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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席]你的眼神好冷漠[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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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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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8 23:43:00
標題:
[蓮花席]你的眼神好冷漠[全文完]
你的眼神好冷漠
作者:蓮花席
生命中第一次出軌
讓她嘗到了歡娛的滋味
一夜的激情演變為夜夜夜狂
抗拒成為她不可承受之輕
歷經情海的酸甜苦辣,翻湧浮沉
原以為兩人終可有情人成眷屬
不料,危機四伏、世事多舛
轉眼間,她失去所有的一切
為了報仇,他甯為枕邊陌生人
置他倆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噢!原來愛也是可以很殘酷
他的眼神也可以這麼的冷漠
冷漠得令她終究逃不開情網
或許,愛上他根本是個錯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3:32
楔子
在佈置得富麗堂皇的江宅大廳內,充斥著一陣陣女人悲慼的哀號聲。
一位美麗的婦人從愛女的墓園回來後,便撲倒在沙發上哭得肝腸寸斷。她黑色的喪服映在純白沙發上,使得一向高貴典雅、風姿綽約的體態顯得不堪一擊且老態紡畢露。那原本美麗、健康的容顏在痛失愛女的情況下,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乾癟得像海邊的漁婦;此刻的她完全不似平日最重視容貌、形象,素有社交圈第一夫人之稱的江葉心。
江葉心的愛女江楓一個星期前客死異鄉。這對守寡了二十年之久,把所有的愛放在一雙子女身上的她而言,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江葉心的繼子—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統的江倫鐵青著臉,僵硬地站在大廳的落地窗前。即使是與這個男人十分親近的人看見那般臉色,也一定會嚇得逃之夭夭,不敢欺近他,但是在江宅做了三十年管家的何媽知道,這個她從小帶大的江家獨子此刻內心的痛苦比江葉心更甚一百倍。因為江倫最疼愛、最保護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江楓。
為什麼不幸的悲劇接二連三地發生在美麗、善良的江葉心及心情純良的江倫身上呢?先是二十年前耿直的江先生突然車禍去世,現在連一向天真,活潑,與世無爭的的江楓也死去了!究竟富可敵國的江家是造了什麼孽呀!有錢又怎麼樣呢?這種天人相隔的悲劇是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回來的。
何媽從三個小時前在墓園時就開始勸著江葉心,直到現在江葉心的哭聲仍不間斷。何媽自己的嗓子都哭啞了,但仍忠心地勸著她的女主人,「夫人,別哭了!你已經哭了一個禮拜,再這樣下去會把身子弄垮的。」
見女主人猶未停止哭泣,何媽老淚縱橫地轉而哀求唯一能勸阻江葉心的大少爺江倫。
江倫移動高大的身軀走向母親。他溫柔地扶起哭倒在沙發上的江葉心,帶著能鎮定母親激動情緒的音調,堅定地說:「媽,我扶你去休息,你這樣子哭法,楓兒知道了,會走得不安心,更何況還有我呀!」
江葉心果然不哭了,但臉上的表情你是空洞、淒涼得教人害怕。
他極盡溫柔地把母親抱回樓上的房間,從得知楓兒的死訊到把楓兒的骨灰接回來下葬,短短數天,母親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他下個月必須回到日本好一段時間,留下孱弱的母親實在令他放心不下。
他決定明天就把母親送到美國,否則她一個人待在台灣睹物思人,精神一定會崩潰。「媽,明天我送你到美國叔叔那兒。好嗎?」
虛脫地躺在床上,江葉心傷痛得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覺得自己心痛得快死去了。現在能支撐她絕望心境的,只有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的女兒是自殺的!是誰?是誰那麼殘忍地把楓兒逼向死路?她一定要為女兒報仇。
她知道江倫有意隱瞞楓兒自殺的事實,但她不怪他,她會順從繼子的安排到美國,因為她盡快回復平靜才能尋找害死楓兒的兇手。
看著江葉心平靜的睡容,江倫才鬆了口氣下樓。
他根本沒有勇氣告訴母親楓兒是自殺的,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更傷心。他一向天真,活潑的妹妹是自殺的!楓兒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剌激,才會選擇自殺這條路?
他有數不盡的財富,卻挽不回妹妹的生命,真是一大諷剌。
雖然妹妹沒有留下任何遺囑,但他會調查,只要讓他知道是誰害死了楓兒,他會要他們付出比死更慘痛的代價!他要報仇!至少他的錢可以讓他為妹妹討回一點公道!
「哈哈哈!」因傷心過度,江倫失控地狂放大笑。
他發誓絕對要為妹妹報仇!
他從酒櫃裡拿出五瓶威士忌,狠狠地全部灌下去。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的保鏢兼助手馬尚文上前來扶著他搖搖晃晃的身軀回房時,他知道自己的意識再沒有比此刻更清醒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3:56
第一章
在香甜的午睡中,唐戀辰作了一個夢。她夢見好久沒有回信的書迷江楓的來訪。正當戀辰高興地撲向江楓時,江楓突然化作一陣煙消失了!
戀辰從夢中驚醒,立刻被大宅外的門鈴聲和郵差大喊著掛號信的叫聲給嚇了一跳。
「啊!會不會是江楓來信了!」戀辰馬上從床上跳起來,匆匆地跑下樓,對正從屋外走進來的傭人大喊:「鄭姨,有沒有我的一封從國外寄來的信?」
「小姐,你等那封信已經等了好久了,難道你的朋友還是沒有消息嗎?」鄭姨看著戀辰失望地翻著她剛才由郵差那裡拿進來的一堆信函,開心地問。
「唉!我以為夢見江楓就會有她的來信,誰知道又讓我失望了。」戀辰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真的好失望,現在已經是年底了,距江楓最後一封來信已有將近一年的時間。
唐戀辰,筆名唐歌,是一位很受歡迎的羅曼史小說作家。而江楓是第一位寫信給她的書迷,也是唯一一位與她保持長久書信各自往來的書迷。雖然戀辰從未見江楓,但是籍著筆墨往來,戀辰和江楓兩人建立起了特別深厚的友誼,她早已把江楓當作好朋友。
戀辰很擔心失去聯絡的江楓。早在幾個月前,她以筆名唐歌寄到意大利給江楓的信就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戀辰是一位很念舊、很重感情的人。她坐在床沿,從床底下拿出數十封貼著外國精美郵票的信函,其中五封是江楓的來信。她將它們一一攤開在床上,看能不能尋得蛛絲馬跡,查出個性堅強、獨立的江楓為什麼那麼久不回信。
在去年的來信中,江楓告訴她,自己和男友浪潮寒的感情已達到步入禮堂的程度。或許那丫頭談戀愛談昏頭,沒空回信了。也或許是江楓和浪潮寒兩人已秘密結婚,為了躲避她家人的控制,便隱居起來了。
幻想著天真、活潑的江楓和懷著浪漫情懷的畫家浪潮寒共同在意大利鄉間小村生活的情景,戀辰醉心地笑了,哦!實在是太浪漫了。
「戀辰,下樓吃晚飯了!」
媽媽的大吼聲清楚地從樓下傳到戀辰的耳裡。
「好,我馬上下去!」戀辰大吼回去後,又依依不捨地拿起那五封信來閱讀。
親愛的唐歌你好:
我是最、最忠實的書迷。雖然我對你的長相、身材、真實姓名一無所知,不過這並不重要,只要你多寫點小說就好了(開玩笑的,其實我好奇死了。)
最重要的,我在你的書中看到了你赤裸裸的內心世界,那就是唐歌對愛特別的執著,並擁有一顆善良、細膩的心,有了這麼美麗的內在,相信你的外表必然也不在話下。
哎呀!說了一大堆,才發現我還沒自我介紹哩!
我姓江名楓,這個學期才從法國轉學至意大利國立藝術學院就讀。雖然是遠在地球另一端,不過,不管遷移何處,唐歌的書一定跟著我。而且只要你的新書一問世,我一定會托友人從台灣寄過來給我。(夠意思了吧!)
看著唐歌的書也有三、四本了,每每看完一本我一定落淚!是感動嗎?也有那麼一點點成分在啦!但是真正令我淚水直流的原因是,自已總是遇不到如你小說寫的那種能讓我心動、心跳加速的男人。我開始懷疑是自己浪費青春,還是唐歌你每每把情人誇張、美化了!
但是,現在我遇見他了。一個百分之百完美的情人真真正正地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那是一個吹著和曖春風的午後,他從我的面前走來,當時,我的直覺就告訴我,他就是你和我心目中的男主角,而我的心跳竟真的加速了。更令我當場暈眩的是他竟走到我面前,說他叫浪潮寒,雖然第一次見到我,卻有種彷彿等了我一世紀之久的感覺。
雖然我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但對他的名字可不陌生。在學院裡,不管是中國學生或是外國學生,沒有人不知道浪潮寒的大名。因為去年他被選為意大利藝術節中最傑出的畫壇新秀,這是幾十年來第一次由中國人獲得此榮譽,當時還轟動了全世界。
此刻的我有多幸福就有多幸福,我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人了!
我好愛他!祝福我吧!唐歌(這一回交給你的功課就是祝福我)
也祝福你的新書大受歡迎。
幸福的江楓於1989.1.2
看完後,戀辰會心地一笑,這是江楓寄來的第一封信,從信中不難評斷出江楓是一位活潑、有著豐富情感的好女孩。
她繼續看下一封信。
親愛的唐歌你好:
收到你的回信感覺好溫馨、好好。當然,事隔好久才給你回上一封信,心裡實在有些愧疚。我從小就沒有姐妹,而你給我的感覺就如同親姐妹一樣,在此先謝謝你的關心。(感動了嗎?感動過後,這一封信可得照慣例立刻回信喔。)
你說你腦海中也有浪潮寒一年前聲名大噪的印象,我好高興。你的信中提到了對他的印象是百般的好,以及告誡我千萬別讓那麼優秀的男人從我身邊溜走,我一直謹記在心,決不讓白馬王子溜掉。
在這些日子裡,我的內心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事了。(這也是我那麼久沒有給你回信的原因,請千萬原諒我這個掉入愛情陷阱的女人。)而我也發覺自己愈來愈愛他了,或許不愛上這麼一個完美的情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還有一件事,無論如何你要幫我出點主意。那就是浪潮寒在意大利的知名度與日俱增,我和浪潮寒日漸深濃的感情瞞不過新聞媒體。我深怕我的母親及哥哥知道了會反對我和他的交往,說不定我哥哥會殺來意大利把我押回台灣!
他在叫我了,我們約了到公園散步。對不起,下次再聊。
祝你也早日找到你故事中的男主角。
熱戀中的江楓於1989.4.2
江楓的哥哥可真壞,不是嗎?不過他哥哥也被我解決啦!戀辰好笑地繼續地看下一封信。
親愛的唐歌你好:
前一封信我曾提到我很怕哥哥反對的事,而你的回信就像一顆救命丸一般,令我的心情放鬆了不少。你說我應采先發制人的計謀,主動地向家人提及我和浪潮寒的事,反正山高水遠,哥哥不可能真正察覺出什麼來。
真是太感激你的指點了,我照你來信教我的說詞,一字不改地編我哥哥。果然一招奏效,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我的浪潮寒只是普通朋友罷了,太好了!
哥哥那一方面的問題有你這個超級智囊在旁協助,安了。
忍不住想告訴我,(你一定會替我感到高興的。)他真的好溫柔!在夜晚。
第一次,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是在1989.3.10的晚上。那一晚,他讓我真正地成為女人。
哈!偷偷地告訴你,他好棒!是精力充沛型的,不輸給你書裡的男主角。
對了,還有一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當代最有潛力的畫家浪潮寒正在為我畫一幅畫像呢!我告訴浪潮寒,以後一定要幫你畫一張,他一口答應。我和他都想見見你的廬山真面目,真希望有一天你能來到意大利,我和他當嚮導,帶你到最著名的畫廓去參觀他的畫。
再一次以喜悅的心結束與你的交談。
祝心怡。
真正的女人江楓於1989.6.5
從這一封信看來,江楓幸福死了!雖然過了一年多才又拿起這封信來看,卻仍回味無窮。戀辰依依不捨地把這封信裝回信封,打開下一封信。
親愛的唐歌你好:
這是一封求救信,請以傳真或電報救急。
你看到我了嗎?我好興奮!他將我的畫像參展,再度得到大獎,也再度在國際上獲得一致的好評、肯定。這對一個藝術家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一刻,而這一回的女主角是我。我想,這也代表了我在他生命中的意義是最最特別的。
當然,這一次的騷動就算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對我的影響也不會如此之大。我的哥哥氣炸了,快教教我如何應付我那個以愛為藉口、卻處處牽制我生活的哥哥吧!
迫切需要幫助的江楓於是1989.10.1
戀辰記得她傳真給江楓的諫言並沒有令江楓失望,她至今仍對自己的表現感到很得意。因為據江楓的描述,她的哥哥是個十惡不赦,處處妨礙那對小情人的壞人,所以她也就毫不留情地打退了那個暴君,而戀辰接下來拿起的精美卡片是江楓事後寄來的感謝卡。好漂亮呢!
