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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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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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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8 20: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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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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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7 20:3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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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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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7 20:4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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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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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0:31
崑崙山 第七十三章
從自己的道服上撕出一條布條,猴子用牙咬著一端捆到自己的肩部,用力勒緊,一陣劇痛傳來,他仰起頭對著月亮露出猙獰的神情。
一朵桃花在原本潔白的布上緩緩暈開。
這樣行動可能會有些不便,傷口也更痛了。但最起碼不會沿途留下要命的血跡。
將行雲棍捆在身後,咬著牙,他一步步攀上了懸崖峭壁。
月光下,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
雨花觀建在懸崖上,從山腳到山頂,只有一條山路。而現在,那條山路不能走。
今天的事情不僅僅是天河水軍,便是週遭的道觀也被驚動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隻危險的妖猴在崑崙山地界活動。
現在那條山路上最起碼有二十個道徒在把守。
峭壁一邊,其實也不樂觀。
這裡隱藏著超過十個以上的各式防禦法陣,一旦觸動,道觀內的人便會知道有外來入侵者。
好在猴子靈力感知一流,在斜月三星洞中看的悟者道書籍也不少。要他編製法陣不行,但要悄無聲息地破壞法陣……
星夜,一輪上玄月穿行雲間。
隱藏在月光另一面陰影之中的峭壁上,一隻猴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攀爬這陡峭的懸崖。
艱難地喘息著,一滴汗水滲入眼睛,刺痛的感覺。
近乎垂直的岩壁讓他不得不最大限度的伸展自己的身體,撕扯到傷口,傳來陣陣劇痛。
好在繃緊的布條至少不至於讓鮮血滴得隨地都是。
他瞪大了眼睛,像一隻垂死一搏的野獸,壓抑著喉嚨裡的嘶吼聲,拖著疲憊的身體咬著牙一步步往上攀爬,沿途小心翼翼地搜索著各種法陣。
到了正中,他一躍跳到懸空的古松上,屏住呼吸。
兩個道徒舉著火把駕馭著飛行法器從他躲藏的葉叢前飛過,渾然未覺。
待兩人飛遠了猴子又重新躍上岩壁。
不多久,懸崖的頂端滿是皺褶的青岩上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手。
雙腳直扣入石中,早已支離破碎的布鞋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兩片掛在腳腕上的布片。
當他發現懸崖邊緣處空無一人之後,按住岩石,一個翻滾躍上,又迅速躲入樹木的陰影之中。
抹去額角的汗水,喘著粗氣,閉上眼睛,他開始細細地感知著道觀中靈力的分佈。
很快,他又睜開了眼睛,將身後的行雲棍攥在手中,破壞了隱藏在牆角的法陣圖騰,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圍牆。
越過兩丈高的圍牆,他迅速潛入觀內花園觀賞用的樹叢。
此刻,道觀的花園裡有三兩個道徒提著燈籠來來往往,卻都沒發現這隻躲在暗處的猴子。
避開道徒的耳目,摸黑又繞過了兩座建築,他很快來到他所認為的最有可能是王路琦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座小小的兩層閣樓,底層的燈火通明,偶爾傳出說話的聲音。
不過他的目標卻是在黑漆漆一片的二樓。
悄悄地來到牆邊,他沿著柱子攀上了二樓,貼著窗戶,聽到屋裡傳來呼嚕聲。
小心翼翼地翻開窗戶,藉著窗外的月光,他摸到床頭。
那原本熟睡的王路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睛。
然而,當他看清眼前情況的時候,猴子一隻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噓!不要出聲。”
月色中,王路琦驚恐地望著那張毛茸茸的臉,微張的唇齒,詭異的笑容。
望著身上半掛著肩處破了一個大口的道袍,望著肩膀上綁著的布袋上還在緩緩暈開的紅色。
張大了嘴巴,王路琦卻不敢出聲,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他知道,現在猴子已經是通緝犯,不可能像上次一樣還有什麼顧忌。如果他敢出聲,那麼迎接他的必定是死亡。
月光的陰影之中隱約看到王路琦那恐懼的面容,猴子滿意地點頭。
“真聽話。”
伸手扶著王路琦的腦袋小小地挪了個位置,好讓月光照到他的臉上。
“哢嚓。”
清脆的聲響。
下一刻,他面帶笑容,擰碎了王路琦的喉嚨。
那王路琦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救,可是猴子的另一隻手已經摀住了他的嘴巴,整個身軀壓到他身上讓他無法掙扎。
低矮的臥榻不住搖晃,原本蓋在身上的被子被踢到了地上。
漸漸地,他張大了的嘴巴只剩下溢出的鮮血,身體不住地抽搐。
不一會,便沒了聲息。
看著那死不瞑目的模樣,猴子小小地嘆了口氣,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只是想換個好一點的角度看清楚你死前的表情而已。還有,你放心,我遲早會去地府一趟,到時候無論你投胎成什麼,我都會讓你再死一次……永不超生!”
轉過身,他緩緩的朝著來時的窗戶摸去。
王路琦的眉心一縷不易察覺的螢光緩緩閃現,迅速沒入猴子的後心。
……
金霞洞中,一個繁雜的法陣覆蓋了整個大廳的地面,微微散發著紅光,將整個洞府都映成了紅褐色。
法陣中央,凌雲子盤腿而做,雙手拚命地對著輸出靈力。
一滴汗水從凌雲子的額頭滑落,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絲苦笑:“又一個……是王路琦。這猴子,還真是……師傅怎麼會收一個這樣的徒弟……”
……
趁著夜色,猴子又從窗戶攀爬而出,順著柱子滑下,悄悄地隱藏在樹蔭之中。
直到他來到圍牆邊上的時候,道觀裡才響起了警鐘。
“大師兄被殺了!有人潛入道觀!”
“在他的房間裡找到猴毛!是那猴妖!”
“快!兇手一定還跑不遠!”
整個雨花觀都騷動了起來,無數的火把被點起,甚至驚動了分散在四處三五成群搜索猴子的天兵。
“還是被發現了,終究沒辦法靜悄悄地走啊。”他咧開嘴笑,一躍跳上了圍牆。
“是那隻妖猴!他在那裡!快!”
“殺了他!殺了那隻妖猴!”
猴子回過頭來,朝著那些正迅速朝他圍過來的道徒咧開嘴,低吼了一聲,只一聲低吼,原本罵罵咧咧的道徒猛地怔住。
帶著輕蔑的笑容,環視眾人,他轉身躍下圍牆,飛快地奔到崖邊,一躍而下!
隨後趕來的道徒們親眼目睹了這驚悚的一幕。
約莫百丈的高度,他重重地撞在正中的古松上,直將碗口粗的樹幹撞斷,凌空死死地抱住古松的殘枝,一同砸落地面,激起漫天塵土。
站在懸崖上往下眺望的一群道徒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瘋了嗎……”
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古松的殘枝中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手。
那毛茸茸的身軀掙扎著緩緩站了起來,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已經被颳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
捂著胸口,他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濺了滿地。
兩支火把從崖頂丟下,落到猴子的身前吱吱燃燒,照亮了哪一張猙獰的臉,恐怖的身形。
“還……活著……”道徒們無不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竟連追緝都忘了。
仰起頭,猴子看到崖頂上高舉火把徘徊的一眾道徒。
抹去嘴角的血,臉上儘是可怖的神情,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伴隨而來的劇烈咳嗽很快淡去了那狂笑聲,咳了滿地的血跡,此時的他,已是內傷在身。
劇烈運動之下,已經完全撕裂開來的傷口更是鮮血四溢。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低聲呢喃道:“痛快……我受夠了。痛快,哈哈哈哈咳咳咳……”
黑暗中,那雙眼睛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崖頂,梅示帶著三五個煉神境道徒凌空飛下,遠處,無數的天兵趕來,一艘戰艦正在朝著他的位置調整方向。
就好像朝著如鏡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夜色下原本寂靜無聲的一切似乎都騷動了起來,熙熙攘攘。
該又是一場生死追擊了吧。他想。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莫名的興奮,似乎有一隻野獸在甦醒。
……
遠處,凌空的楊嬋呆呆地望著雨花觀的方向:“那個呆子不會是……他瘋了嗎?”
她想朝著雨花觀的方向飛去,卻發現自己的靈力早已耗盡。
……
金霞洞中,凌雲子依舊苦苦地支撐著龐大的法陣。詩雨萱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
乾元金光洞內,幽暗的房間裡太乙真人盤腿而坐,哪吒跪在他的身前低著頭。
聽到門外的熙熙攘攘,哪吒豎起了耳朵微微抬腿想站起來。
“坐下!”太乙真人大喝道,轉過頭,他看到窗外遠處緩緩掉轉的龐大戰艦,自言自語道:“竟在我崑崙山支撐起天軍計算功勛用的攝魂陣,這凌雲子……究竟想幹什麼?”
……
邁開腳步,猴子朝著遠處的樹林狂奔而去。
此時的他,不正是一隻走投無路的野獸嗎?困獸之鬥,本就注定了血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20-4-1 17:21:00
崑崙山 第七十四章
咧開了嘴,瞪大了眼,他攥緊了行雲棍,撒開腳丫開始朝著玩命地樹林狂奔。
凌風從他的耳邊掠過,豎起絨毛,現出糾纏在肌肉上依稀可見的青筋。
心臟劇烈搏動,血液沸騰著湧上大腦,眼前月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多了一層幻影,不住地晃動。
心中的野獸在嘶吼。
在高速的奔走中,迎著風,猴子放聲狂笑,那狂躁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化作猙獰的面容。
“哈哈哈,我就是妖!想捉我?來啊——!”他對著天地歇斯底里地咆哮,那一雙眼中佈滿了血絲:“無論是誰,只要敢覬覦我,通通都得死——!”
……
“發瘋了……呵呵呵。”
楊嬋捂著臂膀,虛弱地降落到遠處的山坡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本想指望這一隻資質超群的猴子幫自己報仇,哪怕只是讓天庭的那幫神仙擔驚受怕也好。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覺也許自己錯了。
這隻猴子平日裡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時刻都潛伏著一個惡魔,一旦發作起來根本無法控制。
也許,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
這隻猴子所承受的,注定了他將成為一個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危險的存在。
因為他,沒有任何的顧忌。
可既然是這樣,為何須菩提還要收他為徒呢?
為何那凌雲子又要把他弄到天庭的大牢裡去呢?
斜月三星洞,究竟又在這隻猴子的身上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呢?
楊嬋不知道,她只知道,越是大的風險,就意味著越龐大的利益。
能讓須菩提這位上古大仙甘冒與天庭為敵的風險,這隻猴子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癱坐在地上,苦澀地笑了出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許真如玉鼎所說,仇恨遮蔽了她的雙眼,這千年來,她勞勞碌碌,其實什麼也沒握住,包括這一隻猴子。
……
一個天兵丟棄了手中的火把,抽出腰間長刀朝著猴子正面滑翔而來,猴子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迎面一躍而起。
身影交錯之間,他躲過了長刀,嘶吼著,一棍打爆了對方的腦袋,那飄灑的鮮血像是凌空綻放的紅花,宛如細雨般飄灑而下,將猴子渾身上下都染成了紅色。
這一幕,看得從身後追襲而來的梅示一陣錯愕。
又是一縷螢光滲入心房。
落地的瞬間,他回頭看了梅示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便是那一眼讓梅示停下了身形。
“師傅,你怎麼啦?”
“別追了。”她輕嘆道。
“師傅,為什麼不追?他殺了大師兄!”
“他和我們完全不同。”她緩緩地搖頭,仰起頭環視了一週漫天飛舞的,正在朝著猴子追襲而去的天兵,她輕聲嘆道:“還是讓他們去解決吧。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那眼神中,有一種無奈。
是的,他們完全不同。
他們只是漫漫修仙路途上的過客,而他,卻是在絕望中苦苦掙扎的靈魂。
完全來自不同的世界。
望著梅示一行漸漸後退的身影,猴子又是邁開了腳步狂奔著迎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三名天兵。
迎面而來的箭矢劃過猴子的臉頰留下一抹豔紅,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側身閃過第一個天兵刺過來的長戈,嘶吼著,他的行雲棍直接透過天兵的鎧甲從他的心口洞穿過去。
這力道……
看到這一幕,身後緊跟而來揮舞著長刀的第二個天兵已經傻了一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與他擦肩而過,血淋淋的行雲棍直砸在他的後腦上,砸裂了頭盔,粉碎了顱骨。
最後一個天兵顯然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還沒等他搭弓,猴子已經一把將他撲倒在地,一記重重的肘擊,整個面具凹陷進去,眼睛的缺口只剩下噴湧而出的鮮血。
那天兵瞬間便沒了聲息。
瞬息之間,三個天兵斃命,三縷螢光滲入心房。
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迴首望去。
帶著十餘名天兵從後方追來的天將猛地怔住。
不成套路,卻又出手狠辣。
眼前這隻猴子已是絕路,可為何那雙眼睛中,沒有恐懼,只有單純的,嗜血?
即使在最兇殘的妖精身上,也從未見過的眼神。
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顫,緊了緊手中的劍柄。
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握著行雲棍,猴子便在那天兵天將的眼皮底下竄入林中。
“他想幹什麼?”那天將不由得喃喃自語。
那眼神不是一隻逃亡的妖精該有的。
一個天兵降落到三具屍體邊上。
“三個人都死了。”
為首天將望著黑漆漆的樹林嚥了口唾沫。
“追嗎?”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本不該有的疑問。
十餘名天兵都靜靜地看著他們的頭領,而他們的頭領,則緊緊地盯著眼前這片茂密的樹林,猶豫著。
他們真的要到這片密林中去搜索那隻妖猴嗎?
“你們還在等什麼?”一聲暴吼,身後,另一位天將帶著二十名天兵趕到,輕蔑地看了前方徘徊不前的天將一眼,他抽出腰間的劍伸手一揮:“上!”
帶著二十名散開陣型的天兵,這位煉神境修為的天將踏入了那片密林。
而原來的那個卻還懸在原地。
“將軍,我們……不進去嗎?”
那天將重重地喘息著,攥緊了手中的劍柄,卻始終做不了決定。
此時,密林中已經傳出了天兵們的慘叫聲。
“嗷——”
“救我!”
“噗嗤。”
“左邊——!在左邊!”
幾支箭破空而去,消失在茫茫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在後面——!快——!”
所有的天兵齊刷刷地轉過身來,但他們只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以及一位驚慌失措舉著弩箭卻不知道該瞄準哪裡的天兵。
猴子沒有如他們所意料的那樣單純地逃,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反擊了……
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反擊,他想幹什麼?
高舉的六隻火把吱吱地燃燒,照亮了週遭,卻只看到一棵棵高聳的巨木以及巨木背後無邊的黑暗。
無處不在的巨木、密密麻麻猶如竹簾的樹藤成為了猴子最好的掩體。
此時,他們的處境和中了埋伏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天將的心中浮現,他攥緊手中的劍抬頭仰望這一片連月光都難以透入的樹冠。
閉上眼睛,他發現感知不到猴子的靈力波動,忽然明白外面的那個天將為什麼不追進來了。
白天他們追得猴子落荒而逃,可是晚上……
還沒等他想清楚要不要撤退,又是一聲慘叫。
轉過頭,他發現手下的天兵又少了一個,地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他……他從樹頂衝下來……”一位癱倒在地上的天兵顫抖著說。
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一雙雙眼睛驚恐地望向他們的長官,似乎在等待撤退的命令。
“莫慌!”他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插到地面上,雙手一掐,點在自己的太陽穴。
那雙眼睛當即閃爍出螢光,眼前的巨木一棵棵消失,黑暗被驅離,視野豁然開朗。
然而,還沒等他適應,一個黑影已經竄到了面前,那一眾天兵竟還沒反應過來!
“救——”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究竟是“救命”,還是“救我”。
天將被一把壓倒,二指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保護將軍!”有人呼喊起來。
所有天兵揮舞著兵器朝著猴子圍了過去,場面一片混亂。
但很快,他們又失去了猴子的蹤跡。
驚慌失措地圍成一個圈,一雙雙眼睛警惕地朝著四周掃視。
可他們又能看到什麼呢?
在這一片林間,他們就好像一個個的瞎子一樣。
此刻,那一雙雙握著兵刃的手都在顫抖。
“撤……撤退!”捂著自己已經瞎了的雙眼,那天將在天兵的攙扶下艱難地站了起來。
這似乎是在場天兵現在最希望聽到的一個命令了。
一眾天兵擁著天將緩緩退卻,直到靠近密林的邊緣,丟棄了手中的火把與武器,一個個撒開腳丫狂奔。
樹幹後伸出一隻腳絆倒了天將,那一眾天兵竟沒敢回頭去扶。
待他們逃出密林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天將的慘叫聲,一個個卻只能驚恐地望著那片密林。
彷彿是示威,那天將並沒有如其他的天兵那樣很快喪命。慘叫聲持續了許久,久到讓站在密林外的所有人都感到膽寒。
“一定要捉到他!不惜代價!”一位偏將揮舞著手中的劍吼道。
更多的天兵趕來,吸取了先前的教訓他們不敢貿然踏入密林,而是將整片密林團團圍住。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戰艦緩緩開到,幾束強光從天空中照射下來,原本漆黑的密林忽然宛如白晝。
無數的天兵在強光的指引下湧入了密林,開始掘地三尺地搜尋。
人群之中,有一個手持長棍的天兵悄悄脫隊朝著崑崙山的外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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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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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1:24
崑崙山 第七十五章
那一夜,崑崙山的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每個人都不敢落單,因為惡魔就躲在陰影裡。每一棵樹都必須仔細搜索,因為只要一個掉以輕心便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從未有過的大陣仗,掘地三尺的搜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何等危險的存在。
然而無論如何努力,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
而他,穿著一身銀甲,戴著面具,狂奔了一夜,奔出了數百里路,穿越了崑崙山的地碑,取了兩個道徒的性命,跨過高山,躍過河流,踏過平原,最終看到東方升起的朝陽,昏厥在不知名的河畔。
他已經離開了,只是他留下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發酵,越發讓人不寒而慄,就好像那一隻兇殘的妖猴隨時都會從某個角落裡蹦出來一般。
整個崑崙山早已人心惶惶。
兩天後的夜晚,毛毛細雨用徹骨的冰涼將他喚醒。
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他躲到一棵撐天巨木下,蜷曲著身子啃著撿來的兩顆已經爛了一半的果子,仰望陰霾的天空。
那雙捧著果子的手還在瑟瑟發抖,嘴唇乾裂。
遠處傳來夜行猛獸的嘶吼聲忽然讓他覺得除了這身上的一件沾滿鮮血的鎧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拜入斜月三星洞前。只是伸手就能摸到的行雲棍讓他安心了不少。
現在,他最少已經不會再懼怕那些叢林裡的野獸了。
可也應該感謝它們,是它們,在西行的一路上教會了猴子生存的法則。
伸手入胸甲裡,他摸出了保存完好的那根羽毛,用手將打結的毛髮捋順,放在眼前細細地查看,那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呆滯。
“我以為很快就能回斜月三星洞學七十二變了……為什麼呢?八師兄。是悟空哪裡讓你看不順了嗎?”
想著,他苦澀地笑了笑。
楊嬋怎麼樣了?楊戩把她營救出來了嗎?還有,師傅知道這裡的事了嗎?
將那根羽毛收入懷中,他發現自己竟多少有點掛念那個死老頭了,指望著那個死老頭幫自己做主。
這麼多年了,他從未指望過任何人幫自己做什麼。就算命運不公,也只會咬著牙靠自己的雙手去搏鬥。而今,他竟產生了這種想法……
雖然老頭子像放牛一樣教自己,但自己終究還是打從心底敬重他。
“他應該還是知道的吧。”仰起頭,猴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只要他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不會不管。對,他怎麼可能不管呢?
而且他手上有自己的命牌,無論走到哪裡,他都可以找到自己才是。
現在,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等。
老頭子一定會來接自己的,一定。
在那棵撐天古樹下,猴子溼答答地窩了一夜。
第二天,他憑藉著在斜月三星洞中學到的一點藥理知識自行處理了傷口,又找了些草藥乾嚥了下去。
接下來,便開始過起了如同未登上靈台方寸山之前的生活。
他像一隻野獸一般匿藏在山野之間,日日修行,晝伏夜出,餓了便摘果子吃,渴了便飲山泉。
此時的他已經踏入納神中期,樹林中的野獸不可能再對他構成威脅,只要小心點感知,也不會那麼容易便踏入那些個強力妖怪的領地。
只是漫長的等待讓他揪心。
他一天又一天地等著。
事情似乎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轉眼一個月過去,身上的傷已經漸漸康復,卻依舊不見有人來找。
這裡的雨季來臨,整日陰雨綿綿,潮濕的樹林裡四處都溼答答的,讓他異常難受。
而那些更舒服一點的地方,要麼被其他妖怪占了去,要麼被人類占了去。
不想橫生事端,便也只能忍著,繼續過著猶如野人一般的生活。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依舊不見斜月三星洞來人。
“我被整個世界放棄了嗎?”他忽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那一刻,猴子的心中無疑是恐慌的,這種恐慌甚至超過了當初在斜月三星洞被拒之門外。
他開始懷疑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也許天河水軍知道了自己的準確身份,已經找上門去了,師傅決定跟自己切割關係。
也許師傅忽然發現原來收一隻猴妖為徒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所以決定逐自己出師門。
也許……
也許這一切都還在凌雲子的算計之中,他和當初的青雲子和丹彤子一樣想把自己碾出師門。
可能性很多,但無論如何想,猴子都想不出一條對自己有利的,須菩提不來找自己的理由。恍惚間,他想起了《西遊記》中須菩提逐孫悟空出師門前說的那番話,這讓他的心萬分忐忑。
他開始夜夜失眠,在恐慌中度日,變得暴躁不安。
直到來到這片山林的第三個月,他終於坐不住了。
眼下長途跋涉返回靈台方寸山是不可能的。
他脫去顯眼的鎧甲只留下白色的底衣,又披上了那件已經殘破不堪卻在領口處繡有斜月三星洞字樣的道服,開始冒險往回走。
原本一夜的路途,他足足用了四天。
越過了崑崙山的外圍防線,他發現懸浮在天空中的戰艦不見了,天河水軍的軍營也只剩下橫七豎八放著的一堆雜物。
整個崑崙山地界十分安靜,安靜得好像他當初剛來的時候一般。
可越是安靜,他便越是擔憂。
經歷讓他開始變得多疑,連如此親密日日共處的師兄都會背叛,還有什麼是不會背叛的呢?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不會不會是個陷阱?
悄悄地潛藏了三天,整整三天,這三天,他連眼都不敢合,仔細地觀察著週遭的動靜。
天兵們不見了,道徒們的生活也似乎回復了原來的狀態,只是從來不見獨行的人,這顯然還是在忌諱著猴子的存在。
躺在師門臥室裡的煉神境道徒都能被悄無聲息地殺死,對於這樣的對手崑崙山中層、甚至中上層以下的修士如何能不忌憚呢?
而恰恰是這部分修士佔據了五百萬道徒當中四百九十九萬以上的人數。
至於那些好似太乙真人這樣的真正大仙,根本不削於搭理這種事,甚至覺得讓自己的徒弟活在猴子的陰影之下有利於強化他們修行的動力。
三天的觀察下來,猴子心裡多少有了點底。
他悄悄開始朝著金霞洞的方向靠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匍匐在遠處的山頭上悄悄觀察。
期間他兩次見到凌雲子,三次見到玉鼎真人,可猴子依舊不敢上前。
凌雲子就不用說了,想得越多,猴子對這個人就越缺乏信任感。
至於玉鼎真人……
為什麼那天他剛巧就不在呢?如果是之前,猴子一定會認為這只是巧合,但現如今,他是半點不敢馬虎。
其實,他一直在等的人叫詩雨萱。
現在看來,好像也只有這個人可以信任了。就算有個萬一,以自己的修為也完全能控制住她。
先接觸詩雨萱,弄清楚玉鼎和凌雲子的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這是猴子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然而,他蹲守了三天,三天的時間裡他前後見到詩雨萱有不下二十次之多,可她卻從沒離開過金霞洞的範圍。
要知道,猴子只要一進入金霞洞的範圍凌雲子便一定會察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可就不好說了。
就這麼貓著,前後一共等了七天,直到第七天,一直有著不可思議精力的猴子雙眼也已經佈滿了血絲,不住打顫的時候。
一個白色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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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1:45
崑崙山 第七十六章
那一身白紗依舊飄逸,美得讓人不忍直視,只是臉上似乎多了一點風霜看上去有些疲憊。
見到楊嬋的瞬間,猴子微微呆了下,先是欣慰,緊接著是警惕,一隻手迅速摸到了行雲棍上。
“是我。”楊嬋緩緩了嘆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猴子狐疑地盯著她看。
“是啊,我說了我會去找你的,老頭子教給你的隱匿靈力法我也會,知道怎麼破解。可沒想到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這才跑回來看看。”
緩緩地紓了口氣,猴子這才相信眼前真是楊嬋。
微微直起身子靠坐在樹邊上,問道:“你怎麼跑出來的?”
“哪吒救了我,那天晚上我就在不遠處看著你逃亡。你是怎麼跑掉的?”楊嬋面帶微笑地盯著猴子看:“他們把整個密林都團團圍住,你居然還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猴子捋開殘破的外袍,露出繡有天河水軍字樣的底衣。楊嬋一下明瞭,不禁歎服。
兩人肩靠肩坐著,遠遠地眺望著金霞洞。
猴子問道:“凌雲子沒提起要找我?”
楊嬋搖頭:“為什麼不自己問他?”
“自己問他?”猴子有些吃驚地轉過臉來看楊嬋。
“你怕他害你?”
猴子沒說話。
“放心吧,你我聯手,如果偷襲成功,制住他也不是沒可能。”楊嬋微微笑了笑,道:“相信我嗎?相信我,我就幫你引他出來,你自己問他。”
猴子沒有答話,只是沉默著。
楊嬋伸出手指,在地上的沙石畫了起來:“聽著,我引他出來,然後,你把靈力這樣調整……”
在一旁的猴子睜著眼睛看,緩緩攥緊了拳頭。
……
兩個時辰後,不遠處的懸崖邊上,凌雲子孤身站著,遠遠地眺望,一臉的疑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楊嬋這丫頭忽然讓我出來說有話要說,自己又跑哪裡去了?”
忽然間一隻毛茸茸的手壓到他的後頸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把將他推到在地,將右手後鎖,膝蓋直頂在後心上。
“是師弟吧?”凌雲子先是一陣錯愕,又笑了出來:“別玩了,你制不住我的。”
猴子掄起拳頭,攥緊,使出全力,重重地砸在凌雲子的臉上。
鮮血夾雜著兩顆牙齒直飆了出來。
這一下頓時把凌雲子砸懵了,驚恐地斜眼後視。
他看到猴子臉上無以言表的憤怒。
瞪大了的眼睛佈滿了血絲,緊緊咬著的牙齒微微張開,猴子怒吼道:“誰跟你玩了!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給我說清楚!”
