就是一片火熱,就如傳聞中一樣,少爺英武卻不失斯文,說話和氣,對她們這些下人也不擺什麼譜,很是平易近人,能夠侍候這樣的少爺,是她前生修來的福氣,要是得了少爺的青睞,生個一兒半女的話……
「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了車,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馬上回安國侯府去!」怡昕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帶笑的落梅,淡淡地道,要不是想讓芳草兒三個知道多話多事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的話,她根本不會特意抽出時間來處理落梅,這就是一個眼皮子淺的,只想著飛上枝頭,卻沒有考慮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呃……姑娘,這是為什麼?」正在想著要是自己能夠給陸濤羽生個一兒半女,然後風風光光的當姨娘的落梅呆住了,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沒有照著自己預想的那樣發展,她傻傻地看著怡昕,略帶質問的話脫口而出。
這就是齊氏精心給自己挑選的備用通房丫頭?長得漂亮,看起來也有幾分小聰明,可真的遇到事情了,卻笨拙成這個樣子。不過也對,她要真是那種機靈聰慧的,齊氏恐怕也不會把她安排在自己身邊了,真的要是成了通房,這種只有幾分小聰明的起碼也好收拾,不會添多少麻煩。
「我……」落梅有些慌亂,知道定然是自己和人抱怨的事情讓怡昕知道了,她不明白怡昕為什麼消息這麼靈,自己昨天早上說的話,這麼快就讓怡昕給知道了,但她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絕對不能讓怡昕給發送回去,那樣的話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靠近少爺了。
「我今天心情還算不錯,給你一個機會,要是有什麼想要說的你可以說說看。」門外傳來輕輕地叩門聲,怡昕聽了之後,神色微微緩了緩,對落梅淡淡地道。
「我……奴婢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要讓姑娘遣送回去!」落梅知道自己是垂死掙扎,可是她除了掙扎一番,看看能不能又緩和的餘地之外又能做什麼呢?誰讓自己是奴才命!
「不知道?」怡昕看著落梅,微微搖了搖頭,道:「玳瑁,你來告訴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是,姑娘!」玳瑁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冷冷的看著落梅,道:「你昨天和清掃的丫鬟說什麼了?你沒有忘記吧?」
果然!落梅心裡咯登一下,撲通一聲跪下,眼珠子轉啊轉的,心裡思索著應該怎麼應付。
怡昕一看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她不想拖延時間,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並不以為你做錯了什麼,甚至還可能覺得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滿腹的委屈,那委屈又從何而來,我只想告訴你,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我想要怎麼處置你,可以只憑我的意願,你願意與否都只能接受。」
「姑娘,奴婢是三夫人安排在您身邊的,您不能這樣……」落梅知道再怎麼狡辯都沒有用了,只能搬出齊氏,希望能夠用齊氏壓一壓怡昕,讓她收回決定。
「你是自持是母親給我安排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吧!」怡昕笑了,那笑容極冷,落梅見了立刻後悔自己說的話。
「奴婢沒有……」
「我不知道你在母親那裡有幾分臉面?就算你在母親面前很有體面,但是你以為母親會為了一個下人和我紅臉嗎?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怡昕的這話不是說給面前的落梅聽的,所以聲音略大了一點點,她冷冷地道:「忘記了身份和本分,就算是母親恐怕也放不過你。盈兒,你看著她收拾東西,要是有不開眼的……少一個少兩個沒有什麼區別,讓結個伴,一起走。」
「是,姑娘!」門外的盈兒聽到怡昕的話推門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落梅,道:「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幫你一把?」
落梅是見識過盈兒的蠻力的,哪裡敢猶豫,只能悻悻地起身,滿臉忿忿的出門,琥珀帶著芳草兒等三人站在門外,看到芳草兒幾人,落梅眼睛一亮,她知道這三個人和自己一樣,都是三夫人挑選了放在怡昕身邊的,她上前一步,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三人齊齊的後退了好幾步,和她拉開了距離。落梅不是愚笨到不可救藥的人,立刻怡昕處置自己是給這三個人看的,想必這三人會老實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只能埋怨自己當了那只出頭鳥,然後垂頭喪氣的讓盈兒押著離開了。
「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琥珀笑笑,讓三個惴惴不安的小丫頭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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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9:09
第52章 初交鋒
「聽說你把親家母送的大丫鬟遣回安國侯府去了,她犯了什麼錯嗎?」蒙氏看著滿臉恭順的怡昕,語氣冷冷的,她今天特意讓兒子到徽園用晚膳,想要給他和黃婉媛製造見面的機會,可沒有想到的是陸濤羽來了不說,還把她看不順眼的怡昕也帶來了,趁著還沒有開飯,她就冷冷的朝怡昕發難。
「母親說的是落梅吧!」怡昕決定發落落梅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把那麼一個大活人送走,想要瞞著他們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隱瞞,送落梅離開的馬車可是大大方方的從側門駛出去的。
蒙氏會過問,她跟著陸濤羽過來之前也有了心理準備,聽到蒙氏發問,立刻帶上笑容,道:「這丫頭是家母所賜,本該好好對待,可她自恃是長輩所賜,做事漫不經心,喜言是非,媳婦雖然不喜,但看在長者所賜的份上,也不好直接責罰,所以請示了家母之後,便把她送了回去。要是她能夠知錯,並改了那些壞脾氣,家母自然會將她再送過來,要不然的話,家母也會做適當的處置的。」
蒙氏微微一滯,輕輕地咳了一聲,道:「聽說她是親家母為你準備的陪房丫頭,我還以為你不願意羽兒有通房丫頭,所以看她不順眼,就把她遣送回去了……要是那樣的話可就是你的不是了,為人妻者,可不能這般的善妒,連個小小的通房丫頭都容不下的!」
「母親從哪裡聽到這種荒謬的說法的?」怡昕在處置落梅之前已經告知了陸濤羽,怡昕對此的說辭是落梅是三夫人齊氏給特意挑選、做為陸濤羽通房丫頭的人選之一,但是因為怡昕的小日子來了,卻沒有安排她侍候,所以她頗有怨言不說,還鬧得很難看。怡昕自然很不喜這樣的丫鬟,所以想要把她打發回安國侯府,畢竟她的老子娘都在那邊,但是打發之前她還是想要徵詢一下陸濤羽的意見,畢竟她跟在怡昕身邊最初的目的就是給陸濤羽當通房丫頭。
別說陸濤羽現在和怡昕好得是蜜裡調油,就算是兩人已經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陸濤羽也不願意看到像落梅這樣的丫頭,當時就點頭同意了怡昕的想法。他還認為怡昕這樣做不夠果決,對於這種妄想著飛上枝頭,甚至還沒有飛上枝頭就忘記了自己身份的奴婢,是應該狠狠地教訓的。只是鑒於她是齊氏所賜,要是處理得太過嚴厲了,難免有人說閒話,只能把她送走,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蒙氏提起落梅,還那麼教訓怡昕,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悅,第二個反應卻是憤怒了——母親對發生在沁園的事情瞭解的這麼及時,她到底安置了多少人手進去,難道她整天的派人盯緊父親的行蹤還不夠,自己和怡昕的一舉一動也要掌握得清清楚楚嗎?
「你別管我是從哪裡知道的,也別在這裡護著她說話,我這是在教她為人妻的本分。」蒙氏很不滿意兒子對怡昕的回護,瞪了他一眼,道:「她現在連一個小小的通房丫頭都容不下,還能容得下什麼?」
「比起她容不下通房,我更不在意的是她能不能分清主次,管好內宅,不要搞得烏煙瘴氣。」陸濤羽反駁蒙氏,她倒是有容人之量,可她那種容人之量不提也罷!
「你是在抱怨我沒有管好徽園,弄得烏煙瘴氣嗎?」蒙氏氣得心口都疼了起來,齊雲侯府的內事從來都是老夫人說了算,她別說是插手,就連協理的機會都很少,而徽園,原本應該是她的天下的徽園,卻有大半的人都只聽秦姨娘的話,對她的話經常是陽奉陰違,就連現在秦姨娘已經被關在小佛堂了她也不能完全控制徽園,陸濤羽的話無疑是刺中了她最不能碰觸的心病。
「表哥,你怎麼能說這種讓姨母生氣的話呢?你不知道姨母是為了你好嗎?」黃婉媛小心輕柔的給蒙氏順著氣,然後寬慰道:「姨母,表哥不過是無心之言,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誰都擔待不起啊!」
「我能不氣嗎?你都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他卻不知道好歹。」蒙氏看著面無表情的陸濤羽,再看看乖巧的坐在那裡,卻不知道上前安慰自己的怡昕,惱怒地道:「人家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還真是說得沒錯。知道心疼妻子,卻不知道心疼母親!」
這話說的可就嚴重了,不是把兒子往不孝上面推嗎?怡昕心裡歎氣,早就知道蒙氏捏不清,也從來就沒有把這個婆婆當成重量級的對手,但還是忍不住歎氣,她不知道的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給自己最重視的兒子帶來影響嗎?
想是那麼想,但怡昕臉上卻半點不顯,還浮現了少許的不安,她看看正在表現得對蒙氏十分貼心的黃婉媛,再看看滿臉氣惱,只顧著發洩自己不滿的蒙氏,最後把目光定在了陸濤羽身上,眼神中帶了安慰和鼓勵,嘴角也帶了一個隱隱的笑。
陸濤羽心頭不快,但母親這般的不靠譜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就已經平息了胸口的鬱悶,看到妻子閃爍著擔憂、安慰和鼓勵的眸子,他扯出一個笑容,道:「母親,你是我最尊重和愛護的人,這一點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有變化。」
「你知道就好!」蒙氏滿意了,氣也平了,冷冷的斜視怡昕一眼,道:「那麼,我管教她的時候你不會再在那裡護著她,然後氣我了?」
「母親教誨怡昕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怡昕搶在陸濤羽前面開口,臉上帶了恭順的笑容,她這麼一說話,就把蒙氏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蒙氏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很不喜歡她在這個時候插話,但也沒有訓斥。
陸濤羽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還怡昕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笑著道:「母親要管教媳婦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說敢說什麼啊!不過,也不急於一時不是?現在最關鍵的是什麼時候開飯啊,我都餓了!」
「看你像個餓死鬼似的!」蒙氏被兩個人這麼一打岔,也忘了找怡昕麻煩的初衷了,笑罵一聲道:「難不成這些日子在沁園就沒有給你吃飽飯嗎?」
「可不是!」怡昕有選擇的忽視了蒙氏話裡的刺,笑著道:「夫君用膳可挑了,吃的不少,抱怨也不少。這個菜味道不夠味,沒有母親小廚房做的地道,那個菜味道還行,卻少了母親這裡的感覺……挑來挑去就是差了點屬於母親這裡的溫馨滋味。今天母親才讓人叫我們過來用晚膳,他就開心。」
我有那麼說嗎?陸濤羽用眼神詢問怡昕,沁園大廚做的菜才叫棒好不好,他這段時間胖了不少就是證明,不過……看到蒙氏臉上燦爛的笑容之後,他決定緘口。
「表嫂真會說話,一開口就把姨母逗樂了。」黃婉媛冷眼旁觀之後決定出手,表哥對這個半路冒出來的表嫂出乎意料的回護已經讓她心裡警鐘直響了,要是她在吧姨母給哄得不找她的麻煩了,對她可不利。
「這位是……」怡昕一照面就已經知道了黃婉媛的身份,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不喜歡她的陸濤羽沒有給她介紹,而據說對她很是寵溺,比對親生女兒還要好的蒙氏也只顧著找自己的麻煩,沒有介紹,這是不是代表其實蒙氏也沒有多麼的重視這個侄女呢?有了這種想法的怡昕自然沒有主動問起黃婉媛的身份,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路人甲,但現在,黃婉媛都已經主動跟她說話了,自然不能繼續漠視下去。
「你不知道我是誰?」黃婉媛噎了一下,在整個京都幾乎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並且鬧得沸沸揚揚,更讓姨母不得不將她暫時送離京都之後,怡昕居然不知道她的身份,這怎麼可能?
「我應該知道嗎?」怡昕淺笑著反問,當然,她這話不是對黃婉媛說的,而是對陸濤羽說的,她的態度讓陸濤羽叫絕,也讓黃婉媛氣得跳腳。
「你當然應該知道!」黃婉媛沉不住氣的道:「我就是表哥年前鬧得整個京都沸沸揚揚的那個青梅竹馬的表妹,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蒙氏皺了皺眉頭,很不滿意黃婉媛的態度,她平時也是個沉得住氣的,怎麼忽然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怎麼知道,黃婉媛回瀘州一趟,嘗到了冷眼的滋味,知道自己要是不能嫁給陸濤羽,那麼等待她的將是怎樣的婚姻。想要抓住陸濤羽,嫁進齊雲侯府的心更迫切了,自然也就沒有了之前的故作從容。再說,這一次對話的主動權在怡昕手裡,怡昕自然有辦法讓她失態。
陸濤羽則是暗笑,記得新婚的第一天怡昕還促狹的提過表妹,他可不相信,怡昕忽然之間就忘記了,但是看到被怡昕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氣得失去了風度和理智的表妹,他心裡還真的是很爽。
「那……」怡昕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立刻笑道:「我是一時糊塗了,我當然是知道表妹的。」
黃婉媛終於氣順了,可是不等她露出滿意的神色,就聽見怡昕不大不小的聲音在詢問陸濤羽道:「夫君,表妹姓什麼,閨名叫什麼,你快點那告訴我啊,我總不能一直表妹表妹的稱呼吧!」
黃婉媛剛剛浮上臉的笑容就那麼凝固在臉上,她憤恨的看著滿臉無辜,略帶抱怨看著陸濤羽的怡昕,腦子裡轟的一響,最後一絲理智都被怒火沖刷乾淨,就在她要完全不管不顧的跳起來的時候,蒙氏身邊的竇媽媽見勢不妙,高聲笑道:「哎喲,都這麼晚了,該開飯了!」
竇媽媽的話彷彿當頭一棒,讓黃婉媛恢復了一絲清明,她轉眼,蒙氏緊皺的眉頭又像一碰冷水,將她滿腔的怒火「?」的一聲澆熄滅了,她急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笑容,乾巴巴的道:「是該開飯了,我都餓壞了!」
沒有看到黃婉媛喪失理智,陸濤羽有些意興闌珊,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而怡昕則一點異樣的情緒都沒有,她已經看出來了,黃婉媛雖然很會討好蒙氏,有很有點小城府,可終究只是一個被寵壞、自視甚高,也沒有什麼耐心的,安國侯府像她這樣的人姑娘可不少,要對付她並不費力,自己也不用急著把這個威脅排除,還是留著,或許在意想不到的時候還能用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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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9:31
第53章
「你啊~」回到沁園,陸濤羽搖搖手,讓身後的丫鬟遠遠地跟著,他和怡昕一邊小聲說話,一邊慢慢的踱回去,就當是飯後散步了。
「我怎麼了?」怡昕偏頭,滿臉是笑的看著他,她知道陸濤羽想要說什麼,不就是輕輕鬆鬆的就把黃婉媛氣得沒有了風度,打破了蒙氏想要讓這對表兄妹聯絡感情的算盤嗎
「我從來沒有看到表妹會被人氣成那個樣子,偏偏你還一句難聽的話都沒有說,母親想要站在表妹那邊,為她說什麼,也無從開口。」陸濤羽微笑著搖頭,他今天晚上心情極好,連飯都多吃了小半碗,他牽著怡昕的手,道:「你還真是個鬼靈精」
「那可不敢當」怡昕很滿意陸濤羽的態度,陸濤羽今天在蒙氏面前回護她,現在也對她的舉動表示了贊成,不但證明了自己的判斷和做法沒有錯,同時也表示了他們夫妻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她對未來的日子越過越好也有了信心。
「不過,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才一見面就能把握住表妹的心思,把她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樣子。」陸濤羽哈哈笑著,然後補充了一句:「你還別說,她生氣的樣子比故作體貼的樣子順眼多了,起碼不會讓我覺得她很刻意、做作」
「像她這樣的姑娘我見多了我那些庶妹中不乏像她一樣的,總是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也值得最好的,但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委曲求全,然後總是覺得有人欠了她一樣,說白了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怡昕微微一笑,道:「這樣的人有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總是理所當然的認為世界以她為中心,所有的人理所應當的圍著她轉,受不了一點點忽視……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漠視她,當她不存在,那麼不用你多說什麼,她自己就會受不了的暴跳,然後所有的缺點暴露無遺。」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覺得很有道理呢」陸濤羽微一思索,點頭道:「表妹也確實是這麼一個人,看來我以前對她的態度錯了,我不該總是迴避她,而應該看見了也當她不存在,然後她就不會一門心思的想些不該想的了。」
「我可以那樣對她,但你不可以」怡昕笑著搖搖頭,道:「我漠視她對她來說是侮辱,因為她心裡自認為她對我是個威脅,我應該慎重的應對,發現我不把她當回事之後她會暴怒,會感到自己受到了輕視。但你不一樣,她對你有不一樣的心思,你拒絕她會再接再厲,你漠視她會當你已經默認了她的地位,會變本加厲,你要是對她沒有任何心思的話,最好的方法是避開她,或者乾脆一點,來一招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你的意思是……」陸濤羽眼睛一亮,但立刻搖了搖頭,道:「母親肯定不會答應,而姨夫對她漠不關心,對她的婚事也不會上心的。」
「母親答不答應其實不重要,主要還是看她父親。京都盛傳她和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雖然沒有說你們之間有什麼曖昧,但她想要在京都找一個合適的對象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想沒有那個男人會娶一個有過傳聞的女子為妻的,表妹要嫁的話只能遠嫁。而聽你的說法,她連遠嫁都不大可能了。」怡昕實事求是的道:「我看他只能嫁給你了」
「你就不擔心我真的娶了表妹嗎?」陸濤羽皺眉,他就知道表妹的事情外傳會讓她成為自己甩不開的燙手山芋,他看著怡昕道:「要是擔心的話就想個好辦法,不要讓母親有任何機會把表妹塞給我。」
「我才不擔心呢」怡昕皺皺鼻子,看著不大相信的陸濤羽,笑道:「你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德妃娘娘賜的貴妾,母親再喜歡表妹,也不可能不顧大局的讓她嫁於你為妻,她也就只能給你做妾。對我來說,多一個你不待見的妾室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我擔心,我應該如臨大敵嗎?」
陸濤羽啞然,但想想也是,自己都表明了對表妹沒有男女之情,而相信以怡昕的聰慧,也從自己的口氣中聽出來自己對表妹甚至是反感和厭惡的,多這麼一個妾室對她確實沒有任何的威脅,她要是做出一副很在意的樣子,才是奇怪。
「好就算是為了讓我耳根清淨,你想個辦法讓她死了對我的心思」陸濤羽無奈的看著怡昕,道:「你不想看見我苦惱」
「我試試」怡昕算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是不在乎黃婉媛是不是會給陸濤羽為妾,但是能夠少一個讓她添堵、可能會對她造成威脅的人自然是好事。不過她也不願意讓陸濤羽看穿自己的心事,男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他不在乎的,你也別去在乎,要是你放不開,認真了,或許他就在乎了。她要是如臨大敵的對付黃婉媛,陸濤羽反倒可能會處於一種奇怪的心理重新審視黃婉媛,再加上蒙氏推波助瀾,難說在一個屋簷下幾年都沒有什麼感情的人,忽然之間就有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感情,那個時候她才該躲著哭呢
「你真的不介意我納妾?」陸濤羽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怡昕的樣子太淡然,這讓他很失落,心裡也不大舒坦,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他既不希望看到怡昕一副妒婦像,也不希望怡昕風輕雲淡,不把自己當回事。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怡昕看著陸濤羽,俏皮的問,腦子轉得飛快,思索著應該怎樣回答他,才會達到最好的效果。
「實話是什麼?假話又是什麼?」陸濤羽心裡雖然有些嘀咕,拿不準怡昕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也很享受和怡昕這樣說話,彷彿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一般。
「假話是我不介意,實話是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太在意」怡昕不躲不閃的讓陸濤羽看著自己的眼睛,滿臉坦然,帶了一種讓人覺得悲傷的看破,道:「我自然是不希望任何人插入你我之間,所以我明明知道在自己不適的時候給你安排通房是做妻子的義務,但卻怎麼都不能違背自己的本心做那種事情,因為那會讓我很苦惱,會讓我傷心難過……我更擔心自己會因為心疼而逼著自己麻木,然後殘忍。可是我也知道,你必然會有妾室,雲茉芸馬上就要進府,以後還會有更多美麗的、有才華的女子出現,我不能阻止,也無力阻止。我能做到的只是管好自己,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太在意,不讓自己因為嫉妒而變得面目猙獰,讓你敬而遠之……」
說到最後,怡昕的語氣略帶哽咽,但她很堅強的的沒有哭泣,浮上眼眶的淚意也硬生生的逼回去,那樣子說不出的堅強,也說不出的柔弱,讓陸濤羽心裡酸酸楚楚的,後悔自己不該問那種愚蠢的問題。是啊,就是個愚蠢的問題,試想那個女人會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呢?都是不得不接受,然後像怡昕說的,漸漸麻木,然後變得殘忍,變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母親,如果不是因為秦姨娘和大哥陸濤衡讓她倍感威脅,整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的話,她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信不過父親會一輩子保護她,所以如同飲鴆止渴一般的往父親身邊安插自己也不知道能夠信任的人,信不過自己會一輩子尊敬她,所以想把自己捏在手心裡,想要將她能夠拿捏的表妹塞給自己……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陸濤羽就立刻道歉,他看著怡昕,真誠地道:「我應該知道,每個女人都有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
「我……」怡昕鼻子一酸,一方面真的是被陸濤羽的行為給感動了,另一方面也有作戲的原因,轉了半天都沒有落下的眼淚悄然滑落,她靠近陸濤羽,輕輕地靠著他,半響,縮了縮鼻子,嬌嗔的道:「你把我給惹哭了,要你賠」
「賠什麼?你」陸濤羽知道怡昕是故意用這種輕快地語氣打破剛剛的氣氛,雖然他很喜歡剛才那種溫馨的氛圍,但還是從善如流的配合著怡昕,哭窮道:「我可是個窮人,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哼你以為哭窮就能逃避嗎?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要把你給敲得哭都不哭不出來……噗嗤~」說到最後,怡昕自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啊~」陸濤羽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然後故作正經的看著怡昕,咳嗽了一聲,道:「快點想,想不出來可就要賴皮了啊」
「你要敢賴皮的話我就哭給你看」怡昕笑呵呵的和陸濤羽耍著花腔,遠遠綴著的丫鬟婆子們都是一臉的笑意,都樂於見到這對新婚夫妻有這種融洽溫馨的時刻,尤其是玳瑁和琥珀,眼睛都笑瞇了。
不過,她們也沒有忽略了陸濤羽那個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怡昕面前的大丫鬟碧綾,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彷彿誰欠了什麼似地,眼神也漸漸有些凌厲,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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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9:41
第54章
「姑娘,現在就清理別的主子安插在沁園的耳目?」陳媽媽微微一怔,沒有想到事隔兩天,怡昕就改變的主意,她不是不想這麼快就做這種大動作嗎?
「嗯」怡昕點點頭,帶了些無奈地道:「我也不想這麼快就做這種清理門戶的事情,不過少爺察覺夫人在沁園安置人手,他很不高興,不希望被夫人掌握一舉一動,那我也只能從善如流了。」
怡昕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蒙氏,要是一般的兒女知道母親這樣做雖然也會不高興,但卻也會看在母親的面子上,睜隻眼閉只眼,而陸濤羽顯然很反感母親的這種做法,昨晚回來的時候心情還是很好,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很是愉悅。可一覺睡醒之後,陸濤羽就故作不在意的提醒了她一句,希望她能夠把蒙氏安插的人清理出去,他不希望他們早上吃什麼,母親下午就知道了。
「那麼是全部清理出去還是清理一部分呢?」陳媽媽看著怡昕,既然少爺開口了,那麼她們也就只能照做了,不過……她們也沒有必要全部清空,要知道她們可是初來乍到的,要是一下子全部清理了,會讓人害怕,更會被孤立起來的。
「清理一部分」怡昕冷冷一笑,道:「不過,陸妍卉那個黃毛丫頭的人給我全部清理掉,我等著她找我的麻煩。老夫人的人一個都不要動,我想看看她會有什麼舉動。」
怡昕是不想剛嫁進門就有什麼大動作,但陸濤羽都已經說了這樣的話了,她不順水推舟,抓住機會,先清理出去一部分就不是她了。不過,飯咬一口一口吃,清理門戶也要一步一步來,她沒有必要一下子就清理乾淨,一來自己想要透露什麼消息沒有耳報神,二來,這個時候就鋒芒畢露,也不是件好事。畢竟,她在齊雲侯府可以說完全沒有根基,不宜躁進。
至於,陸濤羽會不會因為她沒有清理乾淨而有意見,她是一點都不擔心,她相信陸濤羽要的只是讓沁園清靜一些,而不是完完全全的沒有別人的耳目,要是自己做到了那一點,估計陸濤羽不是歡喜,而是戒備——男人嘴上說欣賞聰明過人的女人,但真的發現枕邊人麾下而又精明的話,他們剛開始可能會欣賞,會歡喜,但時間長了,他們會擔心,會戒備,甚至會畏懼,會認為女人還是傻一點,單純一點的好。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怡昕這樣做很明智,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了一句:「什麼時候清理?用多長時間?」
「現在就開始」怡昕略一思索,道:「今天晚膳之前清理完。老夫人身邊的姚媽媽早上來過,讓我用過早膳過去,說是老夫人有事請和我商量,少爺今天也出去會友了,會在晚膳前回來,你拿捏著時間,我希望能夠讓少爺知道往沁園安插人有我那位小姑子一份。」
「我明白了」陳媽媽點點頭,陸濤羽和妹妹感情還是很不錯的,對那個刁蠻任性的妹妹很是疼愛,而那位姑娘看起來對怡昕很不友善,相信她只要有機會,就會在陸濤羽面前說些挑撥的話,與其到時候見招拆招,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招,抓住主動權。
「姑娘,轎子好了」正說著,玳瑁進來,向怡昕回稟。
「嗯」怡昕點點頭,然後道:「媽媽,院子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要是真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就去找我,我估計老夫人也不會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姑娘,您說老夫人找您過去會有什麼事情呢?」玳瑁多問了一句,她眉頭微皺,道:「不會是想夫人一樣,對你沒有給少爺安排通房丫頭,還把嚼舌的落梅送回去有什麼不滿?」
「我看不會」怡昕搖搖頭,不是相信老夫人會不在意這件事情,而是相信老夫人不會像蒙氏那般的沒有腦子和城府,再說,自己和陸濤羽的婚事老夫人是滿意的,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挑剔自己。怡昕淡淡地道:「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老夫人可能想要讓我早點跟著她學管家,而不是等少爺回西郊大營應卯之後,再開始。你們別忘了,少爺九月一號要回大營,而雲茉芸九月六號就要進門,侯爺和翼國公一向不對盤,他們不會希望我因為接手管家,手忙腳亂的給雲茉芸可乘之機。對了,陳媽媽,你看看那個院子合適,給雲茉芸收拾出來……唔,我記得沁園好像有三四個一模一樣的一進小院子,就收拾那樣的院子就行。」
「會不會簡陋了一些?」陳媽媽雖然心裡極討厭那個半路冒出來、夾在怡昕和陸濤羽之間的雲茉芸,但還是遲疑了一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德妃娘娘所賜,這樣做會不會惹惱德妃呢?她猶豫的看著怡昕,道:「吳媽媽住了一個兩進的院子,還剩一個,要不然把那個院子收拾出來安置她?」
「沒有必要,一斤的院子就差不多了」怡昕一邊讓玳瑁侍候著換鞋,一邊道:「她再尊貴也只是一個妾,有個一進的小院子也該滿意了。陳媽媽,她來者不善,我們可不能再寵著她,會讓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的。我是妻,她是妾,我為嫡,她為庶,我和少爺的婚事是皇上下聖旨賜婚,而她呢?不過是德妃下的懿旨,我是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進的門,而她一頂青衣小轎,從側門抬進來了事。不管從哪裡說,她都只能仰望我,我根本沒有必要對她有多客氣,別說德妃,就算是太后都不能說我有什麼不是。」
「我明白了」陳媽媽點點頭,然後道:「那四個院子中有一個稍微大一些,院子裡還有一叢長得很好的美人蕉蕉,一棵種了十多年的清香木,比另外三個院子稍好一點,就安排她住這個院子」
「嗯她畢竟是德妃所賜,這點臉面還是可以給的」怡昕點點頭,然後道:「另外三個院子也派人收拾好,家俱什麼的四個院子一樣配給,要是少爺再納了妾,就住那幾個院子。」
「這四個院子比鄰,要是少爺再納了妾的話,可就熱鬧了」陳媽媽笑了起來,幫著怡昕最後整理了一下衣衫。
「就是這個意思」怡昕點點頭,最後在打量了一下,覺得衣著打扮都過得去了,就和陳媽媽一邊往外走,一邊道:「還有,玳瑁和葛貴的婚事你也差不多該張羅了,玳瑁雖然才十八歲,可葛貴可都已經二十了,葛管事等著抱孫子都該等急了。」
「姑娘,您怎麼忽然提這個了?」玳瑁臉色紅得像要滴血一般,而走在她身旁的琥珀則笑嘻嘻的用手肘拐了她一下,滿臉促狹的笑意。
「男婚女嫁有什麼好害羞的?」怡昕瞟了她一眼,然後道:「在安國侯府的時候我不能給你辦得太風光,擔心有心人察覺了什麼,然後起不該起的心思,現在,沒有了那個顧忌,一定要給你辦得風風光光才是,花多少銀錢都掛在賬上,不要給我省錢。琥珀,你也別羨慕,你們都是我身邊的老人了,玳瑁有的,你也不會少。」
「姑娘,您是越說越離譜了」琥珀大臊,嗔了一句,道:「玳瑁是定了親的人,我可是什麼都沒有,拿我尋什麼開心呢」
「我差點忘了這出」怡昕難得心情好,對滿臉是笑的陳媽媽道:「琥珀不比玳瑁,沒個娘親為她籌劃,媽媽,她也是你看著長大的,情分也不比母女差多少,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給她找找看。」
「知道了,姑娘」陳媽媽笑著點頭,琥珀不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而是從人牙子手裡買回來的,怡昕身邊這樣的下人不少,有的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買回來的,有的則是單獨買回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太夫人以前的下人,都不算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像陳媽媽一家就是。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是安國侯府的下人,可就算是那些人,也都是一家子老小的身契都在怡昕手裡,像盈兒就是這樣。除了齊氏給安排的那四個丫頭,就沒有一個是有家人在安國侯府的。
「玳瑁和琥珀也該培養一下手底下的小丫頭了,你們要都嫁人了,再回來就只能當管事媽媽,而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跟在身邊侍候。」怡昕做事情喜歡未雨綢繆,這是在曾祖母身邊養成的習慣,她事無鉅細,都習慣往遠處看。
「我會提醒她們的」陳媽媽笑著應聲,玳瑁和琥珀都已經羞紅了臉,哪裡還能接這個話,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沁園的小角門,這是距離怡昕住的最近的一個小角門,守門的婆子在她住進來的第二天就被她換成了自己人,她可不放心這種很重要的地方讓一個不知根底的人看守。
見到怡昕等人過來,坐在角門旁邊樹蔭下做針線的婆子笑著起來,慇勤的道:「姑娘,轎子等您好大一會了廚房也送來了兩匣子點心,說是給老夫人帶過去嘗個味,用朱漆雲龍紋的提桶裝好了放在轎子裡。」
「嗯」怡昕點點頭,然後道:「魯媽媽在這裡還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魯媽媽滿臉都是笑容,道:「我已經老了,做不了多少事情了,可給姑娘守個門還是可以的。姑娘,我耳不聾眼不瞎瞌睡少,守門的活計正好合適。」
「習慣就好」怡昕點點頭,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也沒有再和魯媽媽說什麼,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向角門外的軟轎,在轎子旁邊等候多時的婆子掀開轎簾,玳瑁和琥珀扶著她上了轎,待她坐穩之後,軟轎穩穩地抬了起來,不緊不慢的往瀾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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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1:59:54
第55章
「祖母叫你過去做什麼?」陸濤羽興沖沖的帶著給怡昕挑選的禮物回到沁園,卻得知怡昕在他出門後就去了瀾園,沒有回來,意興闌珊的他將禮物放到一邊,小睡了一覺,醒過來就發現怡昕已經回來了,正靠在臨窗大炕上看著什麼。
「剛進門的時候祖母不是說要我跟著她老人家學學怎麼管家,給她分擔一下嗎?」怡昕將手裡看了一半的賬冊夾上書籤,放到一旁,給坐過來的陸濤羽倒了一杯茶,笑著道:「你嘗一嘗,這是今天祖父派人送過來的茶,說是貢品,皇后娘娘賜的。」
陸濤羽啜了一口,咦了一聲,這才留意看那茶色,茶湯很是紅亮,有一股幽幽的桂花香,他咂咂嘴,道:「怎麼這麼冰還這麼香醇?這是什麼茶?」
「冷香」怡昕笑著道:「說是特製的一種茶,專門用冷水慢慢泡製,用冰水更好,水越冷越香。茶是好茶,就是泡製太費時間,我剛回來就泡上了,現在味道才出來。」
「天熱的時候喝這茶真是舒服」陸濤羽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道:「只有淡淡的澀味,哪像平時喝的那些,再好的茶涼了都澀得無法入口。」
「皇后娘娘賜了兩罐,祖父只送過來一罐,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明兒派人過去把那罐也要過來」怡昕笑著再給他倒了一杯,然後道「天氣熱的時候,每天都給你泡上」
陸濤羽知道怡昕口中的「祖父」指的是郭懷旭,他笑著道:「聽祖父說國丈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你連他的東西都敢算計啊」
「我是曾祖母和祖父兩人照顧著長大的,最親密的就是他們了。曾祖母去世的時候,拉著祖父的手,慎重的交代他一定要給我找一個好丈夫,讓我幸福。」說起已故的太夫人,怡昕沒有傷感,只有深深的懷念,她嘴角揚起一個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暖暖的笑,眼神也有些朦朧,整個人看起來柔美溫和,她的語氣很淡,卻很溫柔,道:「從那以後,原本對我就是千依百順的祖父更是無原則的寵溺著我,但凡是我想要的,他都會給我弄到,但凡是我想做的,他都會支持……我有的時候都懷疑,如果我想要把安國侯府一把火燒個乾乾淨淨的話,他都可能幫著我點火。」
「看來他對你真的是很好」陸濤羽笑笑,然後關心的問道:「祖母教了你一些什麼,簡單嗎?」
「還行」怡昕點點頭,道:「其實也就是主持中饋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和安國侯府大同小異,細微之處只要用心就能體會。」
怡昕沒有說的是老夫人不過是起了個頭,她就已經能夠心領神會,短短的一個上午,就已經把齊雲侯的的章程瞭解的七七八八了,和一起用了午膳,再說了一小會話,老夫人就很放心的給了她地字號的對牌,還讓人拿了去年的賬冊,讓她回來慢慢的看。
「那是你蘭心慧質,所以一點就通」陸濤羽微微愣了一下,從怡昕的話裡不難聽出,她覺得管家是件很輕鬆簡單的事情,想必以前就算沒有真的管過家,也有人專門教過,現在自然能夠輕易上手。看看她,再想想自己那個整天只知道玩樂的妹妹,她也是十三歲的人了,可別說是教她管家了,就連穩重的都很欠缺,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有個大人的模樣。
「蘭心蕙質可不敢當,只能說我還不是那種不開竅的榆木疙瘩罷了」怡昕笑笑,不想多談這個,換了個話題道:「還有一刻鐘就該用晚膳了,我讓廚房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西湖醋魚,你要不要喝點酒?」
「不喝了」陸濤羽搖搖頭,道:「中午我已經喝了不少,晚上就算了」
「那我讓玳瑁吩咐上菜」怡昕笑著穿鞋起身,陸濤羽在睡覺,而她又要安靜的看賬冊,就沒有讓玳瑁她們貼身侍候。
看怡昕起身,陸濤羽也起來,想趁這個時候把給怡昕的小禮物拿出來……
「哎喲~」怡昕驚呼一聲,就被從門外闖進來的不明物體給撞了回來,好在陸濤羽也起身了,一個箭步跨過去,在怡昕摔倒落地之前扶著她,惱怒的陸濤羽確定懷裡的人除了驚嚇之外沒有受傷之後,抬頭一看,眉頭皺得緊緊的,臉上也帶了怒氣,斥道:「卉兒,你這般橫衝直撞的做什麼?成何體統?」
來的卻是從他成親之後就沒有踏進沁園半步的妹妹陸妍卉,她也險些跌倒,正忙著穩住身體,剛一站穩,就聽見陸濤羽的呵斥,抬頭忿忿的看過來,因為奔跑而紅撲撲的臉上帶著怒氣,雖然闖了禍,卻沒有半點不安,辯駁道:「怪得了我嗎?你不問問她做了什麼可惡至極的事情?」
她的手指著陸濤羽懷裡,滿臉驚嚇,心裡卻異常冷靜的怡昕,要不是忌諱陸濤羽的話,她她的手指就要指到怡昕臉上了。
「怡昕?」陸濤羽微微一怔,他相信妻子不會做挑釁妹妹的事情,那可是她的小姑子啊,小姑難纏對並不讓婆婆滿意的她來說可是件雪上加霜的事情,他相信,怡昕不會做那麼蠢的事情
「我?做了可惡至極的事情?」怡昕臉上帶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心裡卻冷冷的嗤了一聲,原本以為看到陸濤羽在,她會憋悶的認個錯,然後再找機會找自己的麻煩,自己還想著怎麼挑起她的怒氣呢可沒有想到她居然毫無顧忌的就這麼鬧將起來。看來這個小姑子不但是個被寵壞,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還是個沒有腦子的,就算她的人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清理掉了,她也應該看清楚形勢再說,她現在這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不過也好,自己省事了。
「八……八姑娘……」氣喘吁吁的玳瑁衝了進來,看了眼前的一幕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帶了些顫抖,道:「姑娘,我們都在忙著準備晚膳,沒有想到八姑娘連通報一聲都沒有就衝了進來,我們要攔,卻被八姑娘身邊的丫鬟婆子給拉住了……」
怡昕心裡透亮,看來陸妍卉是帶著不少人闖進來的,而玳瑁她們知道陸濤羽和自己在房裡,就只是裝腔作勢的擋了一下,然後把她給放了進來,她臉色冷峻,看著玳瑁,冷叱道:「錯了就是錯了,不要找什麼理由從大門到這裡有多長的路,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看見八姑娘過來?你現在給我出去,把所有當值的人都給我叫過來,讓陳媽媽該怎麼責罰就怎麼責罰」
「是,姑娘」玳瑁聲音略帶委屈,但卻不敢辯駁的磕了頭,起身就要往外走,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見陸妍卉咋咋呼呼的叫道:「別在這裡轉移話題,我問你呢為什麼做那種可惡至極的事情?」
「卉兒」陸濤羽見怡昕都已經把怒氣轉嫁到了別人的身上,不找妹妹的麻煩了,妹妹卻不開眼,還不依不饒的指責怡昕,心裡越發的不喜,神色也更嚴肅了,看著妹妹道:「你怎麼能用這種口氣和嫂嫂說話」
「夫君~」怡昕虛攔了陸濤羽一下,溫聲道:「你也不要怪她,妹妹年紀還小,有什麼著急上火的事情藏不住,我們先聽妹妹說說,什麼事情讓她這麼生氣」不等陸濤羽說什麼,怡昕就對杵在門口的玳瑁道:「還不請八姑娘坐下喝口茶消消氣」
「是,姑娘」玳瑁立刻收回向外邁,卻怎麼都沒有走出去的腳,規規矩矩的請怒氣未散的陸妍卉坐下,給她倒了一杯冷香,這才輕手輕腳的出去了,而她剛一出門,候在門外的琥珀就進來侍候了。
「你說說,你嫂嫂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般興師動眾的胡鬧?」陸濤羽雖然還是很生氣,但表情和語氣卻緩和了很多,這個妹妹從小就被他慣著,不在氣頭上的時候還真是捨不得訓斥她。
「她讓人把鳳仙給打了」陸妍卉狠狠的瞪著怡昕,控訴道:「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無緣無故的被她讓人給打了板子,今天她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和交代的話,我非鬧到祖母那裡去。我倒要看看,她憑什麼隨意打人」
鳳仙?那是什麼人?陸濤羽眉頭微微一皺,卉兒身邊的丫鬟都是以花為名的,她身邊的大丫鬟梔子、茉莉他就知道,但這個鳳仙又是什麼人?他偏頭,看看臉色已經恢復如常的怡昕,想看看她是會怎麼說?
她就知道陸妍卉為的是這個,怡昕心裡更踏實了,眉頭卻皺了起來,偏頭問琥珀:「今天有人犯錯,被責罰了嗎?」
「回姑娘,是有幾個偷懶不做事,整天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亂嚼舌根的被陳媽媽給抓到,然後視情節輕重或訓斥或罰沒月錢,並把人送到府裡大管事那裡,告訴大管事沁園不要那種不做事的下人。」琥珀當然知道該怎麼回話,她斟酌著自己的口氣,輕輕地道:「只是有幾個不但不服陳媽處置,大喊大叫的,甚至還說些不乾不淨的話,陳媽媽很惱怒,請了家法,責罰了其中四個。」
偷懶不做事?嘀嘀咕咕的嚼舌?陸濤羽忽然明白那鳳仙是什麼身份了,看來是自己故作不經意提及的事情怡昕聽進去,並且雷厲風行的做了,同時已經平息下去的怒氣噌的一下又冒了起來,連卉兒都敢在沁園安插釘子,還有什麼人會把自己給放在眼裡的?
「責罰?你說的倒是輕鬆,我讓人打你一頓板子,看你還能不能說的這麼輕鬆」陸妍卉哪裡會留意陸濤羽冷得都能刮下冰渣子的臉,她恨恨的看著琥珀,要不是這裡不是她的地盤,她的大小丫鬟也都被攔在了外面,她可能就要招呼人先打琥珀一頓了。
「也就是說這個叫鳳仙的丫鬟是在沁園當差的」陸濤羽看著還一副得理不饒人模樣的妹妹,很失望,也很冷的問道:「卉兒,你給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給一個在沁園當差的丫鬟出頭?她和你是什麼關係?」
啊?陸妍卉一愣,看著臉色難看的陸濤羽整個人呆住了,這個……她該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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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0:12
第56章
陸妍卉是個行動比腦子快的人。
鳳仙是她身邊的大丫鬟茉莉的親妹妹,老夫人拾掇沁園讓陸濤羽搬進去的時候,召了十多個剛剛進府聽差的小丫鬟,鳳仙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茉莉是想讓妹妹也到陸妍卉身邊侍候的,自己也好照應,但在知道陸妍卉想弄幾個信得過的人進沁園,監視怡昕舉動的時候,臨時改變了主意,把妹妹推薦給了陸妍卉,想著以妹妹的機靈一定能夠立功,得了陸妍卉讚許之後,再到身邊侍候,升等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陸妍卉能夠指使的人其實不多,她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也就只能收買兩個已經安排進去的丫婆子,也不知道她們後面還有沒有別的主子,說的話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茉莉推薦鳳仙,對她來說是瞌睡遇到枕頭的好事,不但給了鳳仙六分銀子的賞錢,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人。
而前幾天,鳳仙能夠在第一時間內把納通房的事件報上來,也讓她對這個機靈的丫鬟多了些好感——她知道了事情之後,那些她收買的丫鬟婆子才來回話,這證明鳳仙比她們伶俐和忠心。
可是,就在半個時辰前,說家裡人找,出去了的茉莉眼睛紅紅的回來了,說鳳仙不能給她做事了,她無緣無故地被二少奶奶讓手下的婆子打了板子,趴在床上動都動不了了。
陸妍卉根本就沒有想鳳仙為什麼會被打板子,第一個反應就是怡昕居然敢打自己的人,再被茉莉挑唆幾句,更是火冒三丈,當下就帶著身邊的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找上了門。
她也多了一個心眼,擔心從正門走的話會被沁園眾多的丫鬟攔住,或者讓人通風報信,給怡昕準備的時間,所以,她走的是一個小角門,守角門的婆子是老夫人安排的,但卻是蒙氏的人,自然不敢攔她,所以,她的出現還是頗讓在玳瑁等人吃驚。
不過,玳瑁等人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就只是微微的一愣,就上前招呼,她們也很有默契的攔住了陸妍卉身邊的丫鬟婆子,把陸妍卉給放了進去。
陸妍卉想得很簡單,就是要讓怡昕認錯,給她一個交待,可是她完全忘記了鳳仙明面上是沁園的丫鬟,和她是沒有關係的,陸濤羽這麼一問,她才恍悟過來,可是已經晚了。
「卉兒~」陸濤羽語帶警告的又叫了一聲,別說怡昕不打算轉移話題了,就算這個時候怡昕想要打岔,他也不會輕輕帶過。
「這個……那個……」陸妍卉有些慌神,而這個時候衣著有些凌亂的茉莉和梔子在門外一連串的驚呼聲中闖了進來,險些撞到正在屋子裡屏聲侍候的琥珀,屋子外面的人雖然都沒有敢進來,但是聽聲音,陸濤羽就能猜出一個大概,臉色更難看了,而陸妍卉在看到茉莉的時候靈光一閃,大聲道:「鳳仙是茉莉的親妹妹,我自然要給她出頭了」
「為了一個丫鬟的妹妹,就這麼沒有規矩的在沁園橫衝直撞,還對用手指著嫂嫂,要她給你個說法和交代,這就是你的解釋?」
陸濤羽怒火蓬髮,啪的一聲拍在炕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都跳了起來,摔在地上,砸了一個粉碎,怡昕眼皮一跳,好在自己早有準備,用的不是自己心愛的東西,而是府上慣常用的白甜瓷茶具,要不然的話,心疼的可是自己。
陸妍卉縮了一下,知道自己惹惱了兄長,但她怎麼都不願意在自己看不起的怡昕面前給陸濤羽認錯,硬著頭皮道:「茉莉侍候我四五年了,和我情同姐妹,她的妹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我這麼做有什麼錯的?」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怡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掩飾住了自己的不屑,她最明智的做法是乾脆地認錯,而不是在這裡強詞奪理,。甚至說這種有損身份的話,和一個丫鬟情同姐妹,連帶著把她的妹妹當親妹妹?她怎麼不說把她的母親也當自己的母親一樣尊敬呢?
「你歎什麼氣?這件事情都是因你而起,都怪你。」聽到怡昕的歎息聲,陸妍卉彷彿找到了罪魁禍首一般,略帶哭腔的指責著,要不是因為她,自己不會想要在哥哥身邊安插什麼眼線,更不會為鳳仙出頭,讓哥哥這般的生氣,還發火……對,一切都是她的錯這麼一想,陸妍卉又理直氣壯了,因為陸濤羽發火而畏縮的身子忽然間又站直了。
「不找自己的理由,只會一昧的將過錯推給別人,這就是誰教你的?」陸濤羽的惱怒更甚,道:「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做了錯事還能得到無原則的諒解嗎?」
「我……」陸妍卉還想強詞奪理,但陸濤羽卻不願意再聽那種只會讓自己生氣的話,揮揮手,陸妍卉只能把話給嚥下。
「還有你們……」陸濤羽看著那兩個低著頭,不敢看人的大丫鬟,她們膽子也不小,不但教唆卉兒做些無法無天的事情,自己也敢在沁園橫衝直撞,明知道主子們在屋子裡說話,外面還有那麼多的丫鬟婆子攔著她們,她們居然還闖進來,看來不給她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的話,是不能讓別的人警醒一些了,他冷冷地道:「現在就給我滾回到外面跪著,等我請示了老夫人之後在處置你們。」
「少爺,奴婢知錯了,求求您饒了我們這一回,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梔子和茉莉沒有想到陸濤羽會將怒火發洩到她們身上,她們也知道,要是請示了老夫人的話,施了家法之後把她們攆出府去,永不錄用都是輕的,最擔心的是把她們發賣出去,骨肉分離不說,還不知道會被發賣到什麼地方。
要知道像侯府這樣的人家一般是不輕易買賣下人,被發賣出去的都是犯了大錯,卻又不願意杖斃,有違天和的,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她們看著陸妍卉,道:「姑娘,您說說話,要是老夫人發了話,奴婢們可就沒有活路了。」
陸濤羽不理會她們的哀求,她們現在知道知道錯了,教唆著卉兒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看著滿臉不忍,想要給兩人說話的陸妍卉,警告道:「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說了也沒用,你還是想想自己該怎麼面對祖母的問話吧!」
陸妍卉大驚,她最害怕的就是嚴厲的老夫人,這件事情要是讓老夫人來處理的話……她打了一個寒顫,不敢動彈了。
見陸濤羽無動於衷,陸妍卉也被鎮住了,兩個丫鬟向怡昕磕頭,哀求道:「二少奶奶,奴婢們知錯了,求您說句話,奴婢們再也不敢了。」
「你們知道你們錯在什麼地方嗎?」怡昕這回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她要的是把陸妍卉的氣焰給打壓下去,讓她知道自己不好惹,以後想要針對自己的時候三思一下,可不是想要和她結下死仇,要是這兩個丫鬟被老夫人處置了,這件事情就偏離了她預期的軌道了——當然,現在也已經出了她的預料,但對她來說卻沒有壞處。
「奴婢們不該不知道規矩,在沁園亂闖。」兩個丫鬟有志一同的把自己的罪名降到最低,雖然她們也知道,她們的罪名不止這個。
「你們真是不管棺材不掉淚。」怡昕搖搖頭,淡淡地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想耍小心眼,你們還是到外面跪著,等少爺請示了老夫人再處置吧!」
「奴婢不該欺騙姑娘,把妹妹的事情說的很嚴重,讓姑娘找少奶奶的麻煩。」茉莉連連磕頭,不敢再避重就輕,而梔子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是磕得砰砰響。
鳳仙被打了沒錯,但陳媽媽也是心中有數的人,她們初來乍到,立威也要掌握分寸,不能做過猶不及的事情,只是意思意思的打了十下板子,打得還不重,只能說是以儆傚尤。疼那是肯定的,但別說是傷筋動骨,就連皮開肉綻都算不上,躺在床上休息個一兩天也就養好了。
只是鳳仙自己嚥不下這口氣,覺得自己不該被打,所以哭哭啼啼的要姐姐為自己做主,而茉莉也被陸妍卉寵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加上她也知道姑娘極厭惡剛進門的二少奶奶,對她有諸多的怨言,也很看不起她,所以,才敢在陸妍卉面前饒舌挑撥。沒想到,她們掉進了怡昕一開始就已經挖好的陷阱。
怡昕搖搖頭,瞄了一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茉莉的陸妍卉,淡淡地道:「你們錯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們不該教唆姑娘,甚至挑撥姑娘鬧事。姑娘是你們的主子,不是你們能教唆、利用的……你們是姑娘身邊最親近的大丫鬟,年紀也只比姑娘大一兩歲,以後很有可能就是姑娘的陪嫁丫鬟。現在,還在少爺夫人的眼皮子底下,你們就敢做這種連累姑娘,陷害姑娘的事情,要是離了府,沒了監管的人,豈不是更加的膽大包天?」
陸妍卉失望的看著自己以為最值得信任的丫鬟,再聽聽怡昕的話,要是自己身邊都是像她們一樣,能把自己當槍使的下人的話……她打了一個寒顫,想都不敢想下去。
茉莉和梔子只是磕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她們相信,恐怕陸妍卉也會不會在護著她們了
「你還想護著她們,為她們求情嗎?」陸濤羽看看滿臉失落的妹妹,歎了一口氣,道:「你啊,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連個好歹都分不清楚呢?」
「我……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的話,怎麼可能會這樣……哇~」說到最後,陸妍卉一聲哭了出來,捂著臉就跑了出去……
「這個丫頭!」陸濤羽歎氣,想必卉兒會很傷心,很難過吧不過,希望經過此事,能夠讓她長大一點。
「我看也不要忙著處理這兩個丫頭……不要高興的太早,現在不處置你們並不等於就不追究你們了。」怡昕看著驚喜的抬起頭的梔子和茉莉,冷冷地道:「現在不處置你們是想給八姑娘冷靜的時間,等她自己想清楚了,再慢慢的處置你們也不遲。琥珀,你帶人把她們還有外面的人送回八姑娘院子裡,讓她們跪在院子裡,八姑娘什麼時候叫她們起來,她們才能起來。」
「是,姑娘!」琥珀點點頭,算著應該帶哪些人去。
「還有……」怡昕淡淡地道:「八姑娘是從哪個門進來的,把守門的婆子交還給內府的大管事,讓陳媽媽重新派個有用的守門。」
「是,姑娘!」琥珀點點頭,帶著大鬆了一口氣的梔子和茉莉離開,陸濤羽雖然不想就這麼簡單的放過她們,卻礙於怡昕的面子沒有多說。
「是不是覺得我處置輕了?」怡昕看著陸濤羽,解釋道:「八姑娘一時半會還轉不過彎來,現在要是把她身邊的丫鬟給怎麼了,她可能就更轉不了這個彎了,還不如把人給她送回去,讓她冷靜之後自己處理。至於,以後……你別忘了,祖母已經讓我跟著她身邊學著主持中饋了,我會看著合適的時候把這兩個丫鬟配了人,再給八姑娘挑兩個懂事的過去……到時候我會把人先給你過目的,你要是同意了,我在安排過去,你看可好?」
「暫時就只能這樣了」陸濤羽一聽,覺得怡昕說的也沒有錯,點點頭,歎氣道:「卉兒是被我和母親給寵壞了,才會這般的胡鬧,讓你受委屈了。」
「她是你的嫡親妹妹,我還能怎樣?」怡昕搖搖頭,然後道:「何況我也知道,她會這樣針對我是因為覺得我配不上你,心裡為你抱不平……算了,不說這個。」
「對不起!」陸濤羽只能為自己和陸妍卉向怡昕道歉。
「說什麼呢?」怡昕嗔道:「我們是夫妻,有必要那麼生分嗎?再說,八姑娘年幼不懂事,我要是和她一般見識了,豈不是變成跟她一樣的孩子了?」
「真的不生氣?」陸濤羽看了一眼妻子,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剛開始是有點生氣!」怡昕見他認真了,也很認真的回答,道:「你算是泥捏的人兒也還有幾分土性,更別說我還不是泥人呢!被人沒頭沒腦的指著鼻子指責,自然是有幾分火氣。不過,你能夠冷靜的問清事由,而不是相信任何的人一面之詞,足於讓我不再生氣,所以,我現在是真的不生氣了。」
「謝謝你能理解。」陸濤羽相信怡昕說的是肺腑之言。
「好了,不說這個了。」怡昕微微皺眉的看著地上的碎片,旋即舒展開眉頭,笑道:「鬧了這麼一出,都耽擱我們用膳的時間了,我叫她們準備開飯吧!」
「好!」陸濤羽雖然已經被鬧得全無胃口,但還是振作了一下精神,道:「我也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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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0:23
第57章
「少夫人,夫人還沒有起身,您在外面等一下吧!」卯時不到,怡昕就帶著貼身的丫鬟婆子到了徽園的正房,裡面早已經亮起了燈,見怡昕一行到來,在門外侍候的下人臉上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一個丫鬟連忙把這個事情告訴了竇媽媽,她很快出現,語氣和神情都很客氣的道。
「是!」怡昕其實已經聽到了蒙氏的聲音,甚至聽到她說「讓她給我在房簷下等著」但她卻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臉上帶了恭順的表情,應了一聲,而玳瑁極為迅速的將早已準備好的荷包迅速的塞到了竇媽媽手裡,竇媽媽微微有些吃驚,但臉上卻不顯,輕輕地一捏,愕然發現裡面居然是薄薄的,沒有摸到意料中的小銀錠,那麼……她心一跳,飛快的?了怡昕一眼,卻發現她目不斜視的站到一邊,而玳瑁卻似乎知道她會看過去,還以一個微笑。
「少夫人,您在外面稍等一下,我再去看看夫人有沒有起身了。」
竇媽媽心裡一熱,笑容更熱情了幾分,匆匆的又進了正房,也不知道她和蒙氏說了什麼,很快就聽見蒙氏帶了些不情願聲音,聽不清楚說的是什麼,但片刻之後,竇媽媽就出來了,笑著道:「少夫人,夫人已經起來了,您請進來吧」
「好的!」怡昕客氣的點點頭,竇媽媽立刻引著她進門。
蒙氏已經坐起身來,她的大丫鬟萏香正小心地侍候著她穿衣,怡昕見了,也不說話,就上前幫忙侍候,蒙氏很明顯得一怔,似乎很不適應,但很快也就由著怡昕侍候了。
穿著好之後,有丫鬟抬來洗臉水,怡昕不假他人之手,親自給蒙氏拎帕子,侍候她梳洗,蒙氏原本板著的臉漸漸的舒緩,到了最後,甚至帶上了一絲笑容。
怡昕動作很輕柔,但卻也很麻利,她才七歲的時候就在曾祖母身邊學著侍候她,蒙氏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該怎麼做,等到蒙氏坐到梳妝台前的時候,竇媽媽都忍不住的暗自給她翹起了大拇指,而蒙氏卻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己的長女,她剛剛出嫁的時候一回門就和自己抱怨,說侍候婆婆多麼的辛苦,自己除了心疼之外也就是忿忿的罵那個不知道疼愛女兒的親家母,可再看看這一切做起來很輕鬆順手的怡昕……心頭對怡昕也有了一絲好感。
蒙氏梳好了頭,還沒有佩戴首飾的時候,就聽見外面有了聲響,然後一個小丫鬟進來在竇媽媽耳邊說了幾句話,竇媽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立刻鬆開,走到蒙氏身側,道:「夫人,大少奶奶和三個姨娘都來了,在外面等著給您請安呢!」
怡昕聽見了,但卻什麼都沒有表示,只是侍立在一旁,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被禁在佛堂的秦姨娘前幾天說是「病」了,陸廷威探視過後,不顧蒙氏的強烈反對,把她放了出來,老夫人知道之後很是不滿,和怡昕抱怨了幾句。
陸廷威另外兩個姨娘怡昕是見過的,一個老實本分,一個膽小怯懦,都唯蒙氏馬首是瞻,什麼事情都小心翼翼的請示蒙氏,陸廷威對她們並沒有什麼感情,連帶著對她們所生的子女也都淡淡的。
但秦姨娘不一樣,那才是陸廷威心尖子上的人,除了長子陸濤衡之外,她還育有一女,嫁給了兵馬司一個副指揮使的嫡子,那人是陸廷威的老部下,陸廷威對他有知遇之恩。
「秦姨娘也來了?她不是病得要死,躺在床上起不來了嗎?」蒙氏臉上本來就不多的笑容消失殆盡,冷冷地道:「讓她給我滾回她的院子裡裝死去,別一會又鬧起頭疼腦熱來的讓我遭抱怨。」
怡昕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她雖然沒有見過秦姨娘,但也知道,那是蒙氏的眼中釘肉中刺,屬於那種不除不快,卻有沒有辦法除之而後快的。
秦姨娘總是以柔弱的姿態示人,三天倆頭就會生病,和蒙氏斗了二十多年,從來就沒有輸過。也難怪,秦姨娘能夠在像齊雲侯府這樣重視嫡庶的人家生下庶長子,定然有過人的本事,而蒙氏,手段雖有卻粗暴簡單,也只能管管像趙姨娘和王姨娘這種不得寵,又膽小的,怎麼可能是秦姨娘的對手呢?