放下卡片,戀辰皺著眉拿起江楓的最後一封來信。這封信給她很不好,很不安的感覺,但是她仍忍不住再一次仔細地讀著。
親愛的唐歌:
哥哥的風波現在已完全被你擺平。
我現在已成為意大利的名人了,不少知名的畫家要求我成為他們的模特兒。試問浪潮寒怎麼會答應呢?現在我是他名副其實的女人了,凡事都要徵求他的同意才行。而且我是來意大利學畫的,怎麼能忘記所學呢?
唉!其實此刻我的心痛極了!原來浪潮寒在中國大陸竟有一位未婚妻!
她是中國大陸著名的雕塑家墨玲,在浪潮寒留意前,她和他是大陸藝壇上公認的一對才子才女。她上個月也來到意大利了,她好漂亮!她的到來轟動了全學院。學院裡有一半的男同學都忙著寫情書給她。
自從她來了以後,他們的作品經常雙雙地獲得學院院長的肯定。也因此他們常常一同出席學院的舞會,而且好像所有的同學都忘了我才是浪潮寒的女朋友。
唉!我好難過,只怪自己學藝不精,一下子就被她比了下去。
唉!我真的好難過。
這封信她看過好幾遍了,此刻依舊和往常一樣地令她心情沉重,自那日起,她就沒有再收到江楓的來信了。
「姐,吃晚飯了!」戀辰的弟弟唐海辰操著他正值變音期的粗嗄嗓音大喊。
「馬上來。」戀辰小心翼翼地將一封封信裝回信封後,又東摸西弄了十分鐘,才匆匆跑出房門。
「戀辰,吃晚餐了!」現在輪到才剛進門的唐德政在叫女兒了。
「爸爸,你今天不是要到南部出差嗎?」戀辰在樓中樓的扶把上看見難得回家吃晚餐的父親,興奮地大喊,並且很優雅地跨上樓梯的扶把,像溜滑梯那樣地滑下樓,直接衝進父親的懷裡。這是她自小就愛和父親玩的遊戲。
唐德政雖然年紀已接近六十,但仍保有一副健朗、壯碩的身材。不過以他這把年紀,要應付這個調皮的女兒還真有點吃不消。他開著玩笑說:「女兒,你該減肥了。」
「你捨得嗎?」戀辰佯裝生氣地把脖子仰成九十度,嘴巴嘟得高高地對父親說。
唐德政摟著這個愛撒嬌的女兒,雖然戀辰已經二十五歲了,但他就是喜歡她活潑、天真的性格。「開玩笑的,我的女兒是最苗條的。」
「這才是我的好爸爸。」戀辰很高興地親了爸爸的臉頰一下,但隨即難過地發現爸爸的白頭髮似乎增加了許多。
「怎麼這麼晚才下來?我的海辰叫了你好多次了。」母親唐李妹和肚子餓扁了的海辰繃著臉在餐桌旁。
正值國中一年級,仍在發育期的海辰抱怨道:「姐,怎麼這麼慢才下樓?我都快餓死了!」
「海辰,不要對姐姐這麼沒禮貌!」唐李妹指責兒子的不是。
戀辰知道寶貝弟弟是最不能挨餓了,所以她帶著歉意說道:「爸、媽、海辰,對不起,我剛在看一個書迷寫來的信,所以才下來晚了。」
「姐,你的工作真好,可以睡午覺睡到這麼晚,整天看小說、漫畫就有錢賺。我真搞不懂那些女生,怎麼會喜歡看你寫的那些親來親去,愛得死去活來,噁心死了的書呢?真是無聊。」海辰一臉厭惡地批評。
唐李妹狐疑地對兒子露出同情的笑容。「海辰,你姐姐後天就要去日本一個月,你沒巴結戀辰也就算了,還批評她的小說,真不知死活。我看,戀辰是白疼你了。」
「對呀!我怎麼忘了?」海辰俊俏的瓜子臉顯得百般悔恨,「姐姐,小的我剛才是一派胡言,美麗的姐姐你大人有大量,請原諒小弟我吧!」
全家人都海辰見風使舵,逗趣的表情給逗得大笑。
「不如你所說的,我是大人,本來就應該原諒那個奸惡,狡詐的小人唐海辰嘛!」
「這麼說,你可別忘了我前天列給你的那些最新卡通,漫畫喔!」海辰現實地說。
「沒問題,只要你待會兒你陪我進房間,乖乖地讚美你姐姐我所寫的每一本書就一切OK啦!我還會先把禮物寄給大少爺你呢!」
「戀辰,你換的日幣夠不夠用?」唐德政塞了些他今天早上叫會計到銀行換的日幣給女兒,「這些你拿去花,這一次是你第三回去日本了,多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回來,別淨買你弟弟的禮物。」
好大一疊呢!戀辰張著大眼,暗自吞吞口水,她上回到工廠時,工廠的會計會春阿姨偷偷地告訴她,說工廠最近幾年的狀況並不好,而且有每下愈況的趨勢,叫他們姐弟倆省點花錢。
她很感激會春阿姨的提醒,否則,她真會把所有的錢花個精光才罷休。會春阿姨在她們家做了二、三十年的會計,她的女兒也姓唐,就是戀辰國小、國中的同學唐書文,她大學畢業後到他們家工作。會春阿姨對他們家真是鞠躬盡瘁,用心良苦。
都怪最近紡織業景氣低迷,甚至倒了好幾家小有名氣的紡織廠。爸爸的白頭髮突然增加了那麼多,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戀辰突然覺得很感動,自她小時候起,爸爸常常東南亞和台灣兩地跑,忙得幾乎一個星期有三天沒空顧家。
或許,爸爸不是很愛媽媽,但是從小到大,爸爸從不讓她和弟弟在生活上有任何匱乏。即使現在工廠出現了危機,他也不曾在他們面前提隻字片語,目的就是不希望他們擔心。
她看著手中的日幣,心想如果不拿的話,精明的爸爸一定會看出蹊蹺。所以她只好收下爸爸的好意,暗自決定要存起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為免爸媽擔心,她收起不愉快的心緒,露出一個像往常一樣的笑容。「謝謝爸爸。」
「這一次只有你和會春的女兒唐書文兩個人一起去,一去就是一個月,我實在放心不下。」唐李妹面露憂愁地道。
戀辰看得出母親擔憂的面容下,隱藏著一種對書文的敵意。她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對會春阿姨和唐書文會有這種無來由的敵意?而爸爸卻總是逼著她和書文接近,所以戀辰和書文是念同一個小學,國中長大的。
這一次她到日本自助旅行,也是爸爸安排書文和她一起去的。因為爸爸最瞭解她,知道她是一個天生的大路癡,就算去過東京一百次,恐怕也不記不得哪一條路通哪一條街。不過這可不能讓總愛大驚小怪的媽媽知道,不然她還可以那麼逍遙地去自助旅行嗎?還好唐書文精明得像一隻狐狸,跟著書文絕不會吃虧,上當,更甭論迷路這種事了。
戀辰給母親一個勝利的手勢要她安心,同時俏皮地偷偷對把一切看在眼裡的爸爸眨眨眼睛。「媽!別擔心,我們還是住在唐書文的堂姐家呀!而且我到過東京兩次了,現在逛東京就像逛我們的夜市一樣熟悉。放心吧,百分之一百的安全。」
「你看你,又在那裡窮操心了。會春的女兒書文不像你的女兒戀辰糊里糊塗的,書文會照顧戀辰的,放心好了。」唐德政不耐煩地看了妻子一眼。
你的女兒!唐德政的話深深地傷害了唐李妹的心。他真以為她遲鈍到沒有發覺到他和會春曖昧的關係嗎?他真的以為她笨到不知道唐書文就是他和林會春共同生下的私生女嗎?想到此,一向懦弱的唐李妹又是一陣心痛。
「對了,女兒,你乾脆不要寫小說了,到爸爸的公司來幫忙吧!」唐氏的祖傳事業是一間擁有員工兩千多人的大規模紡織廠。但是唐德政其實只是嘴巴說說而已。並不希望女兒真的答應。因為公司目前資遣員工都來不及了,他這個迷迷糊糊的女兒若再來工廠攪和,可真會搞得一團亂了。而且會春和書文一定會反對,不高興的。
戀辰皺著眉搖頭。「不要。」
「為什麼?你以前不是都在你爸爸那兒打工的嗎?工廠的作業你也都熟了呀。」唐李妹雖然不喜歡戀辰和林會春母女多做接觸,但女兒自從學校畢業後,成天關在家裡寫小說,怎麼交得到男朋友?
「工廠有會春阿姨和書文就夠了嘛,而且我長這麼大,還沒自己出去找過工作呢。」她停頓了一下,戀辰帶著滿面的得意宣佈道:「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收到科學園區華訊電子要我去面試的信函了。」
「華訊!」三對大眼驚訝地瞪向戀辰。
「沒錯。」戀辰驕傲地對著他們微笑點頭,準備接受每一個人的讚美。
「我的女兒真不錯哦。」唐德政讚賞地拍拍女兒的肩膀。「華訊是一家大規模的公司,而且又是台灣最賺錢的企業。進去以後要好好努力,知道嗎?」
「是呀,在那麼大的公司上班學點經驗也很好。」其實唐李妹心裡想的是,大公司裡不知道有多少好對象。「不過你後天就要去日本了,不知道人家還要不要錄用你?」
「對呀,所以我明天就要去面試,然後告訴他們我從日本回來後再去上班。」
「不錯,要加油哦!」唐父鼓勵地摸摸女兒的頭,心想這個女兒要是有他另一個女兒書文的一半精明就不用他操心了。不過戀辰雖然有時懶散,糊塗,但是她進取,樂觀的可愛個性足以彌補她的缺點。這一次她肯暫時擱下從事了三年的寫作事業,馬上找了另外一份工作,便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當然,華訊錄不錄用她還是最大的問題。
「姐,祝你明天的面試順利,後天到日本玩得愉快。」海辰舉起手上的碗,「小弟我以湯代酒敬我最敬愛的姐姐。」
看海辰這麼認真的表情,戀辰也尷尬地舉起手中的碗,極為勉強地敷衍他:「謝謝!」
唐德政見狀,忍不住大笑。
當晚,戀辰將她新買的一件長袖純白圓短裙洋裝拿出來,準備明天面試的時候穿。她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她擔憂工廠的情形,還有緊張地思考明天面試時可能遇到的問題。
當一雙兒女都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後,唐德政也穿上外衣準備離開。他和會春及書文約好了去KTV見幾個重要客戶。
「你又要去林會春那邊了?」唐李妹悶聲地詢問已經走到門口的唐德政。
「你說話小聲點,別讓孩子們聽見了。」唐德政發出嚴厲的警告。「我是去談公事,你以為你有本事幫我找到訂單,賺到錢嗎?簡直是無理取鬧,像個沒有受到教育的村婦。」
唐李妹的心再一次被丈夫剌傷,她捂著疼痛,衰弱的心臟哀求道:「你在外面的私生女都已經和戀辰一樣大了,你到底還要瞞孩子們多久?你知不知道這樣對戀辰和海辰多不公平?」
「他們不會知道,我不准你對他們說出任何一個字!」唐德政對他的妻子命令道。
「我們離婚吧!二十年了,我已經和你在兒女面前演了二十年恩愛夫妻的戲了,我受夠了。我不想在教導兒女誠實的美德時自己卻一再地欺騙他們。」
「你給我閉嘴!」唐德政大聲斥喝。
「你這是何苦呢?你的心根本就不在這個家了!」唐李妹不顧丈夫的斥責,大聲地哭了出來。
唐德政大力地甩了她一個耳光,「這個耳光是你自找的,我叫你閉嘴,你就閉嘴。」他猙獰、醜惡的嘴臉和在兒女面前的慈祥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你、戀辰和海辰是屬於我的。凡是屬於我唐德政的東西,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他離去前再度撂下狠話,「不准再提離婚這兩個字。」
唐李妹哭著跑回房間,把頭埋在枕頭裡痛哭。她痛心地想,和這種人面獸心的人生活在一起,還不如死了算了。以死求得解脫的想法已不是一朝一夕,但是為了一雙兒女,她委曲求全地假裝與他相愛地生活了二十年,到何時她才能解脫呢?
而被偉大的母親保護著的一雙兒女,在睡夢中從來不曾發覺風度翩翩的父親對母親那種殘酷、不人道的精神虐待。
唐德政大搖大擺地走出這個家,驅車前往和幾個重要客戶約好的KTV。他不是不想離婚,他早已受唐李妹的懦弱無能。但因為他們唐家世代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是不准許離婚的。
會春就明理多了,她跟了他二十五年,從來就不曾要求名分。而且會春為她生的女兒聰明伶俐,從小成績便頂瓜瓜,不用參加聯考就被保送到最好的大學,不像戀辰糊里糊塗,像海辰那樣不爭氣。
想到書文,唐德政的心就驕傲地膨脹起來。心想此生有此女夫復何求?會春和書文母女倆就像是他的幸運符,使他的事業蒸蒸日上。
「爹地!」書文一見到唐德政進入KTV的貴賓廳,立刻撲上前親了他一下。
陳老闆見到唐德政出現,帶著假裝出來的憤怒說:「書文,你該親的人是我。德政,你家裡這兩隻狐狸精剛剛騙我簽了一千萬的合約。」
「哈哈!」唐德政一聽見一千萬的訂單,笑得合不攏嘴。「陳兄請見諒,我的老婆和女兒聯手時,可說是天下無敵。她們兩個有時連我也不放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照我說,我只要擁有大嫂這種絕色美人一天,要我死也願意。」喝多了酒的王老闆說話也下流起來,一手摟著妖艷的公關小姐,一手還真朝林會春細滑的臉上摸去。
林會春雖不高興,但王老闆是大客戶,她可不想得罪,只好陪笑地推開王老闆放肆的手。
「王老闆,你這一摸可要給我簽下兩千萬的訂單才行呀!」
唐德政絲毫不在乎林會春被人吃豆腐,還順勢附各:「對呀,王老闆,今年的訂單你還沒下呢!」
書文把握住這個天大的好機會,拿出一張兩千萬的訂單遞到王老闆的面前。「王老闆,你簽嘛!」她撒嬌地整個人都快貼到王老闆身上了。她可發誓一事實上要賺到這隻老色狼的錢,這隻老色狼每次都吃她的媽媽的豆腐,不撈回一筆怎麼可以?