又是一拳重重打下。
尖利的咆哮聲在山間迴蕩,一道閃電從天空中掠過,激起陣陣轟鳴。
楊嬋緩緩地踱著步,早到不遠處冷冷地看著凌雲子。
“是你?”凌雲子見到楊嬋,瞬間明白了一切。
“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讓我走出洞府?為什麼放任我被天兵追緝?為什麼不回斜月三星洞?你給我說清楚,今天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我說清楚!”猴子歇斯底里地嘶吼。
這三個月以來壓抑的怒火一下宣洩了出來。
那被制住的右手猛地被推上,一陣劇痛傳來,凌雲子的額頭上一滴汗珠滑落。
“師弟……你聽我說,聽我說,別激動。”
“你倒是說啊!”猴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那聲音在空蕩蕩的山中激起不盡的回聲。
“師弟……”凌雲子喘著氣,緩緩道:“太上老君在靈台方寸山守株待兔呢,你不能回去。”
“太上……老君?”
一瞬間,猴子驚呆了。
“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他低聲呢喃著,反覆叨唸著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太上老君……”
看了那麼多道書,他再傻也不會認為太上老君真如西遊記裡面那樣是一個任猴子捉弄的老頭子。
太上,道祖,這是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為什麼要捉我!你給我說清楚!”
壓住凌雲子的膝蓋暗暗用力,頓時凌雲子痛得嗷嗷叫了起來:“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怎麼知道!老頭子把我也算計了……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還記得那封給太乙真人的信嗎?那不是給太乙真人的信,那是給我的。老頭子知道我一定會偷看。他知道如果提前告訴我真相,我一定不會答應帶你出來!所以他連我也耍了!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信在哪裡?”
“燒了,那種信不能留。呵呵……”凌雲子艱難地笑著,滿頭大汗:“師弟,聽我的,你不能回斜月三星洞,真的,別回去。”
猴子忽然呆呆笑了出來,他鬆開了手,呆呆地站著,抬頭望天。
天空中烏雲匯聚。
此時,他的眼中天旋地轉。
“所以,所以……他從來就沒有真的想教我七十二變和觔斗雲,一切只是想支開我,對嗎?哈哈哈哈,我真傻,我居然每天都開心得睡不著。我真傻。哈哈哈哈。”
他捂著臉笑了起來。
“師弟……”凌雲子緩緩地坐了起來,那目光中帶著愧疚:“我雖然放任你被天軍捉,但我也拜託了楊戩保你。他欠我一個大人情,必須還。沒有哪裡比天庭的大牢更加安全。還有師傅,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哈哈哈哈,好一個為我好!”眼眶微微濕潤了,他在風中狂笑:“那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呢?為什麼都不告訴啊?”
他瞪大了眼睛,錚錚地看著凌雲子,捂著胸口,他一字一句,撕心裂肺地吼道:“因為,只要我知道了,我便不會做出他想要我做的事!你當真悟者道的推算之策我什麼都不懂嗎?呵呵呵呵……原來他真算計我,收我為徒……哈哈哈哈。我怎麼會那麼傻,相信他是發了善心才收下的我!哈哈哈哈。”
站在凌雲子的面前,他如痴如癲地笑,笑得讓人心酸,笑得讓人失了神。
楊嬋站在一旁,深深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看著,看著這隻處於崩潰邊緣的猴子。
原來,從頭到尾,不過是個局。
“師弟……”凌雲子癱坐在地上,按在膝蓋上的手暗暗用力,扣入了肉裡,低下頭,他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師弟,我殺了那孤墳所在地的土地……他,已經去過那裡。”
“他?誰?”
“太上,他會抹去所有因你而死的靈魂,那些靈魂,無法進入輪迴。”
猴子的神情整個僵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開,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被撕裂的聲音,微微張口,卻發現已經失聲。
屍骨全無,如今,竟連魂魄都守不住了嗎?
那隻金絲雀,她到底有做錯了什麼?她唯一的錯,便是認識了自己這隻野猴子。
一滴滴眼淚奪眶而出,此時,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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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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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2:02
崑崙山 第七十七章
“你的雀兒沒事。當時,在你走後便有地府的鬼差勾走了她的魂魄。”凌雲子注視著地面的目光有些茫然:“可我知道那不是鬼差。因你而死,地府不會收她的魂魄。必是什麼人假扮鬼差躲過土地的耳目將魂魄收走。”
猴子整個癱坐在地,那身軀微微顫抖,睜大了的眼睛,卻看不進四周的一草一木。
“被……被不知道什麼人……勾走了……是師傅?”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中的淚水不住滑落。
“不是老頭子。”凌雲子緩緩搖頭:“我問過他,如果是他,沒必要騙我。”
“呵……不是他……那是誰?那是誰?哈哈哈哈,還會是誰?”捂著臉,他痛苦地笑著,顫抖著:“會是誰?哈哈哈哈。”
凌雲子掙扎著站了起來,嚥了口唾沫,看著失了魂一般的猴子:“師弟,聽我的,別回去。我們可以到我的凌雲閣去。我也有七十二變的卷文。到那邊,我教你。”
“你教我?”猴子嘲諷地笑,他緩緩地爬起身來,一步步後退:“你教我?呵呵。”
“師弟……”這番情景之下,凌雲子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又一道閃電掠過天際,照亮了猴子流淌著眼淚的臉。
天空中飄起了鵝毛雨。
猴子緩緩地搖頭,一步步後退,伸手撿起自己的行雲棍:“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回斜月三星洞,不應該回去。”
“我們可以去我的凌雲閣。”
“不——。”猴子伸手扯下衣領處標有斜月三星洞字樣的道服,狠狠地甩在地上:“我哪也不去!我哪,也不去!”
轉過身,他緩緩地走了幾步,咬緊牙關,又快步跑了起來。
望著他的背影,凌雲子伸出手,卻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用什麼理由阻止。
風從他的耳邊掠過,他放聲嚎叫,越跑越快,失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掄起行雲棍,他拼盡全力揮下,一棵百年巨木在他的身前轟然倒塌。
“為什麼會這樣——!”
烈風中,驟雨中,他毫無目的地揮舞著行雲棍,歇斯底里地咆哮,將眼前的一切物體都打地粉碎。
他只是想好好地活著,他只是想救活那一隻小小的金絲雀,他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諾言。
可是這一切,為什麼那麼難?
他以為自己還在新手村,卻不知道一抬頭看見的,卻已經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騎著神獸,拿著神器,唱著神曲。
他要抹殺雀兒,自己拿什麼阻止?自己拿什麼保護雀兒!
便是學會了七十二變觔斗雲又如何?難道就能與整個世界對抗嗎?
這個世界……究竟想把他逼成什麼樣?
這一刻,他淚流不止。
從他降生到花果山的一刻一切便已經注定,化生為妖,便已經身不由己地被分到妖的一邊。
無論你如何本分,如論你的夢有多麼渺小可憐,不會有人同情,不會有人憐憫。
因為你只是一隻妖。
是妖,就可以隨便羅列罪名。
仰起頭,他對著天空無助地咆哮,撕心裂肺地咆哮,宛如當初他親手殺死的那一隻老虎一樣,絕望地咆哮。
“如果你只能是你自己,又何苦想要去當別人呢?”玉鼎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是啊,如果我只能是我自己,又何苦要去當別人呢?”那聲音微微顫抖。
打從進入水簾洞開始,到出海,到拜師,一步步,他不過是在想著要成為那本西遊記裡的孫悟空。他甚至還想學會悟者道的處事方法。
他已經不是他自己。
他不過,是那本《西遊記》裡的囚徒。
自作聰明的想著改變命運,卻不知道已經親手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入絕境之中。
穿越者又如何?穿越者,憑這幾十年的記憶,就能玩得過那些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嗎?
命運的枷鎖,他從未掙脫過。無論如何掙扎,卻只是越陷越深。
在狂風驟雨之中,他發了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棒子。沒有章法,沒有套路。
撕心裂肺地哀嚎,無助地哀嚎。
那淒厲的聲音響徹了天地。
便是已經達到了納神境,他也與當初那一隻猴子沒有區別。
甚至即使學成了七十二變,他又能如何呢?他也還是那隻只會在月夜裡哭泣的,無助的猴子。
他拿什麼去和太上老君對抗?
可,難道這一切就無法改變了嗎?
混亂的思緒,壓抑的怒火讓他癲狂,更加瘋狂地破壞,彷彿要毀了這天地一般。
直到耗盡了力量,行雲棍脫手而出,他趴在雨水之中無助地敲打著地面。
滂沱大雨拍打在他的背上,順著絨毛流過他的臉頰,與淚水混在一起,一滴滴飄灑。
他無助地哭泣著,咧開牙齒憤怒地哀嚎,徒勞的用拳頭敲打著地面的沙石,濺起雨水,留下一個個的深坑。
擦破的拳頭上早已傷痕纍纍。
直到再也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雀兒……我的雀兒……你究竟去了哪裡……你究竟去了哪裡……”滂沱大雨之中,他死死地捂著那根僅存的羽毛,掩面而泣。
那雙肩,在雨中瑟瑟發抖。
至始至終,他都只是雀兒在花果山遇見的那隻小猴子,那隻被老虎追得無處可躲的猴子,從未變過。
一雙白色的靴子緩緩來到他的面前,遮住了淋在他身上的雨。
抬起頭,細雨飄搖中,他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撐著傘,自己卻站在風雨中。
“哭給誰看呢?只要還活著,便是希望。”臉上帶著絲絲酸楚中強撐起的笑容,咬著嘴唇,她說:“我們都一樣,有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但,無論多少年,總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會戰勝他!”
猴子緩緩低下了頭沉默,許久許久,兩人就這麼呆呆地在雨中沉默,任憑傾盆大雨拍打。
“楊嬋。”
“嗯。”
“我們的交易……還有效嗎?”
“當然。”
……
凌雲子呆呆地癱坐在雨中任憑冰涼的雨水拍打,被風吹亂了的長髮上雨水一滴滴滑落,覆蓋了他的臉龐。
伸手從腰間摸出了一串玉簡,笨拙地從當中選出一塊貼在嘴邊。
“師傅……”微微張了張口,他卻又頓住,在雨中呆呆地沉默了許久,才顫抖著輕聲道:“師弟……走了。”
……
“知道了……由他去吧。”
十萬里之外,站在閣樓上老人孤獨的身影陷入了落寞之中。
許久,老人抬起頭遙望空中翻滾的雲朵,捋著長鬚緩緩嘆道:“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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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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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2:42
妖 第七十八章:伏擊
妖的世界,簡單得只剩下血與淚。
半年後,南瞻部洲南部荒無人煙的山林。
三名巡天將身穿銀色戰甲,手持各式兵器駕馭著一輛由兩匹天馬拖拽的銀色戰車凌空穿行在山林之間。
那三雙眼睛警惕地在林間搜索著。
巡天將隸屬於天庭巡天府,是一支專門巡視人間的特殊部隊。
雖然不屬於正軌軍,但就單兵力量而論,絕對是天庭所有部隊當中最強的。
他們以三人為一組,最少配備一名煉神境修者,駕馭著專屬的天軍戰車遊弋在山林之間,一旦遇見還未形成勢力的小妖就地滅殺。
若是發現已經形成盤踞勢力的妖眾,則上報天庭,由天庭派遣其他部隊進行圍剿。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既是天庭派遣在人間的執法者,又是天庭的斥候。
在這支部隊中服役的修者相比天庭其他各軍團,待遇是頂尖的。只是有個致命的缺點,這支部隊也是所有部隊當中陣亡率最高的。
三天前,一組巡天將在這裡往東五百里的地方失蹤引起了高層的注意,於是增派了六組巡天將到這一帶排查。
可是他們在天將的失蹤地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也沒有找到天將的魂魄。
顯然,他們並不是遇上了新興崛起的妖怪勢力。這很可能是一夥沒有固定活動地點的流竄妖精,而且其中還有最少一個煉神境的妖修。
為此,他們不得不擴大搜索範圍,這直接導致了六組巡天將的分散。
而這,是其中一組。
為首的巡天將閉上眼睛細細地感知四周的氣息,許久,他睜開眼睛,似乎放棄了這種行為。
畢竟速度太快了,便是感知到也沒辦法立即做出反應。但降低速度呢?
人手不夠,降低速度等他們把這一帶搜索一遍,那些個流竄的妖物都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這一帶樹林茂密,妖物很容易潛藏,還是將高度拉升吧。”
“怕埋伏?我們三個都是煉神境,他們看到我們躲都來不及。”
“還是小心點好,別忘了失蹤的那一隊雖然只有一名煉神境,但也還有一名納神境即將突破到煉神境的。”
“駕!”駕馭戰車的巡天將揮舞著皮鞭,天馬迅速將高度提升了幾分。
正當他們即將飛越下一個山頭之時,兩支箭從底下一棵大樹的樹冠裡射了出來,一下射斷了其中一根韁繩。
一匹天馬脫韁而去,頓時,整駕戰車都失去了平衡。
“有埋伏!小心!”劇烈搖晃間,為首的巡天將高呼著將手中的長弓拉了個滿弦指向射出箭矢的樹冠。
正當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射出弓箭樹冠時,另一邊的岩石上忽然跑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隻足有一丈高的犀牛精,厚厚的皮層,渾身的肌肉,鼻子上頂著一根三尺高的巨大犀角。
還沒等三位巡天將反應過來,他迅速旋起手中的飛縱爪,一甩,直扣在戰車的車輪上。
一扯,只剩下一匹天馬的戰車驟然停住,懸在半空中。
“犀牛精!”有巡天將高呼了起來。
那犀牛精還覺得不夠,將手中的繩索在手臂上又盤了兩圈,一聲暴吼,頓時,車輪連帶輪軸被扯了下來。
那戰車頃刻間散架。
三位巡天將當即拍打著翅膀試圖飛起。
但是很快,他們發現自己身後白色的羽翼變得虛弱無比,根本無法騰空。
“不好!是禁飛法陣!”
三人猛地下墜,直摔入下方一片灌木叢中。
還沒等他們從那些枝枝葉葉中掙脫,便看到一堆穿著亂七八糟衣著的小妖拿著奇奇怪怪的武器圍了過來。
那一雙雙的手都在顫抖,許多小妖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只是綁著兩片芭蕉葉,他們徬徨著根本不敢前進。
見到這些小妖,三人顯是鬆了口氣。
一位巡天將迅速發射信號彈,但還沒等那信號彈真正騰空便被一隻貓頭鷹精直接用身體擋了回來。
環視了一週,又抬頭看了一眼盤旋在空中手持弓箭虎視眈眈的貓頭鷹精,為首的巡天將緩緩站了起來,丟棄了手中的長弓,取下背後的重盾,拔出腰間的長刀,道:“小心,他們當中應該有一個煉神境的悟者道妖修。”
悟者道妖修,這可是稀罕物。
另外兩個巡天將分別拿著銀槍和雙手劍護在他的兩側。
“那現在怎麼辦?”
“先突圍,跟著我。”拿盾的巡天將如是說。
正當此時,一群小妖被撥開,那三人猛地吃了一驚。
一隻高達一丈,鼻子上扣著個大環,渾身漆黑如玉肌肉爆棚的黑牛精手持大刀走了出來。
他赤著膊,胸前盤著兩根厚重的鐵鏈,下身穿著的鎧甲像是用幾套人類的盔甲修補而成,看上去不倫不類。
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惡狠狠地吼道:“你們這幫狗崽子想幹嘛?還不上!”
那些小妖一個個打了個冷顫,拿著武器瑟瑟發抖地朝著巡天將推進。那陣仗,與其說是一群拿著武器的士兵,倒不如說是一群舉著鋤頭的農民。
黑牛精盯著三個巡天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邊!”為首的巡天將猛地喊道。
一個轉身,當即砍翻了三個小妖。
另外兩個巡天將也連忙跟了過去。
這些小妖簡直弱得可憐,裡面大多都是剛剛化形連凝神境都談不上的小妖。
不一會,三個巡天將就從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身後,黑牛精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似的,只是提著刀笑催促著一眾小妖追趕。自己邁開的步伐比那些個怕到不行的小妖也沒快多少。
這讓為首的巡天將多少有些疑惑。
這黑牛精不是這幫小妖的頭嗎?怎麼就由著這幫小妖被殺?
正當此時,一個灰褐色的身影竄到了他們的前方。
短兵相接之際,為首的巡天將身上頓時多了十幾道傷口。
劇痛之下,他將手中的重盾重重地撞在對方身上將對方彈開。
此時,三個巡天將才看清了來者。
這是一隻豺狼精,約莫五尺上下的身高,四肢修長,穿著一身破舊的軍旅便裝手持兩把彎刀耍弄著。
他正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三人的身前,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三人,就好像盯著到嘴的獵物一般,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三個巡天將連忙背靠背護在一起。
前有豺狼,後有黑牛,這兩個看起來都不是那麼好對付。至於那些個小妖完全可以忽略。
好在這裡並不是狹窄的山隘,前後不能走了,還有左右。
除了天上盤旋的那一隻貓頭鷹精之外,這些妖怪似乎都還沒掌握飛行技能。禁飛法陣的範圍不可能很大,只要脫離了法陣的範圍,他們就能逃離。
正當為首的巡天將忍著傷口的劇痛思索著應該從哪一邊突破的時候,那隻犀牛精已經手持巨斧趕來,肥大的身軀從上方一躍而下重重砸在左邊,直接砸斷了幾棵剛長成的小樹。
“這個……看起來更不好對付。”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向最後的希望——右邊。
還沒等他們邁開步伐,大片的芭蕉葉被一隻毛茸茸的手撥開,一個長著暗金色毛髮的猴頭露了出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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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2:58
妖 第七十九章:隊伍
四個方向,黑牛精、豺狼精、犀牛精、猴精。
為首的巡天將默默地權衡著,身材高大的黑牛精和犀牛精首先被排除,手持兩柄彎刀的豺狼精以速度見長,由這個方向逃脫似乎也比較困難。
最後,三個巡天將的目光都一致落到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妖氣和靈力波動的猴子身上。
正當此時,盤旋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精拉了個滿弦,一箭朝三人射了過去。
“殺——!”
隨著那一記弓弦聲響起,三個巡天將手持各色兵器開始朝著猴子的方向衝刺。
此時,他們沒有留意到另外的幾個他們認為更難纏的妖怪臉上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一副看戲的模樣根本沒打算過來幫忙。
猴子面無表情,微微傾斜了身子,單手握住行雲棍,待到那三個巡天將衝到跟前,轉身一個橫掃敲在為首巡天將的盾牌上。
“咣——!”
那為首的巡天將頓時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喉嚨一甜,整個人凌空向著犀牛精飛去,鮮血噴灑了一路。
那邊還正在凌空飛行,這邊兩個天將還沒從剛剛的一幕中緩過神來,猴子已經將行雲棍橫握在手中,一個衝刺,將剩下的兩個巡天將都頂飛了出去。
此時,犀牛精也掄起巨斧凌空將朝著他飛來的巡天將砸去,直接攔腰劈成兩半。
接下來的情況就是一堆的小妖怪叫著飛撲上去,將那兩個被打倒在地鬼哭狼嚎的巡天將直接剁成碎片。
戰鬥已經結束。
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亂糟糟的一幕,猴子面無表情地將行雲棍扛在肩上轉身就走,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盤腿坐下遠遠地看著剛剛怕到不行的一群小妖興高采烈地收拾戰場。
一隻穿著布袍,瞎了一隻眼睛的駝背白色猿猴精從一旁的草叢裡摸了出來,站到猴子的側邊將一顆果子遞了過去。
接過果子,猴子啃了起來。
“好吃嗎?”
“還行。”
“剛剛發現的,你要喜歡,那邊還有。”白猿指了指著一旁,又樂呵呵地說:“我得去收了那三個巡天將的魂,再看看那些傷了但是沒死的小傢伙。”
說罷,他朝著那一堆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妖走去。
這隻白色猿猴精,他的名字就叫白猿。妖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綽號。所以綽號也自然而然成為了他的名字。如果哪天得勢了,他們會給自己起一個響亮的名字,例如某某大王之類的。
白猿今年已經三百多歲,是一個極少見的煉神境悟者道妖修,也是隊伍中唯一達到煉神境的。聽說曾經師從一位仙人,但後來不知怎麼地,被逐出了師門,又不知怎麼地,瞎了一隻眼睛。
名義上他是這支隊伍的領袖,當然,只是名義上,事實上很多時候這支隊伍都不聽他的。
見白猿走開,盤旋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精拍打著翅膀落到猴子身旁:“他跟你說什麼了?”
猴子直接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啃著果子。
這隻貓頭鷹精的綽號叫短嘴,是隊伍裡除了白猿之外唯一掌握飛行能力的,當然,那並不因為他厲害。事實上他的修為也就納神境,只是比別人多了兩片翅膀罷了。
不過,這兩片翅膀也不可小覷。
在白猿禁飛法陣的干擾下,大多數低階的飛行法器或者御風法術都會失效,便是那些個天庭用特有秘術做出來的天兵背上的翅膀也會失效,但短嘴的翅膀卻依舊如常。
說到底,娘胎裡帶出來的傢伙就是不一樣。
大多數的時候他是隊伍的哨兵兼斥候。
見猴子不與他搭話,短嘴縮著腦袋坐到猴子身邊,說道:“他們昨天晚上吵架了,差點動刀子了你知道嗎?”
“吵什麼?”猴子將果子上的最後一點果肉咬在嘴裡咀嚼了兩下吞了下去,把果核用力地甩到遠處的草叢裡。
短嘴用細長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啄,小聲說道:“豺狼認為不應該再帶著這些小妖了,必須在半個月內趕到惡龍潭。老牛也同意,大角沒表態,但是白猿堅決不同意。”
豺狼不用說便是豺狼精,老牛是黑牛精,大角是犀牛精。
猴子只“哦”了一聲,便沒再說話了,盯著前面的一棵小草也不知道再想什麼。
“你呢?你什麼意思?”短嘴接著問道。
半天,猴子眨巴著眼睛答道:“我沒什麼意思。”
“你沒什麼意思?你怎麼能沒什麼意思?你看今天老牛簡直就是在送小妖給巡天將殺,這樣下去很快就鬧翻的。到時候豺狼和老牛肯定要脫隊。大角向來沒主見的,肯定是哪邊實力強跟哪邊。你要是跟豺狼老牛我就跟你們一起走,要是你跟白猿,我就留下來。”
短嘴還記得第一次見猴子是在大概三個月前。
那時候白猿還是這支隊伍實際上的老大,他見妖就收,也不管有沒有戰鬥力。
這隻老猿猴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天庭不待見他們,要是我們也不管他們,那當妖豈不是太可憐了?”
於是,白猿帶著氾濫的同情心把猴子當成小妖收入了隊伍。當時,短嘴也把猴子當成了一隻普通小妖。畢竟,在猴子的身上他感覺不到濃烈的妖氣,也感覺不到什麼靈力波動。
第一次遭遇巡天將的時候,這隻猴子竟提著木棍就想上。
短嘴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急啊,伸手從一隻虛弱的小妖手中搶來一把生鏽了的短刀塞給猴子,對著他大喝道:“你長腦子了嗎?用木棍打巡天將?”
現在想想真是好笑,當他伸手去奪猴子手中的木棍時,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孤陋寡聞。
那支黑色長棍,看起來是木的,卻比鋼鐵更重。
後來這隻猴子漸漸成了整個隊伍的主力,也因為隊伍裡有他,像老牛和豺狼這種妖怪才肯加入。
不過這隻猴子一直都不愛說話,甚至主要成員的會議也從來不參加,總是孤單單地待在某個角落裡修煉或者發呆,看起來十分孤僻。
猴子呆呆地想了很久。
短嘴以為他在考慮跟不跟豺狼走的問題,便在一旁一直等著。
等了半天猴子一句話沒說,他這才發現猴子根本就是在發呆,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開。
是不是高手都是這麼別具一格呢?他想。
猴子具體有多強他不知道,反正他知道現在的猴子一個人單挑一輛戰車上的三個煉神境巡天將毫無壓力。
大角這個力大無窮的傢伙曾經揚言說要找猴子比力氣,不過第二天卻又忽然閉口不提此事,若是有誰提起,這頭犀牛還來脾氣了。
短嘴估摸著該是比過了,輸了。
對於猴子這樣的高手來說,留在這樣的隊伍裡完全沒有必要。
可他就是留下了,而且一留三個月,任白猿如何倒騰他就是一句怨言都沒有。
估計該是想在隊伍中留到底了吧。
想著,短嘴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才幾百里路就滅了兩組巡天將,這樣下去指不定還沒到惡龍潭就被圍剿了。
不遠處,一隻長得與雀兒一般無二的杏黃色金絲雀拍打著翅膀飛到猴子頭頂的樹枝上落下,嘰嘰喳喳叫了半天,等猴子抬起頭來它才朝著遠處的灌木叢飛去。
默默地站了起來,猴子扛著行雲棍一路跟了過去。
“別再變成金絲雀了行嗎?我很不喜歡你這樣。”
那金絲雀落到猴子面前化成人形,笑道:“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家雀兒一隻金絲雀,憑什麼你說不能變就不能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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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3:17
妖 第八十章:內部矛盾
“說吧,那麼急找我來幹嘛?”楊嬋微微揚起臉來笑道。
將握著的行雲棍交到右手,猴子把左手攤到楊嬋面前。
手心處有一個好似刺青一樣的繁雜法陣。
楊嬋低頭看了看,蹙起眉頭道:“又壞了?”
兩人找了個好一點的地方坐下,楊嬋一手握著猴子左手手腕,一手拿著一支纖細的毛筆時不時沾點藥水在猴子的手心細細地描著。
“剛剛我都沒敢動手殺,不然那三個巡天將也能消減不少戾氣,修為能提升不少。”
“那白猴子不是有個什麼縛靈法陣嗎?”
“有是有,他的東西我不太敢信任,別到時候失靈了就慘了。弄兩個遊靈出來,太上該一下就找到這裡了吧。”猴子仰起頭看了看遠處高聳的山。
“那也沒那麼快。”楊嬋將筆收起,又拿出兩塊石頭細細打磨,將一些石粉灑到猴子手心的法陣上:“對了,崑崙山的事情天庭剛開完會了。”
猴子轉過臉來看著專心致志的楊嬋,問道:“怎麼說?”
“能怎麼說?天庭開會向來就和菜市場差不多。天河水軍死了一批人,而且魂魄都被凌雲子收了去。當然,他不知道是凌雲子,以為是你用了什麼手段收走了。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很著急啦。不過天蓬在上奏的過程中提了一下哪吒的名字。”
說到這,楊嬋抬起頭來,咬著嘴唇笑眯眯地看著猴子。
“然後呢?”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道:“然後哪吒當場就發作了,拿著一沓的奏摺洋洋灑灑把天蓬十八代祖宗都數了個遍。天河水軍的治理弊端一個都沒漏,擺出一副彈劾天蓬的架勢。”
“這哪吒,真行。”猴子不由得嘆道。
“行什麼呢?我估計是我哥幫他準備的。後面的情況就是天蓬指責哪吒放走我,哪吒指責天蓬瀆職。巨靈神冒出來翻哪吒的舊賬,四大天王幫腔罵巨靈,九曜星君起鬨,太白金星灘渾水,李天王當和事老,玉帝坐在龍椅上發呆。他們都忘記還有一個你了……呵呵呵呵。有時候我會想,這麼一幫子人憑什麼統領三界六道。”
“結果呢?”