「夫人!」竇媽媽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輕輕了叫了一聲,有些話還是礙於怡昕沒有說出來,只是道:「既然她都已經來了,還是見見吧!」
「讓她們進來吧!」蒙氏想到身後的怡昕,不想讓兒媳第一次侍候她起身就看她的笑話,忍了忍氣,但心情已經是好不了了,語氣也懨懨的。
「是,夫人!」竇媽媽立刻出去了,她身後給她梳頭的媳婦子加快了速度,怡昕也幫著忙,在三個姨娘和王氏進來之前,蒙氏總算是梳洗完畢,坐到了臨窗的大炕上,怡昕小心的將萏香泡好的茶水奉了上去。
三個姨娘和一身素淨的王氏很快就進來,秦姨娘果然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她穿的也很素淨,給蒙氏問過安之後就老實的站在一旁。
「弟妹也來給母親請安了啊!」王氏看著怡昕,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很是討厭,說話也是話中帶刺:「弟妹來的可真是早,可是第一次過來請安不知道母親起床的時間?」
「大嫂真是說笑了,我怎麼可能不清楚時間呢?就是因為知道時間,所以才會早到一步。」怡昕淡淡的回應著,半點虧都不肯吃,道:「要知道我們做媳婦的可不是等婆婆梳洗好了問一聲安就好了,是要在婆婆面前立規矩,侍候婆婆盥洗的。我不明白的是大嫂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是不明白規矩呢?還是……」
怡昕故意頓在這裡沒有說下去,而屋裡聽懂了她話裡意思的丫鬟婆子都忍不住的掩嘴而笑,她們也是故意的,知道蒙氏對怡昕是很不喜歡,但終究當怡昕是兒媳婦,而王氏,對她來說連兒媳婦都算不上,只是個仇人。
王氏一口氣噎在嗓子裡,陸濤衡從小就是秦姨娘自己帶大的,對嫡母除了防備以外只有算計,沒有半點的親情,而陸廷威也擔心蒙氏對長子下什麼毒手,除了特別的日子,從來就不讓兒子給蒙氏請安。
王氏自己也是得寵的妾室所出,對嫡母也是沒什麼感情的,而她那個當寵妾的娘除了教她怎麼個勾心鬥角,怎麼個抓住丈夫的心獨寵專房之外,還真是沒有教過她怎麼侍候公婆的,她的嫡母倒是明白,但又怎麼可能提醒她呢?
王氏嫁給陸濤衡也有兩年多了,還真的就沒有在蒙氏面前立過規矩,蒙氏自己是個笨的,總想著陸濤衡不是自己的兒子,這也不是自己的媳婦,居然沒有挑這個刺,而王氏呢?沒有人提醒,也沒有想起來自己這樣的做法已經犯了不侍姑婆之罪,蒙氏要是揪著不放的話,完全可以將她休離的。
「她嫁的又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又怎麼可能把我當做正經婆婆來侍候呢?」蒙氏微微一怔之後冷冷的說了一句,對怡昕的那一絲細微的好感忽然多了一些,然後吩咐竇媽媽道:「傳膳吧吃完後還要去給老夫人請安呢!」
王氏就那樣愣在那裡,說什麼都不是,心裡除了恨還是很。
「婢妾侍候夫人用膳。」
丫鬟們才把蒙氏的早餐擺好,秦姨娘就笑著道,她倒是很想讓王氏上前侍候,可她也知道王氏可沒有那個本事侍候後,與其到時候侍候不好,被蒙氏責罵,還不如她來侍候,要是蒙氏險自己侍候不周或者不要自己侍候的話……她心裡冷冷一笑,她被關了大半年,身子不好,被蒙氏這樣一嫌棄的話,生病什麼的也就在所難免了。
「秦姨娘認為我笨手笨腳的,連侍候母親用個膳都侍候不好嗎?」怡昕臉色冷冷的,語氣也冷冷的,看著滿臉較弱的秦姨娘,道:「還是秦姨娘覺得自己也算是長輩,所以就可以無視我,當我不存在?」
秦姨娘一滯,瞟了王氏一眼,她不是說這個二少奶奶是個軟弱的嗎?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有什麼軟弱可欺的,相反,說起話來倒是有些咄咄逼人。
蒙氏很樂意看到秦姨娘被怡昕擠兌,她笑瞇瞇地看著,卻冷不防地被在她身邊的竇媽媽輕輕地捅了一下,她清清嗓子,故意訓斥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自己不也說了嗎,她也算是個長輩的。」
「是,母親!」怡昕見蒙氏開了口,也聽進去了自己說的話,恭順的應了一聲,然後小心的扶著蒙氏起身,等蒙氏坐穩之後,她就規矩的在一旁侍候蒙氏用早餐,把臉色尷尬,眼淚盈眶的秦姨娘冷在了一邊。
蒙氏心裡痛快,她和秦姨娘斗了那麼多年了,雖然也不是次次都吃虧,但也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樣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就佔了上風,心裡高興,對越看越順眼的怡昕自然也就沒有了挑剔的心思——就算她想要挑剔什麼,也不會當著秦姨娘的面挑剔,所以這一餐飯吃的很舒暢。
吃完之後,隨意的交待了她們幾句,帶著怡昕就去瀾園給老夫人問安去了,秦姨娘目光閃爍,手指都掐進手裡去了也沒有感覺到疼痛,而王氏站在她身邊,輕輕的問了一句:「姨娘,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在沒有拿準她到底是什麼性子之前什麼都別做。」秦姨娘眼神冷冷的,道:「雲家的那位姑娘馬上就要進門了,我們等著看熱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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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0:33
第58章
九月初五下午,怡昕親自去看了一眼給雲茉芸準備的院子——
院子裡就如陳媽媽說的,院子裡有一叢長勢很喜人的美人蕉,還有一棵說是種了十多年,但樹齡絕對在百年左右的清香木,給院子增添了一份清涼綠意。
沁園在她和陸濤羽成親之前才粉刷一新的,也倒不用麻煩的再粉刷什麼,只是簡單的佈置了傢俱,掛上了桃紅色的帳子,剛配的被褥、坐墊之類的也都是桃紅色,喜氣不多,土氣十足。
中堂掛了幅芍葯雉雞圖,怡昕隨意瞄了一眼,不知道陳媽媽從那個犄角旮旯裡找出來這麼一幅畫,或許是兩分銀子在街頭找個落第秀才給畫的吧畫的還算過得去,只是不知道那位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的雲姑娘見了之後會不會氣得把它給撕了?唔,得讓陳媽媽把它給上了冊,損毀了要扣月錢的。
長案上擺了對青花的花瓶,看起來品相也還不錯,沒有細看,但起碼也是官窯的,但是想必見慣了內貢精品的雲姨娘也不會看得上眼就是了。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怡昕也順便到隔壁的院子看了一眼,除了院子稍微小了一點以外,沒有太大區別。
怡昕看過之後很滿意,再問問,陳媽媽給安排的粗使婆子是齊雲侯府原先的老人,她們身後沒有什麼主子,家裡都有個十一二歲的孫女,陳媽媽已經安排進了沁園做點打掃之類的小事,怡昕點點頭,陳媽媽辦事就是讓人放心。
次日,怡昕讓人在擺了六桌酒席,交待還要到西郊大營的陸濤羽早點回來,還讓他請幾個知交好友過來吃酒,陸濤羽有些厭煩,但還是點點頭,讓怡昕知道自己聽進去了。
到了申時,陸濤羽才從外面回來,和他一起騎馬前來的還有在西郊大營相處較好的十多個出身貴族的年輕校尉,在就等在門外的小廝給他們牽馬,然後把他們迎了進來,瓜果點心早已經擺好了,幾個人坐下來,大聲的談笑起來。
陸濤羽則被怡昕讓碧綾請回了內院,在幾個丫鬟的侍候下梳洗一番,換了一身新衣裳,整個人不但精神了很多,也顯得莊重了很多。
換了衣之後,他想了想,還是回了正房,卻見怡昕正在吩咐下人準備發轎,準備的是一頂藍色小轎,配了四盞宮燈,四個轎夫和兩個婆子一起接新人。
「用得找這麼麻煩嗎?」陸濤羽皺眉,不明白怡昕為什麼會這麼的重視這件事情,她不是說她不在乎雲茉芸嗎?
「規矩就是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可不能亂來,祖母將雲茉芸進門的事情全權交給我來辦理,我可不能出什麼漏子,讓祖母看了失望。」怡昕笑著應了一聲,然後道:「你先陪你的那些朋友,等新人快要到了,我會讓丫鬟請您進來的。」
「你不吃醋?」陸濤羽看著怡昕,滿心都不是滋味,自己都覺得膈應,為什麼她卻這麼平淡?他有些生氣地道:「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真的寵了她?」
「吃醋有用嗎?」怡昕看著他,不用她有任何的表示,屋子裡的人一下子就都走光了,怡昕臉上的笑容撐不下去一般的消失,歎了一聲,道:「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我們既然必須接受,那為什麼不坦然一些呢?起碼不用讓別人看笑話吧!」
「你……」陸濤羽知道自己情緒有些不好,在遷怒,聽到怡昕都這麼說了,心裡也泛起了淡淡的愧疚,走進,拍拍她然後道:「我今晚留在你屋裡,先晾晾她又再說。」
「別意氣用事。」怡昕輕輕地靠著他,她自然不想插進一個女人來和自己分享丈夫,但是就像她說的,他們除了接受以外別無選擇,那麼為什麼不坦然的接受呢?有必要在無奈接受的同時,還把自己弄成一幅傷心欲絕的模樣嗎?那樣的話除了讓對手多一份成就感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你就不擔心我被她給攏了去?」陸濤羽摟著怡昕,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她今天又換香粉了,但還是那麼的好聞。
「我只能選擇相信你。」怡昕帶了一點傷感,道:「我只希望你寵她也好,疼她也罷,不要忘記了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那一個,更希望我在管理內宅的時候,你在一旁看著,真有什麼看不下去了,可以私底下和我說,不要當著第三個人的面駁我的話。其他的,我真的不敢太奢望。」
陸濤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語氣很淡,卻很堅定的道:「你放心,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不可能有人越得過你去。」
「我相信!」怡昕點點頭,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機會,讓她騎到自己頭上。
和陸濤羽依偎了一會,她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輕輕地推開陸濤羽,臉上帶著不捨的表情,道:「你還是快點出去招呼客人吧,別怠慢了客人。」
「那我去了。」陸濤羽也擔心那群損友沒有自己招呼會起哄,摸摸怡昕的臉,道:「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要說出來,別憋在心裡自己難過。」
「我會的,你快點去吧」怡昕一邊將他送到門口,到了門口又很是不捨的猛的抱住他的腰,陸濤羽想要回身抱她,卻被她略帶了哭腔的聲音制止,然後聽到身後有壓抑的調息聲,再過了一會,就聽到怡昕故作歡快的聲音,道:「我放開了你快點過去,別回頭!」
陸濤羽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等怡昕放手之後,定定地站了一會,才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回首看了一眼,只看到怡昕微微有些顫抖的背影。
看到他有些遲疑的離開後,玳瑁和琥珀就進來,看著已經恢復了正常表情的怡昕,玳瑁忍不住噗哧一笑,道:「姑娘,你不多哭一會,萬一少爺臨時折回來看見可怎麼是好呢?」
外面有那麼多的人守著,怎麼可能讓陸濤羽撞破?怡昕輕輕地白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這個無聊的問題,問道:「再檢查一遍,這可是少爺的大事,不能出任何的紕漏。今天等著挑刺的人很多,我可不想被人挑出什麼不是來。」
「是,姑娘!」玳瑁和琥珀齊聲應著,然後玳瑁就出去忙活了,琥珀則侍候著怡昕換了一聲大紅色的衣裳,換上衣裳之後,整個人就透出喜慶來。
陸濤羽走到前院,一群人正鬧哄哄的喝酒吃菜,隨意一眼,陸濤羽就看出雖然只擺了簡單的六桌酒席,但廚房很用心,上的都是好菜,要不然自己這一群嘴巴吃刁了的損友也不會吃得這麼高興——沁園小廚房的廚師好像是怡昕帶過來的,廚藝確實很不錯,只是有的時候稍嫌精緻了些,讓他有點不是很習慣。
「濤羽,快點過來喝酒。」陸濤羽才一出現,就有人拉著他坐下,然後給他倒滿酒,笑哈哈的道:「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一定要陪我們喝個夠才是!」
「不過是納妾,哪能算什麼好日子」陸濤羽一口乾了杯中的酒,不以為然的道:「你們幾個成了親的,那個沒有幾房小妾?」
「那不一樣!」又有人給他倒滿酒,笑道:「我們的小妾可沒有你家這位來的顯赫,人家可是德妃娘娘所賜,據說還是個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千嬌百媚的,這種系出名門的小妾打著燈籠滿京都找,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啊!」
「就是。」又有人笑呵呵的道:「雲溥昌可是滿京都的宣傳,說他這個庶妹堪稱絕色,聰明伶俐,能寫會畫,能歌善舞……嘖嘖,那口氣,我聽著怎麼和怡紅樓的老鴇子差不多啊!」
「哎喲,你這是說什麼話呢」立刻有人反駁道:「你也不想想,怡紅樓是什麼地方,那地方的姐兒長的倒是漂亮了,可韻味卻差了不少,怎麼能打這樣不適當的比方呢?我看,怎麼著也應該用怡情館來比較吧!」
怡情館是京都最高級的青樓,裡面的姑娘無不是色藝雙絕的美人兒,打這樣的比方算是損到家了。
不過,在場的都是什麼人啊聽了這種話只覺得爽快,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都是武將一系的,和那些喜歡咬文嚼字的文官不對盤,但也還保持一份尊敬,但對那些靠著裙帶關係往上爬的他們可是半點尊重都欠奉。對宮裡的那兩位雖然不敢說什麼不敬的話,可像雲溥昌這個翼國公府的嫡長孫,還真是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當然,主要是雲溥昌自己也不是個爭氣的,整天就想著怎麼利用家族中數量龐大的妹妹們聯姻,建立龐大的關係網,卻完全沒有想到他越是這樣,就越是被人看不起。
「其實我覺得雲溥昌說的也不會有錯」有人繼續打趣著,道:「全京都恐怕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雲家嫡出的姑娘倒也罷了,都是規規矩矩的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貴女的架子端得比誰都大,一副非皇子不嫁的高傲姿態。可他們家的庶出姑娘可不一樣,據說,他們家的庶出姑娘可是特別教養出來的,都是些千嬌百媚、迷死人的小妖精。」
「所以說,還是濤羽有福氣啊」有人笑哈哈的拍著陸濤羽的肩膀,笑得前俯後仰的,道:「憑空就得了這麼一個美人兒……我說,今晚你可要悠著點,可別給小妖精吸乾了啊!」
「就是!就是!」旁邊立刻有人起哄,然後笑鬧成一團,陸濤羽雖然跟著一起大笑,但心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對那個讓自己成為這幫子損友笑柄的雲茉芸越發的厭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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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0:46
第59章
戌時三刻,陸濤羽被怡昕派丫鬟從酒席上拖了回來,身後是一片起哄的鬼叫聲,陸濤羽臉上的笑容跨進內院就凝住了,在原地稍微站立了一會,調節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後,才進了正房,剛在怡昕為他準備好的位子上坐穩,就有手腳伶俐的小丫鬟跑進來道:「少爺,少夫人,新人進門了。」
雲茉芸在轎子裡努力地平息著胸中的怒火,她知道自己是妾室,齊雲侯府不可能用八抬大轎迎自己進門,但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齊雲侯府會這麼簡單的用一頂寒酸到了極點的小轎抬自己進門,姨娘為她的丫鬟準備的轎子都比這個體面。
她不想就這麼著就進了齊雲侯府,但是她也知道,她現在只能這麼憋屈的進門,要不然的話,誤了吉時,自己不但可能進不了齊雲侯府的門,還有可能被反將一軍,到時候就算是德妃娘娘想要回護,也不佔理。所以她只能在姨娘帶著憤怒的不捨目光中,委委屈屈的上了轎。
不管是誰的主意,她一定會把今天的恥辱加倍的還給她雲茉芸一邊在心裡發誓,一邊平復自己的怒氣,等到轎子停在正房的台階前時,她臉上只剩下微笑。
陸濤羽和怡昕端坐著上首,看著林媽媽和陳媽媽扶著穿了粉紅色衣裳的新人進來,怡昕微微一頷首,玳瑁就上前掀起了蓋頭,露出了雲茉芸精心裝扮的容顏。
不得不說雲茉芸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怡昕上次見她就覺得她確實是很美麗,有股我見猶憐的楚楚可人,而今天,經過了一番精心的妝扮,還真是能夠當得上堪稱絕色的評價。不過,可惜……怡昕心裡微微一曬,她的美麗恐怕不是陸濤羽欣賞的,單是陸濤羽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就能夠證明這一點了——誰讓她弱柳扶風的姿態和秦姨娘那麼神似呢?
「少爺,新人給您敬茶」玳瑁笑盈盈的道,她心裡冷冷的一哼,漂亮是夠漂亮了,可光是漂亮可不夠。
陸濤羽和怡昕面前在她進門的時候就放好了墊子,進門後一直低眉順眼的雲茉芸盈盈跪下——或許也是經過無數次演練的吧,她的姿勢優美而自然,可惜的是……陸濤羽眉頭微微一抽,努力又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習慣性的皺眉。
接過陳媽媽遞過來的茶,雲茉芸高舉過了頭頂,陸濤羽接過茶盅,就在這個時候,雲茉芸輕輕的抬了一下頭,一雙嫵媚的大眼睛風情萬種的看了陸濤羽一眼,然後彷彿受驚一般的連忙垂下,錯過了陸濤羽驚艷之後的厭惡。
再次接過陳媽媽又遞上來的茶盅,雲茉芸不是很甘願的轉向怡昕,在她心裡怡昕就是一個擺設,她頭微微抬起,一雙美目看向怡昕,想看看這個有過一面之緣,感覺上懦弱可欺的正室夫人會怎麼做——她要是個聰明的,就應該給自己還個半禮,然後再接茶。要是那樣的話,她的身份在無形中就被提高了,等她為陸濤羽生下麟兒的之後,就能夠通過疼愛她的姑母登上妻位,然後……她一定會取代眼前的人,成為在心裡喜歡了很久的陸濤羽的正室夫人的。
雲
胡思亂想之際,她看見怡昕很自然,帶著高位者應有的姿態和神情,伸出手,接過了她舉過頭頂的茶盅,慢裡斯條的喝了一口,算是認同了她的身份——她右手的六指就那樣很自然地顯露在了她的眼前,一點掩飾都沒有,似乎對於她來說,六指很正常。
「夫君,我沒有說錯吧」怡昕沒有錯過雲茉芸眼中的錯愕和不敢置信,她心情大好,微微側頭,笑意盈盈的看著陸濤羽略顯得有些冷峻的臉,柔柔的問道:「雲姨娘可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長得是夠漂亮了。」陸濤羽的話讓雲茉芸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但也還算好,畢竟認可了自己的容貌,母親說過,男人看女人第一是看相貌,而她對自己的美麗從來就是很自信的。
「我先出去了,外面還有一大堆人等著和我喝酒呢,我可不能怠慢客人。」陸濤羽忽的站了起來,對怡昕道:「你就多費點心思,安排一下雲氏吧!」
「知道了」怡昕點點頭,然後交代一聲道:「別喝醉了,雖然明天休沐不用早起,可別忘了今天可是雲姨娘進門的好日子。」
陸濤羽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就離開了,這讓雲茉芸很失望——他居然沒有和自己說兩句話,沒有多看自己兩眼?難道他沒有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美麗嗎?
怡昕點點頭,卻沒有發話,而是審視一般的上下打量著雲茉芸,屋子裡都是她的人,自然明白她想做什麼,都默不出聲,甚至連動都沒有一個人動彈,屋裡立刻泛起了一種詭異的沉寂……
雲茉芸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心頭會冒起一股寒意,她想要說話,想要抬頭看那個對她來說什麼都不算的六指正室,可是她卻覺得嗓子啞啞的、乾乾的,別說是說話,就算是咳嗽一聲都不行,而脖子也忽然之間僵硬起來,連扭動動一下都不可能。
怡昕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而她這一笑,玳瑁就有了動作,她臉上也泛起了笑意,上前一步,拖著雲茉芸的手臂,笑道:「姨娘,可別這麼多禮,快起來吧!」
雲茉芸彷彿忽然之間回了魂,她的身子沒有了僵硬的感覺,嗓子裡那種乾乾啞啞的一樣也沒有了,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跪在那個她看不起的女人面前,她順勢起身,想要說話,但卻無故的有些畏懼,終究沒有出聲。
「今天也忙了一天了,你也該累了」怡昕和和氣氣的看著她,臉上帶了一點關心,微笑著道:「今晚你還要侍候少爺,早點回房,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或許是自己太累,太緊張了,居然出現了幻覺怡昕的和氣讓雲茉芸有些不確定起來,但她更願意接受怡昕眼前的這幅摸樣,這才是那個印象中的人,不是嗎?
「是,姐姐!」雲茉芸這聲「姐姐」叫的很不甘願,但再不甘願她也得這樣叫,不管怎麼說,眼前的這個女人比自己早進門,還是正室,她只能委屈自己了。
「雲姨娘,你可不能這麼稱呼你應該稱少夫人才是。」陳媽媽笑呵呵的,一副為雲茉芸著想的樣子,笑著道:「少夫人大度,自然不會和你一般見識可這種沒規矩的稱呼要是落在了別的主子的耳朵裡,你可是要被責罰的。」
怡昕是正室,雲茉芸不過是妾室,怎麼可能姐姐妹妹的亂叫?雲茉芸沒有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緊,她們會提醒她,讓她明白她的身份,再高貴的妾也就只是一個妾,一個玩意而已。
雲茉芸一怔,這是什麼意思?說自己不配稱這個女人為「姐姐」嗎?她忿忿的看向怡昕,想聽她的解釋和說法。
「陳媽媽,雲姨娘剛進門,哪裡知道這麼多的規矩,你也不用這麼嚴格。」怡昕帶了點責備的語氣和陳媽媽說了一句,然後又溫和地對雲茉芸道:「不過,陳媽媽說的也沒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要不然我要被人笑話御下不嚴,連妾室都管不好,而你就更慘了,被老夫人,夫人聽見你這種不分尊卑的稱呼的話,可是要被勒令閉門思過的。」
也就是說她是認可了這個老婆子的話了?雲茉芸怒氣蓬髮,但還沒有等她有任何反應,怡昕就抬手,輕輕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肩,道:「我也累了,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陳媽媽,你帶人送雲姨娘早點回院子去,也順便安頓一下她帶過來的丫鬟婆子,和她們說一說沁園的規矩。」
「是,少夫人」陳媽媽恭聲應著,然後笑著對雲茉芸道:「雲姨娘,請~」
兩個早得了指示的小丫鬟一左一右的扶住雲茉芸,齊聲笑道:「姨娘,奴婢們送你過去。」
這算是要強來嗎?雲茉芸大怒,但也知道要是在這個時候自己不順從,鬧將起來吃虧的只能是自己,誰讓自己的名分低呢?
她強忍著怒氣,臉上帶了很勉強的笑意,一字一句的道:「謝少夫人關愛,少夫人的關心茉芸會銘記在心的。」
怡昕不在意的點點頭,看著雲茉芸離開的背影,輕輕的一哼,聲音不大不小,讓到了門口的雲茉芸聽得清清楚楚的,她的身子微微的頓了一下,然後才慢慢離開。
「姑娘,看來這位雲姨娘已經恨死我們了。」玳瑁不是很在意的道,然後小心的翻起雲茉芸剛剛跪過的墊子,從下面扯下一個縫在上面的小香包,小心的將它用一塊油布仔細的包好,其間一直小心的屏住呼吸,不讓自己吸進一點點若有若無的味道。
「恨不恨有什麼區別?她圖謀的是我所擁有的一切,我們本來就不可能和睦相處給她一個下馬威是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看到她明目張膽的挑釁」怡昕冷冷的道:「把這裡收拾一下,我還真是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可還有硬仗要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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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1:24
第60章
「你說這裡是我的住處?」雲茉芸瞪著陳媽媽,她沒有想到給她安排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簡陋的小院子,她在家中住的可是一個兩進的院子,比這裡可大多了,更不用說裡面的擺設什麼的了。完全就不能相比。
「對!」陳媽媽很肯定的點頭,然後笑著道:「這裡面該粉刷,上漆的都已經粉刷一新了,裡面的傢俱什麼的也都是全新的。」
「那麼……」雲茉芸忍了又忍,憋悶的問:「我的丫鬟和貼身媽媽,奶娘住什麼地方?也是這裡嗎?」
「是的,雲姨娘!」陳媽媽點點頭,笑著提醒一聲,道:「府裡的幾位姨娘身邊只有一個大丫鬟,一個小丫鬟和一個媽媽侍候,我看姨娘帶過來的人不止這麼多,姨娘自己看留那幾個,可不能壞了府裡的規矩。」
雲茉芸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她雖然是庶出,但生母得寵,自己從小又比其他的姐妹出挑,在父親和德妃娘娘面前都更受重視,自小嬌養,身邊侍候的媽媽、大小丫鬟、粗使婆子都是比照著嫡出姑娘的。這次礙於自己只是妾室,零零總總只帶過來六個人,她已經覺得自己很委屈,很低調了,還想著等把陸濤羽給攏住了之後,再讓父親和姨娘把她用慣的下人送過來使喚,誰知道都這樣了,還被挑剔說人多。
「陳媽媽!」她身後一直默不出聲的段媽媽笑著上前,不動聲色的往陳媽媽袖子裡塞了一個荷包,笑盈盈的道:「我們姑娘雖然是庶出,可不管是德妃娘娘還是老爺對我們姑娘都很是寵愛,吃的、穿的、住的,身邊使喚的丫鬟和老媽子,都是比照著嫡出姑娘來的。安排我們姑娘住這個院子……我們也知道,規矩就是規矩,這院子雖然小了一點,可也粉刷過,傢俱雖然簡陋了一下,但也是新的,我們姑娘也能暫時將就。只是,我們姑娘身邊侍候的人能不能多留幾個?我們姑娘自小嬌養,身邊缺了人手侍候可不行。我們侍候好了她,她才能好好地侍候少爺不是?」
陳媽媽輕輕地一捏,裡面是個小銀錠,有七八分的樣子,她不客氣的收下,臉上適時的閃過一絲為難,但卻一點都不鬆口,堅持道:「我也知道這樣可能委屈了雲姨娘,可是規矩就是規矩,不是誰說了算的。再說,雲姨娘也應該早一點適應自己的身份,她現在已經是齊雲侯府二少爺的妾室了,可不能當自己還是翼國公府的庶出姑娘。這樣,這會已經晚了,今天又是雲姨娘剛進門的日子,暫且寬限一下,最遲到明天上午,一定要把多餘的人送走。」
雲茉芸氣得肺都要炸了,這個死婆子是沒有把段媽媽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沒有聽懂她的意思?還讓自己讓清楚自己的身份,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不過,陳媽媽也沒有給她發火的機會,笑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向少夫人覆命去了,雲姨娘早點收拾一下,別等少爺過來還沒有收拾好」
然後陳媽媽轉身就走,屋裡的,院子裡的丫鬟婆子見了,跟著她身後紛紛離開,很快,剛剛還顯得有些擁擠的小院忽然空蕩起來,走在最後的丫鬟很清楚的聽到了瓷器摔在地上發出的碎裂聲響,她小跑了幾步,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陳媽媽,陳媽媽冷冷的一笑,道:「沒關係,雲姨娘喜歡摔就讓她摔吧,這些東西都是上了冊的,到時候從她的月錢裡面扣就好了。」
「姑娘,您消消氣」段媽媽好不容易才把失控的雲茉芸勸了坐下,示意她的丫鬟秀靈給她倒了一杯茶,侍候著她喝了一口,道:「姑娘,您剛進門,根基全無,暫時只能忍這口氣,可不能意氣用事。」
「我嚥不下這口氣」雲茉芸急喘了幾下,恨恨地道:「奶娘,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見我受過這樣的氣了?我現在恨不得衝到正房去撕了她」
「姑娘,奶娘知道您很委屈」段媽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道:「可是人在屋簷下,該低頭的時候還是只能低頭,姨娘剛剛服侍老爺的時候也一樣受了不少的氣,可您看看現在,府上哪裡有人敢給姨娘氣受?」
「我知道!」雲茉芸努力的平息著自己的怒火,然後委屈地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我還是受不了的。」
「姑娘,只有經歷磨難,勝利的滋味才會更美好。」段媽媽笑著安撫她:「等姑娘您成了小侯爺捧在手心裡的那個人之後,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幫刁奴。」
「還有那個該死的六指。」雲茉芸恨恨地道:「原本以為她是個識趣的,也想過只要她乖乖的給我讓路的話,我也會留一天活路給她,可現在……哼,我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姑娘,今天的事情一定會讓她追悔莫及的。」段媽媽湊趣的點頭,然後道:「姑娘,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小侯爺攬住了姑娘,您也累了一天了,讓秀靈她們侍候您換身舒服一點的衣服,舒舒服服的一個澡,然後等小侯爺過來。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別讓這些沒有煩心的事壞了您的好事。」
「嗯!」雲茉芸點點頭,然後皺著眉頭環視了一圈,恨恨地道:「也不知道是那個沒有眼光的人佈置的房間,這麼庸俗奶娘,趁我沐浴的時候,你帶兩個人重新收拾一下,把這些看著礙眼的東西都給我丟了出去。」
「姑娘,您的急性子又來了」段媽媽笑了一聲,道:「這可是那位少夫人的精心傑作,小侯爺一定沒有見到,為什麼不留給小侯爺看看,免得到時候說起來的話小侯爺還以為您無中生有的說些事情呢!」
「也罷!」雲茉芸雖然極不喜歡屋裡的裝飾,但她也知道上眼藥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有的時候也是要有證據的,只能勉強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段媽媽的說法。
「先侍候姑娘沐浴去吧!」段媽媽馬上吩咐丫鬟們侍候雲茉芸去沐浴,自己則和另外兩個媽媽將屋子裡該收拾的地方收拾一下,順便將雲茉芸帶過來的東西好好的收拾了一下,她畢竟被抬進來為妾的,也不能帶太多的好東西,只是一些衣物,平素裡缺不了的東西,還有用來打賞的散碎銀子,等雲茉芸帶著沐浴後的清香進來的時候,她們已經收拾好了,之後讓秀靈值夜,其他的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誰都沒有把陳媽媽說的只能留三個人在身邊侍候的話放在心上,她們相信,只要陸濤羽過來了,自家聰明美麗的姑娘就能讓他破例。
「爺,您醒了。」雲茉芸早就醒了,卻一直躺在陸濤羽懷裡沒有起身,看到陸濤羽睜開眼睛,身子往他身上貼了貼,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胸前,帶了絲慵懶,軟軟的道。
「嗯!」陸濤羽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後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我也不知道」雲茉芸搖搖頭,揚聲問:「外面有人嗎?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姑娘,已經是辰時了。」秀靈早就已經在外面侍候了,聽到聲音,立刻回應。
「辰時?」陸濤羽微微皺眉,他平素卯時不到就會自然醒,就算和怡昕新婚燕爾的那些日子有些胡來也極少到這個時候起身,怡昕和他一樣,也是自制力極強的人,不管頭一晚兩個人鬧得有多麼的荒唐,她都會在卯時以前起身,要是累的話,她寧願用過早膳,出去走一圈回來之後再睡個回籠覺,也不會賴在床上不動。看來昨天晚上不但酒喝得有點多,也荒唐了一些,才會睡到這個時候。
想到荒唐,他輕輕地摸了一下懷裡不著寸縷的雲茉芸的背,她的肌膚光滑細膩,摸在手裡就像最好的緞子一樣,很舒服。
就如那些損友說的,雲家的庶女都是特別教養的,都是些千嬌百媚的小妖精,懷裡的這個也是。他昨夜喝多了,心裡也不痛快,對她更沒有什麼憐惜,動作自然是很粗魯,沒有什麼前戲就直接進入主題。他記得她當時又乾又澀,疼得都眼淚都掉了下來,可就算那樣,她還是順從的接受他的入侵,在稍微適應了他的侵入之後,甚至輕輕地搖著腰迎合著他,配合著他的動作,試圖讓他更加的歡愉……
她確實是個迷人的妖精,他記得自己昨夜在酒興上要了她不止一次,一次比一次更粗魯,直到她半昏厥的倒在懷裡,他才作罷她的柔順讓他感到很暢快,不必太憐惜,也不用太克制自己的慾望,更隨心所欲一些,反正,就像某個損友昨晚臨走時說的,這可是一個難得的床上尤物,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不用考慮她的心情和想法。
「爺!」雲茉芸全身酸軟,有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更是又疼又辣,可她強忍著渾身的不適,也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身體忍不住的僵硬和顫慄,她媚眼如絲的看著陸濤羽,卻沒有看到他癡迷的神色,心裡忍不住有些奇怪,柔柔的叫了一聲。
「很晚了,該起身了。」陸濤羽冷淡的道,然後推開趴在他身上的雲茉芸,不顧她手上的神情,拿起床邊早已準備好的中衣,隨意的套上,再淡淡地道:「以後別忘給用溫水擦身子,渾身都是汗,很不舒服。」
「是,爺!」雲茉芸滿腹的委屈卻不能訴說,只能柔順的應著,然後道:「我吩咐丫鬟時候您沐浴更衣。」
「嗯!」陸濤羽也不想帶著別的女人的氣味去見怡昕,他本能地覺得怡昕能夠接受自己在這裡留宿的事實,但絕對不會喜歡在自己身上聞到她的氣味,更何況,他身上確實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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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2:01:34
第61章
「爺,我今天第一天就沒有給少夫人請安,她不會生氣吧?」自己簡單迅速的梳洗之後,雲茉芸接過秀靈手上的梳子,輕輕地為陸濤羽束髮,她略帶忐忑不安的神情看著陸濤羽。
「沒去就沒去,沒什麼大不了的。」陸濤羽淡淡的道,雲茉芸昨天才抬進來,怡昕就算是要讓她過去立規矩也不會這麼著急,他自然可以說這樣的話。
「真的嗎?」雲茉芸給了陸濤羽一個甜甜的笑容,然後又有些發愁的道:「可是萬一……我一會還是過去給少夫人磕頭認錯吧以前見過少夫人一面,但昨晚見時彷彿不一樣,我還是不要剛進門就惹了少夫人不快的好。」
「不會!」陸濤羽言簡意核的回了一聲,和怡昕在一起他有說不完的話,但是和雲茉芸……這不過是一個床上的玩物而已,沒有必要和她多說什麼,更沒有必要瞭解她的喜好。
「爺,您真好!」雲茉芸腦袋輕輕的靠在陸濤羽肩上,雙手也輕輕的環上陸濤羽的腰,感性的道:「我知道您對我好,可我不能剛一進門就讓您因為護著我而和少夫人紅臉,我還是過去給少夫人認個錯吧!」
「那就去吧!」陸濤羽推開她,看著她有些愕然的臉,淡淡地道:「大白天的,不要這麼摟摟抱抱的,不莊重。」
他還真是古板的可愛這麼一理解,雲茉芸臉上的錯愕就變成了強忍的笑意,她立刻退後,笑著道:「我知道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犯的。」
「走吧!」陸濤羽站起身,他不想再在這個屋子裡呆下去,要是身上再沾惹了她的味道的話又要換衣,那可是件挺麻煩的事情。
「呃?」雲茉芸不明白陸濤羽在說什麼,微微迷惑的看著她,櫻桃小嘴張開了一小點,那模樣既可愛又略帶了一些誘惑。
「你不是說要去給少夫人認錯嗎?」陸濤羽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和自己玩小心眼,但是他選擇的是裝作聽不懂,何況他也想過去看看怡昕,想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這……是!」雲茉芸只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陸濤羽都體貼的說沒有什麼了,自己還要一再的說去認錯,心裡也頗埋怨陸濤羽不再堅持一次,但她臉上可不敢顯露出對陸濤羽的不滿,點點頭,脆生生的應了一聲。
「少夫人呢?」陸濤羽回到正房卻沒有見到怡昕,他眉頭輕輕的皺起,問了一聲在房裡清掃的丫鬟。
「回少爺,少夫人給夫人,老夫人請安去了。」小丫鬟行禮,然後看了一下時間,道:「這回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嗯!」陸濤羽點點頭,他知道從自己回大營應卯之後,怡昕每天送自己出門之後就趕到母親房裡侍候她起床,然後再陪著蒙氏到瀾園給祖母請安,看來今天也不例外。
「少夫人回來了。」這邊話音才落,那邊就有聲音傳進來,然後是丫鬟婆子們的問安聲,陸濤羽聽了之後微微一愣,母親怎麼也過來了?
「夫君過來了。」看到陸濤羽在房裡,怡昕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但卻沒有迎上來,而是扶著蒙氏,慇勤的請她坐了上座,然後才半是解釋的道:「母親很好奇雲姨娘到底是怎樣出眾的美人兒,給祖母請過安之後,就順便過來看看。我還擔心你們還沒有過來,派了玳瑁過去請你呢!」
陸濤羽仔細地看了一眼怡昕,她臉上笑容很平和,語氣也很溫和,似乎只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可是她一向明亮澄淨的眼眸中多了些血絲,眼皮也微微有些浮腫,彷彿昨夜沒有睡好,要是不留意的話看不出來,但陸濤羽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微微有些心疼,心裡也埋怨自己荒唐,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要是他早點過來的話,怡昕應該心裡會好受一些才是。
怡昕彷彿沒有看見陸濤羽的目光,她笑意盈盈的指著嬌滴滴的站在一旁的雲茉芸,道:「母親,這就是德妃娘娘所賜的雲姨娘了,您看看,是不是個百里挑一的美人兒啊!」
「是挺好看的。」蒙氏看到雲茉芸的那一霎那就對她很不喜,看著她彷彿看到了二十年前的秦姨娘,一樣的嬌弱,一樣的妖媚,她冷冷地道:「她現在才過來給你請安嗎?」
「母親,雲姨娘昨天才進門,照慣例免她三天不請安的,她來了已經證明她的誠意了,可不能再挑剔了?」怡昕帶了些嬌嗔的語氣,這三五天她天天都準時過去侍候蒙氏起床,陪她到瀾園問安,用膳的時候站在她身後侍候她用飯,蒙氏對她雖然還是不喜,但也不想一開始的那麼反感,再加上得了好處的竇媽媽,不時的在蒙氏面前說她的好話,她也能不時的用撒嬌的口氣和蒙氏說上幾句話了,今天也的確是她主動說要過來看一看雲茉芸是何許人物的。
「你自己掌握分寸,不要寵著,讓著,最後讓她騎到你脖子上去。」蒙氏冷冷的提醒一句,雖然語氣不好,但說的話卻是為了她好,這讓怡昕心裡有了些微的成就感——看來蒙氏已經逐漸認同她了。
「該堅持的原則我一定會堅持,絕對不會壞規矩的,您就放心吧!」怡昕從琥珀端著的托盤裡端過茶杯,請蒙氏喝茶,然後笑著道:「雲姨娘,你過來給夫人磕頭請安吧!」
「是!」雲茉芸心裡恨得咬牙,但臉上卻滿是微笑,蒙氏不是怡昕,就算是不滿也只能嚥下去,她走到蒙氏面前,跪在琥珀剛剛給她墊的墊子上,嬌聲道:「茉芸給夫人請安。」
蒙氏冷冷的一哼,沒有吱聲,只是冷冷的看著雲茉芸,然後對怡昕道:「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你還沒有派媽媽教她規矩嗎?」
「母親,她昨天才進門,還來不及教規矩」怡昕解釋道,然後看了一眼還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誤的雲茉芸,淡淡地道:「你只能自稱婢妾,以後可別犯這個錯了。」
「是,婢妾知道了。」雲茉芸咬著牙才應下來,心底那個恨啊!
「你慢慢的教,我先回去了。」蒙氏冷冷的看了一眼雲茉芸,覺得她實在是很礙眼,隨意的喝了一口茶,算是接受了怡昕的好意,然後就站了起來。
「我送您!」怡昕自然不會讓蒙氏自己回去,立刻慇勤的送她,也不管雲茉芸還跪在地上。
「不用了!」蒙氏搖搖頭,出門之後卻稍微遲疑了一下,道:「過幾天我讓卉兒過來沁園,你教教她一些規矩,她也該議親事了,可管家什麼的都還沒有開始學,我沒有時間,你幫著管管吧!」
雖然心裡不願意承認,但蒙氏也知道除了侍候自己之外,怡昕管家也很有一套,這幾日和她一起到瀾園請安,老夫人會故意在她面前問怡昕一些問題,而怡昕的對答如流每每讓老夫人笑開了顏,看看她,再看看自己那個除了討巧賣乖卻什麼事情都不會做的女兒,蒙氏就有了危機感——她不想看到陸妍卉和長女陸妍梓一樣,嫁到夫家半年都不能適應,侍候不好姑婆,管不了家,連帶著也影響夫妻感情。
「卉兒有母親教導哪裡還用得著我班門弄斧?」怡昕笑著道:「不過,夫君不在家,我倒是很寂寞,要是卉兒能過來陪我說說話,打發一下時間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蒙氏點點頭,這次沒有再停留,帶著丫鬟婆子們離開了,怡昕將她送上轎,才會轉過來,看到她出去之前還跪在地上的雲茉芸已經站了起來,正一臉委屈的站在陸濤羽身邊,眼眶紅紅的,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送走母親了?」陸濤羽見她回來就問了一句,他現在倒是很佩服怡昕了,才這麼幾天就能讓母親為她說話,真是個了不起的進步。
「嗯!」怡昕笑笑,然後坐下,道:「母親其實也很寂寞,你經常不在家,卉兒又是個坐不住的,除了身邊的丫鬟媽媽以外,都沒有個說話的人。」
「我知道。」陸濤羽怎麼不知道母親的寂寞呢?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一直容忍著母親的胡鬧了,他歎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她心裡的苦,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知道就能為她解決的。」
「我以後有時間一定會不顧母親的臉色去叨擾母親的,盡量讓她不要那麼寂寞。好了,不說這個了。」怡昕搖搖頭,問道:「你用過早膳了嗎?」
「胃裡還是不大舒服,只是隨意吃了兩口。」陸濤羽笑笑,很欣喜怡昕能夠這麼善解人意,他知道怡昕在學著管家,每天都很忙的樣子,而母親剛剛在門外的話他也聽見了,現在,她又把陪母親說說話的事情攬上身,也不知道她的時間夠不夠用,又能否忙得過來。
「去給廚房給少爺端一碗燕窩粥來。」怡昕吩咐了一聲,立刻又一個小丫鬟應聲去了,她看著陸濤羽,嗔道:「昨晚和你的那些朋友鬧到那麼晚,又被他們灌了不少酒,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呢?我早上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了燕窩粥……別皺眉,我知道你不喜歡吃這些東西,可你多少得吃一點東西,要不然更難受。」
「也沒有多難受」陸濤羽笑笑,道:「你昨晚不是讓準備了醒酒湯了嗎?喝過之後好多了。要知道,我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待遇,喝了酒還能有醒酒湯。」
「這不是我該做的嗎?」怡昕反問一句,然後夫妻倆對視而笑。
「咳咳~」實在是不想見到這兩個人很融洽、很有默契的談笑,被忽略了好大一會的雲茉芸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
「雲姨娘還沒有回去休息嗎?」怡昕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存在一樣,有些愕然,然後淡淡地道:「你昨天才進門,用不著這麼著急請安立規矩。照慣例,你可以休整三天,你先回去,稍微適應一下,要請安了,我會提前一天晚上讓陳媽媽派丫鬟通知你。」
也就是說自己動了半天的心思,都白動了雲茉芸忍不住的有些喪氣,但她沒有發愣,而是規規矩矩的道:「謝少夫人體諒只是有些事婢妾還想請少夫人通融。」
「你說吧!」怡昕很是和氣的道:「只要合規矩,我也不會為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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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4:11
第62章
「婢妾想把婢妾住的院子和房間重新佈置一下。」雲茉芸心裡腹誹著怡昕口口聲聲用「規矩」說話,但臉上除了笑容之外,只帶了淡淡的委屈,她朝臉色平和的陸濤羽輕輕的瞟了一眼,拋了一個很具風情的媚眼,道:「婢妾知道婢妾現在住的地方是少夫人讓人精心挑選和準備的,本不該辜負少夫人的好意,可是……婢妾不是說佈置的不好或者不喜歡,只是有些不習慣,所以想照著婢妾在家中的樣子重新佈置一下。」
是想給告訴陸濤羽自己給她佈置得不好呢?還是想說自己的眼光實在是差了些?
怡昕心中好笑,但臉上還是那種和藹的神色,隱晦的看了陸濤羽一眼,似乎再看他是什麼反應一樣,然後微笑著道:「院子既然已經分給了你,那麼想這麼佈置自然由你做主,你不用太拘謹,自己看著辦就好。不過,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擺些有違禮制的物件出來。」
「是,少夫人!」雲茉芸將怡昕的小動作看在了眼底,心裡忽然有了底氣和依仗,笑道:「謝謝少夫人體諒。」
「這也算不上什麼體諒不體諒的,你把自己住的地方收拾好了,自己住著舒服,也能更好的侍候少爺。」怡昕微微笑著,道:「這裡不用你侍候,你就先回去收拾吧!」
「是,少夫人!」雲茉芸嘴上應著,但腳下卻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往陸濤羽身上瞟啊瞟的,陸濤羽卻混若不覺的只顧喝丫鬟剛剛端上來的燕窩粥,那樣子彷彿是在品嚐什麼人間珍品一般。
怡昕心裡好笑,對陸濤羽的反應也基本滿意,她看著雲茉芸,笑道:「雲姨娘,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不妨事,說來聽聽。」語氣中帶了淡淡的鼓勵。似乎很貼心,很能理解人一樣。
「是這樣的。」或許是之前的請求很順利,也或許是看到了怡昕小心翼翼的看著陸濤羽的臉色行事,雲茉芸心裡並不擔心自己的請求會被駁回,她輕輕地道:「婢妾進門的時候帶了四個丫鬟,兩個媽媽,都是婢妾在家裡用慣了的,原本是想自己的身份不比以前,不能帶太多的人手,精簡再三之後,就只帶了她們。可是,昨晚陳媽媽說府上的規矩,婢妾身邊只能留三個人,要婢妾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留下三個,把其他的人給退回去……」
說到這裡,她偷眼看了一眼陸濤羽,他還在慢慢的吃他的燕窩粥,那速度慢得讓雲茉芸自己都著急,可他卻好像一點都沒有發現,而怡昕則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雲茉芸心裡微微一冷,但她已經開了口,無論如何就只能說下去,她聲音裡也多了委屈地道:「婢妾也知道要守規矩,可是她們哪一個都是婢妾缺不得的,婢妾擔心沒有她們侍候自己會寢食不適,到時候精神不好,不能好好地侍候少爺,請少爺和少夫人體諒婢妾一次,為婢妾暫破這個例,讓她們全都留下來……等婢妾稍微適應之後,再將多出來的人遣回去。」
還真是很會說話啊!怡昕心裡微微讚歎,既擺明了自己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事實,又上了陳媽媽的眼藥,最後看情勢不妙,還主動退一步,試圖用哀兵之策來讓人心軟,可惜……她沒有聽到自己之前和蒙氏說的話嗎?該堅持的原則一定會堅持,絕對不會壞了規矩的。
怡昕沒有說話,只是面帶難色的看著雲茉芸,眉頭也深深的皺了起來,而陸濤羽還是沉默,他答應過怡昕,絕對不會在第三個人面前讓她為難,就算那個人他很在乎也不會,更何況面前的人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還算新鮮的玩物而已,他有必要為她說話,然後讓妻子不高興嗎?
「是婢妾得寸進尺用了。」雲茉芸咬了咬牙,哀哀切切的看著陸濤羽,然後不顧地上什麼都沒有,就跪了下去,道:「婢妾知道錯了,這就回去把多出來的人給遣回去,哪怕是因此會讓姑母和父親擔心也不管了……」
還想用德妃來壓自己嗎?怡昕心裡輕輕的搖頭,她忘了她有德妃娘娘這個姑母,可皇后卻是自己的姑母,誰壓誰還不知道呢?再說,怡昕很清楚的看到陸濤羽眼中的不耐煩和反感,她忘了自己是怎麼進門的嗎?
「規矩就是規矩,我剛剛開始管家,可不能因為憐惜你就壞了規矩,只能委屈你了。」怡昕倒是很想看著她表演,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可是陸濤羽已經不耐煩了,她繼續下去會讓陸濤羽對她更加討厭,但同樣也會影響自己在陸濤羽心裡的位置,她可不想做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她抬起茶杯,淡淡地道:「你昨夜也應該很累了,還是早點處理這件事,然後好好的休息吧!要是休息不好的話,我可不放心讓你侍候少爺。」
她居然攆人?雲茉芸一再的警告自己,才沒有暴跳起來,可再怎麼壓抑,她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眼中更是冒起火花,硬邦邦的道:「婢妾知道,婢妾這就回去處理和休息。」
「去吧!」怡昕點點頭,把一口未喝的茶水放下,雲茉芸只能起身,幽怨的看了陸濤羽一眼,然後帶著滿身的悲切,慢慢的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故意頓了頓,讓她失望的是陸濤羽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吱聲,她只能離開。
「真是麻煩。」陸濤羽終於不再端著他的燕窩粥耗時間了,他將燕窩粥一口喝完光,喝了一口茶,沖淡嘴裡甜膩的滋味,然後對怡昕道:「還有你也真是,幹嘛對她那麼客氣,有必要聽她在那裡唧唧歪歪的嗎?直接訓斥一頓,然後讓丫環媽媽把她送回去不就成了?」
「她不是剛進門嗎?多點耐心也是應該的,以後不會這樣了。」怡昕笑笑,然後看著他取笑道:「你的燕窩粥終於捨得喝完了?我還以為你會喝上一整天呢!」
「你這個沒良心的。」陸濤羽把她的手拉過來,輕輕地打了一下,算是懲罰她居然取笑自己,然後道:「我這不是聽從你的指示,在你管理內宅的時候不插嘴,更不插手嗎?」
「我錯了。」怡昕軟軟的認錯,然後看著他道:「你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是因為昨晚喝多了吧,再回去睡一會,等用午膳我會叫醒你的。」
「也好!」陸濤羽點點頭,他剛一起身,陳媽媽就進來,看到他似乎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的看著怡昕,似乎有什麼話不好當著陸濤羽說一樣。
「有什麼事情嗎?」怡昕似乎沒有看到她的遲疑,也可能看到了,但卻並不想瞞著陸濤羽,直接問道。
「姑娘,藥已經熬好了,是不是給雲姨娘送過去?」陳媽媽硬著頭皮開口,她不明白姑娘為什麼非要讓自己當著少爺的面說這件事情,背著他不是更好嗎?
「嗯!」怡昕點點頭,道:「你親自送過去,一定要親眼看著雲姨娘喝下去……唔,多帶一份,別到時候出了意外又得回來取,浪費時間。」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慢騰騰的就往外走。
「什麼藥?」陸濤羽微微一皺眉,雲茉芸看起來倒是弱不經風的,可他相信她和那個秦姨娘一樣,永遠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三天兩頭的會生病,半夜三更的會讓丫鬟過來請他過去,說是不舒服了……可是,她們永遠都只是生病,但絕對不會病得下不了床,爭不了寵,沒力氣勾心鬥角。這樣的女人有必要給她熬什麼藥,補什麼身子嗎?
「是……是避子湯。」陳媽媽微微低頭,有些躲閃的不敢看陸濤羽。
「陳媽媽,你先去忙吧!少爺有什麼疑問的話我會給他解釋的。」怡昕插上話,陳媽媽如逢大赦立刻離開。
怡昕轉向陸濤羽,臉上是很嚴肅認真的表情,道:「我昨晚就吩咐了,今天給雲姨娘熬避子湯,可能是因為她剛才在我這裡,所以才會拖到現在還沒有送過去。」
陸濤羽怔怔地看著怡昕,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我知道家中所有的人,包括你都在盼望著孩子,都希望你能夠早點當父親。」怡昕看著陸濤羽,眼中是絕不退讓的堅決,她就那麼看著陸濤羽,道:「但是,我今天也把話說在明處,在我為你生下嫡長子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停了你任何一個妾室的避子湯,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女人搶在我的前面生下庶長子,就算她們想到辦法懷上了,我也不會手軟,給她們一碗紅花了事的。我不是針對雲茉芸才這樣,而是你所有的妾室和通房,哪怕是你寵愛的那個也是一樣的待遇。」
「怡昕……」陸濤羽定定的看著感到有那麼一點陌生的妻子,不對,他不應該感到陌生才是,一個能夠因為議婚的時候沒有嫌棄而不顧國丈大人反對,堅持要維持婚約的女子,就應該有這種非一般的魄力才是。
「這是我的底線,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怡昕帶了義無反顧的神情,道:「就算你因此厭棄了我,我也不會改變,除非我永遠生不出孩子來,要不然你絕對不可能出現庶長子。」
「我支持你的做法。」陸濤羽將看起來彷彿要上刑場的妻子摟進懷裡,緊緊地摟住她,不讓他們之間有絲毫的間隙,讓怡昕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他揉碎了,他低下頭,在怡昕耳邊喃喃的道:「我知道身為嫡子,卻有一個出色的庶出兄長的痛苦,我不會讓我們的兒子吃我吃過的苦,絕對不讓他被庶出的兄長壓在頭上,氣都喘不過來,半點都不敢鬆懈,戰戰兢兢的過日子,生怕自己被人取代,然後連累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妹妹……」
賭對了怡昕心底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了,她反過手來抱著陸濤羽,大鬆一口氣的道:「你不覺得我這樣做太狠太毒就好。」
「我怎麼會覺得你這樣做法太狠毒呢?你這樣的做法才是正室應該有的樣子。」陸濤羽帶了深深的感慨道:「要是母親當年能夠像你一樣強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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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4:29
第63章
「這個該死的!」雲茉芸把長案上的青花花瓶砸了個粉碎,可心頭的火氣不但沒有任何宣洩的,反而更加的濃烈。
「姑娘,你小心點!」段媽媽小心的扶著她,然後對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勸阻的丫鬟斥道:「沒有眼睛嗎?還不快點把碎片給打掃乾淨,要是傷著了姑娘,仔細你們的皮。」
「是,媽媽」秀靈應著,連忙快手快腳的和另外一個叫秀英的丫鬟一起把地板給打掃乾淨,完了,兩個人很有眼色的把空間留給段媽媽和雲茉芸,她們不但走到門外,還到那種絕對聽不清裡面在說什麼,但也不會錯過叫她們進去侍候的地方站定。
「姑娘,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把您氣成這個樣子?」跟著雲茉芸過去的只有兩個丫鬟,她一回來就大發雷霆,段媽媽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奶娘,你說是德妃娘娘看走了眼還是她身邊有厲害的媽媽指點,怎麼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雲茉芸恨恨的把到正房給怡昕請安的經過說了一遍,很是想不通的道:「太后娘娘指婚之前派人查過她的底細,都說她是個唯唯諾諾的,安國侯府不管嫡出庶出的姑娘都能隨意欺負,元宵燈會上給她指婚時表現也的確是難登大雅之堂的,要不然德妃娘娘也不會和太后角力,把最後的人選定成了我。」
「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不可能都出錯吧!」段媽媽不是很確定的道:「太娘娘閱人無數,怎麼可能出這樣的錯誤呢?」
「那你的意思是她身邊有個厲害的媽媽指點,所以才會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雲茉芸皺著眉頭,道:「我想也有可能是這樣的,我上次在皇后娘娘的鳳棲宮見過她的,那個時候她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一點侯門嫡女的派頭都沒有,所以我才會輕敵,想著她很好對付。」
「我看那個陳媽媽是個厲害的。」段媽媽點點頭,然後道:「您過去正房的這段時間我也打聽了一下,說沁園現在上上下下都是這個陳媽媽說了算少爺成親這一個月,有些愛嚼舌根子的、做事不得力的被攆了出去,都是這個陳媽媽出面處理的。少夫人除了陪少爺以外,就只是道瀾園老夫人和徽園夫人那裡侍候,沒有見她有多麼的厲害,不過,也沒有見她畏畏縮縮的一副小家子氣……姑娘,我看這個陳媽媽可能是安國侯府特意給她挑選的,為的就是幫著她管理內宅,然後讓她能夠早點生下嫡子,穩固地位。而她自己,指婚之後可能也請了厲害的教養媽媽專門調教,讓她不要還是那副上不了檯面的樣子,給兩個侯府臉上抹黑。」
陳媽媽哪裡知道,沁園已經被陳媽媽梳理了好幾遍,雖然沒有說是全部都是忠於怡昕的人,但起碼沒有敢直接對怡昕說三道四的人,她打探消息的那幾個,不是怡昕從安國侯府帶過來的,就是陳媽媽已經收服了的,自然只能知道怡昕想讓她知道的消息。
「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把這個陳媽媽給收拾了?」雲茉芸沉思片刻,然後搖搖頭,道:「這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辦到的,奶娘,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才能讓你們都留下來要真的是像她說的,只留三個人的話怎麼夠用呢?」
「這個暫時只能照她說的做」段媽媽的話讓雲茉芸眉毛都豎了起來,她連忙安撫雲茉芸,道:「我的好姑娘啊,您怎麼還是這個急性子呢?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
「你說!」雲茉芸氣呼呼的坐下,也不講究了,端起已經涼了的茶就喝,再不喝點茶水的話,她懷疑自己會被胸口的怒火點燃。
「姑娘,暫時就留三個在你身邊侍候,其他的回去也好,順便把這裡的情形告訴老爺和姨娘,讓姨娘給你支支招。」段媽媽道:「你現在是少爺的妾室,你身邊侍候的人估計暫時是不能隨意的進出,姨娘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這裡是什麼情形,有人及時回去報個信也是好事。」
「你說的很有道理。」雲茉芸這會沉下氣來,腦子也靈活了起來,道:「至於我身邊缺侍候的人也不用太擔心,過的兩天可以讓父親直接送人過來,就說是擔心我在這裡受委屈,我就不信到了那個時候她還一口一個規矩的不讓我添人手。」
「姑娘想通了就好」段媽媽見雲茉芸總算沒有因為氣惱而失去了理智,大鬆一口氣,笑著道:「然後德妃娘娘那裡也能通通聲氣,請她時不時的詔您進宮說說話,就像以前一樣,也讓這府裡的人明白,您是不能隨意招惹的。」
「嗯!」雲茉芸點點頭,心頭的氣總算是順了下去,點點頭,發狠道:「到時候我再把少爺給攬過來,讓她先嘗嘗獨守空房的滋味。」
「就是!」段媽媽湊趣的道:「要是姑娘你能先她一步懷孕,再為少爺生下長子……我想太后和德妃娘娘一定會想辦法讓她給您讓位子的。」
「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讓她知道得罪我有什麼下場」雲茉芸臉上帶了陰狠的笑容,然後歎了一口氣,道:「奶娘,你看留什麼人下來呢?」
「當然是我和秀靈秀英三個留下來,讓黃媽媽她們先回去了」段媽媽到沒有想過自己要離開,她道:「我們三個都是您最離不開的,自然是讓我們三個留下來了。」
「嗯!」雲茉芸點點頭,然後全身的酸痛和睏倦侵襲而來,她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呵欠,疲倦的道:「我累了,奶娘,我要休息一會兒,你先去處理這件事情。」
「是,姑娘!」段媽媽立刻高聲叫了候在外面的秀靈兩個進來侍候,她則把另外三個人叫過來好好的交代了一番,還沒有等她交代完。陳媽媽就帶了三四個丫鬟婆子進來了。
「陳媽媽,你有什麼貴幹?」段媽媽皺眉微皺,立刻笑著迎了上去,心裡卻在罵她們一刻鐘都不願意等。
「我過來有兩件事情」陳媽媽笑著道:「第一,我昨天說了雲姨娘這裡最多只能留三個人侍候,另外的三個人得送回去,只是昨晚畢竟是雲姨娘的大喜日子,所以也就放寬了一下時間,段媽媽。,你們有沒有決定哪些人留,哪些人走呢?」
果然段媽媽心裡咒罵著,臉上的笑容卻不減,笑道:「已經決定了,就是她們三個,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正準備找你,請你派個車把她們送回去了。」
「看來我還真是很趕巧」陳媽媽笑笑,然後對身邊的一個婆子道:「胡媽媽,你送她們出門吧我想馬車肯定已經等急了。」
「知道了」胡媽媽應著,然後笑著對那幾個人道:「你們三個跟我走吧!」
段媽媽使了一個眼色,三個人也沒有回去收拾什麼東西,光著手就跟胡媽媽離開了。
「陳媽媽,這回你該可以回去向少夫人交差了吧?」段媽媽話裡帶話的道:「我們姨娘這回可沒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了吧!」
「我就知道雲姨娘畢竟出身翼國公府,是個明事理的,不用我們來催」陳媽媽笑笑,然後道:「還有一件事情,完了我就能回去給少夫人交差了」
「哦?什麼事?」段媽媽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有種不妙的感覺,她呼出一口氣,暗暗告誡自己,那不過是一個錯覺,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什麼順心事情導致的錯覺。
「這個……」陳媽媽指了指身邊一個丫鬟手裡的食盒,笑著道:「這是廚房裡熬了一個早上的藥,我是過來侍候雲姨娘吃藥的。」
吃藥?段媽媽心裡不妙的感覺更嚴重了,她可不認為那裡面會是什麼補藥,那麼……她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手微微顫抖起來,聲音也帶了幾分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顫音:「那是什麼藥?」
「段媽媽可是翼國公府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這裡面會是什麼藥呢?」陳媽媽的笑容讓段媽媽只覺得渾身發冷,陳媽媽笑著道:「但凡是主母還沒有生養的,哪家的姨娘在侍候過爺之後不服這避子湯的?我想翼國公府也有這樣的規矩吧!」
果然在雲茉芸進門之前段媽媽倒是沒有想過會有人敢讓她服避子湯,稍微見識了怡昕和陳媽媽的手段之後,倒沒有那麼天真,可總想著不管怎麼說雲茉芸終究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又是德妃下了懿旨所賜的,她們也不一定就敢明目張膽的這樣做,還做著搶在怡昕之前懷上身孕,然後母憑子貴的美夢。
可這一下,美夢砰地一聲,破滅了。
「我們姑娘昨晚侍候少爺太過辛苦,已經睡了。」段媽媽只能暫時拖延,強笑道:「要不然等她睡醒之後再給她喝?」
「那可不行」陳媽媽搖搖頭,道:「就算是已經睡著了,這藥也必須現在喝。段媽媽,叫醒雲姨娘,讓她喝了再好好的休息也不遲。」
「這個……」段媽媽腦子裡如走馬燈一般轉得飛快,但陳媽媽哪裡會給她時間考慮,直接往裡面走,段媽媽想攔都攔不住。
「這是什麼?」雲茉芸剛剛躺上床,還沒有入睡,看到陳媽媽帶著丫鬟直接闖進她的房裡,她大十分惱怒的坐起身來,不等她訓斥,陳媽媽一揮手,一個婆子就把避子湯從食盒裡端出來,遞到雲茉芸面前。
「姑娘不要喝!」段媽媽總算是擺脫了阻攔,衝進房裡,大叫道:「那是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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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4:41
第64章
避子湯?雲茉芸大驚,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讓人給喝避子湯。她大怒,什麼都不考慮的一揮手,婆子手上的避子湯就被打翻在地,當然,這也是因為那婆子故意的,要不然她怎麼可能讓雲茉芸得手。
「我絕對不會喝這種東西!」雲茉芸有些得意的看著碎裂的碗和潑了滿地的藥,冷冷的看著陳媽媽,道:「你別想讓我喝這種東西。」
「姨娘失手了,再給姨娘端一碗。」陳媽媽一點都不生氣,她的話音還沒落,那婆子又從食盒裡面端出一碗來,陳媽媽微笑著看著雲茉芸,道:「雲姨娘,這裡還有一碗,要是姨娘再不小心的打破了也不打緊,廚房裡還有很多。」
這個……雲茉芸眼前一黑,沒想到這個陳媽媽居然這般的詭計多端,居然想到自己可能打破藥碗,準備了兩碗,聽她的口氣,廚房裡還有不少。
「陳媽媽。」段媽媽擋在床前,不讓人靠近,她看著陳媽媽道:「你別忘了,我們姑娘可是德妃娘娘所賜,還是德妃娘娘的侄女,要是讓德妃娘娘知道了這個事情的話……我想,陳媽媽一定不希望看到少夫人因為這件事情被德妃娘娘斥責吧!」
「段媽媽。」陳媽媽哪裡會在乎她用德妃來壓自己,雲茉芸背後是有德妃,可自家姑娘背後還有皇后呢!更何況,雲茉芸已經是陸濤羽的妾室了,怡昕讓她喝避子湯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德妃又有什麼權力過問這樣的事情?她看著段媽媽,還是滿臉的微笑,道:「你們怎麼還那麼糊塗呢?這裡是齊雲侯府,雲姨娘是二少爺的妾室,少夫人讓她喝避子湯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誰都不能干涉,德妃娘娘也一樣。」
「我要見少爺。」雲茉芸心裡一寒,是啊,要是自己已經懷了身孕,德妃娘娘甚是太后都可能給自己撐腰,但自己剛進門,不管是她們哪一個,都不可能給自己撐腰。甚至,她們要是知道自己剛一進門就被逼得找她們做靠山的話,自己還有可能成為一個棄子。要知道,除了姨娘,在其他的人眼中自己都不是獨一無二的,都是可以替代的,而她相信,在雲家不止一個庶出的姑娘都想要替代自己的位置。
「少爺正在休息,是不會見你的。」陳媽媽更不擔心她要見陸濤羽,或者因為這件事情向陸濤羽哭訴,然後讓小夫妻起了爭執,怡昕和陸濤羽的對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對自己姑娘的神機妙算更是佩服得五服投地。
「我不管,我一定要見到少爺。」雲茉芸立刻起身,道:「少爺一定不會讓你們這樣對待我。」
昨夜,陸濤羽的肆意在她看來是對她的迷戀和熱情,雖然陸濤羽之前在正房的表現也令她感到失望,但是她相信,那只是因為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所以,陸濤羽才沒有站在她一邊,護著她。不,應該說陸濤羽在用另外的一種方式保護她,她進門的第一天,陸濤羽就為了她和正室相悖始終是不太好的,所以,為了長遠考慮,陸濤羽才不得以的選擇了沉默。
「我說了,少爺在休息,不會見你的。」陳媽媽除了過來執行讓她服藥的任務之外,也是來打擊她的,她冷笑著道:「少爺也知道給你準備了避子湯,我們可沒有瞞著少爺亂來。」
什……什麼?雲茉芸眼前一黑,險些就要暈過去,也好在在床邊侍候的秀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要不然她搖搖晃晃的身子可能就會跌倒,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媽媽,聲音也不復清脆,帶了傷痛的嘶啞,道:「你說少爺知道?」
「當然知道,這種事情可沒有必要瞞著少爺。」陳媽媽看著雲茉芸沒有一點點憐惜,她有今日都是自找的,當然也有姑娘的原因——要不是看姑娘做出了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或許進門的不會是她,而是另外一個厲害的。但是那又怎樣,就憑她想著怡昕好欺才成了陸濤羽的妾室這一點,就足以讓陳媽媽等人討厭她了。
「姑娘,您振作一點。」段媽媽半摟著雲茉芸,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然後對陳媽媽怒目以示,道:「我們姑娘今天要是不喝這避子湯的話,你們又能怎樣?」
「雲姨娘要是不喝的話,那麼就只能恕奴婢們無禮了。」陳媽媽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她看著如護犢子的段媽媽,再看看機敏聰慧不復存在,一副被打擊得痛不欲生模樣的雲茉芸,微笑著道:「雲姨娘既然不能體諒我們下人難做,不願意自己喝這避子湯,那麼我們只能採取強迫的手段了。」
也就說是她們要灌藥?段媽媽並不陌生這樣的事情,要知道雲茉芸的生母,那位在府裡位子坐得很穩,深得老爺寵愛,頗有權勢的姨娘可沒有少給人灌藥,好幾個爬上老爺的床,以為一夕之歡,就能飛上枝頭的丫頭在老爺轉身就忘記之後,都被姨娘灌了烈藥,斷了生育,再賣了出去。段媽媽以前對這樣的事情並沒有什麼感覺,甚至覺得那是一個好辦法,想著要是自家姑娘得了寵,生下麟兒之後,也該掌掌權,給小侯爺管好內宅,然後對那些勾引小侯爺的狐媚子採取相同的手段。可哪曾想,這樣的滋味她要搶先一步體驗。
「段媽媽,要是雲姨娘今天鐵了心不喝,也灌不進去的話,那麼明兒可能就要換別的藥了。」陳媽媽帶了警告,而她話裡的意思讓段媽媽和雲茉芸都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寒顫。
「姑娘……」段媽媽想勸雲茉芸識時務,不吃眼前虧,但勸說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別說是雲茉芸了,就是她也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直接的欺負過啊!