「看看德政兄,不僅有絕色的老婆,連女兒也這麼能幹。」另一位客戶吃味地坐在一旁看著書文豐滿的嬌軀貼得老王緊緊地,他語帶雙關,酸溜溜地開黃腔。
林會春和書文敢怒不敢言,而唐德政還不在乎地和他們一起開起黃腔來,一點也沒察覺老波,女兒不對勁的臉色。
在唐德政的眼裡,只有錢才是最重要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4:22
第二章
第二天,戀辰醒來時,鬧鐘已指著八點半,她驚慌得一顆心卜通卜通地亂跳。
「媽媽怎麼沒叫我起床呢?」她衝進浴室刷著牙,抱怨地嘀咕。隨即想起媽媽說今天要去教堂幫忙打掃。「真要命!」
縱使昨晚睡覺前她思考了種種今天面試時可能面臨的難關,但就是沒有想到她有可能遲到。
天啊!華訊科技公司約了她今天早上九點面試,她竟然睡到了八點半才起來。結果害她奈本打算好好裝扮一番的,現在連一頭及肩的頭髮翹得厲害也沒時間整理,她只好隨便用一條橡皮筋把它綁在腦後。
「還好我昨天晚上事先將這件白洋裝燙好,否則依今早這種緊張的狀況,只有穿起平常寫作時的制服——牛仔褲和T恤的份了。」她換衣服時,仍不停地喃喃自語。
戀辰匆匆忙忙地梳洗,穿衣後,立刻跳上機車,一路飛車狂彪。
「哈啾!」她連續打了三個噴嚏,這才發覺天冷。現在是十一月初,已經算是初冬了,但是她出門時太匆忙,忘了在這件薄如翼的秋裝外加外套。而且很不好意思地,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的短賀裙飛得半天高,露出大腿的大部分肌膚。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這麼點外洩的春光她忍受得住的,所以並沒有放慢車速去抓住她那隨風飛揚的裙子。華訊科技佔地數千坪的廠房就在眼前了,她看看手錶,八點五十六分,這下子一定不會遲到了。
正當戀辰四平地八穩地把摩托車停住時,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竟然發生了!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撞翻了她的車,戀辰還來不及跳下車就當場摔個狗吃屎。
殺千刀的!是誰?究竟是哪個王八蛋開車技術這麼爛!戀辰顧不得四肢的疼痛,忙不迭地從地上跳動起來。
有鑒於剛剛的景象,她驕傲地站得直挺挺的,正想轉頭罵那個開車技術爛斃了的肇事者時,才發現眼前竟然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糟糕,她的隱形眼鏡掉了。由於她是一個近視上千度的四眼田雞,現在隱形眼鏡掉了,她等於和一個瞎子無異。所以她只能呆愣地看著一個非常高大的模糊影子,以及他身旁那輛龐大的車體。
那應該是一個男人吧?他穿著白色西裝,和一件極為搶眼的淡藍色襯衫,領帶的顏色和那混蛋的臉她則完全看不清,但他那高大身材使她下意識地感覺到一種特屬於男子的英氣。不過當她發覺那男人始終不動如山地矗立在車旁時,她氣極了。天底下哪個男人在撞倒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後,會站在一旁幸災樂禍的?
她雖然看不見那無恥男人的臉部表情,但可以十分確定那會是幸災樂禍的嘴臉。要不然他怎麼可以那麼沒風度地站在原地,不理那個以非常不雅的姿勢摔倒在地的她。
戀辰的自卑感無來由地又犯了,因為從小到大還不曾有人追求過她!那種不平衡的心理在此刻出現了。她畢竟是一個弱女子呀!而且因為他而摔得很難看,他怎麼可以沒有半點風度地站在原地看好戲呢?!
該死,江倫匆匆地下車,口裡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在自己公司大門撞上一個身材高挑、窈窕動人的美女!突然,新竹出名的大風呼嘯而過,撩起那美女的短裙,將她那修長、白嫩的大腿袒露在強風與艷陽下。「噓!」他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那可是一雙美腿呢,大腿的肌肉柔嫩細緻、肌膚白皙賽雪,小腿則均勻而修長!
他足足在東京待了一年,一星期前才從日本回到台灣,看慣了東京女人的蘿蔔腿,所以這麼一雙美腿出現在眼前時實在令人驚艷。
他期待地等著那位美女轉過身來。而當美腿女郎轉過頭時,他在車門旁看傻了眼。那可是一副具有美女特徵的五官,尤其是那雙出色的大眼在長而翹的睫毛烘托下,眨呀眨的,猶似一個專門蠱惑男人的美艷妖精,卻又似一個聖潔無瑕的嬰兒,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景!
江倫仍站在原地欣賞她,壓根兒忘了去扶受了傷的戀辰。
算了!從國小開始一直到大專畢業,從來沒有被一個正常男人正眼瞧過!那種悲傷難道還沒習慣嗎?
戀辰再一次歎氣。雖然很幸運的立刻就找回她的隱形眼鏡,但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必須先進去華訊科技去找一位陳總經理,然後趁陳總經理還沒到時,將隱形眼鏡戴回眼球的位置,接下來才能整理她驚嚇過度的儀容,她模糊的視線隱約地看見這一件原本漂亮、時髦的白色洋裝,現在好像已經沾染了一大塊污泥。
唉!想到她即將面臨的一連串問題,她就懊惱不已。試問,有哪一家公司會錄用一個衣著骯髒的女人擔任人事主管呢?唉!她不禁又在心中大大地歎一口氣,沒想到她像拚命三郎一樣地衝到華訊的大門口,卻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算了!只有自認倒楣了。她扶正斜掛在肩上的皮包,瞪了那個男人一眼,也不管仍倒在地上的摩托車,就匆匆地跑入華訊氣派非凡的大門內。
江倫因為美女像女神般地誘惑了他之後,又一點不在乎他的存在似的快速跑走,而驚訝地呆愣在原地。為什麼?怎麼可能?他深深地受到她的吸引,而她卻全然無視於他的存在!自小他所經之處總不乏女人圍繞在側,即使是走在馬路上,女人明目張膽地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都比那位長腿美女的還久。
而且,他撞倒了長腿美女,都還沒向人家道歉呢!她會怎麼看他,想他呢?難道她真以為他是個無恥之徒,毫無紳士風度的莽夫嗎?
「董事長!」一位眼尖的員工從大廳光潔氣派的落地窗看見呆愣在門口的董事長而大喊著,並奉承地跑上前迎接。「我來替您停車,研發部的工程師已經全部在全文廳等候您的到來了。」
江倫收起他的好心情,換上他特有的超冷漠臉寵。他轉身將鑰匙丟給這一位前來拍馬屁的員工。
那個員工被董事長嚴厲、尖銳如刀的眼神、氣度嚇到了,所以發出來的聲音有著明顯的顫音。「董事長,您的東西掉了。」他將掉落在地板上的一個牛皮紙袋恭敬地呈給董事長時,已嚇得雙手發抖。
「謝謝。」江倫面無表情地接過它並道謝。一想到可能是那位遺失的東西,他立刻好奇地打開來,然後意外且驚喜地發現那是一張履歷表。上面有她詳細的個人資料,以及她動之以情,感人肺腑、文采豐富的自傳。唐戀辰,身高一百六十公分而已?怎麼他覺得她應該不只這樣的身高?二十五歲!她看起來像十八歲。他又開始遐想了,回憶起他剛才所看見的修長美腿。
他繼續讀著唐戀辰的自傳,一眼就看穿這是一個學歷只有大專畢業,容貌美麗的女郎為求得到超越她的學歷所能擔負的高薪職位而寫的自傳。她以為他的公司是需要一名文學素養豐富的編輯嗎?
他一向以學歷與能力錄取新進員工,他的公司所需要的人事主任學歷最起碼要在碩士以上,而且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在他的作風裡,絕無攀親的內定人選。可是她……這位長腿美女絕對值得他打破慣例。而且他是老闆,有權利錄取他想要的任何人,不是嗎?
他剛剛撞倒了她,也確實做出沒有道歉的失禮舉動。就當作是補償唐戀辰她了,而且他等著看長腿美女感恩、感動的反應,畢竟錄用一個只有大專學歷的人當人事主管,是華訊建廠以來破天荒地的事。
江倫在轉身進入大門時,向那位將這份重要資料交給他的員工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吩咐:「請你把倒在我車子旁的摩托車扶正,而且必須徹底檢查那部摩托車有沒有損壞。」交代完,隨即轉身走進大門。
那位員工突然覺得腿部無力,幾乎癱倒在地。他的兩眼閃爍著欽羨的光芒,嘴巴喃喃地蠕動:「這就是世界知名富豪的風采嗎?」
半小時之後,戀辰離開華訊時眼中噙著屈辱的淚水。
整個面談的過程,沒有一項符合她昨晚的想像,她原本幻想著自己穿著一身素淨,高雅的白色洋裝出現在面試人員面前時,他的眼睛為之一亮,因此而留給陳經理極好的第一印象。
但是陳經理在戀辰進入他的辦公室坐定後,就開始毫不客氣地指責她浪費他寶貴的時間。首先嫌她應徵表格上所填的學歷,經歷,後來連她的人格也幾乎批評得一文不值。最後更苛刻地指出,全國首屈一指的華訊公司是不會錄取一個沒有氣質,老是眨眼睛,既骯髒又不雅的女人來做他們的人事主任。
虧她第一眼看見陳經理時,還覺得他長相斯文,有校長般的氣度與胸襟呢。真沒想他一開口貴州省自暴其短,而且還是一個明明就不是朝天鼻,卻老愛把自己的鼻子抬得半天高的人。
被車撞到又不是她的錯,她都已向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經理解釋過自己的洋裝為何污為半邊,那個經理還是沒有同情,安慰她的意思,反而露出懶得理她的鄙視表情。
她必須竭盡自己的克制力,才能控制自己不把他臭罵回去。不過她知道自己是不會有那種膽子罵人的,因為她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待人一定要有規矩,有禮貌。
怪來怪去,都該怪那個殺千刀的混蛋害她不但失去一份好工作,連她這一身價值數千元的秋裝也毀了。
「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全園區又不是只有華訊科技這一家公司,我才不稀罕呢。」她怒氣沖沖地嘀咕,走出人事經理辦公室。一抬頭,竟看見那個穿著全白西裝,魁梧得不像話的人朝著她走來。現在她可看清楚那個男人的相貌了!
「嗨,幸好你還沒走。」江倫在會議開始十分鐘後,因為突然很想再見到唐戀辰,所以不顧眾人的驚訝,宣佈休息半個鐘頭,決定親自面試他的新人事主管。
「幹嘛!我又不認識你。」戀辰冷哼一聲,別過臉不理會他那自認為是大眾情人般的笑容。
「你是唐戀辰,來華訊面試人事主任一職吧?」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吃驚的表情。心想,好一對性感的唇。
戀辰馬上合起大張的嘴,極力掩飾內心的驚訝,及一聽見「面試」兩個字就湧起的厭惡感。她憤怒地吼道:「已經結束了,而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相信我,情況馬上會有所改善。」
該死,他又露出那副要命的笑容了!那種笑容足以融化冰凍的奶油,足以使她兩腿發軟,癱倒在地。但她馬上穩住自己的雙腿,免得又在他面前出醜了。她垂下視線,看著自己腿上高跟的馬靴,然後笑了。現在不報復,更待何時?於是,在他伸出手接觸自己的下巴之前,也抬起左腿,狠狠地往他的白皮鞋上踩去。
「哎喲!」江倫大叫一聲,痛得直跳腳。正想逮住那個膽大包天的白色影子時,唐戀辰已一溜煙地跑出門外了。「唐戀辰,你別跑!」
她應聲停住,但可不是停下來安慰他的。她回過頭,給他一個幸災樂禍的鬼臉。「你別追來!追過來我再補你一腳。」
她說完,便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江倫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
陳經理聽見江倫的大叫,立刻跑到門口查看,「董事長,您怎麼了?」
江倫站直身子,又回復他慣有的冷漠的臉孔,「我想和你研究一下人事主任一職的人選。」
陳經理鞠躬哈腰地拍馬屁,「董事長,您儘管指示。」他差點就像哈巴狗那樣地流著口水,搖著尾巴地討好主人了。
「錄用剛剛你面試的唐戀辰。我希望下次從日本時能看見她。」江倫好心情地走向會議室,回想起唐戀辰可愛的鬼臉,不覺得笑咧了嘴。心想,看他兩個月後從日本回來,怎麼好好地整這個可愛的女郎。
「是。」陳經理一直到江倫走了好久,仍站在原地猛擦著汗。那個唐戀究竟是何許人也,居然認識華訊的董事長?!