“沒結果唄,這招叫‘利用神仙內部矛盾’。神仙亂起來,比凡間的朝廷更可怕。只要天蓬拿不到確切證據對這件事情定性,天庭永遠不會得出個什麼像樣的結果。呵呵呵,關鍵這件事他天河水軍自己也不太乾淨,而且玉帝暫時也沒看出你有什麼大的威脅,他才懶得費神去考慮你這個不知名的小妖的事呢。誒,好了!”楊嬋將一縷微不可察的靈力輸入法陣中,整個法陣頓時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動了起來。
五指微微握緊,使勁揉搓了一下,又撐開看了看,猴子默默點了點頭將手收了起來。
“對了。”楊嬋一邊將石頭收起來,一邊問道:“你快到煉神境了吧?”
“嗯,快到了。”
“這幾天修行稍微緩一緩,我還差兩樣材料沒找到。煉神是靈力外放到化實的過程,你的靈力太澎湃了,稍有不慎,可能會直接亂了神智。我需要幫你配些藥物,否則突破的過程很危險。”
“哦,知道了。辛苦你了。”
楊嬋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幫你做事,可是有回報的,謝什麼呢?”
猴子也淡淡地笑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楊嬋問道:“你打算在他們中間待多久?”
“不知道,先就這麼待著吧。反正現在壓制戾氣的丹已經失效了,我也需要殺戮來消戾氣,不然要麼陷入暴走,要麼修為難以寸進。”
楊嬋仰起頭想了一下,嘆道:“這樣也好。好了,我得先走了,過段時間我湊齊材料了會再回來找你。”
“嗯。”
一轉身,楊嬋又是化作雀兒的模樣朝著遠方飛去。
望著那遠去的身影,猴子一陣苦笑。
抹去痕跡,打掃完戰場,這個妖怪作案團夥又開始朝著目的地惡龍潭挺進了。只是那速度很慢,一個下午下來,才走了二十里路不到,氣得老牛一路罵罵咧咧地,豺狼則一直陰森森地磨牙。
入了夜,老牛和豺狼還想繼續走,白猿看隊伍裡一些人扛不住了不肯,一陣扯皮,最終還是在一座小山山腰的土房落了腳。
這是一座廢棄了很多年的土房,看情形應該是以前獵戶上山打獵落腳的地方,現在四壁漏風不說,坐在屋裡抬頭就能看到月亮。
但即便是這樣的地方,也已經讓隊伍裡幾個擺得上檯面的妖怪十分滿意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與其說是個到處作案的流竄妖精團夥,不如說是一支丐幫分隊,只不過這支分隊的意見不太統一罷了。
當月亮掛上枝頭的時候,擠在那間小屋裡的五個妖怪又開始爭吵了。
對於這種事情猴子向來都不參與,只是坐在屋外的一棵小樹下發呆。
那幫子難民一樣的小妖則都爬在牆上偷聽,想來屋裡的人也都知道他們在偷聽,只是懶得管罷了。
對於除了白猿之外的其他人來說,這幫子小妖都是可有可無的。
遠遠地看著那幫子小妖,猴子忽然想起了花果山那幫傻不啦嘰的猴子。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每天給豹子追。
離開崑崙山之後,猴子曾經想過回去,畢竟現在自己早已經不再懼怕野獸了,在花果山住著修煉,總比在外流離失所強。
再說,自己也承諾過學成就回去。
可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主要考慮到還有個太上老君在。
就算要回去,起碼也應該等學會了觔斗雲之類的術法再回去吧?要是有個萬一,也還有跑的機會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猴子轉過臉來發現遠處一隻孤零零的小狐妖在看著自己。
那是一隻看起來只有人類十歲小孩大小的狐妖,算化了形,但化得不太完全,還留著兩隻耳朵。
她穿著一身還算乾淨的衣服,一頭火紅色的頭髮稍稍打理了一下,雖然臉上還沾了點泥巴,看上去也十分秀氣。
也因為那頭紅髮,猴子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小紅。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趴在一條小溪邊喝水,看到猴子,她怕極了。
可猴子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風鈴,或者說,想起了風鈴收留的那一隻狐妖,連帶想起了風鈴。
也不知道那小妮子現在怎麼樣了,如果知道猴子已經離開師門,該是會哭得死去活來吧。
下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了。
就因為那麼一個念頭,猴子將她留了下來。
也因為是猴子留下來的,所以她一直被特殊照顧,最起碼老牛沒膽子讓她去當炮灰。
遠遠地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猴子淡淡笑了笑,問道:“怎麼啦?”
那小狐妖邁著兩隻光溜溜的小腳丫子走到猴子面前,將握在手中的一個野橘子放到猴子的掌心。
“給你的。”她低著頭,皺著眉,說起話來還不是很溜,但聲音很好聽……
嗯,就好像風鈴一樣的聲音。
將橘子掰開,猴子拿起一片放到口中咀嚼了兩下,笑著說:“很好吃。你呢?吃過了沒?”
“吃過了。”小狐妖仰起頭,想了想,說道:“短嘴哥哥,給我抓了魚吃,我分了一半給黑子。”
“黑子?”
“就是他。”小狐妖指著遠處趴在牆壁的一隻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小的老鼠精說。
那隻老鼠精是前幾天剛加入隊伍的,看到小狐妖坐在猴子身邊指著自己,他頓時一個激靈,連忙把頭趴下去。
這支隊伍裡的小妖,除了小狐妖大多都不敢接近猴子,也許是因為猴子平日裡太過冷淡的關係吧。
此時,房間裡的五隻大妖吵鬧正激烈。
老牛指著白猿大喝道:“你他媽的少給我提什麼妖族妖族,老子我是牛,你丫是猿,外面那幫是什麼東西?誰跟他們同族了?你要和他們抱著一起死,別連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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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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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3:48
妖 第八十一章:脅迫式表決
老牛指著白猿大喝道:“你他媽的少給我提什麼妖族妖族,老子我是牛,你丫是猿,外面那幫是什麼東西?誰跟他們同族了?你要和他們抱著一起死,別連累我們!”
那吼聲大得方圓一里內都聽得到。
白猿坐在椅子上臉色有些難看,微微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豺狼走過去拍了拍老牛的背,笑道:“別生氣別生氣,大家都是兄弟,不能好好說話嘛?”
老牛冷哼了兩聲,轉身坐到一旁背對著白猿,豺狼則朝著白猿走了過去:“我說,白猿啊,你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帶著他們,實在是太拖累了。兄弟我知道你好心,可這也得有個度啊。即便我們真將他們帶過去惡龍潭,你覺得惡蛟會收下他們嗎?”
白猿眨了幾眨眼睛,那烏溜溜的眼球一個勁地轉,重重地嘆息著,沒說話。
“反正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老子是一天都不想過了!你丫要是還想留著他們,你就跟他們一起吧!”
老牛又是吼了起來,豺狼連忙調頭安撫。
短嘴一直都呆在一旁一聲不吭,那雙大得有點恐怖的眼睛在三人身上來迴蕩著。
至於大角,他已經快打呼嚕了。
低下頭和老牛耳語了幾句,豺狼又轉過身對著白猿說道:“你看這樣行不,公平點,我們五個人投票,哪邊人多,就按著哪邊走,如何?”
說著,他自己舉起手來:“我贊成我們五個人和猴子一起走,那些個小妖,能趕上就趕上,不能就算了。白猿,你看我這說法夠意思了吧?只要他們能追得上我們的速度,再多我都帶。”
說罷,他嘿嘿地笑了起來。
坐在一旁的老牛緩緩舉起手來:“我贊成豺狼的辦法。”
那雙牛眼緩緩瞪向短嘴。
一直在一旁默不吭聲的短嘴一個激靈,望向老猿。
老猿依舊一聲不吭。
正在此時,靠坐在牆角的大角發出了雷鳴般的呼嚕聲,還使勁地吧唧嘴。
老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朝他衝了過去,一腳踹在厚厚的肚皮上。
“嗷——!你……你幹嘛?”
“媽的,就知道睡覺!舉手表決啊!”
“舉手表決?表決?那啥……?”還睡眼朦朧的大角捂著頭暈乎暈乎地朝著眾人看,摸不著頭腦。
屋外,一眾小妖都豎起耳朵在聽,一隻隻瑟瑟發抖,有的已經當眾嚎嚎大哭了起來。
很快,他們就要被丟棄了。沒有歸屬的小妖,最終迎接他們的十有八九都是死亡。
小狐妖扯了扯猴子的衣角,抿著嘴,問道:“猴子哥哥,他們,會丟下我們嗎?”
猴子長嘆了口氣,笑了笑,摸著她的小腦袋說道:“不會的。你先坐著,我去去就來。”
說罷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提起行雲棍朝著小土屋走去。
那一堆圍在屋外的小妖紛紛讓開一條道來,一個個驚恐地注視著猴子。
走到門前,猴子抬腿就踢,只聽咣的一聲,原本虛掩的木門直接被踹飛了出去。
巨響之下,屋裡的眾妖頓時都怔住,一個個睜著眼睛看著門外的猴子。
猴子也不搭理,提著行雲棍一步步走到桌前,將行雲棍直接拍在桌上,大搖大擺地坐下翹起二郎腿。
白猿依舊低著頭,斜眼撇著猴子。
短嘴睜大了那雙鳥眼,靜靜地等著。
老牛和豺狼則一臉的驚駭。
至於大角,還沒暈完。
猴子乾咳了兩聲,無論屋裡還是屋外,無不豎起耳朵。
“白猿。”
“誒。”
“以後開會什麼的,可以叫一下我。”
“好……好!”老白猿的臉上頓時又浮現了那招牌笑容,樂呵呵地。
猴子雙眼直視空無一物的前方,懶洋洋地說道:“我覺著嘛,這隊伍挺好。誰要是待得不樂意了,可以滾。”
“你!”老牛一下就想衝向前去,卻被身後的豺狼死死抱住。
見此情形,猴子冷哼了一聲,抬起頭來淡淡地看了老牛一眼,問道:“想打?”
那眼神裡充滿了蔑視。
老牛咬著牙,指著猴子吼道:“猴子,你別太過分了!真以為老子怕了你不成?”
猴子噌的一下站起來,頓時嚇得老牛往後退了一步。
環視了一週,猴子緩緩說道:“那就是想打咯,這裡地方太小了,換個大點的地兒。”
說完,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下關節,渾身發出恐怖的哢嚓聲。
老牛的臉色發紫了。
豺狼連忙攔在兩人中間,喊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大家都是兄弟,別往心裡去。就這麼著,這一路咱原來怎麼走,以後還怎麼走!你們看怎麼樣?”
眾妖都不說話了,老牛轉過身去,一拳打在牆上,一片土牆轟然倒塌,屋子裡頓時被沙塵覆蓋,整個屋頂歪了半邊。
回過頭來朝著猴子哼了一聲,老牛大步走了出去,臨跨出屋子前還狠狠地朝一旁的木柱甩了一肘子。
刺耳的格嘰聲中,頭頂的橫樑傾斜得更厲害了。
豺狼見此情形,也連忙跟了出去。
這兩個走後,剩下的幾隻妖精也只得乖乖離開土屋,這裡已經變成危房了。
那屋外的一眾小妖都以一種看救世主一樣的目光在瞧著猴子,一隻隻歡呼雀躍,好似撿了一條命一般。
事實上他們也真是撿了一條命。
不過猴子就好像沒看見一樣,徑直走到小狐妖身邊,躬下身子掐了掐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污漬抹去,笑道:“看吧,小傢伙,沒事了。”
小狐妖扁著嘴側過身子貼在猴子的耳邊小聲問道:“你會和老牛打架嗎?”
猴子也貼在她耳邊小聲答道:“他打不過我的。”
兩人呵呵地笑了起來。
身後,白猿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緩緩走了過來,道:“我是該謝你呢?還是該謝她呢?”
“你該謝你自己還有短嘴。”
“啊?”
“你以為他們為什麼不走?”猴子轉過身來問道。
“這……”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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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17:24:08
妖 第八十二章:白猿的徬徨
轉過頭去,猴子遠遠地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短嘴,嘆道:“豺狼可比短嘴聰明多了,在這地方,如果沒有你那個克制巡天將的禁飛法陣,又沒有短嘴的偵查,一旦遇上巡天將,他們死定了。除非那巡天將傻到下到地面和他們打。他們做這麼多,其實就想逼你或者短嘴其中一個跟他們一起走而已。”
老白猿恍然大悟,一下乾笑了起來:“這……我倒是沒想到。”
“你不是修的悟者道嗎?”
“我只在師傅的道觀裡待了三年,後面都是自修。你看我那些個道法,經常都會失靈。呵呵呵呵。”老白猿尷尬地撓了撓頭。
除了猴子這樣的特例,對於大多數的人和妖來說,修行的法門往往幾個月就能學會,往後上百年下去,也不過是同一套方法反覆用罷了。
但修為上去了,並不代表實力就上去了。
例如老白猿,他是悟者道煉神境修為,但缺乏有效的法術,也缺乏各種煉丹,冶器的技能,推演的手段,實際上沒什麼戰鬥力,面對面的情況下甚至連短嘴都能擊敗他。
他之所以重要,只是因為他剛巧懂得一套現在急需的,可以用來對付那些天兵的禁飛法陣罷了。
而另一些人,雖然修為上不去,但作為悟者道,在那些個旁支法門上造詣極深,同樣不可小覷。例如楊嬋。
正如楊嬋自己所說的,她只怕行者道修者近身。若是拉開距離,她的實力甚至不是一兩個普通化神境修者可比。
說到底,悟者道靠的是一個腦袋,而不是一雙手跑出去打架。這與行者道截然相反。
猴子長長嘆了口氣:“你別開心得太早,事情還沒解決。這兩個傢伙不會死心的,也不會脫隊而去。肯定接下來還會想各種辦法,想拉攏你是不可能的,但他們會使勁拉攏短嘴。我們沒了短嘴的偵查,你的禁飛法陣效果就等於減了一半。”
說到這裡,他撇了老白猿一眼,淡淡道:“如果按我的性格,現在就會殺了他們,免得以後生了事端。”
這句話說得很淡,淡到好似隨意聊天一般。但是話的內容缺讓老白猿心中一顫。
雖然一起待了三個月,但他幾乎沒和猴子單獨聊過什麼。這一刻,他才發現這隻實力超群卻沉默寡言的猴子,原來還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說罷,帶著小狐妖,猴子緩緩走到一旁一前一後坐了下來。
老白猿猶豫了一下,跟了過去。
“那個,呵呵……你來這麼久了,我都沒跟你好好說過話。”
猴子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經常過來找你的那個女的,應該是人類吧?”
“嗯。”猴子微微點了點頭,伸手捋著小狐妖的頭髮。
那小狐妖抬起頭乖巧地對著他笑了笑。
楊嬋來找他這件事,該不是什麼秘密了。他也不介意隊伍裡的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他們又能如何呢?
每次避開眾妖,只不過是因為楊嬋還不太習慣和一堆妖精待在一起罷了。
扭扭捏捏了半天,老白猿才接著說道:“你和她的關係,似乎很好,對吧?”
“算可以。”
“你看,能不能讓她教我點什麼?我看她道法好像很高深。”
“你想學?”
“當然。”老白猿乾笑了幾聲:“我在師傅的道觀裡待的時間太短了,妖怪裡面也沒幾個懂悟者道的道法的。”
猴子沉默了。
見猴子默不吭聲,老白猿連忙低聲說道:“對不起,我的要求過分了。你……當我沒說過吧。”
畢竟,一隻妖怪要向一個人類討教,這說起來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情。
那老白猿轉身就想走,卻被猴子叫住。
“要她答應……估計得廢一番口舌。不過我可以教你。”
“你也會?”老白猿吃了一驚。
“只能算知道,可是沒用過,都記在心裡而已,畢竟我只有納神境,修的又是行者道。而且也沒她會的全。”
“沒事!我就想有生之年能多學幾樣道法而已!”老白猿咧開嘴笑,那一隻手高興得都在顫抖了。
猴子忽然仰起頭來,問道:“對了,你……真想帶他們一起去惡龍潭嗎?”
這一問,老白猿臉上的笑容頓時淡去了不少,沉默了。
遠遠地,他朝那堆東歪西倒好像難民一樣的小妖看了過去。
妖精這個東西,什麼東西只要吸收了足夠的靈氣,都能化成。每天,這個世界都在產生成千上萬的妖精。但是這些妖精裡能存活下來的卻是極少。
剛化生成的妖精就是半個人形,甚至連說話都不會,行為也基本和原來沒什麼差異。那個時候,他們所擁有的就只是單純的吸收靈力的本能。
這種妖精最容易被天庭追緝到,然後抹殺。能活下來的那極少數妖精,大都是歷經生死淘汰的。
所以妖精大多都是修的行者道,因為他們根本不會去考慮太長遠的事情,這個世界並沒有給他們一個好像斜月三星洞那樣的窩去參悟什麼悟者道。在號稱維護天地秩序,維護正義的天庭眼中,妖的存在本身就是非正義的。
他們迫切需要的,是在最短的時間裡掌握保命的能力,而不是去考慮遙不可及的度殺劫的問題。
至於消戾氣,他們只要在某個山頭豎起一竿旗幟,就有殺不完的天兵。
因為天庭無處不在的追緝,一千個化形的小妖,能順利開始凝神境的大約能有七百個,但能活到納神境的最多二十個。
正因為如此,能活到納神境的,好像老牛、豺狼、大角,哪怕是最弱的短嘴,這些人當中,都沒有弱者。
對上同階的人修,便是同樣修的行者道的人修,他們也是擁有絕對的優勢。
這都是鐵與血鑄就的結果。因為弱的都死了,所以活下來的都是強的。
這也注定了妖都是很冷酷的,他們漠視生死,輕易不會同情弱者。
看著那些小妖,白猿想了許久許久,最終只能說道:“便是惡蛟不收,也該是能在外圍給他們找片棲身的地方吧。巡天將對那裡的巡視相對弱一點。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這些話,也許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猴子淡淡地笑了笑,簡單回了一句:“那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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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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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23:49:53
妖 第八十三章:小狐妖的願望
猴子淡淡地笑了笑,簡單回了一句:“那我明白了。”
說完,便低下頭繼續幫小狐妖捋著頭髮。
老白猿默默地低下頭,轉身往回走。
等他走後,小狐妖又操著不是特別流利的話問道:“猴子哥哥,你今天不修煉嗎?”
“今天放假,不修煉。”
“放假?”
“嗯。”
“那你可以陪我玩嗎?”
“這個……”猴子尷尬的笑了笑:“我還沒帶過小孩,所以……”
“哦。”小狐妖默默低下頭想了一下,又抬起頭來問道:“那我們可以聊天嗎?”
“這個可以。”
這小狐妖,如果真論起年齡,該有百歲上下了吧。不過妖的年齡一般都是從化形之後才開始算,如果這麼論的話,她倒真只是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
準確地說,是一個十歲上下的孤兒。並不是每一隻狐狸都有機會化形,所以,妖化形的時候大都已經無親無故了。
同樣是十歲上下的孩子,風鈴的心智可就比她成熟得多了。
畢竟一個生在道觀,一個長在山野。或許因為不是群居的關係,妖的心智一般要比人成熟得晚一些。
“猴子哥哥,問你一個問題行嗎?”
“問吧。”猴子依舊低著頭捋著她的頭髮,其實猴子是想給她綁一個好像風鈴那樣的髮髻,只是沒綁過,又沒有梳子一類的工具,到頭來捋順了又搞亂,搞亂了又捋順,反覆反覆,弄得自己都有點尷尬了。
好在這小狐妖心性單純也沒發現,猴子的臉面這才沒算保住。
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半晌,小狐妖才抬頭問道:“猴子哥哥你是哪裡來的啊?”
“怎麼這麼問?”
“你說嘛。”
“猴子哥哥呢,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
“很遠很遠是哪裡啊?”
“嗯……東勝神州,知道嗎?”
“不知道。”小狐妖扁著嘴緩緩搖頭:“你師傅叫什麼名字呢?”
猴子的表情微微一僵,鬆開小狐妖的長髮,雙手抓著小狐妖柔弱的臂膀將她擺正,低下頭去盯著她的眼睛問道:“誰讓你問的?”
小狐妖似乎意識到猴子的變化,微微縮了縮脖子,低頭囔囔道:“是我自己想問的。”
“是你自己?”
“短嘴哥哥說,你很厲害,這裡沒人打得過你。連巡天將都不是你的對手。他說你修的是正宗的仙家法門,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你的師傅一定是位大仙。”
猴子噗嗤一下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別瞎想,他哪裡是什麼大仙啊。就是個狡詐的死老頭而已。”
“哦。”小狐妖扁著嘴,低下頭想了想,又問道:“那猴子哥哥,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你想學什麼?”
小狐妖揮舞著粉嫩的小拳頭,咧著嘴笑道:“我想變成好像你那樣厲害!”
猴子淡淡笑了笑:“會的,小紅遲早有一天會變得很厲害的。不過不是我來教,有機會啊,我會給你找個厲害的老師。”
“真的嗎?”小狐妖興奮得眉開眼笑。
“當然。”
“那我會比你厲害嗎?”
猴子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你一女孩子,要那麼厲害幹嘛?”
“那樣等猴子哥哥走不動了,我就可以保護猴子哥哥了呀。”小狐妖握緊了拳頭,一臉堅定地說道。
看著小狐妖那認真的模樣,猴子不禁笑了,笑得少有的歡暢。
一隻揚言要保護孫悟空的狐妖?
“就衝你這句話,猴子哥哥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你。”伸出手,猴子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老牛就罵罵咧咧個不停催促著小妖趕緊出發。直到猴子出現,兩人遠遠地對視了一眼他才閉嘴。
大概是有些怕猴子了。
在昨晚之前,除了打架的時候猴子就好像不存在一樣,不過問任何事,也不太與人說話。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實力,但時間久了,似乎也就漸漸忽略了他的意見。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似乎已經在改變了。
沒多久,這一支妖精流竄團夥又踏上了長征。
與人類的遠行不同,他們一般選擇沒路的地方走,茂密的樹林是他們的首選。
要知道天空中隨時可能出現巡天將。一旦巡天將先一步發現他們,那麼對他們來說,便意味著死亡。
一路上猴子都是牽著小狐妖走在最前頭,主要是開路。萬一有個什麼事,猴子絕對是堅挺的戰力。而走在最後方的則是白猿,他忙著照顧那些傷員和病號。
前前後後算下來,這一行有一百多隻妖怪,具體多少,也許連白猿自己都不知道。
剛開拔不久短嘴就從空中落到了猴子身邊,三人並肩一塊走。
“看來你是打算跟白猿幹到底了啊。”
見猴子沒搭話,短嘴接著說道:“其實,豺狼的建議才是對的。”
“那你為什麼不支持他?”
“主要我信不過他。白猿雖然那啥了點……但起碼我還信得過。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肯跟豺狼一塊走,那我肯定就跟著去了。畢竟帶著這群小妖真沒什麼意思。”
“哦?你信不過豺狼反倒信得過我?”猴子的嘴角微微上揚。
“呵呵,其實我也是想了很多的。你能收留小紅並且一路帶著照顧,我想你該是個不錯的妖才是。”
說罷,嘎嘎地笑了起來。
小狐妖從猴子的另一邊伸出腦袋來看了他一眼。
短嘴當即樂呵呵地對著她招手:“今天想吃什麼?魚還是野兔?哥哥的狩獵技能可是很強的哦,絕不餓著小紅。這一點,你猴子哥哥可就比不上咯。”
小狐妖抬頭望了望猴子,低頭扁嘴,也不搭話。
短嘴這才沒趣地搖了搖頭,壓低聲音問道:“你為啥一定要跟著白猿?其實你完全可以自己走。難道是為了小紅?”
猴子側過臉來笑了笑。
那笑容短嘴看在眼裡,卻看不懂。這算是承認還是否認呢?
想了想,短嘴又悄悄說道:“要是為了她,我跟你們一起走。我們三個人,更快。”
回頭看了一眼後發浩浩蕩蕩的小妖群,他說:“我們可以夜間趕路,不用像現在這樣大白天地跑出來,那樣更安全。而且你撒開腿跑就行了,我抱著小紅飛,不用三五天我們就能趕到惡龍潭了。”
聽到這個建議,猴子哼地笑了出來。
這一笑,短嘴更懵了。
“你不會是為了白猿吧?”猶豫了下,他說道:“也行,你打暈他扛著走,我帶小紅。”
猴子依舊沒說話。
短嘴狐疑地看了猴子一眼:“別告訴我你被白猿傳染了,也想救這幫小妖。”
“你為什麼不自己走呢?”
“啊?”
“你自己走應該更快吧。如果是三五天內趕到,遇到巡天將的機率也大大降低了。雖然有點風險,但並不是很大。”
短嘴眨巴了兩下那雙大得恐怖的眼睛,閉了嘴。
大概是最後又覺得該和猴子多交流交流,沉默了半天,他才緩緩說:“我聽說,惡龍潭也不是個什麼好地方,如果是我一個人去的話,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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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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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23:50:08
妖 第八十四章:短嘴的消息
“我聽說,惡龍潭也不是個什麼好地方,如果是我一個人去的話,恐怕……”
短嘴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悄悄斜眼朝著猴子瞧去,但他很快發現猴子的臉上面無表情,只是自顧自地牽著小狐妖走著。
這隻猴子總是這樣冷冰冰的,讓人猜也猜不透,只有在看著小狐妖的時候眼中才有那麼一絲溫柔。
這一點讓短嘴傷透了腦筋。
剛開始的時候他會老是去猜猴子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可他總猜錯。
想來,自己剛剛又說了一堆廢話了。
可如果自己全猜錯了,那猴子又是為了什麼理由留在這個隊伍裡呢?
不明白,實在不明白。
默默地跟著猴子走了好長一段,他終於忍不住準備閃人了:“那,我先去偵查一下了。”
“短嘴。”
“嗯?”
“這幾天,各方面都小心點,如果落到地面的時候儘可能不要離我太遠。”
“啊?”短嘴聽得雲裡霧裡的,但看猴子的神情,似乎又不像隨口胡說,猶豫了一下,他應了一句:“知道了。”
扭頭往前跑了幾步飛上天空。
遠遠地看著短嘴展翅翱翔的身影,猴子淡淡嘆了口氣。
無驚無險的一天過去,入了夜,這支隊伍最終停在了一座小山的山腳下。
這裡樹林還算茂密,算是一個隱蔽的好場所,不過短嘴帶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前方是一片草原。
上百隻的妖怪無遮無攔地走在草原上,別說仔細搜尋的巡天將,便是隨便一個修者從天上飛過都不難發現。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老白猿顯得有些沮喪。豺狼和老牛卻是一副看笑話的姿態。
“如果我們趁夜穿行的話,需要多久?”
“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起碼要三天。”
“如果繞行的話呢?”
短嘴沒有回答,但看他的神情,老白猿已經大概知道答案。
這一次的會議可以說是自從需要開會來確定事情以來最和諧的一次,但卻沒有結果。
直到深夜,猴子都一直聽到不遠處的老白猿沉重的嘆息聲。
悄悄地坐了起來,猴子將自己被躺在一旁的小狐妖緊緊抱住的手掌緩緩抽了出來,繞了個小道,在確定豺狼和老牛都睡熟了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來到夜晚永遠失眠的短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幹嘛?”本來就是半睡半醒的短嘴猛地瞪大了他那雙恐怖的眼睛。
“過來。”猴子轉身就走。
“啊?哦。”短嘴連忙爬起來跟著走。
兩人悄悄離開營地,但也只是走了小一段距離猴子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坐在他的那個位置,藉著月光可以隱約看見輾轉反側的老白猿和睡得正香的小狐妖。
短嘴坐到他身旁去:“怎麼啦?”