「把藥拿過來,我喝。」雲茉芸帶了上刑場的壯烈,她知道這藥是不可能躲開的,既然不能躲,那麼就坦然接受,不要讓人看戲,更不要被人當做貓爪之下的老鼠,所有的掙扎和反抗不過是讓人取樂、博人一笑。
不用陳媽媽多說,那婆子就把藥遞了過去,雲茉芸端著碗,咬著牙一口喝完,然後將碗還回去,冷冷地道:「陳媽媽,還有什麼事情嗎?要是沒有的話我要休息了。」
「多謝姨娘配合和體諒。」陳媽媽滿意的施了一個虛禮,然後道:「我們就不打擾了,姨娘好好休息。」
「姑娘,您受委屈了。」段媽媽眼淚簌簌的往下掉,從小到大,她們姑娘就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或者說姑娘這輩子受的委屈加起來還沒有這短短的兩天多。
「我不委屈。」雲茉芸將秀靈遞過來,擦了擦嘴角藥漬的帕子用力的撕扯著,似乎把她當成了怡昕或者陳媽媽,她兩眼冒火,聲音卻很平靜,淡淡地道:「奶娘,你不是說了嗎?經歷過磨難之後,勝利的滋味會更好。」
段媽媽心疼的看著雲茉芸,然後道:「不行,不能這樣下去。要是每次小侯爺來你房裡歇過,陳媽媽就帶著避子湯上門的話,你怎麼可能早那個怪物懷上孩子。秀英,你趕快回去送個信,這件事情一定要讓姨娘知道,要不然我們就太被動了。」
「奶娘,不用費那個神了。」雲茉芸現在已經正視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沒有滿腦子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她搖搖頭,冷靜的道:「我估計,陳媽媽已經管好了門戶,秀靈別說是回去報信,恐怕連沁園的門都出不了,或許還要被抓個正著,然後不知道會被用什麼罪名責罰一頓。」
「那我們……」段媽媽現在只恨自己當時快了一步,把另外三個人送走了,要不然的話還可以讓她們傳一下話,不過……她旋即苦笑,陳媽媽又怎麼可能給她這個機會呢?
「我們現在暫時什麼都不要想,不要做。」雲茉芸躺回床上,讓秀靈給她蓋上薄被,她看著段媽媽,道:「我們之前太想當然了,以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現在,知道還不晚,奶娘,現在最重要的是養精蓄銳,別的什麼都不要做。秀靈,秀英,你們換著休息,現在人手不夠,你們不能像以前那樣清閒了。還有奶娘,你看看給我守院子的婆子是什麼身份,也不用拉攏她們,先給她們點好處,讓她們嘗到甜頭,再徐徐圖之。而我,需要好好休息,保證自己能夠隨時用最完美的一面面對小侯爺。」
「我明白了,姑娘。」段媽媽點點頭,看著雲茉芸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讓自己靜下心來,慢慢的入睡,她向秀靈和秀英打了一個手勢,她們輕手輕腳的把一地的狼狽收拾乾淨,留了秀英在外間以便雲茉芸有需要的時候使喚,她帶著秀靈出了房門。
「段媽媽,我們現在真的什麼都不做嗎?」秀靈滿心都是不甘願,她長的很出挑,就算在雲茉芸這樣的美人面前也難掩風姿,她也是雲家特意挑選出來的,做為雲茉芸的貼身大丫鬟,她不但要侍候好雲茉芸,在雲茉芸點頭許可的時候,還要替可能不方便的她侍候陸濤羽。雲茉芸遭受挫折,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她很想為雲茉芸和自己做點什麼。
「姑娘說的沒錯,我們現在兩眼一抹黑,做得越多錯的就越多,還是什麼都不要做的好。」段媽媽擠出一個笑容來,道:「別忘了,那個女人進門已經一個月了,在沁園,她又是名正言順的主子,這沁園定然已經被清理了好幾遍。不過,她也就比姑娘多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就不相信短短的一個月,她就能把這裡百來號人都攏住。」
「段媽媽,你的意思是……」秀靈心裡一跳,似乎想到什麼一樣。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段媽媽瞟了秀玲一眼,道:「我們倆稍微休息一下,然後好好的收拾這裡,我想姑娘在這裡可能要住上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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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4:53
第65章
「母親,您說嫂嫂這樣是不是太專橫了一點?」陸妍卉忿忿的道,似乎之前聽說雲姨娘被逼著喝避子湯,大聲叫好的不是她一樣。
「她這樣做確實讓我很意外。」蒙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和她們說話的興致也不高,似乎有很重的心思一樣。
「卉兒,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黃婉媛嘴裡故意嗔怪地說著陸妍卉,一邊仔細的觀察著蒙氏的神情,一邊小心翼翼的道:「表嫂這樣做也是有她的苦衷的,你也不想想,雲姑娘可是德妃娘娘所賜,聽說長得是天姿國色,還是個才華極為出色、琴棋書畫皆有涉獵的才女……雲姑娘把她給比下去那是遲早的事情,表嫂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地位著想啊!」
「那倒也是,她除了潑辣厲害以外就沒有特點。」陸妍卉對怡昕的印象很深刻,雖然她勇闖沁園的時候怡昕神態平和,沒有對她說一句重話,但是心裡不知道為什麼,對怡昕就是有了深深的忌諱,對怡昕就有了潑辣厲害的印象。
「她潑辣厲害?」蒙氏瞅了女兒一眼,道:「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她要是潑辣的話,你上次的事情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
陸妍卉訕訕的閉了嘴,黃婉媛在旁邊柔柔的一笑,道:「姨母,卉兒就是上次吃了虧都不明白怎麼吃了虧,才會對表嫂有這種戒備心啊!」
「就是,就是。」陸妍卉連忙應聲,然後想起之前黃婉媛和她說的話,道:「母親,嫂嫂這樣做也未免太過分了,不管怎麼說那雲姨娘也是名門出身,她怎麼能這樣對人家呢?再說,她這樣做您要等多久才能抱上孫子啊?」
「那你覺得她應該怎麼做才好?」蒙氏瞄了黃婉媛一眼,心裡知道,這些話十有八九都是黃婉媛教的,心裡更確定了應該早一點把女兒送到沁園去學規矩的想法——起碼把她和侄女隔開了,別一天到晚的被人利用。
「我沒有什麼想法,只是覺得她這樣做不好。」陸妍卉靠近母親,道:「母親,你覺得是不是該再給哥哥娶一個知書達理,溫柔可人的妻子呢?」
「哦?」蒙氏挑起眉,看著女兒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母親,您想啊,嫂嫂自己生有六指,誰知道她生出來的孩子會不會也是六個指頭?要是那樣的話,齊雲侯府的臉面可就全都沒了。雲姨娘呢,別說她現在這麼霸道,生生的給人灌了避子湯,就算是她沒有這樣做,那終究也只是個姨娘,生出來的也不是嫡子。我猜嫂嫂是自己不敢給哥哥生兒育女,卻又不想讓別人佔了先。為了哥哥,更為了侯府,您都該考慮給哥哥娶一個妻子回來。」陸妍卉看著蒙氏,道:「正室生的孩子是嫡子,平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子,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原來我們卉兒也會想事情了,」蒙氏笑了笑,然後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誰最合適呢?」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表姐最合適了。」陸妍卉沒有看到黃婉媛著急的給她打眼色,衝口就道:「表姐和哥哥青梅竹馬,對哥哥又是一往情深,自然最合適了。」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婉兒讓你這麼說的嗎?」蒙氏語氣中帶了些警告,不過不是針對女兒,而是對那個一直溫溫柔柔的在一旁的侄女。
「不是不是,」陸妍卉和黃婉媛感情一向都很好,自從黃婉媛到齊雲侯府之後,就刻意的對她好,那個時候她才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蒙氏又不願意讓她和庶出的姐姐妹妹玩在一起,自然和黃婉媛親近起來了,對黃婉媛也頗多偏袒,一聽蒙氏的話連連搖手,道:「是我自己想的,和表姐沒有關係。」
「真的嗎?」蒙氏看著鬆了一口氣的黃婉媛,眉頭微微一皺,道:「真的不是婉兒教你這樣說的?」
「真不是的。」陸妍卉再三強調,然後追問道:「母親,你說我這個意見好不好?既能夠打壓嫂嫂的囂張氣焰,又能找個知冷知熱、真心喜歡哥哥的人陪著他,為他生下嫡子,還能成全表姐的一往情深……這可是一舉幾得的主意啊!」
「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就算是只和我說也不行。」蒙氏忽然板下臉來,訓斥道:「你是妹妹,怎麼能夠管兄長的事情?還管這種事情,被人聽見了可不止是笑話,更會讓人懷疑你的教養,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陸妍卉想要爭辯,但卻被蒙氏臉上嚴肅的表情給逼了回去,只能不樂意的表示自己聽見了。
「你先回去,我有話要和婉兒單獨談談。」蒙氏淡淡的道,陸妍卉不依,撒嬌的拉著她的手臂搖晃,蒙氏冷了臉,對一旁的竇媽媽道:「你把姑娘送回房裡,不准她在這裡搗亂,更不准她偷聽我們談話。」
「是,夫人。」竇媽媽拉起滿臉不高興,嘟著嘴的陸妍卉,道:「夫人和表姑娘有正事要談,姑娘您就迴避一下,我陪您回去吧!」
「哼,總是拿我當小孩子。」陸妍卉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留下來,只能賭氣的站了起來,跺著腳走了,屋子裡很快就只有蒙氏和黃婉媛兩人。
「姨母。」人都走乾淨了,蒙氏卻只是看著黃婉媛,卻一言不發,黃婉媛剛開始的時候還能保持自然微笑,越到後來就越是覺得坐立不安,終於沉不住氣,心虛的叫了一聲,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你還知道我是你姨母啊?」蒙氏冷冷的看著這個一直都很疼愛的侄女,她現在是還沒有放棄親上加親,讓她成為自己兒媳之一的想法,但不意味著她就能容忍黃婉媛把女兒當槍使,侄女再親也比不上自己的女兒親。
「姨母,我……」黃蜿蜒一看蒙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裡有些慌張,眼睛一眨,眼淚就掉了下來,道:「我錯了,我不該慫恿卉兒和您說這些話,只是,您這段時間都沒有和我說什麼,我心裡實在是沒底,所以才會……嗚嗚!」
「你也知道不該慫恿卉兒啊?」蒙氏冷冷地道:「我知道你著急,但是你以為你著急就有用了嗎?」
「我…… 嗚嗚!」黃蜿蜒現在只能用哭泣來讓蒙氏心軟,她知道自己心急了一點,可是怡昕每天早上都到蒙氏房裡來侍候她起身,侍候她吃飯,對幾個姨娘從來都不假辭色,她知道蒙氏對怡昕不再總是板著臉,冷面以待的時候就開始心急,生怕她被怡昕給哄了去,要是那樣的話,她進門之日更是遙遙無期了。
「別哭了!」蒙氏最見不得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人,那只會讓她想起秦姨娘隨時都可能眼睛一紅,落淚的樣子,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來,那個她漸漸覺得還不算很糟糕的兒媳似乎就沒有在她面前掉過眼淚,不管自己是不是給她好臉色,他都是一臉的微笑,做事的時候卻是滿臉的正色,鮮少有那種軟弱的表情。
怡昕給剛進門的雲姨娘避子湯的事情並沒有刻意的隱瞞,當天就已經到了她耳中,甚至有人還將陳媽媽盯著雲茉芸服藥,說成了陳媽媽給她灌藥,一時間,府上的人都在暗中議論,都覺得這個沉默的二少奶奶身邊還真是有些厲害人,想必自己也是個厲害的。
對於這一點,蒙氏除了錯愕之外只有自己都說不出來的佩服——她當年要是有這樣的魄力,秦姨娘也不可能懷上陸濤衡,更不可能讓陸濤衡壓在羽兒頭上多年。別人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有這麼一個母親,當兒女的一定不會吃虧受苦!
「姨母,我……」黃婉媛哭得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她看著蒙氏道:「滿京都都已經傳過我和表哥怎樣怎樣了,我除了嫁給表哥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我……」
「你還好意思說?」蒙氏瞅著她,冷冷地道:「你背著我和王芙靈眉來眼去的事情我可都還沒有找你算賬呢!」
黃婉媛的哭聲微微一頓,然後才又繼續哭起來,她知道自己那次是弄巧成拙了,但蒙氏當時沒有處置她。連責罵一句都沒有,甚至還護著她,她還以為蒙氏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呢!
「你也別哭了,你和羽兒的事情我會好好的籌劃的。」蒙氏被她哭得心煩意亂,道:「但是你給我認清現實,不要做什麼不切實際的夢,你是不可能給羽兒當妻室的。」
「我……」黃婉媛欲言又止,她可不想只當一個妾室,雲姨娘的前車之鑒在那裡,如果她只是一個妾的話,估計面臨的局面不會比雲姨娘好。自己是有姨母撐腰,可雲姨娘不是還有德妃嗎?
「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蒙氏糊塗是糊塗,但有的事情也不糊塗,她看著侄女,道:「雲氏是德妃所賜,卻僅僅只是一個妾,你又怎麼可能越過她去?讓人說我沒有把德妃娘娘看在眼中嗎?」
黃婉媛停止了哭泣,是啊,雲姨娘雖然是庶出,可人家背後是德妃娘娘,相比之下,自己無依無靠,算什麼呢?
「還有,你也不可能現在進門。」蒙氏看著她,道:「羽兒和怡昕成親不過一個月,又剛剛納了雲氏,要是現在讓你進門的話無疑是在她們兩個臉上分別打了一巴掌……不過你也不用急,等怡昕有了身孕之後,你進門也就有了理由了。」
要等她有身孕?黃婉媛心裡一緊,那豈不是說自己不可能搶先給表哥生兒育女了?這個……
「這個沒有商量的餘地。」蒙氏看著她,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的話我也不勉強你,我會讓你姨夫費費心,讓他給你物色一戶不在意那個謠言的人家,像嫁女兒一樣把你嫁出去。那謠言可是王芙靈放出去的,他會負責任的。」
原本還想說什麼的黃婉媛聽到這裡知道蒙氏已經鐵了心了,雖然很不滿意,但卻只能接受,她委委屈屈的看著蒙氏,乖巧地道:「一切聽從姨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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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5:05
第66章
「雲姨娘,你來晚了。」陳媽媽微笑的看著兩天不見,似乎就消瘦了不少的雲茉芸,看著她妝點的很美麗,卻透著楚楚可憐的面孔,微笑道:「少夫人這會應該在徽園侍候夫人,然後還要和夫人一道去瀾園老夫人那裡請安,你看你是在這裡等一等,還是先回去稍微休息一下,再到少夫人面前立規矩呢?」
雲茉芸有些愕然,她以為自己起身已經很早了,現在卯時還差一刻,怎麼就都已經起身了?
「少夫人起得還真早。」雲茉芸的愕然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她現在已經調整了心態,臉上帶著笑,客氣的道:「陳媽媽,那少爺呢?已經出門了嗎?」
「少夫人是在送少爺出門之後才去徽園侍候的。」陳媽媽淡淡地道,沒有說什麼時候,她知道,雲茉芸定然沒有探聽到陸濤羽的作息時間,只能想當然的推測一下時間了。
一般而言,陸濤羽的官職小,不用上朝,只要到衙司應卯就好,那麼現在正好是他該出門的時候。應該說,雲茉芸是算過時間的,想要送陸濤羽出門的心也是有的。
可是,她忘記了陸濤羽可沒有在城內任職,而是在西郊大營,他和相得的一群朋友每日卯時差一刻約好了在西門會合,然後大家一起出城,一路放馬狂奔,每天都要比一比誰更快,一個月內超過三次落在最後的,就要到京都最有名的福照樓請客。
福照樓是京都久負盛名的老字號,菜餚做的一流,價格也不菲,但對於這些含著金匙出生的豪門公子爺來說,最重要的不是錢,而是丟不起那個臉,每天一出城門就拼著小命的奔馳,誰都不願意落後半步。至於遲到的,那就更沒有了,遲到的以最後一名論處,這樣的遊戲規則讓這些像野馬一樣,有些放蕩不羈,玩世不恭的豪門少爺多了些樂趣,也多了一些動力。
陸濤羽從來就沒有遲到過,所以每次都是提前出門,雲茉芸這個時候能遇到他才是怪事。
「少爺已經出門了啊?」雲茉芸失望極了,今天是她進門的第四天,昨晚怡昕派了小丫鬟提醒她今天要過來立規矩,多餘的話卻是一句都沒有說。她原本應該生氣的,但接到通知的時候她卻是欣喜異常——除了進門的當天晚上,陸濤羽就沒有再進過她的院子,而她也沒有再見過陸濤羽的面。
第一天,她還能安慰自己,說是陸濤羽體諒她剛剛由少女變成了小女人,所以沒有過去,讓她好好休息,第二天,她不是很安心的安慰自己,說是惡毒善妒的怡昕拽住了陸濤羽,為了給正室面子,讓內宅安定,所以他還在正房安撫正室,可昨晚是第三天了,陸濤羽還是沒有見到人影,她慌了,終於認命的接受了自己在陸濤羽眼中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位置。所以,在聽到自己今天一早要過來請安,立規矩的時候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她一定要把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給陸濤羽看,讓他知道讓自己獨守空閨是多麼暴殄天物。
她寅時剛過就起身了,睡眼朦朧的讓秀靈幾人侍候著梳妝打扮,把原本就有的十分姿色裝點成了絕色,一路走來的時候她還在心裡美滋滋的想著見到自己的陸濤羽眼中會有怎樣的驚艷,會懊惱這幾日沒有歇在她房裡……
可現在,她除了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之外,只有深深的挫敗,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一舉一動不過是博人一笑卻不自知。
「我們在這裡等少夫人回來。」段媽媽見雲茉芸有些失神,立刻搭話,她們這兩天已經商量過了,決定謀定而後動,瞭解了怡昕的性情,看清楚沁園的形勢,博得陸濤羽的歡心之後再慢慢的謀劃。當然,重中之重就是博取陸濤羽的歡心,沒有他的支持,什麼都是空談。
「那麼,姨娘到偏房稍做休息,等少夫人回來吧!」陳媽媽笑笑,不多問也不多說,只是把她們帶到偏房休息,等候怡昕。唔,看樣子得等到中午,一般而言怡昕侍候蒙氏用過午膳就會回來了。
就在雲茉芸等得無聊得都快要睡著的時候,怡昕回來了,聽到陳媽媽說雲茉芸已經等了一個上午的時候,點點頭,連午膳都沒有上,就讓陳媽媽把雲茉芸叫了過來。
「婢妾見過少夫人,給少夫人請安。」雲茉芸雖然心裡很憋悶,但還是規規矩矩的給怡昕請安。
「坐吧!」怡昕淡淡地道,她一早起來就很忙碌,又招待了兩個不速之客,身心都很疲倦,也沒有心思和雲茉芸多說,只是簡單的道:「你今天起晚了。」
「少夫人恕罪。」雲茉芸咬著牙,沒讓自己露出恨恨的表情,道:「婢妾不知道時間,所以晚到了一會。」
「我一般是在寅時一刻起身,少爺多睡一刻鐘,寅時二刻起身,梳洗,簡單的用過早膳之後,少爺就要出門,而我呢,會去徽園侍候夫人,並陪同夫人到瀾園給老夫人請安。少爺休沐的時候例外,那一天我不會去夫人面前立規矩,也不用給老夫人請安。」怡昕淡淡的說著自己大致的作息時間,淡淡的道:「我這裡你只要早上過來請安,晚膳的時候過來侍候,其他的時候不用你在身邊侍候立規矩,你可以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但是,不能隨意的出沁園,更不能出府。」
「婢妾明白。」雲茉芸一邊用心記著,一邊點頭。
「正房這邊除了請安和有急事以外,你不用過來,要是有什麼事情,我會讓丫鬟過去叫你。」怡昕喝了一口茶,她不希望看到雲茉芸一天到晚的在眼面前轉悠,尤其是不想看到她藉著各種旗號,打著到正房糾纏陸濤羽的主意。
「婢妾明白。」雲茉芸恨得咬牙,也就是說如果陸濤羽不主動過去她那裡的話,她也不能想辦法靠近了?這可不行,那樣的話和打入冷宮有什麼區別?
「暫時也就這些了,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怡昕微微的往後靠,她現在已經很累了,要知道她昨晚睡不到四個時辰,現在最想的就是隨便的吃點東西,然後小睡一下。
「婢妾有些東西想要回娘家取,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雲茉芸想了又想,才決定直接提出這個要求,她必須把自己的情況向家裡人,尤其是姨娘說明白,要不然就現在的狀況,她真的很被動。
「今天雲六夫人帶著孫姨娘到府上來拜訪老夫人了。」怡昕瞄了她一眼,看著她臉上湧起的欣喜,冷冷地道:「孫姨娘想要見你,被我拒絕了。」
「為什麼?」雲茉芸猶如被怡昕從頭到腳潑了一頭冷水,無法接受的看著怡昕,這一瞬間,她裝出來的恭順不翼而飛,她質問道:「你為什麼這樣做?憑什麼不讓我見家人?」
「我沒有不讓你見家人的意思,只是我覺得她們這樣做很失禮,我自然有我要堅持的原則,所以拒絕了。」怡昕冷淡地道:「我告訴她們,要見你很簡單,讓他們到門房那裡遞了帖子,門房通知我,然後我會視情況決定要不要讓你見她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堂而皇之的上門,弄得好像是在走親戚一樣。我丟不起那個人,齊雲侯府更丟不起那個臉!」
「你……」鬧了半天原來是想告訴自己,自己只是一個妾,自己的家人根本就不算是齊雲侯府的親戚,不要做些自取其辱的事情。
「你剛一進門就已經提醒過你了,讓你認清楚你的身份,不要做些逾禮的事情。」怡昕淡淡的警告著,道:「現在,我再給你最後一次警告,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雲茉芸略帶倔強的看著怡昕,她也有自己的底線,不願意就這樣就屈服。
「明後天孫姨娘可能會上門來探視你,你自己做一下準備吧!」怡昕一點都不在乎她是不是已經屈服了,她是妻,根本沒有必要和她一般見識,要真是和她置氣或者直接和她鬥法了,豈不是抬舉了她。
雲茉芸只是看著怡昕,不說話,更不回應。
「玳瑁,傳膳。」她的態度怡昕很不滿,但卻沒有去理會,而是對一旁的玳瑁簡單的說了一聲,道:「我都已經餓了。」
「是,姑娘。」玳瑁立刻吩咐給怡昕擺飯菜,中午就她一個人吃飯,廚房簡單的給她準備了清爽的兩葷兩素一湯,做的很精細,份量也不多,怡昕旁若無人的在琥珀和玳瑁的侍候下用了膳,然後漱口,洗了一把臉,再在兩個人的侍候下躺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看著怡昕在裡間的床上安然入睡,玳瑁在旁邊給她打著扇子,琥珀則和一個小丫鬟守在外間,安靜的做起了繡活,偶爾還低聲說上幾句話,彷彿自己完全不存在一樣,雲茉芸又是生氣又是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這樣等著怡昕睡醒,她坐不住也等不得,要知道她從早到現在除了一杯茶水以外,還什麼都沒有進過,腹中早已經是空空如也了,要是走的話她心裡既不情願,又很失禮,真是進退兩難。
就這樣坐了小半個時辰,玳瑁停下了手中的扇子,輕腳輕手的給怡昕放下帳子,卻聽到怡昕有些睡意朦朧的問:「雲姨娘走了沒有?」
「還沒有呢,姑娘。」玳瑁輕聲回答。
「這裡不用她侍候,讓她先回去吧!」怡昕的話傳進滿心除了焦急之外只有後悔的雲茉芸耳中,如同天籟,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卻看到琥珀和那個小丫鬟抬起頭看著她,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這口氣呼出的聲音大了些,她的臉一陣滾燙,也不說話,坐得越發不自在了。
玳瑁放下帳子就出來,看著她輕聲道:「雲姨娘,你先請回吧!」
「嗯。」雲茉芸馬上起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腳下發軟,她稍微站了一下,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很怪異,慢慢的走了出去,等看到等在外面的秀靈,連忙扶著她,讓她撐著自己,離開了正房。
「哼,想和姑娘斗……」玳瑁看著雲姨娘遠去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聲,評價道:「真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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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5:24
第67章
「今天雲姨娘的嫡母和生母孫姨娘到府上來了。」怡昕用最大的杯子給陸濤羽倒了一杯冷香茶,一邊輕描淡寫的道。
「她們來做什麼?」陸濤羽滿臉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臉色也不知不覺陰沉了許多,他可不認為自己被迫納了一個雲家的庶女為妾,就和雲家扯上關係了。
「她們拜訪祖母和母親,然後想要探望一下雲姨娘,看看她能不能適應。」怡昕簡單的道:「祖母和母親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我拒絕了。我覺得她們的態度很有問題,彷彿是過來走親戚一樣,心裡很不痛快。回來之後雲姨娘還在正房,我就訓了她一頓,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訓得好。」陸濤羽點頭,道:「有些人最擅長的就是得寸進尺,對這樣的人不但不能讓她有任何可乘之機,還要抓住機會打擊她,不能讓她有冒頭的可能。」
「這可是你說的。」怡昕斜睨了他一眼,道:「要是以後你忽然發現了雲姨娘的動人之處,覺得她在我這裡受了不少委屈,可不能翻今天的舊賬啊!」
「是我說的。」陸濤羽很喜歡看怡昕這種很是俏皮的模樣,有些狡黠,有些孩子氣,他笑著道:「要是你擔心我變卦的話,我還可以現在寫下來,給你簽字,免得以後空口無憑,你看如何?」
「好啊!」怡昕笑嘻嘻的拍手,然後連聲叫道:「玳瑁,琥珀,快點拿紙和針來,少爺要給我寫保證書呢!」
「要針做什麼?」陸濤羽一怔,不明白為什麼不是拿紙和筆而是拿紙和針。
「刺手指,寫血書啊!」怡昕搞怪的看著他,故作深沉的道:「你不覺得寫血書更有誠意嗎?」
「你真狠啊!寫完了我還不得趴下啊!」陸濤羽反應過來她是在和自己耍花腔,板著臉,故作生氣地道:「不寫了不寫了,決定耍賴了。」
「噗嗤!」怡昕快樂的笑了起來,指著陸濤羽道:「你看起來真像是一個小孩子。」
陸濤羽一口咬下去,用牙輕輕地咬著怡昕纖柔的手指,嘴裡含糊不清的道:「唔就素個好孩子。」
「不鬧了。」怡昕臉上立刻飛紅,忙不迭的把手指給縮了回來,再狠狠的瞪了陸濤羽一眼,道:「要是讓雲姨娘見了她心裡偉岸的少爺有這麼一面,還不失望的想要上吊?」
「要是那樣可以讓她上吊的話也不錯啊!」陸濤羽嘟囔了一句,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樣,瞪著怡昕道:「你別告訴我她一會會過來。」
「她可能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怡昕看著陸濤羽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收回,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不想見她,可是,她終究是德妃娘娘賜給你的妾室,也已經是你的人了,該訓斥的,該管的,我自然會去做,但是該承認的也得承認。讓她侍候你我,讓她在我面前立規矩,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我們不能因為不喜歡或者討厭就避開。」
「我會配合你,但是……」陸濤羽帶了一點警告的語氣道:「不准你把我往她身邊推,更不准你非要讓我到她那裡留宿,小心我把持不住,被她給迷了魂去。」
「你會嗎?」怡昕偏著頭,很認真的樣子。
「你要是把我往外推的話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陸濤羽確定自己不會,雲茉芸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玩物,還是一個玩過一次就沒有了興趣的玩物,但是他不會把話說死了,要是因為篤定雲茉芸沒有了威脅,怡昕就把他往那個女人身邊推的話,他該找誰哭去。
「我才不會把你往外推。」怡昕很滿意他的態度,臉上也帶了甜笑,不過這笑容並沒有維持過久,因為她聽見守在外面的玳瑁比平時稍高的聲音響起——
「雲姨娘,你稍後,等我通稟一聲。」
怡昕連忙把臉上的嬉笑收斂住,端坐在臨窗大炕上,彷彿剛剛和陸濤羽笑鬧的人不是她一樣,陸濤羽歎了口氣,對那個破壞氣氛的雲茉芸愈發的討厭起來,而他的臉在不知不覺中也板了起來,嚴肅的樣子讓怡昕心裡失笑。
「婢妾見過少爺,少夫人。」雲茉芸看到坐在臨窗大炕另外一端的陸濤羽是眼睛一亮,整個人都忽然精神了,說是給兩人請安見禮,但一雙秋波盈盈的雙眸卻只看向陸濤羽。
「起來坐吧!」怡昕淡淡的道,陸濤羽臉色臭臭的,怡昕知道,要讓他開金口,讓眼中除了他再無他物的雲茉芸起來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是。」雲茉芸聲音清麗婉轉,很是動聽,而怡昕卻看到陸濤羽忍不住的輕皺了一下眉頭。
「爺,婢妾這幾天都沒有見到爺,心裡十分掛念……」雲茉芸的話裡有淡淡的幽怨,一邊說一邊還很是小心謹慎的瞄了怡昕一眼。
她是想說自己阻撓她來見陸濤羽嗎?怡昕心裡好笑,卻一言不發,甚至拿起放在炕几上的《欽州志》看了起來,欽州位於天朝北疆,每年羌族進犯都會有遭到波及,齊雲侯所屬的將領就有長期駐守欽州的。
「你早上請安就能見到了。」見怡昕拿起了書,一副不欲談話的模樣,陸濤羽只能淡淡的接話。
「婢妾今晨過來請安的時候少爺剛剛出門,」雲茉芸第一反應就是怡昕在背後說了自己的壞話,她委委屈屈的道:「婢妾寅時已經起身了,只是不知道少爺出門的時辰,所以慢了一步,才沒有來得及送少爺,請少爺責罰。」
「下次不要遲了就好。」陸濤羽完全就沒有聽出來她想表達的關鍵是什麼,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多說。
「婢妾知道。」雲茉芸見陸濤羽沒有什麼表示,輕輕地咬了一下下唇,顯得有些委屈,然後擠出一個可憐兮兮,卻又惹人憐愛的笑容,楚楚可憐的道:「少夫人中午的時候已經告訴婢妾少爺的起身的時辰,以後婢妾一定不會再錯過了。」
你怎麼這麼心軟,告訴她這個做什麼?陸濤羽控訴一般的看著怡昕,努力的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意思,他可不想每天早上都看到這張矯揉造作的臉,聽她用那種嬌滴滴,軟綿綿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她是你的妾室,也是你的女人。怡昕回了他一個毫不含糊的眼神,妾室過來給兩個人請安那是分內的事,她可不做那個惡,壞了人家名正言順勾搭的機會。
「少爺不要責怪少夫人,少夫人事情繁忙,忘了早一點告訴婢妾該什麼時候過來給少爺請安,送少爺出門也是正常,她不是有意讓婢妾不能見少爺的。」陸濤羽控訴的眼神雲茉芸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心裡暗喜,嘴裡卻為怡昕說著好話,道:「少夫人又沒有三頭六臂,哪能面面俱到呢!」
陸濤羽皺了皺眉頭,淡淡地道:「你不用每天都過來請安,或者在少夫人給老夫人請安回來之後再過來請安立規矩就好。」
你就這麼不想看到她嗎?怡昕用眼神詢問著,人家好歹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呢?
陸濤羽翻了一個白眼,再瞪了明顯有些幸災樂禍的怡昕,不理會她眼中濃濃的笑意和調侃,就知道她在看戲。
「少爺,」雲茉芸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就知道少爺心裡是有她的,看看,為了不讓自己天不亮的就爬起來,少爺當著少夫人的面就為自己說話,回護著自己,她含情脈脈的看著陸濤羽,嬌滴滴的道:「婢妾知道少爺是擔心婢妾身體單薄,不想見婢妾早起辛苦。可規矩就是規矩,婢妾可不敢壞了少夫人的規矩。」
陸濤羽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難道自己的不悅她就沒有看出來嗎?還是的話說得不夠明白,讓她也想歪了去?
怡昕心裡都笑翻了,拿著書的手都抖了起來,終於,她忍不住的將手重重的一放,起身,轉進了內室,陸濤羽隱隱地聽見她壓抑不住的笑聲——她應該躲在被子裡狂笑吧!
「少爺?」雲茉芸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她看看陸濤羽有些難看、扭曲的臉,在努力的思索了一下他們剛剛的對話和陸濤羽的表情,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說錯話,於是,她雙目含淚,又是感動又是擔憂的道:「少爺,婢妾知道您是為了婢妾好,婢妾會把您的關愛牢牢的記在心裡的……以後,還請少爺不要在少夫人面前說這樣的話,那會讓少夫人不開心的。」
內室的怡昕笑得愈發不可收拾,肚子都笑疼了,她一邊揉著肚子,一邊豎著耳朵,想看看陸濤羽是會忍無可忍的爆發還是會隱晦的點醒她——不過怡昕能夠肯定,雲茉芸是不可能被點醒的,就算是她覺得不對勁,也不會醒悟,要是醒悟了,就意味著她要否定自己,而她或許有一天會否定自己,但絕對不會是現在。
「你……」陸濤羽忍了又忍,卻還是忍不住了,他冷冷的看著雲茉芸,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見到你,等我不在的時候再過來給少夫人請安。」
「少、少爺?」雲茉芸怎麼都不相信的看著陸濤羽,眼淚簌簌的往下滴,她淚眼朦朧的看著陸濤羽,悲傷地道:「您怎麼能說這樣絕情的話?難道那晚的恩愛都是假的嗎?」
「絕情?」陸濤羽冷冷的看著她,道:「你說錯了,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感情,又怎麼算得上絕情?至於說那天晚上……我想只要是個男人就不會拒絕像你這樣長得漂亮的女人,反正只是玩玩而已。」
「少爺。」雲茉芸覺得自己的心上被狠狠地劃了好幾刀,心疼得皺成了一團,原來在他心裡自己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玳瑁!」陸濤羽哪裡有心思看著她哭哭啼啼的,高叫了一聲,卻見碧綾進來,恭敬的道:「少爺,玳瑁去廚房吩咐上晚膳,沒有在。」
「你來了也一樣,」陸濤羽看著碧綾,然後冷冷地道:「把雲姨娘送回去,哭完了,想清楚了之後再過來侍候。」
「是,少爺。」碧綾應了一聲,然後扶起哭得全身都無力的雲茉芸,不管她是否願意,就將她扶著拽出去,把她交給在院子裡侍候的,滿臉擔心的秀靈秀英,傲然道:「還不把雲姨娘送回去,別在這裡哭哭啼啼的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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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5:37
第68章
「母親讓我過來這裡。」陸妍卉小臉臭臭的看著怡昕,百般不願的她是被蒙氏逼著過來的,蒙氏還擔心她陽奉陰違,讓萏香一直跟在她身邊,說是侍候,其實是監視,只要她不聽話,萏香就會回去告狀,然後她就會有三天連房門都不准出。
陸妍卉從來就是個坐不住的性子,她剛剛會走路的時候正好是陸濤羽跟著師傅習練武藝、馭馬的年紀,她一個奶娃娃就跟在陸濤羽屁股後面,呀呀叫著,再大一點,總是賴著要陸濤羽帶她騎馬,現在雖然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但那副脾氣卻沒有什麼改變,早晚的時候也都喜歡在徽園騎著馬小跑兩圈。要是蒙氏真的不讓她出門的話,她肯定會瘋了。可是,要讓她學規矩,她除了想哭之外,就只想把怡昕給氣暈過去,然後……嘿嘿,她就不用學規矩了。
「請坐。」怡昕揚眉,滿臉都是和氣的笑容,然後對她身後的玳瑁道:「你陪萏香到那邊休息,這裡讓琥珀、盈兒陪我就好了。」
「萏香妹妹,我們過去偷會懶吧!」玳瑁立刻笑著上前牽住萏香的手,小聲的對她道:「昨兒我們姑娘得了一籃子石榴,那可是供給皇宮裡貴人們的好東西,我們姑娘賞了我兩個,我沒捨得吃,我們一起去剝石榴吧!」
「那就叨擾姐姐了。」萏香和竇媽媽一樣,早就得了怡昕的好處,怡昕又從來沒有私底下接觸過她們,更沒有向她們打探過什麼,心裡對怡昕還是很有好感,覺得她對人很大方,卻又不會讓人為難,自然很配合。當然,最主要的是她也知道,蒙氏對怡昕的好感越來越多,這一次又算是蒙氏有求於怡昕,更不會擺什麼架子了,也盈盈笑著道:「姐姐還別說,那石榴少夫人也送給夫人送了幾個,我們給夫人剝出來,用白瓷小碗裝了,顆顆飽滿,就像最漂亮的瑪瑙珠子一樣,看著都捨不得吃。夫人昨天下午一個人就吃了小半碗,剩下的賞了我們在跟前侍候的,可甜了。」
「卉兒,喝杯茶。」怡昕微笑著給陸妍卉倒了一杯茶,親手遞給她,道:「這茶名為冷香,這是一種用冷水泡的茶,你哥哥最喜歡不過。今天天氣也頗熱,我特意讓人泡了,你嘗嘗,看喜歡不喜歡?」
「我從來就不喜歡喝茶。」陸妍卉嘟囔著,可看到怡昕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心虛,也就乖乖的接過茶,像陸濤羽一樣,一口牛飲光了,然後像陸濤羽第一次喝冷香時一樣,眼睛一亮,砸吧了一下嘴,沒有再說什麼,但眼睛卻變成了小彎月,顯然心情一下子就變好了。
「好喝吧?」怡昕笑著再給她倒滿,然後道:「別喝那麼快,慢慢的喝,讓茶水在唇齒間打個滾,看看能喝出什麼滋味來。」
陸妍卉還是小孩子脾性,帶了好奇的小小的抿了一口,這次沒有再咂嘴,而是小心的控制著茶水,讓它從齒縫到舌尖,溜躂了一遍,然後在慢慢的順著喉嚨嚥下,那種桂花的甜香味,淡淡的澀味,充斥著從喉嚨到舌尖,雖然沒有仔細聞茶的香味,鼻子裡卻能感受到香氣,她開心的點點頭,揚起一個笑容,道:「真好喝,比平日裡喝的茶都好喝。」
「其實只要慢慢的喝,只要是好茶都能嘗出不一樣的好味道的。」怡昕淡淡的笑著,然後道:「我這裡有不少好茶,你要不要試一試?」
「真能喝出和以前不一樣的滋味?」陸妍卉不大相信的看著她,然後道:「表姐一直要培養我喝茶的興趣,說只要我喜歡上了喝茶,就能靜下來,像個大家閨秀,可她都失敗了。」
「你生性活潑,那樣的話只會讓你的天性被拘束,你自己會不快樂,別人看了也會覺得別捏,我可不想把你變成那種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怡昕輕輕的搖頭,道:「那只會讓你失去了自己的美麗,達到的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效果。」
「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嘛,誰是小狗了!」陸妍卉不滿意的嘟囔著,心裡卻並不生氣,而是帶了些歡喜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這樣也很好嗎?」
「是啊,」怡昕點點頭,笑著道:「不過還不夠好,你是一塊玉石,但現在你只是把包裹在外面的岩石給剝去了,露出了裡面的光彩,你還需要一個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然後才能在世人面前綻放出最耀眼的光彩。」
「那個能工巧匠指的是你嗎?」陸妍卉忽然變了臉,歡喜和笑意一掃而光,她可不想自己變成別人手裡的玩意,任由別人改變自己。
「不是。」怡昕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的變化,道:「那只是一個比方而已,實際上你是不需要別人來改變的。更貼切的比喻是你就像一棵已經長成,只是還沒有開花的牡丹,我呢,充其量只是母親請回來的花匠,給你除除草,抓抓蟲,其他的就交給陽光雨露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夠靠自己天生的那種毅力,綻放只屬於自己的花朵。」
「是嗎?」陸妍卉又露出了笑容,誰都喜歡聽好話,她也一樣,但是她的活潑好動、任性刁蠻,除了老夫人以外,誰都皺眉,都覺得她應該改變,說多了,她也漸漸的認同了這樣的說法,但認同不一定就代表她願意接受,她心裡其實是非常討厭有人這樣說,還試圖讓她改變的人。蒙氏要她過來,她心裡自然很不滿,而現在,她覺得還行,起碼不那麼讓人討厭。
「嗯。」怡昕點點頭,然後笑著道:「這會兒太陽毒辣,我們倆就在這裡喝喝茶,說說話,我會給你準備兩種我珍藏的茶葉,還會讓廚房給你做些好吃的小點心,好好地招待你。等太陽偏西了,我們就去徽園,我知道那裡有不少名駒,也知道你很喜歡騎馬,騎得也很不錯。剛好,我雖然會騎馬,也學過騎馬,但卻只是會一點而已。做為回報,你要陪我騎馬,並保護我不摔下來,你看怎麼樣?」
「好啊!」陸妍卉點點頭,很是歡樂的樣子,忽然之間她覺得怡昕看起來順眼多了,除了她只有老夫人在騎馬這件事情上誇過她,說她騎在馬上看起來英姿颯颯,很有將門虎女的風範。她笑呵呵的道:「我的烈風可是一匹很好的馬,它今年已經四歲了,跑起來很快,要是在郊外,可以放馬狂奔的地方,騎著它就能夠感受到那種風馳電擎的速度,它的性子很烈,除了我和哥哥以外都不讓別人騎。」
「是嗎?」怡昕臉上適時的帶了好奇和羨慕,看著陸妍卉因為提及愛馬熠熠生輝的臉,問道:「那它會不會讓別人摸一摸呢?我給它準備它喜歡吃的東西,它會讓我摸嗎?」
「它喜歡吃蘋果,梨子也喜歡,但最喜歡的還是蘋果。」陸妍卉提起烈風就有說不完的話,她的眼睛都是發亮的,笑著道:「你要是給它吃蘋果的話,它會給你摸一摸的……它的毛很光滑,摸起來很舒服的。」
「那我們就給它準備蘋果吧!」怡昕笑著,然後對琥珀道:「你去讓人看看有沒有蘋果,要是沒有的話就讓採買的人立刻去買些回來。」
「是,姑娘。」琥珀笑著應聲。
「回來的時候拿兩樣茶葉過來,唔,就拿黃山毛峰和西湖龍井,我和八姑娘下午品茶,等太陽沒有這麼毒的時候就去看烈風。」怡昕順帶著一樣樣的交待著,想了想又道:「你再和針線上的人說一聲,讓她們給我趕製一身騎裝出來,我要跟著八姑娘學騎馬,還沒有合適的衣裳呢!」
「是,姑娘。」琥珀再應聲,卻還是沒有動身。
怡昕側著頭想了又想,然後道:「還有廚房,看看他們點心做好了沒有,八姑娘可能會留在沁園用晚膳,問問有沒有八姑娘喜歡吃的菜,要是沒有的話也讓採買的準備。」
「是,姑娘。」琥珀又應聲,卻還是看著怡昕。
「就這樣了,你先去做事吧!」怡昕似乎覺得也沒有什麼遺漏的了,補充了一句。而這一次,琥珀應了之後就離開了。
「嫂嫂,你都是這樣嗎?」陸妍卉瞪大了眼睛,裡面是一目瞭然的崇拜。
「什麼?」怡昕似乎不明白她說什麼。
「你交代事情很有條理,丫鬟也都很恭敬的聽你的吩咐,根本就不敢插嘴,你沒有說可以了,她們就一直等著你繼續吩咐……」陸妍卉崇拜的看著她,道:「我只見過祖母是這樣的,府中所有的管事媽媽在她面前都是這副摸樣,根本就不敢出聲,更不敢插嘴反駁,很有威嚴的感覺。」
看著陸妍卉雙眼亮晶晶的樣子,就那麼一瞬間,怡昕的心微微的一軟,她這模樣和陸濤羽還真的是很像,原本的只想圓滿完成蒙氏托付的任務,博得蒙氏的信任和好感,從而達到自己目的,而現在,她卻多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感覺,忽然覺得能和她在一起消磨時間也很不錯。
「你想像我這樣嗎?」怡昕的語氣中帶了誘惑,道:「讓她們俯首聽命,不敢有二話,更不敢反駁頂嘴?」
「嗯嗯。」陸妍卉連連點頭,她當然希望自己也能威風一把。
「其實這很簡單的……」怡昕看著她,語氣淡淡的,卻讓陸妍卉的心像被貓爪撓一樣,癢癢的,她才笑著道:「我們不是要品茶,慢慢的消磨時間嗎?趁這個機會,我慢慢的教你怎麼做。」
「嗯。」陸妍卉用力的點頭,忽然覺得與怡昕喝茶消磨時間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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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5:55
第69章
「它就是烈風?」怡昕看著小廝牽出來的棗紅色駿馬,那馬兒看起來很精神,身上的毛色光亮,顯然照顧得非常好。她轉身問滿臉都是笑容的陸妍卉,一個下午的時間,怡昕沒有刻意的親近她,更沒有討好她,只是和她愜意的喝茶,像朋友一樣說說話,說一說這茶喝起來能夠嘗出什麼樣的滋味,要怎麼喝才更甘甜潤口,那一塊新鮮出爐的小心點,說說為什麼用這個點心配這個茶,為什麼又不用別的點心搭配,當然也順便談一談該怎麼管理下人才能讓他們聽話的訣竅……
也正是因為怡昕用平等的態度相待,陸妍卉剛剛開始還有的反感和小戒心在不知不覺中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酒逢知己的驚喜,對她越來越親近,也越來越喜歡了。
「嗯。」陸妍卉接過小廝手中的韁繩,那馬兒親熱的用臉蹭著陸妍卉,顯然和主人有很深厚的感情,陸妍卉也笑瞇瞇的拍著它的臉,笑呵呵的道:「烈風脾氣雖然倔了些,但卻最通人性,知道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烈風,這是嫂嫂,打個招呼。」
烈風打了一個響鼻,果然如陸妍卉說的一樣,很通人性,怡昕很是歡喜,接過盈兒遞過來,已經切成兩半的蘋果餵它,烈風猶豫的看著蘋果,沒有吃,而是看看陸妍卉,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一樣。
「嫂嫂餵你蘋果,可以吃的。」陸妍卉親暱的拍拍烈風的臉,然後笑著對怡昕道:「嫂嫂,烈風第一次見你,還是有些認生,你可別生氣啊!」
看著聽了陸妍卉許可就伸過嘴來要吃蘋果的烈風,怡昕強忍著沒有撫摸它,笑笑道:「這只能說明它很聰明,很有靈性,我怎麼會生氣呢?我相信,我多來幾次,和它混熟了,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你說的是。」陸妍卉歡喜的蹭蹭烈風的臉,笑得眼睛又成了彎月形,道:「看來你還真的是和馬兒接觸過的,不像母親,她都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喜歡和馬兒在一起,表姐更是,她總說馬兒身上有一個臭臭的味道,髒兮兮的。」
「她們並沒有真正和馬兒接觸過的,更沒有真心喜歡過,自然也就不瞭解了。」怡昕餵了烈風一個蘋果之後就沒有再餵了,試探著摸了烈風一下,烈風稍微的躲避了一下,卻沒有什麼不悅的表現,怡昕綻開一個笑容,道:「馬兒是最忠實,最有靈性的動物之一,它們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陸妍卉看到了怡昕的動作和笑容,還有那很自然的喜歡,知道怡昕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心喜歡,對怡昕的印象更好了,她笑呵呵的道:「烈風剛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就看中了它,一直陪著它長大,我快樂的時候它能夠分享我的快樂,我傷心的時候它也會安慰我,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什麼心思也能和它說說,它會一直靜靜的聆聽,不會擔心它會給你潑冷水,對吧?」見烈風並沒有多排斥自己,怡昕又往前靠了靠,再去摸它,這回不好避開的烈風由著她摸了幾下,可能覺得很舒服,也可能是察覺到怡昕的善意和喜歡,等怡昕收回手之後,他反而伸過頭來蹭了怡昕一下,讓怡昕很是驚喜的綻開了一個笑容。
「是啊!」陸妍卉笑兮兮的用自己的臉貼著烈風,道:「我能夠和它分享所有的秘密,分享所有的快樂和憂傷……我最喜歡和烈風在一起了。」
「那就抓緊時間,和它跑上兩圈。」怡昕笑了,道:「馬兒最喜歡的就是跑起來,更喜歡和它的主人一起奔跑,你就騎著它好好的跑兩圈。我在旁邊等你。」
「嗯。」陸妍卉笑著點點頭,然後也不用人扶,踩在馬鐙上,輕輕地一用力,就飛身上了馬,怡昕輕輕地拍了拍烈風,往後退,將空間留給她和烈風。
「你們回來了?」滿臉暢快和歡喜的陸妍卉牽著笑意盈盈的怡昕回到沁園的正房就見陸濤羽正在房裡看書,看她們進來抬起頭,簡單的問:「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嗯嗯。」陸妍卉連連點頭,然後搶過陸濤羽的杯子,將裡面的茶水一口喝光,笑呵呵的道:「我好久都沒有和烈風在一起玩得這麼暢快了。哥哥,你都不知道,烈風給憋壞了,這麼一跑,它也精神了不少。」
「馬兒本來就不能憋著。」陸濤羽笑呵呵的道:「等明後天我也陪你們去溜幾圈,再教你嫂嫂騎馬,等她學會了,我帶你們去郊外騎馬。現在還熱了點,再過半個月正好是秋高氣爽的時節,出門遊玩最適當不過了。」
「嫂嫂會騎馬的。」陸妍卉的話大出陸濤羽的意外,她笑著道:「要不是因為嫂嫂沒有合適的衣裳的話,今天就會和我一起騎馬溜兩圈了。」
「是嗎?」陸濤羽驚異的看著怡昕,她其實很瘦弱,只是臉上從來沒有那種柔弱的神情,所以不會讓人有弱不禁風的感覺,但要是說她會騎馬,陸濤羽還是相當的意外。
「我七歲就開始學著騎馬,雖然沒有卉兒那麼嫻熟,但也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怡昕笑笑,然後對一聲汗津津的陸妍卉道:「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你好了我們就用晚膳。」
「好。」陸妍卉點點頭,玳瑁跟著她去了,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一個在回來的路上她吩咐回去去換洗衣裳去了,茉莉隨身侍候,也跟著她們離開了。
陸濤羽給怡昕倒了一杯茶,然後輕輕皺眉,看著她兩鬢沾惹上的塵灰,他對琥珀道:「給少夫人拎塊帕子來擦擦灰塵,你看你,只記得提醒卉兒去沐浴更衣,就沒有發現自己身上也沾了塵土。」
「我不過是在一旁看著卉兒騎馬,只是沾了點兒灰塵,卻沒有什麼汗漬,倒也不難受。」怡昕笑笑,道:「我隨便擦一把臉,拍拍身上的灰塵就好了。」
「怎麼會想到和卉兒去騎馬呢?」陸濤羽看著她將茶水慢慢地喝完,好奇的問了一句,然後誇讚道:「不過你還真是拿準了卉兒的小心思,她啊,最驕傲的就是就一身還算不錯的騎射功夫了,雖然不能上陣殺敵,但打個獵,或者顯擺一下還是相當不錯的。卉兒臂力也相當不錯,慣使三石的弓,射箭也是十發九中,準頭極好。可惜除了祖母以外,還真是沒有人能夠欣賞她這個優點,都越發的覺得這就是她是個野丫頭的證明。」
「我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怡昕站在那裡,陸濤羽接過琥珀遞過來的濕毛巾,輕輕地給她擦著髮髻上的灰塵,她微微笑著道:「卉兒騎在馬上整個人都精神了,看著很有活力,也很討人喜歡,哪裡就是什麼野丫頭了。我看卉兒只有心性未定,還有些浮躁,慢慢的引導就好,沒有必要讓她變成那種行不動裙、笑不露齒的樣子,反倒沒有了自己的特色。」
「你說得好像也有道理。」陸濤羽自己就不喜歡那種看起來柔柔弱弱,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到的女子,尤其更反感那種明明很健康,甚至有些壯實的女子故作一副小鳥伊人的姿態,只會讓他覺得噁心,他笑笑,道:「你就照著你的想法去做吧,我想你一定能夠做得很好。只是,你也不能逞強,別把自己給累壞了。」
「不會的。」怡昕搖搖頭,道:「騎射的功夫我也學過一些,只是曾祖母不在之後也沒有太多的練習,生疏了不少而已。和卉兒一起稍微適應幾天,應該就能找回感覺了。」
「你真的學過騎射?」陸濤羽有些不敢相信,安國侯是建國勳臣之後,可除了第一任安國侯,也就是怡昕無緣一見的曾祖父,其他的可都是文臣,怡昕又怎麼會騎馬呢?