第二天,一心以為失去工作機會的唐戀辰按照原訂計劃,快快樂樂地踏上前往日本的旅程。
在飛機上,戀辰萬萬沒想到能夠幸運地和她崇拜的一位電視明星張少凡同坐一排。她很高興地找出一堆筆記本,書卡及手帕等等,隔著書文傻笑地請張少凡簽名。
但是張少凡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被身旁的唐書文所迷住,他毫不浪費時間地對大美人唐書文大獻慇勤,展開強勢追求。
他趁唐戀辰去化妝室時,伸過頭,嘴巴含住書文的一隻耳垂。「我希望你這位大美人願意在我的胸口上留下唇印。」
當戀辰從化妝室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就發覺書文和張少凡兩人之間的態度微妙地改變了。
書文面對螢幕大情人張少凡的追少,就像是和舊識談天般自在,而且不時露出她迷人的酒窩。
戀辰羨慕地想,書文真的是很有女人味,能性感地誘惑男人。自小爸爸也都是這麼教訓她的:「女兒呀!你要多向書文學學,要是你有書文一半的聰明與氣質,我就心滿意足了。」
戀辰發覺自己活像個超級大電燈泡,乾脆閉上眼睛,識趣地假寐,但思緒仍因親眼眼見到螢幕大情人而激動不已。
書文有沒有可能和大名鼎鼎的張少凡成為情侶呢?如果真是那樣就太好了,因為戀辰從小就很同情書文境遇。戀辰記得母親對她提過,二十年前,守寡的林會春帶著女兒來到他們家投靠時,本來是在他們家當女傭的,後來爸爸知道林會春擅長會計,就請她到工廠擔任會計一職。所以書文從小就是在唐家長大的。
小時候的書文常趁著大人不在時欺負戀辰,也常和戀辰搶爸爸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但這些戀辰都不介意,因為她很同情書文沒有爸爸。
書文有很多小缺點,但大部分時候書文也是一位不錯的朋友。舉例說吧,跟著書文旅行便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她總是把大大小小的細節全部包辦了。戀辰不用插手,只需負責玩就好了。久而久之,她也習慣由書文來做決定。
三個小時後,她們在東京的成田國際機場下飛機,因為書文的關係,張少凡風度翩翩地幫著她們領行李、叫計程車。要是只有戀辰一個人單獨出門旅行就沒那麼有吸引力了,恐怕張少凡連幫她簽名都不願意。
書文改變了主意,不住她堂姐那兒,改在池袋的王子大飯店下榻。
三天後,書文竟然只留下一封信,說她要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並警告她不准告訴唐德政,就失蹤了!書文連什麼時候回來也沒有說,只把戀辰個人的機票留給她。
書文這次這麼神秘,一定是事先就打定主意,拿她作掩護,其實是偷溜到日本和男朋友偷情的!
既然如此,戀辰決定原諒書文。
就在新宿的一處私人豪宅邸裡,張少凡粗魯地吻著書文的頸子,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的吻痕。他滿足地咕噥出聲:「書文,你這樣把你那個看起來愚蠢、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好朋友丟在池袋,不太好吧?」
書文用力地把少凡的頭拉開,他的嘴隨即轉移陣地,但手勁依然不減,動作也愈來愈粗魯。這幾天,她每日都忍受著他粗魯的做愛。但這是值得的,因為他有錢。
在飛機上,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就認出他是頗有知名度的電視明星張少凡。不過張少凡的演技爛死了,他之所以能竄紅是用他父親的錢堆起來的,張少凡是香港著名的珠寶商張偉仁的獨子,張偉仁在台灣也擁有十幾家連鎖珠寶店,有錢得很。
花心的張少凡常常和港台兩地的玉女明星拍拖,是個著名的浪蕩子,前些日子,他還被一家雜誌評為香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所以當書文第一眼見到他時,就使盡渾身解數釣這隻金龜。
「管她去死,唐戀辰死了我最高興。」書文在少凡略嫌粗魯的擁吻下不悅地說。
「你開玩笑的吧!你不是說她是你的好朋友嗎?」少凡取笑道。
「哼!我告訴你,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書文引誘地湊上自己的唇。「最好真的死了,免得我要當保母照顧她,不過,她要死可不容易,因為那個愚蠢的白癡女人只敢躲在旅館裡,不敢出門。」
「女人毋須聰明,只要漂亮就好了。她長得還不錯,死了太可惜了。尤其是那雙腿,簡直可以去拍絲襪廣告了。」少凡感興趣地評論著。
「你喜歡她嗎?那好呀,你去找那個白癡跟你做愛呀!」只要一提到戀辰,書文就一肚子火,她用蓄著長指甲的十指狠毒地往他胸前一抓,他的胸膛立刻呈現十條血痕。
少凡痛得大叫,立刻甩了她一巴掌。「該死的,你不想活了嗎?」他火爆地抬起頭,看見書文漂亮的一對大眼裡顯露著深沉的恨意,立即得意地一笑,「原來你在吃醋,沒必要的。」說完,他不顧她的反抗,粗魯地進入她,看見她痛苦的神情,少凡大笑出聲,更大力地故意弄痛她,似乎是以聽她痛苦哀求為樂。
戀辰真如書文所料,每天只敢從旅館高樓的窗戶往下望,不敢出門。
她悲哀地深思,為什麼身為一個愛情小說作家,感情生活卻一片空白?她對書文那樣在婚前和男友發生親密關係並不反感,她寫小說時也常寫那些情情色色的情節。
窗外的夜色漸濃,她的肚子飢餓地抗議著。戀辰收拾起心思,打了個電話回家,但她只報了平安後便匆匆地掛斷電話,免得露出馬腳教媽媽知道她與書文在東京失散了。
直到第三天,她覺得自己都快發霉了,才終於不甘寂寞地拿著標有注音符號的觀光日語會話和東京地鐵圖走出旅館。
第一天的逛街,已使戀辰這個愛漂亮的女人嘗到東京的繁華。因此接下來的兩天,戀辰根本無法拒絕東京繁華的誘惑,看著觀光指南,她沿著地鐵圖一站站地逛下去。買了一些新潮流行的衣服和精美的紀念品,當然最重要的還有海辰的禮物。
這一天起床,戀辰突然想到箱根洗溫泉。因為日本的箱根是最著名的溫泉勝地,如果運氣好,一切順利的話,下午就可以一邊洗溫泉一邊欣賞富士山的美景。
於是戀辰換了一件昨天才從西武百貨買回來的長袖娃娃裝,打扮得完全像個東京時髦女孩的模樣,快快樂樂地出發。四個小時後,戀辰順利地在箱根站下了電車。她忙著欣賞山區的風景,愉悅地享受一個人的自由感受。
但戀辰的快樂維持不到半小時,因為天氣突然大變,山風大起,瞬間豆大的雨珠也直落而下。她根本來不及躲,全身便已經濕透。
「怎麼會這樣呢?」她氣喘吁吁地躲進路邊的電話亭,失望地大喊,著急地快哭出來。她身上這一身單薄的娃娃裝根本不能御寒,加上她全身濕透,寒風透過她濕冷的衣服刮在她細緻的肌膚上,令她冷得直發抖。
看著亭外沒有半個人影的馬路,戀辰終於忍不住恐懼地哭了出來。「我該怎麼辦?爸爸,媽媽,書文,快來救我!」
戀辰打了一個大噴嚏,上下兩排牙齒直打戰。「不行,我不能一直躲在這裡,或許我跑一下就不會冷了,或許前面不遠就有旅館。而且如果坐在這裡不走,沒有被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和樹影嚇死,也會被凍死。」
的確,天色幾乎全暗,山中殘留的一點光線將樹影映得就像電影特效裡的鬼影般。
戀辰不斷看著手錶,才不過四點鐘而已就天昏地暗、山搖地動的,況且,剛剛天氣還好好的,老天爺怎麼能和她開這麼大的玩笑嘛!
洩氣的淚水順著她臉頰而下,不過雨倒是變小了,這增加了她離開這裡的勇氣和信心。「如果現在不走,難道真的坐在這裡等死嗎?」
不再多加考慮,戀辰交抱雙臂,鼓起勇氣再次投身雨中,在仍然不見人影的空曠山谷。然而,一陣超級強風依舊把她吹倒在地上,戀辰一個不穩又被另一陣風吹滾下山坡,她跌坐在地上,害怕地把頭埋在雙膝裡,雙手緊抱著頭,耳邊呼嘯的風聲愈來愈像死神的呼喚,不爭氣的淚水隨著死亡的陰霾籠罩而越流越多,像個潰決的河堤。
「不,我不要死!」戀辰軟弱地「嗚嗚」哭出聲,又掙扎地站了起來。
現在的風速使她根本站不直身,但她仍然奮力地向前走,「不,我不要死,我還沒有談過轟轟烈烈的戀愛,也還沒結婚、生小孩。不,我不要死。」隨著烏雲的籠罩,她真的覺得自己這次是死定了!愈想愈覺心酸地啜泣。她還沒遇到她的羅蜜歐呢!連情愛的滋味也沒嘗過!她真的不想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5:01
第三章
江倫在一個星期前回到日本,又整整與共同合作的美菱企業集團開了一個星期的會議。
終於結束了,在他整整忙了一年又三個月之後,在他厭倦了日本的食物之際,與美菱合資的新公司終於步上軌道。他剛剛與將討論出來的結果交給他的左右手帶回台灣,現在他總算可以依照自己的計劃到箱根的別墅度假。
在迫切需要休息的情況下,他謝絕了美菱的大老闆山野夫所提的女人,決定一個人清靜、悠哉的生活。女人,什麼時候要都有,他可不願讓個女人破壞他難得的假日。
女人!這使他想起在離開台灣前夕碰到的那個長腿美女唐戀辰。或許就是那個清純、可愛的身影使他謝絕了山野夫介紹的那些妖艷的女人吧!
江倫笑了。如果他要女人的話就要最好的,或是最想要的。不然,他寧可過著和尚般的禁慾生活。而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唐戀辰美麗的身影。
等這個假期過完回到台灣,他得好好整整那個狠狠踢了他一腳的女孩。
他緊握方向盤,加快手排車的速度,在無人的陡峭山路上享受馳騁的刺激。太棒了!他幾乎不記得手握方向盤的感覺了。大部分他在車上的時間不是批閱公文,就是對手下交代公事,現在他終於可以擺脫那些公文,和形影不離的保鏢兼得力的左右手,獨自一人無拘無束的生活。
在他將車子駛進箱根山區時,雨勢已經明顯地較小,但是風速卻愈來愈強烈。他專注地盯著前面,因為濃霧,前方的視線變得很差,這裡距離他的別墅大概還有八公里的車程,應該可以在颱風登陸前抵達別墅。江倫聚精會神地開車,將車速降至六十。他是如此地專心,以至於看見遠處的人影時,著實嚇了一大跳。
他再減慢車速,終於看清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沒有穿雨衣,全身濕透,衣服緊貼著身體的女人,而她那雙美腿,就算化成灰,他也不會認錯的!
是唐戀辰!他坐直身子,那個女人在大雨中做什麼?唐戀辰是個白癡嗎?
江倫在與她擦身而過時,氣憤地停下車。輪胎在濕滑的山坡道路上打滑時,發出一陣剌骨的煞車聲。江倫氣沖沖地下車,不到三秒鐘全身也被雨水打濕,強烈的冷風剌進他的身子裡,他打了一個冷戰啊!現在的氣溫可能已經降至攝氏零度以下,隨時有可能下雪。
那個大白癡,她在這裡幹什麼?雨水和強風幾乎使他的眼睛睜不開,他看不清楚佈滿在那個白癡女人臉上的是淚水還是雨水?
江倫走近她,看見她蠕動著嘴巴,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戀辰感動地看著這個在荒山野嶺上出現的男人,她操著五音不全的日語和那個下車的好心人打招呼。
「你這個大白癡,在說什麼呀?」江倫快氣瘋了。
「你是中國人!」戀辰驚喜地大喊一聲,激動地奔向那個說著中文的好心人。「我也是中國人,我是從台灣來的。我叫唐戀辰,你呢?」說完的同時,她的身軀像根冰棒似地倒入江倫的懷裡。
江倫本能地抓住她,他可沒心情在狂風暴雨下和這個白癡玩自我介紹的遊戲。他脫下皮衣包住兩人。風太大,他幾乎是拖著她前進,好不容易才把她丟進車裡。
戀辰掙扎地坐直身子,而在她坐正的一剎那,她的手碰到了手煞車,下一刻,她驚恐地發現到車子正在加速度地往後滑動。
「救命啊!」她恐懼地大喊,掙扎地爬向駕駛座。「哦!是手排車!該死!」她會開車,也開過一次手排的車子,當然知道現在即刻踩煞車就沒事了。只是她緊張得連煞車該踩哪一個部分都分不清楚了!