“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問我?”
這可是稀罕事。
猴子測過臉來,淡淡地看著他,道:“惡龍潭的事,你能給我說得更清楚一點嗎?”
“啊?”短嘴先是一懵,但很快臉上浮現了笑容。這猴子似乎總算正常了一點了。
“我知道的其實也不多,都是聽來的。”
“就說你知道的吧。”
短嘴乾笑了兩聲,眨巴著恐怖的大眼睛,緩緩說道:“天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圍剿惡龍潭的惡蛟一次,基本上每年都最少有一次。戰況據說都是十分慘烈的。那些剛剛慕名而來投靠的妖精,當中會有一部分被編入衝鋒隊……只有能在大戰中活下來的,才會真正被吸納成為正式成員。”
“啊?”
短嘴乾嚥了兩口唾沫,接著說道:“當然,並不是所有前來投靠的妖精都會被送去加入衝鋒隊。當中被惡蛟看中的,包括這妖精的親隨,都會被直接吸納。”
“哦?還有這規則。呵呵呵呵。”猴子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短嘴又是一陣莫名其妙。
“就這樣的地方,還那麼多妖精趨之若鶩?”
“因為大家都只知道它被天庭久攻不下,卻不知道它還有這事……或許因為那些不接受的大都沒活下來的關係吧,我那蛤蟆精朋友算是走運的。哪一個妖精,不想要一個安全的洞穴,不用整日擔憂著被巡天將發現呢?”
從某種角度來說,散落在大地上妖精們雖然數量眾多,但信息渠道都是極為閉塞的。主要因為他們根本無力建立起好像人類那樣的群居社會。
“我大概瞭解了。”猴子默默點了點頭。
眨巴了兩下眼睛,短嘴接著說道:“所以,我只能找你一起去。老牛他們也許也可能被直接吸納,可是我肯定是不行的。而你,肯定是行的。一直以來,留在隊伍裡我也是有私心。不然,我自己飛著去風險其實比跟著隊伍更低。可是我到了又能怎麼樣?惡龍潭肯定是需要吸納兵員,但他們也需要衝鋒隊。而我……恐怕只能夠得著衝鋒隊。本來我是指望著老白猿能被惡蛟看中的,畢竟他是稀有的悟者道妖修,也是我建議他去惡龍潭的。”
頓了頓,短嘴朝著山腳望去。
忽明忽暗的月光下,以他的視力能清楚地看到輾轉反側嘆息的老白猿。
“可,看他這樣收留小妖,我忽然又覺得我們永遠都走不到惡龍潭了。”
猴子拍拍短嘴的肩膀:“明白了,你回去睡吧。”
“你知道我晚上睡不著的。貓頭鷹最討厭這種白天行動晚上睡覺的作息了。”短嘴有些無奈地嘆道:“豺狼估計也和我一個感覺。”
“那就回去休息吧。”
短嘴想了想,還想問清楚今天白天猴子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但又覺得猴子是明擺著在支開自己了,只得無趣地搖搖頭,展開翅膀朝著營地飛去。
待短嘴走後,猴子才摸出一片玉簡,輸入靈力,貼在自己的唇邊。
“楊嬋。”
好半天,玉簡才微微震動,裡面傳來楊嬋迷迷糊糊的聲音:“幹嘛?能不能不要深夜用玉簡?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不用睡覺嗎?”
“你知道惡龍潭嗎?”
“惡龍潭?那條惡蛟的領地啊?怎麼?你得罪他了?要不要我找三首蛟收拾他?”
“你能嗎?”
“嗯……只要我跑到惡龍潭去讓他們圍攻一下,三首蛟該就會自己滾出來了吧。”她呵呵地笑了起來,那聲音透過玉簡傳來,清脆悅耳。
猴子也跟著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楊嬋只是在開玩笑。
三首蛟,便是楊戩的三尖兩刃刀。要她向自己的哥哥求助,依她的個性,怕是不會做這種事才對。
“能幫我查查這惡蛟的底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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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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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23:50:35
第八十五章:豺狼的毒計
次日一早,白猿就對大家說由於長途跋涉,大家都累了,決定在這裏休養一天。
其實這種形勢之下,哪裏會需要什麼休息呢?
越接近黑龍潭,便越容易被發現。隻有趕到黑龍潭一百裏以內的範圍,才算稍稍安全一些。
可大家什麼都沒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原因。便是小妖當中也早已傳播開來了。
前方,是一片草原。
老白猿一夜都沒睡,可到底也想不到辦法。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白猿妖罷了。小小的能力,撐不起那個大大的夢想。
那蹲在石頭上駝著背的身影,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遇到災荒年為生計而發愁的老農。
昨晚猴子在與楊嬋談完之後,也特地奔了十裏地去看看那片短嘴口中的草原,當真是無邊無際。
其實,辦法也不是真完全沒有,隻是……
那個念頭在猴子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接著往下想。
大白天的,怕死的小妖們都躲在各個角落裏不敢隨便活動,短嘴依舊為偵查而忙碌,老白猿時時發呆,大角趴在一旁的草地上睡覺睡得呼嚕震天,豺狼則拉著老牛偷偷摸摸地跑到遠處。
看了一天小狐妖玩耍的猴子注意到這倆家夥的動向,當即悄悄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片密林中,豺狼與老牛停下了腳步。
老牛罵罵咧咧地笑道:“嘿,看白猿現在還能怎麼辦!這狗娘養的,死腦筋,現在他就是長出翅膀來也沒用。小妖天生天養,哪裏用得著他當這爛好人。哼!”
豺狼的臉色則似乎不太好看。
見豺狼一聲不吭,老牛問道:“你幹嘛?現在不是明擺著最終會按我們的方式走嗎?老白猿遲早會想通的。到時候他會自己去勸猴子和短嘴和我們一起走。就他那爛好人,就算真想和那些小妖抱著死,也絕不會想拉猴子和短嘴大角他們陪葬的。哈哈哈哈,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活到三百多歲的。”
豺狼抬起眼來瞅了老牛一眼,淡淡歎到:“是嗎?問題是,如果那死腦筋想個三五天才想通,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裏等個三五天呢?前天我們又殺了一組巡天將,到現在我們才走出幾十裏……”
老牛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驚道:“你是說……他不會真那麼傻吧?在這裏呆三五天,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
豺狼白了他一眼:“他什麼時候聰明過?關鍵是,為了保證小妖們的生存,他肯定不會提前去勸說猴子和短嘴讓他們跟我們一起走。”
說罷,他冷笑兩聲,坐到石頭上。
“要不,你再找短嘴談談,讓他和我們一起走?”
“沒用的,我談了幾次了。他說猴子走他就走。”
老牛沉重地喘著氣,一咬牙,一拳打在一旁的樹幹上,樹冠猛地一陣亂顫。
豺狼忽然陰森森地說道:“現如今,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
“哦?”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隻是,有點懸。”
“都這時候了,還管他懸不懸!我隻知道在這裏呆著就是等死!這一帶肯定會加強巡邏,隻要被巡天將發現我們,很快天庭追緝的部隊就會到!我們不可能每次都做到沒有漏網之魚!到時候大家夥一塊完蛋!”老牛顯是急了。
豺狼的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條縫直視前方,冷冷地說道:“如果……讓巡天將發現他們的話……”
老牛的臉上一陣錯愕。
緩緩抬起眼皮看著老牛,豺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這麼一大波的妖精四處逃竄,你說,能不能吸引到方圓千裏的巡天將的注意力呢?”
“你是說……”老牛張大了嘴巴,這個建議實在歹毒,便是他也有些猶豫了。
豺狼卻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我們隻要殺了白猿和短嘴,那麼這幫子小妖想不被發現都難。”
不遠處的草叢裏,猴子暗暗攥緊了手中的行雲棍。
看來,不僅僅他一個人想到這種辦法。
……
太陽西下的時候老牛和豺狼才回到營地。
踏入營地的時候,老牛那雙眼睛對上猴子,目光隱約有些閃爍。相比之下豺狼則格外鎮定,神色與往常一般無二。
低下頭,猴子對在自己身旁玩耍的小狐妖交代道:“今晚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無論聽到什麼,除非我喊你,都別出來,知道嗎?”
“嗯。”小狐妖默默點頭。
入了夜,猴子選了個距離白猿和短嘴都不遠的地方坐下,閉上眼睛細細感知,遠遠看去就好像往昔盤著腿修行一般。
此時,這些不懂得收斂妖氣的妖怪,一個個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待到深夜,猴子感知到老牛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拿起自己的九環大刀悄悄朝著短嘴的方位摸了過去。
稍稍睜開眼睛,猴子提起行雲棍將自己隱入夜的陰影之中。
此時,短嘴依舊處於失眠狀態,半夜裏沒事他飛到一棵樹上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是在修行還是在發呆。
悄悄走到樹下,老牛用刀背輕輕敲打樹幹。
“喂,下來。”
“幹嘛?”短嘴低頭問道。
“有事商量。”
“啊?這麼晚了。”
“下來下來,別那麼多廢話。”
短嘴也沒多想,展開翅膀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
“什麼事啊?”
“我想到一個可以順利穿越草原,到達目的地的辦法了。”伸出手,老牛示意讓短嘴吧耳朵靠過來。
“真的?”短嘴將信將疑地伸長了耳朵。
就在這一瞬間,老牛猛地一把將短嘴捉住,一隻大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嘴。
忽然被來這麼一招,短嘴頓時傻了,一雙眼睛掙得嚇人。
“別怪兄弟,誰讓你不跟著一起走呢?解決了你我們還得解決白猿,也算是讓你路上有個伴了。”老牛壓低聲音在短嘴耳邊說道。
聽到這一句,短嘴嚇得猛地掙紮,懸在半空中的兩腿直蹬。
可論力氣,他哪裏拚得過老牛呢?無論如何掙紮,如何玩命,他用自己的手去抓,卻隻抓出幾條血痕,無論如何都掰不動。高大的老牛那隻手對他來說就好像鋼鐵一樣。
此時老牛的另一隻手已經悄悄提起他的九環達到架到短嘴的脖子上,眼看著一記割喉就要到來。
“鏘——!”
毫無征兆的一聲刺耳聲響響徹了夜空,老牛手中的大刀已經脫手而出重重地插到一邊的地麵上。
躺在不遠處睡不著的白猿猛地坐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在他的身後的陰影裏,兩把彎刀迅速地縮了回去。
老牛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經被打飛到三丈外的大刀,轉過頭,月色下,他看見猴子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
手微微一顫,原本被勒緊了的短嘴迅速掙脫,發瘋一般地尖叫躲到猴子的身後,劇烈地咳了起來。
老牛顯然是怕了,他微微顫抖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怎麼,這麼晚不睡覺,是想幹嘛呢?難道牛也變成夜行動物了?”猴子微笑著,緊盯著老牛,往前跨了一步。
老牛當即慌亂了,他猛地後退,一雙眼睛不斷在猴子與自己脫手而去的大刀上來回。
不遠處傳來白猿的聲音。
“怎麼啦怎麼啦?”
他氣喘籲籲地趕來,驚恐地看著猴子與老牛。
短嘴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對著老白猿咆哮道:“這個王八蛋想殺我!他想殺我!”
老白猿猛地怔住了,他轉過臉去盯著老牛似乎想尋求答案的意思。
可哪裏還需要什麼答案呢?老牛心虛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抬起頭猛地喊道:“豺狼!豺狼!你在哪——!”
“他走了。”猴子淡淡地說。
“他……他走了?”老牛一下懵了,呆呆地後退了兩步,無力地靠到身後的大樹上,口中囔囔道:“走了……怎麼能……走了……”
他猛地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盯著猴子道:“別……別殺我好嗎?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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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1 23:50:59
第八十六章:這是妖
“別……別殺我好嗎?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猴子哼地笑了出來,將手中的行雲棍頓在地上,側過臉問白猿:“他說不殺他,你同意嗎?”
短嘴瞪大了眼睛盯著老牛張大了他那鳥啄狂哮道:“不行!殺了他!”
站在一旁的老白猿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老牛……想必也是一時迷了心竅,也許這事是個誤會。”
“你給我閉嘴!誤會?哪來那麼多誤會!你知不知道他們還想殺你?”
老白猿聽到這句話先是一顫,但很快又笑了笑,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慌亂,有些苦澀。
“怎麼會呢?”他看著猴子說道:“他們,不是想我和短嘴和他們一起走嗎?沒有我們他們不也不好嗎?肯定是有別的原因,也許……也許我們應該問清楚。”
“你腦子有病啊!他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還需要問什麼原因嗎?不是猴子趕過來,我早死了!”
“大家都是兄弟,就算……也該問問清楚啊。”
“要問什麼清楚!我就一句話,你要是要留他,我就走!”短嘴捂著胸口歇斯底裏地咆哮。
老白猿眨巴著眼睛,緩緩低下了頭,那白色毛發下布滿皺紋的手微微地顫著。
此時,由於吵鬧聲就連原本與他們分開的那些個小妖都悄悄圍了過來,隻是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
一直靜靜地聽著的猴子環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到老白猿身上,淡淡說道:“原因就是,除了讓你們一起走,還有其他的辦法能保證他們不會巡天將追緝到。隻要殺了你和短嘴,隻要這支隊伍被巡天將發現,到時候一百多個小妖四處逃竄,還有誰會有功夫搭理他們呢?”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眾妖,無論是老白猿、短嘴、還是小妖們臉上的神色無不微微變了變。
寂靜的夜裏,沉默得隻剩下山林間呼呼的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
所有人都沉默了。
老牛緩緩低下頭,魁梧的身體整個癱坐在地上,捂著頭,囔囔自語道:“是他讓我來殺短嘴的,他自己卻跑了……呵呵呵呵……”
那聲音聽不出是哭還是笑。
這一刻,也許除了老白猿和猴子,在場的人心中都是熊熊的怒火。
豺狼與老牛算計的並不僅僅是老白猿和短嘴那麼簡單,他們算計的是整個隊伍。用整個隊伍被巡天將追緝為代價,換取他們自己的順利到達。
此刻,雖然沒有人出聲,但老牛感覺那一雙雙的眼睛盯著自己,就好像一根根的刺在紮過來一樣。他捂著臉,低著頭。
在眾妖的注視下,猴子一步步走過去,拔起老牛那把長度已經與猴子身高都差不多的大刀,送到老白猿麵前,使了個眼色:“你決定吧。殺,還是不殺。”
老白猿的手顫得更厲害了,他眨巴著眼睛,眼眶裏隱約有些晶瑩的東西。
“你他&媽還猶豫什麼啊!”短嘴大吼一聲,伸手就想來奪猴子手上的大刀,卻被猴子閃過。
“我說了,他是頭,他決定。”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老白猿身上。
猶豫了許久許久,久到短嘴都已經開始捶胸頓足,久到小妖們已經開始不滿地竊竊私語,老白猿最終說了一句:“還是……不殺吧。”
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強撐起了一張笑臉,看著猴子。
猴子點了點頭:“行,聽你的。”
說罷,將大刀插回地上,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老牛嗷嗷的痛哭聲和短嘴的謾罵。
回到營地,猴子大喊了一聲:“小紅!出來了!沒事了!”
小狐妖噌一下從遠處的草堆裏飛奔了過來,緊緊地抱住猴子的大腿。
“好了,沒事了。”猴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嗯!”小狐妖重重地點了點頭。
事情很快結束了,老牛扛著刀,躲到一旁呆呆地坐著,時不時眼睛往猴子身上撇。
短嘴飛上了樹,那臉上的怒容還沒消,想是被嚇壞了。估摸著以後誰夜裏讓他下來他都不會下來了。
老白猿則朝著猴子走了過來,坐到猴子的身旁,卻隻是低著頭一聲不吭。
遠處,一群小妖不知道怎麼的,聚到一起,吵吵鬧鬧也不知道在爭執著什麼。
想了很久,老白猿開口說道:“謝謝你……”
“幹嘛這麼說呢?你是隊伍的頭,由你做決定是應該的。”猴子盤腿坐在地上,用手撫摸著枕著自己大腿已經熟睡了的小狐妖的頭發。
“我哪裏是頭啊,我什麼都不是。我就是個爛好人,給你們收了個爛攤子回來。”
猴子微微翹了翹嘴角,卻沒有笑。
“其實,你真沒必要留在著隊伍裏。如果是你,哪怕再加上小紅,你們兩個單獨走的話一個晚上就能穿越草原了……”
猴子笑了出來:“這是趕我走嗎?”
“不不不!絕不是!”老白猿連忙說道。
“那你想幹什麼呢?”猴子轉過來臉來地盯著老白猿看。
那目光讓老白猿心中一顫,緩緩低下頭。
他知道,猴子這句“你想幹什麼呢?”問得很認真,問的也不是什麼趕不趕走的問題。而是……他自己,現在所做的事,究竟是想幹什麼。
是啊,他究竟想幹什麼?
又是想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幹什麼。我知道,殺了老牛才是正確的,有你在,如果是一組巡天將已經足夠應付了,多老牛也隻是多個保險。如果是多組巡天將,你應付不來,就算加上老牛,也還是應付不來。”
“那你為什麼還不選擇殺他呢?”
老白猿抿了抿幹癟的嘴唇,說道:“我隻是覺得,當妖已經很苦了,為什麼還要自相殘殺呢?”
眨巴著那雙布滿了血絲,渾濁的眼睛,他抬起頭望著天上的月亮,呼出的氣在空中化作淡淡白霧。
“我知道我很傻,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覺得的。”咧開嘴,他笑了笑:“總之,謝謝你,陪我傻。”
猴子將目光移向遠處還在吵個不停的小妖們,問道:“那眼下的情況,你打算怎麼處理?”
“不知道,但總會想到辦法的。人不是有句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嗎?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他囔囔自語,好似在說服自己一般。
那緊握的雙手,在瑟瑟發抖。
那一夜,除了小狐妖之外,幾乎所有這一群妖怪都沒睡。哦,不,還有一個睡著了,大角。從頭到尾他都抱著巨斧鼻鼾如雷,除了過去踹他一腳還真沒什麼能弄醒他。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猴子便看到那群吵鬧了一夜的小妖聚集到了一起,其中一撮撲通撲通地朝著老白猿跪了下去。
那隻被小狐妖稱為黑子的老鼠精也在裏麵。
“幹嘛幹嘛?你們,這是幹嘛?我不會丟下你們的?”老白猿一下慌了,他連忙奔向前去猛地拉扯,但他們就是不起來。
“白老,謝謝你。”其中一隻小妖抬起頭來說道:“謝謝你一直帶著我們,一直護著我們。”
“你們這是幹嘛啊?”
小妖抿著嘴,一滴滴眼淚落下。默默地叩頭,一個個的響頭。
“你們,這是幹嘛?我……我不會丟下你們的。”
“白老,我們這些小妖向來孤苦伶仃,天生天養。誰也不會管我們的死活,謝謝你。你就是我們的父母。請受孩兒一拜。”
身後原本站著的小妖們也一並跪了下去。
那一個個重重的響頭叩下去,將一朵朵梅花留在地麵,好像直接撞在老白猿的心上,
“起來,起來說。”老白的眼中泛起了淚花。
“我們昨天晚上商量過了,老牛他們的辦法是對的,這裏不能呆。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分一半吸引巡天將的注意力……白老,你幫我們的已經夠多了,我們不能什麼都靠你……”
這是在訣別。
老白猿頓時心中一悸。
小妖沒有再說下去,那一群小妖已經泣不成聲。
老白猿抿著嘴,一滴滴眼淚止不住下落:“別……不用這樣……我一定,一定能想到辦法的。你們給我點時間……”
坐在遠處抱著自己大刀的老牛緩緩側過臉去不看。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等了,再等大家就是抱著一起死。”
“你們……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
老白猿終於也忍不住跪了下去,與他們抱在一起嗷嗷痛哭。
這該是多傻的一群妖怪啊……
黑子緩緩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漬,赤著腳朝著猴子這邊走了過來,一雙眼睛盯著猴子,似乎有點害怕。
他最終鼓起勇氣走到小狐妖的麵前,用沾滿泥沙的手從那條身上唯一的遮羞物——一條破破爛爛的褲子裏抽出一支銀燦燦的匕首遞給小狐妖。
“這是我上次偷偷藏起來的,送給你。”
接過那根刻有巡天府字樣的精致匕首,小狐妖眨巴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轉過臉來看著猴子,眼角緩緩泛起淚花。
猴子長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我跟白猿說說吧。”
剛邁開腿,卻被黑子扯住了褲腿。
“別……”他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了,眼淚又是泛起,哽咽著,他說:“提議……是我提的,抽到簽,是我的命。所以……別……”
轉過身,他伸手抱住了小狐妖:“如果我能……活下來,一定會到惡龍潭去找你的。等我……”
回過頭,他抹去眼淚,朝著猴子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看著那瘦弱的身影遠去,小狐妖的眼淚好像決堤一樣地流,咬緊了嘴唇,卻始終沒有出聲,隻是牽著猴子的小手好像拚勁了全力一樣地攥緊。
這就是妖,他們沒有自己的曆史,沒有自己文化,沒有傳統,也不會有信仰。
天庭的正義裏沒有他們的位置,他們隻能靠自己,隻能活在陽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裏,卻依舊如同野草一般瘋長。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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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0:01
第八十七章:惡龍城
當太陽微微西陲的時候,這群小妖在營地裏點起了篝火,砌起了爐灶,他們用從那座荒廢的獵人小屋裏帶來的鍋熬湯。
致命的炊煙緩緩升起,如同擎天一柱。
每一個,都分到一口熱騰騰的野菜湯,這是平時無論如何都不敢想的。他們一邊流著淚,一邊歡快地唱著沒有人聽得懂的歌。
不久,一顆信號彈騰空而起,照亮了天際。
十裏外,老白猿默默地看著懸浮在天空中閃爍的光芒,低下頭,轉身帶著隊伍進入草原。
……
小妖們的犧牲,最終給這支隊伍帶來了整整半個月的安寧。
在這半個月裏,他們沒有遭遇巡天將。
根據短嘴回報的信息,那群巡天將似乎將兩組巡天將失蹤的罪責都記到了小妖們的頭上。這樣一來,完成了任務,那些從其他地方調派過來的巡天將也被調了回去。
整個地區巡視的頻率一下下降了不少。
虛報戰果領取功勳,這種事並不是隻有凡間的軍隊懂,天軍一樣懂。
隻是這樣一來,倒是幫了真正的凶手一把。整個隊伍的安全似乎一下得到了保障。隻是從那天之後,老白猿的臉上就鮮少見到笑臉,時常孤孤單單地發呆。
也許不僅僅是老白猿,這一次的事情改變了許多人。
老牛似乎沒有原來那麼飛揚跋扈了,有時候也會和一些小妖泡在一起,聊得正歡的時候也會笑,隻是看到猴子依舊閃得遠遠地。
短嘴每天要麼在空中飛,要麼掛在樹上,鮮少落地,似乎恐懼症還沒過。那天,當看到信號彈冉冉升起的時候,他對猴子說:“我發現,原來我還不如他們。”
大角曾信誓旦旦地說那些小妖肯定有別的預謀,沒有妖精會心甘情願為其他妖精而死。也許是抽到了簽沒辦法,但一定會臨陣退縮。
然而,事實最終證明他是錯的。
小妖雖弱,卻也有自己的尊嚴。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贏得了尊重。
在那之後,大角和小妖之間的關係似乎也融洽了起來。猴子曾經見大角躺在地上睡覺,兩隻追逐的貓妖直接從他肚皮上踩了過去。
當然,他皮糙肉厚的,該是半點感覺都沒有。
小狐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每一天,都會問猴子一遍:“黑子會活下來嗎?”
猴子總是微笑著答道:“一定會的。”
可每次聽到這個答案,她還是會暗暗落淚。
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體力不支的小妖悄悄脫隊,老白猿曾蹲守了一整夜逮住一隻想要脫隊的小妖,問他為什麼要走。
他說:“如果因為我而拖累大家的速度,那前麵的人不就白死了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很淡然。那神情淡然到讓人心酸。
老白猿猶豫了很久,最終卻也隻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嘟囔了一句:“好孩子。”
那小妖跪在老白猿麵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轉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也許,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妖的世界,便是這麼殘酷,殘酷到習以為常。
一種悲涼的氣氛在整個隊伍中彌漫,前進的速度比之原來卻快了不少。
第十七日的時候,他們又遭遇了一組巡天將,整個作戰計劃出了點小錯誤,而且這組似乎比之前的任何一組都要強。
老牛的胳膊被刺穿,其中一個巡天將成功地突破了重圍飛上天空,短嘴整個撲上去將他摁回地麵。
最終的結果是有驚無險,但短嘴的中了四刀,命是保住了,短時間之內別說飛,連路都不能走,隻好每日被大角扛在肩上。
好在兩天之後,他們便踏入了惡龍潭的範圍。
……
黑龍潭,原名紫雲碧波潭,是一處方圓百裏碧波粼粼,深千丈的寒潭。
這裏以山水秀麗著稱,在南方,是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地。
據說千年以前這裏曾有過一位龍王,可後來不知怎麼地,龍王失了蹤,龍宮也作鳥獸散。
凡間的人類開拓土地發現了這裏,便在這個難得的地方建立起了一座小城鎮。
小鎮四周的村莊都以打漁為生。
直到兩百年前,這裏住進了一條蛟,便改了名龍潭。估摸著該是這條蛟對龍有某種程度的景仰的關係。
又因為這條蛟的外號叫惡蛟,所以自然而然就變成了惡龍潭。起先,這個名字隻在妖精間稱呼,天庭和凡人依舊還是使用原名——紫雲碧波潭。
蛟與龍雖然同屬一脈,但說到底並不是天庭承認的凡間諸侯。
因此,惡蛟雖然占據了這裏原本的龍宮,甚至給紫雲碧波潭都改了名,卻還是不敢隨意表露身份。便是那些個村鎮裏的凡人,也從未見過惡蛟。
但與凡人居住得如此之近,遲早是要出事的,這一點惡蛟心裏清楚。
於是,惡蛟開始作怪,讓這裏的村民捕不到魚,讓小妖化成山賊滋擾。
如此一來二去,幾十年下來,這裏漸漸人煙稀少荒蕪了去,終於成為了讓他逞心如意的理想家園。
然而,好景不長。
據說約莫一百年前,一支天軍追緝潛逃的天庭重犯來到這裏,無意中發現了這條惡蛟的存在,於是對惡蛟展開圍剿。
哪知道這條惡蛟一怒之下竟將來襲的五百天兵全部吞下了肚子。
消息傳回天庭,玉帝震怒,當即派遣重兵圍攻惡龍潭,可來襲的一萬精兵照樣拿惡蛟沒辦法。
此後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百年的光陰裏,曆經無數次戰鬥,天庭竟也沒拿下惡龍潭。
那惡蛟在妖精間頓時名聲大噪,無數的妖精不遠萬裏來投靠他,以至於如今已是南瞻部洲南部妖精部族的一麵旗幟,尊為蛟魔王。
此乃惡龍潭兩奇當中的一奇,而那另一奇,則是惡龍城。
妖精間傳聞,那惡龍潭邊上有座惡龍城,乃是五十年前,由於前來投靠的妖精中有大量的陸行妖精沒辦法一起前往龍宮,在惡蛟的主導下以原來荒廢的人類城鎮為基礎建立的妖精城鎮,如今已經形同要塞一般。
多達三萬的妖精聚集在平原上,占據風景秀麗的寶地建立起城鎮。這對於流離失所整日生活在天庭陰影之下的妖精來說,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究竟惡龍城是否真的存在,由於妖精之間閉塞的信息,有的說有,有的說沒有,具體有沒有,至今外界都沒有論斷。
“難道就沒去過惡龍潭的妖出來說清楚,究竟有還是沒有嗎?”每當談論起此事總會有妖精問道。
而那將它吹得神乎其神的蛟魔王仰慕者則會答道:“去過惡龍潭的妖,還願意再出來嗎?”