「我年幼的時候身體不大好,曾祖母就讓我鍛煉,騎射自然是不可少的。」怡昕笑笑,然後道:「只是安國侯府沒有幾匹好馬,更沒有專門遛馬的地方,所以我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好好騎馬,沒有合身的騎裝,技術也生疏了不少。」
「你真是讓我越來越看不明白了。」陸濤羽帶了些驚歎的看著怡昕,問道:「你還有多少本事沒有告訴我,還會給我多少驚喜呢?」
「我也不知道耶!」怡昕側著頭,想了一下,道:「你就慢慢的發掘吧,看看需要多久才能完全發掘出來。」
「你啊!」陸濤羽忍不住的搖頭,然後道:「我怎麼忽然覺得你就是一個寶藏,我就是一個完全不知道裡面有多少寶貝的淘寶者呢?」
「這樣不好嗎?」怡昕反問。
「當然好,」陸濤羽看著她,眼中有深切的喜愛,道:「我再一次覺得能夠娶到你這樣的妻子會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幸事。」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怡昕嫣然淺笑,迷花了陸濤羽的眼。
「明天我給你挑一匹好馬兒,一匹不亞於烈風的好馬兒,等你稍微適應幾天,找回騎馬的感覺之後,我們就找一天出去遛馬。」陸濤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怡昕騎在馬背上又是怎樣的風姿,他笑著道:「明天我會盡量早點回來,陪你們一起遛遛馬,我相信卉兒也會歡迎我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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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6:10
第70章
雲茉芸站在怡昕身後給她夾菜,陸妍卉有些吃驚,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小心仔細的看怡昕是怎麼做的,看怡昕神色淡淡的,對雲茉芸的存在很坦然,彷彿她不是陸濤羽的妾室,而是她身邊的大丫鬟一般。
不過,好像也不對,怡昕對身邊的丫鬟多了一份親暱,說話的語氣也多了一點隨意,而對雲茉芸則帶了一點點上位者的矜持,帶了一點疏遠,沒有給她什麼難堪,但也沒有給她笑臉或者對她客氣。這和蒙氏完全不一樣,蒙氏對秦姨娘總是帶著深深地忌諱和毫不掩飾的敵意,對另外兩個姨娘則帶著居高臨下的高傲和嚴厲,似乎總是想從她們身上找出什麼毛病來一樣。
不過相比之下,陸妍卉更喜歡怡昕的態度,就像下午喝茶時無意中怡昕說的那樣,她不過是哥哥的一個妾室而已,與眾不同的不過是她有一個了不得的姑母,其他的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
陸妍卉當時很愕然,不明白怡昕為什麼會這樣的漫不經心,似乎一點都沒有將雲茉芸放在心上一樣,她當時還以為下人們的傳言不可信,雲茉芸並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但見了雲茉芸之後,她發現自己錯了,那麼是什麼讓嫂嫂有這種態度呢?是對自己有信心,是對哥哥有信心,還是覺得雲茉芸沒有什麼威脅?她真的想不明白。
不過,想不通歸想不通,陸妍卉雖然視線一直在怡昕和雲茉芸身上穿梭,但卻沒有多問一句話,天真如她也知道,這個時候可不是問個究竟的時候。
雲茉芸一邊規矩的在怡昕身邊侍候,一邊卻將幽怨的目光投向陸濤羽——昨晚她是深受打擊,回去之後一直傷心的哭到天亮,但今早還是頂著一雙腫得像核桃的眼睛過來請安,見到她的那一霎那,陸濤羽那個驚訝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怡昕也很驚訝,她沒有想過雲茉芸會因此就打退堂鼓,消停了,但也沒有想到雲茉芸頑強至斯,對她也看重了幾分,雖然神色還是淡淡的,但心裡卻已經將她當成了一個需要全力以赴來應付的對手。
休息了一整天之後,雲茉芸紅腫得不像樣子的眼睛已經恢復正常,眼睛裡雖然還殘留了很多的血絲,但看起來卻已經沒有早上那麼的狼狽,有的只是憔悴,和之前裝出來的柔弱之姿完全不一樣,有一種堅強的氣息,那是一種很吸引男人的氣質。不過也不知道陸濤羽是粗心還是遲鈍,完全就沒有感受到雲茉芸的與眾不同,全副心思都在思索著家中的那一匹馬給怡昕當專座更合適。
用過晚膳,怡昕看著還沒有死心,努力地讓陸濤羽正視她的雲茉芸淡淡地道:「雲姨娘,你也幸苦了,回去用膳吧!」
「謝少夫人關愛,婢妾不餓,可以繼續侍候您和少爺。」雲茉芸怎麼可能離開,她現在已經很清醒地認識到了,自己在陸濤羽心裡完全就沒有什麼地位,要說有的話,也只比家中那些抱著幻想,用狐媚手段爬上父親的床,一夜承歡,父親卻記不清面孔的丫鬟稍好一些,好在陸濤羽知道她的名字和長相這一點上,更多的就完全沒有了。她也忽然清楚了一點,自己身上背著翼國公府的印記,身後還有德妃娘娘,但這一些只能讓她順利的進齊雲侯府,對她在齊雲侯府的地位,在陸濤羽心中的印象,卻有害無益。
可是,她更清楚,她完全就沒有退路,要麼是得寵,然後憑著寵愛和身後的勢力將怡昕給擠走,成為人人欽羨的對象,要麼就一輩子默默無聞的在齊雲侯府,發霉都無人理睬。她自然是不願意成為後者的,所以,她只能迎難而上,用自己的智慧、美貌全力一搏,為自己的一生而博。
「不吃東西可不行。」怡昕搖搖頭,然後看著捨不得走的雲茉芸淡淡地道:「這樣吧,你就在偏廳吃一點,吃完了再過來侍候。」
「是,少夫人。」怡昕會採取這樣折中的方式讓雲茉芸很意外,但意外歸意外,她卻是絲毫不願放棄這樣的機會,立刻恭敬的道:「婢妾聽從少夫人的安排。」
之前怎麼不聽呢?怡昕心裡冷冷的一笑,卻沒有顯露在臉上,而是微微側了臉,對琥珀道:「吩咐廚房把雲姨娘的飯菜擺到偏廳,讓她的丫鬟侍候她在那裡用膳。」
「是,姑娘。」琥珀躬身應著,然後腳步卻沒有動,看看怡昕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雲姨娘的丫鬟也給安排一下晚膳吧,不要給餓著了。」怡昕再淡淡地吩咐著,然後道:「暫時就這樣了,你去安排吧!」
「是,姑娘。」琥珀應聲離開。
「你先去偏廳吧,她們馬上就能給你把晚膳端過去的。」怡昕看著雲茉芸,似乎只是隨口問道:「雲姨娘身邊的丫鬟叫什麼名字?雖然見過兩面,可還真不知道她們叫什麼名字呢!」
「回少夫人,丫鬟一個叫秀靈,一個叫秀英,媽媽是婢妾的奶娘,夫家姓段。」雲茉芸小心的回應著,雖然只是簡單的交鋒過幾次,但每一次她都是以完敗退場,這讓她對怡昕有了極深的戒心,她的每一句話都會小心的想一遍,想了答案再回覆,絕不相信她會問些沒有目的的問題。
「秀靈?給她換個名字吧」怡昕微微皺眉,似乎有什麼不滿意,然後算是解釋的道:「大少奶奶閨名芙靈,可不能讓你的丫鬟再叫這個名字,衝撞了大少奶奶可不好。」
「是,少夫人。」雲茉芸恭敬地回答,心裡雖然恨得咬牙,但也奇怪怡昕的小題大做,她雖然沒有關心過大少奶奶王氏叫什麼名字,也沒有關心過齊雲侯府那些庶出的姑娘閨名又是什麼,但卻很清楚陸濤羽和已逝的大少爺陸濤衡關係並不好,見了面不是冷面以待,便是相互嘲諷兩句,她不認為自己的丫鬟和王氏的名諱相犯會讓陸濤羽有什麼反感的。
「你過去吧!」怡昕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必要多說,就讓她離開。
「是。」這一回,雲茉芸反而有些拿不準怡昕在想什麼了,或許真的只是隨意一問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她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雲茉芸不敢確定。
「嫂嫂,需要這麼講究嗎?」陸妍卉瞪大了眼睛,然後問道:「那我身邊的大丫鬟叫茉莉,和雲姨娘的名字也有相同的字,那我是不是也要給茉莉換一個名字呢?」
雲茉芸玩外走的腳步微微一停頓,她終於明白怡昕為什麼會那樣問了,還真的是有目的啊!她心裡苦澀的一笑,打擊起自己來她還真是不餘遺力,連這麼一點小事情都不會放過,她又怎麼可能是德妃娘娘口中的懦弱、膽小、容易駕馭、可以取代的人呢?只是不知道是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看錯了,還是所有的人都看錯了,或者說所有的人都被她給騙了?
「當然需要講究了。」怡昕看著陸妍卉,臉上帶著笑容,道:「給下人取名字是很有講究的,不能說你想怎麼取就怎麼取,你得留意不要衝撞了不該衝撞的人。你想啊,要是有一個和你的名字裡有相同字丫鬟,你會是什麼感覺?」
「我不會有什麼感覺啊!」陸妍卉搖搖頭,不認為這有什麼好計較的。
「嗯,我們卉兒心胸廣闊,是個好姑娘。」怡昕誇讚了一句,然後話音一轉,道:「那麼我打個比方,要是這個丫鬟犯了錯,被人叫了名字責罵,而正好被你聽到耳中,你又會是什麼感覺呢?要是罵人的那個人故意指桑罵槐,只揪著和你一樣的那個字責罵,你又是什麼感覺呢?」
「唔……我明白了。」陸妍卉眉頭皺了又皺,道:「我肯定心裡會很不舒服的。我明白了,嫂嫂,我以後在給丫鬟們取名字的時候一定會很小心,很認真的,不會犯像雲姨娘一樣的錯誤。」
「這就對了,」怡昕點點頭,然後笑著對陸濤羽道:「我們卉兒就是聰明,知道舉一反三,還能夠從別人的錯誤中吸取教訓。」
「那是。」陸妍卉先是很得意的承認了怡昕對他的誇讚,然後猶豫了一下問道:「那我是不是該給茉莉換一個名字呢?唔,我都已經叫習慣了,不能不改嗎?」
「雲姨娘只是姨娘,茉莉和她雖然也相沖,但沒有非得給茉莉換名字的必要。」怡昕微微笑著搖頭,道:「畢竟,姨娘是妾室,不是有『妾通買賣』的律法嗎?當然,雲姨娘雖然用婢妾的自稱,但她是德妃娘娘所賜,自不能像對一般的妾室那樣,不喜歡了就發賣出去,但妾室就是妾室,不管她有多麼的高貴,也就是一個妾而已,所以沒有必要這麼小心。」
「明白了。」陸妍卉點點頭,然後恨恨地道:「嫂嫂,我最討厭秦姨娘,能不能把我身邊的丫鬟改成她的名字,沒事的時候罵著玩?」
「噗嗤!」怡昕忍不住一聲笑了出來,無奈的看著鬼靈精怪的陸妍卉,搖搖頭,道:「你要是不擔心父親生氣的話可以這樣做。不過,我可先說好了,到時候可不准說是我教你的。」
「說說而已,哪裡就敢那麼做啊!」陸妍卉撇撇嘴,歎了一口氣,道:「在父親心裡,我們都及不上秦姨娘,我要是那樣做了,父親不一定會把我怎麼樣,但肯定會斥責母親,甚至說母親沒有好好教導我們的。」
「母親其實也挺苦的。」怡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幽幽的道:「女人大多是這樣,所有的幸福快樂都建築在長輩,丈夫,子女的身上,尤其是那個托付終生的人……卉兒,母親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總是擔心你跳脫的性子會讓你吃虧。我倒是不覺得你活潑一些有什麼不好,但是你要記住,你可以天真,卻不能幼稚,可以活潑,卻不能刁蠻,可以展現不讓鬚眉的英姿,卻不能粗魯的像個男子……總是一句話,掌握好一個度,不讓自己被人嫌棄。」
「我努力吧!」陸妍卉苦了小臉,那樣子很是可愛,而陸濤羽則趁這個機會朝著怡昕比了一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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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6:25
第71章
「姨娘!」見到孫姨娘的那一剎那,雲茉芸淚如雨下,撲在孫姨娘懷裡,哭得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進了齊雲侯府不過短短的八天,再見孫姨娘的時候卻恍如隔世,她哭著哭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不哭了,不哭了。」孫姨娘緊緊地抱著女兒,就像她小的時候一樣,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不輕不重的拍著她的背,不讓她哭得噎住了。
「姨娘,你怎麼這麼久才來看我啊!」終於哭夠了,雲茉芸擦擦眼淚,靠在孫姨娘懷裡,微微抱怨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姨娘也想你,姨娘也想早點過來看你,可是有些事情姨娘不好好的查清楚的話,也不放心來見你啊。」孫姨娘撫摸著雲茉芸的肩,心疼的看著女兒道:「你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姨娘,」雲茉芸眼淚汪汪的看著孫姨娘,訴說著心裡的委屈:「你不知道,郭怡昕根本就不像德妃娘娘說的,是個軟弱可欺,懦弱無能的,她心思縝密,手段又厲害。進門的這些日子我倒也和她鬥了幾場,可別說是佔上風,就連平手都沒有,我完完全全就沒有還手的餘地,她說一句話我都得小心應對,不知道哪句話、哪個字樣就能讓她抓住不妥之處,用規矩之名訓斥一頓,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就會有陷阱……姨娘,我的日子真的是很難過……」
「姨娘知道。」孫姨娘拍拍雲茉芸的肩頭,恨恨地道:「我雖然只見過那個女人一面,只聽她講了那麼幾句話,就知道她不像德妃娘娘說的那麼無能,相反,她可能是個極其厲害的……我知道你極有可能會吃不少虧,所以就算知道你的日子不好過,也沒有急著來看你,而是找人仔仔細細的打探了她的過往,看看有沒有什麼弱點可以利用的……」
上次她好不容易說通了雲茉芸的父親雲六爺,他發了話,讓雲六夫人帶著她到齊雲侯府探望剛剛「嫁」進齊雲侯府的女兒,可是不但沒有見到女兒,還被怡昕淡淡的幾句話堵得雲六夫人又是生氣又是快意,快意的是在家中仗著雲六爺寵愛,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孫姨娘被怡昕直接的無視,甚至鄙視,生氣的是自己也受了波及。
回府之後好幾年沒有發正室威風的雲六夫人也狠狠的訓斥了孫姨娘一頓,讓她安分些,別以為雲茉芸成了陸濤羽的妾室,她就是陸濤羽的丈母娘了,就算雲茉芸修成正果,陸濤羽的丈母娘也不會是她這個妾,把孫姨娘氣得夠嗆,卻不能反駁,但對怡昕越發的重視起來,找人好好的打探了消息,然後才過來的。
「找到了嗎?」雲茉芸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姨娘很厲害,正想著怎麼向姨娘求助呢,沒有想到不用她帶信回去,姨娘就已經為她想到了。
「沒有。」孫姨娘搖搖頭,看著女兒滿臉的光彩忽然消失,她心裡也極不是滋味,說不上是為自己開脫還是給雲茉芸解釋道:「她在安國侯府深居簡出,和她經常接觸的人並不多,下人就更是找都找不到,所有的信息都只是一個大概的印象而已,不能做數的。」
「姨娘都打聽到了些什麼?」雲茉芸雖然很失望,但卻沒有放棄,她也不能放棄,雖然就如怡昕說的,她是德妃所賜的妾室,不能像一般的妾室那樣,不滿意,不喜歡就發賣出去,可也是因為這樣,她雲茉芸只能在陸濤羽這根樹上吊死,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所以,明知道她怡昕鬥,只要有一絲希望和可能,她就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
「打聽到的消息和德妃娘娘說的大致一樣,只是有幾點我有自己不一樣的看法。」孫姨娘看著女兒,仔細的分析了打探來的消息之後,她才後悔,不該光聽德妃娘娘的話,自己沒有仔細調查就讓女兒嫁了進來。
「什麼?」雲茉芸精神一振,看著孫姨娘,想聽聽有沒有什麼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這個郭怡昕雖然不受父母待見,但在安國侯府卻並非沒有地位。整個安國侯府除了她以外只有皇后娘娘是那位已經不在的老夫人親自教養長大的,她又怎麼可能一般,又怎麼可能好對付。她的嫁妝我大致打聽了一下,明面上的都是些傢俱什麼的,可那些傢俱用料都很貴重,有那麼多的貴重傢俱,想必還有更多不在明面上的物件,所以,想要用錢收買她身邊的人不大可能,你還是把突破口放在小侯爺身邊的人身上,尤其是那種對她沒什麼好印象的。」孫姨娘能夠成為雲茉芸的父親雲六爺獨寵的愛妾,除了她的美麗嬌媚之外,更重要的還是她的精明厲害,雲六夫人基本上都不管內宅之事,雲六爺府上可以說是孫姨娘一人獨大。
雲茉芸點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孫姨娘管家多年,又是個精明的,自然能夠從這些細節發現一些秘密。
「還有,你背後有雲家和德妃娘娘撐腰,說是你的優勢,可同時也是你的劣勢。如果說小侯爺很不滿意太后牽頭,皇上指定的這門婚事,那麼他肯定也會對出身雲氏的你相當的不滿。畢竟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太后之所以將有缺憾的郭怡昕指給小侯爺,為的就是給雲家女鋪路,小侯爺會把對太后的不滿和怨氣發洩在你的身上。如果小侯爺對郭怡昕很滿意,那麼……」孫姨娘歎了一口氣,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之前和小侯爺論及婚嫁的人是不是就是郭怡昕。要是那樣的話,就證明太后和德妃娘娘都進了別人設的局,平白做了惡人。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對你反倒有利,起碼,小侯爺不會因為娶了郭怡昕而遷怒於你。但不管小侯爺的態度如何,你都要改變自己的態度,一定不能讓人以為你依仗著德妃娘娘就怎樣怎樣,相反,你需要盡力的讓人忽視,你是德妃所賜的這件事情。」
「小侯爺對郭怡昕確實很不錯,就連夫人對她也出乎意料的友善,她甚至讓郭怡昕教導八姑娘。」雲茉芸實事求是的說著,然後輕輕皺眉,道:「但要是說小侯爺之前議婚的對象就是郭怡昕我卻是不信的,畢竟她是有缺陷的,我更相信德妃娘娘說的,和小侯爺議婚的是安國侯府的九姑娘郭怡璐,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更合適,也更合理。」
「我也只是有這種直覺而已,合理不合理的則沒有多考慮。」孫姨娘看著雲茉芸道:「有的時候女人的直覺比所有的理由更接近事實,你還是留意一點的好。」
「要是你的直覺是事實的話,那麼太后和德妃娘娘就上了安國侯府設的局,那麼是不是可以請太后她老人家出面,然後……」雲茉芸冷笑起來,敢設計太后,就算只是一個推測,也會讓太后震怒,要是太后想找一個出氣的,郭怡昕顯然就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太后不會為你出面的。」孫姨娘搖搖頭,道:「我最後想要和你說一點就是,你現在最主要的是攏住小侯爺的心,搶在郭怡昕之前為小侯爺生兒育女,然後在慢慢的謀劃,不要想著把她給怎麼樣之後,自己補上空缺。」
「姨娘!」雲茉芸皺眉,雖然她心裡對自己能夠取代怡昕一事越來越沒有信心,但卻從來就沒有死心,在陸濤羽毫不客氣的對說了那種絕情的話之後,取代怡昕就成了她最大的動力了。姨娘雖然在家中有不一樣的地位,但她應該明白不能扶正的悲哀,她怎麼還會說這樣的話呢?
「姨娘不是想讓你一輩子居於人下,我也知道就算是得到了男人所有的寵愛,但寵妾不管怎麼說都只是一個妾,正室真的發起狠來,只能退避。最悲哀的是要看自己的兒女叫別人娘親……但是你現在需要郭怡昕坐在正室的位子上。」孫姨娘看著雲茉芸,輕輕的拍著她的手,道「你別忘了,你是德妃娘娘賜的,是她和太后角力的結果,太后不會站在你身後那是肯定的,而我更擔心的是郭怡昕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太后會給小侯爺重新指一門親事,把她屬意的雲家嫡女嫁給小侯爺為繼室,到時候你才真的是沒有出路了。」
「姨娘,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雲茉芸皺緊了眉頭,孫姨娘這樣說似乎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是那必須基於雲家內部出了什麼利益的爭執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姨娘也只是猜測。」孫姨娘搖搖頭,道:「在郭怡昕和小侯爺婚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又是中毒,又是過繼,而且,我都能夠感覺到不對勁了,太后娘娘又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呢?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德妃娘娘是不是也被太后給利用了,要是那樣的話,太后這件事情上向德妃妥協也只是為了讓你給人開路。別忘了,一開始說的是太后下懿旨將你賜給小侯爺,但後來卻變成了德妃,讓你的身份一下子跌了很多,對你以後想要成為繼室很不利。」
「那我就只能一輩子當妾嗎?」雲茉芸也覺得孫姨娘越說越有道理,而他的心卻越來越難受,怎麼都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孫姨娘搖搖頭,道:「只要你得了小侯爺的寵愛,給他生兒育女,再獲得其他人的喜歡,那個時候太后也不會再做惡人,而是會順水推舟的成全你。」
「可是我……」雲茉芸到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說自己只和陸濤羽同房了一個晚上,次日還被逼著喝了避子湯的事情。
「時間也不早了,我也只能和你說這麼多了。」孫姨娘卻沒有時間多說,她從身上小心地取出一個荷包,塞到雲茉芸手裡,道:「這裡有一千兩銀子,是姨娘省吃儉用攢下來的一部分家當,我換成了散碎的小面額,有十兩,五十兩和一百兩的,你要收買人心,銀子是必不可少的。」
「姨娘……」雲茉芸眼淚又湧了上來,她知道孫姨娘雖然管家,但也不敢貪墨公中的銀錢,這一千兩銀子也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長時間才弄到手的,現在卻毫不猶豫的給了自己。
「記住姨娘的交待,」孫姨娘看著雲茉芸,道:「這錢等你成了小侯爺心尖子上的人,你有大把的銀子的時候加倍還給姨娘,到時候,姨娘可只會嫌少不會嫌多的。」
「嗯。」雲茉芸含淚點頭,等到那一天,她一定會讓姨娘成為真正的貴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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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6:36
第72章
「姑娘,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裝上車了。」玳瑁笑著上前對怡昕道,今天是陸濤羽休沐的日子,也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陸濤羽帶著她們到郊外走走,遛遛馬,踏踏青,怡昕昨晚就讓人準備今天需要用的東西,一早就和玳瑁,琥珀清點了一下,剛剛讓人裝上馬車去了。
「嗯,」怡昕點點頭,然後笑著對早已準備好的陸濤羽兄妹道:「我們可以出發了。」
「等一等。」柔柔的聲音在院門口響起,三人一起看過去,卻見最近很少出自己小院子的黃婉媛身著一身鵝黃色的襖裙站在院門口,看到幾人看過去,溫柔的一笑,道:「表哥,聽說你們今日要出去踏青,我在家裡也悶壞了,能不能和你們一起去呢?」
「表姐也想去嗎?那真是太好了。」陸妍卉笑得很開心,看到黃婉媛點頭,她轉頭對陸濤羽道:「哥哥,出去玩人多一些熱鬧,讓表姐和我們一起去吧不對,表姐,我們是去郊外騎馬的,你不是不會騎馬的嗎?」
黃婉媛先是一喜,想著平日裡沒有白白的在陸妍卉身上花功夫,關鍵時候她還是能夠起到一點作用,但沒想到,她話音一轉,卻又給自己拆台——她很清楚陸妍卉性情的,倒也沒有誤會她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只是在心裡暗罵一句傻蛋,臉上還是維持著笑意,道:「我不會沒關係,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表哥可以教我啊!」
「這樣嗎?」陸妍卉偏頭看著他,疑惑地道:「可是每次我說教你騎馬的時候你不都說姑娘家騎馬很粗野,不願意學嗎?怎麼現在忽然改變主意了?」
這個傻蛋,她以為自己真的是想學騎馬啊?黃婉媛心裡又罵了幾句,臉上的笑容也勉強了起來,道:「你自己還是一個孩子,我怎麼放心讓你教我啊?表哥就不一樣了,我相信表哥一定不會讓我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我才不是孩子呢!」陸妍卉很不喜歡別人說她還小的話。怡昕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讓她從厭惡、不喜,到逐漸認可,再到現在視為家人,最主要的還是怡昕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她不會用容忍孩子的寬容心來容忍她。在她犯錯誤的時候不是直接讓她嘗到苦頭,就是指出來,然後告訴她,她錯在哪裡,和她談論事情的時候也把她放在了一個對等的平台上,這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大人,被人尊重。
人啊,越是把她當回事,那麼她就越會有樣子,和怡昕相處短短的五六天,陸妍卉天真稚氣猶存,卻也多了一份以前沒有的沉穩,讓人感覺是一個很活潑的小姑娘,而不是一個不懂事的大孩子。她這樣的改變所有的人都很樂意見到,蒙氏對怡昕的挑剔越來越少,笑容越來越多,偶爾還會誇她一兩句,算是認可了怡昕對陸妍卉的教導。
而這段時間,身邊的人也從怡昕對她的態度得到了啟發,也紛紛改變了對陸妍卉的態度,彷彿一夕之間,就把她當成了一個大人,這讓陸妍卉很開心,也自認為自己確確實實長大了,可沒有想到悶在院子裡不出來的表姐好多天不見面,一見面就說自己是孩子,孩子脾氣沒有完全消退的陸妍卉當下就翹起了小嘴,反駁了一句之後,就賭氣不理睬黃婉媛了。
「卉兒,我們先上馬車吧!」怡昕給陸濤羽遞了一個眼色,示意黃婉媛由他來處理,就上前挽著陸妍卉的手,要帶她離開這裡。
「上馬車?」陸妍卉微微一怔,不解的道:「不騎馬出去嗎?」
「我們到了郊外遛馬的地方再騎馬,路上要坐馬車。」怡昕解釋道:「你都已經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孩子一樣騎著馬直接上街,拋頭露面的,那多不好。」
陸妍卉就很樂意聽到怡昕說她長大,立刻笑逐顏開,示威的朝著黃婉媛一哼,然後狀似擔心的道:「那一會在郊外騎馬不會被人說什麼吧?不是說淑女不要隨便拋頭露面的嗎?」
「那個就不用擔心了,」怡昕笑了,道:「我們可不會去那種人多人雜的地方,又有下人守在附近,自然不會讓不相干的人打擾到。至於你哥哥約的那些朋友,都是世交,見個面也不打緊。至於說騎馬,你可是將門之女,會騎馬那是巾幗不讓鬚眉,不會騎馬那才是笑話呢!」
「嫂嫂說的對。」陸妍卉開心的大笑起來,挽著怡昕的手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笑道:「我一會還可以練練弓箭,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將門虎女說的就是像我這樣的。」
「就是這個意思,」雖然漸漸走遠,但怡昕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傳到了幾個人耳中:「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齊雲侯府闔府皆英豪,就算是女子也不例外。」
「表哥。」黃婉媛沒想到自己說順口的一句話會惹惱了陸妍卉,讓本來可以幫著她說話的人生了她的氣,現在,她只能自己一人孤軍奮戰了。
「表妹弱質芊芊,這樣的場合還是不去的好。」陸濤羽淡淡的拒絕了,帶上她?別說笑了,那會毀了他精心準備,很是期待的踏青活動。
「表嫂不也是弱質女子嗎?她去得,我怎麼就去不得呢?」黃婉媛不想和怡昕比,她自覺得自己比怡昕好得太多,但這個時候她也只能委屈自己和那個她看不上眼的人相比較了。
「怡昕懂騎射,只是不精而已。今天踏青就是為了讓她開心才安排的,所以,你去很不合適。」陸濤羽看著黃婉媛,然後道:「再說,我也和幾個至交好友約好了,讓他們帶著家眷一起前往,表妹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這樣的場合很不適宜,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
「卉兒不也是姑娘家嗎?」黃婉媛不服氣的看著陸濤羽,然後又緩和了語氣道:「表哥,你就帶我去吧,我保證不給你添任何的麻煩。」
「你對我而言就是麻煩,避之不及的麻煩!」陸濤羽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和怡昕的一些對話,知道自己要是不改變對她的態度的話,對她對自己都沒有好處,他可不想讓她繼續糾纏自己,更不想讓母親把她塞給自己,她可不像雲茉芸,納進門之後就可以丟在一旁,視若無睹,她是絕對不能沾手的麻煩。
「表哥,你怎麼能這麼說……」眼淚充斥著黃婉媛的眼眶,她一直就知道自己在陸濤羽心裡沒有什麼重要的位置,但是也從來就沒有想到他會視自己為麻煩,她的傷心倒有大半是真的。
陸濤羽忍耐的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已經有了決斷,他冷冷地道:「你慢慢哭,怡昕和卉兒還在等我,我趕時間,先走了。」
說完,陸濤羽毫不停留的轉身就走,他的乾脆直接讓黃婉媛很愕然,心裡雖然還是很傷心,但眼淚卻怎麼都流不下來了,這讓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聽到她的哭聲就加快腳步的陸濤羽稍微的有些驚訝,心裡對她更不喜了——他就知道,除了怡昕所有的女人都一樣,都以為只要流眼淚就能夠讓男人妥協,真是天真幼稚!
黃婉媛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陸濤羽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等到看不見的時候,鼻子一酸,眼淚嘩嘩的落了下來,可是除了她丫鬟青?之外,旁人除了投以或奇怪或淡諷或好笑的眼神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反應。
傷心了好大一會,黃婉媛才扶著青?的手慢慢往回走,還沒有出沁園,迎面就碰上了打扮得很精緻,卻掩飾不住滿臉失落和憔悴的雲茉芸。
「你是誰?」黃婉媛雖然知道這麼一號人物,卻從來沒有見過,只是本能的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美麗很多的女子可能會是陸濤羽那個出身很不錯、來頭很大的妾室。
「婢妾雲茉芸,您可是表姑娘?」雲茉芸很謙和,很有禮貌的朝著黃婉媛盈盈一福,她知道陸濤羽他們出遊沒自己的事,自己也不可能摻合進去,但她還是不死心的過來了,沒有想到會在半路上碰見只聞其人,卻素未謀面黃婉媛,還看到她雙眼微腫,妝容也花了的模樣。
「嗯。」黃婉媛淡淡的點了一下頭,不想和雲茉芸多說什麼,側了身子就想要離開。
「不知道表姑娘為什麼這麼傷心?」雲茉芸卻不願意讓黃婉媛就這樣離開,未進齊雲侯府之前她就已經仔仔細細的調查過黃婉媛了,她原本以為黃婉媛才是自己的勁敵 ——蒙氏的親侄女,陸濤羽青梅竹馬的表妹,怎麼看都會更有威脅,不查清楚她又怎麼能放心。雖然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但卻覺得以前的調查更有用了,黃婉媛想必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心思,一樣的對手,她們應該可以成為暫時的朋友的。
「關於這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吧!」黃婉媛冷了臉,顯然認為雲茉芸是想要說些不中聽的話出來。
「婢妾沒有想要嘲笑表姑娘的意思。」雲茉芸知道黃婉媛誤會了,她帶了淡淡的委屈和理解,道:「如果表姑娘是受了少夫人的氣,那麼婢妾相勸表姑娘一句,勸表姑娘傷心過後就忘了此事,日後避著少夫人一點就是,免得受更多的委屈。」
「呃?」黃婉媛微微怔住,不明白雲茉芸為什麼會這樣說,她倒是被怡昕氣過,當時也氣得七竅冒煙,但今天怡昕卻是一句話沒有,她自然也就沒有把罪名歸到怡昕頭上。
「難道不是少夫人?」雲茉芸的訝然有大半都是裝出來的,她擠出一個笑容,歉然的道:「是婢妾搞錯了,以為所有受委屈的人都和婢妾一樣,都是被少夫人斥責了……對不起,表姑娘,婢妾胡言亂語,還請表姑娘見諒。」
她在表嫂那裡受了很多委屈?黃婉媛眼珠子一轉,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道:「沒關係,我只是心情不大好,情緒有些失控而已。雲姨娘,我覺得對你一見如故,想請你到我那裡坐坐,你看怎麼樣?」
「婢妾很想去,可是……」雲茉芸臉上帶了濃濃的悲傷,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未經少夫人的允許,婢妾是不能離開沁園半步的,婢妾只能有負表姑娘的好意了。表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婢妾倒是可以陪表姑娘在沁園的花園裡走走,或者到婢妾的小院子裡坐一坐……」
「我想雲姨娘這種蘭心蕙質的美人兒,住的地方一定很雅致,倒是要叨擾你了。」黃婉媛順勢道,兩人相視一笑,有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7 22:07:03
第73章
「怡昕,這是我的摯友林子涵,也是林義楨將軍的長子,我們剛剛啟蒙的時候就在一起混了。」陸濤羽他們並不是最早到的,讓下人支帳篷,收拾帶出來的東西,陸濤羽就帶著怡昕過去和先到一步的人打招呼了,而陸妍卉一下馬車就發出一聲歡喜的驚叫,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笑著就朝幾個朝她揮手的姑娘奔去。
「林公子。」怡昕極有禮貌的向他輕輕一福,算是給他見禮了。昨夜怡昕就聽陸濤羽說起和他一向交好的一些朋友今天也會帶著家眷一起踏青,也聽他說過那些關係很鐵,又是個什麼脾性,而林子涵和陸濤羽同歲,只是略長幾個月,自幼就在一起調皮搗蛋,長大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死黨。
「弟妹不用客氣。」林子涵哈哈一笑,他和陸濤羽完全是兩種類型,五大三粗的,但給人的感覺是豪邁而不是粗魯,笑起來的聲音很響亮,他看著怡昕道:「早就想讓濤羽把你約出來和大家見見面了,可卻擔心你被我們這些不知道禮節的粗人給嚇到,也就沒有敢提出來,讓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沒想到濤羽昨天居然主動約大夥兒一起出來踏青,我們也才有幸見到你,唔,說實在的,濤羽這麼一個混小子能娶到你這麼好的姑娘還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就是。」林子涵身邊看起來頗有幾分英氣的女子笑著,然後很親熱的道:「他們都說濤羽兄弟定然是娶到了一個如花美眷,成親以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地,每天一到時間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家去。現在一看,果然沒有猜錯。」
怡昕臉上還是笑容,但眼睛裡卻滿是問號的看著陸濤羽,陸濤羽哈哈一笑,道:「怡昕,這是惠雲嫂子,她和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和大傢伙都很熟悉,要不是馬伯母和林伯母是好友,給他們指腹為婚的話,子涵這傢伙可能還沒有那麼好的福氣,娶到這麼好的妻子呢!」
「惠雲嫂子。」怡昕立刻打招呼,然後再等著陸濤羽給她介紹其他的人。
「好了,把弟妹交給我們,你們男人該去看看能不能打到什麼野味加餐了。」惠雲笑著和怡昕點點頭,然後毫不客氣的開始攆人。
「知道了。」陸濤羽,林子涵還有兩個一直都沒有出聲的男人笑著離開,把怡昕和三個女人留了下來。
「弟妹啊,這是羅瑤,她是方少志的妻子,少志比濤羽小了半個月,你叫她弟妹就是。」惠雲是個很爽快的人,馬上給怡昕介紹另外的兩個女子,道:「少志就個子最矮的那個,他的心眼也是最多的。」
「嫂子,你又這麼說。」羅瑤半是撒嬌半是威脅的道:「你怎麼能一照面埋汰少志,可傷了我的心了,你得安慰我受傷的小心肝,要不然我欺負你兒子去。」
「去吧去吧!」惠雲根本就沒有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笑著道:「那小鬼精明厲害,還不知道到底誰能欺負誰呢!」
「嫂子~」羅瑤叫了一聲,然後朝著那個一直在旁邊只會笑,卻一言不發的女子道:「姐姐,你怎麼也不幫我啊?」
「少卿怎麼可能幫你,她固然是你的小姑子,可也是我們家豪兒的乾娘,你都說要欺負她乾兒子了,她還能幫你?」惠雲笑著,然後對怡昕道:「這是方少卿,她是少志的妹妹,也是周從文的妻子。我們幾個都是打小就認識的,說起話來也很隨便,弟妹慢慢適應就好了。」
「嗯。」怡昕點點頭,她能夠感覺到這幾個女人之間的那種親暱和默契,那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培養出來的,她很羨慕,但卻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不能奢望的情感。
「我們先到那邊坐坐,等他們回來我們一起去騎馬。」羅瑤笑得漫無心機的,道:「弟妹,你是第一次和我們見面,不用拘束,也別被我們給嚇到了,我們平素裡開玩笑慣了,也鬧慣了,你慢慢的也就適應了。」
「是啊,我們走吧!」惠雲上前來牽怡昕,怡昕不好躲閃,被她牽著了右手,她身體微微有些僵硬,而惠雲似乎完全就沒有發現什麼一樣,拉著她到她們早一步已經搭好的帳篷內坐下,給怡昕安排好了位子,然後笑著道:「我們也不知道弟妹喜歡吃什麼,都只準備了些平日裡慣常吃的小點心,弟妹嘗一嘗,看看味道怎麼樣。」
「我就喜歡吃這個,這是嫂子家廚子最拿手的。」羅瑤拿了一塊桂花糕塞到嘴裡,有些含糊不清的道:「你也嘗嘗,味道很不錯的。」
「嗯,」怡昕點點頭,也沒有推辭,拿了一塊,輕輕的一咬,桂花特有的香味就溢滿了唇齒之間,她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道:「真香。」
「那是。」彷彿被誇的是自己一樣,羅瑤與榮有焉的道:「這桂花糕我們吃了十多年了,百吃不厭,別的地方的吃起來總覺得差點什麼似地。」
「那是你習慣了味道。」惠雲笑笑,然後對怡昕道:「弟妹,我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可你也太安靜了些。我們都是將門出身,打小就都是些野丫頭,雖然現在也都已經為人妻人母了,可說話做事卻還是像以前做姑娘的時候一樣,有些大大咧咧的,要是有什麼讓你覺得不習慣的地方,你直接說,可別憋在肚子裡面。」
「是啊!」方少卿這個時候也說話了,她的聲音很溫柔,但卻沒有那種中氣不足的感覺,她笑著道:「尤其是我和瑤兒,我們兩個十歲以前都是在欽州生活的,這些年偶爾也會回去,也沾染了那裡的一些習氣,和在京都長大的女子終究是不一樣的,要是有什麼覺得不習慣你就直說,我們也都已經習慣了直來直去的,還是你不說我們可就當你習慣了。」
「我沒有什麼不習慣的。」怡昕微微搖頭,然後臉上帶了淡淡的失落,道:「我未出嫁前極少出自己的院子,別說是和外面的人交往,就是和自家姐妹也極少在一起……」她稍微顯得難堪的把右手展示出來,帶了些自卑的道:「我天生的與眾不同讓我從來就沒有朋友,更不知道該怎麼和人交往了。」
「就因為這個?」羅瑤撇撇嘴,然後很是不屑的道:「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生活安逸慣了的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不過是多個一個手指頭,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怎麼會覺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
「瑤兒!」惠雲打斷了羅瑤的話,警告的瞪了她一眼,然後笑著對怡昕道:「瑤兒和自家姐妹在一起的時候都是這個口無遮攔的樣子,說話從來就是不用腦子的,你別理會她。」
「說話本來就是用嘴,而不是用腦子好不好。」羅瑤反駁道:「我又沒有說錯什麼,多個手指頭算什麼啊,晴兒壞了一隻手也還不是過得挺好的,也沒有見她就覺得自己比什麼人差。」
「晴兒?」怡昕滿臉疑惑地看著羅瑤,雖然羅瑤說話很直接,也左一句多個指頭,右一句多個指頭的,但怡昕沒有半點不悅,更沒有因此對她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她的語氣實在是太平常,彷彿那不過是件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怡昕更感興趣的還是她嘴裡的晴兒是何方神聖。
「晴兒是我妹妹。」羅瑤滿臉都是光彩的道:「是我的雙胞胎妹妹,長得和我很像很像。我們九歲那年,羌族的攻勢很猛,當時陸大將軍發動全城一起抵禦羌族的進攻,我們一起去幫忙。羌族在城外架起了登雲梯,試圖強登城牆,我們就支起了很大的鍋把油燒滾了倒下去,我們是小孩子,幫著搬一搬柴火什麼的。晴兒倒霉,不小心一隻手被滾油燙了,燙得很嚴重,雖然大夫及時的給她救治了,可左手基本也就廢了。」
滾油燙傷了?怡昕瞳孔一縮,那要遭受怎樣的痛苦啊!
「就這樣,晴兒等於失去了左手。」羅瑤聲音也有些低落,然後又笑起來,道:「不過,除了有的時候確實很不方便以外,也沒有見晴兒有什麼不一樣,她前年嫁給了楊大哥,去年還生了一對胖大小子,過的照樣挺好的。」
方少卿微微笑著,帶著善意,道:「瑤兒說的沒錯,生有六指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們是在欽州長大的,打小就見慣了因為戰事傷了殘了的人,所以對我們來說,能夠活著就已經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其他的都不重要。而弟妹生於京都,又從未離開過這個富庶之地,更沒有見過那些真正傷殘,卻仍舊堅強活著的人,所以才會覺得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曾祖母說的沒錯,真正見識過生死掙扎的人是不會在乎自己是五指還是六指,只有那些從未經歷過風雨,嬌生嬌養的才會把它當成天大的事情,可是……怡昕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她們說話,說自己其實也沒那麼在意,不過已經習慣了將自己的不一樣當成了一種掩護色,還是說自己聽進去了她們的勸說,以後不會因此而自卑,但心裡卻不知不覺的接受了她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7 22:07:20
第74章
「放紙鳶好玩吧!」陸濤羽給怡昕遞過一杯茶,看著她因為奔跑而紅潤的臉色,自己的心情也飛揚起來,她剛剛拗不過陸妍卉那小丫頭的拉扯,和她一起去放紙鳶了,惠雲幾人雖然已經成了親,但玩心不減,也一起笑鬧著玩了起來,去前面林子裡打了幾隻野兔幾隻野雞回來的陸濤羽回來就看到了。
他從來沒有想到妻子還能有如此活力的一面,眼睛都看直了,倒是讓林子涵他們一陣打趣,都說見了再美的女子都不會失神,冷靜自若的他遇上了命裡的剋星,周從文更笑哈哈的說他這一輩子都會像林子涵一樣,被妻子吃得死死了的。
對周從文的說法,陸濤羽雖然大呼小叫的和他辯論了一番,但心裡卻沒有絲毫的不快,祖父一輩子被祖母管得死死的,不見得有什麼不好,而母親管不住父親,也不見得有什麼好。
「好玩!」怡昕喝下茶,嘴角快樂的揚起來,開心的道:「我還是第一次放紙鳶,沒有想到還真的很好玩呢!」
陸濤羽心裡浮起憐惜,笑著道:「喜歡就好,以後有時間我們經常出來玩!你是休息一會,我們再去騎馬,還是現在就去?」
「現在去吧!」怡昕笑笑,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玩耍,捨不得浪費一點時間,何況她知道,回到沁園之後,她就該做回另外一個自己去,這樣的肆意和快樂是不能帶回去的。
「和惠雲嫂子她們相處的怎麼樣?」騎在馬背上慢慢的往前走,陸濤羽輕聲道:「惠雲嫂子是個很好的人,和姐姐處的很好,姐姐出嫁之後,她也經常到家中給母親請安,陪卉兒說笑,母親也很喜歡她。過些日子,我會請子涵他們一起到家中,到時候讓惠雲嫂子和你一起陪著母親說說笑笑,母親一定會對你更好,更少些挑剔。」
原來還有這麼一個目的在裡面!怡昕心裡一暖,點點頭,然後笑著道:「我明白了。」
「她們幾個中你可能不大能夠和羅瑤相處,她在欽州長大,大小就野慣了,對男女之防從來都很不以為然,她有卉兒這麼大的時候基本沒有幾個閨中密友,反倒是和我們這些男子來往的多一些。方羅兩家一向走的很近,她和少傑也是青梅竹馬,兩個人年紀一般大,小的時候沒有少打架,現在也是,只要一有時間,夫妻兩個就在家裡切磋比較。不過相處時間長了,你就知道,她就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沒什麼壞心,更不用擔心她會給人下絆子。」陸濤羽笑笑道:「方少卿是少傑的姐姐,她在幾個人中最是聰明,雖然不像羅瑤一樣喜歡舞刀弄槍,卻愛研讀兵書,最是聰慧不過,和她在一起你倒是要多留幾個心眼。」
「我感覺她們都是很好的人,雖然說話做事的方式都和我見過的人不一樣,卻透著一股真誠的味道。」怡昕輕輕一笑,知道陸濤羽是看自己每日悶在家中,除了在蒙氏面前立規矩,給老夫人問安,管理家裡的事情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了。他是擔心自己太無聊,所以讓自己認識這幾個對他來說還算瞭解的人,閒來無事的時候也可以走動走動。
「她們的父親都是武將,母親要麼是出身貧寒,要麼就是相似的家庭,都沒有多少心機,有的人看她們會覺得稍顯粗俗,但就如你說的,她們說話做事都透著真誠,都值得來往。」陸濤羽輕輕笑著,這幾個的父親都算是有名的武將,但都不是出身顯赫之家的,少了大家的氣派,卻也少了世家的虛偽,更重要的是這些人都是不是那種完全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她們不會像京都那些嬌生慣養的世家貴女,總是將目光定在怡昕的六指之上,把它當成天大的事情。對她們來說,怡昕長了六個指頭和旁人長了一個胎記沒多少區別。
「比較讓我感覺意外的是在她們眼中,我的天生六指好像很正常一樣。」怡昕淡淡地道,她當然能夠分辨出惠雲幾人是真的不在乎還是裝出來的,所以,雖然只是在一起坐了一小會,大多時候也都是她們談話,她在一旁安靜的聽著,但對她們也有了深深的好感。
「其實你天生六指還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陸濤羽笑笑,雖然怡昕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麼來,但他也能從怡昕的一些小習慣中發現,她雖然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在乎自己的與眾不同,可有些東西越是想讓自己不在乎,就越是表現了她實際上是很在乎的。
他也能理解這是為什麼,畢竟天生六指給她帶來了太多的苦難,太多不一樣的眼光,要想忽視它還真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臨時改變主意,把原本只帶著她和妹妹一起出遊的計劃,改成了約上幾個好友一起,他完全相信,這幾個女子一定會給怡昕帶去不一樣的感受。
怡昕偏著頭看著他,嫁給他快兩個月的時間內,她一直都為自己當初的堅持感到滿意——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知道體貼自己,也懂得尊重自己,對自己還很喜愛,除了因為年紀不大,偶然冒出來的孩子氣讓她有點哭笑不得以外,他真的是很好。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好,尤其是他一點都不客氣的打破了雲茉芸的幻想之後,怡昕覺得他還真是一個值得托付終生的男人。
只是,怡昕也知道,自己很難完完全全相信一個人,就像曾祖母臨終前說的,自己是一個聰慧的孩子,也是一個冷靜的孩子,她終其一生,不會吃太多的苦,她會好好的掌握自己的人生,能夠冷靜的對待一切,但是她卻很難將自己的心房打開,去接受一個人,除非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我說的是真心話!」陸濤羽認真地看著怡昕,道:「我知道你因為這天生的與眾不同吃了很多的苦,也知道很多自恃出身名門的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他們也會在背後議論我是一個倒霉蛋,娶了你,那些和我有過節的,甚至還會故意當著我的面議論,試圖看到我生氣、難過、憤怒,但是我真的不認為這算什麼。不,或許我還要感謝你天生的六指,要不是它,你不可能成為現在這個獨一無二的你,而是和安國侯府其他嫡出的姑娘一樣,而我們也不會有緣在一起了。」
怡昕看著陸濤羽,想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看到的是他滿臉的坦然,一點虛偽的成分都沒有,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彷彿被人觸動了,她輕輕一笑,喟歎一聲,沒有說話,看著陸濤羽的眼眸卻水汪汪的,彷彿那是一汪清泉,裡面全是濃濃的情意。
「我聽羅瑤說起她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怡昕說起那個在羅瑤嘴裡讓她很自豪的妹妹,她很好奇那會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她說的是羅晴,一個很不得了的女子!三年前我跟著叔父去了欽州,在那裡認識她的,在欽州不認識她的人很少。」陸濤羽道:「她的左手在年幼的時候被滾油燙傷,所有的經脈全部損毀,左手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擺設。她在欽州具有很高的威望,每逢羌族進攻的時候,她就帶著老弱婦孺在後方準備後勤,所有的人,包括叔父見了她都稱一聲『晴姑娘』。可能是因為她自己受過傷,深知其苦,所以她自學醫術,還是一名很有威望的女大夫。她嫁給欽州一名常駐的輕騎將軍,據說她成親的那天,欽州城的百姓都自發的打掃街道,清水灑地,整個欽州城就像是過節一般。相比之下,羅瑤就比自己的雙胞胎妹妹遜色太多了!一個宛如當空皓月,一個就是地上的螢火蟲。」
「真有這樣的女子?」怡昕感歎一聲,忽然想起曾祖母曾經透露出來的過往,再歎了一口氣,問陸濤羽:「是不是覺得我們在乎的都是些很無聊的小事情?」
「所處的位置,生活的環境不一樣,在乎的東西自然就不一樣了。」陸濤羽搖搖頭,道:「安國侯府的四爺和四夫人我也略有瞭解,他們都是家中的幼子,自小就是嬌生慣養,沒有經歷過半點風雨的人,自然會將本該平常視之的事情看著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而你以前身邊都是些嬌嬌女,對她們來說繡花針戳破了手指就已經是疼痛難耐的了,又能有多少韌性?」
「你特意讓我和她們認識是不是希望我和她們交往呢?」怡昕不想談論安國侯府的一切,笑笑,換了個話題。
「嗯。」陸濤羽點點頭,道:「我希望你能夠和她們多來往,她們都是將門之女或者將門之媳,和她們多來往是件好事。」
「我明白了。」怡昕笑著道:「我養了不少很好的菊花,這些日子正是盛開的季節,回去之後稍微準備一下,請她們過去賞菊,你看這樣可好?」
「賞菊?」陸濤羽微微一怔,然後大笑起來,道:「這個名目可不好,請她們賞菊?千萬別,到時候尷尬的肯定是你。」
「那用什麼名目要好一些呢?」怡昕看著陸濤羽,微微笑著:「難道請她們到家裡來欣賞什麼名劍嗎?」
「名劍?」陸濤羽看著怡昕,輕輕的搖頭,道:「她們對這個倒是會很感興趣,可家裡的好劍她們都已經見過了……唔,這樣吧,我和祖父商量一聲,把他珍藏的巨闕劍借用一日,這把名劍可是百看不厭的。」
「巨闕?」怡昕輕輕地搖頭,道:「這是一把好劍,也是一把名劍,可你不覺得我設宴請一群女子來欣賞這把劍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是有些不妥。」陸濤羽笑了,道:「畢竟巨闕可是一把厚重、霸氣的劍,男子很喜歡,可女子卻不一定會欣賞。算了,還是請她們來賞菊吧!」
「我好好的考慮一下,然後再說吧!」怡昕一聽就知道,陸濤羽根本就沒有細心看過自己的陪嫁單子,她微微一笑,然後道:「我們跑一圈吧!難得出來,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說話上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7 22:07:38
第75章
「我聽說除了進門的那天,羽兒就沒有再去雲姨娘房裡過夜,是不是有這樣的事情?」蒙氏喝了一口茶,問坐在她下首的怡昕。她們剛剛從瀾園回來,給老夫人請過安,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告辭的時候也差不多要到用午膳的時間了,怡昕要在她面前伺候,就沒有回沁園而是和她一起過來了。
「是的,母親。」怡昕恭恭敬敬的回答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彷彿蒙氏問的不過是天氣怎麼樣而已,腦子卻轉得飛快。
昨天玩了一整天,還在外面用過晚膳才興盡而回,但沁園的動靜她離開了也有人看著,等她們一回來,陳媽媽就告訴了玳瑁,而在侍候她沐浴的時候,玳瑁也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說有人看見雲茉芸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的和眼淚汪汪,要離開的黃婉媛碰到了一起,兩人只是隨便的說了幾句話之後,黃婉媛就去了雲茉芸院子裡,呆了一個上午,到用午膳的時候才離開,離開的時候滿臉微笑,似乎很開心,早上離開時的悲傷完全不復存在。
她當時就猜到,雲茉芸一定好黃婉媛說了什麼,還達成了某些協議。雲茉芸比黃婉媛厲害不止一點,她一定會利用黃婉媛做一些事情。而黃婉媛呢,不一定就不清楚這一點,但是對她來說,自己才是對手,而雲茉芸卻是暫時的朋友,能夠花一點點力氣,就幫到雲茉芸,同時還能讓自己為難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也會樂意去做那樣的事情。
只是她不知道黃婉媛什麼時候會開始行動,更不知道她們想要怎樣給自己添麻煩,只是讓人留意雲茉芸的動靜,而現在,蒙氏一開口,她就知道她們想要做什麼了,心裡也就踏實了。
「這樣可不行!」蒙氏看著怡昕微笑的臉,恭敬的神色,想要狠狠地斥責她一頓,讓她先認錯,然後再依照自己的吩咐做事的念頭在腦子轉了一圈之後還是打住了。她歎了一口氣,道:「我很贊同你對雲姨娘的態度,對姨娘不能太和善,不能讓她們有任何蹬鼻子上臉的忌諱,可是……她畢竟已經是羽兒的人了,一直不讓羽兒到她房裡也不是一回事。」
怡昕微微垂下眼瞼,恭敬的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太好,可是夫君極不喜歡雲姨娘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說是看了就很不舒服,每天讓雲姨娘到跟前來侍候,他就已經是很不耐煩了,要是讓他去雲姨娘房裡歇著,他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態度呢!」
蒙氏想想雲姨娘的樣子,再想想自己的眼中釘,對兒子不喜歡和秦姨娘神情很相似的雲姨娘感到滿意,但是,她還是繃了臉,道:「再不喜歡也不能這樣晾著她!記住了,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德妃娘娘德侄女,是德妃娘娘所賜,不寵她也無所謂,但這麼冷著她,讓德妃娘娘知道了也不是一回事。你回去勸勸他,讓他不要意氣用事。」
「是,母親!」怡昕點點頭,好吧,她會把蒙氏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陸濤羽,也會依著蒙氏的意思勸說一二,但是他聽了這些話之後,會不會去雲茉芸那裡過夜,她可不會干涉。
「這就是了。」蒙氏對怡昕的恭順態度很滿意,點點頭,然後想起侄女說的那些話,再淡淡地道:「我看這件事不宜拖延,今天晚上就讓羽兒到雲姨娘房裡歇著吧!」
怡昕眉頭輕輕地一皺,對蒙氏的得寸進尺有些不滿,她輕聲道:「母親,夫君那裡我一定會好好的勸說他的,但是夫君到底能不能聽得進去,會不會去雲姨娘房裡歇息,我也不敢保證。您也知道,夫君的脾氣倔起來的時候,誰說的話都聽不進去的。」
蒙氏眉頭緊皺,不滿意的看著怡昕,腦海裡卻響起黃婉媛的話:姨母,表嫂可是一個聰明厲害的,她緊緊地巴著表哥,別說讓表哥到雲姨娘的房裡過夜,雲姨娘連靠近表哥一點都不行。表哥也是好脾氣,想著她不光是正室,還是皇上賜的婚,也就什麼都依著她,也不知道這樣下去,表哥是會厭煩了她呢還是被她給管得死死的呢?
黃婉媛跑到她面前說些有的沒的的時候她只是皺眉,但他等到知道黃婉媛想要跟著陸濤羽出門被拒,在回來的路上巧遇雲茉芸的事情之後,她就知道自己這個心思極多的侄女和雲茉芸定然達成了什麼默契,想要為雲茉芸做點什麼事情,順便給怡昕添亂子。她對黃婉媛居然想要利用自己很生氣,但是轉念一想,要是黃婉媛進了門之後,也受到同樣的待遇,她肯定會插手。與其到時候才插手,還不如現在就管上一管,免得到時候小兩口感情更好,自己更難做什麼。所以,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先給怡昕敲敲鐘,讓她明白後院和諧的重要性,不要以為羽兒就是她一個人的。
「羽兒真有那麼倔嗎?」蒙氏很明白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悅,她看著怡昕道:「是你不希望羽兒到雲姨娘那裡還是他不願意過去?我看是聽說雲姨娘連和羽兒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近得了身了,怡昕,身為正室,是不能讓姨娘太過囂張,要時時敲打她們,讓她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守點本分,但也不能管得太死,不能讓丈夫連姨娘的身都沾不得,那是善妒,善妒的主母可不好啊!」
「母親,不是我不讓夫君過去,確實是夫君對雲姨娘極為不喜,不願意過去的。」怡昕把蒙氏的警告聽得清清楚楚的,她心裡暗惱蒙氏管得太多,但還是恭敬的道:「我會勸說夫君,盡量說服他,讓他過去就是!」
「那就好!」蒙氏點點頭,勉強滿意的看著她,道:「最好是排個日子,讓羽兒每隔幾天就過去雲姨娘房裡歇兩天,這樣的話不會讓人認為羽兒對雲姨娘忽然上了心,寵愛起來,也不會讓人認為你不夠大度。」
「是,母親。」怡昕心裡冷冷的一哼,排日子?好啊,她會排日子的,但是到了日子陸濤羽去不去她也不會干涉,她就不相信,陸濤羽不願意,自己不管,蒙氏還能把兒子押到姨娘的房裡頭去。
「我希望你不要玩什麼花樣。」蒙氏看著怡昕,她現在願意相信怡昕是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但是她也相信,怡昕不一定就會心甘情願的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
「怡昕不敢!」怡昕這回不光是生氣,而是有些憤怒了,但她的臉色卻一點都沒有變化。
「那就好。」蒙氏點點頭,然後道:「要真是羽兒覺得雲姨娘不好,不喜歡她,不去她房裡的話也就算了,就像你說的,羽兒的性子倔,我總不好讓你押著他過去吧!不過,那樣的話我會給他添一個他喜歡的,到時候你可不要埋怨我多事才是。」
「怡昕全聽母親的安排。」怡昕心裡冷冷一笑,好啊,又是警告又是威脅,還以為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會讓蒙氏逐漸的認同自己,少插手沁園的事情,看來有的人心硬的捂不軟,既然如此,也就很有必要換一種方式相處了。
「嗯。」蒙氏滿意了,怡昕的態度一向都很恭順,這讓蒙氏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開了口,那麼怡昕就會老老實實的照她的意思去做。
「姑娘,您別生氣,氣壞了自己才不值當呢!」回到正房,身邊只有玳瑁和琥珀侍侯,怡昕終於放下了臉上溫和的笑容,氣惱的重重一巴掌,拍在炕几上,聲音之大,把玳瑁和琥珀都嚇了一跳。玳瑁和琥珀交換了一個眼色,小心的上前安撫著怡昕。
「我能不氣嗎?」怡昕恨恨地道:「這些日子晨昏定省,侍侯她起身,侍侯她用膳,在她面前對幾個姨娘從來不假辭色,秦姨娘給她設套都是我在一旁還以顏色,在老夫人面前總是對她恭恭敬敬,老夫人對她有什麼不滿我也一直為她說好話,她說讓我代為教導卉兒,我就盡心盡力的教導......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她怎麼還不讓我安生,還要再給我找麻煩啊!」
「姑娘,我看定是雲姨娘和表姑娘勾結在一起,然後才出了這些?蛾子的。」玳瑁恨恨地道:「不能讓她們這麼輕易的就得逞,要不然她們以後還不知道會做多少過分的事情呢!」
「我明白!」怡昕冷冷地道:「得寸進尺會養成習慣,退讓也會養成習慣,我不能讓她們養成得寸進尺的習慣,這一次我讓了,就會有下一次,而且一次會比一次更過分,而我讓一次就得讓第二次,要不然就是惡人,直到避無可避。既然總有一天要做惡人,那為什麼還要讓自己受委屈呢!」
「姑娘,您打算怎麼做?」玳瑁看著怡昕臉上的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然後恭聲詢問。
「你們這樣......」怡昕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在思考對策了,現在就只是實施的問題了。
「明白了,姑娘。」玳瑁和琥珀連連點頭,然後玳瑁去做事了,琥珀則吩咐廚房給怡昕上了午膳,不管怎麼樣,飯總是要吃的,要不然怎麼有力氣辦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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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7:59
第76章
「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陸濤羽看著滿臉微笑的怡昕,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沒什麼!」怡昕輕輕地搖搖頭,很簡單的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笑著道:「等你下一個沐休日設小宴,就請林子涵他們到家中小聚,我今天收拾了一下庫房,找到了兩樣他們可能都會感興趣的好東西,我想我一定能夠辦一個讓你臉上生光的小聚會。」
「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嗎?」陸濤羽不想讓怡昕把話題轉移開,他皺著眉頭看著炕几上的茶具,那是一套彩繪壽桃的,而昨天還是一套素色春蘭的,從他說喜歡冷香之後,用的就一直是那套茶具,用怡昕的話說是那套的茶杯夠大,適合他這個好牛飲的人。為什麼毫無預兆的就換了茶具了呢?