她只祈禱那個男人趕快上車,那個人呢?戀辰緊張地在車內四下張望,見他正往這兒跑來,她將頭探出車處,大喊:「喂!救我啊!你快上車呀!」
「踩煞車呀!」江倫要疾風中拚命地向前衝。
「煞車是哪一個?救我呀!」戀辰嚇壞了,沒命似地向那個男人求救。
但是戀辰的聲音發自逆風的方向,江倫根本聽不到。他認為她的反應實在有夠慢,便再嘶聲力竭地大喊:「踩煞車呀!女人!」她的反應怎麼像個白癡一樣,江倫在心中大聲咒罵。不妙,他看見車後是一個大轉彎,立刻警告地揮舞著右手。
慌亂中的戀辰以為他揮舞右手是要她踩右腳的踏板,便照他的指示,右腳狠狠地一踩。
「啊,不對!」慌張之餘,她的腳胡亂地踩了中間那個踏板,終於,車子停了。
「啊!對了,還要拉上手煞車。」果然,車子完全停住了。「哈!賓果。」
她會開自排車,而手排車的基本理論應該也差不多。「現在得重新發動車子。打一檔,踩油門,放手煞車就OK啦!她一步一步地做。但在她略顯得意之際,她卻猛踩油門,瞬間,車子像箭子一樣地往前飛出去。
戀辰看見他飛速接近的身影,知道事情不對勁,反射動作地踩著左腳的踏板。
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煞車聲,但是來不及了,眼看著車子就要撞上他。戀辰不忍卒睹地緊閉上眼睛。「哇!」她驚叫出聲,接著淚水奪眶而出。
眼見車子沒有跌進山谷,江倫幾乎要為此喝采。但是他馬上發現苗頭不對,車子就像火箭一般朝著他衝過來。
江倫使盡全身之力往旁邊縱身一跳。他的耳裡只傳進很大的撞擊聲,然後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往下滾落山坡。
「糟了!」戀辰踩著煞車的腳仍劇烈地抖著,她抬起蒼白的臉,恍惚地自言自語:「我殺了人了?過失殺人要坐幾年牢?怎麼會這樣呢?剛剛才很高興地遇見一位救星,現在那人卻被我害死了!山時而一個人影也沒有,我應該逃生!不行,說不定他還有救,我應該下車看看。」
她打開了車門,但腦中閃過的卻是那個原本長得很英俊的男人血肉模糊地枉死在她車輪下的情景,這使得她遲遲不敢下車。
「啊!鬼呀!」戀辰大叫!因為那個枉死的男人正陰魂不散地趴在窗子上。
江倫剛從山坡下的一堆泥漿裡困難地爬上來,他的右腿腫成了原來的兩倍大,如果褲子沒有被樹枝刮破,恐怕現在也會被他腫脹的肌肉撐破。他的右手緊緊抓住右臂,但絲毫不能減輕右臂的劇痛,幸好他的右臂只是脫位,原來他還以為斷了,才會如此痛!
他狼狽地微跛著走向自己的車了。泥漿從他的頭髮上滴落,剌痛他的眼睛,使他幾乎睜不開雙眼。而他正為這個自己從未經歷過的狼狽情形氣得不知該向誰發火時,誰知這個害得他體無完膚的女人偏偏像個八婆一樣地尖聲怪叫,叫得他的頭更暈了。
他的頭剛剛可能撞到樹幹了,現在腫了一個大包。此刻他頭痛欲裂,致使他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別叫了,八婆。」
「啊!媽媽,救我呀!有鬼呀!」她又發出哀叫聲了!原來鬼的聲音真的那麼恐怖。而且他怎麼知道她從小綽號就叫八婆?難道鬼真的那麼神通廣大,完了!她這次真的完了。這個人是被她害死的,他會化成冤魂找她算帳的。「啊……」戀辰再度驚恐地不停尖叫著。
「女人,閉嘴。」江倫實在受不了女人高八度的尖叫聲,他乾脆用手堵上她的嘴巴。她終於閉嘴了,雖然是他逼的,但這個成果令他滿意。「已經被你害過一次了,我可不想再受你難聽的尖叫聲虐待。」
戀辰仍舊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的臉,她怕看到的是一團血肉模糊,到時她不僅要坐牢,恐怕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恐怖的臉,到最後還會變成神經病,瘋婆子。她狂亂地想板開他的大手,但她再怎麼用力也板不開。怎麼鬼真那麼厲害?
鬼!她摸得到鬼的手?不會吧,鬼應該是透明的空氣才對吧?她遲疑地加重手勁,啊!真的是堅硬的,她再往上捏,碰到的是堅硬如鋼的實體。戀辰吃驚地張開眼睛,緩緩而戒慎地抬起頭。
「你沒有死?」她大叫。
看見她的眼神恢復正常,江倫才放下堵住她嘴巴的手,但是她又大叫了!他真恨不得自己剛才捏得是她的脖子。
「拜託別再叫了!女人,你讓我清靜一下行不行?」江倫感覺身體虛弱得就要倒下去了。
「哦!我太高興了嘛!」戀辰從駕駛座裡鑽出來,感動地擁抱住他。雖然要完全抱住一個幾乎比她強壯兩倍多的男人是滿困難的,但是她激動地掐掐他手臂的肌肉,捏捏他英俊瘦削的臉龐,一時高興起來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又叫又跳的。
「啊!你的頭流血了!」
「拜託你別叫了。你一尖叫,我的頭就抽痛。」他也聽得出自己的聲音有多虛弱,但他清楚自己身體其他部位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倒是她高八度的尖叫聲令他幾乎無法承受。
「哦!對不起,我一得意就忘形了,可是我真的是太高興看見你還活著嘛。」戀辰馬上放低了音調,踮起腳尖,手伸向他痛苦的來源按摩著。
怎麼可能呢?前一刻他還想掐死她,只為了阻止她難聽的尖叫聲。但是這一刻,他竟覺得她的聲音甜美得猶如天簌。
她溫柔地為他按摩,為他擦乾臉上的雨滴令他好感動。他相信她是真的很高興他還活著。江倫安慰地開口:「那點小意外難不倒我的,我沒事,別擔心了。」
「我真傻,竟站在雨中給你擦雨。我們應該趕快坐進車子裡去才對。」戀辰發覺自己的傻氣後,笑著說。
她笑了,燦爛的笑容也感染了他。的確,他們真傻。現在他們必須盡快離開山區,趕到他的別墅,而不是站在狂風暴雨中談著這種柏拉圖式的情愛。
「糟了,你還能開車嗎?我考到駕照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也就是我來日本的前兩天而已,根本就沒有開山路的經驗,怎麼辦?」
江倫不可置信,同時也很無禮地挑著眉,輕視道:「你真的有駕照?我還以為你連車都沒看過呢?」
「你這個人真可惡,敢取笑我!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差點被你嚇死?我還以為你變成鬼來找我尋仇呢!」
江倫大笑,「你都長這麼大了,還那麼愛幻想。不知道真會被嚇死的人是誰?」
「是誰揮舞著右手叫我踩右邊的踏板呢?」戀辰為他的誤導而生氣。
江倫依舊微笑,搖頭不語。白癡也知道煞車踏板的位置。不過老實說,他說這麼多話已經很稀奇了,又還大笑!自從他妹妹江楓去世後,他不記得誰曾逗他大笑過。
他擁住她纖細的身軀後,才發覺她全身冰冷得像冷凍庫裡的食品。「該死,你全身都凍僵了。」
他原本想擁住她繞到駕駛座的另一頭為她開門,但在她會意時被她掙脫了,一時之間,他還不能適應她的反抗。
在他還沒生氣之前,她開口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不想重演一次剛剛那過度刺激的戲了。既然你還能開車,還是先請你進入駕駛室內坐穩吧。」
「說得也是。」江倫乖乖地在她溫柔的挽扶下進入駕駛座,但突來的一陣暈眩令他閉上眼睛。
「怎麼了,頭很疼嗎?」戀辰在進入車子後,立刻為他檢查頭傷。「還好只是一個小傷口,血已經止住了。」
「我沒事。」江倫振作起精神,開始專心地啟動車子。車子平穩地離開原地,緩緩地在山路上滑行。
她認出他了,他就是那個她來日本前在華訊門口撞倒她的人!當然,戀辰記得自己曾重重地踩了他一腳。
如果她沒有遇見他呢?又或者他像她一樣是個報復心重的人,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荒山野嶺自生自滅,那她恐怕真要客死異鄉了。看來她以前真是誤會他了,他真是一個好心的紳士。
「冷嗎?」看見她在顫抖,江倫關心地問。
她搖搖頭,別過臉,讓淚水流下臉頰,她真的無法想像如果她真死了,無法再見到爸爸,媽媽和弟弟的情景。
江倫伸過一隻手來把她擁在懷裡,溫柔地呵護著嚇壞了的她。「別怕,都過去了。」
戀辰不一會兒就在他懷裡睏倦地睡著了。
看見柔弱的她在他的懷裡安安穩穩地熟睡著,江倫開心地笑了。隨即他注意到她只著一件單薄的外衣。歎了一口氣,江倫把暖氣開到最大,決定等她恢復精神後,再好好教訓她一頓。
一個小時後,風雨更遽了。當車子平穩地滑入別墅區的車道。江倫才真正地鬆了口氣,這一塊土地是全日本最著名,也是最貴的別墅區,它座落於三面是山峰屏障的區域內,而另一面朝向富士山,將富士山四季的變化盡收眼底。
當然,要他有辦法四季都待在這裡才行。他倒不是單因為這裡可以欣賞富士山而買下它,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因素—他很喜歡洗溫泉。由於這裡距離東京的溫泉帶很近,所以他在十年前買下它。
江倫將車子駛入車庫後,先下車到屋內將客廳的燈打開,才回車裡把仍熟睡的戀辰抱進溫暖的屋內。
戀辰在一個搖晃溫暖的懷抱中醒了。
「別動。雖然你輕得像根羽毛,但現在我全身無力,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承受額外的重量。」
戀辰聞言,果然一動也不敢動,連深呼吸也不敢,「應該受照顧的人是你。」她看著疲憊的他下了一個結論。
「所以說你永遠不會是一個稱職的護士。」他記得她在履歷表的自傳上寫著她做過護士。
「才不,院長和護士長都認為我做得很好。」她睡了舒適的一覺後,精神完全恢復了。「醫院裡的醫生曾經給過我一些草藥,而你的運氣好,我有帶在身上。我待會兒幫你把頭上的大包包熱敷。包你一覺醒來,頭痛全消除了。」
一聽見她的話,他優美的唇角都垮了。從遇見她起,她的表現還真令人不敢恭維。運氣好?熱敷?「我看不用了吧。」他仍客氣地說。
他虛弱地把她放在客廳的地板上。
「你不相信我!」戀辰提高了聲音,「看你虛弱成這個樣子,而且這些意外都是因我而起,我怎能不幫你解除痛苦呢?」
只要你不幫倒忙,別把我拖下水就萬幸了。江倫心裡想著卻不敢說出來,否則她鐵定會氣炸,然後可能再次發動她的尖聲攻擊他。「我建議我們兩人都洗一個熱水澡,然後上床睡覺。明天一早起來,兩個人都可以精神飽滿了。」
戀辰才不理會他的計劃,逕自將他推入純白的沙發上坐下。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放洗澡水。」雖然她知道疲憊,受傷的他已經瀕臨昏睡的狀態,可能聽不見她說的話,但她仍然輕柔地對他說。
對了,這裡是哪呢?而他又是誰,叫什麼名字呢?這時候才想起這一連串問題,似乎嫌太晚了點。不過,她直覺地知道他不是壞人,還有他足足大她兩倍的高壯體魄,也絲毫沒有帶給她壓迫感,反而有種熟悉,安全的感覺。
此時此刻,照顧她的救命恩人,如何使他舒適地睡覺才是第一優先考慮的事。
戀辰找到了非常豪華的古羅馬式大浴室,裡頭有一個足以容納五個人的大浴缸。她放滿了一浴缸的水,強迫他醒來,把他推進浴室。
隨後,她在廚房的冰箱裡發現滿滿的食物。雖然這個別墅看起來好久沒人住了,但是仍維持得相當好,想必已經有人在他們來之前事先整理過了。雖然只有一房一廳,但是房間和客廳都很大,客廳的裝潢風格是一系列舒適的歐式設計,這裡真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小木屋呢!不過,到目前為止最吸引她的,是浴室裡那個可以媲美一個小游泳池的豪華浴缸。
但是戀辰可沒有時間欣賞房子的格局及設計。因為她看見一扇緊閉的門,想必那裡就是臥室了。她還是先進去看看裡面是不是也像這裡其餘的部分一樣已被整理過。
其實她還沒有進入臥室就已猜到偌大的雙人床上面,已鋪上歐式高雅的絲質床單及簡樸,漂亮的化妝台上擺著一瓶五0年代的葡萄酒及一些刮鬍刀之類的男性用品。她既興奮又好奇地將房內的東西一一拿起來看。
她太專心了,以至於江倫走到她身後,她仍毫無所覺。
江倫突然抱起她一起躺上舒服的大床,她這才驚訝地發現他近乎全裸。
「這兒只有一個房間,所以你今天所受到的驚嚇,實在不應該睡在外面的沙發上,先睡一覺,明天再說吧。」說完,他幾乎是立即就睡著了。
他溫柔體貼地耳語及他身上的清香催眠著她,使她也昏沉沉地在他的擁抱下安穩地入睡。
戀辰聽見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倏地睜開眼睛,看見牆上的電子掛鐘指著凌晨兩點。
「糟了,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如果病人有什麼嚴重的內傷的話,現在已被我害死了。」她習慣地自言自語。
江倫又呻吟了一聲,戀辰的心內疚地揪了一下。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涼涼的,沒有發燒的現象,她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發燒就表示沒有內傷。」
不過她不敢再有任何疏失,馬上從他身邊跳起來檢查他的傷勢。他頭上的血已經止住,而且已經開始結痂。右側的小腹和大腿腫脹得不堪入目,她隨即發現他的右臂呈不正常的歪曲,這可能是他痛苦得不斷呻吟的原因。這些傷如果昨晚有處理的話,他也不至於如此痛苦,這更增加了她的內疚。
戀辰小心翼翼地碰觸他的右臂。「還好,沒有骨折,只是脫位而已。我打算先幫你的右臂接回原處,那會很痛,希望你忍耐些。不過幸運的話,你可能不會醒來,只會以為自己作了一場惡夢而已。」
戀辰在他脫位的右手手臂上抓到兩個定點,雙手一個用力,她聽見骨頭「喀」的一聲。但是下一瞬間,她還來不及看清情況,小腹已被踹了一腳,身體飛騰過房間,直到碰到另一頭的牆壁才跌落地板,她為了這個莫名的攻擊而落淚,他竟然攻擊她!但隨即發現自己除了小腹和背部有點疼外,並沒有受到很大的傷害。
一聽見床上又傳出呻吟聲,她立刻跑回床邊。
「走開!」江倫在睡夢中皺著眉大喊,但馬上又暈了過去。
他一定是睡夢中以為被攻擊了才這麼對她的。看見他像個小孩子般可愛地嘟囔,她笑了。不過,這一身肌肉可不像小孩子的。戀辰對她的新發現讚賞地連連地點頭,自言自語地讚道:「原來他魁梧的身形底下是這般強健有力的肌肉,和他那張俊臉一樣賞心悅目。我還以為藏在他高級西裝底下的,是一個垂著數斤肥肉的肚子呢!」
她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草藥,將草藥搗碎敷在他腫脹的右側小腹和右大腿上。一個小時後她拿了一條熱毛巾回到床邊,滿意地發現他的淤血已經消散得差不多。她再用毛巾將草藥從他身上試去,然後不停地為他按摩。
意識到折騰了他一個晚上的痛苦已經減輕不少,而且有一雙柔細的雙手正撫摸著他的傷口,江倫倏地張開眼睛,是她,唐戀辰。
但是接著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隻貓態般的黑眼圈,與疲憊的容顏,還有她身上皺巴巴、破了好幾個洞的衣服。
「你醒了!」戀辰高興地喊著。
但是江倫卻皺著眉,「唐戀辰,你難道不知道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嗎?」
眼看他就要起來,她連忙出聲阻止:「啊!不行。你需要多休息,最好在床上再躺上一整天。」
他大力地下床,一把將跪在床上的她揪下來,憤怒地指正道:「該好好休息的人是你。」
「不是,我沒有受傷呀。喂!你要幹嘛?」她被他有力地抱起來,走向浴室。
「你看看你,臉上還有泥土,頭髮上竟然有樹枝,衣服還皺成這個樣子!你進去好好地洗個澡,把衣服丟掉,待會我會找一件衣服放在浴室的門邊讓你換上。」說完,他把她一個人丟在浴室。
戀辰沒有回嘴,因為她在落地鏡裡看見了一個自己幾乎不認識的邋遢女人,昨晚因為太累了,今天早上又忙著為他按摩而流了一身汗,身上正發出噁心的汗臭味。不僅如此,她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皺得像鹹菜乾!