於是呼,惡龍城,便徹底地成為了一個傳說。
在抵達惡龍潭之前,無論是老白猿還是猴子,都不相信有這樣的地方。畢竟你當天庭的百萬天兵是吃素的嗎?建立妖怪城鎮,簡直就是打玉帝的臉!
直到他們站到惡龍城的城門口,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缺乏想象力。
望著熙熙攘攘的妖群,高聳的城牆,來回不斷走動裝備精良的妖兵。這支猶如難民一般的隊伍徹底傻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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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0:13
第八十八章:金精
蛟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高達六丈,布滿如同荊棘骨刺一般的的巍巍城牆上,一排排高矮不一的妖兵身穿黑色鎧甲,手提各式兵器往複巡邏。
城牆後,是風格獨特的連綿樓宇,遠遠望去,像是一隻隻朝著天空咆哮的野獸。
城中傳出陣陣喧嘩聲,好似一座人類城鎮一般熱鬧非凡。
當見到這一幕的時候,猴子察覺到站在一旁的老白猿眼睛在放光。不隻是他,無論是小妖,還是老牛、大角、短嘴,他們的眼睛都在放光。
也許,這就是他們在夢中所追求的棲息之地了吧。
城門前,幾隊妖兵一字排開,仔細地檢查著從進城的妖怪手中遞過來的卷軸,為首的妖將時不時拿著卷軸在陽光下對照。
進城的隊伍排得很長,在妖兵的控製下卻維持著十分良好的秩序。
時不時會聽見有妖被從隊伍裏拖出來,嚎嚎大哭。
他們的下場可能是被打一頓,也可能被直接放走,但也有的,幹脆被打死。至於究竟是哪一種,就看妖兵的心情了。
看到這一幕,那還在排隊的妖臉上神色各異,有惋惜,有同情,有恐懼……五味雜陳,但無論是哪一種心情,都無法阻礙他們進城的決心。
也同樣無法阻礙老白猿進城的決心。
隻見他那雙蒼老的手瑟瑟發抖,目不轉睛地盯著城門看,然後哇的一聲癱倒,嚎嚎大哭。
準確地說,不僅僅是他,隊伍裏許多的小妖都是一個樣。
曆盡艱辛,九死一生,終於到達了這裏,這一個能讓他們好像人類一樣活在陽光下的地方。
此時此刻,便是老牛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妖的夢想,原來竟是如此渺小。
猴子則顯得格外鎮定,他隱隱覺得這裏有什麼不對,隻是站在一旁牽著小狐妖冷冷地看著,冷冷地看著他們一個個眼淚奪眶而出,朝著城門飛奔而去,一路哭嚎。
還沒等他們真正接近城門,一隊妖兵迅速用兵器擋在他們麵前,為首的蜥蜴精高聲喊道:“哪裏來的小妖!竟敢衝擊龍城!”
身後,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彎刀出鞘。
四周所有的目光都朝著他們望了過來,帶著無限的鄙夷。
這蜥蜴精約莫七尺的身高,好像蛇一樣的頭套著一頂看起來隨時都會掉下來的頭盔,身後甩著一條長長的尾巴。
見到這一幕,眾妖才冷靜下來,一個個往後退。
不過已經太晚了,隻見為首的蜥蜴精伸手一揮:“拿下!”
頓時,更多的妖兵湧來,迅速將整支隊伍都包在其中。便是剛剛趕來的猴子與小狐妖也一並被包圍了進去。
望著那一支支閃著寒光的長槍,猴子無奈地笑了,這一幕,與那昆侖山何其相似。
老白猿眨巴著眼睛,微微顫抖著朝著蜥蜴精走了兩步:“大……大人,剛剛多有冒犯,我們不是有意的。”
那蜥蜴精冷笑一聲,道:“無意,便可衝擊龍城了?”
“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大人高抬貴手。”老白猿拱手諂媚地笑著,那雙混雜的眼睛忍不住朝著圍在四周的妖兵望。
在他身後,小妖們早已瑟瑟發抖地抱成一團。
這夢,醒得實在太快了。
隻見那蜥蜴精低頭摳弄著隻有四指的手,慢悠悠地說道:“算了,我也是過來人,怎會不懂得你們的心情呢?隻是……”
他緩緩抬起頭,笑道:“讓我這幫子兄弟們白忙和一場,不太好啊。要是把你們交上去說不準還能記點功勳什麼,你說,這可怎麼辦呢?別讓我難做。”
說罷,他嘿嘿的笑了起來。
老白猿的臉頓時煞白。
猴子的臉刷一下黑了。
他們都知道,這是索賄的意思。
可這支窮得響叮當的隊伍裏哪裏來的什麼東西可以行賄的?
正當此時,藏在腰間的玉簡微微震了震,猴子用手掩住,拿起來貼到唇邊。腦海裏當即傳來楊嬋的聲音。
“猴子!你托我查的惡蛟有眉目了。好像不是外界傳的那麼簡單,現在還不太清楚具體究竟是什麼情況。但總之,你先別靠近惡龍潭!”
“你……說的有點晚了……”
“什麼?你已經到了嗎?你沒事吧?喂!說清楚啊!你現在那邊什麼情況!”
沒有再理會楊嬋,猴子將玉簡悄悄收入腰帶中。
他略略感知了下,從這蜥蜴精和妖兵的妖氣判斷,大概可以確定蜥蜴精的實力比老牛要略微低一點。至於那些個妖兵,大多都是納神初期而且資質差,即使是短嘴都能輕易對付。
這種形勢下,如果動手的話,猴子有把握一挑他們全部。
但短嘴和老牛都有傷在身,真打起來想必自己這邊的小妖也會有些傷亡吧。而且估計會後患無窮。
難不成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他們又要逃離惡龍潭往回走去麵對巡天將不成?
見眾妖呆著不動,蜥蜴精有些不耐煩了:“怎麼,真想到牢裏去呆著?”
猴子暗暗攥緊了手中的行雲棍朝著一旁的短嘴和大角使了個顏色。
他可不是那種相信到了牢裏能好好解釋的人,這些妖兵,弄不好比天兵更加惡劣——真是諷刺。
老白猿從滿是皺紋的臉上憋出一個笑容:“大人,你看……我們剛剛趕到,也不懂規矩……”
“不懂規矩?”蜥蜴精冷哼一聲,長長的舌頭伸縮了兩下:“不懂規矩,那金精懂吧?別告訴我你連金精也不懂!”
“金精……”
正當此時,老牛微微呆了一下,連忙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一個小袋子小跑著送到蜥蜴精麵前。
伸手接過老牛遞送過來的小袋子,蜥蜴精將信將疑地敞開袋口,往手心一倒,頓時眉開眼笑。
“果然懂事!有前途!”他朝著老牛豎了個拇指,轉身對著自己的妖兵招呼道:“沒事了沒事了!散了!”
說罷,一邊往回走一邊低頭美滋滋地數著。
一眾妖兵當即收起自己出鞘的兵器站回原地。
那袋子裏的東西看起來像一顆顆金黃的豆子。
“那些都是什麼?”趴在大角背上的短嘴壓低聲音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老牛眨巴著眼睛回道:“我看豺狼每次殺了巡天將都將這些藏起來,所以我也藏了一點。”
“那是金精。”站在前方的老白猿呆呆地說道:“那東西……在天庭能當錢用。”
“天庭……”猴子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朝著老白猿看去,那老白猿卻隻是閃避,轉身朝著一旁好像難民營一樣的帳篷走去。
惡龍城的四周是平原,一望無際的遼闊平原,稀稀疏疏地分布著不多的樹木。
平原上,是一大片的帳篷,這些帳篷有用布搭成的,有的用枝葉搭成,毫無規劃,混亂不堪,黑壓壓一片看起來就像是平原上的濕疹。
在這帳篷間,無數各色妖怪往來行走。
也許,那裏才是這支隊伍該去的地方。
“好歹,也有個安全的小窩了,不是麼?”老白猿總是這麼樂觀。
進了帳篷區找了片空地定下來,老白猿吩咐小妖們學著其他妖怪的樣子尋找各種材料搭建自己的帳篷,自己則四處詢問入城的辦法。
猴子也行動了起來,不同的是猴子並不太在乎那什麼入城的辦法,猴子更關注的,是這個惡龍城究竟是什麼樣一個地方。
待到入了夜,勤快的小妖們已經在自己這片小小的地盤上圍上圍欄,搭起帳篷,外出的眾妖也都一一返回。
見到這好似憑空從地上長出的營地,升騰而起的炊煙,猴子稍稍吃了一驚。
可以這麼說,這個小地盤雖然都是樹枝樹葉搭建,粗看殘破不堪,但細細看去,卻會發現無處不在的用心。
這一路走來經曆了這麼多,想必現在每一隻小妖都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用同伴的生命去換來的安逸吧。
看著那一張張的笑臉,猴子實在不忍心去說什麼。
等到老白猿回來,大家便開始吃飯。
夥食無非是先四周挖來的野菜什麼的,由於這裏的妖聚集得太多,獵物早已經絕種,一些肉食的小妖也隻能跟著吃起素來,包括小狐妖。
吃過飯,小妖們開始圍在一起嘰裏呱啦地吆喝,猴子則坐到自回來便一聲不吭的老白猿身邊,隻是不說一句話。
老白猿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要進城,需要金精,很多金精。想要在城裏住下去,必須每月繳納一定的金精……”
說到這裏,他將頭埋在雙膝之間不再說話了。
猴子拍了拍他的肩:“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你看,他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住這裏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每年都會和天庭開戰,屆時,留在城外的妖怪沒有能活下去的……”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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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0:30
第八十九章:不速之客
蛟魔王,當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猴子還是多少有點好感的,隻是不知道這個蛟魔王是不是就是《西遊記》記載的那個覆海大聖蛟魔王,孫悟空的結拜兄弟。
畢竟這個蛟魔王還沒有覆海大聖的名號,而這年頭,大凡有點實力的妖怪都喜歡給自己起個拉風的名字,好像牛魔王,猴子就遇到過幾個。
遇到第一個的時候猴子很興奮,以為找到組織了。後來那貨給巡天將殺了。
然後遇到第二個,遇到第三個……
到現在,聽到什麼魔王猴子已經麻木了。
這年頭,別看有個納神境的妖怪占個山頭就敢自稱魔王為禍一方,天兵來了他們跑得比兔子還快。
所以當初聽到惡龍潭的蛟魔王,猴子僅僅是好感,僅僅是因為聽著有點是覆海大聖蛟魔王而有點好感而已。天知道會不會是又一個炮灰呢?
直到來到這裏,猴子才發現這位蛟魔王真的是一方霸主。
隻是……他這惡龍城是不是太招搖了?如果惡龍城是真的,那所謂在天庭的圍攻下屹立一百年不倒,估計也是真的了。
難道這蛟魔王也擁有和楊戩一般的實力,能讓天庭對他束手無策?
不對,便是楊戩也隻能接受招安妥協,這蛟魔王居然屹立一百年不倒。
何況這裏是南瞻部洲,玉帝的眼皮底下,按照猴子所了解的天庭,是絕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的。
加上楊嬋先前的話,不得不讓他對這裏產生種種疑惑。
這個地方,明顯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如果不快點搞清楚,弄不好全部都得掛在這裏。
對猴子來說,大不了就離開這裏,以他的潛行能力巡天將想發現他並不容易,況且便是發現了,也無法擊倒,連追蹤都難。
至於老白猿他們以及一眾小妖,他們現在真是走投無路了。來的時候已經死了那麼多,要再穿越巡天將的嚴密監察帶回去,天知道能剩多少。
“金精……”猴子不由得哼地笑了。
天庭的貨幣,神仙幾乎不與妖精往來,除了好像他們之前那樣殺了巡天將搜出來的,猴子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弄到金精,而這些金精流落在妖精手中的,又能有多少呢?
在老白猿外出詢問的時候,猴子也外出詢問了。
這裏所謂的三萬妖眾,住在城外的起碼有兩萬五,甚至以上。至於那剩下的五千,也並不是都住在城裏,他們大多數都是被惡蛟招募成為妖兵,每日巡邏。
這些被招募為妖兵的妖,得到的報酬便是金精。隻是那些少得可憐的金精並不足以支付他們在城內居住所需。
當然,一旦開戰,呆在軍營裏總好過流落在荒野上。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開戰,惡蛟帖出告示招募新軍城外的小妖無論老少都踴躍參與的原因。誰也不想單獨地去麵對天軍。
原來,短嘴那位蛤蟆精朋友所說的衝鋒隊,是這麼來的。至於他所說的能在戰鬥中存活下來的便能夠被惡蛟吸納,這倒是真的,隻不過不是賦予入城居住的權利,而是吸納為妖兵。
被賦予入城居住權利的,僅僅是那些被惡蛟看中的,隻有他們才能真正得到惡蛟的庇護。
說到底,還是要用金精解決。
也難怪今天那蜥蜴精對金精那麼感興趣了。
隻是,這惡蛟要那麼多金精幹什麼呢?
猴子心中隱隱已經有了答案,隻是還沒確定罷了。
反正現在他越想越覺得這蛟魔王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不過一開始對於惡蛟的那點好感,其實也隻是一廂情願罷了。
和老白猿一起呆呆地坐了許久,猴子忽然看見短嘴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身後的羽翼上還帶著傷,估摸著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飛。
坐到兩人對麵的石頭上,他兩眼微蹙,有些焦急地問道:“現在怎麼樣?能進城嗎?”
問完,卻發現猴子與老白猿兩個都不說話。
沉默了許久,老白猿才重重地歎了口氣道:“要,很多精金。我問過老牛了,他身上還有一點,連支付一個都不夠,別提我們這麼多妖了。”
對於這個答案,短嘴顯得很鎮定。
畢竟,他在來之前就知道要真正得到這條惡蛟的庇護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轉過臉來望著猴子,短嘴問道:“你有問問怎麼才能見到惡蛟嗎?我聽說,隻要被他看中收入麾下,那……”
短嘴沒有接著說下去,因為他已經看到猴子在搖頭。
那眼神傳達的意思不是沒有問,而是沒辦法。
“要見惡蛟,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他也想見你。”猴子淡淡地說了一句。
沮喪地低下頭,短嘴用雙手捂著腦袋,死寂一般地沉默。
“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猴子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地麵,緩緩說道:“這裏,可能是個圈套。”
聽到這一句,短嘴猛地朝猴子看過來。
“圈……圈套……”
冒著生命危險,九死一生,死了那麼多小妖,來到這裏,難道隻是跳入了一個圈套?
短嘴不禁呆了,老白猿確實是默默地低下頭。
想來,以老白猿的見識,也該感覺到不對了吧。
正當此時,營地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兩隻高大的妖怪手持兵器帶著一大幫的小妖踢爛了圍欄衝了進來。
“哈哈哈哈,聽說你們有很多金精啊!怎麼來到這裏也不過來拜碼頭呢?”為首的是一隻比大角還要高大的鱷魚精,袒胸露腹,一身的鱗片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腰間盤著一張虎皮,手上提著一把兩丈長的馬刀。
他身後緊跟著的是一隻身上盤著白色大袍,露出單肩,扛著狼牙棒的野豬精。
至於那些個小妖足有上百隻之多,個個手持兵器如狼似虎,瞧著便不是自家這邊的小妖可比。
這幫子妖怪頃刻間便將整個營地包圍起來。
一時間,營地裏劍拔弩張,小妖們都嚇得瑟瑟發抖,卻還是拿起了武器。
鱷魚精與野豬精大步走到營地正中,朝著營地掃視了一圈。
那鱷魚精舉起手中的馬刀指著眾妖,咧開長長的鱷,露出數不盡的尖利牙齒大喝道:“你們誰是頭!趕緊給我出來!”
老白猿想走上前去,卻被猴子用行雲棍攔了下來。
他輕聲道:“我來解決。”
“別……別惹事啊。”
猴子輕蔑一笑,用胳膊肘輕輕頂了頂老白猿的胸膛:“我問過了,城外的事情惡蛟不管。”
提著行雲棍,猴子邁開步伐,一步步走到鱷魚精麵前,站住,棍子一頓,仰起頭笑道:“是我,有何貴幹?”
“是你?”鱷魚精低下頭看了猴子一眼,那拳頭大小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猴子知道,他是在嚐試感知自己的妖氣。
猴子身上有妖氣嗎?
很快,鱷魚精噗地笑了出來:“是你就簡單了。聽說,你們出手很闊綽。我最喜歡闊綽的妖精了。這樣,城裏一個月一隻妖要兩個金精。我這裏,你們這一大幫子算到一起,一個月隻要十個。先預交一年,我保你安全!如何?哈哈哈哈。”
說罷,拍了拍胸脯朝著自己的手下瞧了一眼,那幫子手下一陣哄堂大笑。
一百二十個金精。
聽老牛說,今天被蜥蜴精拿走的也就十個不到,現在放到老白猿手裏還有六個。
猴子也不說話,就盯著鱷魚精和他一起笑,柱著棍子等,等到所有笑聲都漸漸止住,他還在笑。
“你笑什麼!”鱷魚精瞪大了眼睛吼道。
“沒什麼。”猴子緩緩搖了搖頭,深深歎了口氣,然後伸出一隻手,將鱷魚精帶來的人馬粗略點了一遍,道:“我這裏比較便宜,你這麼一大幫子人,我隻收一百個金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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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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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0:48
第九十章:醉
“我這裏比較便宜,你這麼一大幫子人,我隻收一百個金精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這幫子妖怪頓時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他說什麼?哈哈哈哈,你們剛剛聽到他說什麼了嗎?”
“他說讓他隻收一百個金精。哈哈哈哈。”
“一百個金精?哈哈哈哈。”那一幫子妖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猴子卻沒有笑,隻是咧著嘴,睜著眼睛靜靜地盯著鱷魚精看。
身後,老牛和大角都已經悄悄地摸向了自己的兵器,小妖們朝著老白猿聚了過去,小狐妖躲到了短嘴身後,而短嘴指尖已經碰到箭筒上。
猴子暗暗感知了下,今天來的這批妖怪裏,包括混在小妖裏的起碼有二十個擁有納神境修為,當中最強的是野豬精與鱷魚精。
野豬精的實力大概比大角和老牛略高一些。而鱷魚精的實力,則已經臨界煉神境界,便是大角和老牛加在一起也無法對付。
笑得前仰後合的鱷魚精猛地瞪大眼睛:“你敢嘴硬!”
話音未落,手中馬刀已經呼嘯而去,眼看與猴子的脖子近在咫尺。
隻見猴子嘴角微微上揚,隨手提起行雲棍。
“鏘——!”
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整個營地都寂靜無聲,那笑聲像被硬生生扼斷一般。
所有的妖精,不分敵我,都屏住了呼吸。
單手!
所有妖怪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猴子那細胳膊細腿就這麼單手硬生生接下馬刀。
臉上依舊掛著笑。
鱷魚精微微張了張嘴,顯是嚇傻了。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猴子身體微微下壓,一溜,一棍重重頓在鱷魚精的心口。
厚實的鱗甲碎去,恐怖的卡擦聲傳遍全場,所有妖怪都猛地抽了抽嘴角。
沒有人知道,這一擊之下鱷魚精斷了幾根肋骨。
當初猴子處於納神境初期,使著三百斤的行雲棍的時候,便已經能輕易戰勝煉神境初期的王路琦。
如今的猴子早已處於納神境巔峰,使上千斤的行雲棍作為常備戰力,這鱷魚精也不過納神境巔峰,便是身為妖,修的行者道,也是扛不住。
隻見一擊之下,他渾身顫抖,兩眼微微翻白,仰起的頭口齒微張,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連慘叫聲也沒發出來,那身形眼看著隻要輕輕一推便會倒地。
此時,在場的妖精們才猛的驚醒,頓時喊殺聲一片。
那野豬精一個搶攻衝到猴子跟前抬手揚起狼牙棒砸去,卻被趕過來的大角用巨斧穩穩架住。
還沒等野豬精將狼牙棒收回,隻聽噗嗤一聲,站在不遠處的短嘴抬手一箭射中他的腹部。
身後,老牛一個箭步單手捂住他的下巴,另一隻手握著大刀橫到他的喉嚨處,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劃過喉嚨。
頓時,鮮血如噴泉一般濺得滿地。
那野豬精丟棄了狼牙棒,捂著喉嚨跪了下去,張大了嘴巴似乎想呼喊,卻隻是噴出更多的血。
而在猴子麵前搖搖欲墜的鱷魚精也在此時轟然倒地。
那些他們帶來的小妖無不張大了嘴巴看著這驚悚的一幕,片刻之後,一隻隻尖叫著丟棄手中的兵器奪路而逃。
隻一瞬間,戰鬥便結束了。
營地正中的空地上,隻剩下三人呆呆地站著。
便是猴子這一方的小妖們也都嚇傻了,他們呆呆地看著場地中央的三人,而大角與老牛則呆呆地看著猴子。
躺在地上的鱷魚精似乎終於緩過氣來了,他微微張開嘴巴,哆嗦道:“別……別殺我……”
猴子將行雲棍插在地上,麵無表情地走過去,伸手奪過老牛手中的大刀,推高鱷魚精的下顎露出布滿白色鱗片的脖子,抬手一揮。
“刷——”
那鱷魚精頓時身首異處,噴湧的血濺灑了一地。
“不殺你,以後豈不是什麼蛇蟲鼠蟻都敢來找我麻煩?老子可沒你那麼有空!”
將手中的大刀丟回給老牛,猴子抬腿將碩大的腦袋踢給一旁的小妖。
“拿個棍子插起來,掛到營口。別讓這裏的妖精小瞧咱們了。”
說罷轉身提起行雲棍彎腰撿起一塊玉簡,收回腰間,朝著老白猿走去。
與嚇傻了的小狐妖擦肩而過之時輕聲說了一句:“小孩子別亂看。”
“哦。”小狐妖連忙用小手把眼睛捂起來。
走到老白猿麵前,猴子長長地紓了口氣,道:“我們繼續。”
此時,他才發現了眾人目光的異樣,所有人都漸漸地盯著他看。
“怎麼啦?”
被他這麼一問,整個營地頓時響起了整耳欲聾的歡呼聲。
一片歡騰之中,老白猿欣慰地看著猴子笑,那一眾小妖看猴子的目光中都帶著無限的景仰。
直到今天,他們才真正見識到猴子的實力。
不,似乎還遠遠沒有見到,僅僅是一擊,便擊倒了鱷魚精。
也許……隻要有猴子在,他們便不會被欺負了。無論是在巡天將麵前,還是在這裏!
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尖叫,歡騰,像一個個的孩子。
雀躍的氣氛中,小妖們從兩具屍體上搜出了二十個金精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短嘴決定乘勝追擊,他興奮地柱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帶著一幫小妖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這倆家夥的居所。
可惜好東西早已經被洗劫一空。
不過他們還是搜到了一些不錯的東西,至少對這支一窮二白的隊伍來說很不錯的東西。
例如酒、食物、還有幾床棉被。
他們當即決定在營地裏舉行慶功宴,一時間五堆篝火被點起,火光衝天,整個營地熱鬧非凡。
遠遠地坐在一旁看著那圍成一個圈歡騰的眾妖,猴子低頭從腰間掏出那塊玉簡,攥在手心。
“壞了?”
該是剛剛掉下來,不小心被那肥大的野豬精踩了一腳的緣故吧。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隻希望沒全壞,那樣的話雖然無法通訊,但楊嬋至少還能找到自己。
如果和楊嬋失去聯係,這對猴子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噩耗。
依據先前的經驗,他是無法獨立突破到煉神境的。
“猴子,過來啊!”老白猿舉著木杯子朝著猴子吆喝。
無奈地搖了搖頭,猴子朝著圍成圈子的眾妖走去。
那一&夜,這群剛剛來到新家的妖怪們喝得酩酊大醉。
老白猿抱著猴子淚眼朦朧,斷斷續續地說著他那遙不可及的夢想。
短嘴瘸著腿在篝火邊上跳起了舞,還唱起了據說是當年他的夢中情&人教他的歌謠,不過沒人聽得懂。
老牛舉著大刀吆喝,又抓著猴子的手問經常來找猴子的女人的究竟是妖還是人。
他說的該是楊嬋吧。
在確定了那是一個人類之後,老牛發誓早晚有一天要占個山頭當個好像惡蛟那樣不怕天庭圍剿的山大王,到時候一定要搶個人類的公主來當老婆。
接著他抱著猴子哭得死去活來,也不知道哭的啥。
大角第一次沒有昏昏欲睡,他當眾要求和猴子再比一次力氣,當然,他還是輸了。
至於小狐妖,她早早被猴子拎去睡覺,但又偷偷溜出來不肯回去,最終沒辦法也給了她一杯酒。抿了半天也沒少,臉倒是紅得厲害。
那一&夜,猴子跟著他們一起呼吼大叫,嘩啦啦地唱著不著調的歌,一起對著天空狂笑,一起抱著嗷嗷大哭。
那一&夜,所有的妖怪都徹底瘋狂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緒宣泄。
這一群一生顛沛流離的妖怪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盡管簡陋,盡管依舊一無所有,但他們至少可以點起篝火,可以高聲呼叫,可以喝上酒,唱上歌,痛痛快快地哭,痛痛快快地笑。
這是天上居住在冰冷宮殿裏的神仙永遠無法理解的心情。
那一&夜,也許,他們全都醉了……
……
此時,還呆在生死殿的太上老君終於翻完了雀兒死後那一年的生死簿,便是修行高如他也忍不住想要發怒了。
整整一年的生死簿,是個什麼概念?
生死簿上記載著的生死,是凡間所有生靈的生死。
不僅僅是人,還包括了蛇蟲鼠蟻,哪怕一隻蟑螂一隻蚊子,甚至一棵樹木的生死都記錄在案。
平時,冥府都是以龐大機構運營支撐,如今太上老君想一個人翻遍真是……
可是,這件事本身他又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關鍵就算找來其他人協助,他們又怎麼能準確地發現問題所在呢?
想到這裏,太上老君不由得咒罵起那個收走那隻金絲雀魂魄的人了。
“究竟是誰!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幹的!”
這一招不算絕,但絕對夠惡心。
看著太上老君鐵青的臉,那守在一旁已經不知道輪了幾遍的閻羅頭埋得更低了。
……
抵達惡龍城的次日一早,一群妖兵手持兵器衝入了營地,為首的妖將向猴子出示了一塊令牌,朝著他大喝道:“陛下要見你!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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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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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1:03
第九十一章:惡蛟
“陛下要見你!立即!”