好吧,就算換茶具不過是怡昕的一時興起,那麼他剛剛進院子就能夠感受到的那種壓抑的氣氛,平日裡走起路來帶著一股輕盈,臉上總是洋溢著笑容的丫鬟們笑容依舊,但看起來卻笑得很勉強,腳步沉重,平日裡說說笑笑的情況更沒有了,每個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的時候也小心謹慎了許多,不發出一點點響聲,似乎擔心驚動了什麼一樣,除了玳瑁和琥珀意外,都離正房遠遠地。
這一切都很詭異,讓他確信一定出了事情,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他卻不知道。原本以為問問怡昕,她就會像以前一樣如實回答,但沒有料到的是她並不願意告訴自己,還想轉移話題。
「真的!」怡昕微微的笑著,但在回答陸濤羽的時候卻稍微頓了一頓,要不是陸濤羽一直在留意她的言行舉止的話,還不一定會發現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怡昕,我以為我們無話不說的!」陸濤羽看著怡昕,沒有錯過她眼中的慌亂,但那慌亂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很平靜的看著怡昕,道:「我們是夫妻,不應該相互隱瞞的,對嗎?」
「對!」怡昕眼神有些漂移,但很快,她就正視陸濤羽,臉上的笑容依舊很美麗,她很認真的,不知道是要說服陸濤羽,還是要說服自己的道:「真的沒什麼事情,真的!要是有什麼的話我會和你說的。」
不對勁!很不對勁!陸濤羽已經肯定發生了事情,極有可能是家中某個人給她出難題甚至刁難她了,而他很清楚,怡昕不是個軟弱可欺的人,相反,她是個不輕易吃虧的,那麼,這個人是誰就不難猜出來了,畢竟家中會給她出難題,而她只能乖乖接受的人就那麼一個。
「是母親為難你了嗎?」陸濤羽冷不及防的問了一句。
「呃?」怡昕有點錯愕,但也就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立刻掩飾地笑笑,嗔怪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呢?母親怎麼會忽然之間給我出難題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都去徽園侍候母親起身,和她一起給祖母請安……母親現在對我已經不像一開始的時候了,對我已經很和藹了!」
陸濤羽看著怡昕,她說的似乎很真誠,但他總覺得她的話在掩飾什麼,他眉頭皺得緊緊地,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嗎?不對!他忽然看著怡昕,問:「是不是表妹在母親面前說了什麼,所以母親就給你出難題了?」
真聰明!怡昕就知道陸濤羽會猜到點子上,她乾巴巴的笑了一聲,道:「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我昨天沒有給表妹難堪,她又怎麼會在母親面前說我什麼呢?好了,你不要胡思亂想了,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
昨天?他就知道昨天沒有答應帶著她出門她會懷恨在心,不能奈何自己,就攛掇這母親找怡昕的麻煩!想到這裡,陸濤羽頓生怒氣——她以為自己是她能夠隨意左右的人嗎?
「怡昕!」陸濤羽看著怡昕故作忙碌的吩咐玳瑁這樣那樣,又使喚琥珀做這做那,不讓自己再有機會追問,歎了一口氣,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既然她不想說,那就暫時不問了,一會問問碧綾她們,或許她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怡昕見陸濤羽不再追問,心裡很滿意,但臉上卻出現了大鬆一口氣的神情,然後看看時間,道:「差不多也該擺飯了,雲姨娘可到了?」
「還沒有呢,姑娘。」玳瑁輕聲道:「我派人去看看,或許雲姨娘有什麼事情給耽擱了。」
怡昕冷冷的一笑,雖然立刻發現不對,收斂了冷笑,但還是被陸濤羽看見了,他心裡泛起了嘀咕:難道怡昕今天的不對勁是因為雲姨娘?不對啊,雲姨娘哪來的本事讓怡昕難過?或者……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臉色愈發的陰沉了。
「雲姨娘來了,請進吧!」陸濤羽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麼,就聽到外面的丫鬟稍高的音調,語氣裡有平時未見的客氣,然後就見門簾一掀,雲茉芸帶著秀玉盈盈的走了進來。
雲茉芸今天打扮得特別的漂亮,她上身是一件淺綠色的撒花圓領襖子,下身是蔥綠色的百褶長裙,頭上戴了白玉的簪子,手上則是白玉手鐲,整個人有一種清新的氣息,臉上不再是那種含羞帶怯的笑,而是透著活潑的笑,她盈盈的向兩人一福,聲音也摒除了平日的嬌弱,清清脆脆道:「婢妾來遲了,請少爺,少夫人恕罪。」
看著宛若變了一個人似地雲茉芸,陸濤羽臉上沒有絲毫的驚艷,卻多了雲茉芸不能察覺的厭惡,冷冷淡淡的道:「為什麼到現在才來,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婢妾……」雲茉芸說了兩個字就沒有再說下去了,而是用一雙大眼睛看著怡昕,她已經得到黃婉媛的通知了,說怡昕已經被蒙氏訓斥了一頓,答應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會讓陸濤羽到她房裡過夜,所以她才會精心打扮一番,然後故意比平時晚到。而現在,她倒是想看看怡昕會不會遵從蒙氏的話,給自己解圍,然後再順理成章的說讓陸濤羽到自己房裡的話——她這樣做了自然最好,自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地侍候陸濤羽,一定要讓他明白自己的嬌媚,自己的好,讓他不再忽視自己的存在。要是沒有的話……哼,相信蒙氏會比自己更憤怒才是!
「我想雲姨娘一定是為了精心打扮才耽擱了時間。」怡昕果然給她解圍了,她笑著說:「女為悅己者容,雲姨娘是為了讓你看到她最美的一面,才遲到的,你就不要追究了!濤羽,今天我潮信來了,可不能再留你在正房過夜,你到雲姨娘的蘭香院可好?」
果然!雲茉芸忍不住心裡的喜悅,笑得更加燦爛了,一邊笑一邊還不忘用勝利的眼光斜瞟了怡昕一眼——這可是她進門之後第一次略佔上風,她興奮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不好!」陸濤羽冷冷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直接澆在雲茉芸頭上,讓她頓時從頭涼到了腳,她驚愕的看著陸濤羽,不明白為什麼反對的人會是他。
「濤羽——」怡昕叫了一聲,她臉上帶了無措、為難,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但那些交錯在一起的情緒很快就被冷靜代替,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音,溫柔的道:「濤羽,我真的不方便,不能侍候你,你還是到蘭香院吧!雲姨娘進門已經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沒有到蘭香院過夜,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得說你懼內,連妾室的房都不敢進?我看這樣,今天是二十九,以後每個月的二十六到三十這五天你都宿到蘭香院,你看可好?」
「今天真的是你的信期?」陸濤羽滿臉不相信的看著怡昕,他大概記得,她上個月好像是這幾天來的潮信,不過上一次她沒有將自己推給別的女人,更沒有像母親一樣「賢惠」的給自己安排通房丫頭,那麼這一次她為什麼不能堅持呢?是因為母親嗎?
怡昕微微的一頓,然後咬牙道:「我上個月就是這幾天,你也知道的!」
怡昕五歲那年大病之後養了很久才慢慢恢復,太夫人專門找了人照顧她,為她調理身體,所以她雖然長不胖,但也很少生病,初潮之後,更是小心謹慎的調理,她的信期一向都十分的準確,但是這個月偏偏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怡昕心中大致已經有了底,但卻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只有侍候她多年的玳瑁琥珀略窺端倪,但怡昕沒有說,她們自然連猜測都不會有。
「你……」陸濤羽歎了一口氣,他很想拆穿怡昕的謊言,很想將那個打扮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雲姨娘踹出去,很想問清楚她是不是和表妹勾結到了一起,然後借母親的手給怡昕施壓……但是,所有的問題還沒有出口就被他自己給壓了下去,他想起祖母曾經和他說過的一番話,她說:你母親定然不會滿意怡昕的,別的都不說,單憑怡昕是我和你祖父最早看中的這一點,就讓她有了反感的理由。
她一定會為難怡昕,但是你要相信怡昕能夠做得很好,你在你母親面前保護怡昕,對她來說不一定就是好事,那會惹怒你母親。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她會變本加厲。你最好的方式不是直接和你母親對上,而是用行動對怡昕表示支持,她是個聰慧的孩子,她需要的是支持,而不是你為她擋住所有的風雨。
「濤羽?」怡昕輕輕地叫了一聲,看著陸濤羽,眼中是需要他理解的急切。
「好吧!」陸濤羽心一軟,點點頭,道:「我晚上不會來煩你的,你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覺。」
怡昕滿意了,她聽出了陸濤羽的言外之意,而一直靜靜地聽著兩人說話的雲茉芸也滿意了,她沒有聽出陸濤羽的話外之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17 22:08:23
第77章
「你是說少夫人從徽園回來之後就大發了一頓脾氣?」陸濤羽坐在書桌前,右手輕輕的敲擊著書桌的表面,表情淡淡的看著碧綾碧絹兩個人。
用過晚膳,他沒有理會一臉期待的看著他的雲茉芸,而是和怡昕微笑著打了一個招呼,就回到了他在沁園的院子,成親之後,他一天都沒有回去住過。
回去之後,他就把兩個大丫鬟叫過來,問問她們知不知道正房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很想知道怡昕到底有多麼的生氣。
「是!」碧綾瞪了碧絹一眼,讓她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下去,然後自己道:「我們不敢靠近正房,怕讓少夫人見了不高興,不過聽說少夫人一回到房裡就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還狠狠地咒罵著什麼……」
陸濤羽眉頭緊皺,要說怡昕因為十分生氣,把東西給砸了他相信,但是要說怡昕咒罵,他卻是不信的,成親至今,他可從來就沒有聽到怡昕罵過什麼,那不是她的風格。
「聽說還有個不識趣的丫鬟被無緣無故的責罰了一頓,小姑娘哭得可慘了。」碧綾看著陸濤羽緊緊皺起來的眉頭,把聽來的小道消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沁園的大多數丫鬟媽媽她都不認識,但也沒有想過那可能是怡昕成親的時候帶過來的,在她們眼中,可能是怡昕親信的也就她身邊幾個得力的媽媽丫鬟,別的應該都是老夫人從外面買進來的,畢竟他們可是在怡昕嫁進門之前就已經到了沁園的。
「真有這回事?」陸濤羽更不相信了,他記得有一次怡昕無意中和他提過,說正房侍候的都是她從安國侯府帶過來的,還說她身邊的兩個大丫鬟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準備從幾個二等丫鬟中挑兩個能幹的,好好地培養一下,補上空缺。她對身邊的很嚴厲是真的,但極少責罰,更不會無緣無故的責罰,就如她教導卉兒的,應該有威嚴,才會讓下人
有敬畏之心,但不能用威嚴,那會讓下人們隨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做起事來效率不高不說,還極容易把事情搞砸了。
碧綾在陸濤羽身邊也侍候了兩年多,自然聽得出來他不相信的語氣和懷疑的表情,她輕輕地碰了一下碧絹,想要讓她給自己圓話,而碧絹心裡雖然很不悅,但基於兩人平時關係還不錯,又都是在陸濤羽身邊侍候的,上前一步,道:「也就只是聽說而已,說是有一個小丫鬟哭得很傷心的從正房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做錯了事情被罰還是怎樣……不過,少夫人今天心情不好,在房裡發了一頓脾氣倒是事實,正房裡侍候的丫鬟媽媽一個下午都很嚴肅,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那麼也就是說碧綾的話只能信一半了,不過這一半對他來說也夠了,他現在能夠確定,怡昕必然是在母親那裡受到了刁難,讓自己今晚以及每個月的這幾天到雲茉芸房裡也是母親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母親是怎麼為難怡昕的。
「嗯,我明白了,給我泡一壺茶來,我今晚要看一會書!」陸濤羽點點頭,他現在需要的是做出一種姿態來,讓所有的人都明白去不去雲姨娘房中是自己的事情,怡昕不會干涉,而其他人更沒有置疑的餘地,更要讓雲姨娘明白,就算是和表妹搭上了線,讓母親干涉,也不能改變她的地位。
「是,少爺!」碧絹見碧綾沒有應聲,只得自己應了聲,然後退了下去。
「你去收拾房間,我今晚就在這裡睡。」陸濤羽淡淡地道,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回來住了,想必床鋪也該好好的收拾一下才是,要不然可就不好睡了。
「呃?」碧綾微微的一怔,看著已經拿起書來的陸濤羽,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道:「少爺,您不去雲姨娘房裡歇嗎?」
「誰說我要去雲姨娘房裡的?」陸濤羽抬起頭來,說這個事情的時候除了當事人以外,只有怡昕的兩個大丫鬟,碧綾怎麼會知道的,難道……他深深地皺起了眉頭,看來也該把身邊的人換一換了,像這種年紀已經不小的,也該放出去配人了!
「奴婢以為少爺不在正房過夜就會去雲姨娘房裡的。」陸濤羽一問,碧綾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立刻補救道:「少夫人今天大發雷霆,奴婢想少爺是因為這個才不願意在正房留宿的,那麼自然就會到雲姨娘那裡過夜,沒想到奴婢猜錯了。」
「真的只是猜錯了嗎?」陸濤羽淡淡的看著碧綾,看來她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剛成親的時候敢不把怡昕放在眼中,現在還敢和雲姨娘互通聲氣,唔,或許不是雲姨娘,而是表妹,畢竟她深得母親的歡心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他們以為母親喜歡的,自己就會順從母親的意思娶進門嗎?
「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少爺的心思,請少爺責罰!」碧綾一個激靈,立刻跪了下去,相比起和姨娘互通聲氣的罪名,她更願意讓少爺認為自己不過是隨意揣測而已,少爺不喜歡身邊的人嘴巴不嚴,更不喜歡身邊的人是別人的眼線,這個她是十分清楚的。
「我希望你只是自己胡亂猜測,而不是知道了什麼信息。」陸濤羽冷冷的再看了碧綾一眼,想著自己應該找個時間讓怡昕把她找個名目放出去配人,她在自己身邊侍候了兩年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倒也沒有必要處罰她一頓,然後再攆出去。
碧綾連連磕頭,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又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少爺,您的茶。」碧絹很及時的進來了,彷彿沒有看到碧綾跪在地上一樣,將茶壺茶杯放到陸濤羽的桌子上,恭敬地問:「少爺,需要給您鋪床,準備沐浴的水嗎?」
「嗯。」陸濤羽點點頭,然後道:「順便派個人通知少夫人一聲,就說我今天晚上不過去了,但明天一早還是會過去和她一起用早膳的。」
「是。」碧絹立刻應著,然後飛快的離開,一句為碧綾求情的話都沒有說,兩個人在一起當差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自然知道碧綾居然被雲姨娘的銀子給打動了,答應會在適當的時候為她說好話,現在想必就說想要給雲姨娘說話,然後惹惱了少爺吧!
真是個沒有腦子的!碧絹一邊走一邊想,少爺自成親之後就一直宿在少夫人那裡,就連少夫人不方便的時候也不例外,明眼的人都應該明白,少夫人合了少爺的意,要討好的話,就應該討好少夫人,而不是那個除了進門當他以為,一直遭冷待的雲姨娘,更不是那個在少爺身邊轉悠了三年,卻什麼都不是的表姑娘。
「你起來去做事吧!」陸濤羽淡淡的道,他不想讓碧綾打擾到自己,但是他也沒有忘記警告一聲道:「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聽見你說這些不合適的話。」
「是,少爺。」碧綾如逢大赦的站起來,連忙出門去了。她也不敢再說這些會惹怒主子的話了。
「姑娘,雲姨娘身邊的秀英過來了,說是想問一聲少爺什麼時候過去。」玳瑁輕輕地問正靠在臨窗大炕上看賬冊的怡昕,道:「我是讓她去少爺院子裡問,還是不理睬她,讓她在外面等著?」
「這會是什麼時候了?」怡昕抬起頭,輕輕地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陸濤羽不在,她正好可以好好的看看沁園這一個多月的支出,這一看,覺得還行,比靜心居少,很多東西都是侯府那邊採買了送過來的,而且大多東西也都是沁園這邊下了單子,而府裡照單子給採辦的,採辦的人顯然知道些什麼,所有的東西都是撿著好的往這裡送,不敢以次充好。
「少爺看了一會書,已經沐浴安歇了。」玳瑁知道怡昕想要問的不是時辰,而是另外的事情,她輕聲道:「碧綾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少爺訓斥了,今晚給少爺值夜的是碧絹。」
「嗯。」怡昕滿意的點點頭,淡淡地道:「我也該歇著了,你告訴秀英,少爺用過晚膳離開之後就沒有回正房,不知道去哪裡了,讓她去少爺院子裡問問。」
「是,姑娘。」玳瑁點點頭,立刻出去了,琥珀則叫小丫鬟們去打水,她侍候怡昕卸妝、洗漱、換衣服,準備睡覺,明天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著姑娘去做呢!
「少爺不在?」秀英驚訝地看著玳瑁,雲茉芸回去之後又精心的打扮了一番,還將心愛的琵琶拿出來好好的擦拭了一遍,準備彈給陸濤羽聽,讓他知道自己不但有美麗的容貌,還是個才華出眾的,可未曾想都等到月上三更了,陸濤羽還沒有見人影,沉不住氣的雲茉芸本能的就認為一定是怡昕不願意讓陸濤羽過來,擔心他被自己給攏了去。思索再三,覺得雖然可以和黃婉媛通聲氣,讓蒙氏以此為由,責罵怡昕一頓,但是那樣的處理對自己並無益處,想了又想,還是決定派丫鬟過來請。
「嗯。」玳瑁站在台階是俯看秀英,道:「少爺用過晚膳出去之後就沒有再回來了。不過,侍候少爺的小丫鬟過來給少夫人通知,說少爺今晚不會過來了,讓少夫人早點安歇。我還以為少爺聽了少夫人的話,去了雲姨娘那裡去了,怎麼,少爺還沒有過去嗎?」
「我們姨娘就是沒有等到少爺,所以才讓我過來問一聲。」秀英笑著,然後道:「少爺會在哪裡呢?還請姐姐提點一二。」
「沁園也就這麼大,不在正房,也沒有去雲姨娘房裡,最大的可能就是回自己的院子去了。」玳瑁淡淡的笑著,道:「你去那裡碰碰運氣,看看少爺是不是回自己房裡去了。」
「多謝姐姐指點。」秀英聽了這話,已經能夠確定陸濤羽確實不在正房了,只能笑著離開,往陸濤羽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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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8:37
第78章
「昨晚羽兒沒有去雲姨娘房裡吧?」蒙氏很是惱怒的看著怡昕,她原本以為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到那個地步了,怡昕應該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才對,可未曾想,她只是意思意思的提了一下,兒子雖然沒有在她的正房過夜,卻也沒有去雲姨娘的院子裡。她的安插在沁園的人過來回話的時候說了,雲姨娘的房裡亮了一夜的燈,雲姨娘自己也哭了一夜。
雲姨娘是什麼心情,有多麼難過蒙氏一點都不關心,蒙氏生氣的是怡昕居然陽奉陰違,唔,好像也不算是陽奉陰違,但這件事她沒有出力,沒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是事實。
「今天早上聽夫君說他昨夜回他自己的院子裡,看了一會書之後就安歇了,沒有過去!」怡昕早就猜到蒙氏一定會問這個問題,只不過她的消息沒有那麼靈通,到這會才知道這件事情。
「今天早上?」蒙氏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到身邊的茶几上,冷冷的看著怡昕,道:「難道昨天晚上你沒有和羽兒說,讓他到雲姨娘房裡歇著,也沒有安排固定到雲姨娘房裡的日子?」
「母親,我已經按您的吩咐做了,夫君當時也答應我了。」怡昕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委屈,但臉上依舊是一片恭順,道:「說這話的時候雲姨娘也在場,母親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她。」
蒙氏看著怡昕,冷冷地道:「問她就沒有必要了,我只是想問一問羽兒為什麼沒有去雲姨娘房裡?你知道其中的緣由嗎?」
「昨晚我已經上了床,還沒有入睡的時候雲姨娘的丫鬟過來,說問一問夫君什麼時候過去,我才知道原來夫君還沒有過去。」怡昕輕聲說著,然後看到蒙氏越發冷冽的臉色,心裡冷冷一笑,道:「我當時聽了極不舒服,雖然說我是當著雲姨娘的面說了讓夫君過去的話,也說了每月的二十六到三十讓夫君過去蘭香院,看夫君沒有過去,雲姨娘就派了丫鬟上門來要人,未免也太失禮。我當時讓玳瑁和她說夫君不在,讓她到夫君的院子裡去請。」
秀英到正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很多人都已經上床睡覺了,知道的人自然就很少,其實就連雲茉芸房裡亮了一夜的燈,哭了一夜的事情,如果不是怡昕刻意的讓人知道的話,蒙氏也不一定能得到消息——反正,蒙氏遲早會知道,與其讓雲茉芸告訴黃婉媛,再通過她的嘴添油加醋的傳到蒙氏耳中,還不如早點讓她知道,既避免了某些人趁機說些挑撥的話,也讓蒙氏有個思索的過程。
還有這麼一出!蒙氏咬緊牙關,忽然想起來秦姨娘最喜歡用生病的理由半夜三更的讓丫鬟來自己房裡請陸廷威的事情,那種手段秦姨娘用的很是嫻熟,也屢試不爽。
「那麼也就是說那個時候你知道羽兒沒有去雲姨娘房裡了?」蒙氏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看著臉上帶了些憤怒的怡昕道:「你為什麼沒有親自過去看一看,問問羽兒為什麼不過去呢?」
「母親,」怡昕起身,不顧地上是否乾淨就跪了下去,道:「夫君本無意去雲姨娘房裡,而我排了房,還以自己潮信到了,身子不乾淨為由將夫君拒之門外……這樣做我心裡已經很難受了,母親還嫌不夠嗎?難道還要我親自把夫君送到雲姨娘房裡才行?」
看著怡昕跪在自己面前,卻語帶控訴的說著話,蒙氏心裡既有些不是滋味也有些生氣,她看著怡昕,冷冷地道:「你這是在埋怨我嗎?」
「怡昕不敢埋怨母親,只是想母親將心比心。」怡昕有些生硬的道。
「你……」蒙氏冷冷的看著怡昕,道:「不敢埋怨,倒是敢擠兌了。我看這件事你就沒有用心去做,要不然也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情況。」
怡昕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心裡卻在暗自數數,準備數到兩百蒙氏還沒有讓自己起來就表演一場暈倒的戲碼。
「母親,我有件事要和您說。」怡昕還沒有數到五十,就聽到陸妍卉咋咋呼呼的聲音,然後又聽見她很假的驚訝聲:「嫂嫂,你怎麼了?怎麼跪在地上了?」
蒙氏看著女兒,不明白她跑過來做什麼,但還不等她說話,陸妍卉就到了怡昕身邊,彎下身軀扶起怡昕,道:「嫂嫂,地上這麼涼,你身子又不好,怎麼能跪著呢?是不是母親生氣把你給嚇到了?你別擔心,母親從來都是這個脾氣,愛生氣,聲音大,陪個笑臉就好,你笑了,母親也就不會怪你什麼了。」
她是特意來給自己解圍的嗎?怡昕心一動,感到一陣暖意,順勢捏了陸妍卉的手一把,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好意。
「卉兒,你有什麼很著急的事情要和我說嗎?」蒙氏看著女兒,雖然她一眼就能看出女兒並不一定真的有事情找自己,但還是和聲問道。
「是啊。」陸妍卉笑呵呵的,然後忽然一拍自己的腦門,大叫道:「哎呦,我到底找您是為了什麼呢?怎麼看到嫂嫂跪在地上,這麼一吃驚,就把到底找您說什麼事情給忘記了。母親,我現在想不起來了,等想起來再和你說吧!」
蒙氏氣絕,看著體貼的將怡昕扶到座位上坐下的女兒,氣道:「想不起來就回你房裡好好想,等想起來再過來,我和你嫂嫂有話要談,你別在這裡打擾我們。」
「您和嫂嫂要談什麼呢?」陸妍卉把怡昕扶了坐下就過來纏著蒙氏撒嬌,道:「我保證乖乖的,不打擾你們說話,讓我也聽一聽好不好?」
「我和你嫂嫂有正經的事情要談,你一個小孩子,聽了也聽不懂,還是回房去吧!」蒙氏雖然心底一軟,卻還是不願鬆口,心裡也納悶了,讓卉兒去沁園的時候她還一臉的不情不願,雖然這段時間也聽荷香說兩人相處甚好,但也沒有想到卉兒居然會為了給她解圍特意跑過來,更在這賴著不走。一邊很是佩服怡昕的手段,一邊又不由的在心裡敲起了警鐘——一定要早點把她給打壓下去,讓她對自己俯首聽命,要不然憑她的手段,再過一段時間還不把羽兒給攏的死死地,那個時候自己想要讓婉兒進門,插手沁園的事情豈不是更不可能了?
「我已經長大了!」陸妍卉不滿的看著蒙氏,道:「母親,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已經是個大人了,你一直把我當孩子,什麼事情都避著我,我就一輩子都不會懂事的。」
蒙氏一愣,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看著女兒臉上堅持的神色,她心裡又有說不出的喜悅,她心底一軟,微微笑著道:「好,你在一旁聽吧,不過,你必須向母親保證,不准插嘴,要不然母親就非得把你給趕出去!」
「我知道了,母親。」陸妍卉笑著點點頭,認真的表示自己聽進去了,然後坐到了怡昕的下首,一副乖巧的模樣。
「你……」蒙氏看著怡昕,頓了頓,將原本斥責的話嚥了下去,冷冷地道:「那麼這件事你有什麼打算?是一直由著羽兒這樣,還是勸說一二,讓羽兒改變主意,道蘭香院去?」
「我能夠說的已經說了,能夠做的也已經做了,夫君要不要道雲姨娘那裡,我不會再過問,更不會違背自己的本心,非要讓夫君過去,更不會將他拒之門外。」怡昕原本就沒有想到要妥協,昨天的妥協是因為別有打算,也是因為拿不準陸濤羽的心思,而現在,她已經確定了陸濤羽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就沒有必要再退。
「你——」蒙氏沒有想到怡昕今天會這麼強硬,她看了看一臉好奇的女兒,強忍著才沒有發怒,但仍然忍不住的拍了一下身邊的茶几,冷冷地道:「這麼說你是不願意照我的吩咐做事了?」
「請母親見諒。」怡昕垂下頭,沒有看蒙氏的臉,她的聲音不大,卻十分的堅定,道:「夫君既然不願意,那麼我就不會再勉強他。」
「好!好!好!」蒙氏一連說了三個好,臉上的怒色越來越重,她看著怡昕,道:「你還真是不錯。剛進門不到兩個月就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了。」
「怡昕不敢。」怡昕恭敬的道:「怡昕對母親自然是恭敬恭順的,但是,怡昕也說過,夫君對雲姨娘半點好感皆無,別說是到她房裡過夜,就連多見一面都不大願意,怡昕不能也不會再勉強自己,對夫君說些言不由衷的話!」
「很好。」蒙氏看著怡昕,冷冷地道:「這麼說來不是你的錯,而是雲姨娘不夠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怡昕沉默不語,她就是這個意思!
「采芹,你去把喜鶯給我叫過來!」蒙氏看著竇媽媽應聲出門,冷笑著看著怡昕,道:「雲姨娘你說羽兒不喜歡,你自己又不願意主動給羽兒安排通房丫頭,那麼我給羽兒安排一個通房丫頭,你一會把人領回沁園去……現在,你有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呢?」
「沒有。」怡昕心底冷冷的一笑,她不相信陸濤羽會接受蒙氏安排的通房丫頭,要是那樣的話,他也就不配自己費那麼多的心思了,但是她還是恭敬的道:「長者賜不敢辭,怡昕會把她帶回去,也會好好的安排她,但是怡昕還是那句話,如果夫君不要的話,怡昕絕對不會勉強夫君去做什麼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此言一出,原本一臉擔心,想要站起來為她說話的陸妍卉笑瞇瞇的又坐了回去,而蒙氏則氣得臉色鐵青,冷冷地道:「今天不用你侍候我用膳了,等采芹把喜鶯帶過來你就帶人回沁園去!」
「是,母親。」怡昕彷彿沒有看到蒙氏鐵青的臉色,恭恭敬敬的應著,讓蒙氏更氣,而陸妍卉則不顧母親的臉色,嘻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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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8:50
第79章
「嫂嫂,你不先警告一下這個丫頭,讓她放老實一點嗎?」陸妍卉滿臉不解的看著怡昕,她回到沁園之後,溫和的讓玳瑁將喜鶯安排到雲茉芸旁邊的小院子先住下,給她撥了一個丫鬟侍候,賞了些衣服衣料和幾樣金銀首飾,還滿臉微笑的說什麼等少爺確定了她的名分之後,會再給她賞賜云云。
怡昕處理的時候她很乖巧的在一旁看著,一句話都沒有說,等到玳瑁引著喜鶯離開了之後,她就忍不住了,看著怡昕,想要問清楚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啊!」怡昕輕輕地在她的腦門上一點,陸妍卉方才帶了孩子氣的舉動讓她心裡暖暖的,覺得這幾日對她的好沒有白費,要不是她及時趕到的話,自己就只能採取別樣的手段,而那是自己極不願意採取的,要不是她在場的話,蒙氏定然會訓斥自己,會說些難聽的話,雖然結局都一樣,都會是以蒙氏將喜鶯送過來結束,但少聽一點她的訓斥總是好事。而令蒙氏更為生氣的是,自己才起身,要帶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喜鶯離開,陸妍卉就吵吵著要當尾巴。
「嫂嫂,告訴我嘛!」陸妍卉輕輕地搖晃著怡昕的手臂,道:「母親總是喜歡狠狠的訓斥姨娘們,讓她們老實一點,不要出什麼?蛾子,你為什麼不那樣做呢?」
「母親那樣做有效果沒有?」怡昕反問,蒙氏的手段她不用想也知道有些什麼,無非是在姨娘面前立威,訓斥她們,叫她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她那樣只能讓原本就膽小的姨娘畏懼,而真正有野心,有手段,膽子也夠大的姨娘根本就不會把她當一回事,相反,還可能利用這個在陸廷威面前給她上眼藥。
「對趙姨娘和王姨娘有效果,但是對秦姨娘好像無效。」陸妍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像怡昕一再教導的那樣,仔細的想了想,才慢慢的回答,話說出口,她就已經明白了怡昕到底想要說什麼了,她歎氣道:「王姨娘和趙姨娘本來就不得父親的心,也很畏懼母親,有沒有警告她們結果都一樣,她們都翻不起什麼風浪來,而秦姨娘,母親斥責一聲,她就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汪汪的,母親要是狠狠的訓斥一頓,她就會一整天以淚洗面,如果母親更狠一些,責罰了她,她不在床上躺個三五天,召大夫進來把脈,吃幾服藥才是怪事。每次母親訓斥她,結果都是母親和父親冷戰,甚至吵架,然後父親就去了她的院子裡去,根本不回正房。」
「所以,無緣無故,為了立威而訓斥妾室,通房丫頭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怡昕微笑著看著陸妍卉,道:「卉兒,你已經不小了,這一兩年就會議婚,出嫁,很多事情也該學著一點了。你是侯府嫡女,絕對是為人正室的,你要學的就是應該怎樣做好一個正室。」
「嫂嫂,你教我。」陸妍卉看著怡昕請求道:「祖母雖然也有教我,但她很忙,沒有時間仔仔細細的為我解惑,她教的我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母親……她連自己都做不到,又怎麼能教我呢?我不想像姐姐一樣,嫁人之後疲於奔波,她最幸運的是姐夫為人還不錯,只有兩個通房丫頭,沒有什麼寵妾,要不然還真不知道她會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
「我這不是在教你了嗎。」怡昕拍拍她的手,笑道:「喜鶯是什麼身份,她只是家生奴才出身的丫鬟,雖然有幾分姿色,人也靈巧討喜,但她出身賤籍,不管爬到什麼樣的位置,都是個毫無威脅的。根本沒有必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警告她,讓她老實一點,那只會讓她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很好很不錯,讓正室都嫉妒,都倍感威脅。人啊,一旦有了自信之後,就會不一樣了,同時,要是你哥哥知道我居然重視一個小丫頭,你說他會不會覺得好奇,然後對這個小丫頭多一份關注呢?」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可是你不擔心你的輕視會讓她有機會坐大嗎?」陸妍卉覺得怡昕說的也有道理,但還是有自己的擔心。
「我不擔心。」怡昕搖搖頭,道:「我和你哥哥現在是感情正好的時候,他不會也沒有心思去關注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我懷疑她有沒有可能真的成了你哥哥的通房。就這麼一個丫頭我都要擔心的話,我還能有什麼?卉兒,女人也是需要自信的,要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永遠不要想著怎樣趕走丈夫身邊的鶯鶯燕燕,而是要學會抓住丈夫,讓他自己趕走那些鶯鶯燕燕。」
「我不是很明白,不過我會好好地想一想的。」陸妍卉皺了皺眉頭,然後問道:「那麼雲姨娘呢?你對雲姨娘的態度好像不一樣,嚴厲很多,也更苛刻一些。」
「能一樣嗎?」怡昕微微笑著,道:「雲姨娘是翼國公府六老爺的庶出女兒,自幼就是長在蜜罐子裡,對照著嫡出姑娘教養長大的,她成為你哥哥的妾室還是德妃娘娘下了懿旨賜的。她的目的可不是抓住你哥哥的心,當一個像秦姨娘的寵妾,而是想要取代我的位置,成為沁園的女主人。這樣的人,你讓一步,她不會認為是你仁慈大度,而是認為你軟弱可欺,你一旦退讓了,她就會步步緊逼,直到你退無可退。而到了那個時候,想要再把她的氣焰打下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一開始就要把她收拾下來,不讓她有任何得寸進尺的機會,就是這個意思了吧!」陸妍卉看著怡昕,忽然問道:「嫂嫂,你要是母親,遇到秦姨娘那樣的妾室你會怎麼做?」
「卉兒,秦姨娘是什麼出身?」怡昕看著陸妍卉,在秦姨娘的陰影中長大的她一直把秦姨娘視為最厲害的人物,實際上呢,如果不是蒙氏愚蠢,秦姨娘又怎麼可能有機會坐大。她淡淡地道:「你知道是怎麼生下大少爺,然後又怎麼上位的嗎?」
「知道。」陸妍卉點點頭,這件事情蒙氏掛在嘴邊罵了二十年,她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她看著怡昕道:「秦姨娘一開始不過是父親身邊的大丫鬟而已,就像哥哥身邊的碧綾碧絹一樣,是在母親有了身孕,懷上了大姐的時候收房成了通房丫頭的。她很有心計,買通了身邊的丫鬟婆子,把一直在服用的避子湯給倒了,然後才成功的瞞著母親懷上了孩子。她懷上大哥的時候,是那年的夏末,她一直很小心,直到那年的秋末,才被人發現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而那個時候,父親正跟隨祖父在北疆戰場。那一年年歲極好,羌族糧草豐盛,攻勢也更為慘烈,甚至一度傳出祖父和父親抵禦不住的謠言,家中可以說是一片慘淡。而這個時候,秦姨娘懷有身孕的事情被捅了出來,母親當時差點氣死過去,立刻讓竇媽媽把她給拿過來,要給她灌打胎藥,可是半路上卻被祖母的人給截住了。祖母一直很小心的照顧秦姨娘,一個月後,祖父和父親凱旋而歸,祖母也沒有讓秦姨娘回徽園,而是讓她在瀾園住到大哥出生。大哥出生之後,秦姨娘就被抬成了妾室,之後一直很得父親的寵愛,直到現在都是一樣。」
「你知道母親這件事情上犯了多少致命的錯誤嗎?」怡昕點點頭,陸妍卉說的和她瞭解得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陸妍卉有沒有發現蒙氏錯在什麼地方,事情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母親不該抬舉父親身邊的大丫鬟,要知道秦姨娘在父親身邊的時間很久,比她更瞭解父親的喜好,她應該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她打發出去配人,而不是留在身邊當禍害。」陸妍卉說的是蒙氏一直心心唸唸,後悔不已的,她道:「母親還不應該放鬆對秦姨娘的管束,讓她有機會躲了避子湯,懷上身孕,更不應該沒有在第一時間內將打胎藥給她灌下去,要是她派過去的人當場給秦姨娘灌藥的話,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
「卉兒,這是母親的看法吧!」怡昕搖搖頭,道:「看來母親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什麼地方。」
「嫂嫂,你說我聽。」陸妍卉怔住,但立刻反應過來,看著怡昕,想要聽她的看法。
「母親沒有在秦姨娘被收房之前把她打發是錯一,沒有用絕對信得過的人看著她服避子湯是錯二,但絕對不是致命的錯誤。沒有秦姨娘還有了別的姨娘用這樣的手段,只能說母親防備之心不重。」怡昕淡淡地道:「母親最致命的錯誤是不該給秦姨娘灌打胎藥。那個時候,父親在疆場,戰事吃緊,家中後繼無人,不是一般的時候,要是父親在戰場有個什麼差池,秦姨娘腹中的孩子可能就是陸家唯一的血脈,母親應該善待秦姨娘,主動把秦姨娘交給祖母照顧,把自己給摘開來。」
「可是父親並沒有出事,還是平安回來了啊!」陸妍卉看著怡昕,道:「你都不知道,大哥對母親沒有絲毫的尊重,把母親當敵人看,還一直努力表現得比哥哥更優秀……呸,他比哥哥大了兩歲,在哥哥十四歲以前事事都要和哥哥相比,經常佔上風,可在哥哥十四歲那年贏了他之後,他就沒有敢和哥哥再比什麼,而是跟著父親去了軍營,顯擺自己的優秀,外面有傳言說哥哥一無是處,而他這個庶長子卻處處優秀,就是他放出的風聲。」
「那是因為母親一開始就沒有做好,所以才會有後來的麻煩。」怡昕淡淡的道:「要是我的話我會請祖母照顧秦姨娘,讓她順利生產。卉兒,秦姨娘有那麼大的心機,隱瞞所有人懷了孩子,母親固然是最傷心生氣的,但祖母心裡也一樣很膈應,但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祖母只能也必須護著她,但是孩子生下來以後呢?像這樣婢女出身,而又頗有心計的通房丫頭,很多都會被當家主母在生育之後處理,這就是所謂的『留子去母』。這個庶出的孩子要麼有嫡母照料,要麼就放在偏院養育,不會出現庶長子坐大的情況。但是,母親一開始的狠勁讓祖母倍感擔憂,擔心沒有了親生母親的孩子會無聲無息的消失,所以,秦姨娘平安的生下了庶長子,還得到了照顧親生兒子的權力,這權利原本應該是母親的。」
「母親養他?那心裡該多不舒服啊!」陸妍卉皺眉,別說是母親,她自己心裡也是受不了的。
「孩子生下來就只一張白紙,你要怎麼教導都是你的事,他成龍成蟲也就只是你一念之間的事情。」怡昕看著陸妍卉恍然大悟的樣子,微微一笑,道:「就算是他成龍了,卻忘不了自己的生母,對嫡母不孝順,對嫡出的弟弟敵視,想要奪走本該屬於的嫡出弟弟的一切,那麼……卉兒,嫡母照料他長大,而他不但不感恩,卻還做出忤逆不孝的事情來,這樣的人能有機會出頭嗎?」
「我明白了。」陸妍卉點點頭,然後看著她道:「母親的做法先是將祖母推到了秦姨娘身邊,讓祖母做了秦姨娘和大哥的保護者,還讓祖母對她冷了心,等到父親回來之後,知道了母親的所作所為,自然對母親有了看法,對秦姨娘卻是諸多憐惜,以至於後來父親一直都不信任母親,而母親為了彌補這一切,不斷地犯錯誤,將父親越推越遠,形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你明白了就好,」陸妍卉點點頭,道:「人可以犯錯誤,但是不能犯這種最致命的錯誤,更不能在犯了錯之後還不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一直錯下去,那樣的話,就算沒有對手,她也會自己把自己給害死。」
「我一定像你說的一樣,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端正自己的態度,該寬容的就寬容,該嚴厲打壓的也絕不心慈手軟。」陸妍卉看著怡昕,笑道:「祖母經常說待下人一定要恩威並重,而姨娘也是下人一類,也應該用相同的手段,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嗯。」怡昕點點頭,道:「嗯威並重一定要把握一個度,這個度是個人品性而定,不能縱容也不能打壓過甚,縱容的話會讓你失去威嚴,讓不知尊卑的欺上頭來,打壓過重的話而會讓人畏懼,更會讓自己的親人失望,進而離自己越來越遠。」
「我聽進去了,也會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做到。」陸妍卉認真地道,然後調皮的笑道:「嫂嫂,你不擔心我把這些話告訴哥哥,影響你和哥哥的感情嗎?」
「我既然敢這樣教導你,就不擔心你會在你哥哥面前饒舌。」怡昕心裡冷笑,要是這樣就能讓陸濤羽和自己離心的話,那麼對這個男人也沒有必要有太多的期許了,而眼前的這個黃毛丫頭也會因此而追悔莫及,當然,那樣的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而是認真地看著陸妍卉,道:「我相信你,更相信我的一片赤忱之心不會被踐踏。」
「嫂嫂~」陸妍卉感動得一塌糊塗,她拉著怡昕的手,道:「你是第一個說這種會信任我的話的人,我發誓,一定不會將這些話傳出去,如違此誓,天打……」
「卉兒!」怡昕在適當的時候喝止住了陸妍卉,她嚴肅的看著陸妍卉,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不要動不動的就發誓。要是你無意中說漏了嘴怎麼辦?嫂嫂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明白了吧!」
「嗯。」陸妍卉用力的點頭,然後認真地道:「嫂嫂,我終於明白你才是真的對我好的那個人了,不像表姐,她對我好是好,可都是帶有目的的,總是讓我為她在母親和哥哥面前說好話……哼,嫂嫂,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傻事情了。」
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呢?怡昕心裡一笑,然後親暱的點了一下陸妍卉的鼻頭,笑道:「卉兒也會心疼嫂嫂了,真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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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9:02
第80章
「怡昕啊,我聽說你母親昨天給羽兒賞了一個叫喜鶯的通房丫頭,可有這回事?」老夫人滿臉慈愛的看著怡昕,她最近將手裡不少的事情都交給了怡昕,自己的空閒時間多了起來,心情很好,人也精神麼不少。
「是的,祖母。」怡昕柔順的點點頭,臉上是平和的微笑。
她一點都不意外老夫人知道了這件事情,老夫人安排在沁園的人,除了幾個守門的婆子以外,一個都沒有動,沁園有什麼動靜,她比蒙氏更早知道才是,只是以前的事情她都採取了放任的態度,心中有數卻不管不問,而現在,她顯然是想給自己撐腰,給蒙氏一個教訓了。
「那丫頭怎麼樣?」老夫人含笑問道,知道蒙氏的做為之後她是十分生氣的,怡昕是她看中的,能夠嫁進門來也是他們共同謀劃的結果。進門之後怡昕的一舉一動都深得她的心,她雖然沒有想過讓孫子一輩子就守著怡昕過日子,但也不希望在怡昕一邊忙著為自己分擔管家的事宜,一邊在蒙氏面前立規矩,當一個合格的兒媳,一邊還要替代蒙氏教導陸妍卉,一邊還要應付雲姨娘,分身乏術的時候,又多一個添亂的人。也因為這樣,她對沒有眼色,看不清局面的蒙氏極為不滿,她也不想用這樣的事情來考驗怡昕的能力,而是毫不猶豫的決定,出面為怡昕撐腰。
「是個看起來就很乖巧的丫頭,長得也不錯。」怡昕微笑著回答,昨天晚上陸濤羽知道蒙氏居然往他房裡塞丫頭的時候,臉都是黑的,要不是怡昕攔著的話,他可能會立馬把人攆回蒙氏那裡,用他的話說,蒙氏往陸廷威房裡塞丫頭還不夠,連兒子房裡的事情也要塞,她是不是閒得沒事做了,所以想給所有的人添堵添亂。
所以,陸濤羽別說是去喜鶯房裡過夜,就連看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喜鶯侍候著他用晚膳的時候被他冰冷的眼光一掃,就戰戰兢兢的,從頭至尾,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到了晚上,怒氣稍微消減一些之後,他不但為蒙氏的行為向怡昕表示了歉意,安慰了怡昕一番,還和怡昕商量,先把喜鶯晾一段時間,要是她是個老實的,就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她放出去自行婚嫁,要是她不老實,想要作怪的話,就直接把她給退還給蒙氏,讓蒙氏自己收拾自己的亂攤子。
陸濤羽的反應怡昕很滿意,原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現在更能淡然視之了,所以,老夫人問起來,她不但心平氣和,一點怨氣都沒有,更多了一些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好心情。
「是嗎?」老夫人自然知道她的好心情從何而來,對孫兒的反應她是很滿意的,不像他那個不爭氣的老子,一面說著不喜歡蒙氏往他房裡塞人,可另一面卻又毫不拒絕的接受,真是……唉,算了,不想這些讓人心煩的事情了。
「嗯。」怡昕點點頭,喜鶯看起來倒是個老實本分的,不過怡昕也沒有因此就把她當成無害的寶寶,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她一直老實下去固然好,要是出什麼?蛾子也無關緊要,把她打發回徽園,自然有人收拾她。
「那就好。」老夫人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看著臉上有些不自然的蒙氏,不痛不癢的道:「看來媳婦的眼光越來越不錯,也越來越會調教人了。」
蒙氏訕訕的一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她往陸廷威房中塞了不下十個通房丫頭,老夫人從來都是不聞不問的,可現在,她才塞了一個到兒子房裡,老夫人就過問,這不是明擺著對自己的行為很不喜歡嘛!
「不過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老夫人語氣淡淡的,看著蒙氏的眼神卻很嚴厲,道:「羽兒已經成親了,他的事情該放手就放手,不要管得太多了。」
「媳婦原本也不想管的。」蒙氏咬咬牙,她要是個聰明的就應該順勢答應認錯,老夫人當著怡昕的面也就不會再說什麼,她既是媳婦又是婆婆,老夫人不管怎樣也該給她留一點面子。可蒙氏要是個識時務的,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看著老夫人,道:「媳婦也是為了羽兒著想,羽兒雖然有一房妾室,可形同擺設。我問過怡昕,她說是因為羽兒不喜歡,而她自己卻又不願意主動給羽兒安排通房,我是為了羽兒好,所以才這樣做的。」
老夫人眼神一冷,臉上卻揚起了笑容,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當母親的,想把最好的給兒女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蒙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幾分,道:「母親能夠理解兒媳的苦衷就好。」
看著蒙氏的表情,怡昕在心裡暗自歎氣,給老夫人當了二十多年的媳婦,她怎麼還不清楚老夫人的脾性呢?要是老夫人真的能夠認同她的做法的話,還會故意提及這件事情嗎?肯定就像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一樣,裝聾作啞了。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我這個當母親的很不稱職了。」老夫人笑呵呵的道:「這麼多年都沒有為兒子著想,沒有給他房裡添個知冷知熱的人……嗯,知道自己沒有做好也沒有關係,現在要彌補也還來得及。我看這樣吧,我明兒好好地篩選一下,給威兒好好地調教兩個丫頭出來,要讓他明白我這個當母親的也是很心疼他的。」
怡昕心裡大笑,臉上卻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將頭微微地低下了一些,怕自己萬一控制不出,笑了起來的話,讓蒙氏見了不好。
蒙氏被老夫人的這話噎得一口氣上不來,看看垂著頭,很明顯想要置身之外的怡昕,再看看一臉笑容,但卻很正經的老夫人,她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點頭?對老夫人賜的通房丫頭可不能像對王姨娘趙姨娘那樣,管狠了,她到老夫人面前告一狀,自己極有可能被斥責為無容人之量,不管的話,極有可能出現另一個秦姨娘,要拿捏那個度,對她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搖頭?她相信她要是敢搖頭的話,等候她的一定是老夫人的一頓斥責,斥責完了,還得乖乖的聽從她的安排,結果還是一樣的。
「怎麼不說話了?」老夫人淡淡的看著蒙氏,冷冷的問:「你是不是想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不滿呢?怡昕,你昨天也是這樣的嗎?」
「怡昕不敢。」老夫人都已經提到了她的名字,怡昕自然不會再作壁上觀,她輕輕抬頭,恭敬的道:「長者賜不敢辭,母親是長輩,既然母親有了安排,怡昕只能欣然接受。」
「嗯。」老夫人點點頭,很滿意怡昕的回答,她隱晦的給了怡昕一個眼色,示意她給蒙氏解圍——警告是一回事,行動是另外一回事,她只是想讓蒙氏收斂一點,不要妄圖控制兒子兒媳的房中事,可不想真的往陸廷威房裡塞什麼人,讓已經很亂的徽園更亂。
「不過,父親和夫君的情況不同,祖母和母親的行事該不一樣才是。」怡昕只能給蒙氏解圍,她笑著道:「母親是擔心我年幼,不能好好的照顧夫君,而夫君只有雲姨娘這麼一個妾室,還不甚喜歡,所以才會給夫君添一個,看看能不能讓他喜愛一些。而父親則不一樣,父親有好幾房妾室,也有深得父親喜愛的,自然沒有必要再添什麼人了。」
老夫人輕輕的點頭,蒙氏雖然不滿意怡昕意有所指的說什麼甚得陸廷威喜愛的妾室,但想到她畢竟是在給自己解圍,也就沉默不語了。
「再說……」怡昕略微有些調皮的看著老夫人,道:「夫君不到雙十,添幾房妾室,讓人知道了也不過說一聲風流乃少年本色,要是父親這個年紀還一再的納妾的話,那可就不一樣了。」
「你啊,真是牙尖嘴利!」老夫人呵呵一笑,然後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蒙氏道:「怡昕都說了這樣的話了,那麼這一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吧。那個丫頭的去留,就看羽兒的態度吧!要是羽兒覺得還行,就留在沁園侍候,要是羽兒不滿意的話,就把她放出去配人吧!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紀,可不能就這麼就困在了沁園。」
「是,母親。」蒙氏咬牙,但這回卻不敢再沉默了,立刻回答。
「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老夫人看著蒙氏,道:「你是婆婆可也是媳婦,做婆婆的時候想想我是怎麼對你的,然後想想自己該怎麼對怡昕,做媳婦的時候也想想你是怎麼對我的,然後想想你該怎樣要求怡昕。」
「媳婦明白。」蒙氏知道,老夫人這是在警告自己,要是自己再用母親的身份插手沁園的事情,老夫人也極有可能做同樣的事情。
「明白就好。」老夫人點點頭,道:「你做事一向都有些糊塗,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也不再奢望你一夜之間就變得通透了,只希望你做事的時候多考慮一下,不要總是做些讓人生氣的事情。」
「是,母親。」就像怡昕在她面前只能低頭一樣,蒙氏在老夫人面前也只能低頭聽命。
「嗯,你回去吧!」老夫人對蒙氏道,蒙氏立刻起身告退,而老夫人看著跟隨蒙氏一齊起身的怡昕,淡淡地道:「怡昕今天就留下來,這個月府裡開支的賬冊管事們已經做好了,你來看,有什麼不懂的,覺得不對勁的就問我。」
「是,祖母。」怡昕立刻站住了,能夠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不和蒙氏一起回去自然是好事,誰知道正在氣頭上的蒙氏會不會遷怒自己呢,到了明天,她的怒氣也該平息一些了。
蒙氏當然不能多說什麼,只能自己帶著丫鬟婆子離開,心裡除了滿腹的怨氣之外,也認識到了一點——這個兒媳不得自己的喜愛,卻深得老夫人的歡心,以後想要刁難她,還是好好地思索一下,不要到最後把自己給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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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9:21
第81章
「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多的寶貝。」羅瑤坐在花園裡,一邊用千層糕就著毛峰,一邊對怡昕道,她們剛剛看完怡昕為了今日聚會準備的幾件珍貴的寶貝,惠雲和方少卿還好一點,她們只是因為耳熏目染,對這些劍啊,甲啊的很感興趣,而羅瑤就不一樣了,她對這一些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雖然一件一件的拿起來仔細觀賞,但還是覺得不滿足,恨不得一直端詳下去。
「曾祖父本是武將出身,對這些東西極為喜歡,他過世後這些東西就由曾祖母保管,而安國侯府自祖父以下,皆為文官,對這些並不喜愛,所以,曾祖母生前就把它們都給了我,當時還開玩笑說,要是我還是嫁到書香人家的話,這些東西就只能留在安國侯府,以待有緣人。」怡昕溫和地笑著,為了今天的聚會,她將私庫裡的東西翻尋了一遍,找到了兩柄劍,一柄是曾經斬殺羌族逾萬,飽飲鮮血而煞氣十足,閃爍著血色的青光劍,一柄是前朝最有傳奇色彩的飛鳳將軍曾用過的紫雲劍,這兩柄劍都是太夫人留給她的,也都是太夫人從自己的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寶貝。
除了這兩柄劍以外,那件已經是人盡皆知的金絲軟甲也被她拿了出來,她相信這些人對金絲軟甲的好奇心很重,一定都想見一見這據說是安國侯府為了向齊雲侯府表示善意,才特意給她添的嫁妝。
昨晚,她還特意讓陸濤羽先看了一眼這三件東西,陸濤羽眼睛都直了,而後連連點頭,表示這三件寶貝都是好東西,只一件就能夠把好友夫妻給鎮住,當然,他也覺得怡昕將三件都拿出來更好,震撼力更強,也能讓他們認為怡昕沒有藏私。
說到藏私的時候,陸濤羽還故作凶殘的拷問怡昕,問她還有沒有什麼寶貝,怡昕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然後再十分堅決的告訴陸濤羽,她不告訴他還有什麼寶貝,讓他自個猜去。兩個人自然是一陣嬉鬧,最後怡昕還是帶著陸濤羽去參觀了她的私庫。陸濤羽除了那些武器之外對什麼都不感興趣,而他也發現,這些東西中最珍貴的也就是這兩把寶劍和金絲軟甲了,對怡昕能夠在兩人什麼名分都沒有的時候就把金絲軟甲借給他,有了更不一樣的感受——這寶貝對怡昕來說也是獨一無二的啊!