「我還以為他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呢,沒想到出口成髒,這麼沒風度,竟當面批評我,也不想想我是因為照顧他才忽略了自己,太可惡了,一點面子也不留給我。」戀辰一面用洗髮精用力地搓洗頭髮,一邊咒罵那個不知感恩的傢伙。但是面對那麼英俊的男人,就算她身上香噴噴、穿著豪華晚禮服也會自慚形穢的。
她洗淨自己後,在門口找到一件足足有她身體三倍大的運動服,這件衣服像是一個巨人的尺寸,要她穿上它面對門外那個毫不客氣地批評她的男人,只會使她更加無地自容。
戀辰生氣地把褲管捲起,露出她唯一傲人的修長小腿。「希望他會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她絕望地喃喃自語。隨後把她的衣服洗乾淨,晾在浴室的門背後,提起精神走出浴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5:31
第四章
江倫坐在餐桌旁吸著煙,聽見腳步聲立刻從容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為她把旁邊的座椅拉開,「吃早餐吧。」
戀辰看見餐盤上有著豐盛的早點,一個真正的病人為自己準備的早餐。她抬起頭想說聲謝謝。但一看到他嚴肅的臉,她的話又吞了回去。
「怎麼,不合你的胃口嗎?」江倫皺著眉。中西式的早餐他都幫好準備了呀。
「不,不是。」戀辰急忙否認,很快地拿起刀叉。
但是她又停頓了。
「那為什麼還不吃呢?」江倫瞇起眼睛吸進一口煙,等著她回答。
「你這樣盯著我,我怎麼吃得下?」戀辰無來由地生氣了,她把刀叉甩回餐盤上。
他目露凶光地緊盯著她,她嚇都嚇死了,而且他的口氣怎麼好像在盤問犯人,而不是真心真意地請她吃早餐?實在倒盡她的胃口。
江倫二話不說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離開餐桌。
「喂!你幹嘛?」他的反應真是莫名其妙而且冷漠至極,一點也不像昨天教了她的那個和善的人。
「我離開免得礙著你大小姐的胃口。」她竟然有大小姐脾氣,這實在令他失望極了。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
他嚴肅得像是一個標準小學老師的表情,成功地讓戀辰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學生而勇於認錯是戀辰自國小起就有的美德之一,她努力抬起頭看著他。
「你因我而受傷,我沒有照顧你,反而讓你做早餐給我吃,還亂發脾氣,真是抱歉。為了不再打擾你,只要雨一停,我就去住旅館。還有昨天你不顧生命危險救了我一命,我還沒向你道謝。」
她的一番話化解了他的努氣,改變了他對她的看法。「原來你不是一個只會發小姐脾氣的女人,不是一個不知感恩的傢伙,不是一個沒有大腦,犯了錯就推諉責任的討厭鬼。」
戀辰釋懷了,天真地笑道:「原來我有這麼多缺點?」
他欣賞她天真的笑容和隨和的個性。「你這麼說,好像我很小器。」
戀辰的笑聲像銀鈴般從她漂亮的貝齒中傾洩出來,「不敢,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
「你太謙虛了!如果你稍有理智,就不會在這種天氣出門。」
「我出來的時候是出太陽的嘛!」她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就感到委曲。
江倫明知她罪有應得,但還是對她產生了憐惜之情。他溫柔地提醒她:「你的早餐快涼了。」
「你願意坐下來,和我一起慶祝這個美好的時刻嗎?」戀辰滿懷希望地問。
「美好的時刻?!」江倫被她的開朗迷惑了,怎麼有這麼特別的女孩?他不禁想逗她,「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戀辰看得出他只是在跟她開玩笑,也跟著取笑道:「你要害我就不會救我了,不過你臭著一張臉真的是很嚇人。」
「你還笑得出來?或許我貪圖美色,想將你帶來這個隱密的地方先姦後殺呢!」
「憑我平凡的長相?論外貌,被人強姦的恐怕是你這種擁有英俊臉蛋的小白臉,你才應該擔心吧?」戀辰揶揄回去,看見他錯愕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竟被一個小女生嘲弄了,而她還樂此不疲地以取笑他為樂,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他假裝生氣地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凶狠地一把將她揪起。「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當真不怕?」
「你怎麼這麼凶?一下好一下壞。」她的笑容不見了。「如果你不歡迎我,我可以馬上走。」
「走?」這回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終於怕了吧!江倫順勢演下去,他加把勁地把她拉到窗戶旁。「小姐,你看清楚外面的強風,你這麼瘦小,一走出去恐怕就被風吹下山谷了。你年紀不小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呢?也難怪,只有你這種沒大腦的女人才會在暴風雨中在山裡散步。」
「哼,我是沒大腦。因為一時的錯誤造成我們兩人的困擾,對不起。」戀辰委屈地道歉,但是一看見他怒氣橫生的臉孔,她也生氣了。「不過我也幫了你呀!你脫位的手就是我這個沒大腦的女人接回去的,我還被你從床頭踹到另一頭呢!還有,你的瘀青會這麼快消腫,也是我這個沒大腦的女人一晚沒睡覺幫你熱敷的成果。」
她是因為照顧了他一整夜,才會看起來這麼糟?他今早起來時覺得全身很舒服,像是沒受過傷的人一般。
是的,他有印象。原來她就是他夢了整個晚上的性感天使,難怪他睡得特別安穩。他踹她?似乎有這麼一點印象。「你有沒有怎麼樣?「他立刻關心地問。
戀辰孩子氣地別過頭不理他。
「你不告訴我,我會親自替你檢查,看你有沒有哪裡受傷。」他警告著。
「你!」戀辰生氣地瞪著他。
他作勢要抓她,戀辰立刻閃開。「我沒事,你別靠近我。」
「對不起。」江倫舉起雙手,「我救過你一命,你也救過我一命。我們講和。好嗎?」
戀辰與他相隔一步之遙,懷疑地看著他嚴肅的臉,不滿意地要求:「要加上笑容,哪有要講和的人還臭著一張臉,好像命令我似的。多沒誠意。」
江倫沒轍地堆起一臉笑容。「這樣可以了吧。」
戀辰被他燦爛的笑容弄得眼花繚亂,「天啊!你可真帥。」
「這算是答應講和了嗎?」
震懾於他的魅力,她仍說不出話來。
「最多我以後對你說話時盡量露出和善的笑臉。可以了吧?」江倫又主動開出了額外的條件。話一說出口,自己都覺得驚訝。他通常是懶得笑的,因為也沒什麼高興的,但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時,自己就完全走樣了,她可愛的天真和單純的思想,讓人打心底愉快起來。
「你不用常常露出笑容也可以。」
江倫聞言,挑起了眉頭。
她覺得他好像又要生氣了,他怎麼這麼容易生氣呢?他的生活一定很不快樂,戀辰紅著臉,低著頭解釋:「因為你的笑容太迷人了,我想……」她的話只說了一半,江倫突然把她拉入懷中。
他再也忍不住衝動地親吻她漲紅得像個紅番茄的臉頰。「我知道你是這般甜蜜,可愛,清純。」
聽見他的話,她推開他,警戒地瞪大眼睛,「你的口氣好像只大色狼。」
江倫大笑:「你終於開竅了。」
他的話代表什麼?戀辰立刻退到離他數步之遠的安全距離,防衛地看著他。
江倫收起了笑容,不忍再逗這個令人憐愛的小女人。「放心吧,我對你這一類心智不成熟的小女生沒興趣。」
雖然她應該為他的話感到安心,但他的說詞真的很傷人,她都已經二十五歲了也!「難道我真的就那麼沒吸引力?」這句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江倫再次大笑。
「哼!你這種長相出色的小白臉不合本姑娘純情的胃口。」說完,她埋怨地瞪了一眼笑得更大聲的他,然後聰明地轉移話題。「你的早餐呢?你吃過了?」
「我的營養師不斷地提醒我,我過重了。」
「嘖嘖,真是不可思議,我方才只是對我們的早餐發表一點小小的意見,你就生氣了,你的營養師不要命了嗎?竟敢忤逆,批評你,限制你。」
「那是忠懇的建議,而我對專業人士的建議向來採取完全的信任。」江倫再次大笑,並讚美她:「想不到你的觀察力倒挺敏銳的嘛。」
「喂,你好像對我有偏見,不然幹嘛每一句話都是衝著我來的?先是說我像白癡,然後又說我沒有女人味。」
江倫發現跟她抬槓不笑都很難。「沒辦法,誰教你是在那種出自於白癡的行徑下被我救起的。救你的人都覺得臉上無光,所以別再提救命恩人那一套了。」
戀辰氣得跳腳。「你……你別欺人太甚,一直當我的面罵我白癡。我昨天差點命喪黃泉……」她突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人家根本不同情她昨天下午的可怕經歷,還以此取笑她。
而一聽她這麼說,他的笑容更大,更得意了。
她開始討厭他的笑容了,因為他分明是明目張膽地在取笑她。
江倫不理會她受傷的眼神,再次嘲弄地指出:「別你呀你,喂呀喂的,你甚至不知道我姓什名誰呢?如果你吃了虧,也該知道是誰佔了人便宜。」
「誰說的?我記得在台灣見過你。你是那個用車把我撞倒在地、又不來扶我的無賴。」
「你饒了我吧,我也為那天的失禮付了代價了。」他埋怨地瞪著她。
「我的那一踢夠厲害吧?」她得意地抬高下巴。
「還敢說我是無賴!不知道是哪個女人跌倒,還故意春光外洩,讓我只有愣在原地欣賞的份了。」他不懷好意地挑挑眉。
「你……」戀辰氣得說不出話來。
外面風雨交加,而這方圓十里內唯一的兩個人類吵得天翻地覆,氣勢絲毫不輸外面的雷電。
突然間雷聲大作,撼動整棟屋子,書架上幾本書被震落到地上。電燈「嘶」地一聲,突然全都不亮,屋內頓時變得黑漆漆,還伴隨著連續不斷的雷聲。戀辰嚇得魂飛魄散,大叫不已。
「別怕,」江倫迅速地抱住她,緊緊擁在自己的懷裡,兩人的爭吵這才告一段落。
她把頭鑽進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好怕,好怕我會突然發現自己在外面,而不是在屋子裡。」
好一會兒,雷聲停止了她還哭個不停,江倫忍不住在內心歧視地起,有什麼好哭的呢?真的有這麼可怕嗎?沒必要嘛,她分明早已脫離危險,安全地待在他的屋裡。昨天也沒見她這麼傷心,但是她的淚水真的就和屋外的急雨一樣流個不止。
女人,真是無聊的東西。江倫一向厭惡女人無用的淚水。
他並不是歧視女性,而是在他周圍的女性儘管個個精明,幹練,其強悍程度不輸男性主管。這個女人為什麼就不會利用時間想一些解決困難的具體辦法呢!更離譜的是,她現在絕絕對對沒有哭的理由,跟他在一起根本就很安全嘛!