當手持令牌的妖將惡狠狠地對著猴子咆哮時,猴子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眾妖,又看了一眼妖兵手中閃著寒光的兵器。
“陛下”無疑便是惡蛟了。
沒有帶鐐銬,起碼該是善意的表現了吧。
他默默點了點頭,在眾妖的目送下隨妖兵一起進了城。
高聳的城門後麵,是層層疊疊的建築。
這些建築類似人類的建築風格,卻更多地向高層發展,猴子所見到的,最低也是三層以上,屋頂的雕塑散發著一種不同於人類的野性。
身穿各種服飾的妖精在雕有翻雲覆雨圖的大街上往來,數量並不是很多。街邊偶然見到幾間店鋪敞開門做生意,販賣各種從人類那裏劫來的東西。
對於沒有完整的社會體係不事生產的妖來說,這些,可是奢侈品。
見到妖兵的到來,大街上的妖怪紛紛讓道。
走過僅有百丈的街道,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內城。
宏偉的大門轟然打開。
走進內城門,是狹長的步道。
雙腳踏在黑岩石磚上抬頭仰望,能看到高達六丈的牆上反複往來的長槍斧戈。頂部伸出的排水口被碑雕刻成吞吐信子的蛇首,有一種妖的味道。
在眾妖兵的擁戴下,猴子穿越了步道,眼前豁然開朗。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校場,地麵是粗糙的石磚,身穿黑色鎧甲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妖兵黑壓壓一片正在操練,層層疊疊,喊聲震天。
他們動作整齊劃一,那軍容便是比之天河水軍也毫不遜色。
遙望兩邊,是一排排建築群,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禦森嚴,透過閣樓的間隙,可以看到身穿便裝妖精往來。
他們身上的穿著依舊以黑色為主色調,卻不是妖兵那樣的鎧甲,也不像外麵的妖精那樣襤褸不堪,反倒有了一種皇宮中朝服般精雕細琢的味道。
屋頂架設有奇異的木器,看起來像是弩車一類的東西。
直到大殿那一眾妖兵才站住了腳,妖將側過身去回頭看著猴子,那目光中帶著絲絲傲慢。
“進去吧。”他揚起下巴說道。
猴子默默地點頭,抬腿跨過高高的門檻,身後的殿門轟然關閉。
回頭看了一眼,猴子緩緩地走向大殿正中,四下打量。
這座大殿高三丈,長寬均為二十丈有餘。
兩邊是兩排三人合抱的巨柱。
屋頂是極盡奢華的黃金浮雕,鑲嵌了數不盡的寶石,看上去像是穿行在雲霧之間的星圖。
四周玉石打造的巨幅壁畫上刻有四海龍王的圖騰。
地上則是一副黑色調巨大獸皮編織而成的地毯,上繪四洲四海。
“頭頂青天,腳踏四洲,坐擁四海……這惡蛟,野心夠大的。”猴子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歎道。
大殿的正中,高高的台階上是一張巨大梨花木鏤空龍椅,看上去像是一條熟睡的龍,奢華至極,威武至極。
椅後,八幅巨大屏風聳立。
當猴子在大殿的正中站定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納神境巔峰?嗯,年齡還不到五十歲。不錯不錯。”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尖利,入耳之時猴子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過,你可知道,你殺的,是我的人?”
聽到這句話,猴子不由得心中一驚,連忙攥緊了手中的行雲棍。
一個矮小瘦弱的身影從屏風後緩緩探出頭來。
他看起來比猴子都要矮上一個頭,一身鑲嵌金絲的黑色龍袍,衣領高高豎起掩住了後腦勺。
那張臉,幾乎可以用尖嘴猴腮來形容,光禿禿的額頭,富有種族特色的大鼻子高高隆起,四根特有的胡須足有三尺長,像是觸手一樣盤在空中。
在他的身後,四個婀娜多姿的女妖手持各種物品隨身侍奉。
惡蛟若有若無地撇了猴子攥緊的手一眼,淡淡歎道:“別怕。若我要殺你,怕也沒用。呵呵呵呵,再說,我從來不會在這大殿殺人,無論對方有多麼可惡。知道麼?我的地毯可是很貴的,沾了血漬就麻煩了。呵呵呵呵。”
他緩緩步上台階,震了震兩袖,坐上龍椅,俯視著猴子。
“就是你殺了鱷魚精的?”
“是。”猴子很幹脆地回答道。
“聽說,你隻用了一招。”
“對。”
“你修的是仙家的行者道功法,師傅是誰?”
這一句猴子沒有回答,隻是目不轉睛地與惡蛟對視,臉上的神情無比凝重,握棍的手已經暗暗運起了靈力,隨時準備發作。
此時,殿外傳來妖軍熱火朝天的吆喝聲,殿內卻安靜得可怕。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大殿裏的氣氛好像凝固了一般。
許久,惡蛟冷冰冰的臉上綻出了笑容:“別怕,我說了別怕。來我這裏的,如果底子不夠黑,我反倒不喜歡。你不願意說,我不問便是了。很久沒妖怪敢直視我的目光啦,我喜歡你!”
隨手一招,兩個女妖將一副惡龍城及周邊地圖攤開鋪在猴子麵前。另一個女妖取來一根長長的棍子,交到惡蛟手中。
“其實,你殺了他也沒什麼,實力差,死了便死了。隻是,他死了,這片地區便沒人管了。這倒是給我添了不少麻煩。”說著,惡蛟將手中的棍子點到地圖上,笑眯眯地盯著猴子看。
低頭望去,猴子看到這幅地圖上將城外的帳篷區劃分成一個個的小方塊,棍子所指的,便是自己營地所在。
“怎麼樣?幫我管管?”
“怎麼管?”
“隨你怎麼管。我隻是想那裏有個能壓得住的。”微微頓了頓,惡蛟接著說道:“我討厭和那幫小妖打交道,臭烘烘的,又什麼都不懂,隻知道鬼叫鬼叫。這地方有個說得了話的,方便多了。”
“不用定期繳納金精吧?我可不想像鱷魚精一樣到處勒索。”猴子抬起頭問道。
“金精啊?”惡蛟一下笑了出來,他抬起頭,用一種十分享受的神情說道:“金精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閃閃發光。呵呵呵呵,和寶石一樣,這種東西有多少我要多少。可是,便是勒索,定期繳納你弄得到嗎?鱷魚精到處搜羅,你看他住進城裏了嗎?”
猴子沒有回答,隻是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帳篷區那幫子窮鬼,便是你再怎麼收刮,也搜不出多少。我最不喜歡的便是鱷魚精這一點了,整天就隻想著從那些個窮鬼身上摳。難道他就沒想過,其他的頭領身上更多嗎?”
聽到這句話,猴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聽出來了?”惡蛟龍意味深長地看著猴子,咧開嘴笑得更歡了:“我喜歡聰明人,哦不,是聰明妖。這裏一共分了一百五十一個區,我現在默認你成為其中一區的首領。你可以盡情發揮,愛幹什麼幹什麼,包括殺了其他區域的首領,合並他們的地盤。呵呵呵呵,就好像你殺了鱷魚精那樣。我一直都覺得,一百五十一個,有點多了。如果有人能幫我減少一下,我會很欣慰的。哈哈哈哈。”
惡蛟尖利的笑聲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回蕩了起來,又猛然收住。
他低下頭,對著猴子冷冷道:“但,一切都是以你個人的名義,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猴子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明白就好,就下去吧。不要讓我失望。做好了,會有意想不到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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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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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1:19
第九十二章:分歧
走出宮殿離開惡龍城的時候,陽光正是明媚。
看著一地的熙熙攘攘,猴子的心情卻如何都好不起來。
他感覺這裏不應該叫惡龍潭,也不應該叫惡龍城,應該叫惡龍沼澤——根本就是個無底洞般的陷阱。
情況已經明擺著了,惡蛟,有問題,而且有很大問題。
修為差了不少,猴子無法確定對方的修為究竟達到什麼程度,但至少可以肯定還沒到那種能力挽狂瀾,視天庭如無物的境地。
便是他隱藏了實力,事情也不對。
要知道天庭來攻,便是他能單靠自己打贏,也不可能將惡龍城護得如此周全。
剛剛那些雕欄玉砌猴子都細細看過,不像是受過戰火波及的樣子。
在這種情況下,這惡蛟居然以“不喜歡和太多人打交道”為由希望城外各地盤的首領自相殘殺……要知道,在戰時這些可都是他的部將啊!
這是一個時刻處於危機之中的城主該做的事情嗎?
很明顯,自己這幫子妖精都跳入了一個大坑。這個坑可能是惡蛟自己挖的,也可能是惡蛟與天庭聯合挖的。
究竟是哪一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也有份跳。
該立即離開這裏嗎?猴子忽然想。
回到營地,眾妖看到猴子毫發無損地回來,都歡呼雀躍。
他們心中大概以為猴子得到惡蛟的召見,並且得到承認了吧。
傳聞得到惡蛟的看重,便可以得到他的庇護,真正成為城中居民……
可猴子心裏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惡蛟嘴巴上說的好聽,說猴子是這片區域的首領,但他也沒忘記加上“默認”兩個字。
是默認,而不是正式的承認。
特別強調猴子可以做任何事,但也特別強調猴子是以“自己的名義”。
說白了,他什麼承諾都沒有。現在如果忽然跑出一隻妖精把猴子殺了,他也會對那妖精說同樣的話。
此行,惡蛟充其量也就是想看看自己領地新來了一隻什麼樣的妖怪能殺了他“默認”的鱷魚精。
那一眾小妖都奔奔跳跳地歡呼,短嘴擠到猴子麵前抓住猴子的手不斷地問:“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有沒有讓你進城住?”
便是老牛也是眼巴巴地望著自己。
猴子知道,對於這些妖怪來說,進城的吸引力太大了,哪怕隻是一線希望,也足夠讓他們興奮不已。
可猴子能給他們那一線希望嗎?
沒有,任何人都沒辦法給他們這一線希望。這個地方壓根就是永夜,不存在什麼撥開烏雲的問題。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彙聚,這些目光炙熱得可怕。
他忽然發現,原來站在這麼多目光聚焦的地方,是如此地煎熬。
可對於那一眾滿懷期待的妖怪來說,這又何嚐不是煎熬呢?
呆呆地站了許久,直到眾妖臉上的笑容都緩緩消失,猴子才看著老白猿淡淡說道:“我們聚一下吧。”
說完,猴子轉身便走。
老白猿顯然意識到什麼,連忙轉身驅散聚集的小妖,短嘴柱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了過來:“他究竟和你說了什麼了?”
猴子回過頭,卻沒有答短嘴的話而是遠遠地看了老牛和大角一眼,輕聲道:“你們兩個也一起過來吧。”
隨著猴子走入剛剛搭建好的圓形帳篷,五隻妖怪聚到了一起。
“他究竟和你說什麼了?”短嘴依舊是那句話,依舊是急切的目光。
“他說……鱷魚精死了,讓我取代他的位置成為這裏的首領,鱷魚精根本就是他的人,得了他的授意,是管理這一小片區域的妖怪。”
“太好了——!”四隻妖怪都毫無意外地歡呼了起來,但很快帳篷裏就隻剩下大角的笑聲了。
另外三隻妖怪都顯然發現了什麼,愣住了。
短嘴轉悠著大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鱷魚精是這裏的首領?是惡蛟手下的人?你殺了他的人他不但沒為難你,反而讓你接替鱷魚精成為首領……這裏麵,好像有哪裏不對啊……”
他摸著下巴開始思索了起來。
老牛有些遲疑地說道:“也許是這裏的風氣,能者居之,弱者讓道。也許……”
“不。”老白猿直接否定:“就算是鼓勵競爭,也不會放任殺戮。畢竟,這座城時刻都處於戰時狀態。這等於鼓勵內亂。”
猴子微微翹起嘴角,有些嘲諷地笑道:“他還鼓勵我去殺其他區域的首領,然後兼並他們的地盤。”
簡單的一句話,宛如一記驚雷一般。
三隻妖精的身形都微微震了震。
“讓……你去殺其他區域的首領?他這是要幹嘛?”短嘴瞪大了眼睛,那言語微微有些顫抖。
猴子沒有回答,隻是微笑地看著他們。
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瞬間浮現在三隻妖怪的腦海中。
短嘴將頭埋到兩膝之間,老白猿整個好像受了巨大打擊一樣失了魂,老牛臉上的表情僵了去,隻有大角依舊一雙小眼睛在眾妖身上滾來滾去不明所以。
顯然,除了大角之外,都已經和猴子想到一塊去了。昨晚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有探討過,在猴子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想必也有過無數種猜測了吧。
如今,不過是證實罷了。最不堪的猜測,原來便是最真的真相。
可以想象,這三隻在戰場上英勇無比的妖怪此刻是何等的絕望。付出,犧牲,漫長的路途,九死一生,到頭來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局。
這,隻能怨他們自己傻,隻能怨他們自己弱。
猴子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相信你們都是聰明人,從先前種種跡象,大概也都知道了這內裏乾坤了。大家投票決定接下來怎麼走吧。”
“我還沒懂!”坐在一旁的大角喊道。
話音未落,當即被老牛踹了一腳:“滾!媽&的,以後會議你不用參加了!”
“為什麼我不用參加?”大角嗷嗷叫了起來。
“你參加了有屁用啊!每次不是睡覺就是搗亂!”
“什麼?你竟敢說我參加了沒用?”
“我說你又怎麼樣?你這頭不長腦子的犀牛!”
“都給我住嘴!”猴子大喝了一聲,兩個眼看就要動手的妖怪當即安靜下來。
“想打出去打去,還嫌不夠煩嗎?”短嘴冷冰冰地甩了一句,站起來踱到一旁透過簡陋的枝葉編製成的窗遙望遠處漫無邊際的帳篷。
此時,帳篷外一片熱鬧景象,小妖們還在期待著所謂的“好消息”。帳篷裏卻是猶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許久,老白猿終於猶豫著開口:“既然這裏是個陷阱……那我們……也許我們……”
他沒有再說,興許他自己也沒想到理想的說辭,開口不過是覺得自己這個發起者應該說點什麼罷了。
長歎了口氣,猴子接了他的話往下說:“我覺得,我們立即離開這裏才是最對的。”
“不!”站在窗邊的短嘴當即一聲吼了出來,他背對眾妖,用手抹了把臉,呼吸十分急促:“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絕不能就這麼走了……絕不能就這麼走了!這或許是陷阱,但……或許……我覺得我們還應該再弄得更清楚一點。也許,這是個機會……這是個機會也說不定!”
他已經有些慌亂,言語之中像是在說服自己。
“他要我們自相殘殺。”猴子提醒道。
轉過頭,短嘴微微顫抖著坐下,他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一雙眼睛不敢去看猴子,低著頭道:“就算自相殘殺,那也不是我們之間。與那些個其他區域的首領死磕,我們未必贏不了。總之,我不讚成離開。”
“我讚成短嘴的說法。”老牛在一旁緩緩舉起手,也是不敢看猴子。完了,用肘輕輕碰了碰一旁的老白猿。
“這……”老白猿好似忽然被從夢中驚醒一般,看了看猴子,又看了看短嘴,張口想說話,卻被短嘴打斷。
“來的時候已經死了那麼多小妖,如果離開,肯定一個也別想剩。便是要走,也隻能是我們幾個走。那些小妖一個都別想走。而且,我們看出是陷阱,其他妖精未必比我們笨。為什麼他們還留下來了?不隻留下來,還按著惡蛟的路走。既然這裏是陷阱,為什麼這麼久了消息卻沒有傳到外麵去?”短嘴撇了老白猿一眼,握住的拳頭攥得越來越緊,緩緩道:“這些,都是我們該弄清楚的。”
低頭沉默了許久,老白猿最終也舉起了手:“我……讚成短嘴的提議。”
“行吧。”猴子淡淡地笑了笑:“最少三比二了,就按這個走吧。”
他第一次覺得,這些妖怪,包括外麵的小妖,都是一個大包袱,一個累人的包袱。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弄清楚?”老牛問道。
深深吸了兩口氣,短嘴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直視猴子的目光,緩緩道:“不是鼓勵自相殘殺嗎?今天下午我們出去打探清楚周遭的形勢,晚上,抓幾個其他區域的首領回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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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1:39
第九十三章:松鼠精
下午,營地裏的五個主力妖怪除了猴子跑得一個也不剩。
短嘴的思維明顯已經陷入了死角,他太渴望有一個安樂窩了。來惡龍潭的這一路,這一隊明顯走得比其他的隊伍要辛苦得多。
別的隊伍都是淘汰弱的,留下強的。他們這一隊因為多了個腦子有問題的老白猿,結果居然沒有按著這個邏輯去走。
到頭來,別人半個月的路途,他們足足走了幾個月,期間更是滅了好幾組巡天將,搞得整片區域被嚴密監察。
好不容易熬過來了,卻發現居然是個陷阱。
現在短嘴的心情可以想象,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同樣在崩潰邊緣的還有老牛,隻不過他表現得比短嘴隱晦得多罷了。至於老白猿,他已經崩潰,這一點,從他無時無刻不在顫抖的手就可以發現。
猴子甚至懷疑如果讓他現在畫個法陣,他能否畫得好。
每一個團隊都必須要有一個主心骨,這個主心骨必須固執,必須堅持己見,強行拉動其他人的行為。
現在這個團隊的主心骨是短嘴,便是老白猿這個絕望的落水者也把他當成救命的稻草一樣死死拽住。
雖然固執地堅持夢想,但這隻老白猿向來比團隊裏其他的妖精要聰明得多,這得益於他的見識。可即便見識再廣,如今的他也已經被現實蒙蔽了去。
他太想幫助這些小妖了,以至於失去了自我。
看著慌慌張張拉上大角奔出營外的三隻妖怪,猴子不由得無奈地笑了出來。
他們現在都急於尋找出證據,來說服團隊裏最強大的猴子陪著他們留下來。
難怪神佛都沒心了,因為有心,活不長。
猴子想。
一整個下午,猴子都懶懶地躺在用地裏的草地上曬太陽。
一旁的小妖們忙忙碌碌地在設法讓整個營地變得更美觀,也有一些在準備飯食。
營地外不時有不明來曆的妖怪朝著裏麵張望,在目光與營地裏的妖怪對上之後當即轉身跑開。
大概都收到風了吧,猴子成為這片地方的新首領了。興許是想著過來拜碼頭。
當然,也可能是周圍其他首領派過來刺探的,畢竟,他們是競爭關係。
不過總的還算風平浪靜。
至於猴子這個真正的主角,他壓根就沒想過去了解自己究竟從鱷魚精手上接過多大的地盤,有多少妖精住在這裏,有多少油水可以撈。
在他看來,這些都不過是在那隻惡蛟眼皮底下過家家的活,毫無意義。
實在沒辦法的時候,猴子隻能選擇自己走。
最多,也就帶上她。
想著,猴子的眼睛緩緩朝著一旁斜了過去。
此時,小狐妖正津津有味地與兩隻小妖擺弄著一隻剛抓到的蟲子。
“風鈴那小妮子最近怎麼樣了?”看到小狐妖,他忽然想。
……
斜月三星洞,淩燕裏。
“喲,四公主最近很是勤奮呢。進步很大!不錯不錯!”清風子的首徒月朝一張張看著風鈴默寫的口訣和法陣圖感歎道。
“都是師尊教得好。”
說是這麼說,風鈴還是不由得仰起頭一副驕傲的神情。
今天下午風鈴本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按著須菩提的交代默寫口訣和法陣,沒想到她的師兄月朝來了。
月朝轉過頭來看著風鈴,眯著眼睛道:“嗯。再過不久就能突破到納神境了吧。師尊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居然這麼快。令人羨慕啊。”
“師尊說了,不能說。”
“嘿,這有什麼好瞞的。難不成我還能退回凝神境再突破一次不成?”月朝低下頭又接著看起了風鈴的功課:“不過啊,最重要的還是這些。修為嘛,遲早都會上去。這些學好了,心性控製好,遲早都能有所成。不過會不會早了點,你現在才凝神境就開始學這些……”
風鈴悄悄湊到月朝身邊,小聲地問了一句:“師兄啊,那個……猴子怎麼樣了?”
“啊?猴子?”月朝一時間懵了。
小風鈴蹙起眉頭,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我說的是……孫師叔啊。”
“啊?”
“淩雲師叔說,猴子要跟著他在淩雲閣學成了七十二變才回來。他現在學得怎麼樣了?會多少了?”
“哦?”月朝恍然大悟似地拍腦袋:“我好久沒有去淩雲閣了,這事我都不知道呢。”
“那師兄最近有要去淩雲閣嗎?”
“最近啊,可能會去吧。”
“那我托你封信行嗎?幫我送給猴子。他都不給我寫信的。上次我讓淩雲師叔幫送,淩雲師叔不肯。說等我上了納神境就幫我送,作為獎勵。”風鈴當即從衣袖裏抽出一疊皺巴巴的信遞到月朝麵前。
這裏麵,該是有十來封吧……
瞧著風鈴那滿懷期待的目光,又看了看那小手攥著的信,月朝忽然有些心虛了。
“我……可能要很久之後才去……要不,你還是等其他人要去淩雲閣的時候再送吧。”傻笑了兩聲,月朝站起來就想走,卻被風鈴一把拽住衣角。
“師兄——!幫我送,好不好?好不好嘛!”
“你還是等淩雲師叔送吧。他不是答應你了嗎?你很快就突破了。”
“才不要呢。淩雲師叔老耍詐。師兄,幫我送好不好……”
低下頭,看到風鈴蹙眉扁嘴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無奈歎了口氣,月朝心想不答應,今天自己估計是別想走了。
又是磨了半天,月朝最終還是伸手接過信函。
風鈴當即歡呼了起來。
“謝謝師兄!”
出了門,月朝呆呆地站在門口長歎了口氣。
聽著屋裏傳出來的風鈴哼著的歡快曲調,月朝抬頭望了望天,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函,心想:“就去一次,師傅該不會怪我吧。”
……
一個下午,猴子都在黑龍城外的營地裏睡了過去,直到黃昏時分,才出現了第一個真正的訪客。
那是一隻矮小的鬆鼠精,約莫隻有三尺高,留著兩撇白胡子,麵貌看起來卻不見得多老。身上穿著的是一件藍灰色的布袍,還打了幾個補丁。
雖然同樣落魄,但比起營地裏其他小妖卻不知好了多少倍。
見到猴子的第一眼,他便恭敬地拱手:“拜見新首領。”
那模樣頗為彬彬有禮,如果換張臉,還真一點不像個妖怪。
猴子略略感知了下,他大概是納神初期的修為。
“你是?”
“不才呂清。還未請教新首領尊姓大名。”
喲?還有個堂堂正正的名字啊。這更是出乎猴子的意料啊。
猴子緩緩撐起身子,岔開腿坐了起來:“大家都叫我猴子。”
“猴子……”鬆鼠精搖頭晃腦道:“‘猴子’這名號實屬不雅,為他日宏圖,首領需得另立名號才好啊。”
那模樣落到猴子眼中,越發像一個酸秀才。
“猴子我聽著挺好,便還是這麼叫吧。別瞎扯了,找我什麼事?”
鬆鼠精幹笑兩聲,拱了拱手:“首領說好,那便是好了。此次不才前來拜見,隻因昨夜夜觀天象,見紫微星西移……”
“行了行了,少廢話了。”猴子一下打斷他的話笑了出來,遇到這麼個酸溜溜的妖怪,當真讓人哭笑不得:“說吧,什麼事?說重點。”
那酸溜溜的鬆鼠精頓時一陣尷尬,隻得往後退了一步跪倒在地:“不才願追隨大王左右,為大王的宏圖大業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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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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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1:55
第九十四章:自薦
“不才願追隨大王左右,為大王的宏圖大業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聽到這句話,猴子不由得捂著肚子笑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那鬆鼠精整個懵了。
“大王,屬下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我怎麼就成大王了?”猴子反問道。
“大王平易近人,可呂清隻當‘猴子’是大王的小名。既是小名,屬下是如何都稱呼不得。既然大王不願意另立新名,屬下又觀大王有帝王之相,不如姑且稱為‘猴王’。既然如此,作為下屬,喚一聲‘大王’,自是理所應當的呀。”那神情嚴肅無比,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
這該是猴子見過的,最正經的一隻妖怪了吧。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來投靠我的咯?”
“是……是。求大王收下我。”鬆鼠精連忙叩頭。
“能打嗎?”
鬆鼠精低頭擦了擦汗。
“我問你能打嗎?一個能打幾個?”
鬆鼠精滿頭大汗,微微哆嗦道:“不……不能。在下修為尚淺,但是見識廣博,必能助大王成就一番霸業!”
猴子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道:“你在這裏呆多久了?”
“一年上下。”
“哦?之前跟的誰?”
“之前……”
“說!”
被猴子一聲大喝,鬆鼠精當即嚇得整個匐下身去,哆嗦道:“之前跟著鱷魚精……”
“哦?那你是他軍師咯?”
“是……哦,不是……是……”鬆鼠精徹底慌亂了。
“究竟是還是不是!”
猴子又是大喝一聲,操起行雲棍重重一頓,那鬆鼠精嚇得魂都快沒了,隻得趴在地上小聲道:“是……是……”
嘴角微微上揚,猴子玩味地瞧著這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鬆鼠精,笑道:“那他得您輔佐,可真是成就了一番霸業啊。”
聽到這句話,鬆鼠精死的心都有了。
哎,反正破罐子破摔吧。
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那鬆鼠精鼓起勇氣一把撲了過來,抱住猴子的大腿哭喊道:“大王,那鱷魚精剛愎自用,敵情不明便草率出擊,怪不得在下啊。大王!大王!不如留下在下姑且一試,呂清隻求片瓦遮頭再無奢求。況且在下清楚鱷魚精一派的來龍去脈,必能幫大王收服其殘部!大王!請大王給呂清一個機會啊!”
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看得猴子一陣惡心。
“給我滾——!”
“大王!給呂清個機會吧!”這貨抱得更緊了。
“滾!你聽懂了沒!哪涼快哪呆著去!”
“呂清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大王!”
猴子終於受不了了,抬腳就是一踢。
一聲慘叫。
鬆鼠精被踹飛了一丈遠,咣當一聲跌落在地,就這麼趴在地上好一會都沒動靜。
整個營地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所有妖精都放下了手頭的活,呆呆地看著猴子,呆呆地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鬆鼠精。
猴子心道:“不會真給踹死了嗎?好歹納神境了,怎麼這麼不堪啊?”
他有些忐忑地站了起來看。
其實這丫也沒幹嘛,若真就這麼死了,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讓人膛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隻聽鬆鼠精大吼一聲,一下站了起來,抹去嘴角的血,竟還不要命地想朝著猴子撲過來!
“你找死啊你!”猴子連忙操起一旁的行雲棍做動手之勢,這鬆鼠精才咽了口唾沫,眨巴著眼睛往後退了一步沒敢再來。
“滾!”猴子又朝著他惡狠狠地吼了一句,驚得他脖子微微縮了縮,隻眨巴著滿是淚痕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猴子看。
半天,他終於又憋出一句話來:“那……那大王,呂清就住在營口可好!隻要大王一聲召喚……”
“你愛住哪住哪!隻要別住我這營地裏就行!”
“呂清明白了!”鬆鼠精連忙跪地,抹著眼淚叩拜道:“謝大王,謝大王!呂清知足矣!大王萬福!大王萬福!”