「我聽祖父談起過,他說安國公爺是有著赫赫威名的大將軍,還說太祖皇帝初登大寶的時候親封了十二位公爺,他連而立之年都未到,是所有公爺中最年輕的一位,但他的威名卻是無人不知。」羅瑤是那日和怡昕認識之後才向家中的長輩打聽關於安國侯府消息的,卻沒有想到在他們印象中一家子都是文官的安國侯府居然有一位大將軍出身的老祖宗,還是威名遠播的那一種。
「是啊。」怡昕微微笑著,道:「曾祖父確實是武將出身,不過他天下初定之後,他深感自己雖然位列公卿,卻不過是一介莽夫,下定決心一定要熟讀四書五經,收藏天下典籍。可未曾想,矯枉過正,安國侯府自此之後滿門皆習文,到現在除了少數人以外,都不清楚他竟然是武將出身。」
「不過最令我佩服安國公爺的是據說他終身不二色,除了國公夫人之外,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更不用說是妾室了。」羅瑤滿臉都是敬佩的歎息,然後問怡昕道:「你是在那位太夫人身邊長大的,一定知道這是為什麼吧!是因為伉儷情深,還是太夫人御夫有術?」
惠雲和方少卿雖然沒有說話,但卻一起看了過來,想聽怡昕是怎麼回答的,她們最感興趣的還是這件事情,要知道位居高位的男人能夠做到終身不二色的,實在是鳳毛麟角,稀罕的不得了,而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樣,都奢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神話,對於她們來說,安國公和太夫人就完美的演繹了這個神話。
「兩方面都有吧!」怡昕淺淺一笑,道:「我還未出生的時候曾祖父就已經過世了,但曾祖母房裡的擺設卻還是他在世時候的模樣,在曾祖母的房間裡有一個大衣櫃,裡面是曾祖父生前的衣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將它們整理、清洗、熨曬,彷彿有人在穿戴一樣;曾祖母用膳的時候她對面永遠都有一副碗筷,那是曾祖父習慣坐的位置,也是他生前就在用的物件;每天早晚的時候,我都會陪著曾祖母在院子裡走一走,說說話,曾祖母總是會告訴我,院子裡哪一棵樹,是曾祖父親手所植……所以,我雖然都沒有見過曾祖父,但他喜歡什麼,擅長什麼,討厭什麼,有什麼小習慣,我都瞭如指掌。我想,他們相扶相依一輩子,這些東西都已經刻在彼此的骨頭裡,融入血肉中,再也無法剝離了。」
「真是令人羨慕啊!」羅瑤眼睛都是粉紅色了的,她看著怡昕道:「我想太夫人一定是一位極為出色的傳奇女子,而國公爺也一定是一位重情重義的好男人,要不然也不會有這種彷彿是神話的感情和婚姻了。」
「是啊。」怡昕輕輕點頭,心裡卻微微一曬:好丈夫都是女人調教出來的,不但要調教得優秀,還要調教得讓他只屬於自己,這樣的任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夠完成的,與其說是男人重情重義,還不如說是女人手段厲害。當然,這也是有一個前提條件的,那就是這男人不能是那種扶不上牆的爛泥,否則的話女人再厲害,也只能歎息了。
「據說安國公爺和夫人是患難夫妻,他們是在前朝崩潰,朝野混亂,民不聊生的年代認識的,在太祖皇帝揭竿而起的時候一起在太祖皇帝的主持下結為夫妻的。他們在一起經歷過苦難,經歷過生離死別,最後一起共享榮華富貴。」惠雲微微歎息了一聲,道:「也只有像他們這樣患難與共的夫妻,才能過上這種如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是啊。」怡昕也跟著歎息,但心裡卻滿是不以為然,她們一定不明白患難夫妻更容易被富貴迷失了本性,開國功臣那麼多,為什麼只有曾祖父做到了平生不二色,那不是他堅定,而是曾祖母厲害。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可能眼前的這些人說的,也不會和陸妍卉講,那樣的話她只會與那種和她血脈相連的人講,譬如她的女兒,她的孫女,或者是她的曾孫女。
「能聽到世間確實有這麼美滿幸福的夫妻,就應該滿足了。」方少卿輕輕地道:「我們不能奢望自己也過上那樣的日子,別忘了,縱是我們的丈夫有心,可我們都是有婆婆的,婆婆們會希望自己的兒子一輩子守著兒媳婦過嗎?不要做那個夢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怡昕看著聽了方少卿的話,忽然沉默了的羅瑤和惠雲,心中明白她們的婆婆可能做了和蒙氏一樣的事情,但她對這些人除了陸濤羽的隻言片語之外,並沒有更多的瞭解,也不是很熟稔,只能委婉的問一聲,要不要說全看他們的了。
「我們的婆母都喜歡把自己調教好、信得過的丫鬟往兒子房裡塞。我還好一些,畢竟生了兒子,婆婆雖然也給安排了通房丫頭,但那丫頭安分老實,不敢作怪,可是少卿……」惠雲歎了一口氣,道:「少卿的婆婆往他們房裡塞了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仗著是長輩所賜,很是有些囂張。周從文在的時候要有多乖就有多乖,可背著周從文就換了一個人,少卿責罰一二,她們就敢到周伯母面前告狀,會在周從文面前哭訴,少卿為了她們已經被周伯母責罵過好幾次了,說她無容人之量。而周從文一開始是站在少卿這邊的,可現在……唉,我看少卿只有早點懷上孩子,早點給周家生個胖大小子,才能挺直了腰桿好好的收拾這兩個小蹄子,要不然……唉~」
「這件事情還是要看周從文的態度,沒有他支持的話,少卿根本不能把她們怎麼樣!」羅瑤狠狠地道:「少傑今天一定會和周從文好好的談一談,要是他還是不覺悟的話,就讓少傑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那能有用嗎?」方少卿歎了一口氣,搖搖頭,然後很是歉意的對怡昕道:「真是不好意思,本來是高高興興的,卻被我把氣氛給破壞了。」
「這有什麼,」怡昕輕輕一笑,道:「我們可都是當兒媳的,都有這樣的煩惱。面對婆婆心裡再不舒服也是能恭順聽命,不能有半點違逆,現在大家在一起,正好說一說煩惱,紓解心裡的煩悶,要不然這日子豈不是更沒法過了?」
「呃~」惠雲看著怡昕,道:「難道陸伯母也做了這樣的事情嗎?陸濤羽已經有了一個德妃娘娘的侄女為妾,你已經夠麻煩的了,她怎麼還……」
「陸濤羽是怎麼說的?」羅瑤眼睛一瞪,道:「你們兩個成親才兩個月,他就已經是妻妾聚全了,難道他還嫌不夠,還想妻妾成群嗎?」
「夫君能說什麼,」怡昕微笑著道:「這是母親所賜,我們身為晚輩的自然只能接受,萬萬不能做出忤逆長輩的事情。」
「那你……」羅瑤急了,她對怡昕的感覺挺好,把她當成可以結交的朋友,怡昕這麼沒有出息,聽之任之的樣子她哪裡能看得下去。
「瑤兒,」惠雲叫了一聲,讓羅瑤忿忿的把話嚥下,她則看著怡昕,道:「弟妹是怎麼想的呢?」
「放一隻羊是放,趕一群羊也是放,有多少區別呢?」怡昕笑得風輕雲淡的,道:「有的時候一隻羊反而不好放呢!」
放羊?惠雲微微一怔,忽然之間對眼前這個彷彿沒有什麼脾氣的女子有了不一樣的認識,能夠把妾室當成羊,她定然有足夠的自信,不管這份自信源於她自己本身還是來自陸濤羽,都能說明她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她微微一笑,道:「弟妹,要不然我們來談論一下放羊的心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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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9:35
第82章
「和她們說了些什麼。怎麼看她們走的時候那麼的依依不捨?」陸濤羽坐在正方台階前那株從未見開過花的石榴樹下的搖椅上,這是他最近才養成的習慣。天氣漸漸涼了,往日一到天黑就出來活動,見著人就撲上來的蚊子也不見了蹤影。用過晚膳,泡一壺茶,配上幾樣時鮮的水果,一邊搖晃著,一邊和怡昕說說話,看著她貼心的用小刀將已經清洗了一遍的水果削皮,再切成小塊,放在水晶盤裡,插上銀製的小牙籤……先不說怡昕這個時候會放鬆一些,用牙籤插一塊水果喂到他嘴裡,讓他一路甜到心裡頭,但是這份愜意,就讓他十分的珍惜這一天中最輕鬆的時光了。
「女人在一起還能說什麼,不就是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嘛!」怡昕手裡正拿著小刀給蘋果削皮,這事情她早就做慣了。她六歲起就經常那個小杌子坐在太夫人面前,一邊給她削水果,一邊聽她講過去的故事,太夫人經歷的事情多,而她喜歡用講故事來教導怡昕。所以,這麼多年,怡昕削水果也削出了水平,皮薄如蟬翼,削好了,那皮還好好的包在水果上,那麼其中的一端輕輕地一扯,整個果子的果皮就一圈一圈的脫落,露出一個完美的果子來。然後將水果切開,去核,切成入口剛剛好的小塊……
「真的?」陸濤羽不大相信,他張嘴,將怡昕送到嘴邊的蘋果一嘴咬下,含糊不清的道:「我認識她們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她們和一般的女子都不一樣,對於家長裡短的那些瑣事,她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我曾經開玩笑說,京都別的女子未嫁之前都是琴棋書畫詩酒花,喜歡做些以琴會友,踏雪尋梅,詩畫揚名的事情,反正不管是不是真有才華,都會冠以才女的稱呼。而她們則完全不一樣,她們談論的都是刀槍劍叉,射箭騎馬,舞刀弄劍才是她們慣常做的事情。雖然她們成親之後收斂了許多,但我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們不大可能一下子變了性情吧!」
「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樣的。」怡昕坐到了陸濤羽身邊的籐椅上,她不喜歡那種搖搖晃晃的感覺,總是擔心一個用力不好,就會把自己給甩了出去,她輕輕地道:「男人是樹種,只要給他能夠扎根的土地,他就能夠長長參天大樹,女人是花種,落在什麼樣的地上開出什麼樣的花。未嫁人的姑娘能有自己的小小天空,為人妻的女子卻只能依附丈夫,不是她們變了,而是環境變了。」
「那你呢?」陸濤羽看著妻子,道:「你也是依附我而生嗎?」
「難道不是嗎?」怡昕坦然的看著陸濤羽,道:「我不在意雲茉芸是因為你的不在意,我敢在母親面前堅持不讓步,是因為我知道你在背後支持我,我能夠坦然的面對明天,也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站在我身邊,我們會相扶相持。」
陸濤羽看著妻子,想要看看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他只看到了怡昕的坦然、歡喜、還有眼眸中深深的依戀,他滿意了,動手插了一塊蘋果,喂到怡昕嘴裡,然後再給自己插一塊,認真的道:「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怡昕甜蜜的笑了,笑得那麼的甜蜜,甜得讓陸濤羽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說一下。」笑了一會,陸濤羽收斂了笑容,帶了些嚴肅地道:「再過五六天我就要隨父親前往欽州,可能要在那裡呆一個多月,過年前沒有突發狀況的話,能夠回來。」
去年羌族大舉來犯,以陸博涵為首的北疆軍士灑熱血,守衛疆土,最終還是將之打退,打了一場損傷慘重的勝仗。戰勝方都損失慘烈,身為戰敗方的羌族自然更慘,所以,今年羌族並沒有大舉進兵的跡象,但是防範於未然是很有必要的,昨日陸博涵還是接到了不日前往欽州的聖旨,而陸濤羽自然也要跟著前往,只是想著今天的小聚會,擔心提前告訴怡昕的話會影響她的心情,所以昨日回來陸濤羽什麼都沒有說。
一個多月嗎?怡昕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這個消息她比陸濤羽更早知道,郭懷旭那裡知道消息之後就通過他們之間日常的聯絡告訴她了,同時也告訴她這不過是一次例常的巡邊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讓她不要擔心。所以,陸濤羽說這句話她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表現得像是初次聽聞一樣。
「怡昕?」陸濤羽看著臉上的光彩一下子就全部都沒有了的怡昕,輕輕地叫了一聲,半是安慰半是解釋的道:「我是天朝的將士,是齊雲侯府的嫡子,保家衛國、戍邊禦敵是我的天職,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我必須得去。不過你也放心,這次過去最主要的是巡視,預防,羌族不一定會進犯,就算來了,也只可能是小股人馬,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我明白。」怡昕點點頭,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可那笑容卻比哭泣還要難看,她自己似乎也察覺了,乾脆放棄了假裝的微笑,歎了一口氣,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我心裡還是很難受,還是會很擔心你……」
「怡昕,你想想,不過離開一個多月而已,時間並不算長。」陸濤羽伸手握住怡昕的手,道:「有道是小別勝新婚,等我回來,讓我們再感受一次新婚的滋味也不錯啊!」
「你~」怡昕白了他一眼,惱他這回還不忘說些俏皮話來逗弄自己,而後輕輕的一歎,道:「我明天就給你準備你可能用得上的東西,這樣的事情我是第一次做,你要列一張清單給我。」
「嗯。」陸濤羽點點頭,看著還是滿臉愁緒的怡昕,道:「我不在的時候要是母親刁難你,你就和祖母說,祖母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看著母親為難你的。」
「哪能動不動的就到祖母面前告狀,告的還是自己的婆婆?」怡昕輕輕地打了他一下,嗔怪道:「祖母對母親本來就有些意見,我那樣做的話豈不是讓祖母更加的不喜母親了?我可不做那樣的事情。」
她自然不可能到老夫人那裡告蒙氏的黑狀,告狀的人都是些傻子,再把別人給捅出去的同時,也讓自己陷進去了,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才不會做那樣的傻事,尤其是在有足夠多的資源能夠利用的時候更不能那樣做。
陸濤羽現在說這樣的話倒是很順口,怡昕也相信他現在說的是真心話,可是以後呢?等到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已經不再像現在這般的濃情蜜意的時候呢?不想相信男人一輩子都不會變,那是不可能的。再說,要是自己那樣做了,陸濤羽真的完全沒感覺的話,該哭的就不光是蒙氏了,她也該哭了——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能夠不在乎的男人,還會在乎你嗎?
「母親經常都拎不清,你不能太容忍她,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自己。」陸濤羽歎了一口氣,雖然心裡還是很擔心怡昕的處境,但也不知不覺的對怡昕更加的心疼了,道:「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呢?」
「沒關係,我會小心的。再說,還有卉兒陪我呢!她現在是一個很貼心的小姑子,一定會幫你照顧我的。」怡昕笑笑,道:「要真的是覺得勢頭不妙的話,我會讓卉兒來給我解圍的,你也知道,她越來越會撒嬌了,母親一定會被她磨得沒有時間找我的錯。」
「那倒是。」陸濤羽笑了,道:「卉兒現在越發的精靈鬼怪了,有她在一旁,母親還真要被磨得沒有時間找你的麻煩。」
怡昕點點頭,然後道:「還有那金絲軟甲,你還是把它穿在身上,雖然說不一定會有戰事,可是萬一呢?萬一要是有那種小股的人馬過來,也是需要廝殺的吧!刀劍無眼,有這個東西也總能多一份防護,我也會更放心一點。」
「我答應你一定會萬分小心的,這金絲軟甲就不用了。」陸濤羽搖搖頭,他不是拘泥的人,但他也不想連這種例行的巡狩都要那麼的小心戒備,那只會讓自己成為笑柄。
「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你就委屈一下,當一次膽小鬼吧!」怡昕看著他,說出一句將他砸暈的話來。
「你……你說什麼?」陸濤羽忽的站了起來,搖椅驟然失去了重心,在原地搖動起來,而陸濤羽卻沒有留意這個,他傻傻的看著怡昕,彷彿擔心嚇到她一樣,輕聲慢語的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
「你明明就聽清楚了。」怡昕臉上再次浮現笑容,帶了羞澀和發自內心的喜悅,道:「你只是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那你也再說一遍,」陸濤羽伸手捧住怡昕的臉,讓她仰起來看著他,道:「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我可能有孕了。」怡昕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輕聲道:「我上次撒謊了,我這個月的信期一直都沒有來,我的信期一向都很準時的,我當時就有點懷疑,但是我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所以不敢確定,也就沒有和你說。」
「那麼現在確定了嗎?」陸濤羽很緊張的看著怡昕,很擔心那不過是一個夢。
「應該不會錯了。可是那只是我自己的判斷而已,我原本想再過十多天,等有了反應之後,再請太醫過門給我診脈的,可是現在……」怡昕輕輕地咬著自己的下唇,道:「我想讓你早點知道,讓你為了我和我們的孩子更加的謹慎一些。」
「現在就去請太醫。」陸濤羽一分鐘都不想耽擱。
「你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又不是什麼火燒眉毛的事情,還是等明天再說吧!」怡昕看著陸濤羽又是興奮又是著急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還想再過一段時間再把自己有孕的消息公佈出來,可是一來是擔心蒙氏會利用自己有了身孕,不能和陸濤羽同房的理由給他再添什麼人,尤其是擔心她趁機將黃婉媛塞進來,二來也是想要利用一下這個事情,所以才拖了好幾天,直到現在才向陸濤羽露了口風。但是,她現在覺得這樣似乎更好,除了驚喜再沒有別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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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09:51
第83章
「我一定會十分小心的,你就放心吧」怡昕臉上又是甜蜜又是受不了的對已經上了馬,卻還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一樣的陸濤羽道:「你就放放心心的出門,等你回來之後,一定能夠看到一個健健康康的我。」
今天是陸廷威帶著陸濤羽隨大軍一起出發的日子,陸濤羽卻怎麼都不放心怡昕,交待這個那個的,重複的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五天前,和陸濤羽說了可能有孕的第二天,從來就沒有遲到更沒有說不去西郊大營的陸濤羽卻沒有出門,早早地起身,然後命令要和他一起起床的怡昕躺回去,先是到門口和準備要出門的陸廷威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再去蒙氏那裡告訴蒙氏怡昕不舒服,不能侍候她起身。之後他就在房裡團團轉,等到天一亮,就帶著臨揚親自去了太醫院,把太醫院的章太醫請到了家中。
章太醫是太醫院最善把喜脈的老太醫了,他一把脈就知道怡昕確實是有了身孕,不過日子尚淺,還沒有什麼反應而已。怡昕看起來有些瘦弱,但身體調養的很好,脈象也很好,不過,章老太醫也說了,因為日子淺,要小心注意,不能同房,不能累著涼著,不能生病,更不能被氣到……交待了一籮筐的話,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老夫人就派了荔香過來,說是沒有見她過去請安,覺得很奇怪,問蒙氏,蒙氏也只說是陸濤羽說她不舒服,卻不知道為什麼不舒服,心裡不踏實的老夫人立刻就差了荔香過來問個究竟。
荔香在老夫人身邊好幾年,最是個聰慧機靈的,看到章老太醫在那裡交代注意事項,陸濤羽和丫鬟媽媽們在一旁聆聽,每個人臉上都透著喜悅,當下就猜到了幾分,在下首旁聽了幾句,就跑回去找老夫人報喜去了。
聽到這樣的喜訊,別說是老夫人,就連臉色不虞的蒙氏都笑開了臉,也都坐不住了,立馬就乘了小轎過來,正好趕上陸濤羽一臉傻笑,滿身喜氣的送章老太醫出門。
看了精神極好,滿臉喜悅的怡昕,老夫人當場就拍板決定,免去了怡昕的晨昏定省,家中的事務也不准她操心了,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的吃,安心的睡,把自己的身體給調養好,給她添一個白白胖胖的曾孫子。
蒙氏在一旁連連點頭,她現在看怡昕怎麼看怎麼順眼,看著她彷彿就看到了自己的大胖孫子,對老夫人的決定不但一點意見都沒有,還擔心沁園人手不夠,不能照顧好怡昕,要從徽園抽些人過來侍候,務必讓怡昕過得舒舒服服的。
當然,她的好意怡昕也只能是心領了,她的人怡昕可不敢要,不過也沒有等怡昕說什麼推辭的話,老夫人就出言把她的建議給否決了,蒙氏也只能訕訕的閉了嘴。
陸濤羽趁機把喜鶯個事情給解決了,說自己馬上就要離開,沁園有一個雲姨娘已經夠怡昕操心的了,再多一個喜鶯,誰知道她們兩個會不會不安分的鬧出什麼事情來。蒙氏雖然不願意看到自己塞進來的人沒起到什麼作用就被還給自己了,但想到怡昕肚子裡的孩子要叫自己奶奶,再想想那個生了兒子就當自己是齊雲侯府大功臣的王氏,一咬牙,答應了。陸濤羽擔心她事後反悔,立刻讓人把喜鶯叫過來,叫她立馬收東西走人,把老夫人和怡昕看得直發笑,而蒙氏的眉毛抽了又抽,卻還是接受了兒子的舉動。
對於沒有給自己增添什麼麻煩,反倒讓她和陸濤羽的關係更親近了一些,讓老夫人警告了蒙氏,讓她以後不好輕舉妄動的喜鶯,怡昕倒是抱了寬厚的態度,不但讓玳瑁傳話,告訴她給她的那些東西讓她帶走,還給了她六兩銀子的賞錢。
當天晚上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陸廷威和陸博涵父子倆都十分的高興,叫上陸濤羽,祖孫三個都喝醉了,從那天起,陸廷威就一直歇在蒙氏房裡,秦姨娘半夜生病去請都沒有起身,而是讓人請了大夫去看,把秦姨娘氣得真病了。
「他們已經走遠了,我們回去吧」老夫人看著兒子和孫子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轉身和藹的對怡昕道:「尤其是你,這麼早起來可不好,再回去睡一會,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多吃多休息,可不能累到了。」
「是啊」蒙氏贊同的點點頭,道:「你現在日子尚淺,還沒有妊娠反應,再過一段時間有反應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會廋上一大截,趁著現在還沒有反應的時候長胖一點,到時候也能好過一些。」
「是」怡昕點點頭,表示聽進去了兩個人的交待,也明白兩個人的關心著緊。
特意抱著兒子過來給陸廷威送行的王氏微微一笑,道:「弟妹可一定得好好保重身體,給我們雋兒生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出來」
蒙氏臉色一沉,王氏的話讓她聽得極不順耳,都說是抱孫子的,哪有人說抱孫女的?
「謝謝大嫂關心」怡昕搶在蒙氏開口之前說話了,她一邊笑著一邊將手輕輕地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微笑著道:「我也知道大家都很著緊我肚子裡的孩子,畢竟這可是齊雲侯府的嫡子嫡孫啊至於男女,我想祖母和母親都是一樣期待的,是吧,祖母?」
王氏被怡昕話裡的意思堵了一下,老夫人輕輕地瞟了王氏一眼,淡淡地道:「那是自然所以,你現在可是闔府上下最金貴的,一定要好好休息,把自己養的健健康康的才是啊」
「您就放心吧」怡昕沒有上千攙扶老夫人,從她確定有了身孕之後老夫人和蒙氏都要她多加小心,她現在走路都是慢騰騰的,而玳瑁和琥珀肯定是一左一右的撫著她的手,盈兒則走在身後,預防有什麼意外狀況發生。
看著她們進了府,然後分別上了小轎回自己的院子,王氏恨恨的一跺腳,上了最後的那乘小轎,恨聲道:「去姨娘那裡去」
「姨娘,你一定得想個辦法」王氏將兒子遞給奶娘,讓她抱了去哄睡覺,自己則坐在秦姨娘的面前,恨恨地道:「父親以前看到雋兒就是滿臉的笑,抱上了就捨不得撒手,可今天早上父親居然沒有把雋兒接過手去,只是淡淡的交待了幾聲……她還沒有生就已經是這樣了,要是生了個男孩出來,我們雋兒還不知道會被忽視成什麼樣子」
「我知道」秦姨娘神色冷峻,眼中帶了瘋狂,她恨恨地道:「別以為爺寵愛我,可是在他眼中最重要的還是嫡子,以後會是嫡孫,我的衡兒雋兒怎麼都越不過去。」
「那我們是不是……」王氏眼中閃過陰毒之色,她瘋狂的想要得到齊雲侯府所有的一切,那是丈夫生前最想要的,也是他一直努力追求的,而現在,丈夫不在了,為了丈夫的在天之靈更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一定要得到這一切
「我們不能輕舉妄動」秦氏搖搖頭,道:「現在爺不在,我們兩個要是有什麼把柄落到了老夫人和夫人手裡,連個為我們說話的人都沒有。再說,哼哼~爺能夠將我關在小佛堂一次,也會關第二次,這一次我費盡心思和口舌,好不容易才讓也把我給放了出來,可下次就不一定有這樣好的結局了。」
「難道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討厭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奪走雋兒的一切?重演當年的事情?」王氏看著秦姨娘,沒有想到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她還想忍,難道她被關小佛堂關的膽子小了,不敢鋌而走險了?她也不想想,沒有了兒子傍身,她除了雋兒以外,還能指望什麼?
「我自然不會讓當年的事情再次發生」秦姨娘聲音有股森森的味道,她冷冷地道:「當年我有衡兒,還有爺的寵愛,不願意鋌而走險,才讓她平安的生下那個廢物……現在,為了雋兒,哪怕前面是懸崖我也不會後退的。」
「那你……」王氏看著秦姨娘,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麼。
「你用腦子想想,除了我們還有誰更不願意看到那個女人順利的生產?」秦姨娘看了王氏一眼,她終究是年輕了一些,有的時候只知道自己出頭,完全就不明白利用別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上次也是這樣,將黃婉媛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有什麼好處,無端得罪了一個可能被拉攏的對象不說,自己還被老侯爺訓斥禁足,根本就是損人不利己。
「你的意思是雲姨娘?」王氏也不傻,立刻就明白秦姨娘指的是誰,但她立刻皺眉,道:「且不說她能不能讓我們所用,光是和她接觸就是件不大容易的事情了。郭氏可不像夫人,沁園大半都是她的人,雲姨娘又不能隨意的出入沁園,我們怎麼才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和她碰上面呢?」
「我們沒有必要和她碰面,更沒有必要和她達成什麼協議?」秦姨娘搖搖頭,道:「我們需要做的只是將郭氏已經有了身孕,雲姨娘完全不得那個廢物寵愛的事情傳到翼國公府,讓翼國公府的人明白雲姨娘的處境堪憂,為了他們自己,他們自然就會出手,至於我們,主要在一旁看戲就好」
「我明白了,姨娘」王氏點點頭,借刀殺人的招數她也會,但是沒有秦姨娘玩得這麼好,秦姨娘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她也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明白就好」秦姨娘點點頭,然後道:「你還年輕,有的時候沉不住氣也是正常的,好好的改一改這個脾氣,雋兒可就指望著我們兩個人了。」
「是,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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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0:03
第84章
「六姐姐,我不想嫁到江北去,求求您,幫幫我吧!」箐姐兒淚漣漣的坐在怡昕面前,這是怡昕成親後第一次回安國侯府,還是因為齊氏知道她懷了身孕,陸濤羽又出了遠門,擔心她一個人在家沒人陪著,所以特意派了人接她回來小住兩日。
齊氏是個極精明厲害的,她發現自從怡昕過繼到她名下之後,自己善待她,對她的事情很上心,原本對她淡淡的公公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和善,皇后娘娘送給老爺子的東西,老爺子偶爾也會讓人給她分一點過去,這樣的事情以前雖然也有,但卻十分的罕見,這讓她明白,自己的舉動深得老爺子的歡心,所以,她對怡昕也越發的關心了。
怡昕回到安國侯府,靜心居原先的人都已經跟著她離開了,她自然是不會再回靜心居去住,而是住在了齊氏給她安排的小院子。院子裡種了兩株石榴樹,還有幾個長在樹頂的果子沒補摘下來,透過迸裂的果皮能看到裡面彷彿瑪瑙一般的石榴子。
院子裡面以前還有些花,但在怡昕住進來之前就全部被齊氏讓人給搬走了,用她的話來說是擔心那些有氣味的花讓怡昕聞了不舒服,畢竟她現在是味覺嗅覺最敏感的時候,一點點氣味都可能影響到她。
怡昕是上午回到安國侯府的,和齊氏說了一會兒話,聽齊氏像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嘮嘮叨叨地問好婚後的生活,和齊雲侯府的人相處得怎麼樣,陸濤羽對她如何等等,也聽齊氏認真地給她分析這個那個。
聽齊氏講一講自己的小秘訣——郭懷旭中年喪妻,之後就沒有再娶妻室,只是隨意地扶了一個通房丫頭當妾室,那通房丫頭原本是他妻子的陪嫁丫鬟,最老實不過,等到齊氏一進門,就把家時的事情全部交到齊氏手上,自己躲在院子裡吃齋念佛,不再管事情。
所以,齊氏沒有和婆婆相處的經驗,但打理家事上卻很有一手,管丈夫也很厲害,她有心對怡昕好,自然是傾囊相授,而怡昕也受益不淺。
說了大半天的話,兩人一起用過午膳,齊氏就讓怡昕午睡,沒有打擾,等怡昕醒過來的事候已經是下午,陽光暖暖的,怡昕怎再麼都坐不住了——齊氏一再交代她,雖然要小心不能再做什麼勞心勞力的事情,但適當的活動確實必不可少的,更一再交待她每天要散散步,說對她和孩子都好,還告訴她要是有機會的話多過過橋,那會讓她將來可以順利的生產。
雖然怡昕覺得齊氏最後的交代很荒謬,但也知道適當的走走對自己很好,當下就起身出門,沒相當居然會在花園裡遇到很久都沒有見面的箐姐兒。
怡昕大致上記得郭儒啟托了二伯母江氏給箐姐兒訂了一門親事,是江氏同族的一堂兄的嫡次子,據說不管是人才相貌都還過得去,只是家境一般了些,箐姐兒嫁過去的話過的日子可能還不如現在,而她庶女的身份也決了她不可能有大多的嫁妝。
怡昕對箐姐的事情並不關心,雖然這幾年箐姐總是找她的麻煩,讓她在人前建立的懦弱的形象,但她並不感謝箐姐兒——箐姐兒的原意就只是為了欺負她,而不是為了配合她,她不找她的麻煩是因為沒心思和她認真,而不是大度得原諒她。
不過令怡昕不理解的是箐姐兒憑什麼會認為自己可能給她出頭,幫她解決婚事呢?
「六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對不起您的事情,也對您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是請您好念在我們是親姐妹的份上,您就幫我這一次,求求您了!」箐姐眼淚汪汪地看著怡昕,聲音很是悲切,「除了您我再也沒有可以求的人了!」
「哎呦喂,七姑娘,您這不是取笑我們姑娘嗎?」沒有等怡昕說話,盈兒就搶先一步首, 「眾所周知的是我們姑娘可是您最看不上眼的人,您不找我們姑娘的麻煩我們就該謝天謝地酬神拜佛了,又哪裡有本事幫您呢?
「六姐姐,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對您不敬的事情,總是看不起您……可您也知道那是因為我痛失生母,那種怨那種情那種悲慼無處可寄,所以才會那樣對您……我真的知道錯了。那件事情您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
箐姐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不讓自己衝動,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到盈兒這丫頭就心頭怒起。她垂下頭,不讓盈兒影響到自己,慼慼地道:「現在除了您,再也沒有別人能夠幫我了!」
「你的婚事自然有四爺和四夫人做主,我何來置唇的餘地呢?」怡昕看著箐姐兒,輕輕地搖頭,她知道自己要是真的相要幫助她還是能夠幫到一點,起碼能夠讓她有一份稍微豐厚一點的嫁妝,不但可以嫁得體面,讓夫家不敢小窺,更能讓她挺直了腰桿。可是,她不認為自己有幫助她的理由。
「只要您願意,就一定能夠幫到我!」箐姐兒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求的人了,她以前一直以為小季氏和父親是自己的靠山,有他們在身邊自己雖然不一定可以取代怡昕,不一定可以嫁到高門,但想要找一門合適的親事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郭儒啟雖然已經是當父親的人了,可他完全都沒有當父親的擔當,他就連給箐姐兒找一個合適的夫家的能力都沒有,就這門婚事還是江氏給找的。
而小季氏……她是安國侯府的家生奴才子,雖然深得郭儒啟的寵愛,可在郭儒啟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她又怎麼可能幫得上忙呢?
想來想去,箐姐兒卻發現自己一個可以求助的人都沒有,今天早上聽說怡昕回府了,她抱著最後一線希望過來求怡昕,希望怡昕能夠幫上自己。
「哦?」怡昕偏偏頭,看著箐姐兒,淡淡地道:「你可以說來聽聽,如果對我來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真的?」箐姐兒驚喜地看著怡昕,淚跡未乾的臉上綻放了一個笑容,道:「只要您開口,說要替姐夫納我為妾的話,父親一定會把我的婚事取消的。」
原來她想嫁給陸濤羽的心還沒有死啊!怡昕輕輕地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忙我是不能幫你的!」
「為什麼?要是那樣的話我也能幫您啊!」箐姐兒一怔,急急忙忙地道:「我知道您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在齊雲侯府已經站穩了腳跟,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就是這樣您才更需要我幫忙啊!您有了身孕自然不能侍候姐夫,您需要一個合適的人幫您攬住姐夫,不是嗎?我向您保證,一定不會把姐夫搶走的!」
「真不要臉!」怡昕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兩人一偏頭,卻見璐姐從樹背後轉了出來,她冷冷地看著箐姐兒,道:「明明就是在做白日夢,想攀上高枝,卻還說的那麼大義凜然!嘖嘖,要是這番話讓二伯母聽見了,你說她會怎麼想?你能夠嫁到二伯母的娘家,嫁的不審嫡子,那裡面可有二伯母的面子啊!」
「不要臉的是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箐姐兒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立刻反駁,然後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那位趙榜眼也沒有多麼滿意,你也想要嫁給姐夫,不過你沒有勇氣說這樣的話!」
「不錯,我是曾經有過那樣的念頭!那是因為他的身份和我相配,我和你可不一樣,我是絕對不可能給人當妾室的,哪像你這般的恬不知恥,已經訂了親事,卻還做這樣的白日夢!」
璐姐兒高傲地看著箐姐兒,冷冷地道:「至於趙文秀,他是沒有讓我十分滿意,可他是新科榜眼同,出身也很不錯,雖然一時半會不能身居高位,可是我相信,他起碼能夠給我掙個誥命回來,你呢?我想你這一輩子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了,正宗是多燒點香,捐點功德,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認準了,千萬托生到正房夫人的肚子裡。」
「你……」箐姐兒氣得眼睛都紅了,她惡狠狠地看著璐姐兒,忽然露出一個笑臉來,道: 「我的好妹妹,勸你一句,你這副尖酸刻薄的模樣可千萬別讓趙榜眼見著了,他會給嚇壞的,然後納一房千嬌百媚的妾室回來,到時候……哼哼,你想器都地方哭去!」
怡昕看著宛如鬥雞的兩人,輕輕地搖搖頭,轉身就要離開,沒有心思理會她們,更不想知道她們怎麼到了這種完全撕破臉皮的地步。
「郭怡昕你給我聽著!」璐姐冷冷地看著怡昕的背影,大聲道,「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本該屬於我,不是我不能奪回來,而是我不願意要了。你是一個不該出現的災星,你的存在只會給人帶來災難,你和你身邊的人都會不幸的!」
「是嗎?」怡昕轉過身,淺笑看著璐姐道:「我一點都不贊同你的說法,我相信我一定會很幸福,也一定會讓我所喜愛的每一個都幸福。」
「搶來的幸福嗎?」璐姐兒看著兩個月不見,臉上多了些不一樣的光彩的怡昕,心裡的怨懟更深了。
「不,我從來就不會搶別人的,我不屑那樣做,但同樣,我也不會讓別人搶走我的,誰都不行!」怡昕說完,轉身就離開,被這兩個人這麼一打擾,她再也沒有了散步的心情。
「六姐姐,我……」箐姐兒急了,要上讓怡昕走了的話,她可就完全沒有了希望。
「我不會答應你的。」怡昕站穩了看著箐姐兒道:「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再奢望這個那個的,而是會乖乖地聽從四爺的安排,嫁到江北去。箐姐兒,記住了,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與其想那些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還不如好好的經營你能夠得到的。如果你想通了最好,想不能也與我沒有關係,我不想再和你見面,更不想和你說這些影響心情的話了。」
這一次,怡昕沒有再停留,直接離開了,她相信自己有生之年都會想見到這兩個親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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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0:16
第85章
「姑娘,前天下午翼國公府的那位孫姨娘又過來探望雲姨娘了!」陳媽媽輕聲向怡昕稟告,怡昕半坐在軟榻上,手裡拿著一顆梅子,猶豫著要不要往嘴裡塞,猶豫了好大一會,她終究還是把梅子放回去了,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道:「你讓她們見面了嗎?」
「依照您出門之前的吩咐,讓她們見了,兩個人在房裡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個時辰的話。」陳媽媽笑著將怡昕放下的梅子收了起來,示意玳瑁把那東西放到怡昕看不到的地方去,然後道:「孫姨娘來的時候帶了小小的一個包袱,她倒是大大方方的給守門的婆子看了,只是兩樣布料,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是怎麼看的?」怡昕往後倒,靠在了玳瑁剛剛給她準備好的大靠枕上,那靠枕是用雜色的狐狸毛皮縫的,很是柔軟,靠上去就不想起來了。
「真要給雲姨娘什麼的話沒有必要放在包袱裡,還故作大方地拿給守門人看,這明擺著就是此地無銀,她上次來可沒有這樣做啊!而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心虛!」陳媽媽微微一笑,然後說道:「我比較好奇的是孫姨娘為什麼會來看雲姨娘。」
「還能是什麼!」怡昕用臉在靠枕上蹭了蹭,冷冷一笑,道:「無非就是知道了我有身孕,想要做點什麼!哼,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到底是什麼人把這個事情傳到了翼國公府去!」
「會不會是那位表姑娘?你前天前腳出門,她後腳就去了蘭香園,她們兩個最近可是越發的親密了。」陳媽媽猜測道。黃婉媛最近經常和雲茉芸混在一起,親親蜜蜜的,彷彿姐妹一般,這讓陳媽媽很是看不起——黃婉媛再怎麼說也是蒙氏的親侄女,齊雲侯府的表姑娘,有必要和表哥的妾室混在一起嗎?她可還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啊,也不怕壞了名聲。
「不大可能是她!」怡昕搖搖頭,淡淡地道,「她在京都除了母親這個親姨母之外,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她手底下也只有一個丫鬟和一個媽媽是從家中帶過來的,另外侍候的幾個都是母親分撥給她的。這些人雖然會對她表忠心,但誰都知道,她們最後還是要聽母親的話,表姑娘沒辦法也不敢把我有了身孕的事傳到翼國公府某些人的耳中。這樣做的定然另有其人!」 「您的意思是秦姨娘和大少夫人?」陳媽媽看著怡昕,她可沒有忘記當初京城都盛傳陸濤羽有一個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的表妹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她們的嫌疑最大!」怡昕輕輕地閉上眼,彷彿在閉目養神一般,然後冷冷地道:「那位孫姨娘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一有風聲就急匆匆地來了……陳媽媽,你吩咐廚房裡的高媽媽小心一點,除了原本就在廚房裡做事的人以外,任何人不得隨意地進入廚房。要到廚房取食盒的,全部都乖乖地在外面等著,不聽從吩咐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杖責十大板,第三次二十大板發賣出去,所有人都一樣。」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這個她已經和高媽媽打過招呼了。在安國侯府利用廚房的漏洞做手腳的事情見多了,深知一個不小心會有怎樣的禍事。
「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怡昕有些疲倦,回安國侯府最產要的是想和郭懷旭說說話,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氣色比以前更好,也親口告訴他自己過得很好,齊氏明白,只有郭懷旭不在府中的時候才會過去陪怡昕說話,像個母親一樣交代一些小心注意的事情,但每次看到怡昕露出疲倦的神色,她就會十分識趣地離開,不打擾怡昕的休息。
比較令人煩心的箐姐兒,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而她到怡昕面前哭訴自己對婚事不滿,寧願做妾也不願意嫁給江氏那位堂侄的事情也被唯恐天下不亂的璐姐捅到了江氏那裡,把江氏氣得夠嗆,直說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還找上郭儒啟,直接問他到底想要怎麼辦。郭儒啟把箐姐兒狠狠地責罵了一頓,說是維持原議,不會有任何的改變,而箐姐兒卻乾脆撕破了臉皮,非要賴上怡昕,加上某些人推波助瀾,鬧得一片烏煙瘴氣。
對怡昕原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的安國侯夫人更是惱怒,把四位夫人和沒有出嫁的姑娘並怡昕一起叫了過去,要把這件事平息下去,她更斥責怡昕,說她一回去就不得寧日。
齊氏在老夫人面前一向都是恭敬有餘,親熱不足,畢竟那可不她的正經婆婆,當下就跳了起來,罵箐姐不知廉恥,罵某些人看戲不怕台高,甚至到最後還指桑罵槐地說老夫人管得未免也太之寬了,把老夫人氣得夠嗆,但到最後也只能悻悻地責罰了箐姐兒,再罵了挑事的璐姐兒一頓,算是平息了這場風波。
郭懷旭更絕,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把齊氏叫到老夫人面前當眾責罵一頓,沒等老夫人高興,他就淡淡地提出來要分家——這麼多年沒有分開過,一來是因為老哥兩個從小感情就好,雖然偶爾會有些摩擦,可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更不用說是人和人相處了,也沒有必要計較那麼多。二來總是覺得齊氏還年輕,不能獨擋一面。可現在,齊氏自己也是當婆婆,當祖母的人了,不能再托庇護於安國侯府了,也是該分家的時候了。
老夫人當時就傻了,而安國侯歎了一口氣,說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還是大家子團團圓圓過完年再議分家的事情,完全沒有反對和阻止的意思。老夫人眼睛都直了,她不在乎把三房分出去,更不在乎三房會分走多少財產,太夫人仙逝之前除了自己的私庫之外,已經把安國侯府的家當分了,所有的家當分成了十份,安國侯七份,郭懷旭三份。分的時侯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現在更沒有理由有什麼意見了。三房這幾年雖然說開銷都是從公中支,但三爺郭儒名的俸祿從來都是交到公中的,從來就沒有透露出半點佔便宜的跡象。
可是……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認為安國侯府是皇后的娘家,要是分了家之後,安國侯府可就不再是皇后的娘家了,這才是最最重要的。老夫人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安國侯冷峻的臉色嚇了回去,知道已經是覆水難收,只能接受了。
對於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最高興的莫過於齊氏了,她本來就不大願意被老夫人左右著——又不是自己的婆婆,卻還要當婆婆一樣對待,誰都不願意啊!
怡昕沒有關心事情到最後會發展成為什麼樣子,安國侯府在太夫人去世以後就該分家了,可是那個時侯因為自己的緣故,郭懷旭忍下來了,擔心分家之後自己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而現在分開也只是大勢所趨——雖然怡昕懷疑郭懷旭是故意的,想讓引發了這件事情的箐姐兒和璐姐被老夫人遷怒。
「還有就是昨天,八姑娘和表姑娘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了,還鬧到夫人那裡去,夫人很生氣,把兩個人都狠狠地責罵了一頓,還讓兩個人在自己的房裡好好地反省,三天內不准出門一步。」陳媽媽的話讓怡昕忍不住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又聽陳媽媽道;「我讓人打聽了一下,她們身邊伺候的人被警告過了,沒有人敢透露原因,但是八姑娘身邊叫茉莉的那個大丫鬟昨天晚上被攆了出去,說是她打壞了八姑娘最喜歡的一個玉擺件。她的東西什麼的都沒來得及收拾,是另外的丫鬟丟出來的。」
「看來這個叫茉莉的丫鬟得了表姑娘的好處,只是不知道好是做了什麼對卉兒不利的事情,還是在卉兒面前胡言亂語,被卉兒發現了端倪,所以才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怡昕冷冷地一笑,那個叫茉莉的丫鬟可是個忠心為主的,上次為了自己的妹妹就能攛掇陸妍卉過來大吵大鬧,這次定然也會為了到手的好處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我也是這樣懷疑的!」陳媽媽點點頭道,「八姑娘現在可不像以前了,傻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一會兒讓玳瑁把我帶回來的甜瓜給老夫人、夫人和卉兒都送一個過去,請她們嘗個味。」怡昕淡淡地道,「玳瑁,讓八姑娘安安心心地在房裡反省,後天解除了禁足之後先去母親那裡好好認錯,心裡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等到認錯之後再來找我。」
「是,姑娘!」陳媽媽立刻出去了,怡昕就這樣靠在那裡,眼睛也慢慢地閉上了,彷彿已經睡著,琥珀小心地給她蓋上一條薄毯。剛剛蓋上,怡昕就輕聲問:「琥珀,少爺已經離開七天了吧?」
「是,姑娘!」發現怡昕並沒有睡著,琥珀的動作稍微地大了一點,她給怡昕脫了鞋,小心地把她的腿抬上去,讓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再把薄毯蓋好,輕聲道:「少爺是五號出的門,今天已經是十二號了。」
「行軍的速度就算是稍慢一些,他們今天也該到欽州了,那裡氣候寒冷,也不知道……唉,我累了,小睡一會兒,到用膳的時候你再叫醒我吧!」怡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怎麼忽然擔心陸濤羽有沒有足夠的衣物了呢?她一定是被肚子裡的孩子給影響了吧!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不能讓自己沉溺,更不能讓自己變得軟弱起來。
「是,姑娘!」琥珀也看出來怡昕話只說了半截,也看出來怡昕的糾結,但她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輕聲應著,等怡昕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之後,才慢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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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0:30
第86章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應該安安穩穩地在房裡多休息,不要到處走,更不用管我,我身邊有這麼多的丫鬟侍候,用不著你!」蒙氏看著坐在下首的怡昕,自從懷了孕之後,怡昕沒有早早的起床趕到徽園侍候蒙氏起身,但每日都還是和蒙氏一起到老夫人那裡請安,並沒有因為自己懷了身孕就忘了規矩,這讓老夫人很滿意,主動把她們請安的時候拖後了一些,雖然她的理由是自己忽然瞌睡多了,不想讓人打擾,但誰都知道,她那是為了照顧怡昕。
不過對於這一點,蒙氏是一點意見都沒有,而二夫人一直以來從來就沒有自己的意見,這件事情也就這樣定了,王氏為此倒是狠狠的生了一場氣----她當年懷了孕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我不過是過來陪你說說話,看著萏香她們侍候您,哪裡就能累到我了!」怡昕溫和地笑笑,然後故作不經意的道:「母親,您為什麼不讓大嫂過來侍候您呢?雖然大哥是秦姨娘所出,可您是嫡母,於情於理大嫂都應該在您身邊立規矩,侍候您起居用膳啊!」
「我不想見那張臉!」蒙氏冷冷地道:「每天光是讓她過來給我請安,我這心裡就已經很膈應了,還讓她侍候我起身,侍候我用膳,我估計我不光是心情不好,恐怕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因為不想看到大嫂的臉母親就要放棄自己應該享有的尊崇嗎?」怡昕眼睛一眨一眨的,滿臉的不理解,道:「您是長輩,是婆婆,讓我們這些做媳婦的侍候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要是侍候的不滿意了,就算像我這樣已經有了身孕也可以稍作懲戒的。」
稍作懲戒?蒙氏心一跳,看著怡昕,怡昕朝她擠了擠眼睛,蒙氏想了一下,卻還是歎了一口氣,道:「我都還沒有把她們怎麼樣,她們就能在你父親面前說三道四的了,要真是怎麼為難她了,更消停不了了。還是算了吧!」
「我怎麼能讓您為難大嫂呢?我怎麼會說那樣的話呢?」怡昕滿臉不解的看著蒙氏,嘴裡卻提醒道:「我想,母親如果對剛剛上身的衣服不滿意,想要多換兩身看看,或者用膳的時候為了健康考慮,細嚼慢咽,讓我們這些做媳婦的多侍候一會也不算是為難吧!」
蒙氏眼睛一亮,她以前只想著直接給人下馬威了,完全不知道用軟刀子割人,被怡昕這麼一提醒,她也知道該怎麼為難人了,只是,嫁進門多都沒有到她面前立規矩的王氏會乖乖的過來侍候她嗎?
看著蒙氏詢問的眼神,怡昕笑瞇瞇的道:「母親最近有沒有什麼聚會要去呢?要是有的話在哪些夫人們說起怡昕有缺憾的時候可別忘了為怡昕說說好話,就說怡昕雖然天生有所不足,但卻是個還算不錯的好兒媳,成親之後恪守做兒媳的本分,在您面前立規矩,侍候您起居用膳,這可是以前沒有的事情啊!」
看著蒙氏越發明亮的眼睛,怡昕笑了,她知道這樣提醒蒙氏會讓蒙氏越來越厲害,她也是自己的婆婆,將來極有可能用這一套來對付自己,可是她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先把一天到晚閒著無事,有時間在背後算計自己的王氏先收拾了,讓她累得一回到房裡就趴下再說。自己現在是非常時期,可不能有半點的閃失,這些藏在暗中的人能解決一個算一個。
自己現在有身孕,還是蒙氏自己的親孫子,她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為難自己,等到生完孩子,她應該也能夠想到用什麼方法應對蒙氏的刁難了--就算是想不到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自己受點苦頭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嫂嫂,我永遠都不會再理會黃婉媛了!」陸妍卉滿臉忿忿的對怡昕道,她使勁的咬著手上嚼勁十足的肉乾,彷彿那肉乾和她有仇,又彷彿把那肉乾當成了黃婉媛一樣,她恨恨地道:「要不是因為有母親護著她的話我一定會把她的臉給抓花的。」
「她做了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了?」怡昕喝了一口用話梅泡的水,微酸的感覺壓下了胃裡的翻騰感覺,這幾天她漸漸有了噁心、反胃的反應,尤其是早上剛剛起來,腹中空空的時候反胃的感覺很厲害,不過吃過東西後那種不良反應就會消失一部分,雖然也會將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但次數並不多,也沒有將她折磨得太厲害。
「你知道我身邊那個叫茉莉的丫鬟吧!」陸妍卉看怡昕點頭,憤怒地道:「這丫頭總是在我面前說她的好話,總是說你的不是,以前還不覺得奇怪,只想著是因為我那個時候不瞭解你,和你沒有什麼感情,她才會那樣的。可現在,我身邊的人都知道你在用心的教導我,我也把你當成我最敬愛的人,她的態度還沒有變化,就讓我覺得不對勁了。你也知道我住的地方和她住的院子只是一牆之隔,牆上有很多各式各樣的小窗戶,我前天無意中發現茉莉居然和青穗在那裡說話,基本上都是青穗吩咐,茉莉在那裡點頭……」
「哦?」怡昕眉毛輕輕的一挑,問:「她說了些什麼讓你氣得把我這段時間一直告誡你要沉住氣、要謀定而思動的規矩拋到了腦後?」
「她吩咐茉莉打探你喜歡吃什麼,有沒有什麼忌諱,還讓茉莉打聽你身邊侍候的丫鬟媽媽的喜好……反正一聽就知道心懷鬼胎,茉莉有些遲疑,她就警告茉莉,說什麼茉莉從黃婉媛那裡的得了多少的好處,可不是讓她在我面前為黃婉媛說好話那麼簡單的事情,現在才是真正用得著她的時候……」陸妍卉氣惱惱地道:「我當時就火冒三丈,我對茉莉這丫頭已經夠好了,她居然敢背著我受黃婉媛的好處。我哪裡還記得你教導的,當下就炸了鍋,直接衝到黃婉媛住的院子裡抓了青穗那丫頭就是一頓胖揍……︱」
「然後就和表姑娘吵起來,還讓母親給罵了,還禁足了三天?」怡昕搖搖頭,就這麼一點事情她就沉不住氣了,要自己像她一樣的話,當初還不得把天都給捅個窟窿?
「難道這個還不夠嗎?她居然敢收買我的丫鬟噯!」陸妍卉瞪大了眼睛,看著怡昕道:「她現在敢讓茉莉打聽你和你身邊丫鬟們的喜好,以後就敢利用這些消息做些手腳,甚至會利用我……我想想都覺得很可怕!」
「你忘了你第一次上沁園是為了什麼了嗎?」怡昕看她一眼,雖然對她的警惕心還是比較滿意的,但對她粗糙的處理方式卻極為不滿,她可是齊雲侯府的嫡出姑娘,以後也是要嫁到名門望族中去的,學不乖的話以後不知道會吃多少虧。
「嫂嫂,人家已經為那個事情向你道過歉了,怎麼還提那個事情啊!」陸妍卉臉一紅不依的撒嬌。
「我提這個事情可不是為了找你算什麼帳,而是想要教你處理事情,應對危機的方法。」怡昕搖搖頭,道:「我告訴你,我住進沁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清楚這院子裡有哪些下人背後是有人的,她背後的主子有可能是誰。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
「什麼?」陸妍卉雖然不想提那件讓她現在覺得很是難為情的事情,但也很好奇當初那些人和她做了同樣的事情。
「除了二嬸以外,每個主子都往沁園塞人了,一個都沒落下。」怡昕看著陸妍卉道:「你要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還不得跳起八丈高?」
「所有的人都那樣做了?」陸妍卉見怡昕確定的點點頭,立刻不滿的嘟囔起來,道:「可你卻拿我第一個開刀……嫂嫂,欺負我!」
「捏柿子撿軟的,有誰比你更適合當這個試刀石?」怡昕也不怕陸妍卉生氣,不緊不慢地反問一句,看著陸妍卉生氣卻又不得不承認的樣子忍不住一笑,道:「別忙著生氣,也別想著撒嬌,仔細想想我為什麼會這樣說,再想想我當初是怎麼做的再說話。」
「因為我是最年幼的一個,也是最容易激怒的,所以你乾脆直接的就把茉莉的妹妹打了一頓丟了出去,而我本來就很生氣,又被茉莉慫恿的幾句,就過來找麻煩了,然後被你和哥哥劈頭劈腦的收拾了一頓,當了一回出頭鳥。」陸妍卉想了想,然後道:「那麼祖母她們安插進來的人你是怎麼安排的?」
「除了祖母安排進來的人以外,其他的都被調了離我遠遠的,既沒有把她們怎麼樣,但也不會讓她們有機會把我怎麼樣。」怡昕自然不會全盤托出,但也說了大概的中心意思。
「沒有動祖母的人?為什麼?」陸妍卉一愣之下很快就抓住了關鍵之處,她雖然衝動了一些,但並不是天生的笨蛋,稍微一提點也就能夠明白其中的奧妙了,不過要她做到卻還是有難度的。最難的就是讓她保持冷靜。
「你以為呢?」怡昕再一次反問。
「祖母對你一向都還不錯,你這樣做一來是向祖母表示善意,二來要是你受了什麼委屈的話祖母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嘻嘻,嫂嫂,母親上次被祖母警告就是這些人起的作用吧!」陸妍卉忽然想起那讓蒙氏氣得想要暴跳,卻只能忍氣吞聲的事情,立刻賊兮兮的笑了起來,彷彿和怡昕分享了什麼大秘密一樣。
「那麼你知道你這一次鬧的事情有多麼的不值得了吧!」怡昕沒有辯解。也沒有和她講其中的關鍵,而是把話音一轉,轉到陸妍卉自己身上,道:「你好好的想一想,你要是沒有當場鬧開的話,你能夠利用這個做些什麼事情呢?」
「這個啊……」陸妍卉沉吟起來,開始很認真的考慮要是她當時沒有暴跳起來,沒有和黃婉媛立馬翻臉,能夠利用茉莉做些什麼,又能夠利用黃婉媛對自己還無戒心,做些什麼,想著想著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卻用力過猛,疼得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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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0:44
第87章
「雲姨娘,少夫人說了,這些日子就不用你在一旁侍候了,你暫時不用到正房請安侍候了!」剛剛換到怡昕身邊貼身侍候的李媽媽站在正房的院門口攔住了要去給怡昕請安的雲茉芸。
「這位媽媽~」雲茉芸滿臉笑容的看著李媽媽,聲音很是甜美,道:「這可不合規矩,少爺回來要是知道了,一定會以為他不在家中的,我就不守規矩了呢!」
「內宅的規矩少夫人說了算,就算是少爺在家中,也不會干涉的。」李媽媽冷冷的看著笑顏如花的雲茉芸,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氣,那是用很多種香料混合在一起製成的熏香熏過衣服之後散發出來的味道,經驗豐富的李媽媽一嗅就能聞出裡面摻雜了少許的麝香,她眼睛瞇了瞇,淡淡的道:「雲姨娘聽少夫人的安排就是了!」
要是這樣的事情放在以前的話,雲茉芸定然轉身就走,她可不想在怡昕面前看著她擺正室的譜,但凡看到自己有那麼一點點舉動,就會用各種方式提醒自己注意身份,但是現在不行,她臉上的笑容更甜了,道:「既然少夫人這麼吩咐了,我自當遵從,不過我能不能到少夫人面前去……不是我不相信媽媽你說的話,只是你實在面生得很,要是以後少夫人問起來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今天的事情。」
「見少夫人?」李媽媽看著她,還真是不死心啊,不過要見就見吧,她以為見到了姑娘就能做什麼手腳了嗎?
「還請媽媽通報一聲!」雲茉芸就這樣盈盈的站在那裡,彷彿李媽媽不去通報的話她就不走了一樣。
「請姨娘在這裡等一下吧,我這就去稟告少夫人,我想少夫人知道姨娘的苦心的話,一定會見見姨娘的。」李媽媽就那麼盯著雲茉芸看了片刻,等到雲茉芸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時候才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把雲茉芸撂在院門口,自己就進去了。
雲茉芸想要跟著進門,卻被兩個十一二歲、也不認識的丫鬟給攔了一下,兩個丫鬟笑得很假的道:「雲姨娘請在這裡稍候,要是少夫人願意見你的話會讓李媽媽或者那位姐姐出來傳喚的。」
「這是什麼意思?」雲茉芸臉上的笑容一收,難道自己以後連正房的庭院都不能進去了嗎?這個郭怡昕的防備之心未免也太強了些吧!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閒雜人等要見少夫人都要在這裡等候,未經傳喚允許是不能進院子的。」左邊的丫鬟笑著道:「我叫荷紅,她叫蓮碧,從今天開始給少夫人守這裡的院門,雲姨娘記住了啊!」
閒雜人等?以為經過這一個月的打擊,養氣功夫已經到家的雲茉芸心頭的火苗子忍不住的又再一次往上竄,不過這一個多月來她已經適應了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的打擊,深深地長吸一口氣,退了一步,就算心裡很是氣惱,也裝出了一份心平靜氣的樣子。
荷紅和蓮碧相視一笑,也沒有再故意說些讓雲茉芸氣惱的話,而是規規矩矩的退到門口站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李媽媽的動作很快,沒有讓雲茉芸等多久就出現在門口,笑著道:「少夫人心情正好,聽說雲姨娘來了,一定要見她,也就同意了,姨娘請隨我進去吧!」
「勞煩媽媽了!」雲茉芸頷首微笑,帶著秀玉就往裡走,荷紅蓮碧這回沒有阻攔,看她進去了就笑嘻嘻的走了,一邊走蓮碧還笑嘻嘻地道:「荷紅姐姐,我們的差事真輕鬆,只要在這裡攔一下這個人就好!」
雲茉芸腳步稍微頓了一頓,但僅是那麼一剎那,她就心平氣和的跟著李媽媽往裡走了,不讓自己的心情被這兩個小丫頭影響。
「姑娘,雲姨娘來了!」李媽媽在正房前的台階下就停住了腳步,聲音略高的對著房門通稟,雲茉芸也只能無可奈何的和她一起站在了台階下。
「嗯!」怡昕的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然後雲茉芸愕然地看著正房的窗子被人推開了,怡昕坐在臨窗大炕上,神色淡淡的看著雲茉芸道:「我聽李媽媽說你一定要見我,有什麼事情嗎?」
雲茉芸徹底死了靠近怡昕的心思,笑著道:「婢妾只是第一次見李媽媽,又聽李媽媽說讓婢妾以後不用過來侍候您了,心裡沒底,所以才執意要求見您一面的。」
「我說的是讓你暫時不用過來侍候,而不是以後都不用過來侍候了!」怡昕神色淡淡地看著雲茉芸,將她眼中閃過的失望之色看在了眼底,她冷冷地道:「我身子現在不方便,精神也不大好,你就自己管自己吧!我聽陳媽媽說前幾日孫姨娘過來看你了?」
「是,姨娘給婢妾送了兩樣衣料做貼身的衣裳。」雲茉芸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道:「婢妾自小就有些嬌慣,貼身的衣裳一定要上好的雪緞,可婢妾現在身份不比未嫁之前,自然沒有這樣的好料子了。姨娘也是心疼婢妾,所以就送了一點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怡昕彷彿信了,點點頭,道:「雲姨娘自幼嬌慣,一時有些不適應我也能理解,不過這樣的事情以後最好不要再出現了,讓外人知道還以為你在齊雲侯府受了多大的委屈,連一點衣服料子都得不到一樣。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也別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不要事事都和以前一樣講究。」
「是,少夫人!」雲茉芸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是覺得怡昕的話很刺耳,但她已經很習慣怡昕的話裡有話了,應了一聲,規規矩矩的道:「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你回去吧!」怡昕搖搖頭。
「婢妾告退!」雲茉芸知道重重防備之下自己不可能有任何的建樹,但她受的打擊不是一次兩次,也有些習慣了,立刻恭恭敬敬的施禮,就要離開--既然不能靠近,那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去吧!」怡昕點點頭,在雲茉芸正要轉身的時候淡淡的問:「你用的熏香很特別,也是孫姨娘這一次送過來的嗎?」
雲茉芸剛好一抬腳,一聽怡昕這句話,腳下一軟,要不是秀玉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可能就要摔一跤,她死死地拽著秀玉的手,覺得自己手心裡全部都是汗漬,好不容易站穩,卻忽然有些不敢轉身面對怡昕,聲音乾乾的道:「婢妾不明白少夫人在說什麼!」
「不明白嗎?」怡昕看著心虛的雲茉芸,輕輕地搖了搖頭,道:「雲姨娘可是德妃娘娘口中蘭心蕙質的才女啊,怎麼會不明白我說是什麼呢?難道要我挑破才行嗎?」
「婢妾確實是不明白少夫人在說什麼!」雲茉芸力持鎮靜轉身,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無辜一些,可是看著怡昕玩味的眼神,她卻忍不住的冒冷汗--她忽然發現自己很蠢,居然把這香料用在了自己身上,要是怡昕現在把自己拿下,然後找個經驗豐富,又德高望重的來證實一下自己用的香料裡含有麝香……雲茉芸不敢想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真的不明白嗎?」怡昕輕輕地一挑眉,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淡淡地道:「那麼你就回去好好的想想,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不用過來回話了!」
「婢妾告退!」雲茉芸一刻都不想再停留了,擔心怡昕忽然改變主意,匆匆的行了禮就扶著秀玉的手離開了,等到回到蘭香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給浸濕了,而她坐下之後手腳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全身上下的氣力也彷彿被抽乾一般,一絲都不剩了。
「姑娘,您怎麼能就這樣就輕易的放過她,這可是把她除去的好機會啊!」看著雲茉芸落荒而逃,盈兒不解的問,玳瑁的好日子定在了二月間,本來就是大丫鬟的盈兒要慢慢的接手玳瑁手上的事情,而琥珀的婚事暫時還沒有定,陳媽媽給她看了好幾戶人家,都不甚滿意,琥珀和玳瑁情同姐妹,又是陳媽媽看著長大的,她還是想為琥珀多挑一挑,看一看。
「你錯了,現在還不是動她的時候。」玳瑁拍了盈兒一下,笑著道:「少爺只有這麼一個妾室,姑娘現在又有了身孕,把她給除掉了,不是給別人製造讓少爺房裡塞人的機會嗎?尤其是夫人,我看她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想把表姑娘塞進來了。要不是少爺去了欽州,她這會肯定已經這樣做了!」
「老夫人不是說了不讓她往少爺房裡塞人了嗎?」盈兒不解的看著玳瑁,難道她忘記了喜鶯被塞進來之後發生的事情了嗎?