在正常的時候,他會毫不客氣地甩掉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可是現在的他已脫離常軌,看見她的淚,他竟會心疼!
「記得我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你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他聽見自己對她輕聲細語的。真是見鬼了,他在心底咒罵並把她的手扯離他的背。他的舉動驚動了她,她的手臂縮緊了,新一波的淚水又流下,使得他只得暗自無奈地又呻吟了一聲。
「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好怕。」
戀辰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看他。她全身顫抖,連聲音也不穩定,彷彿真的很害怕。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般,死命地圈住他的腰。
「我不會離開你。」他的大手重新回到她輕顫的肩膀,輕柔地在她的耳邊低喃。
「真的?」戀辰的雙眼回復光彩。
他突然感如釋重負。「我保證。」他微笑並舉起三根手指行禮,溫柔地對她說。
戀辰害羞地低下頭,小小聲地說出心裡的話:「我真的很喜歡你。」
柔柔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裡,霎時彷彿有萬道光芒在他的眼前升起,內心湧起無比的喜悅,緊貼著他的嬌軀傳來誘人的邀請,他緩緩地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又一聲巨雷轟炸大地,她不安地戰慄。
沉迷於她性感紅唇的他根本沒有聽到巨雷聲,但他察覺到她的不安,於是控制煎熬自己的慾望,強迫自己離開她的唇。
「不要,不要離開。」她拉回他的頭,決定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決定在她二十五年來平談的感情生活中出軌一次。「教我好嗎?我從來沒有……」她已羞得說不下去。
他想要她,即使她沒有開口,他也一定要得到她。
江倫很溫柔地抱起她,把她放在沙發上,他輕柔地撫弄她的嬌軀,直到她和他同樣的興奮。他動作非常輕柔,因為他決定給她永生難忘的第一次。
戀辰完全清楚時,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外面的烏鴉「啊啊」的叫,戀辰掀開窗簾的一角,看見外頭陽光普照。她匆匆罩上他的襯衫跳下床,拖著有點酸痛的身體跑進浴室。
浴室裡的水籠頭有兩處接頭,一頭是接上著名的箱根溫泉湯,另一外是清水。雖然現在泡個溫泉浴一定很舒服,可是她沒空。
她必須趁江倫還沒有醒來之前,趕緊離開這裡,否則多羞!她是一個保守的女人,但竟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禮拜的男人發生關係……不行,她無法面對清醒的他,他會怎麼想她……
她放滿了一缸的清水,倒了半瓶的玫瑰泡沫香精,並按了按摩浴缸的開關,泡沫在按摩浴缸裡上下地起伏滾動。
「真是太棒了,按摩浴缸加上香噴噴的玫瑰泡沫香精,唔,好舒服。」雖然她一心想快點離開這裡,但卻被這一個棒極了的按摩浴缸打動,她閉上眼睛,躺進裡頭,嘴邊還溢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我比較喜歡溫泉。」
低沉的男音突然在戀辰的耳邊響起,她嚇得張開眼睛,江倫從耳鬢至下巴長出新生的胡碴,看起來相當完美,性感!而這樣一張令人銷魂的臉竟出現在距離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她顫抖,因為她的心跳為這個可以算是陌生的人而加速不已。天啊!有任何女人可以抗拒這個男人的誘惑嗎?
不!不止這樣。不到兩天的相處,她已經喜歡上他了。照著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不用再過一天,她還可能會愛上他。
唉!她顫抖地出聲:「江倫,你嚇死我了。」雖紅著臉,她將身體再往浴缸裡縮,直到剩下嘴唇以上浮上水面。
「你怎麼不放溫泉水?」他的唇湊近她充滿香氣的耳垂,喃喃地抱怨。
她用力地推開他,想站起來遠離他,但是她一掙脫他,卻整個人裸裎地呈現在他的面前,戀辰滿面通紅地在浴缸的另一個角落坐下,任由江倫下流地取笑她的窘境。
「怎麼了!一早起來就變成聖女啦?」
戀辰結結巴巴地辯解:「我不是聖女,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係了。昨天的一切,我們就把它當作一場夢,OK?」他竟脫起衣服來了!她驚慌起來,「你幹嘛?」
他舒服地在她剛才讓出來的地方躺下來,白了她一眼,「免談,把我利用完了,就想把我甩到一邊,你以為我是什麼?是你新鮮,新奇的玩具嗎?玩完了就丟?」
「喂!你要搞清楚狀況,別佔了便宜還賣乖,昨天發生的一切是我吃虧呀。我在昨天之前還是……」戀辰害羞地說不下去了。
他替她說完:「是個處女嘛!我是很感動,因為我已經很久不曾碰過處女了。但是你的動機也令人懷疑,想想看,並不是每一個女人的第一次都好運,碰到我這種優異的情人。「
她驚得張大嘴,「天啊!世上竟然會有你這麼無賴的生物。」
他隔著水氣看著他,慢條斯理地笑了起來。「承認吧,被佔了便宜的人的確是我。套一句你剛剛說的話,別佔了便宜還賣乖。」
她再次語塞,良久,才再找尋回被他驚得失去了的語言能力,「我已經決定盡快離開了。但是請你有點紳士風度好不好?是我先進浴室的,你應該有禮貌地轉過身讓我換衣服,等我走出浴室後,再換你洗澡。」
他不理會她的話,嘴角掀起嘲笑的弧度,「只有小女生才喜歡泡泡浴,你的腦袋仍然跟個孩子一樣幼稚。」
「江倫,你昨晚可沒有把我當小孩子,再說,是你自己不知禮節,竟然反過來批評我。」
她的話引來他一陣大笑,戀辰生氣地瞪著他,把頭埋進水裡。但是下一瞬間,他竟無聲無息地從她身旁竄出,一隻大手已牢牢地圈住她的腰,把她的上半身拉出水面,唇舌忘形地在她的胸部磨蹭。
戀辰的身體立刻竄過一陣電流,全身的神經起了一陣戰慄。她掙扎著開口:「江倫,這裡是浴室哪,正經點。」
他發出一陣輕笑,「你還沒有多少經驗,當然不知道這裡也能……」
她用手阻止他的手從她的小腹繼續往下游移。「不要,江倫。」
他的手果然停止了,卻抬起頭來端詳她羞紅的臉頰。
「不要在這裡。」戀辰再度臣服在他的注視下,輕易忘記了她要立刻離開這裡的決定。
她嬌羞得像個孩子,令他的慾望再度升高,她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足以逼瘋一個正常男人的性感女人。他用嘲弄的口吻說:「你還不承認自己像個孩子一樣地害羞嗎?」
「誰害羞了?」戀辰的性子果然像個孩子般禁不起他隨意地一激,明明羞得要死還是假裝自然。
「小女孩,幫我擦背。」他丟了一塊海棉給她後,轉過身背對著她。
她抓起海棉,用力地替他搓背,因為他背對著自己,所以她不會感到不好意思,而不輸任何人的伶俐舌頭也回來了。
「江倫,你昨晚對我做的事可不像是對待一個小女生應該有的行為喔!」她再度提醒他。
「我昨晚對你做了什麼,我已經忘記了,你可以提醒我一下嗎?」
「你!」戀辰氣憤地用力捶他的背。
他轉過頭,挑起一道眉嘲笑道:「怎麼有膽子玩起成人的遊戲,卻沒有膽量繼續玩下去?」
「誰說的。」戀辰倔強地抬高下巴,開玩笑,她是一個成功的作家,有什麼不敢的?她會教他驚訝得合不攏嘴的。等著瞧!
她開始放輕手上的力道,輕柔地在他的脖子及背上來回游移,並且得意地發現他的肌肉漸漸地鬆弛。
他笑著把頭轉回前方,舒服地享受她輕柔的力道。她真是可愛!
「你真的記不起來嗎?」她的聲音在他聽來如夢幻般甜美。
「嗯哼。」他發出滿足的咕噥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可是我卻記得一清二楚,尤其當我的手一碰到你這裡,」她的指尖在他的胸肌上畫著圈子,滿意地感覺到他的呼吸瞬時停止。「你這裡的反應就像個女人一樣,也會顫抖。」
他迅速地轉過身,但她輕笑地伸出手將他的身體反回去。她的笑聲像鬼魅般迷惑住他,令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順從她的手轉回來。
她又輕輕地按摩他的頸部,他全身的肌肭涔著細小的汗珠,手臂和腹部的肌肉健美,而在她的手碰到它們時,更是幾近完美地鼓起。
她著為地撫摸他一鼓一鼓的肌肉,將自己的身體貼過他的後背,手滑向他緊繃的腹肌。她的手繼續往下滑,直到確定他的全身僵硬如鐵後,便在他的耳朵旁報復地輕笑:「你不還覺得我像個小女生嗎?」「不。」他幾乎是呻吟出聲。
在挑逗他的同時,她也覺得自己不舒服極了。他的反應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強烈,她打算見好就收,趕緊從他身邊溜走,否則他一轉回頭看見她,一定會馬上看穿她的不對勁。
戀辰還來不及採取行動,他就突然伸出手來抓住她,並且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就把她拉進水裡深深地吻住她,同時一挺身已在她的體內。
戀辰終於瞭解她原先的不舒服是來自於渴望他的感覺,而此刻她才感受到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完全契合是如此快樂。雖然從昨天開始,他不斷地與她做愛,但每一次都讓她覺得是自己的第一次,他的力道主宰自己的感官,力量,使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完美和完整的女人。
她的身體隨著他瘋狂的律動一起狂野地擺動,她的嘴從他的口裡吸取氧氣,內心深處非常清楚,她從他身上得到的,是與她的生命同樣重要的歡樂泉源。
「噢……」他帶著她一起衝破水面,兩人同時呻吟一聲,連忙吸進一大口氣。
「我的天,太瘋狂了。」戀仍嬌喘吁吁,她滿足地癱在他的懷裡,唇邊漾滿笑意:「我們差點窒息而死!」
江倫也笑道:「你有一個超大的肺活量。」
戀辰笑著抬起頭來看他,手輕捶他的胸部一下。「是你的,我剛剛還來及呼吸呢!」
他大笑,伸手抹去臉上的泡沫。而戀辰在他的懷裡掙扎,想掙開他摟得緊緊的鋼臂。
他的手縮得更緊了,「還沒結束呢。小女人。」說完,他把她抱回房間。
她的眉挑得好高,眼睛張得好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喂,不可能吧。你不會又想來一次吧?」
「這句話好熟悉哪,好像昨天晚上就聽你問過了喔!」他的眼裡充斥著慾火,「而且你已經清楚我到底能不能。」
「喂,可是我們還沒沖掉肥皂呀!」
「你放心,那不是肥皂。」
「那是什麼?」
「改天有空再告訴你,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別動,別說話,我得專心,等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我的好兄弟了。」
說完,他的吻,以及他的十根手指開始在她的身上施展魔法。這一次,他不停地逗弄她,直到她忍不住吐出哀求後,他才緩緩地進入歡迎他的幽谷裡。戶外的雷雨已然停止,但室內的才剛開始……
「江倫,你會不會覺得我一個很隨便的女人?」當室內的兩個人恢復了些許平靜後,戀辰小心翼翼、不使自己臉紅地問。
「不會。」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她都覺得自己表現得像個蕩婦卡門般無恥。是他的道德標準太低嗎?