猴子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對於這種奇葩甚是無語。隻能白了他一眼,掉頭就走。
“這貨怎麼活到現在的,估計運氣比白猿還好。”猴子想。
待到日落西山,四隻妖怪終於回來了,一個個疲憊不堪。
吃飯的時候,老白猿端著盛有野菜的瓦半天半天地發呆好像失了魂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老牛低著頭使勁地把東西往嘴裏塞,塞得滿頭大汗,就是一句話也不說。短嘴手和嘴都沒停下來,就是兩眼發直地看著篝火。
這三隻妖怪的反常引起了小妖們的注意,整個營地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壓抑。
到頭來就隻有沒心沒肺的大角吃得最香。
至於那隻新來的鬆鼠精,他則是蹲在營地門口可憐兮兮地幹咽口水。
吃過飯,四隻妖怪拉著猴子坐到圍欄邊上總結今天的收獲。
“你看。”短嘴拿著樹枝開始在地麵上畫了起來:“我們北邊是禿鷹精的地盤,南邊是蠍子精的地盤,東北邊獵豹精,東南邊是蛇精。西邊是空地,再過去是惡龍潭,水裏是鯉魚精的地盤,不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忽略他。我今天……”
短嘴的聲音忽然止住,直起腰朝身後望了一眼。
圍欄後趴著的,是今天那隻鬆鼠精。
“這是誰?”他扭過頭來問猴子。
“幹嘛問我?”
“你的感知比我強太多了,你沒開口,這不是你認識的?”
猴子哼地一聲笑了:“今天來應征軍師的。”
“你還招軍師?”
“自薦,自薦。我沒答應。”
短嘴當即扭過頭去:“給我滾遠點!我們談話你想偷聽是吧?”
那鬆鼠精微微縮了縮腦袋:“我是想給大王點建議。”
短嘴見對方一動不動就想賴著,當即站了起來想發飆,卻被猴子扯住。
“沒事,繼續。”
冷哼一聲,又扭過頭去瞪了鬆鼠精兩眼,短嘴坐下來接著講道:“我們查過了,這裏麵最弱的就是蛇精。最危險的是禿鷹。我們今晚可以趁夜把蛇精一鍋端了,其他幾個暫且不動。”
此時,他的身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你要是動蛇精,禿鷹肯定就會出手。他們兩個是把兄弟。我看這裏就你一個會飛,能單挑禿鷹精那一堆的神射手嗎?”
“那我們先端了蠍子精,這蠍子精修為不怎麼樣。”
“要端蠍子精,你有解蠍毒的藥嗎?”
“我說你能不能別老插話!”短嘴憤怒地回過頭去用樹枝指著鬆鼠精破口大罵:“信不信我宰了你!”
鬆鼠精卻麵無懼色,一雙圓圓的眼珠子隻盯著猴子看。
猴子翻了翻白眼,招手道:“進來!”
“屬下遵命!”那貨高興得差點蹦了起來,小跑著繞了一大圈,走到營地大門的時候還特別整了整衣冠放慢腳步,緩緩走到圍成一圈的五隻妖怪麵前,拱手道:“參見大王。四位同仁,幸會幸會。在下呂清,本是一介布衣,幸得大王垂憐收入帳下,往後還請多多指教。”
短嘴扭過頭來指著鬆鼠精問道:“哪來的啊?說話酸成這樣?”
頓時,眾妖哄堂大笑。
那鬆鼠精憋紅了臉,大義凜然地喊道:“這不是酸!這是書卷氣!書卷氣懂嗎?你個臭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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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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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2:09
第九十五章:你瘋了嗎
隻見那鬆鼠精憋紅了臉,大義凜然地喊道:“這不是酸!這是書卷氣!書卷氣懂嗎?你個文盲。”
短嘴沒好意地盯著他上下瞧,轉過臉來對著老牛問道:“這還不是酸?”
“我的牙都快酸掉了。”老牛當即幫腔。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一下子緊張的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
那鬆鼠精抿著兩顆大大的門牙一臉怒容,卻也隻能拂袖道:“不和你這等俗人一般見識。”
“嘿?我還是俗人了?怎麼?不滿意啊?要不咱打一場?”短嘴當即卷起袖子。
“君子動口不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那鬆鼠精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朝著猴子看。
“行啦行啦,正事要緊。”猴子無奈歎了一句。
短嘴這才坐下,兩隻鳥眼卻依舊瞪著鬆鼠精,似是挑釁。
鬆鼠精唯唯諾諾地走了過來,卻不敢坐得離短嘴太近,隻得往猴子身邊靠。
伸手撿起短嘴丟棄的樹枝,鬆鼠精捋開衣袖,幹咳兩嗓子,擺了擺派頭,就要開講。
坐在他身旁的猴子一把將他手上的樹枝奪了過來,抬手示意他不用講,道:“先說說,這裏究竟怎麼回事。”
“額……屬下不解,還請大王明示。這這裏……指的是哪裏?”
“聽說,天庭幾乎每年都進攻惡龍城一次,對吧。”
“對。”
“你說你在這裏呆了一年上下了,經曆過天庭的進攻嗎?”
鬆鼠精幹笑兩聲,搓了搓手,憨笑道:“啟稟大王,也算經曆過,也算沒經曆過。”
“我說你這酸貨,賣什麼狗屁關子啊!”短嘴一臉不憤地吼了起來。
兩隻妖怪又開始大眼瞪小眼了。
猴子瞪了短嘴一眼:“說。”
“屬下來的時候,剛好打完,正論功行賞。這不是也算經曆過,也算沒經曆過嗎?”說完,鬆鼠精挑釁似地撇了短嘴一眼。
猴子想了想,接著問道:“那我問你,是不是每次戰鬥,城外的妖精都參與了?”
“每次屬下就不知道了。屬下隻看過一次,上次,確實是全部參與了。”
“那上次戰況怎麼樣?”
“贏啦。”
“怎麼贏的?”
“這……”
“來了一年,你連怎麼贏的都不知道?”猴子冷哼一聲:“就這水平,還想當軍師?”
鬆鼠精連忙站起來,跪到一旁喊道:“屬下確實不知。屬下隻知道,前後共出擊八十艘戰艦,最終回來兩艘。戰艦上活下來的,都得了犒賞,被蛟魔王收入麾下。大王應該趁早打算啊,隻有擴大了勢力,往後在類似的戰役中才能存活下來!”
說罷,叩拜下去。
“八十艘……回來兩艘……”聽到這個比例,無論是老白猿還是短嘴、老牛,身形都微微震了震。
猴子接著問道:“那惡蛟自己的親兵沒出擊?”
“沒有。蛟魔王的親兵隻守城,不參戰。”
聽到這裏,猴子不由得冷笑了起來,一雙眼睛朝著神色凝重的眾妖瞧了瞧:“現在大家該都明白了吧?”
那一眾五隻妖怪除了大角不明所以,鬆鼠精似是早已知曉,其餘的都早已麵如死灰。
長歎了口氣,猴子接著說道:“也就是說,擊敗天庭的不是惡蛟,而是城外的妖精組成的雜牌軍。惡蛟壓根就沒參戰。這些平時未經訓練修為還一般的妖精,怎麼擊敗天軍的?難道天軍都是酒囊飯袋不成?便是輕敵,打了這麼多年這麼多次,不可能還輕敵。加上八十艘戰艦出去,兩艘回來。我猜測,這地方一開始便是天庭設下的陷阱……”
猴子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已經說得夠白了。
此時,氣氛早已陷入了沉默之中,可怕的沉默。
興許他們早已猜到答案,隻是不願意去承認罷了。今天本想著出去找證據來說服猴子,卻沒想說服猴子的證據沒找到,說服他們的證據卻自己找上門了。
老白猿的頭越埋越低,顯得十分沮喪。老牛默不吭聲,麵無表情地發呆。而短嘴則眨巴著眼睛重重地喘息著。
這圍在一起的六隻妖精就這麼呆呆地在草地上坐了半響一句話也沒說。
許久,短嘴緩緩抬頭,咬著鳥啄,盯著眾妖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那僅存的兩艘戰艦。”
那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了。
“哼,你瘋了嗎?”猴子冷笑道。
“我沒有瘋。隻要有機會,我們便該爭取!”短嘴一下站了起來,他關顧著其他的妖怪握緊了拳頭吼道:“拚一把,兄弟們,拚一把!隻要準備夠充分,我們一定可以贏!”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猴子也站了起來:“這地方本來就是個陷阱,明知道是陷阱你還要跳?”
“我們已經跳了——!”短嘴忽然對著猴子歇斯底裏地咆哮起來。
那聲音傳遍了整個營地,所有的小妖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呆呆地看著短嘴。
麵對短嘴突如其來的失控,猴子也睜大了眼睛微微呆了一呆。
呆呆地盯著猴子看,短嘴的神情漸漸有些異樣了。那目光顯得有些恍惚,他壓低了聲音,有些哽咽道:“我們沒有退路……你懂嗎?我們不是你,你沒有妖氣。你要走,誰也攔不住。我們呢?你知道即便是我們幾個,也不一定能活著從這裏走出去!更別提那些小妖了!”
“你搞清楚,我們沒有你那麼厲害。你走到哪裏都沒所謂,一組巡天將逮不住你。等其他的趕來,你早就不見了蹤影。我們和你不同,你懂嗎?我們隻要……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
短嘴呆呆地站著,好似失了魂一般,眼眶中泛著熱淚。
這是猴子第一次見他哭。
低下頭,他用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漬,囔囔自語道:“就算從這裏出去了又怎麼樣?我們還是整天提心吊膽,每天被巡天將追著。我們能活多久?”
“所以,哪怕是陷阱也好。隻要……隻要有一線希望……不是還有兩船妖精活下來了嗎?隻要我們能成為那其中一船。到時候……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進城。你們說對不對!老牛,白猿……你們說對不對?而且他剛剛不也說了嗎?惡蛟的親兵不用參戰,隻要熬過了這一關,我們就能……”
短嘴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已經說不下去。
眼淚嘩嘩地流,他張大了嘴巴還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話來,最終隻能蹲回地上,低著頭,捂著臉。
八十活二,其實在場的,無論是誰,包括短嘴自己,都知道這幾率意味著什麼。
可是除了相信這個,他還能相信什麼呢?
整個營地都沉默了,隻剩下短嘴死死捂著臉微微抽搐的雙肩。
該是整整憋了整整一天了吧。
這隻貓頭鷹,死死地撐了一天……
拚了命,死了那麼多人,好不容易走過了這麼一路,以為會看到一縷陽光,卻發現不過是跳入了另一個陷阱。
那種心情,該是多麼地絕望。
朝著四周看去,猴子忽然發現,此刻絕望的不僅僅是短嘴,還有老牛、白猿,乃至那一眾小妖。
可是自己該陪著他們瘋嗎?
想到這裏,猴子不由得笑了,有些無奈地笑。
“你們呢?你們怎麼想?”
老白猿將頭深深地埋下,老牛抿著嘴道:“我也覺得……該搏一搏。”
深深吸了口氣,咬著嘴唇,緩緩呼出,猴子彎下腰撿起行雲棍,淡淡道:“好吧,隨你們吧。愛怎麼辦怎麼辦。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叫我。”
說罷,他提著行雲棍轉身離去。
鬆鼠精扭頭呆呆地看著猴子遠去的背影,朝著他拜了拜喊道:“恭送大王!”
喊完,轉過身來坐好,卻忽然發現那四隻妖怪都在盯著他看。那一雙雙的眼睛似乎都不懷好意。
“四位同仁,在下臉上可是有異物?”
老牛不屑地朝著他使了個眼色:“你大王走了,你不跟著滾?”
鬆鼠精瞪了老牛一眼:“這是哪的話?如今軍情緊急,大王心神勞頓先行歇息,作為臣子的哪有歇息的道理。況且在下若走了,萬一你們密謀造反如何是好?”
說到“大王”兩個字的時候他還不忘對著月亮拱了拱手。
對這鬆鼠精,其餘四隻妖怪徹底無語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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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2:23
九十六章:區區小計
“別理他。我們繼續。”白了鬆鼠精一眼,老牛撿起丟棄在地上的樹枝道:“依我看,別想那麼多,隨便找個收拾了再說。”
說罷,直接將整根樹枝往中間的地麵一插。
老白猿緩緩抬頭,眨巴著眼睛道:“沒猴子在,我們怎麼收拾?就先前鱷魚精那一隊,沒猴子,我們全出也未必能贏。便是贏了,也損失慘重。”
“他不是說需要幫忙找他嗎?”
老白猿朝著盤腿坐在遠處的猴子看了看:“你確定……他願意嗎?”
四隻妖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正當此時,隻見鬆鼠精大搖大擺地站了起來,喊道:“你們這幫懦夫枉為人臣!”
老牛忽然想拿刀背砸他了,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隻聽鬆鼠精幹咳兩嗓子,更加蹬鼻子上臉道:“身為臣子,整日想著讓大王衝鋒陷陣,是為不忠!此罪當斬——!”
那斬字還特意拉長了聲音,一隻手直指老牛眉心。
看著那手指,頓時,本來就心情不好的老牛嘴角直抽,急火攻心。
“我斬你&媽,老子砍死你這酸貨!”
一聲爆吼,老牛掄著大刀就要朝鬆鼠精砍去,好在短嘴趕忙攔住,否則真要出人命了。
這圈妖怪又亂成了一片。
那鬆鼠精早已閃得遠遠地,用袖子遮著半邊臉輕蔑地喊道:“在下說的不對嗎?身為臣子……”
“你還說?信不信我放手啦?”短嘴大喝道。
看著發飆的老牛手中閃著寒光的大刀,鬆鼠精這才咽了口唾沫,不甘心地閉了嘴。
又鬧騰了好一會,這幫妖怪才又安穩地坐到一起。
沉重地歎了口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短嘴看著眾妖道:“那我們先不考慮猴子,你們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那一眾妖怪紛紛低下頭,誰也沒主意。唯獨鬆鼠精搖頭晃腦地又站了起來:“這簡單。”
“簡單?哼!”老牛憤然瞪了他一眼。
短嘴指著鬆鼠精道:“先說好,你要再亂說話,我一定不攔著他砍死你。”
撇了一眼老牛的大刀,鬆鼠精微微縮了縮腦袋,心中還真有點忐忑。
不過幹咳了兩嗓子,他還是開講了:“有道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短嘴聽不下去了,抬起頭來沒好氣地說道:“說重點,行嗎?煩著呢!我們聽不懂你那些酸溜溜的話!”
鬆鼠精抿了抿嘴唇甚是無奈地搖頭:“哎,行!為了大王,老夫今天就降低檔次遷就你們這些莽夫了。”
說罷,他也蹲下來,拿起樹枝開始在地麵上畫:“明天我……然後你……”
遠遠地瞧著那熱火朝天討論著的五隻妖怪,猴子靜靜地仰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
那一輪圓月雲間穿行,有一種寧靜的感覺。
他就這麼放空了腦袋發呆。
許久,猴子從腰間掏出已經失去光澤的玉簡放在月色下查看。
“行者道還真是不方便啊……要是悟者道,我現在就把它修好了。這東西,老白猿該是不懂才是。現在修行又不能修,也不知道楊嬋能不能找到我。哎……”
想著,他無奈地枕著手臂睡下,閉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鬆鼠精就帶著老牛和短嘴出了門。
準確地說,是他自己要出門,然後老牛和短嘴怕他耍詐硬要跟過去。
到黃昏時分,當猴子睡覺睡到自然醒的時候,睜開眼睛忽然發現鬆鼠精恭恭敬敬地跪在猴子的帳篷口。
那鬆鼠精叩拜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那前後左右的頭領聽聞大王的威名無不拜服,特遣使者獻上禮品,甘願侍奉大王左右!”
“你說啥?”奔出帳篷,猴子看到鬆鼠精身後還真堆放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禮品。
跑出營地,猴子發現前後左右領地的首領營地裏都掛起了“猴”字大旗。
回過頭,猴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這隻眉目帶笑的鬆鼠精看。
“你幹了什麼?”
“屬下什麼也沒幹,是大王聲名遠播。”
這馬屁拍得……
猴子扭頭朝著站在一旁的短嘴和老牛問道:“他幹了什麼?”
短嘴努了努嘴,有些不屑地瞧了跪在地上的鬆鼠精一眼,歎道:“威逼,加利誘,外帶挑撥離間,坑蒙拐騙。”
“孺子不可教也!”鬆鼠精當即咬牙切齒扯開嗓門指著短嘴吼道:“老夫為大王鞠躬盡瘁,怎麼就是坑蒙拐騙了?”
“那你用的手段就是坑蒙拐騙啊。”
“兵者,詭道也!詭道也!你懂不懂啊?你這文盲,匹夫!”
“切。”
“你——你……氣煞老夫也!”
“哼!”短嘴也不理睬,轉身便走。倒是老牛看著猴子對鬆鼠精豎起了拇指:“高!確實高!”
說罷,老牛也走了,帳篷外隻留下猴子與鬆鼠精兩個。
繞著鬆鼠精走了兩圈,猴子細細地打量著這隻奇異的妖怪,不由得歎了一句:“我倒是小瞧你了?”
“不敢。能得大王垂憐,已是為臣最大的榮幸。”
蹲到鬆鼠精麵前,猴子笑道:“說說,你怎麼搞定他們的?”
“區區小計,不足掛齒。”
這鬆鼠精倒是謙虛得很,隻是臉上的神情分明已經寫滿了“邀功”二字。
不過,這功勞確實有點大。
撐著膝蓋,猴子緩緩站了起來:“行吧,可惜沒什麼東西賞你,我也是個窮光蛋。”
“大王之心,富有天下,如何是窮?”鬆鼠精美滋滋地叩拜:“呂清不要賞賜,隻要能為大王效命,便是此生最大的福分。”
“好!居功不傲!不錯不錯。你老叫我大王,這大功立了,不賞也不對。暫且記著吧,就當我欠你的。往後必定補上。”
不過這撿來的軍師……是不是太強了點?猴子不由得想。
那夜,靠著那些個首領送來的東西,營地裏熱熱鬧鬧地舉行了一次宴會。
連帶的那些個剛剛投降的首領也被邀請了過來,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個在宴席上臉色都特別難看。
……
惡龍城高聳的城牆上,一位身材魁梧的麋鹿妖將手持千裏鏡朝著猴子燈火通明的營地眺望了半響,收起千裏鏡,下了城牆,帶著四個妖兵朝著惡蛟的宮殿快步走去。
不多時,這位麋鹿妖將已繞過前殿,進入**,徑直來到惡蛟的寢殿前單膝跪下拱手道:“晉枝求見陛下。”
“進來吧。”緊閉的大門內傳出那刺耳的聲音。
兩個妖兵當即推開了門。
金碧輝煌的房間,飄揚的薄紗簾後,惡蛟懶懶地側臥在榻上。
兩旁兩盞精致的燭台火光搖曳,把室內的金器映得十分耀眼。
跨過高高的門口,麋鹿妖將恭敬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
“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啟稟陛下,昨日陛下召見的猴妖,今夜在營地中大宴賓客。”
“哦?這兩日,他可有行動啊?”
“未見行動,隻是……”
“說。”
“隻是今日不知為何,共有六個區域的妖精頭領易幟,改懸‘猴’字大旗。”
“哦?”惡蛟的嘴角微微上揚:“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立即去查,查清楚了,速來稟報。”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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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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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2:39
第九十七章:惡蛟攪局
短短一日,六片區域的妖怪首領易幟,這期間一架沒打。
如此轟動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個帳篷區,各種傳聞鋪天蓋地。由於那隻神奇的鬆鼠精的推波助瀾,這其中,竟有傳說猴子的修為已經踏入化神境的。
當然,隻要稍有點見識的妖精都知道,如果真是踏入化神境的妖精根本無需到黑龍潭來尋求庇護。但無論如何,那七麵迎風招展的“猴”字大旗都是鐵一般的事實。
七片地區合二為一,猴子這一支也迅速崛起成為帳篷區數得上號的黑幫勢力。
由於這一次的巨大貢獻,老白猿徹底對鬆鼠精改觀了。
據說鬆鼠精搬進營地的時候,那帳篷都是老白猿親自主持為他搭建的。憑借著迅速崛起的威望和自來熟的死皮賴臉,再加上老白猿的支持,這隻神奇的鬆鼠精迅速在營地裏站穩了腳跟。
隻是那當初一同前去“勸降”的短嘴對他卻依舊不冷不熱,不僅如此,短嘴還給他取了個外號——“呂六拐”。
由於鬆鼠精威望雖高,卻沒有實際的武力,加上“呂六拐”實在比“呂清”更朗朗上口,最終這個新外號變成了公認的稱呼。
為此鬆鼠精還與短嘴鬧過幾次,當然,嘴巴永遠都說不贏拳頭,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之後的幾天,猴子繼續懶洋洋地不管事,鬆鼠精則依舊熱情爆棚,四處出擊,也是頗有收獲。
整個勢力的擴張勢頭,似乎一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過,這僅僅是開始……
……
第五日,惡龍城大殿內。
麋鹿妖將急匆匆從殿外走了進來,單膝跪倒在台階下拱手喊道:“參見陛下!”
斜臥在龍椅上低頭把玩一件玉如意的惡蛟微微抬了抬眼皮,道:“都查清楚了嗎?”
“回稟陛下,都查清楚了。”
“說說,都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的話。那日,第一個投降猴妖的是蠍子精。屬下派人偷偷去查探過,據說當日一早便有人通風報信,說是猴妖打算出手奪了蠍子精的地盤,要蠍子精早做打算。蠍子精修為還不及當日的鱷魚精,自然忐忑。後來不知怎麼地,忽然冒出來一妖精說是與猴精的軍師是舊相識,可以代為行賄……後來,蠍子精改換了旗幟,對外宣稱臣服於猴妖,這才保住了領地。”
“哦?”惡蛟微微笑了笑:“接著說。”
“之後第二個投降的是獵豹精。屬下也派人去查探過。據說當日蠍子精易幟之後,便有人通風報信,說是蠍子精自認鬥不過獵豹精,於是投降了猴妖,想鼓動猴妖一同圍攻獵豹。要知道蠍子精與獵豹精向來不睦,這一來二往地……最後,獵豹精決定透過關係找到了猴妖的軍師,送了禮物,也改換了旗幟,搭上了妖猴的線。”
“喲?”惡蛟笑得更歡了:“有意思,接著說。”
“第三個是禿鷹精,也是收到消息。說是獵豹精垂涎他的兩個小妾已久,蠍子精想賴掉欠他的帳不還,在慫恿猴妖……”
“等等。”惡蛟放下手中的玉如意,支起身子,若有所思地問道:“前後降服的首領,共有多少個?”
“到如今,共有九個。”
“九個?可都是如此耍弄的?”
“都是如此。明一套暗一套,放煙霧,灑雞血,利用各首領之間的矛盾製造各種傳聞,再乘虛而入。這手段談不上高明,但確實有效。”
“嘖嘖嘖嘖。”惡蛟坐捋著自己那飄逸的龍須,狡黠地笑了起來:“這樣看來,這猴精還真是狡猾得可以啊。上次見麵的時候,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那猴妖如今也不過是讓他們換了旗號,實際上並未真正合並。況且,屬下揣摩著,這些個首領也就是迫於各種原因暫時詐降罷了。等過幾日他們知道實情……”
“不!”惡蛟緩緩搖頭,抿著嘴,那雙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這招高,很高。這些個首領,實力沒多少,脾氣倒是都不小。要讓他們真降,不動刀子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若是動了刀子,便是收服了,實力也必大打折扣。到頭來,所獲無幾。可若是讓他們詐降……先讓他們詐降,然後再尋個合適的時機,逼反其中一隊,到時候一鎮壓,其他那些個詐降的,自然也就變成真降了。如此一來,呵呵呵呵。看來,這猴妖也是深黯權謀之道啊。”
麋鹿妖將臉上的神情微微呆了一呆,拱手歎道:“陛下英明!晉枝險些誤了大事!”
惡蛟懶洋洋地撇了麋鹿妖將一眼,懶懶道:“跟了我百年了,你也是學了不少。隻可惜啊,論起權謀,你還不是這猴妖的對手。”
聽到這句話,麋鹿妖將身上的鎧甲微微震了震,低下頭。
“行吧。”惡蛟抬手指著麋鹿妖將道:“去,將你剛剛跟我說的,寫成一封信,送給那些個降服了猴妖的首領。嘖嘖嘖嘖,若真讓他這麼走下去,就這麼統一了,到時候,我豈不是少了不少樂趣?啊?哈哈哈哈!”
“晉枝遵命!”
……
入了夜,晚膳過後,猴子便靠坐在營口的柱子邊上叼著一根蘆葦看風景。
如今他已是這小小帳篷區的一方霸主,手下隨便點一下也千把妖精,卻依舊像個**似地沒半點架子。
小狐妖在營地前的空地玩耍。鬆鼠則立在一旁躬身守候,一動不動。
“我說,你能不能別老跟著我啊?”猴子有些不耐煩了。
“大王身邊沒個人使喚,如何使得?”鬆鼠笑嘻嘻地接過小妖送來的清茶,給猴子遞了過去:“這幾日屬下還分不開身,能用的人又著實少。大王,不如早日設立內務府,也好侍奉大王的日常起居啊。”
接過清茶,猴子抿了一口:“我從來就不使喚什麼人。”
鬆鼠幹笑了兩聲,朝著不遠處玩耍的小狐妖看了看,躬身道:“大王,屬下有一事不明。”
“說。”
鬆鼠瞧了瞧小狐妖,又抬眼望著猴子,笑嘻嘻地問道:“那一位,究竟是大王的義女,還是我們未來的娘娘呢?”
“噗……”
剛入口的茶當即噴了鬆鼠滿臉。
“你在瞎扯什麼?”
鬆鼠手忙腳亂地擦拭著自己臉上的茶水:“屬下沒瞎扯。”
“這還沒瞎扯?”
“大王對她特殊照顧,那屬下必是得弄清楚大王心中所想,往後也好循禮行事啊!”
“我真服了你了,哪那麼多規矩?”
“大王啊,無規矩不成方圓啊。身份未定,如何行事?”
“身份……”猴子臉上的神情微微收了收,瞧著還沒將臉上的茶水弄幹淨的鬆鼠問道:“又是‘內務府’又是‘身份未定’的。我說,你今天這是,話裏有話吧?”
那鬆鼠精頓時眉開眼笑:“到底瞞不過大王啊。”
說罷,他跪下,從衣袖裏抽出一份卷軸遞送到猴子麵前:“萬事開頭難,如今大王手下兵員已過千,軍製卻還未定。屬下鬥膽草擬了一份,還請大王過目。”
接過卷軸,捋開。
這卷軸是一份軍製方案,除了描繪一幅完整的軍隊體製之外,還舉薦了相關職位的人選。
猴子的目光最後落到監軍一欄。
這上麵大凡出現的職位都舉薦了相關人等,例如老白猿被舉薦了個糧草輜重大將,大角則被舉薦了個先鋒將。唯獨這監軍一欄放空。
再細看,發現這上麵竟沒有鬆鼠精的名字。
猴子一下明了。
這貨,該是想讓猴子正式承認他的地位吧。還是監軍?果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
正當猴子還沒想清楚怎麼回答這鬆鼠精的時候,遠處一隻妖氣濃烈的妖精朝著猴子走了過來。
到相距十丈上下的地方,那妖精忽然身形一晃,化作一白衣女子。
她氣衝衝地盯著猴子,怒叱道:“我給你的玉簡呢?為什麼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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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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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2:54
第九十八章:反
看到化成本相的楊嬋來勢洶洶的模樣,那鬆鼠精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隻是他,連帶在不遠處玩耍的小狐妖,還有營口四周的小妖們,一個個都嚇傻了。
楊嬋大步朝著猴子走了過來,怒目道:“我給你的玉簡呢?為什麼不回話!”