「傻妹妹,她可是少爺的母親啊!」玳瑁又給了盈兒一下,盈兒很聰明,但卻沒什麼心眼,做事也很爽利,比她年長年幼的都很喜歡她,玳瑁揉著她的頭髮,看著盈兒護著自己的頭髮不讓玳瑁把它弄散了,道:「她完全可以逼著少爺主動將表姑娘收房,少爺能拒絕一次兩次,但能夠拒絕十次八次嗎?再說,雲姨娘也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收拾的,別忘了她背後還有德妃娘娘和太后,姑娘頂多也只能狠狠地懲戒一番,說不定還有人會說姑娘是趁著少爺不在,故意收拾雲姨娘的呢!」
「是這樣嗎,姑娘?」盈兒轉頭看著怡昕,她在怡昕面前也一樣很活潑,但從來不會沒大沒小的。
「玳瑁說得對!」怡昕點點頭,然後道:「我是很討厭雲姨娘,可是少爺不可能這一輩子就守著我過,除了雲姨娘,還有會別的姨娘,我把雲姨娘給怎樣了,也不過是給別人清道。與其再進些不知道性情的、需要我勞精費神重新調教的,還不如就讓雲姨娘佔著位子,起碼她的性情我們已經摸得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少爺很明顯是不喜歡她的,要是把她給清理了,再進來一個讓少爺喜歡的,我才損失大了。」
「我大概明白了!」盈兒點點頭,然後笑道:「我也知道我應該好好地侍候姑娘,保證您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穩穩當當的,絕對不讓任何小手段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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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1:02
第88章
「嫂嫂,你嘗嘗這個,是徽園的小廚房最拿手的點心之一,酸酸甜甜的,很好吃!」陸妍卉笑呵呵的指著梔子剛剛從食盒裡取出來的小點心,笑嘻嘻地道:「你這兩天不是胃口不大好,想要吃酸的麼,吃這個一定挺好的!」
「這是什麼?」怡昕用玳瑁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手,然後很隨意的拿起一塊來,聞了聞,確實有淡淡的酸味,光是這麼一嗅,就讓她有了食慾,只是她現在的飲食被李媽媽控制得很嚴格,吃什麼都是李媽媽說了算,所以拿在手裡有些猶豫。
「我管它叫酸酸糕,我從小就挺喜歡吃的。」陸妍卉拿起一塊咬了一口,道:「不過這個東西吃多了倒牙,母親一般都不讓小廚房給我做了吃,只有在我胃口不好的時候才讓小廚房給做的。今天梔子去廚房拿點心的時候發現居然有,她知道我愛吃這個就拿回來了。我覺得你一定也會喜歡吃,所以就拿過來了!」
「看起來倒是挺好吃的!」怡昕笑笑,她相信陸妍卉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壞心,只是現在她必須得小心再小心,所以才多問了一問,見陸妍卉神情自然,也就沒有多問,張嘴就要吃,琥珀臉色一緊,也不管是不是違了規矩,上前擋了一下。
「怎麼了?」陸妍卉驚訝的看著琥珀,而怡昕被琥珀這麼一擋,就沒有吃點心,而是歎了一口氣,把點心放了下去。
「八姑娘,少夫人現在不能隨便吃東西,她進口的食物都要讓李媽媽看的。」琥珀解釋著,不等她說什麼,一個機靈的小丫頭就端上來一個小盤子,用筷子取了一小塊點心退下。
「你是懷疑這裡面有什麼嫂嫂不能吃的東西?」陸妍卉又是氣惱又有被人冤枉的委屈,撅著嘴,十分不悅地看著琥珀,道:「難道我會害嫂嫂嗎?」
「八姑娘,奴婢自然不可能懷疑您。」琥珀看著陸妍卉,臉上帶了抱歉的笑容,道:「只是少夫人現在不比平常,有些以前可以吃的東西現在都不能吃,像桂圓,我們少夫人以前很愛吃,可是現在卻不能吃,還有像八角,大料,花椒這一類香料也不能吃,我們少夫人以前愛吃的滷菜,現在也不見了蹤影。」
「原來這樣啊!」陸妍卉這才釋然,然後看著問道:「你是讓人把那塊酸酸糕拿給那個李媽媽看去了吧?她說了能吃,嫂嫂就能吃了,對不?」
「是!」琥珀點點頭,道:「李媽媽很清楚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少夫人現在吃什麼都李媽媽說了算。」
正說著,李媽媽走了進來,臉色很是嚴峻,怡昕嚇得一個激靈,琥珀連忙迎了上去,笑道:「媽媽,你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讓蓮實過來回一聲也就是了。」
李媽媽朝琥珀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直接走到怡昕兩人面前,正色看著怡昕道:「姑娘,這點心您不能吃!」
「為什麼?」怡昕還沒有開口,陸妍卉就先問了,她拿著手裡吃了一半的酸酸糕道:「這可是我經常吃的東西,開胃,消食都很好,為什麼嫂嫂不能吃呢?」
「八娘娘,這裡面放了山楂!」李媽媽看著陸妍卉,她知道這東西是陸妍卉帶過來的,蓮實剛剛把點心拿給她的時候就說了,她放到嘴裡就嚇出一身冷汗來,雖然蓮實說怡昕並沒有吃,但她還是不放心,把手上的盤子一放就趕過來了。
「山楂也不能吃嗎?」陸妍卉還真的不明白山楂也犯了忌諱,她看著李媽媽道:「我最愛吃的就是糖葫蘆了,祖母和母親只是不讓我吃多了,可從來沒有說那東西不好啊!」
「少夫人懷孕的日子尚淺,吃了山楂容易滑胎。」李媽媽的話讓陸妍卉一驚,手裡吃剩的酸酸糕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她整個人都給嚇到了。
「嫂嫂~」陸妍卉看看明顯也被嚇了一跳的怡昕,想起要不是琥珀的謹慎,攔了一下,怡昕可能就吃到嘴裡的酸酸糕,既慶幸沒有釀成大錯,又是一陣後怕,叫了一聲之後,眼淚就掉了下來。
「沒關係,我不是沒有吃嗎?」怡昕也是一陣後怕,她雖然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吃了也不一定就會鑄成大錯,但是萬一呢?光是想到可能有的萬一,她就嚇出一身冷汗來,她一直小心提防,卻忘了有些人會利用男男女女懵懵懂懂的陸妍卉向自己下手。不過這件事情會是偶然的還是有人在做手腳呢?如果是後者,那麼又是誰的手筆呢?
「要不是琥珀……」陸妍卉拚命的搖頭,不敢再想下去,要不是琥珀細心謹慎,出現了什麼意外的話,她這一輩子都會受良心的譴責的。
「以後小心一些就是了!」怡昕,勉強的笑笑,道:「其實發生了一個事情不一定是壞事,起碼能讓我們提高警惕,對吧!」
「嗯!」陸妍卉點點頭,認真地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帶任何吃食過來了,免得又出了什麼差錯。」
陸妍卉的話讓怡昕心裡微微一鬆,看來她真的是不知道,也不是怡昕太過多疑,可是當她看到李媽媽神色嚴峻的走進來的時候就想起了陸妍卉剛剛誇這點心好吃的樣子,要不是兩個人這段時間相處得很好,她對陸妍卉也有所瞭解的話,還真的是會懷疑她想對自己做什麼--尤其是她前兩天才和黃婉媛吵過一架,誰知道那是不是故意讓人放鬆警惕的煙霧彈。
「其實除了吃食以外還有很多禁忌的!」李媽媽卻絲毫沒有放鬆,她和陸妍卉相處不多,也沒有什麼香火情,現在又碰上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對她只有懷疑,臉上雖然還是很恭敬,但眼睛中卻多了些審視,她認真地道:「有些香料對孕婦也是有影響的,所以自從少夫人有了身孕,她以前用的所有香料都清理乾淨了,就連庭院裡原本有的一些花草也都挪了出去,就是不希望對少夫人造成任何的影響。要知道,孕婦對氣味相當的敏感,我們不一定能夠聞到的氣味,就能夠影響少夫人和肚子裡的孩子。」
「有這麼嚴重?」陸妍卉被嚇到了,連忙嗅嗅自己身上,然後大鬆一口氣,道:「好在我平時就不愛這些香粉什麼的……」
「要是有人故意在你身上掛一個香囊什麼的……」李媽媽可不會因為陸妍卉的放鬆而放鬆,相反她更警惕了。
「李媽媽~」怡昕不高興的喚了一聲,打斷了李媽媽的話,她雖然也很擔心陸妍卉被人利用,但是她卻不希望因此和陸妍卉生分了。
「是哦!」陸妍卉卻不認為李媽媽是小題大做,嫂嫂肚子裡的可是自己的親侄兒,想到會有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寶寶叫自己姑姑陸妍卉就覺得很開心,她正色看著李媽媽,道:「李媽媽,以後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情。」
「八姑娘請說,老奴要是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李媽媽看著陸妍卉,還是抱了懷疑的態度。
「以後我過來找嫂嫂的時候先過去找你,你確定我身上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之後我再過來,我可不希望自己不懂事,不小心,讓嫂嫂和小寶貝受到什麼傷害。」陸妍卉知道自己不懂什麼,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懂不要緊,只要小心一些,虛心一點,就能夠避免很多不該發生的意外,像今天就是,要是她進來之前讓李媽媽先看看糕點,就不會發生剛剛的事情了。
「謝謝八姑娘體諒!」李媽媽對陸妍卉終於有了好感,點點頭,該出去的人卻還是沒有挪動腳步,而是盯著怡昕面前那一盤用山楂做的酸酸糕。
「這個糕點挺好吃的,李媽媽拿過去給大傢伙嘗一嘗吧!」經過怡昕一段時間的教導,原本只是不會說話,但卻很會看眼色的陸妍卉自然知道媽媽為什麼不走了,她把一盤子酸酸糕遞給李媽媽,不讓這個差點闖禍的東西留在這裡礙眼,甚至真的闖禍。
「謝八姑娘賞!」李媽媽終於滿意了,端著糕點立馬走人,一刻都沒有停留。
琥珀立刻上前來將炕幾收拾乾淨,又上了一些新的點心和一碟剝好的松子,一碟剝好的核桃,然後帶著所有的丫鬟退了出去,不打擾她們兩人說話,怡昕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認命的吃起松子和核桃來。
「嫂嫂,你說那酸酸糕是不是有人特意做了,然後想借我的手帶過來讓你吃的呢?」或許是和怡昕相處得久了,又被怡昕時不時的灌輸一些陰謀論,陸妍卉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什麼害人的心思,但防備的心理卻有了,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會多想一想。
「有這個可能!」怡昕點點頭,道:「你愛吃那個東西可能很多人都知道,知道的人中定然有人知道那是用山楂做的,也知道我現在是不能吃山楂的。他們極有可能特別吩咐了小廚房做一些,要是你看到了,順手拿過來給我,讓我吃了,出了事情和他們沒有干係,像現在被發現了,對他們也沒有影響,這樣的手段你可以學學!」
「那會是誰呢?」陸妍卉無視怡昕最後一句話,而是皺起了眉頭,忽然眼睛一亮,道:「一定是黃婉媛,她不是讓茉莉那個死丫頭打聽你喜歡吃什麼,忌諱什麼嗎?哼,我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和母親說,看母親還會不會護著她!」
「這件事情不一定是她做的,你還是別去母親面前亂嚷嚷,小心被母親責罵!」怡昕搖搖頭,她懷疑的另有其人,但是她卻不想說出來給陸妍卉知道,她笑笑,道:「卉兒,交給你一個任務!」
「嫂嫂,你說!」陸妍卉對怡昕居然不讓自己把事情鬧到蒙氏面前很不滿,但也知道自己還真的有可能因此被蒙氏責罵,雖然蒙氏也會因此把黃婉媛拷問一頓,冷落她一段時間,但這就像是嫂嫂說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只會橫衝直撞的了,一定要學會忍耐才是。
「你從這點心入手,是那個人要吃吩咐廚房做的,做了多少。要吃的那個人吃上了沒有。」怡昕很想證實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不過徽園的事情她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借助陸妍卉的手了。
「嗯!」陸妍卉精神一振,用力地點點頭。
「還有……」怡昕抬眼看著陸妍卉,道:「你說這東西是梔子拿的,是她主動拿的還是廚房裡的人給她的,她有沒有說過這東西我可能會喜歡吃的話都要查清楚!」
「嫂嫂,你是說梔子也……」陸妍卉一驚,要是以前她定然會反駁,她會堅信自己身邊的丫鬟都是忠心的,但是有了一個茉莉在前,她的信心沒有那麼足了。
「我就只是懷疑而已,不能就這樣定了罪名。」怡昕搖搖頭,道:「這也是對你的一種考驗,你要學會不動聲色才能把事情查清楚,不是嗎?」
「我明白了,嫂嫂!」陸妍卉咬著下唇點點頭,道:「我一定會完成你交代的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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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1:15
第89章
「大嫂,母親不吃肥肉的!」王氏的筷子才一碰到桌子上的那盤梅菜扣肉,還沒有夾起來,怡昕就淡淡的提醒了一句,王氏微微一頓,再看,蒙氏的目光確實是落在這盤菜上,她沒有看錯啊!
「母親一點肥膩都不沾的!」怡昕笑瞇瞇的迎著王氏的目光,解釋道:「不過母親很喜歡下面的梅菜,還喜歡加一點點湯汁拌飯吃!」
王氏生硬地把盤子上面的肉撥到一邊,小心的夾了一點梅菜放到蒙氏碗裡,然後再用小勺子給她盛了一小勺湯汁澆在飯上,蒙氏滿意的點點頭,只是王氏不明白她是對自己做對了滿意,對飯菜滿意,還是對能夠讓自己這般的小心侍候她而感到滿意。
想到小心侍候幾個字,她心裡儘是怨氣,昨天一早王侍郎就派了人過來接她回府,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一向對她很嚴苛,她出門就算提前報備都不一定能讓她出門的蒙氏聽了她的請求,破天荒的沒有刁難,沒有問個究竟,就讓她出門了。她當時很奇怪,甚至懷疑蒙氏是不是被迷了心竅,但是回到家之後她就知道蒙氏正常得很。
回到家以後,她直接被帶到了正廳,王侍郎滿臉烏雲的坐在上首,王夫人臉上帶了冷笑坐在他身邊,而她記憶中一直被王侍郎捧在手心裡疼愛的生母夏姨娘正跪在兩人面前,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但蒼白的臉色讓她明白,這個時間一定很長。
「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跪下!」王侍郎看見王氏進門就是一聲冷喝,王氏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但也不敢多問,乖乖的和夏姨娘跪到了一起。
「我問你,你嫁到侯府之後是不是沒有侍奉婆婆起居,沒有好好的在婆婆面前立規矩?」王侍郎看著女兒,以前總以為這個女兒是個聰明懂事的,從小就會給自己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嘴巴也很甜,也一直以為夫人不喜歡她那是因為她是夏姨娘所生,現在才明白是自己識人不清,連自己的女兒是什麼樣子都不清楚。
「我……」王氏不明白從來不過問自己這些瑣事的父親怎麼忽然關心起這個了,她心裡沒底,偷眼看了一下夏姨娘,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暗示,可是還不等夏姨娘給她什麼眼色,王侍郎又呵斥了一聲,她只能老老實實的道:「晨昏定省從來都是照規矩過去的,沒有拉下過。」
「真的?」王侍郎眉頭緊皺,要是這樣的話親家夫人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她應該不會誣陷女兒,還把事情鬧得紛紛揚揚,人人皆知吧!
「也就是說你每天都只是到親家母那裡問一聲安,沒有侍候她起身,更沒有侍候她用膳了?」王侍郎沒有聽出其中的貓膩,可王夫人又怎麼可能被她蒙蔽呢?
王夫人也是個厲害的,可惜她過於嚴肅,王侍郎對她尊敬有餘,親近不足,甚至因為她一貫嚴厲,而產生了敬而遠之的心理,能不去她房裡就不去,一個月倒有大半個月宿在夏姨娘那裡。夏姨娘是王侍郎的一位上司所贈,長得漂亮,嘴巴甜,很會討人歡心,納為妾室的時候恰逢王夫人在家中侍候婆母,未進京都,家中一應事務都由夏姨娘打理。
後來王夫人來了,夏姨娘只能不甘不願的將內宅的事情交給王夫人,暗地裡沒有少給王夫人下絆子。而王夫人呢,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沒有故意為難夏姨娘,卻也沒有給她囂張的機會。
夏姨娘為王侍郎生了一兒一女,兒子今年十五歲,女兒就是王芙靈。王夫人對這一雙庶出的兒女面上還過得去,但夏姨娘不止一次的在王侍郎面前上眼藥,說王夫人苛待自己母子,王夫人被王侍郎說了兩次之後,很乾脆的撒手不管,更沒有教導過他們何為規矩了。
所以,當王夫人從相熟的人那裡聽說了蒙氏在幾個夫人的小聚的時候大讚怡昕孝順,並透露出對王氏的不滿時就明白了,這個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學過規矩的庶女嫁到齊雲侯府也沒有把正經婆婆放在眼裡,還是像以前在家中一樣,以為早晚問個安,本就已經是孝順嫡母了--這正是她慣出來的,自己要收拾她會遭抱怨,那麼就讓別人收拾好了!
她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裡很是快意,回到家就把夏姨娘叫到跟前狠狠地責罵了一頓,不出她所料的,才到晚上,夏姨娘就朝王侍郎哭哭啼啼的告狀,等王侍郎氣呼呼的訓斥她,說她太苛刻,沒有主母的樣子的時候,她淡淡的將外面的傳言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她相信她聽到的版本已經被人添油加醋了,自己沒有必要再添。
王侍郎聽完之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他倒是不想相信,夏姨娘也哭天喊地的叫冤枉,王侍郎看著一本正經的正室,再看看彷彿受到了天大冤枉的妾室,最後採取了和稀泥的做法,吩咐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准再提。可是前天這傳言愈演愈烈,演變成了王侍郎女兒驕橫無禮,都是些不知規矩,也不守規矩的。
王夫人所生的兩個女兒,一個遠嫁到了江都,小的那個訂了婚,夫家也是江都,自然聽不到這些閒言碎語,可他另外還有兩個庶女夫家就在京都,嫁出去的那個還好,夫家自然清楚自己的兒媳是什麼樣的人,可沒出嫁這個就慘了,夫家直接找上門來質問,甚至有了退親的意思。
還是王夫人出面,安撫住了親家,才沒有出大笑話,但是王侍郎何曾丟過這樣的臉,想要質問王夫人為何沒有盡到嫡母的責任,王夫人淡淡的反問:「你不是嫌我對他們太苛刻,不讓我管他們嗎?」
啞口無言的王侍郎只能將這筆賬算到了夏姨娘和王芙靈頭上,一大早起來就讓人把王芙靈從齊雲侯府叫了回來,可是乍一聽王芙靈的話,他還以為是不是蒙氏不喜歡庶長子,連帶著也厭惡起女兒來(這是夏姨娘的說辭),他正想問個究竟,可王夫人哪裡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立刻搶先一步開了口。
王芙靈猶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她身邊有那麼多的丫鬟婆子侍候,我哪裡又能插得上手去?」
「你還敢狡辯!」王侍郎氣得一口氣提不起來,他抓起身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罵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我養了一個目無尊長,不懂規矩的女兒,嫁進門去三年都不知道在婆婆面前盡孝,我、我怎麼養了你這樣的啊!」
王芙靈不敢躲閃,任由茶水潑了一身,好在茶水早已涼了,只濕了衣裳,卻沒有被燙傷。夏姨娘心裡雖然恨女兒不爭氣,居然讓人拿著這麼明顯的把柄,臭了自己的名聲,還連累她在王侍郎這裡吃掛落,但終究是自己疼愛了十多年的寶貝女兒,連連叩頭,哀求道:「老爺,這件事情都怪婢妾不懂規矩,沒有好好的教導她,才會給老爺丟了臉,她知道錯了,回去之後一定好好地侍候婆婆,絕對不會再給您丟臉了。」
「不怕不懂規矩,怕的是明明不懂還要裝懂!」王夫人冷冷的插上一句,道:「要不是你仗著老爺寵愛,不把旁人放在眼裡,非要說我教導她們太過嚴苛的話,二姑娘也不會有今天。你看看三姑娘,一樣不是我生的,學規矩的時候一樣吃了不少苦,人家什麼時候叫過苦了?現在呢,傳言紛紛揚揚的時候親家母也沒有上門來吱一聲,這說明什麼?說明親家母心裡有數。她當年要是沒有偷奸耍滑,和三姑娘一起學規矩的話,哪裡讓老爺丟這麼大的臉?」
「你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好好的給親家母認錯,從現在開始好好的侍奉她,要是讓我知道再偷奸耍滑,找理由躲懶的話我非打死你不可!」王侍郎被王夫人說得愈發的惱怒起來,但他不能責怪王夫人,要知道當年不讓王芙靈在王夫人面前學規矩也是他給寵的,只能罵跪在下面的王芙靈。
「是,父親!」王芙靈心裡不服,但也只能點頭應是,但是王侍郎的話卻也沒有聽進去,她已經出嫁了,是侯府的長孫媳,王侍郎想要責罵沒問題,但要真的把她給怎麼樣了也是不可能的。
「你最好把你父親的話聽進去!」王夫人對這個庶女還是很瞭解的,她淡淡的警告道:「別以為你已經嫁了人,你父親就不能把你怎麼樣,別忘了夏姨娘,也別忘了三少爺!」
王侍郎一愣,盯著女兒看,他之前被蒙蔽是因為太相信這母女兩人,現在對她們已經有了不滿,自然不會放過王芙靈臉上的懊惱和不服,他冷冷地道:「你想清楚了,陸濤衡已經死了,你們孤獨寡母的日子本來就很艱難,要是再被娘家厭棄,你們的日子會過成什麼樣子你應該清楚!」
王芙靈把王侍郎的警告聽進去了,回來之後她和秦姨娘湊在一起商量,可是結果發現,她除了老老實實的向蒙氏低頭認錯,規規矩矩的侍奉她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起碼現在是沒有的。
所以,王氏百般不願的去給蒙氏叩頭認錯,今天一早也起來侍候蒙氏起床,她擔心蒙氏故意早起,早早的就到了,哪料到得了怡昕提醒的蒙氏卻還是照平常的時辰起床,讓她在略微有了寒冷的外屋等了好半天,好在她侍候蒙氏起床更衣的時候沒有被刁難,順順利利的侍候她梳洗更衣,然後等怡昕到了以後又去了瀾園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看了她,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把她氣得想要吐血的話--早該這樣了!
自然,在老夫人那裡坐了一會之後,她只能跟著蒙氏回到徽園,侍候她用午膳,而怡昕因為有身孕自然也坐了下去,看著她笨拙的侍候蒙氏,不時的提點一兩句,彷彿是善意,卻更像是在看猴戲。
王氏對這樣的局面很鬱悶,但是她也清楚,她只能忍受,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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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1:31
第90章
「少夫人可能是接觸到了什麼不該接觸的東西,所以才會有不良反應。」王太醫將怡昕的手放下,看著滿屋子緊張的看著她的人笑道:「沒有什麼大礙,不用吃藥,只要好好的休息,注意不要再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就好了!」
聽了王太醫的話,所有的人都大鬆一口氣,尤其是李媽媽,她是負責照顧怡昕的,要是怡昕出了什麼差錯的話,她真的要以死謝罪了。
「那我怎麼會有那麼嚴重的反應呢?」怡昕看著王太醫,她今天中午從蒙氏那裡回來之後就覺得很不對勁,立刻讓人去太醫院請了王太醫過來——雖然章老太醫才是這方面的權威人士,可是她和章老太醫就打過一次交道,這種涉及了後宅陰私的事情,她不願意讓一個並不熟悉的人知道,所以還是請了王太醫過來。
而就在等王太醫的這段時間,她si處居然流了少許血,這把她和所有人都嚇壞了,好在剛剛洗乾淨王太醫就到了,要不然她真的要急死。
「你的體質從小就十分敏感,遇到一點點可能會危及到你的東西就會有反應,但是不一定就能傷害到你!你上次不也是,中毒很少,反應卻那麼重,可是吃了藥之後不也是很快就好了嗎?」王太醫看著怡昕,怡昕從小到現在,生病都請他來看,他自然很清楚怡昕的體質,他笑著道:「你安安心心地養胎就好,不要太擔心了!」
「那麼您知道我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嗎?」怡昕已經很小心了,蒙氏也是過來人,前天陸妍卉調查酸酸糕來歷的時候動作稍大了一些,雖然查出來是秦姨娘吩咐為雋少爺做的點心,卻也驚動了蒙氏。蒙氏嚇出了一身冷汗,秦姨娘被她叫過來直接一頓臭罵,罵完了讓她在院子裡跪了一個下午,做點心的廚師杖責一頓攆了出去,就連梔子也被攆了出去——她說點心是廚師拿給她的,而廚房裡的人卻說是她強行拿走的,而蒙氏派人搜了她的床,在床底下搜出一支五六分重的金釵,式樣很簡單,卻也不是她該有的東西。陸妍卉沒有為梔子求情,只是在梔子請她做主的時候歎了一口氣,道:「是我以你們不夠好還是我對你們太好了,沒有了當主子的威嚴,所以你們一個個都變得我不認識了呢?」
從那以後,蒙氏就把徽園所有的食材都讓人把關,要知道怡昕有的時候也會在徽園吃一點東西,要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害了她的孫子的話,她真的會氣死。
「應該是香料!」王太醫不是很肯定地道:「而且你吸進去了不少,只是這香料的作用小,效果慢,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體質不一樣的話,可能還不一定有反應。」
「不大可能是香料啊!」李媽媽皺眉道,「我們姑娘打小就用慣了上好的香料,什麼材料一嗅便知,她有了身孕之後,我一再地與她說明哪些有害,她聞到氣味應該可以馬上反應過來的。」
「有的香料單獨一種孕婦並無傷害,但是和別的香料混合在一起,就能對孕婦造成傷害。」王太醫笑笑道,「少夫人今日上午和什麼人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可還記得她們用的是什麼樣的香料!」
「我大概記得!」怡昕陰沉了臉,她沒想到自己都已經小心到這種地步了,還是險些著了道。
「8年前,皇后娘娘懷二公主的時候脈象不穩,就是聞了這種混合的香料,所幸的是皇后娘娘的體質也很敏感,就吸進去了點點,就吐得天昏地暗,沒有釀成大錯。
為此,皇上大怒,杖斃了78個侍候不力的宮女,但卻沒有查、出是什麼人暗中搗鬼。」王太醫提醒道。
他相信8年前的事情怡昕一定、很、清楚,那個時候皇上剛剛登基,很多人,包括皇帝都視皇后肚子裡的孩子為幸運兒,就算後來生出來是個公主,受皇帝皇后的寵愛和重視程度也不亞於任何一個皇子。
怡昕點點頭,這件事情並不是沒有查出來,而是查到最關鍵的地方皇帝自己收了手,再查下去的話皇室的面子裡子都沒有了,下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皇帝的生母,現在的太后娘娘。王太醫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可能是雲姨娘做的?
「我明白了,謝謝王太醫提醒。」怡昕點點頭,然後笑著道:「您是給我開一副傷風的藥劑,還是怎樣?」
「你不過是打了兩個噴嚏,鼻子有點堵,不用吃藥!」王太醫笑了,他最喜歡怡昕這一點,聰慧通明,一點就透。他笑著道:「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一點點傷風流涕沒必要吃藥,你讓丫鬟們在屋子裡放一盆火炭,自己再滿滿的喝一碗燙水,捂緊了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
「 我明白了!」怡昕點點頭,她還不想讓背後的人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反應,剛好這段時間天氣變化快,說自己有點小傷風是最好的藉口。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還是讓修竹來太醫院找我!」王太醫笑笑,然後遲疑了一會兒,道:「算了,我還是給你開一副保胎藥,你讓人抓回來備用。要是有什麼意外的情況,一邊把藥煨著一邊派人去找我,等我過來了,藥也正好可以入口,到時候我再說要不要吃。還有,我知道一些混合之後能夠對孕婦產生影響的香料,也一併寫給你吧!」
「 嗯!」怡昕點點頭,經過這一次她對自己和身邊的人也不再盲目地自信了,畢竟想向她下手的人不止一個,一定有季媽媽都不知道的手段。王太醫委快就寫好了藥方,遞給予玳瑁,再仔細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才告辭,怡昕讓陳媽媽送他出去。
怡昕靠在靠枕上,手上輕輕地敲擊著床沿,認真地思索著問題,想了一會兒,她輕聲問:「玳瑁,你覺得嫌疑最大的會是誰呢?」
「我也不知道。」玳瑁搖搖頭,頓了一下,接著道:「可是不知為什麼,我還是懷疑雲姨娘,可能是因為她出身翼國公府,這些陰毒的小手段玩得最溜吧!」
她是懷疑雲姨娘,可是自從半個月前怡昕從安國侯府回來,雲姨娘求見卻被怡昕淡淡地警告過,她不但沒有再出現,甚至連蘭香園都沒有出過,每日在房裡規規矩矩地做些針線,心情不錯的時候彈彈琵琶,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
「孫姨娘來過之後表姑娘和雲姨娘見過面嗎?」怡昕冷冷地問。看來自己還是把雲茉芸看得太簡單了一些,是因為陸濤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所以就輕視了他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威脅,還是因為自己輕輕鬆鬆地就打擊了她一次又一次,而讓自己驕傲自滿了呢?忘記了獅子捕兔也要全力以赴,更何況自己和雲茉芸的勢力還沒有那麼懸殊。
「孫姨娘來的時候表姑娘還在蘭香園,兩個人碰過面,不過可能就說了幾句話,然後表姑娘就走了。」陳媽媽送了王太醫折返過來正好聽到怡昕的問話,立刻道,「再之後她們就沒有再碰過面了。」
「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夠做很多事情了!」怡昕冷冷地道,「只是不知道那位溫婉可人的表姑娘是被人利用的還是和人聯手的。」
「您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和雲姨娘有關係?」陳媽媽並不懷疑雲茉芸會向怡昕下手,不過她比較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她半個月前為什麼還要在身上用了麝香,然後過來見您呢?」
「她是想要讓我放鬆警惕,要不然的話她就不會用麝香那麼明顯的東西了!」怡昕想通了一點,也就想通了雲茉芸設的這個局,她冷冷地道:「她是在故佈迷陣,讓我以為她的手段不過是些粗淺的,迷惑我,讓我大意。我這不是上了她的當了麼!」
「可是您當時說破她身上的香料,她渾身冒冷汗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啊!」玳瑁可是清楚地記得當時的情形,雲姨娘當時被嚇得不輕,不是嗎?
「如果不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就是她忽然想到要是我直接戳穿她,她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所以才會有那種讓我們都以為她真的被告嚇到了的表現。」怡昕冷冷地道,「看來母親說的沒錯,雲氏的姑娘都不能等閒視之,一個不小心就會著了她們的道,我大意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她嘴裡的「母親」指的是齊氏,她最擔心的就是怡昕大意之下,被暗算了。
「那麼們現在該怎麼做,姑娘?」陳媽媽現在最想的就是把雲茉芸拎出來收拾一頓,但是她也知道這也只能想想,不可能付諸行動的。
「琥珀,你去徽園向母親告個罪,就說吹了冷風,可能傷風了,有些頭暈,還打了幾個噴嚏,明天早上不一定能起得來,也不一定能給她和祖母請安了。不過,這個事情請她暫時瞞著祖母,要是明天早上我還不舒服的話,會派人到瀾園給祖母請罪的。」怡昕想了一下,道:「盡量說得輕描淡寫一些,但是一定要把她給引過來。」
「是,姑娘!」琥珀點點頭,立刻去了。
「李媽媽,一會兒夫人來了,你一定過去招呼,分清楚她們身上的香料,然後要不要讓她們過來你再見機行事!」怡昕這一次不會再放鬆了。
「是,姑娘!」李媽媽點點頭,整個上午和怡昕相處時間最長的就是蒙氏,那麼問題出在她身上的可能性最大。
「陳媽媽,你去佈置吧!我先休息一小會兒!」折騰了這麼半天,怡昕也很累了,吩咐了一聲,就閉上眼,淺淺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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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1:45
第91章
怡昕半睡半醒間被玳瑁輕輕地叫醒,她睜開眼,正好看見蒙氏站在床前,她睡意未消,但腦子裡確實一片清明,輕聲道:「母親,您怎麼來了?玳瑁,扶我起來!」
「你還是躺著吧!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要回去了。」蒙氏看得出來怡昕確實是很睏倦,她坐到蓮實給她搬過來的凳子上,帶了些許責怪的道:「怎麼這麼不小心,你不知道你現在最忌諱的就是生病了嗎?」
「母親,我沒有生病!」怡昕還是讓玳瑁在她背下加了一個靠枕,稍微坐高了一點,她看著蒙氏苦笑道:「我請了太醫過府,不想讓您和祖母擔心,所以才偽稱傷風了。」
「你沒有傷風?」蒙氏先是眉頭一皺,然後就是一驚,道:「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什麼時候的事?太醫怎說?」
「太醫說已經無大礙了,讓我小心一些,不要再碰觸到不該接觸的東西。」怡昕先安了蒙氏的心,說了她最關心的事情,才道:「從您那裡用過午膳回來就覺得不舒服,本來想著可能是太累了,但李媽媽一再堅持,我只好讓人去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我自小都是請他問診的,對他最信任不過。可王太醫還未到的時候,我卻流了紅,所幸的是出血不多,但已經把我給嚇壞了。太醫給我把過脈,也說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開了一副安胎藥,吩咐我臥床休息,這一兩天不要起來走動。」
「你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蒙氏一聽說就知道定然是有人在an地裡動了手腳,她當年懷陸濤羽的時候也有人動過手腳,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險之處。她臉色一白,道:「你今天和什麼人接觸過?」
怡昕看著蒙氏,輕輕地歎氣,卻一句話都沒有說,蒙氏再笨也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冷聲道:「是什麼東西?」
「太醫說是香料,還說是幾種分開無害,但混合在一起就會對孕婦造成傷害。不過這幾種香料作用緩慢,一般來說一次兩次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只是我的體質偏弱又敏感,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也好在是這樣,要不然的話……」怡昕清楚的記得蒙氏今天上午用的香料是以前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出現過的,一定是最近才有人送給她的,而這個人十有89是黃婉媛,至於黃婉媛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怡昕心裡也清楚。蒙氏臉色一緊,立刻起身,後退了好幾步,才斥道:「為什麼不早說,我身上現在也還有很重的香味,要是讓你聞了再有什麼反應怎麼辦?」
「母親放心,我已經交代過李媽媽了,你身上的香料要是對我有害的話,她是萬萬不會讓您進來的。」怡昕連忙道。那我身上有沒有你忌諱的香料和味道呢?」蒙氏微微放心,但另外一年事又讓她心煩起來,這香是某個人前幾天孝敬她的,她很喜歡,今天是第一次用。
「我也分不出來,玳瑁,讓分媽媽進來回話吧!」怡昕剛剛並沒有看王太醫給寫的那忌諱單子,聽到蒙氏這樣問,就準備讓李媽媽進來。
「不用了,我出去之後問她好了!」蒙氏搖搖頭,她看著怡昕還顯得很倦怠的神色,道:「你好好休息,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馬上派人去請太醫,千萬別自己硬撐著。」
「嗯!」怡昕點點頭,看著蒙氏出去,又犯起困來,玳瑁把她身下的靠枕拿開,她就沉沉睡去,沒有心思管別的事情了。
「夫人~」竇媽媽看著蒙氏隱忍的怒氣,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她是蒙氏完全信任的人,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清楚蒙氏心裡現在怒火沖天。
「沒想到我養了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蒙氏恨恨地道,「把那個死丫頭送過來的東西全部給我收拾出來,找個信得過的行家看看,要真的被李媽媽說中了的話,我一定把這個死丫頭給……」給怎麼樣蒙氏最終還是沒有出口。不管怎麼說,黃婉媛都是自己的親侄女,是好那個薄命的妹妹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也是父母最放心不下的外孫女。
「夫人,我看表姑娘的心思越來越……唉,不好說啊!」竇媽媽歎了一聲氣,道,「她和雲姨娘來往那麼密切,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事,還和姑娘發生齷齪,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情……夫人,您應該慎重考慮表姑娘的問題了!」
「你認為這些東西肯定有問題?」蒙氏心裡也認定這些東西有問題的,但是她還是對黃婉媛抱了一絲幻想,她應該知道怡昕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的孫子,不會下那樣的毒手才是。 「夫人,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您應該瞭解少夫人的性情了,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話,少夫人定然不會將這件事情給捅出來的。我看這些東西處理了也就是了,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鬧大了對您也會有影響的。」竇媽媽這段日子可收了不少好處,不時地會說兩句怡昕的好話,而怡昕也會讓人找她探聽一些小消息,比如說蒙氏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有什麼忌諱,有什麼講究等等的小事情,一來是為了打探好蒙氏的愛好,在侍候蒙氏起居飲食的時候少些刁難,二來也是為了和竇媽媽套個近乎,順便給她一些甜頭,但從來就不會要她做什麼,更不會探聽一些讓她犯難的事情,這讓她對怡昕的印象大好,自然而然也就偏向了她。
「你說她把這件事懷告訴我有什麼目的?是想讓我把婉兒給送走嗎?」蒙氏懷疑地道,她忽然開始懷疑怡昕的用心了,就像竇媽媽說的,相處了這麼兩三個月,她清楚怡昕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要是沒有目的的話,她也不大相信。
「我看不是!」竇媽媽立刻搖頭道,「明兒就是初一,已經是臘月間了,少夫人是個顧大局識大體的,不會在臘月間鬧出什麼事情來。我看少夫人也是被嚇到了,您別忘了,現在出了兩件可能是針對少夫人肚子裡的小少爺的事情,而兩件都出在微園,少夫人不能不把事情告訴您……上次是點心,這次是香料,下次會不會直接在給少夫人準備的吃食裡面下藥呢?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蒙氏被竇媽媽的話嚇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要是怡昕在微園出了差錯的,又是黃婉媛下的手的話,光是這麼一想,她就有些不寒而慄,連會有怎樣的後果都不敢想了。 「你說我要是等羽兒回來立刻讓他把婉兒納進房裡,會不會好一些?」蒙氏還是沒有死了讓黃婉媛留在身邊的心思。她在考慮是不是因為黃婉媛等得心急了,所以才會喪失理智,做了這樣的事情。」
「少爺對她是一點喜歡的意思都沒有,也沒有想要納妾的意思,您要是一意孤行的話,一定會和少爺發生爭執的。竇媽媽看著蒙氏,勸道,「再說,她現在都還不是少爺的人就敢做這樣的事情,要等她成了少爺的人豈不是更加的肆意妄為?」蒙氏皺緊眉頭,她也知道竇媽媽說的沒錯,可是……她想起對黃婉媛的承諾心裡就是一陣煩躁,過完年她就是十六歲的人了,再不嫁人的話……
「我也知道夫人您很煩惱,表姑娘和您是血脈親人,您想要把她留在身邊,讓她過上好日子。讓表姑娘為少爺為妾,看似委屈了她,可是有你在背後照應,少夫人不能為難她,少爺也會對她憐愛尊重,除了名分以外,和側妻也沒有多少差別。」竇媽媽最是清楚蒙氏的心思,字字句句都說到了蒙氏的心裡,看著蒙氏歎氣,她話音一轉,道:「可表姑娘能夠理解您的苦心嗎?我看可不一定!」
「你聽到什麼了嗎?」蒙氏皺眉,難道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倒是沒有聽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是夫人您不覺得表姑娘從瀘州回來之後變得太多了嗎?」竇媽媽原本對黃婉媛就沒有多少感情,自從黃婉媛和陸妍卉大吵一場之後對她就更沒了好感,她看著蒙氏道:「她現在的所做所為可一點都沒有替您著想啊!」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呢?把她送回瀘州去?」蒙氏是絕對不會把黃婉媛送到瀘州去的,誰知妹夫會把她嫁給什麼人呢!
「那自然是不行的,您那樣做一定會很愧疚,覺得對不起已經不在的四姑娘。」在蒙氏還是姑娘的時候竇媽媽就已經在她身邊侍候了,自然能夠揣摩出她的心思,她給蒙氏出產意道:「俗語說得好,娘親舅大,四姑娘不在了,於情於理都應應該讓舅老爺為表姑娘出頭才是。舅老爺是江洲知府,可是正四品的一方大員,要給表姑娘找一門合適的親事比您更方便,也比您更名正言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可是我擔心大哥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管這些!」蒙氏心一動,要是以前的話她可能聽不進去,但現在她卻覺得竇媽媽說得很有道理——比起怡昕肚子裡的孩子,她對黃婉媛的承諾和黃婉媛的小心思都不那麼重要了。
「舅老爺沒有那麼多精力還有舅夫人呢!」竇媽媽知道蒙氏心動了,再努了一把力,道:「就連我們的大姑爺都是舅夫人先看中了眼才給您寫了信,牽的紅線,她的眼光您應該更放心才是。」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這件事情我還想好好地想一想。」蒙氏很是心動,但卻還需要
好好地考慮一下。
「這可是大事情,自然要好好地考慮!」竇媽媽笑了,道:「尹媽媽年前一定會陪大姑娘一起回來,到時候再看看大姑娘是什麼意見。」
蒙氏的長女陸妍梓四月初的時候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把蒙氏給樂壞了,派了身邊的尹媽媽給女兒和外孫子送東西,要知道她第一胎生女兒的時候把蒙氏給愁壞了,十分擔心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好在她的擔心沒有變成現實,女兒還是生下了嫡長子。尹媽媽送了東西就被陸妍梓留下了,派人送了一封信回來,說與夫家已經商議好了,會回來過年,那時候帶著尹媽媽一起回來。
「也不知道還有多久她才會到呢!」說起長女,蒙氏歎了聲,道:「馬上就要進臘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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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2:00
第92章
「我的兒啊,你可想死我了!」蒙氏一把摟住想要給她跪下行禮的少婦,忍不住的嚎啕起來——女兒十五歲嫁到江州顧家,當年年底回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蒙氏雖然心裡掛念萬分,但卻從來沒有在來往的書信說過讓女兒回來的話,連一點意思都沒有透露,總是要她好好的侍候公婆,做好賢內助,為顧家開枝散葉。現在見到了人,哪裡還能不傷心落淚呢!
「母親,姐姐這會回來會呆很長一段時間,有什麼話你們可以慢慢談,現在想讓我和姐姐見個禮,再讓姐姐給我們介紹一下,和她一起來的這幾位貴客。」怡昕笑盈盈的打斷了母女兩人的相擁而泣,而一旁眼角濕潤的陸妍卉立刻機靈的擠到兩個人中間,鬼靈精怪的對陸妍梓道:「姐姐,母親總說我們是一個模子里長出來的,你看看像不像是在照鏡子?」
「卉兒長得比姐姐好看多了!陸妍梓笑著摸摸陸妍卉的頭,然後轉向怡昕,和善地:「母親在家書裡說弟妹是安國侯府的姑娘,還是皇后娘娘最疼愛的侄女,今天見了,果然是一派大家之氣!」
「姐姐這麼誇人,怡昕可不敢腆著臉接受!」怡昕臉上帶了笑道,「怡昕進門之後時時聽母親提起姐姐,說姐姐自幼聰慧過人,而夫君也說他幼時最好跟在姐姐身邊請教,凡是他不知道的,只要問姐姐,姐姐都能給他解答,在他心裡姐姐無所不知一般。而怡昕天資有限,姐姐不要嫌棄怡昕駑鈍就好!」
「梓兒,與你一起來的這三位姑娘是何人,還不給母親介紹一下。」蒙氏這個時候已經稍稍平復了心情,也知道這會不是敘母女情的時候,立刻笑問陸妍梓。
「她們都是顧家的姑娘,左邊的這位是我的小姑顧緋渝,她旁邊的是夫君的堂妹,排行第六的顧緋寧,最右邊這位也是夫君的堂妹,排行第七的顧緋薇。」陸妍梓笑著道,「我們素來相處得就很好,我回京都便邀請她們一起來了。」
「見過夫人!」等陸妍梓介紹之後,顧緋渝幾人立刻給蒙氏見禮。怡昕立刻向琥珀使了一個眼色,琥珀笑盈盈地將怡昕剛剛讓人取來過來的東西用托盤端了,呈到蒙氏面前,蒙氏微微一怔,臉上有發紅,卻笑著道:「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一點見面禮,看看喜歡不喜歡!」
三個小姑娘最大的是顧緋渝,但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聽到有禮物立刻笑盈盈地道了謝,從托盤裡各拿起一個盒子,顧緋薇年紀最小,也最覺不住氣,立刻打了開盒子,顧緋寧想要攔,卻晚了一步。
「母親聽說三位妹妹美麗聰慧,卻不知道送什麼樣的物件能和了你們的心意。只是凡是女人就沒有不喜歡珍珠的,所以把她珍藏了很久,連卉兒都捨不得給的走盤珠拿了出來,等三位妹妹休息兩日,消去遠途跋涉的疲倦,就讓卉兒陪三位妹妹到寶靈閣用這走盤珠做一兩樣自己喜歡的首飾。」怡昕笑盈盈地道。
報信的人先一步過來報信的時候蒙氏只顧著高興,哪裡還記得多問一聲,她只能歎口氣,讓人問了有沒有隨行的人,結果一聽,果然帶了三個顧家的姑娘同行,怡昕也知道像,像這種年紀差不多的姑娘最喜歡的就是相互比較,也不清楚她們在顧家、在陸妍梓心裡的份量,她乾脆讓琥珀用盒子各裝了一對珠子當禮物。
「母親,真是讓您費心了!」陸妍梓看著蒙氏的表情就知道,這禮物還不一定是誰給準備的呢!心裡對這個初見面的弟妹好感頓生,她笑著道:「可是這送珠子,卻讓妹妹們自己選款式去訂做的主意一定是弟妹出的吧?你可沒有這麼瞭解年輕姑娘的心思!」
「母親,您又著急了!」怡昕嗔了一聲,陸妍梓住什麼地方倒是早就收拾好了,可三個顧姑娘住的地方可還在收拾呢,她只能拖延時間,笑著道,「您一直念叨著的小表姑娘,表少爺可還沒有見蹤影呢!」
「對了,孩子呢?」蒙氏這才想起來自己從未見過的寶貝外孫女和外孫,立刻問道。
「他們在車裡睡著了,馬車進府的時候才被叫醒了,我讓奶娘陪著,等涼一涼再下車進來給您請安!」陸妍梓笑著道,「京都比江州可冷多了,要是一醒了就讓他們下車的話,可容易生病的。」
正說著,尹媽媽陪著兩個看起來很體面的媳婦子進來,一人手上抱著一個孩子,一個三歲多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紅色的棉襖,小臉紅撲撲的,正瞪著一雙烏亮的大眼睛到處打量,一看就是個機靈的孩子。另外一個還很小,正閉著眼睛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外祖家。
「娘親,抱!」小姑娘衝著陸妍梓甜甜地一笑,張開手就要找她。陸妍梓微微地一笑,蹲下身去,那媳婦子將小姑娘放下來,小姑娘笑呵呵地就撲進了陸妍梓的懷裡,然後偏著頭,看著蒙氏,嬌聲嬌氣地問:「您是誰?是娘親的娘親,涓涓的外婆嗎?」
「哎~」蒙氏的心都酥了,也蹲下去,伸手就要抱,小姑娘也不認生,笑嘻嘻地給她抱了,把蒙氏樂得直會叫心肝。正在這廂親親熱熱的時候,陳媽媽在門外晃了一下,怡昕看過去的時候朝她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怡昕微微鬆了一口氣,笑著對小姑娘道:「涓涓知道我是誰嗎?」
「您啊?」涓涓眨巴著眼睛道,「您不是那個皮皮的小姨就是美美的舅母……唔,我看您不像是那個和涓涓一樣調皮的小姨,那您一定就是舅母了!」
「真是個聰慧的乖孩子!」怡昕立刻喜歡上了這個會討人喜歡的小不點,而一旁的陸妍卉嘴角直抽,自己在姐姐眼中就是個皮孩子嗎?
「還不把琅哥抱過來給夫人看!」陸妍梓轉身對抱著兒子的奶娘道,那奶娘立刻把孩子抱了過來,孩子睡得呼呼地,兩隻肉乎乎的小手抱在胸前,看起來憨態可掬,蒙氏看著女兒,再看看外孫女外孫子,忍不住又喜極而泣。
「孩子還在睡覺呢!」怡昕很想碰一碰那胖乎乎的小臉,卻又擔心把孩子給吵醒了,輕聲笑道:「姐姐,是讓琅哥兒在母親這時睡到醒,還是把他安頓到你住的院子裡?」
「讓他睡到那邊去吧!」陸妍梓笑笑,她看出來這個弟妹剛剛在拖延時間,不用問她也知道母親沒有算到自己多帶了三個人,沒有事先準備她們住的地方,甚至連報信的人來來,她都沒有多問一句,對母親也已經是無奈了,但對怡昕卻越發的喜歡了,笑著道:「他睡醒了最是吵鬧,可別吵到了母親。」
「那姐姐和三位妹妹就先到為你們準備的住處梳洗一下,然後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怡昕笑意盈盈地道,「陪你們一起來的丫鬟婆子已經先一步過去了,這回可能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也好!」陸妍梓點點頭,然後問道:「我們的住處是怎麼安排的?」
「我讓人收拾了香雪苑,這幾日梅花開得正好,你五歲那年種的那株臘梅更是滿滿的一樹花,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就收拾了那裡給你住……」蒙氏說著就頓住了,她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吩咐給顧家三姐妹收拾住所。
「 給顧家妹妹們收拾的是冬睛園、松園和碧林園,和姐姐住的稍微遠了一些。」怡昕接過蒙氏的話道,「冬晴園的山茶,松園的雪松這些日子也都還有得看,就碧林園沒有什麼好景致,母親吩咐從庫房裡搬了一株半人高的石料盆景放在房裡,也不那麼單調了。」
「遠一點也沒有關係,反正來來去去的都有轎子,也累不到!」陸妍梓笑著,對怡昕將這三人安排得遠遠的十分滿意。
「房裡缺什麼三位妹妹可千萬別客氣,直接和丫鬟媽媽打聲招呼,立馬給你們送過去。」怡昕也聽出來陸妍梓對這三位顧家姑娘沒有多麼親密,笑笑道:「可別委屈了自己。」
「勞您費心了!」顧緋薇立刻道謝。
「哪就費什麼心思了!」蒙氏笑笑,然後道:「我讓人先送你們過去吧,這麼大老遠的過來,一定很累了,是該好好梳洗一下,舒舒服服地休息了。」
蒙氏說了這樣的話,本來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休整的三個女子立刻告辭,帶了在廳外候著的貼身丫鬟,坐上青衣小轎,往她們下榻的院子去了。
「你們帶姑娘和少爺先去休息吧!」陸妍梓親了親女兒,對兩個奶娘道,將女兒兒子和兩個奶娘支走了。等她們離開,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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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2:33
第93章
和幾個人稍微說了兩句話,怡昕就以精神不濟,要回去休息為由離開了,等她的背景消失不見後,陸妍梓輕聲對蒙氏道:「母親,我這位弟妹很聰明啊!」
「是很聰明,也很厲害!」蒙氏歎了一口氣,道:「她剛進門你祖母就要把內宅的事情交給她管,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是滿臉的笑,我才給羽兒安排了一個通房丫頭,就被你祖母又是訓斥又是警告的,羽兒也是,什麼事情都護著她,像護著什麼似的。德妃娘娘把自家的侄女賜他為妾,可除了抬進來的那天以外,羽兒就沒有再去過雲姨娘房裡……你說說,要不是個厲害的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母親,嫂嫂哪有做什麼啦!」沒等陸妍梓說什麼,陸妍卉就嬌嗔的為怡昕說話,道:「那是因為嫂嫂人好,所以祖母和哥哥才會喜歡她,護著她!」
「瞧瞧,這個也一樣!」蒙氏伸出指頭在女兒額頭上狠狠地點了一下,罵道:「也是一天到晚嫂嫂長嫂嫂短的,像被下了mihunyao似的。」
「看來我這個弟妹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啊!」陸妍梓笑笑,然後對陸妍卉道:「我給你帶了不少江州的小玩意,尹媽媽應該已經送到你房裡去了,你過去看看,我和母親好好的說會話。」
「知道了!」陸妍卉嘟嘟嘴,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道:「知道你們有不想讓我聽的話要說,我給你們讓地方就是了!我去玩你女兒去,她看起來就很可愛。」
「去吧!」陸妍梓看著妹妹起身,笑著對蒙氏道:「卉兒真是懂事,您怎麼會說她整天調皮搗蛋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呢?我看倒不像!」
「她這兩三個月都跟在怡昕身邊學規矩,倒還真是有點大人的樣子了,說話做事也穩重多了!」蒙氏對女兒的變化是十分欣喜的,她歎氣道:「規矩學的也還不錯,有幾次我用膳她還搶著侍候我,給我布菜,做得也很有樣子。她前幾天還和我說,她院子裡的事情自己打理,從小做起,慢慢的學著管家。」
「卉兒是該學著管家了!」陸妍梓贊同的道:「過完年她也就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也該給她考慮議婚的事宜了,現在多學學,以後嫁了人也能盡快的適應夫家的生活。」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看怡昕的規矩很不錯,跟著你祖母學管家上手也極快,像是打小就跟著學過一樣,厚著臉把卉兒交給她了。」蒙氏說到這裡不得不佩服的歎息一聲,道:「卉兒當時極不情願,怡昕剛剛進門就和卉兒起了摩擦,怎麼都不肯過去。是我鐵了心,讓萏香押著她過去的。可現在,有事沒事的都往沁園跑,恨不得住那裡不回來了。」
「卉兒看著漫無心機,卻是個很敏銳的孩子,她這樣依戀弟妹定然是感受到了她的真心實意。」陸妍梓中肯的道,然後又歎了一口氣,道:「這樣也好,她們兩個相處得好,對卉兒以後是極好的。」
「你怎麼說這樣的話?」蒙氏一怔,不明白女兒的意思
「母親,女人要在夫家站穩腳跟,挺直腰桿,光靠自己是不行的,還得有一個肯為她出頭的娘家。」陸妍梓冷冷地道:「以前您總說祖父祖母什麼事情都向著父親,讓父親把秦姨娘寵得無法無天,把陸濤衡慣得目無尊長……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的,可現在,我才覺得祖父祖母已經很厚道,很公正了,要不然的話您早就被吃得連渣都不剩了。」
「這是什麼意思?」蒙氏看著女兒,問道:「難道親家對你不好?你信裡不總是說他們待你比親生女兒還要好?說姑父十分疼惜你,對你千依百順。除了以前在家沒有認真的學過管家,乍一接手,有些手慌腳亂以外,什麼都很好嗎?」
「母親,那是女兒為了寬您的心才說的!」陸妍梓看著蒙氏,歎氣道:「都說侯門深似海,可您看看您,這麼多年了,還是沒什麼……變化!」
陸妍梓極想說蒙氏沒什麼長進,話到嘴邊又換了一個詞,可是母親在她眼中確確實實是沒有什麼長進,一個秦姨娘就讓她手忙腳亂,被動了這麼多年,要是再來一個更厲害一點的,出身稍好一點的,她還真是要被人家吃得連渣都不剩。
顧家不過是當地的名門望族,書香世家,自己嫁過去這幾年就已經看盡了大宅院中的明爭暗鬥,也嘗夠了爭鬥之苦,要不是自己出身比妯娌們更好,還有一個身為知府的親舅舅照應的話,還不知道能不能像現在一樣,風風光光的回來呢!想想自己,再看看母親,只能說她的運氣實在是很好,到現在居然還能這麼的天真。
雖然父親對她的感情一直都很淡,偏愛秦姨娘,可是父親是大家子弟,上頭又有祖父祖母,做不來寵妾滅妻的事情。加上秦姨娘雖然生了庶長子,可是她自己出身卑賤,這個庶長子再優秀也注定只能成為弟弟的磨刀石。
「我一天天都是那麼過,能夠什麼變化?」蒙氏白了女兒一眼,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意思,而是關心的問:「你說寬我的心才那樣說的,那你這幾年過的是不是不大好?是親家對你不好還是姑爺對你不好?」
「母親,難道公公婆婆對我好,夫君對我好就完了嗎?」陸妍梓苦笑,搖搖頭,道:「顧家是江州的名門,我不過是顧家長房長媳而已,夫君這一輩堂兄弟二十幾個,妯娌,姐妹,堂伯堂叔,姑表親戚……雖然不在一個院子裡生活,可是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人的地方就不會少了爭鬥!」
「那你現在……」蒙氏沉默了一下,她雖然總是抱怨,說自己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妹妹們有多麼的羨慕和嫉妒自己,不光是因為姐妹中自己嫁得最好,更因為齊雲侯府人口相對簡單,人少了,煩惱的事情自然也就少了。
「我現在很好,真的!」陸妍梓揚起一個笑容,看著母親道:「我現在有涓兒,有琅哥兒,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夫君只有一個通房丫頭,還是我買進來的小丫頭抬舉的,*****契捏在我手裡,只要不聽話,我就可以把她發賣出去。婆婆也沒有再提過讓夫君納妾的事情,弟弟現在繼承齊雲侯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妯娌們也想怎樣也有了顧忌……我過得真的很好!」
「我的兒,你這些年一定受了不少苦!」蒙氏聽了這番話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這些年定然吃了不少苦頭,她拉著女兒的手,道:「你怎麼都悶在心裡呢?要是早點說的話……」
「都過去了!」陸妍梓打斷母親的話,笑著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兒有女,夫君現在也還不錯,安安穩穩的在家苦讀,明年會參加江州的鄉試,好好地走科舉之路。鄉試他不會有什麼問題,等他鄉試一過,就會上京都準備會試,我這一次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祖父祖母的關係認識當朝的名士,要是能夠讓夫君拜在哪位德高望重的大儒門下的話,對他定然大有益處。」
陸妍梓不想談論已經過去的事情,過去就已經過去了,糾結於過去的事情對她對別人都沒有什麼好處,她更關心的是將來,她也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能夠成為丈夫科舉之路上的臂助,為他掃清一些不必要的障礙,自己就是顧家的功臣,自己就能過得更好,腰桿也可以挺得更直。
「這個自然沒問題!」蒙氏點點頭,道:「你祖母已經交代過了,讓你好好的休息一下再過去給她請安,她打上就很疼你,一定會盡力幫你的。」
「還有就是我那三個小姑子!」提起三個小姑子,陸妍梓眼中就閃過一絲厭惡,不過她掩飾的極好,沒有讓蒙氏看出來,她淡淡地道:「她們都是第一次到京都,對京都的繁華和貴女們的大小宴會很是嚮往,要是母親和卉兒參加什麼方便帶人的聚會,和我說一聲,我帶她們去見識一番。」
「這個沒問題!」蒙氏一口答應,道:「你也知道正月臘月京都的大小宴會最多,她們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天天都去的。」
「那可不行!」陸妍梓搖搖頭,道:「她們禮儀規矩都只是一般,也沒有多少的衣服首飾,一般的宴會去去就好了,真要是什麼貴人設宴,還是不要帶她們去了。要是出了什麼狀況的話,既丟了齊雲侯府的臉,對她們也沒什麼好處。」
蒙氏皺了皺眉,不明白女兒到底是怎麼考慮的,不過她也沒有多問,點點頭,道:「這樣吧,有什麼宴會的請柬送過來的話,我拿給你看,你看看合適的話就讓她們去吧!衣服的話一會讓針線上的給她們量量身形,為她們添幾套……尤其是斗篷什麼的,一定得添,要不然凍病了可不好向顧家交待。至於首飾,等過幾日怡昕安排卉兒陪她們去寶靈閣的時候也給她們添兩樣就是,可不能走出去丟了你的臉。」
「也好!」陸妍梓想反對,但還是點點頭,道:「具體什麼的我到時候再看著辦,母親,我看您對弟妹好像也沒有那麼厭惡啊,怎麼尹媽媽說對這門親事相當的不滿意,要不是因為是皇上賜的婚還不知道您會鬧成什麼樣子呢!」
「這個啊,說來話就長了!」蒙氏歎了一口氣,拉著女兒的手說起了這門婚事的始末,也說起了怡昕嫁進門之後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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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2:46
第94章
「姐姐快點進屋坐!」怡昕站在正房的台階下笑意盈盈的迎向陸妍梓,身上就只簡單地披了一個斗篷,不過那斗篷卻是紅狐狸毛做的,不但看著漂亮貴氣,更十分的暖和。
「外面天寒地凍的,弟妹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出來迎我了!」陸妍梓上前親熱地牽著怡昕的手,道:「要是涼著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哪有這麼容易就涼著了!」怡昕和陸妍梓一起進房,玳瑁琥珀小心的為她們兩人將外面罩著的斗篷解下來掛在衣架上,侍候著兩人坐到了臨窗大炕上,怡昕才一坐穩。蓮實就取來她在屋子裡穿的軟底鞋給她換上,而陸妍梓眼尖的看見了鞋子上釘著的走盤珠,成色和光澤不比送給顧家三位姑娘的差,她心裡忍不住一笑——要是那幾個死丫頭知道了還會不會把那對走盤珠做成首飾戴在頭上呢?