呆呆地看著臉上滿是怒容的楊嬋,猴子也傻了。
“在……在這。”
慌亂間他連忙從腰間摸出已經壞了的玉簡遞送到楊嬋麵前。
一把奪過玉簡撇了一眼,楊嬋瞪著猴子,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妖精堆裏找了你幾天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居然不保管好?”
說罷,氣憤地將手中的玉簡往地上一甩。
“那是……意外。哈哈哈哈。意外……”
猴子幹笑了幾聲,撇了一眼被砸成兩片的玉簡,又趕忙閉了嘴。
那身後,無數的目光彙聚在兩人身上,詫異非常。
“這是怎麼回事?大王居然……”鬆鼠精嚇得往後縮了一步,心裏琢磨著這該不會是未來的王後吧。
凶巴巴地朝著四周將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的小妖們掃了一眼,楊嬋伸手拽住猴子,直把他扯到遠處沒人的地方:“立即離開這裏,這惡蛟有問題,這裏不能呆。”
“我知道惡蛟有問題。”
“那你還呆在這裏?”稍稍緩了口氣,楊嬋咬著嘴唇,接著說道:“我明白,你是在等我。好了,現在我到了,今晚我們就離開這裏!”
遠遠地看了那些個小妖一眼,猴子道:“不行,我還不能走。”
一聽這話,楊嬋當即蹙起眉頭,怔怔地盯著猴子看:“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惡蛟和天庭設下的陷阱嘛。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惡蛟把這些妖怪按人頭賣給天庭?一隻小妖一個金精,納神境妖怪一隻十金精!煉神境也就值個三百個金精!留下來,你也就是十個金精的價!”
猴子頓時一怔,腦海中嗡的一聲巨響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了一下,震得一片空白。
他眨巴著空洞的眼睛,緩緩張大了嘴巴:“賣……賣給天庭?”
“這裏是李靖的轄區,他手下的天將,四大天王之一的增長天王和惡蛟達成了協議。”楊嬋的目光淩厲得可怕:“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把同類……賣給天庭。我以為他是為了自保……”猴子低下頭喃喃自語,發愣,那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顯然,他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險惡程度。
這惡蛟,竟然將自己的同類按人頭賣給天庭。每年的一戰,不過是做做戲吧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哈。”他忽然笑了,苦澀地笑。
那進城的費用,竟是買回自己的命。榨幹之後,再賣給天庭。
弱者疲於奔命四處逃竄苟活於世,從這些弱者中好不容易成長起來的強者竟然……
妖這個種族,簡直是沒救了。
他緩緩地搖頭。
“他需要自保嗎?化神境修為,隻要他肯躲,天庭想找他都難。這都是那些個龍族的惡習,這些家夥都貪財,不擇手段斂財,從來都不可信任!”楊嬋冷眼看著他:“所以,聽我的,立即就離開這裏,這地方呆不得。”
猶豫了半響,猴子抿著嘴唇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遠處的營地,低聲問道:“能帶著他們一起走嗎?”
“你真當自己是他們一員了?”
“我不是嗎?我本來就是妖,我總不至於看著……看著他們被惡蛟賣掉吧。”
那隻懷抱著不切實際夢想的老白猿,那個隻想要個安樂窩的短嘴,想娶個公主當老婆的老牛,愛睡覺的大角,還有那隻小狐妖。
總不至於……看著他們被那條惡蛟龍賣給天軍,然後被天兵切了頭顱去邀功吧?
緩緩攥緊了拳頭,猴子的呼吸越發沉重了。
察覺到猴子神色的變化,楊嬋眉頭微微蹙起,抿了抿嘴唇,略略平複了下自己的呼吸,道:“我不和你辯這個問題,但你想過沒有,帶著他們離開這裏,你想去哪裏?”
“哪裏都比這裏強。你身上有妖氣,是為了方便在這裏行走特地弄的吧?你能掩掉他們身上的妖氣嗎?”
“能又如何?”楊嬋將臉側向一邊凝視這黑漆漆的遠方,冷冷道:“天庭的大軍已經開拔,現在外圍一大堆的巡天將。他們這是要收攏口袋的意思了,就算你能掩掉那些妖精的妖氣,這麼一大波,也走不出去。”
猴子瞪大了眼睛:“天軍……開拔了?”
是啊,鬆鼠精說自己已經來了差不多一年了。一年一次,也該是時候了……
“所以我才那麼急,這裏很快就會被李靖的大軍嚴密控製起來。”
呆呆地站了半天,猴子眨巴著眼睛,顫抖著轉過頭來,問道:“還……還有幾天到這裏。”
“最多半個月。”
“哪吒……也會來嗎?”
“哪吒不會來,因為上次的事被關禁閉了,暫時出不來。”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扭頭朝著營地看。
此時,楊嬋到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營地,無數的小妖都偷偷摸摸趴在圍欄口偷看。從那妖群中,猴子看到了駝著背的老白猿眼巴巴地望著他,看到了麵無表情的短嘴,看到了睡眼朦朧的大角。
小狐妖也抱著球遠遠地站著,望著他。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和楊嬋討論著是否丟下他們離去的話題,該會怎麼想……
想了許久許久,猴子淡淡道:“不行,我必須帶他們一起離開。其他妖我不管,但有幾個我必須帶走。”
“你傻了嗎?”楊嬋的聲音一下高了八度:“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就你這樣的性格,你還救個屁的雀兒啊!”
“那你呢?你恨那些天將,恨玉帝嗎?”猴子也提高了語調:“你說他們無情,那我這樣又算是什麼?我和他們有區別嗎?”
“你——!沒實力偏偏愛學別人逞英雄!我不管你了!”
“隻要還有機會就該試試!”
恨恨地瞪著猴子,楊嬋咬了咬嘴唇一步步後退,轉身便走。
走出五丈開外,她又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站著,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急促。
靜靜地站了許久,她緩緩地攥緊了拳頭,回過頭來取出一個小木盒朝著猴子用力地拋了過去,喊道:“突破的時候吃下去!”
寂靜的夜空中,她的聲音回蕩著。
怔怔盯著猴子,她緩緩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消失在黑暗中。
攥緊了手中的木盒,猴子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楊嬋遠去的身影。
在他的身後,是一動不動注視他的妖精們。那目光就好像一根根的針刺進猴子的心裏。
“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就該試試。”
“呂清——!”猴子忽然歇斯底裏地大喝道。
那鬆鼠精趕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跪倒在地:“臣在!”
“就你現在的速度,還有多久才能統一全部?”
“全……全部?”
“對,全部。你現在速度有點慢。”
“這……這還慢……”鬆鼠眨巴著眼睛,一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大王難煞屬下了。統一……屬下哪有那能力啊。”
“那你有什麼辦法可以統一嗎?我是說,快速統一了,最好幾天內。”猴子走入營地,徑直走向自己的帳篷。
身後,鬆鼠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如果大王肯出手,倒不是全無可能。要快速統一無非兩個點。”鬆鼠伸出二指:“其一,便是要有實力,若無實力,便是統一了也會分崩離析被取而代之。這一點,大王早已具備。”
“其二呢?”
“其二便是勢力,若本身不具備勢力,孤身一人,便是實力再強,也無法快速統一。這二者兼具,隻要大王展示實力,再施以威壓,那些個首領自然無不降服!”
正當此時,短嘴和老牛急匆匆的衝了進來。
“不好了!他們來了!”
“誰來了?”猴子抬起頭問。
“那些首領,那些這幾天降服了的首領。”
噗咚一聲,原本握在鬆鼠精手中的卷軸跌落在地。
猴子心中一驚,當即瑟瑟發抖的鬆鼠精看去:“怎麼回事?”
那鬆鼠精低下頭,雙手握在一起慌亂地囔囔自語:“不可能啊,怎麼會……他們怎麼會這麼快發現的。難道有人故意……這不可能,這些個首領互相之間根本就不信任……除非……除非有一個他們都信任的人……”
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了,猴子想起了當初短嘴對鬆鼠精手段的評價——坑蒙拐騙。
他心中已經大概明白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提起行雲棍,猴子大步走出帳篷。
遠處,無數的火把在彙聚,喧嘩聲滔天。
看情形,那些個投靠猴子的九個首領該是全員出動了吧。
“殺了那猴妖!殺了那猴妖!吼吼——!殺了他!”
猴子麵無表情地聽著那從遠處傳來的呼喊聲。
“怎麼辦?”短嘴手持長弓趕到猴子身邊急切地問道:“跑嗎?”
隻聽猴子冷哼一聲,提著行雲棍快步走向營口。
見此情形,短嘴、老牛、大角也趕忙跟了上去。
到了營口,卻見猴子回過頭來伸手一指,大喝一聲:“都給我回去!守好營地,不要出來!”
猴子臉上的神情,是他們前所未見地嚴肅。
“是……是!”眾妖不由得呆呆地點了點頭。
轉過身,猴子一個人朝著那火把彙聚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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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3:08
第九十九章:絕境
蠍子精、蛇精、獵豹精、禿鷹精、鯉魚精、黑熊精……
九支人馬,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高舉火把彙聚到一起,詭異的嘶吼聲在夜空中回蕩,火光照耀天際。
“我要讓他混蛋嚐嚐我毒針的厲害!咯咯咯咯……居然把我們當猴子一樣耍!”蠍子精揮舞著自己的尾巴怒吼。
“嘶嘶,就是廝成碎片也不為過!嘶嘶,這猴崽子,今天晚上,必要攻陷他的營帳!嘶嘶……”蛇精吞吐著信子起哄。
“吼吼——還有那隻鬆鼠精!一定不要讓他跑掉!吼——”黑熊精敲打著胸脯咆哮。
上千的妖怪彙聚在一起黑壓壓一片,對著被耀得通紅的夜空咆哮,一時間殺聲震天。
整個平原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什麼事這麼熱鬧啊?怎麼不叫我呢?”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忽然傳來,眾首領臉上的表情霎時僵住。
原本滔天的喊殺聲像是被硬生生扼止一般,憑空消失。
整個喧鬧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
蠍子精緩緩轉動眼球朝著猴子營地的方向望去,團團圍住他們的小妖們迅速讓開一條過道。
過道的末端,是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他提著行雲棍,視兩旁的小妖如無物,一步步地朝著首領們邁去,麵帶笑容。
身上的靈力波動不再壓製,反之,他在最大限度的釋放!
“今晚,是什麼活動呢?怎麼不邀請我呢?”將手中的行雲棍頓在地麵上,一路拖拽,發出刺耳的聲響,驚得妖精們一陣膽寒。
“化……化神境!”所有妖精都瞪大了眼睛。
如此澎湃的靈力,仿佛無底洞一般,竟比初入化神境的修者都要強上幾分。
這便是極限行者道!
猴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換上了凶狠的神情。
“說啊——!怎麼不說——!”
一聲暴吼,所有妖精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猛地一搏。
四周的小妖們仿佛急退的潮水一般閃出一丈開外,一隻隻眨巴著眼睛目光閃爍,驚恐的攥緊了手中的武器。
猴子笑了,環視著這上千的妖眾冷笑。
那笑聲緩緩傳播開去,成為夜色中唯一的旋律,讓人膽寒。
沒有一隻妖怪敢跟著他笑,甚至沒有一隻妖怪敢出聲。
他們都屏住了呼吸。
猴子拖著行雲棍,一步步朝著有些慌亂的首領們走了過去:“怎麼?剛剛的勇氣哪裏去了?不是想殺了我嗎?叫那麼大聲,不就是叫給爺聽的嗎?我現在給你們機會,給……你們每一個機會。”
他咧開嘴笑,走得很慢,慢得有足夠的時間讓眼前的這一群妖怪細細地品嚐什麼叫做恐懼。
獵豹精張大了嘴巴吼道:“你……你竟敢耍我們……”
本是質問,可不知為何,竟多了幾分顫抖,話到末時,更是連聽都聽不清楚。
猴子瞧著他,伸長了耳朵:“大聲點,我聽不到。要不要到我耳邊來說。哈哈哈哈。”
那獵豹精一驚,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眾首領齊刷刷地往後退去。
走到與那些個首領們相距三丈的地方,猴子站住了腳,柱著行雲棍仰起頭笑道:“怎麼?不是還想攻我的營帳嗎?現在我單獨來到你們麵前,反倒怕了?反倒怕了嗎——!”
一聲暴吼之下,妖精們齊刷刷地退散開來。
蠍子精彷徨著,往前跨了半步,哆嗦道:“你……你別太囂張!”
說完,又恐懼地後退。
“呵?”嘴角微微上揚,猴子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瞧著他們:“你們不主動報名,我可就挑了。”
說罷,他伸出一隻手,那指尖所向,一眾妖怪紛紛退縮。
最終,停在了黑熊精麵前。
一霎間,黑熊精傻掉了,身旁的一種妖怪紛紛散開生怕自己卷入其中。
包圍圈迅速傾斜,一下子,正中的空地上就隻剩下黑熊精與猴子。
片刻之後醒悟過來黑熊精轉身就跑,直跑入小妖群中硬拽住兩個小妖擋在自己身前才稍稍安心。
猴子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鄙夷地瞧了那忐忑不安的黑熊精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獵豹。
與猴子目光交對的瞬間,獵豹恐懼地後退,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無奈歎了口氣,猴子將目光收了回來,放空了瞧著空無一物的地麵,笑道:“就你們這幫無膽匪類,該是有人慫恿你們來的吧。”
說罷,他咧開嘴,扭頭望向遠處燈火通明的惡龍城。
……
黑龍城頭,惡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兩根淡淡的眉毛擠成了八字。
“嘿喲,還真聰明啊。有趣,有趣。可惜今晚這對手太垃圾了點。”惡蛟伸手捋了捋自己嘴角的胡須:“要是能有強一點的對手就好了,可以更精彩一點。要不……晉枝,你去?”
“這……”站在一旁的麋鹿妖將身形微微一顫,連忙跪了下去。
“我說笑的,別擔心。哈哈哈哈。”長長歎了口氣,惡蛟嘟嘴皺眉搖頭,道:“要不,我加個注。誰要是能拿下這猴妖,我就準他入城居住,隻一個名額哦。反之,若天明之時這猴妖依舊屹立,那這名額便屬於他的了。”
“屬下這就去通傳!”
……
一隻蝙蝠精從城頭飛起,一路滑翔到猴子的頭頂盤旋著,喊道:“蛟魔王有令!蛟魔王有令!今夜誰製住猴妖,誰便可入城居住!隻限一人!若天明之時,猴妖依然屹立不倒,則猴妖勝,亦可入城居住!”
那聲音落入每一隻妖怪的耳中,好似給每一隻妖怪都打了興奮劑一般。
頓時,妖群中響起了低吼聲。
他們一隻隻一個個,都睜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猴子,急促地呼吸著。
一滴滴唾沫順著尖利的牙齒滴落在地麵。
“隻要……隻要製服了他……便能……”
原本下垂的武器被重新舉起,繃緊的肌肉微微顫抖了起來。
重賞之下,鬥誌在熊熊燃燒!
“哼,都瘋了。”猴子的臉上緩緩浮現了一絲輕蔑的笑容:“一群飯桶。”
“殺——!拿下猴妖!”
震天的殺聲中,無數的妖怪肩並肩肘並肘朝著猴子湧了過去。
攥緊了手中的行雲棍,壓低了身姿,猴子咬緊了牙,傾盡了全力朝著一旁掃去。
頓時,那如同洪水般的妖精好似翻起的穀粒!
……
營地裏的妖怪們恐懼地朝圍欄外張望。
他們遠遠地看著,驚恐地看著那個平日裏冷得像快冰一樣的猴子歇斯底裏地嘶吼,渾身是血地穿行在妖的洪流之中,宛如嗜血的戰神硬生生扛住洪流的清洗。
恐怖的嘶吼聲響徹了每一個角落,那是來自靈魂的嘶吼。
小狐妖扯了扯短嘴的衣角:“短嘴哥哥,你們,為什麼不去救猴子哥哥?”
“他,讓我們守營。”
“那你們就不去救他們嗎?”小狐妖咬著嘴唇,兩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這話讓短嘴無言以對。
猴子是為了他們才留下來的,這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可是事情鬧成這樣,他們有本事幫猴子嗎?
可是……沒有,便可以不幫嗎?
伸手抹了把臉,瑟瑟發抖地從腰間的箭囊抽出一支箭,搭在長弓上。
“你要幹什麼?”一旁的老牛驚恐地望著他。
“我……我去幫猴子。”短嘴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
“你能幹嘛?你去找死嗎?”
“死了也比看著猴子死好!”短嘴高高地掠起,卯足了勁頭,朝著亂軍陣中滑翔而去。
“你個傻子!”咬了咬牙,老牛一腳踹爛了圍欄,提著大刀衝了上去。
“我也去。”大角哼了一聲,提著斧頭也要跟上去,卻被老白猿攔住。
“你不能去,你在這裏守著,營地裏總要有個人守著。”低下頭,老白猿伸手摸了摸小狐妖的腦袋:“你跟著大角哥哥看家,等我們回來。”
“嗯。”小狐妖重重地點了點頭。
操起一把長刀,老白猿朝著身後的小妖吆喝道:“年幼的留下,其他的跟我走!”
“好——!”
數十把奇形怪狀的武器被高高舉起。
黑夜中,那一幫子衣衫襤褸的小妖高舉武器衝出了營地,拚了命地疾行,宛如撲火的飛蛾。
望著那嗷嗷怪叫遠去的小妖們,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僅剩不到六隻的老弱病殘,又抬頭與大角對視了一眼。
身高不過三尺的鬆鼠精深深吸了口氣,丟棄了握在手中的卷軸,從地上撿起一把生鏽了的短刀,卷起衣袖,扯開嗓子高喊道:“大王,挺住!臣來救駕啦——!”
喊罷,邁開軟趴趴的雙腳孤零零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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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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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4-2 00:03:31
第一百章:破碎的夢
夜色中,月朝淩空飛行在萬丈高空之上。
“該是這裏了吧。哎,好不容易才從命牌上偷看到孫師叔的位置。”
悄悄抹了把汗,他的身形開始猛地墜入雲層之中。
待到雲霧散去,眼睛映入眼簾的竟是猶如戰場般的一幕!
大地變成血的海洋,黑壓壓一片的妖怪殺聲震天,隨意丟棄的火在洶湧的夜裏無聲地燃燒著。
月朝瞪大了眼睛,看清了包圍圈中央的人。
“孫……孫師叔?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驚得攥緊了藏在衣袖間的法器。
眼前的妖怪,一個個的神情都已經扭曲,他們心中有無限的恐懼,卻依舊咆哮著,不要命地朝著猴子飛撲而去。
這是機會,活下去的機會,隻要能進城……
此時的場景,用絞肉機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這些最多也就納神境的妖怪,潦倒得連件法器都沒有。
即使偶爾一個煉神境的妖怪也並不懂得法術。
對他們來說,他們唯一的武器便是他們的身體——妖族強橫的體力——他們並沒有有效克製猴子的手段,可他們依舊固執地前行,固執地衝刺,隻為那虛無縹緲的,活下去的機會。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們從來就是活在邊緣的群體,渺小得可以忽視。那條命廉價得可以用來做交易。
妖的洪流之中,猴子已經猶如一隻徹底的野獸,嘶吼著左衝右突,揮舞著行雲棍將一隻隻的妖怪掃飛!
腳下的屍體漸漸壘高。
“咻咻咻咻——”
一連串的破空聲——是禿鷹的神射手,數十隻箭朝著猴子呼嘯而去!
一把拽住身旁的一隻妖怪,將他當成盾牌高高舉起,瞬間便成了刺蝟。
在猴子身邊,更是有三五名妖怪直接中箭倒地,妖精們驚恐地散開。
“這些……王八蛋……咳咳……”猴子咽了口唾沫,重重地喘息著,一縷鮮血從唇間緩緩滴落。
攥緊了行雲棍,他麵帶笑容,環視眾妖。
額頭上青筋劇烈搏動,眼前的景象漸漸有些恍惚了。
胳膊中了一刀,口子不深,但還沒止住血。
左肩被狼牙棒砸中,傷勢不明,但隻要一動起來,便是劇痛。
大腿部似乎被什麼紮到了,有一種隱隱發麻的感覺。似乎是……中毒了。
一滴鮮血從額頭滑落,滲入眼睛。
猴子猛地眨眼,咬著牙,死死地盯著眾妖,一種奇異的笑容在臉上綻露。
“自相殘殺……呵呵呵呵,好,好,好得很!爺爺我今天就跟你們打到底!”
淒厲的笑聲像一朵漣漪般擴散開來,宛如魔咒般刺激著所有妖怪的心神。
盤旋在天上的神射手軍團已經重新搭起了箭矢,隻等猴子錯亂間來個撿漏。
地麵眾妖紛紛退卻出一丈開外,卻還不甘地舉著武器,等著下一輪的突擊。
……
“好——!好!”惡龍城頭,惡蛟高喊一聲站了起來,眉開眼笑地拍手:“精彩,哈哈哈哈,精彩!不錯!”
看著一地的屍體,他唏噓道:“貴是貴了點,但值,哈哈哈哈。對不對?”
扭過頭,他瞧著一旁的麋鹿妖將:“怎麼樣?這實力!哈哈哈哈。納神境就有這實力,不可多得啊,哈哈哈哈!”
麋鹿慚愧地低下頭:“屬下自愧不如。”
……
“這是……”月朝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這該怎麼辦?這樣下去……”
……
遠處,一支孤零零的隊伍開始朝著包圍圈突入。
此時已經瘋狂的妖精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猴子身上,突如其來的攻擊,倒是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隻是,那不過是一支小隊伍,猶如投入湖麵的石子隻能驚起一陣漣漪,卻無法帶來更多。
在身後嘶吼聲的刺激下,又一輪新的突擊開始了。
那些妖精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朝著猴子衝了過去。
又是數十支箭矢破空而來,無差別地亂射。
猴子邁開腿,發現自己的左腿已經使不上勁了,一個狼瘡差點厥倒在地。
“糟糕!”
正當此時,破空而來箭矢好像射在看不見的牆上紛紛折成兩半。
腿上一陣舒適的感覺傳來。
一隻飛蟲落到了猴子的肩上。
“我不能現身,否則惡蛟一定會出手的。”
“是你?”猴子微微一驚。
“不是我還能是誰?你個呆子,混蛋!你腦子有病嗎?憑什麼拚了命要救那些個小妖,你知不知道會連累我啊?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謝謝你……楊嬋。”
又是一陣生死搏殺開始了。
……
月朝猶豫著,摸了摸藏在衣袖中風鈴委托的信函,幹咽了口唾沫,最終還是化作一隻飛蟲隱入月色之中。
……
妖的海洋中,猴子仿佛一座孤島一般。
空中的箭矢不再射得到他,傷口溢出的鮮血被止住。
仿佛化身魔神一般,他怒吼著,咆哮著,開始朝著隊伍的方向推進。
在楊嬋的支援下,這裏,沒有任何一個妖怪能阻擋他的腳步。
然而,更多得到消息的妖怪正在朝著這裏彙聚。獎勵太過誘人,整個平原都沸騰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呢?”惡蛟端坐在城頭上捋著龍須,疑惑地看著仿佛掉入血池之中的猴子的身影:“煉神境?不是……難不成是身上還有什麼寶物?嗯……這倒不奇怪,他師傅估計該是位仙人才是。也好,不然我怎麼值回票價,哈哈哈哈。你說對不對?”
激烈的廝殺中,猴子終於與老白猿他們會合了。
“你們出來幹什麼?”
“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戰鬥!”
“你們這幫蠢貨!哈哈哈哈!要一起死嗎?”
“一起死……也好。”老白猿忽然說。
頓時,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狹小的包圍圈裏,這支已經千瘡百孔的隊伍擠到了一起,哈哈大笑。
“殺——!”
排上倒海的妖怪揮舞著兵器朝著他們湧了過來。
……
“哎呀,真是感動啊,鮮血的友情。哈哈哈哈。”惡蛟坐在城頭,迎著北風,詭異地笑了:“我最喜歡淒美的故事了。最好再死幾個,那才能廣為流傳。嘖嘖嘖嘖。晉枝,記下來,把他們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哈哈哈哈,回頭排個劇讓我回味一下。”
……
一隊人馬,漸漸被那波濤洶湧的洪流淹沒。
鐵血交織的景象中,猴子看到短嘴中箭隕落,看到老牛被推倒踐踏,看到老白猿被卸了一隻手臂卻依舊徒勞地揮舞手中的武器,看到呂六拐飛撲在一隻妖怪的身上死死地咬住他的耳朵。
看到那一隻隻熟悉的小妖被冰冷的武器廝成了碎片。
看到那一雙雙的眼睛,在黑夜中絕望地哭泣。
看到所有的,可憐的,僅存的,微不足道的夢想在一瞬間被現實碾成粉末。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了,那一刻,他癡癡地笑。
“來世投胎,當什麼都好,記得不要再當妖了。”
當這個世界對你來說,殘酷得隻剩下血與淚的時候,那麼你所能做的,就是拿起你的武器,用命去搏。
要麼驕傲地活著,要麼悲壯地死。
在這冰冷的夜裏,這隻絕望的猴子歇斯底裏地呼喊,孤單單地,拚盡了全力揮舞著行雲棍在鮮血中穿梭,不住哀嚎。
一隻,兩隻,三隻,五隻,十隻,百隻,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殺了多少同類。
那一張張扭曲的臉都深深的印入腦海,猶如夢魘般揮之不去,令他更加瘋狂。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依舊沒有人能近身,依舊沒有人能阻擋。每一個衝向前的妖精都被他踐踏在腳下。
仿佛擁有無窮無盡地力量一般,無論受了多重的傷,他都依舊挺立。
一把彎刀從他的肩部劃過。
一支流星錘重重地打在後心。
一柄長槍刺穿了腹部。
……
可他依舊在戰鬥,依舊頑強地戰鬥,一刻不停。
直到軀體上布滿了傷痕,絨毛被鮮血浸透。直到耗盡了所有力氣,他柱著行雲棍孤單單地立在屍體堆積而成的山丘上,迎著風。
心髒劇烈地搏動,鮮血湧入經脈,他瑟瑟發抖的雙手,卻再也握不住行雲棍。
也許隻要再一輪突擊,再一輪衝刺便會……
可那隻是也許。
所有的妖怪都被這一幕震住了,他們的鬥誌在這漫長的,血色的夜晚中已經被消磨殆盡,沾染了無邊的恐懼。
一步步退卻。
他們再也不相信虛無縹緲的“也許”。
望著那無邊無際緩緩退卻的妖怪,猴子笑了:“楊嬋……對不起,連累……你了。咳咳……對不起……我就是個傻子。”
一縷鮮血從口中咳出,卻嚇的那幫子妖怪猛地退卻。
“別說話。”
“對不起,我恐怕……無法繼續和你的交易了。咳咳咳咳……”
“我讓你別說話!別說話!你聽不懂嗎?你聽不懂嗎?”
靈力已經嚴重透支,她已經施展不出任何的法術止住猴子額頭上的那一縷鮮血。
如今的她,不過是靠著意誌強撐才沒有顯出原形。
楊嬋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麵對一具即使透支了所有靈力也無法止住鮮血的軀體。
她想哭,可是飛蟲沒有眼淚。
“對不起……”
沒有回答。
清晨的陽光終究透過天邊的流雲驅散了黑暗。
在那光暈之中,他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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