「姐姐吃個水果!」怡昕指著炕几上的水果,客氣地對陸妍梓道,「我怕冷,這屋子裡的炕火燒得旺,吃個水果會舒服一些。」
「弟妹這裡果子還真多啊!」陸妍梓看著炕幾上一盤子蘋果,一盤子橙子,最讓她吃情的是還有一盤子桃。那桃了個頭很大,每個都有半斤重的樣子,紅撲撲的,看著就很誘人,這個李節哪來這麼好的桃子啊!
「我有了身孕之後饞得慌,最愛吃的就是水果蔬菜,可偏偏這個季節沒多少,只好腆著臉朝祖父討去了。每年冬天,皇后娘娘都會賞些果子,祖父被我纏得無法,就把皇后娘娘賞的果子都給我了。」怡昕笑笑,指導著那盤桃子道:「這是南疆今年進貢過來的雪桃,據說是長在終年積雪的山上,個頭大,樣子漂亮,味道也特別好。皇后娘娘也就賞了十個,一半多都在這裡了。」
「原來是貢品啊,怪不得看著這麼稀罕呢!」陸妍梓笑笑,然後道:「你現在一個吃了兩個補,我可不能從你嘴裡面奪食,還是留著給你慢慢吃吧!」
陸妍梓不吃,怡昕也沒有再讓,而是笑著道:「我剛剛已經讓針線上的給三位顧姑娘和涓涓量身去了,回來就趕著給她們做幾身合適的衣裳,我也去庫房裡翻了一下,翻出兩張水貂皮,你看給涓涓做一個斗蓬呢還是做件披風。京都的天氣冷,可不能讓我們的小貴客給凍著了。」 「她一個毛孩子,用不著這麼貴重的皮子!」陸妍梓知道怡昕是在向她示好,連忙笑著道,「再說她也不出門,哪裡就用得著皮子的東西。」
「那我讓人把皮子送過去,你給涓涓收著,想到做什麼用再拿出來……」怡昕看陸妍梓還想推辭,笑道:「這是我這做舅母的一點點心意,姐姐可不能推辭。」
「那我就收下了,明天讓涓涓過來給你叩頭謝禮。」陸妍梓笑了,然後道:「我聽母親說了,今天給顧家三個姑娘的見面禮是你給準備的,真是不好意思,沒有通知一聲就帶了她們過來,不但給大家添麻煩,還讓你這般的破費。」
顧家三個姑娘?不是她的三個小姑子?怡昕心裡透亮,輕笑道:「我自小就喜歡珍珠,收集了不少,除去做了首飾的,還剩下一盒子。」說著,她抬了一下腳道:「連鞋子上也喜歡釘兩個上去,與其放在我這裡讓我給糟喏踐了,還不如給她們玩玩,還是個人情!」
「其實這些眼皮子淺,又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給個金釵就已經夠了,哪裡就用得著走盤珠。」陸妍梓見了怡昕的動作,暗誇這個弟妹心思機靈,從自己的一個稱呼就能夠聽得出來自己對那三個顧家硬塞給自己的姑娘一點都沒有好感,但也知道,她並不是很確定,所以話裡還留了分寸。果然!怡昕笑笑,道:「剛剛說了讓卉兒陪三個姑娘到寶靈閣去看首飾,你看哪一天去比較合適?定個時間,我也好派人到寶靈閣打聲招呼,讓他們提前準備一下。」 「後天吧!」陸妍梓想了想,道:「答應她們的是把你給她們的珠子鑲成首飾,只要把答應的做到就好,可別再破費了,有的人不經寵,一慣就沒了分寸,忘了自己幾斤幾兩。」
「那是自然!」怡昕點點頭,順著陸妍梓的話道:「她們遠到是客,該做的做到了就
可以,沒有必要事事都管過來,那樣的話三位顧姑娘可能也會不自在。」
「母親一直在誇弟妹,說你聰黠,什麼事都是一點就透。」陸妍梓笑了,她相信那三個令她厭惡的小姑子的京都之行不會像她們想像中的那麼精彩。她看著怡昕,道:「母親眼光一向都不怎麼樣,我聽了她的話還半信半疑,可現在我相信母親這一回真沒有走眼。」
「母親誇讚我?」怡昕笑了,一點都不相信陸妍梓的話,道:「這個我可不敢相信,我不是母親眼中最佳的兒媳人選,母親接受我那是迫於無奈,要不是皇上賜的婚事,母親對我應該有諸多怨言才是!」
怡昕很有自知之明,蒙氏對她也是有諸多挑剔的,不過現在因為老夫人的鎮壓和自己懷了身孕而有所緩解但要說她對自己滿意,一直在誇自己,也是一點都不相信,而她出把這種不相信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母親對你是有很多的不滿!」陸妍梓大笑起來,道:「母親不明白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媳婦,可在祖母的眼裡卻比不上你這個進門不到半年的孫媳,不明白她不過是塞了個通房丫頭進來,祖母警告她,弟弟找到藉口就把她的好意給打了回去,也不明白她養了十多年的乖女兒居然會幫著你說話。可是母親卻知道你是個好兒媳。起碼,你讓母親在秦姨娘面前擺正了正室夫人該有的姿態,讓我們那位把自己看得很了不起的大少奶奶明白了誰才是她的正經婆婆……光這一兩點就足以讓母親對你讚不絕口了,更不用說你還教導卉兒,免去了她的一塊心病。」
「母親是不是讚不絕口我並不是很在乎,我只求母親不要緊緊盯著我,不要想著該怎樣往我們屋子裡塞人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怡昕看著陸妍梓道,「尤其我現在有了身孕,不能和夫君同房,母親要是用這個理由讓夫君納妾納通房的話,我除了含笑接受以外,再無他法。可是我相信姐姐也明白,不管是哪一個女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丈夫納妾,尤其是自己身懷六甲,為他延續香火,傳宗接代的時候。」
「我當然理解你!」陸妍梓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又是一片清明,她看著怡昕道:「我也是經歷過這些事情的,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我剛剛也和母親提及過這些事情,她一時半會可能還想不通。不過,這不要緊,我要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才決定要不要回江州的,我有夠的時間慢慢開導母親,不讓她給你添亂子。」
「要是能夠這樣的話就太感謝你死我活!」怡昕立刻道謝,然後投桃報李地問道:「姐姐在京都呆這麼長的時間,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辦呢?」
「也沒有什麼大事情。你姐夫過完年參加參試,他這幾年苦讀,鄉試問題不大,可是會試就不敢保證了。我想要是她能夠拜在哪位有名望大儒門下的話,對他定然有極大的幫助,所以才特意到京都來看看有沒有門路。至於三個小姑,她們都是我臨行前纏著長輩,然後長輩命我帶她們來開眼界的。我剛剛也和母親說了,要是有那種方便帶人的大小宴會的話,可以帶她們出去見識見識,免得回去之後又說我不盡心盡力。」
「楊閣老與家祖父平日裡有些來往,拜在楊閣老門下不大可能,但是楊閣老門生眾多,有聲望的也不在少數,要是姐姐不嫌我冒昧的話,我倒是可以和祖父打聲招呼,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怡昕知道這不算什麼大事,但也不是小事,而陸博涵不一定願意出這個面。畢竟他們和文官是兩個派別,平日裡沒有什麼往來,更談不上交情。但郭懷旭交友甚廣,這點小事一點都不麻煩。至於宴會,她微微一笑,道:「京都的大小宴會我並不是很清楚,我從未參加過那些宴會。但是,想要弄清楚也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我會把所有的宴會單子篩選一遍,給你看過之後再考慮要不要請三位顧姑娘一起前往。」
「那麼,就請你多費心了!我要陪母親多說說話,這些事情就托付給你了!」陸妍梓沒想到怡昕這般上道,探頭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她回去換身衣裳也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老夫人在瀾園設了接風宴,可不能遲到,她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去準備一下,然後去瀾園用膳了。」
「帶兩個桃子回去給涓涓吧!」怡昕說著,玳瑁就連忙拿了食盒,炕几上的水果一樣放了兩個進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陸妍梓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推辭,這種冰天雪地的時候,水果可是稀罕物,女兒已經有五六天沒有吃過水果了,見了一定很喜歡。
「真別客氣!」怡昕笑笑道,「除了雪桃稀罕以外,別的都是府裡也有,帶過去不過是我這個做舅母的一份心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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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3:01
第95章
「嫂嫂,這三個人怎麼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啊!」陸妍卉灌了一大杯茶,然後忿忿的道:「要不是因為她們是顧家的姑娘,又都是大姐帶回來的,把她們丟在寶靈閣會讓大姐不好做人的話,我才不會和她們周旋呢!」
「她們做什麼了?把你氣成這個樣子?」怡昕將削好的雪桃分成小塊,拿了牙籤在那裡插一塊插一塊的慢慢吃,當然也沒有忘記給陸妍卉喂兩塊。
「她們居然想要在寶靈閣配全套的首飾!」陸妍卉皺著眉頭,道:「都已經和她們說明白了,只是將她們手上的珠子做成自己喜歡的款式,她們怎麼聽不懂人話呢?就算是想佔便宜也沒有這樣沒分寸的吧!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還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呢!」
「你是怎麼應對的?」怡昕並不關心顧家姑娘怎麼做的,她只關心陸妍卉是怎麼應付她們的。讓陸妍卉陪著她們去也是對她的一種鍛煉。
「我沒有說話,事前已經和寶靈閣的掌櫃打過招呼了,她們要做多少首飾都是她們的事情,但是侯府只認給珠子加工的費用,他就推說最近接單子太多,只能接給珠子加工的活計,另外的,需要她們三個先付了定金,然後再慢慢地打製!」 陸妍卉張嘴,把怡昕喂到嘴裡的雪桃又一口咬下,嚼了幾下,含糊地道:「這桃真好吃昨晚涓涓在吃的時候很大方的要分我一個,我忍了又忍才沒有要她的……」
「喜歡就吃多一點」怡昕笑著道:「這裡還有兩個,你拿回去吃就好了」
「才不要你的呢」陸妍卉朝著怡昕做了一個鬼臉,道:「你也就只得了六個,給了涓涓兩個,再給我兩個,你自己吃什麼啊我再饞也不能搶你的吃食,能這麼混著吃兩塊就滿足了。」
「她們很不樂意吧」怡昕看著陸妍卉道:「有沒有向你開口,讓你出面和掌櫃的談?」
「有啊」陸妍卉哼了一聲,道:「我告訴她們,我也就只是個陪客,做不了主的。我還告訴她們,我倒是很想幫她們這個忙,可是我一個月的月例銀子只有五十兩,實在是有心無力……當然,如果她們看中的東西總共只要五十兩銀子的話,我也可以買下來給她們當禮物。」
「你還是沖了點」怡昕點了一下她的鼻頭,道:「你應該和她們一起挑東西,然後讓掌櫃的連著你一起潑冷水,你這樣一來,她們心裡肯定是很不舒服的,肯定對你會有怨言的。」
「有就有,我才不在乎呢」陸妍卉恨恨地道:「涓涓說那個顧緋渝最喜歡翻姐姐的東西,看到姐姐有什麼好東西都恨不得據為己有,姐姐不給的話要不耍賴,要不然就在顧老夫人面前說姐姐的壞話,姐姐因為她可沒少吃苦頭。還有另外兩個,涓涓說她們都是一丘之貉,我今天陪著她們去已經是顧及到姐姐的感受了,否則的話……」
「否則又怎樣?」怡昕搖搖頭,道:「她們現在可是侯府的客人,要是在侯府吃了什麼苦的話,還不是會記在大姑娘的頭上,你要讓她們吃苦頭多得是機會和辦法,哪裡有必要自己出面?」
「嫂嫂,你教教我」陸妍卉拉著怡昕的手,輕輕的晃悠著。
「我聽大姑娘說三位顧姑娘跟著她來是長見識的,極想參加京都貴人們的大小宴會。」怡昕淡淡的道:「你完全可以帶著她們一起去,你對她們客氣一點疏遠一點,別人也就不會對她們多親熱,那也就夠了」
「我明白了,嫂嫂」陸妍卉點點頭,嘻嘻笑道:「她們這麼沒有眼色,又沒有什麼了不得的出身,肯定會被人排擠和鄙視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要做得太明顯,要讓她們吃了苦頭還要謝你,明白了嗎?」怡昕多交待了一聲,讓她們吃苦頭這件事情只能讓陸妍卉去做,要是出了什麼狀況的話,她們也能圓回來。
「明白,你放心就是了」陸妍卉雖然漫無心機,可也清楚,在京都這地界上,什麼時候都是靠身份說話的,大小宴會上也都是出身相當的人在一起說話,只要自己的神色淡淡的,將她們當做一般的親戚,哪裡會有人理睬她們,注定過去當壁花。像她們這種正是花一般年紀,最愛熱鬧,也很把自己當回事的姑娘,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無視吧
「姑娘,冬晴園的丫鬟過來回話,說三位顧姑娘吵著要吃桃」正說著,陳媽媽進來了,一臉的不屑,道:「說是她們回府之後去了香雪苑找大姑娘,然後見到您昨天給涓姑娘的雪桃,她們就也吵著要吃桃……聽說涓姐兒還被她們給弄哭了,我已經派人去接涓姑娘和琅哥兒過來了。」
「她們敢欺負涓涓這裡是齊雲侯府,她們還敢這麼胡來,在顧家豈不是更過分?」陸妍卉跳了起來,一臉的憤怒,叫著道:「嫂嫂,把她們攆出去」
「卉兒,坐下姑娘家的,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怡昕沉了臉,還真是些被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她看著陸妍卉道:「你留在屋裡,等涓涓和琅哥兒過來,好好的陪著他們,別讓他們在傷心了。我去看看這三位顧姑娘到底想要做什麼」
「嫂嫂,你身子不方便,還是不要理會她們了」陸妍卉倒是很想讓怡昕狠狠地收拾她們一頓,但是想到怡昕的身子,她又遲疑了,可不能讓她們衝撞了嫂嫂。
「沒關係,我會很小心的」怡昕拍拍她的手,然後對陳媽媽道:「備轎,我去見識一下大姑娘的這幾位小姑子有多麼的厲害」
「是,姑娘」陳媽媽點點頭去了,她倒是一點都擔心怡昕會被衝撞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可不是當擺設用的。玳瑁和琥珀立刻給怡昕披上斗篷,拿來暖手爐,陸妍卉嘀咕了一兩句,終究還是乖乖的聽從了怡昕的安排。
「聽丫鬟說,顧家妹妹們想要吃兩個雪桃」怡昕到了冬晴園,丫鬟們也沒有通報,直接就掀了簾子請她進去,屋子裡很暖和,怡昕順手將手裡暖手爐遞給琥珀,等玳瑁為她解下斗篷,盈盈的坐到小丫鬟為她拉好的椅子上,笑盈盈的問了一聲。
「我們見涓涓那裡有桃,一時嘴饞,就讓丫鬟們準備,沒想到會驚動了少夫人」顧緋渝看到怡昕出現的時候有些慌張,但立刻就從容了下來了,話裡也帶了些諷刺的意味,她們今日在寶靈閣碰了一鼻子的灰,本來是想找陸妍梓問個清楚,想讓她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的,可沒想到陸妍梓不在,只有涓涓和琅哥兒在。她們悻悻坐在那裡等陸妍梓回來,眼尖的顧緋薇看見涓涓放在一旁的的雪桃,她原本以為是假的,可拿起來一看,卻發現是真的。
這種時候能夠見到這麼好的桃子還真是件稀罕事,不過三個人也沒有當回事,只想著侯府真是奢侈,這種時候還能有這麼稀罕的東西。而涓涓一看她們拿了自己的寶貝,就叫了起來——在她的眼中,這三個姑姑都是強盜,會拿娘親的好東西,會欺負自己,會說娘親的壞話,到了她們手裡的東西一般都是有去無回的。
這麼一鬧,三個人也極不高興,非要將涓涓的東西拿走,可是香雪苑不是顧家,侍候的人除了陸妍梓帶回來的以外,更多的還是侯府的下人,怎麼可能讓她們把涓涓欺負了,自然是臉上帶著笑,卻半點都不退步得把雪桃給要了回去,還給了以為自己的桃子保不住了,大聲哭起來的涓涓。
三個人自然是火上加火,可總算還知道這裡是齊雲侯府,是陸妍梓的娘家,還不是顧府,不能讓她們肆意妄為,責罵了正一邊哭一邊抱著桃子怎麼都不肯撒手的涓涓,又罵了那些不把她們放在眼裡的下人——她們罵什麼除了兩個奶娘以外,其他的人還真是沒有當回事,都只有忙著安撫哭的一塌糊塗的小嬌客,順便也防備著不讓她們靠近。
三人大感無趣和尷尬,罵了一句之後,也不等陸妍梓了,轉身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覺得有些不對味,然後顧緋渝就叫了丫鬟過來,強調自己三人要吃桃——怡昕不是說了嗎,要什麼和丫鬟打招呼就是,別委屈了自己
可沒有想到,等了這麼一會兒,雪桃沒有等到,卻等到了一身貴氣逼人的怡昕。看著怡昕身上披的那件紅色狐狸毛的斗篷,再看看她手上,頭上精美的首飾,滿肚子怨氣的顧緋渝稍微的慌了一下,就說話帶刺的回了過去。
「說驚動倒是不敢」怡昕淺淺的笑著,彷彿沒有顧緋渝話裡的刺,也沒有看到她臉上的不滿,很是寬容的看著她們道:「要是旁的事情,三位妹妹說了,丫鬟們向管事媽媽說一聲也就是了,可偏偏三位妹妹想要吃雪桃,她們自然也就只能找上我,我也就只能過來給三位妹妹解釋一二了。」
「難道這桃子只有少夫人才有嗎?」顧緋渝看著怡昕一副容忍無理取鬧的孩子的模樣,心裡的火蹭蹭往上冒,道:「冬天裡的桃子再稀罕也沒有稀罕到這種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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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3:18
第96章
「顧家妹妹真是聰明!這雪桃還真只有我那裡才有。」怡昕完全無視了她後面的那一句話,含笑道:「這東西是南蠻今年送來的貢品,皇后娘娘知道我懷了身孕之後挑食,每日少不得果子,就賞賜了六個。幾倍妹妹想要嘗個鮮,我自然不會吝嗇,可惜這東西是稀罕物,本來就少,給祖父祖母奉上兩個,母親一個,自己吃了一個,昨兒見了涓涓很是歡喜,又給了她一個,現在我那裡就只剩了一個。三位妹妹若是不嫌棄的話,我讓丫鬟這就過去取來給你們。」
顧緋渝一聽到說是貢品,還是皇后所賜的時候就知道她們要雪桃有些過了,她的祖父是做過禮部侍郎的人,也從祖母嘴裡聽說過皇上皇后有的時候會賞賜一些吃食給臣子,表示親熱和恩寵。
這桃子就算滿大街都是,從皇宮裡溜了一圈出來之後,也成了稀罕物,而自己幾人卻開口就要,還把怡昕給引過來了,顯然有些不妥了。
再一聽怡昕一一解釋和交待每一個雪桃的去處,更覺得有些不對勁,哪裡還敢說要,連忙笑著道:「要知道是皇后娘娘特意賜給少夫人的,我們絕對不會開這個口……再怎麼嘴饞,也不能奪您的心頭啊!」
「主要是這東西就那麼幾個,還都已經給吃了,不能端出來招待三位妹妹!」怡昕臉上的笑容沒變,道:「我親自過來就是想給三位妹妹解釋一下,怕三位妹妹誤以為我們齊雲侯府這般小氣,連個桃都捨不得……就算我現在腆著臉遞牌子進宮,向皇后娘娘討,也不一定就能討到,只能是委屈三位妹妹了!」
「是我們不知道輕重,讓少夫人費心了才是!」顧緋渝嚇了一跳,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讓皇后娘娘都知道自己三人嘴饞,連忙向怡昕委婉的認錯。
「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氣!」怡昕淡淡的笑著,然後道:「三位妹妹到寶靈閣可還順利?那走盤珠想做什麼可選好了款式?」
「還可以!」顧緋渝很勉強的說了一句,怡昕不是陸妍梓,她們自然不好將滿腹的怨言說出來,只能給了這麼一句。
「難道不是很滿意嗎?」怡昕驚訝的看著她們,道:「寶靈閣可是京都最好的珠寶店了,他們打造的首飾頭面僅次內造,公卿世家的貴女都喜歡到寶靈閣打造首飾,都以有一套寶靈閣所出的頭面為榮。雖然寶靈閣也是出了名的昂貴,可生意卻相當的紅火,我昨天要不是拿了祖父的名帖去預定的話,你們今天還不一定能夠去定制首飾呢!」
顧緋渝以前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什麼寶靈閣,被怡昕這麼一說,也有些後悔,她們三個得了走盤珠之後覺得蒙氏能夠給她們那麼好的珠子,應該也不吝於再送幾樣首飾才對,可是她們的要求被陸妍卉拒絕了,心裡很不高興,隨意的挑選了勉強合意的款式就回來了,只想著和陸妍梓再說說,改日再去,可現在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那過幾天能不能再去呢?」顧緋薇有些著急,她看上了一款很喜歡的分心,還想著怎麼把它給弄到手呢!
「這個不好說,寶靈閣這段時間生意最好,也最是繁忙,我能用祖父的名帖將別人安排的時間擠開一次已經是很為難人的了。」怡昕為難的笑了笑,道:「正月臘月的大小宴會最多,大家都卯足了勁兒打制頭面首飾,總不能來來去去就那麼兩套首飾吧!那可會成為笑柄的。」
「那我們怎麼辦!」顧緋薇急了,她們這一次都沒有帶多少衣物首飾--出門的時候可都已經算計好了,陸妍梓一定會給她們做些衣服首飾撐場面的,她們少帶一些,自然就能多做一點了,要不然太寒酸的話,豈不是丟了齊雲侯府的臉面。可哪裡知道,陸妍梓對她們的厭惡和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帶著她們回京都也都是迫於無奈的選擇,又怎麼可能為她們考慮這個?
「呃?」怡昕滿臉疑惑的看著顧緋薇,似乎不明白她說是什麼意思。
「妹妹是擔心我們那對珠子能不能早點鑲好。」顧緋渝雖然在陸妍梓面前囂張慣了,但卻並不是蠢人,知道陸妍梓容忍她是因為自己是她的小姑子,而怡昕卻沒有任何的理由要容忍她,哪裡就敢胡言亂語,立刻解釋。
「那不會有問題!」怡昕笑笑,安慰道:「寶靈閣的信譽極好,他們既然接了這生意,就一定會按時做好,然後派專人送上門,不會耽誤時間的。」
「那就好!」顧緋渝訕訕的笑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三位妹妹可還有什麼事情?」怡昕微微笑著,道:「要是沒有什麼的話我就不陪妹妹們說話了,你們也知道,我身子不便利,還是回屋躺著比較好。」
「沒有了,少夫人慢走!」顧緋渝巴不得怡昕趕快走,不知道為什麼怡昕看起來沒有脾氣,說話也細聲細語的,可她就是覺得很有壓力。怡昕目的已經達到了,扶著玳瑁的手起身,披上斗篷,接過暖爐,慢慢的離開,都到門外聽見顧緋薇不滿意的問:「我們為什麼不給她借兩套收拾呢?大不了帶過之後原封不動的再還好就是了!」
大不了再還?難道她們已經習慣了有借無還了嗎?怡昕嘴角挑起一個諷刺的笑容,但卻當做沒有聽見一樣,慢慢的離開了冬晴園,青衣小轎就停在冬晴園的門口。
怡昕上轎之前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給我把這三位姑娘給招呼好了,吃喝什麼的只要不過分就滿足她們,但是看好了她們,不要讓她們有事無事的去打擾大姑娘,大姑娘是回來省親,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她們身上。」
「是,少夫人!」
「舅母,您回來了!」涓涓一見到怡昕就蹦了過去,不過她還記得娘前的交代,知道舅母肚子裡有個小弟弟,不能衝撞了,她只是乖乖的拉著怡昕的衣角,小臉上帶了抱歉的神情,道:「都是涓涓不懂事,沒有把桃子給收好了,讓那些壞蛋看見了,害得舅母這種天氣還要去找她們講道理。」
「不懂事的是她們,可不是我們涓涓。」怡昕很歡喜的摸摸涓涓的臉蛋,道:「舅母已經處理好了,不出去了,陪涓涓在屋裡玩。涓涓想要吃什麼,玩什麼告訴舅母,舅母讓人給你準備。」
「我在和小姨翻花繩!」涓涓得意地道:「小姨可笨了,老是輸!」
「壞丫頭,我是在讓著你好不好!」陸妍卉對這些小姑娘的玩意還真是不擅長,但也不可能連個小丫頭都比不上,還不是因為看她剛剛哭過,眼睛濕漉漉的,故意讓著她,逗她開心。
「我知道小姨最好了!」涓涓立刻跑回去抱抱陸妍卉,陸妍卉被她這麼一灌迷魂湯,裝出來的生氣模樣哪裡還能維持得住,抱著她,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涓涓為什麼說姑姑們是壞蛋呢?你不喜歡她們嗎?」怡昕坐下,看著涓涓問道,她真的不明白,陸妍梓是陸廷威的嫡長女。
顧家雖然是江州望族,丈夫顧況會據說很有文采,是當地最有名的才子之一,可兩家的地位懸殊依舊不小,夫家的人應該對她極好才是,可為什麼她卻過成了現在的樣子,連小姑都敢爬到頭上了。
「她們就是壞蛋,涓涓討厭她們!」涓涓只差沒有揮著小拳頭了,她嘟著嘴道:「除了爹爹和祖父以外,都是壞人。她們總是喜歡拿娘親的東西,娘親不給就翻臉,還說娘親沒本事,不能讓爹爹當大官,也不能給涓涓生弟弟。」
「她們?那些人會拿你娘親的東西啊?」怡昕皺眉,她聽陸濤羽說過,陸妍梓是長孫女,又是遠嫁,給她準備的嫁妝也是極為豐厚的,光是在江州給她買的田產就有三百畝,壓箱子的銀錢足一萬兩,就是為了讓她在夫家能夠挺直了腰桿說話。
「姑姑們總是喜歡拿娘親的首飾,拿走了就不還,還有嬸嬸們也是,老是喜歡找娘親借東西,可從來都只是借,不會還。要是娘親不給不借的話她們就會說很難聽的話,還會找祖母叔祖母她們告狀,說娘親的壞話。」
涓涓嘟著嘴,道:「娘親說她的東西都是要留給涓涓的,姑姑就生氣,還掐我。」
「那舅外公也不管嗎?」陸妍卉氣得臉都綠了,這門親事可是舅舅給看中的,他又是江州知府,就在身邊,難道就不知道照顧一下嗎?
「舅外公很少見的,倒是舅外婆經常來。可是她和祖母可好了,祖母只要說娘親不好,她就會幫著祖母一起訓娘親。」涓涓搖搖頭,道:「我每次見了她都很害怕,都不敢和她說話的。」
「卉兒,你別問涓涓了,有什麼的話問我就好了。」正說著就傳來陸妍梓的聲音,然後見門簾被掀了開來,陸妍梓進來,臉色一點都不好。
「姐姐來了!」怡昕起身迎了一下,玳瑁和琥珀連忙上前為她解開外面的大麾,然後給她倒了熱茶。
「嗯!」陸妍梓點點頭,道:「陪母親出去轉了一下,京都的冬天可真冷啊,我都快被凍僵了。」
「可不是!」怡昕笑著道:「京都天氣本來就寒冷,這幾天又天天下雪,可不是要把人都給凍僵了嘛!」
「姐姐,別說那些有的沒有的,你到底在顧家受了多少委屈,你倒是說說看啊!」陸妍卉那裡還能聽她們說什麼天氣,氣惱惱地道:「她們在這裡都敢欺負涓涓,搶涓涓的東西,在顧家還不知道把你們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唉~」陸妍梓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滿臉憤怒的妹妹道:「卉兒,這還是怪姐姐自己
不爭氣,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進了六就放下了架子,彎下了腰,結果就讓人騎到了肚子上。自己受委屈不說,還讓自己的兒女一起被人欺負。不過現在不會了,為了涓涓和琅哥兒,我不會再忍氣吞聲了。」
「那你……」陸妍卉還是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著急起來。
「卉兒。」怡昕叫了一聲,等陸妍卉閉嘴之後,看著陸妍梓,輕聲道:「姐姐,你別忘記了,你是齊雲侯府的長孫女,你身後是齊雲侯府。」
「謝謝!」陸妍梓感觸萬分,怡昕的這番話對她來說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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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3:33
第97章
「表姐~」黃婉媛輕輕地叫了一聲,然後眼睛一紅,眼淚珠子就掛在了睫毛上,看著陸妍梓,擺出了一副孺慕的樣子,她被蒙氏禁足,雖然知道陸妍梓回來了,卻沒能出門前來拜見,把她急得團團轉,卻又毫無辦法。
好容易,到了蒙氏解禁的日子,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跑到了香雪苑來見陸妍梓,她知道蒙氏對長女的感情不一樣,希望能夠和她親近一些,讓她在蒙氏面前為自己說一說話。
想到被禁足,她就恨得牙癢癢的--雲茉芸這個賤人,居然利用自己向郭怡昕下毒手。
好嗎,她對此並非一無所知,實際上在孫姨娘將那些東西交給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出來了。
無緣無故的送什麼香料給自己,還是在這種最敏感的時候,沒有貓膩才是怪事。可是,她不該誤導自己,讓自己認為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其中的奧秘,讓自己大著膽子,將那些香料送給了蒙氏。
她應該提醒自己小心,那樣的話自己會做得更隱晦,決不會這麼傻呼呼的就把香料送給了蒙氏,而會在好好的籌劃一番,起碼不會做了惡人卻沒有達到目的。
「是婉兒吧!」陸妍梓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少女,臉上揚起了一個微笑,親切地道:「我聽母親說你前幾天不小心傷風了,怕過了病氣,讓你在屋子裡靜養,現在看起來氣色還不錯,好些了嗎?」
蒙氏思前想後還是沒有把黃婉媛做的好事告訴別人,只是說黃婉媛病了,需要靜養,然後就禁了她的足。
她想著怡昕都沒有追究了,她更沒有必要再追究下去,當然,最主要的是她已經起了將黃婉媛送走的心思,想著要對她食言了,心裡還是有淡淡的愧疚的,也就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人所眾知,不可開交,甚至影響給她找個好婆家。
「不過是一點點小病,不礙事的。」黃婉媛沒有看到陸妍梓臉上有什麼異樣,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神態更自然更親近,笑著道:「只是想著表姐帶著孩子,怕沒有好利索過了病氣,所以到現在才過來,還請表姐不要怪我失禮才是。」
「都是自家姐妹,沒必要那麼客氣。」陸妍梓笑笑,黃婉媛到齊雲侯府的時候她早已出嫁了,兩個人之前也就只見過一次面,談不上什麼感情,要不是陸妍梓知道母親很喜歡她的話,也不會對她這麼親熱--她不知道的是,蒙氏對這個侄女一再失望,對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更不復以前的親熱了。
「怎麼不見孩子呢?」黃婉媛看不到孩子,很好奇的問了一聲。
「琅哥兒還在睡覺,涓涓跟著卉兒瘋去了!」陸妍梓搖搖頭,女兒在顧家從來都是循規蹈矩的嗎,小小的人兒就被一大堆的規矩壓在了身上,她又是個機靈的,知道顧家的那些孩子都不大喜歡她,平素裡就只是在自己跟前玩。
可現在,敏感的小人兒發現這裡才是天堂,家中說話有份量的都疼愛她,縱容她,要星星不給月亮,膽子自然就大了,想做什麼也不用一遍一遍的看自己的臉色,問自己可不可以了。
基本上天一亮就出去了,天黑了還不一定回來,她都不一定找得到人。可是,這樣的孩子真是很快活,臉上隨時都是甜甜的笑容,說話聲音也大了,不再隨意小心翼翼的了,要什麼也敢說敢撒嬌甚至耍賴了,回到齊雲侯府短短的五六天,小臉紅潤了,甚至長胖了一點。這讓陸妍梓又是高興又對女兒感到抱歉,更是由著她瘋了。
「卉兒小孩子脾氣,和涓涓在一起一定玩得很開心。」黃婉媛笑吟吟的,然後道:「可是外面天氣這麼冷,會不會給凍著了?要是生病的話可就不得了了。」
「她們身邊都跟了人,會有分寸的。」陸妍梓臉上的笑容稍減了一些,對這個表妹的印象忽然不好了起來,她是想說卉兒不懂事,帶不好孩子嗎?陸妍梓這些年在顧家明爭暗鬥,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心高氣傲卻漫無心機的陸家大姑娘了。
看人的眼光也愈發的毒辣起來,黃婉媛一開始想要和她故作親密,她也能理解,畢竟居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可是居然話裡帶話的想要上卉兒的眼藥,這就讓她不悅了,她聽尹媽媽說了,卉兒和她關係極好,這是關係極好的樣子嗎?
「那倒是!」黃婉媛笑笑,看著陸妍梓道:「好些年都沒有見姐姐了,可姐姐還是和婉兒記憶中一樣,還是那麼美……不,應該是更美了,聽姨母說顧家是江州著名的望族大姓,姐夫不但是是嫡子長孫,還是族中最有才華的,姐姐這些年過的一定非常幸福,所以,人也就更美麗了。」
陸妍梓眼光微微一垂,遮住了裡面的諷刺之色,淡淡地道:「過日子嘛,也就這樣了!」
「不知道姐夫這一次為什麼沒有陪姐姐一直回來呢?」黃婉媛沒有發現陸妍梓的異樣,笑著道:「要是姐夫也一起回來家裡就更熱鬧了。」
「他明年要參加鄉試,看書的時間尚且不夠,哪裡還有時間陪我回來。」陸妍梓笑著搖搖頭,道:「男人事業為重,可不能兒女情長。」
「聽姨母說姐夫的才名在江州遠近聞名,別說是鄉試,會試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黃婉媛笑著道:「等姐夫會試之後,一定能夠留在京都,到時候就可以和姐姐經常見面了……想想都覺得很開心!」
「這還得看他考場發揮呢!」陸妍梓微微一笑,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丈夫能夠順利的過了鄉試,會試,成為翰林院庶吉士,那樣的話自己就能說服他在京都呆上三年。
三年後考試合格了,再借助娘家之力,不管是外放還是留在京都都好,不用再回去江州了。當然,她也想過,婆婆可能會讓她回江州侍奉她,再給丈夫納一個她喜歡的妾室,可是……只要丈夫出仕,他就會明白自己的出身能夠給他帶來什麼,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回江州的。
可是這些都是後話了,飯要一口一口慢慢吃,事要一點一點慢慢做,她一點都不著急,她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事情自己太在意了,人家反而不在乎了,弄到最後,出力不討好。
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會和黃婉媛說的,她和她雖然是表姐妹,卻沒有多麼的熟悉,更何況她能懂什麼,那像怡昕,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想到這裡,陸妍梓微微一笑,道: 「不談這些沉悶的事情,婉兒今年也不小了……唔,我記得你比卉兒大兩歲,應該已經十五歲了吧!」
「嗯!」黃婉媛點點頭,道:「是已經十五歲了,七月及笄的,及笄禮還是在瀘州辦的。」
「文茹,把我給表姑娘準備的禮物拿過來。」陸妍梓笑著對在一旁侍候的丫鬟,然後回過頭道:「原本要給你送過去的,可是母親說你精神不濟,我不要過去煩你。正好你來了,我也就省點事,直接給你了。」
「謝謝姐姐!」黃婉媛眼眶又是一紅,含淚道:「沒想到姐姐遠在江州還記得妹妹……」
「怎麼會不記得呢?」陸妍梓自然不會說是尹媽媽提醒她才想起來這麼一號人的,她笑著道:「妹妹也是大姑娘了,不知道姨夫有沒有給妹妹找訂了親事?男方是什麼樣的人家?」
「姐姐……」黃婉媛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倒把不知就裡的陸妍梓嚇了一跳。
「妹妹怎麼呢?難道姐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嗎?」陸妍梓心裡著實有些不喜,但臉上卻絲毫不顯,而是給她遞了帕子,道:「快點擦擦,讓人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黃婉媛拭去淚水,哽咽道:「姐姐不知,家父一向都不喜歡妹妹,總覺得養女兒沒用,而家母身子弱,生下妹妹之後就纏綿病床,無法再給黃家添丁。妹妹三歲那年,父親的寵妾生下弟弟,自此之後,他眼裡更沒有妹妹了。家母三年前因病不幸去世,把妹妹獨自一人留在這世上,孤苦伶仃……要不是還有姨母可以投奔,可以依靠的話,妹妹真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想想現在,還有以後,別傷心了!」陸妍梓被她說得也是心裡一酸,憐憫之心頓起,安慰她道:「妹妹長得這麼好,一定能夠嫁一個如意郎君的。」
「是啊!」黃婉媛點點頭,道:「我也只這麼想的,以後的日子還長,總不能一天到晚盡想那些傷心往事,人活著,總是要往前看的。」
「這就對了!」陸妍梓笑著拍拍她的手,問道:「那你的婚事……我想姨夫可能也沒有給你找什麼合適的婚事,母親呢?有沒有在給你看人家了?」
「姨母希望我能一直留在她身邊陪她,我自然是聽姨母的安排。」黃婉媛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後笑道:「要是姐夫會試過了,會留在京都備考庶吉士吧!姐姐要是也留在京都陪姐夫的話就好了,我們姐妹也可以經常說說話了。」
陸妍梓臉上的笑容一僵,一直留在母親身邊?真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看著含羞帶怯一副不好意思模樣的黃婉媛,心裡歎了一口氣:母親怎麼能這麼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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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3:50
第98章
「母親,您想把表妹留在身邊嗎?」陸妍梓直接問道,她不想也沒有那個功夫和自己的母親玩什麼心眼,更何況她也知道。
蒙氏十年,不,十二十年如一日的沒有長進,語氣轉著玩自問,還不如直截了當來得乾脆,她看著蒙氏道:「你是想撮合她和弟弟嗎?」
「呃,你怎麼知道的?」蒙氏現在最不想提的就是這件事情,她現在已經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了——婉兒還不是羽兒的人呢,就敢利用自己對怡昕肚子裡的孩子下毒手,要是她真的成了羽兒的人,她能容得下別的人嗎?她看著女兒,吶吶的道:「是誰告訴你的?」
「也就是說您是有這樣的打算了?」陸妍梓看著母親,恨鐵不成鋼的歎氣,道:「母親,您怎麼能這麼糊塗啊!」
「我這哪裡就是糊塗了!」蒙氏雖然心裡已經後悔了,但是卻不願意聽到長女的指責,但是她現在最關心的陸妍梓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她忽然想起來這些天陸妍梓和怡昕走得很近,也不知道怡昕到底有什麼好,梓兒才回來四五天,就總是喜歡往沁園跑,而卉兒和涓涓也是,整天就在沁園瘋,剛剛丫鬟來報,說兩個人帶了一群丫鬟在沁園裡打雪仗,而怡昕居然沒有阻止她們胡鬧,也不怕孩子凍病了。
想到這裡,她瞪著女兒,問道:「是不是怡昕和你說的?我就知道,她對婉兒有意見,想方設法的想讓婉兒走。」
「不是弟妹!」陸妍梓歎氣,母親這個樣子和好那婆婆真沒什麼兩樣,她看著蒙氏道:「上午的時候表妹到香雪苑去看到我了,她說母親希望她留在齊雲候府,還說希望我多多照顧。」
「婉兒?她怎麼去了香雪苑了,她不是還在禁……咳,咳,生病嗎?」蒙氏差點說漏了嘴,她這幾日忙著和女兒敘離別之情,忙著和外孫女外孫子享天倫之樂,還真是忘記了黃婉媛還在禁足中,更忘了她讓黃婉媛禁足七日已經期滿。
「禁什麼?是禁止足嗎?」陸妍梓可不會讓蒙氏矇混過去,她盯著蒙氏的眼睛,絲毫不讓地問:「母親,表妹做了什麼讓您生氣的事情,被您禁了足,連我回來都不讓她出馨園?」
「這個……也沒什麼!」蒙氏哪裡敢說黃婉媛做的好事,立刻打著哈哈,道:「她和你說什麼了?」
「她說她孤苦無依只能靠您,還說您對她極好,很喜歡她,希望她能夠一輩子留在您身邊……雖然沒明說,但是我也知道她的意思,所以,我想問一問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是表妹的一廂情願還是你們兩個已經商量好的事情。」陸妍梓心裡是一肚子的火氣,她真的不明白母親肚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怎麼能做這麼糊塗的事情?
「那個……我之前是有這們的打算!」蒙氏被女兒盯得有些莫名的心虛,她看著陸妍梓道:「她和羽兒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年紀相當,性格相投,所以我才有這樣的心思。」
「既然有這樣的心思為什麼不早點定下他們的婚事?」陸妍梓一點都不放鬆地問,「姨母已經去世三年多快四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再怎麼也能夠把兩個人的婚事給定下來了吧!為什麼羽兒娶的會是怡昕?不要說什麼皇上賜婚,要是羽兒有了婚約的話,皇上絕對不會賜這門婚事,而且這門婚事的始末我也聽說了。」
「我……」蒙氏看著女兒陰沉的臉色,喏喏地道:「你也知道陸濤衡在的時候我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我不想讓羽兒一輩子就被人壓著,所以想給他找一個名門出身的妻子,一個強硬的岳家,等羽兒成親之後再讓婉兒進門。」
「您……」陸妍梓一口氣上不來,看著蒙氏,歎息道,「您比我想的還要糊塗,您想得倒真美,世上有那麼多兩全齊美的事情嗎?知道弟弟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得您歡心的表妹等著要進門,還有哪家願意把姑娘送進門來受苦?結親家?我看是是結仇家還差不多。」
「羽兒那麼優秀……」蒙氏不樂意了,當初有那麼多的貴女等著嫁給兒子,要不是太后從中阻撓,哪裡可能讓怡昕進門?雖然,她現在也覺得這個兒媳還是不錯的,可也沒有忘記當初對這門婚事有多麼的不滿意。
「弟弟是很優秀,但京都這麼多世家子弟,找一個比弟弟優秀的並不是什麼難事,人家憑什麼會選擇弟弟?您啊,差點就毀了弟弟的婚姻了。」陸妍梓想到那樣的可能就是一陣後怕。
「現在不都還是好好的嗎?」蒙氏看著女兒,道:「你不也和怡昕很合得來嗎?」
「您現在怎麼想的,還想讓表妹進門嗎?」陸妍梓可不會讓她把話題給轉移了,她看著蒙氏,道:「我勸您放棄那樣的念頭,不要做些害人害己的事情。」
「哪裡就是害人害己了?」蒙氏怎麼能夠接受女兒下的定義,她看著女兒道,「婉兒的母親是我的嫡親妹妹,我能害婉兒嗎?」
「我看得出來表妹對這樣的安排是心甘情願的……」陸妍梓看著蒙氏臉上浮起的笑容,哼了一聲,道:「但這並不等於這件事情就是好事!我問您,表妹喜歡弟弟,那麼弟弟呢?他對表妹應該沒有兒女之情吧!」
「呃……你怎麼會這麼說?」蒙氏很想問是不是陸濤羽和她說過什麼,可是轉念一想,女兒寫回家的書信都是給自己的,就沒有那樣問。
「我自己的弟弟我當然清楚!」陸妍梓一看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她搖搖頭,道:「弟弟自幼就是一個很自律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從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應該怎麼做。他要是對表妹有兒女之情的話,他絕對不會委屈表妹,讓表妹在他娶了正妻之後再進門的。相要讓表妹進門,估計也就是您和表妹的一廂情願!」
蒙氏被女兒這麼一說,哪裡還能再說什麼,只能悶悶地喝茶。
「表妹不能再留在家裡了,您看看是寫信給姨夫,讓他派人過來接表妹回去,還是給表妹找一門親事?我相姨夫就算覺得您做主給表妹張羅親事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但也不一定敢鬧上門來。」陸妍梓覺得黃婉媛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越快解決越好。
「婉兒和羽兒青梅竹馬的事情已經鬧得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了,我怎麼可能給她張羅親事呢!」蒙氏搖搖頭,看來還真的只能把婉兒送到江州了。
「那麼您還是想把她塞給弟弟?」陸妍梓哪裡知道蒙氏已經有了另外的打算,只以為她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氣道:「羽兒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啊!您就那麼不想讓他安安生地過日子嗎?」
「我當然知道羽兒是我的兒子!」蒙氏也氣了,賭氣道,「要不是因為他是我的親生兒子的話,我會想著把婉兒嫁給他嗎?」
「好,我問您,表妹要是嫁了弟弟,她進門算是什麼?妻還是妾?要是妻的話,她會不會想著害死怡昕扶成正室?要是妾的話,她又會不會想著寵妾滅妻?她和怡昕有什麼矛盾,您會不會插手?您是會偏向怡昕這個正室,還是護著您的侄女?護著怡昕的話您過意得去嗎?護著表妹的話,您又能不能理直氣壯?要是表妹像秦姨娘一樣,玩了花樣,生了庶長子,您會怎麼辦?您可別忘了,秦姨娘不過是侯府的奴才出身沒有什麼靠山,就能逼得您那麼痛苦。婉兒呢?她可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姑娘,婆婆還是親姨母,她要是生了兒子,哪怕不是庶長子也能鬧得雞犬不寧。」
陸妍梓說著說著,沒嚇到蒙氏,自己倒是先害怕起來,她歎氣道:「家宅不寧,弟弟還能建功立勳嗎?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就這一點就足以毀了弟弟的前程。還有,您別忘了,不管怎麼說,怡昕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女,是皇上給他們賜的婚,家事到最後會不會鬧到皇上皇后面前?要真是鬧到那個地步的話,我看齊雲侯府的氣候也到頭了。」
「你別嚇我!蒙氏臉都白了,她還真的是沒有想這麼多,可是女兒說的一點都沒有錯,婉兒現在都敢對怡昕下手了,她要真是進了門,怡昕要是生了女兒還好,生了兒子的話,她肯定會暗中下毒手……想到這裡,她就渾身發冷。
「我沒有嚇您,我只是不想看您做錯事情,更不想因為這個錯誤害了一家人。」陸妍梓看到母親蒼白的臉色,歎氣,伸手握住母親的手,才發現她的手冰冷冰冷的,她連忙安慰道:「我那也只是往最壞的方面猜測,表妹看起來不像是惡毒的人,而怡昕也很聰明,不會讓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是,母親,您還是慎重考慮考慮怎麼安排表妹,一定不能讓她進陸家的門。」
說到這裡,陸妍梓已經下了決心,要是母親一意孤行,不聽自己的勸說的話,那麼自己就只能和祖父祖母或者父親好好地談一談了,一定不能讓心思重,嘴甜心苦的表妹進門。
「其實婉兒沒有生病,是被我禁足了。」蒙氏滿臉苦笑看著女兒,終於說了實話,「她孝敬了一些香料給我,我沒有多想就用了,怡昕聞了之後就見紅了!」
「什麼?」陸妍梓嚇了一大跳,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黃婉媛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她著急地道:「那怡昕……不對,怡昕沒有什麼異常啊!」
「怡昕就只是和我打了招呼,沒有把事情鬧出去。」蒙氏搖搖頭,道:「我本來也不是很相信,想讓人看看香料是不是有問題又擔心讓有心人知道,就把她叫到跟前,什麼都沒有說就把香料砸到她面前,她開口就是辯白,說不知道香料有問題。我當時心都寒了,她怎麼能夠這樣做,那可是我盼望已久的孫子啊!所以,我就禁了她的足,不讓她再出門惹事。」
那母親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陸妍梓希望母親不要執迷不悟。
「我還沒有想好,但無非就是兩條路,一個是送她回瀘州,讓你姨夫為她考慮終身大事,另外一個是把她送到江州,我想你舅舅應該能夠給她找到一門好親事的。」蒙氏的話讓陸妍梓鬆了一大口氣,然後自己也沉思起來。
「讓她去江州吧!」陸妍梓思索再三之後道, 「舅母在江州交往甚廣,給她找一門親事不會有問題。」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又想到你姨母……」蒙氏只是覺得這樣做有些對不起妹妹。
「我想姨母要是看到現在的情況的話也會做這樣的選擇。」陸妍梓安慰著蒙氏,然後道:「母親要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做兩件事情。」
「什麼事?」蒙氏立刻問。
「第一,把姨母當年的嫁妝一點不差的從瀘州要回來,給表妹當嫁妝;第二,從您的私房裡拿出一點來,補貼給表妹。有一份豐厚的嫁妝,表妹不但能夠嫁一個好人家,到了夫家之後也能挺直了腰桿說話,比給弟弟做小好多了。」陸妍梓出著主意,但是她沒有說豐厚的嫁妝確實能夠讓人底氣十足,可同時也極易招來麻煩,就像她一樣。
「我聽你的!」蒙氏這次是痛下決心了,她道:「我明天就修書給你舅舅,讓他來封信,等春暖之後,就讓婉兒和你一起到江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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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22:14:02
第99章
「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大度一些?」陸廷威的話讓滿臉歡喜的將他迎進房的蒙氏猶如被人從頭至腳潑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撤下心裡就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哀和無力感。
「我做了什麼讓你剛一進門就這樣大發雷霆?」蒙氏看著將近兩個月沒有見到的丈夫,以為他這一次知道尊重自己了,出了遠門回來會先到自己房裡歇息了,可以聽了這話就知道,他回正房根本就是來找茬的。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還不知道嗎?」陸廷威看著蒙氏,道:「芙靈為什麼會病得連床都下不了,你給我解釋解釋!」
王芙靈?蒙氏微微一怔,然後忽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今天一早王氏沒有過來侍候她起身,說是昨兒不小心傷了風,怕給她過了病氣,所以就沒有來,來的是秦姨娘。蒙氏原本以為是王氏這段時間侍候她已經不耐煩了,想要偷一下懶,雖然大皺眉頭,卻沒有當一回事,還順口交待讓人給她請大夫過來看看
給老夫人請安之後,才知道陸廷威,陸濤羽今日要回來,他們昨晚在西郊紮營,今日一早上朝之後就能回來。
想到丈夫兒子很快就能到家,蒙氏那裡還顧得上王氏的事情,沒想到陸廷威才進了家門,換了身衣裳,到老夫人那裡請過安,就到了自己這裡,問起了王氏的事。
「怎麼?沒話可說了?」陸廷威看著蒙氏,滿臉冰冷,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芙靈,因為她是衡兒的妻子,沒有把她當成自己的兒媳看待,可是也沒有想過你會這般的無情,衡兒已經不在了,芙靈只能守著雋兒過日子,她都已經這般可憐了,你還不忘折磨她,你怎麼能這般的狠毒呢?」
「我狠毒?」蒙氏看著陌生的丈夫,明白自己又掉進了秦姨娘和王氏的陷阱中,王芙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關節眼上生了病,為的就是讓陸廷威一回來就看到「備受折磨」而病倒的她,連上眼藥都省了,就能讓陸廷威過來大發雷霆。
這段時間王氏是在她的面前立規矩,可是從第一天到現在也不過二十多天的時間,自己剛一開始是想整治她,可是還沒有等她出手,怡昕就勸說她,說王芙靈一看就是沒有用心的樣子,沒有必要換著招的拾掇她,只要讓她照規矩來就已經夠她受的了,免得區別對待,讓王氏和秦姨娘抓到了把柄,在陸廷威面前上眼藥。
蒙氏被秦姨娘告黑狀告得心裡早就有了陰影,被怡昕這樣一說,也就熄了玩手段的心思,但是她也發現怡昕說的確實是沒錯。
王芙靈根本就沒有用心,她不知道自己喜歡的衣服款式顏色,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首飾,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喝什麼,做起事來不免就有些手慌腳亂,自己不為難她也夠她受的了。
所以,自然沒有對王芙靈怎樣的蒙氏對陸廷威的控訴更加難以接受,她看著陸廷威,除了對這個丈夫再一次失望以外,更多了些陌生——他偏執的認為自己就是壞人還是太蠢了,被秦姨娘簡單的幾句話就認定了自己的罪行,連問一問,讓自己解釋一下都不肯,就給自己定了罪名?
「父親,母親又做了什麼讓您不滿意的事情,讓您剛一回家就過來指責她?」陸妍梓帶著女兒兒子過來,想讓從未見過外祖父的涓涓過來磕頭請安,卻意外的在門外聽到了父親的指責,她雖然早就知道父親對母親。
還有母親生的孩子都不那麼重視,但還是忍不住的心寒,不忍也不能讓母親再受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直接掀了簾子進屋,當然,她也沒有忘記讓人將女兒兒子抱開,不想讓孩子見到這不勘的一幕。
「梓兒,你怎麼過來了?」陸廷威臉上的表情緩了緩,他不想讓女兒見到自己夫妻爭執,更不想這樣的爭執傳開了去。
「女兒是帶孩子過來請父親磕頭請安的」陸妍梓看著陸廷威,看到他臉上閃過的不自在,淡淡的道:「可是沒有想到才進院子,就聽到了父親的呵斥和指責,只能讓人把孩子先帶到暖閣去了,女兒不希望孩子們第一次見到外祖父,就看到祖父呵斥疼愛他們的外祖母。」
陸廷威更不自在了,沒想到幾年沒有回來,長女說話做事彷彿變了一個人似地,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他迴避了一下陸妍梓帶著控訴的目光,咳了兩聲,清了清有些乾澀的嗓子,道:「這是我和你母親的事情,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不要管了,讓孩子們過來吧,我還沒有見過他們呢」
「父親很想見孩子們嗎?」陸妍梓冷冷淡淡的道:「我還以為父親想見的只有秦姨娘等人呢?」
「有你這樣對父親說話的嗎?」陸廷威哪裡能夠容忍陸妍梓對他這樣說話,緩和的神色一下子緊繃起來,他看著蒙氏,冷冷地道:「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目無尊長,成什麼樣子」
正說著,卻見他來了之後就閃了出去的萏香掀簾進來,猶猶豫豫的看著他們,卻不敢說話,陸廷威心頭火氣更甚,斥道:「你又是什麼樣子?啞巴了?」
「二少爺,二少奶奶,還有八姑娘都在外面」萏香一個激靈,說得奇順無比,說完了站在一邊不吭聲了。
陸廷威更不自在了,他知道自己的聲音大,外面一定聽到了什麼,所以才在外面等著,沒有進來。他忍不住瞪了蒙氏一眼,要不是因為她不安生的話,自己也不會這麼的生氣,更不會讓女兒兒子甚至兒媳都聽到自己發怒。
「母親,讓他們進來吧」陸妍梓在蒙氏面前擋了一擋,擋住了陸廷威射向蒙氏的目光,她淡淡地道:「弟妹還懷著身子,可不能在外面久待。」
蒙氏歎了一口氣,她相信怡昕一定聽到了陸廷威的聲音,也不在乎是不是會讓她看到自己被訓斥了,點點頭,道:「讓他們進來吧」
話音一落,門簾就被掀開了,陸濤羽帶著怡昕和陸妍卉魚貫而入,除了怡昕臉上還是淺淺的。柔和的微笑以外,陸濤羽兄妹臉色都很難看,是怡昕一左一右拽了他們一下,他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和怡昕一起給陸廷威和蒙氏行禮問安,然後落座。
「母親,父親和夫君平安歸來,想著全家很久都沒有這麼團團圓圓的了,就拉著夫君過來討一頓飯」怡昕微笑著解釋自己等人為什麼會出現的原因,道:「原本應該去祖母那裡的,可是祖母卻說晚膳再過去那邊用,讓我們中午不要煩她了。」
「我吩咐廚房準備去」蒙氏擠出一個笑容,現在就是讓她吃龍肝鳳爪她都沒心思,可是想到這可能是怡昕為她解圍,也就淡淡的應了。
「哪裡用得了您親自吩咐啊」怡昕給想要說話的陸妍卉使了個眼色,讓她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嘴,她則笑盈盈的道:「剛剛在外面我已經和竇媽媽說了,她已經去張羅了」
「哦」蒙氏看看臉色又緩和下來的陸廷威,再看看臉色難看的兒女,心裡歎了一口氣,或許誰都不一定有心思吃這頓飯吧!
「父親會和我們一起用午膳吧!」怡昕看著陸廷威,臉上的笑容依舊很燦爛。
「咳~這個自然。」陸廷威極不自在,他忽然覺得面對兒子女兒的冷臉也比面對怡昕的笑臉舒服自在,他看著怡昕,不知道為什麼卻有面對母親的錯覺,或許她和母親一樣,越是氣氛緊張的時候就越是笑得溫和自然。
「那就好!」怡昕彷彿放下了心頭的大石一般,然後偏了偏頭,對萏香道:「你去請大少奶奶那裡說一聲,就說午膳我會侍候夫人,她今天不用來了。」
「是,二少奶奶!」萏香立刻應聲,但是出了門卻沒有去,她知道,怡昕的吩咐不過是一個由頭而已,並不是真的讓她去和王氏說什麼。
「父親,您可能不知道。」怡昕笑著對陸廷威道:「自從我有了身孕之後,母親心疼我,就不讓我侍候她飲食起居,大嫂見了過意不去,主動地將這件事情攬到了身上。」
「還有這樣的事情啊!」陸廷威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怡昕的笑臉,讓她不舒服了,標準的笑裡藏刀啊!
「是啊!」怡昕溫柔地道:「我清楚的記得,大嫂那天從娘家回來就到正房給母親磕頭認錯,說她不懂規矩,進門三四年都沒有侍候母親起居,沒有遵守兒媳的本分,請母親原諒她的不懂事……第二天一早,就早早的過來侍候母親,還給著母親一起去給祖母請安呢記得祖母對大嫂知錯能改的態度也很讚許,說她早該那樣做了,還說母親終於有了當婆婆的樣子。」
「咳咳!!」陸廷威如坐針氈,又想要逃走的衝動。
「也是因為祖母這樣說了,母親雖然不習慣大嫂的侍奉,也只能硬著頭皮接受了。」怡昕看著陸廷威的樣子,心裡冷笑,也就是蒙氏,要換了她的話……但是她的笑容更甜了,還帶了一絲無可奈何,道:「不是我這個做妯娌的在背後說壞話,可大嫂真的是挺笨的。既然要侍候母親,那最起碼也要向母親身邊的人打聽一下母親的生活習慣吧她倒好,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說要侍候……」
她搖了搖頭,道:「母親有心不要她侍候吧,又擔心大嫂會不會有什麼想法,讓人說她這個做嫡母的對庶子遺孀苛待,連孝順的機會都不給,讓她侍候吧,自己也覺得別捏……大嫂侍候母親這二十多天,母親私底下可不止一次的抱怨,說她安生的吃頓飯都是奢望。」
「咳咳!!」陸廷威終於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想要問一問王氏生病的事情,可一抬眼就看到了怡昕眼中的瞭然,他又焉了,道:「傳膳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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