她皺著眉忖思,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思緒完全顯現在臉上。
「唐戀辰,你真可愛。」江倫大笑,「你還是個清純的少女,要成為蕩婦,你還不夠格。」
「怎麼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戀辰嘟著嘴嚷嚷。
「戀辰,你是一位同時具備性感及天真的女人。我很高興做你的第一個男人。」說完,他很溫柔地覆上她的唇。
戀辰很快地陶醉在他的溫柔裡,但是她的心底仍有一絲遺憾,因為他不屬於她,可能下一刻他們就各奔東西,永不見面了,而這麼棒的情人,正如他所說的,佔便宜的可能是女方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5:59
第五章
清晨,江倫被鍋鏟聲吵醒了,他一張開眼睛就從門縫看見一雙美腿在廚房裡晃呀晃的,好一幅美景!他感到他的精力又聚集了。
他們兩人在這間小木屋裡不知不覺就待了三天,戀辰體內的熱情由原來的青澀、害羞之中釋放出來,蛻變成一個熱情洋溢的性感尢物。當然,她小女孩似的單純、天真依然存在她的性感與熱情之中,這使得她的一顰一笑更顯動人。
兩片柔軟的唇奪去了他的思考。他張開口亟欲需索更多,卻被她逃開了。
「該起床吃早餐了。」
她的聲音清脆悅人,他想。
「我想我該走了。」想到要離開,她鼻頭一酸。
江倫的臉色一黯,「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裡嗎?」
戀辰別開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難過的神情。
但是她輕顫的雙肩洩漏了她的秘密。江倫溫柔地將她的身子輕輕移向他,「別走好嗎?如果你今天不走的話,我就帶你到山上玩。」
「真的?」戀辰的臉一亮,但隨即卻黯淡了下來,「可是不行……」再和他多相處一天,她真會愛上他。
江倫用吻封住她的唇,她只穿一件寬大的襯衫,卻比任何穿上性感內衣的女人更迷人。他閉起眼睛,心想他要的可不是早餐,也不是到戶外……但是他極力克制住自己,因為只要在這張應酬上碰到她,兩人就會沒完沒了。或許他該考慮帶她一起回東京。
「你想就這樣穿我的襯衫和我出去玩嗎?」江倫聰明地在她軟化後立刻建議。
「才不,我才沒那麼笨聽你的話把我唯一的衣服丟掉。我現在就去換。」跑到一半的戀辰突然停下來,「喂!你好詐,我又沒說要和你去玩。」
她的話中已經有著明顯的期待,他溫柔地笑道:「吃完早餐我們就出發。」
最終,戀辰仍然鬥不過才老謀深算的江倫,被他拉著滿山到處跑。
她很活潑,天真,時時洋溢著歡樂的笑聲。她也很愛說話,而且說起話來有時一板一眼的,像個老學究,有時卻又語無倫次得需要他重新排列組合才能瞭解她的意思。總之,和她出遊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她像是陽光和歡笑的化身。
雖然他幾乎每年都會來箱根度假,但卻從未發現箱根是如此充滿浪漫氣氛的地方。
今天的天氣非常地好,隨時可以清楚地看見富士山難得一見的全景,戀辰為此開心了好久,江倫帶她坐了著名的鐵路小火車到風景優美的強羅公園參觀。直到黃昏,他們才坐纜車回到山下。
纜車籠罩在一片夕陽中顯得格外美麗,但是戀辰卻害怕得緊抓著江倫的手,直到她又發現了另一個新奇點,才馬上忘記了恐懼。
她開心地指著下面叫道:「江倫,你看,那一團一團白煙是什麼?」
江倫順著她的手勢往下看,「是露天溫泉所冒的白煙。」
「露天溫泉?哦!全日本最有名的箱根露天溫泉!」她恍然大悟地叫道,隨即興奮地拉著江倫的手。「江倫,我們下去嘗試看看好嗎?」
「不行。」江倫一口回絕,「我不准你去露天溫泉!不准你把身體展露給外人看!」
戀辰嘟著嘴收回了手,心想結過婚的人不都照樣洗露天溫泉,為什麼她就不可以?但是他這麼凶,她可不敢當面頂撞他,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她的臉像一張白紙一樣,把她的想法都洩漏得一清二楚。江倫氣憤地抓住她的下巴,警告地說:「唐戀辰,你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他得寸進尺的態度惹惱了戀辰,她也不服氣地回道:「你憑什麼管我?江倫。」
「就憑這個。」說完,他低下頭用力地在她的唇上留下他的印記。
他的嘴從未如此冷酷和粗魯,令她害怕。她感到她的唇疼痛得滲出血絲,然而他仍不留情地用力啃咬。她掙扎著,但愈掙扎他就更加用力地箝制住她。她的兩手都被他抓得麻痺,同時她發覺同一纜車上的其乘客都以驚訝的表情瞪著他們兩人。她無助地流下屈辱的淚水。
他因為她的淚水冷靜下來,看著她紅腫、滲著血絲的紅唇,還有她臉上哀怨、害怕的神色,他懊悔極了,同時也被自己這種無來由的佔有慾嚇了一跳。
「對不起。」一句他有生之年幾乎不曾說過的話,竟從他嘴裡真誠地吐出。
「放開你的手,離我遠點,江倫。」她傷心得泣不成聲。
但是他反而把她擁入懷裡。他希望他的動作能令她感動,能教她馬上忘記他剛剛的粗魯。
「我不會放開你,你別想從我身邊離開。」
「江倫,我和你並沒有……」她突然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她又看見江倫為她的話再次生氣了。
「答應我,不要離開我。我不想結婚,但是我要求你做我的情人。」江倫說著連自己也弄不懂意思的話語,但是只要戀辰答應他,要他為她做什麼他都願意。
「可是我得回旅館……」她無法再正視他熱情的雙眼,他的雙眼只會令她的思緒更迷亂。
他愛她嗎?她的條件如此優秀,怎麼可能會愛上什麼都不會的她呢?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相信過了不久,他一定會討厭她、厭倦她。
她愛他嗎?她不知道。她的道德標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一夜情是一回事,但是當一個男人的情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的心好亂。
接著,她做錯了一件事。她抬起一雙蓄滿了迷亂心思、覆滿淚水的眼眸看他,他眼裡的哀求讓她不忍心拒絕。就在她猶豫的這一剎那,她知道她已經失去離開他的決心。
他的眼神能催眼般,迫使她順從的回答:「我答應你,我暫時不會離開你。」說完,她的不安像一顆沉重的大石落下了。她再俏皮地加上一句,「你答應過要面帶笑容的,你忘記了嗎?」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兩人默默地回到別墅,直到他們在床上熱烈地做愛後,江倫才打破沉默。
「這個季節的楓葉最美,我帶你去賞楓。」
「真的?」戀辰驚喜地叫道。「可是我跟旅館的服務生說我出來兩、三天,他們會不會……」
「傻瓜,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來辦。我馬上交代我的秘書給旅館打個電話。」說完,他真的立刻拿起電話。
她好不容易答應陪在他身邊,他怎麼會被這種微不足道的問題給絆住?
打完電話後,他再度把她摟回懷裡,「我們去賞楓勝地東武日光。」
「那是哪裡?書文帶我來日本兩次了都沒有去過,她只有帶我來過箱根。」
「真的?」現在輪到江倫吃驚了。「你來過日本兩次!而且來過箱根!」他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戀辰得意地點點頭。「要不要我拿護照給你看?」
「那倒不必,我只是懷疑來過日本兩次的人為什麼還會在箱根……」他發覺她的臉色變了,立刻不再繼續說下去,改而討論另一個話題:「那麼請問唐小姐去過哪些地方?」
「我們幾乎每天都到東京逛街,採購。」她想一下後,又高興地說:「還有迪士尼樂園呀,那裡的花車遊行好盛大喔!」
「無聊!巴西的嘉年華會更吸引人呢!」
「你去過巴西?」戀辰驚訝地張大眼睛。
江倫失笑,「我不習慣我的話被人質疑。」
「江倫,我認為你很像一位教授,因為你的談吐中有一股不容人置喙的威嚴氣勢。」她像個專家般分析道。
這一番和他的性格差得十萬八千里的分析惹得江倫大笑。但是江倫不想讓她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他說:「算你猜對了一半。」
難得聽到他的讚美,她還為此沾沾自喜。進了好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問:「江倫,你還去過哪些地方?我指的是日本。」
「你看過雪沒有?
戀辰沮喪地搖搖頭,「沒有,從小到大都沒有。」
「現在北海道已經開始下雪了,大後天我帶你去。」
「那我們今天,明天和後天做什麼呢?」
「我是寧可待在這裡。」
「也好。」
江倫見她答得勉強忍不住笑出來。「今天我帶你到箱根,明天我們去逛街買雪衣,到北海道時穿的,因為現在的北海道已是冰天雪地很冷了。後天我們則東武日光。」
聽到這麼豐富的行程,戀辰一時驚得目瞪口呆,「我真的可以跟你去嗎?江倫,我們還沒有結婚,就這麼……這麼親密,真的沒有關係嗎?」
江倫用一個深情的吻回答了她的疑慮,在她沉沉睡去前,他向她保證:「我用生命發誓,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
她決定和他住在一起了,不管社會道德規範下的是與非,直到回台為止。
戀辰一天天地陷入他溫柔的陷阱中,當她發覺自己已無可救藥地迷戀上江倫時,已來不及收回她日趨成熟的愛。他外型高大,英俊瀟灑,有時蠻橫,但內在善良,溫柔體貼,話不多可是很愛開玩笑。他的笑容往往伴隨著多情的光芒,白天,他是一個體貼的男人,夜晚,他是一個熱情的愛人。愛上這麼一個男人,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
來到冰天雪地的北海道,戀辰往他寬大的懷裡鑽。「好冷。」
江倫看見她的鼻頭通紅得可愛,忍不住輕捏了一下。
「江倫,你小心一點。我聽說在冰天雪地裡,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很脆弱,萬一你把我的鼻子捏斷了怎麼辦?」
江倫大笑她的天真,「還早呢,今天的溫度還算高。」他忍不住搔她的癢。
戀辰開心地大笑,「有這麼厚的衣服保護我,我才不怕癢呢!」說完,她抓住一把雪塞進他的圍巾底下。
江倫大叫一聲想捉住頑皮的戀辰,戀辰笑著逃開……
在這個冰封的北海道雪地裡,嬉笑的男女並不多,所以江倫和戀辰那一對情侶的嬉笑聲吸引了唐書文的注意。
張少凡受不了這裡的寒冷,正準備趁今天天候較佳時駕車離開。他在心裡詛咒那個坐在他旁邊,比這裡的冰還要冷感的女人唐書文。
當他的車接近雪地上的那對男女時,他的注意力也被那一對嬉戲的男女吸引住了。「神經病!」他批評著。
但是書文好羨慕那一對情人,那男的很英俊,而女的……她看不清那個女的長相,但是她自內心底層直覺得嫉妒起來。
「你知道那個男的是誰嗎?」張少凡驚訝地張大眼,「竟然是江倫,不可思議!」
「你說的是華訊集團的總裁江倫!」她知道張少凡不可能認錯華訊的總裁,因為他一天到晚都在批評那個比他富有一百倍,英俊一千倍的華訊總裁。
然後,書文的反應更令人驚訝了,因為她看清楚了那個笑容甜蜜的女人—竟然是唐戀辰!看見唐戀辰親密地依偎在江倫的懷裡,這對書文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她的妒火熊熊地燃起,憑什麼!憑什麼她唐書文得忍受禽獸般的張少凡,還得賣笑似地以自己做為禮品送給他,只為了成為他的妻子,得到他的錢。而唐戀辰竟然和全世界知名的金龜在一起!
不公平!太公平了!從小戀辰就能得到唐德政正式的承認與關愛,而處處比戀辰強百倍的她卻只能當唐德政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報復!她要報復!
在他們來到北海道的第七天,江倫突然告訴她:「我明天必須回到東京的公司。」
戀辰不語,因為她瞭解他是一個習慣部署一切,然後發佈命令的人,所以她默默地等江倫告訴她他的計劃。
「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回東京的公寓後,我再到公司。」
「好呀,」戀辰柔順的回答後才發覺他並沒有詢問她的意思,這就是他的脾氣。但她早已決定一直跟他住在一起直到台灣。「可是我再一個星期就要回家了,你呢?」
「這個問題到時候再說,我會替你安排。」他不在意在回道。
明天他也該回公司了。明天開始,又有一大堆的公文等著他批示。他從不覺得自己以前的生活有多枯燥,但自從遇見天真,純潔的戀辰之後,他突然渴盼擺脫一切,永遠和她溺在一起。
今後該如何處置她呢?留下她,他決定著。雖然他必須上班,但留她在身邊只需做一些安排即可。或許她以後會糾纏他,死纏著他不放,但她值得他冒這個險。
第二天一大早戀辰就被江倫叫起來,因為他所屬的公司派了一輛豪華的賓士房車來接他。
「你的公司派這麼高級的車子來接你,想必你的職位不低」她睡意朦朧地上車後說了這麼一句,隨即又睡著了。
江倫憐惜地把她抱到懷裡,唉!明知道今天要早起趕回東京,他昨天晚上實在不應該需索無度地一再要求她給他。
到了江倫在東京的公寓,他把仍熟睡的她抱進房內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她到公司上班。
接近中午時分,戀辰的好夢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她抓起話筒,「喂?」
「戀辰,你還沒起床嗎?」電話另一頭的江倫鬱悶地問。
「嗯,是你呀,江倫,發生什麼事?你為什麼打電話回來?」她懶洋洋地聲音中帶一絲驚訝。
「我已經替你叫了附近的餐廳的午餐,待會兒送過去。」
戀辰呆愣了好久才相信他已經說完了。她不可思議地叫道:「江倫,你打電話回來就為了叫我起床吃午餐嗎?」
江倫被她問得一時語塞,因為還不曾有人把他的關心當嘲弄地丟回給他。接著他又想到,印象中他似乎也不曾關心過這種無聊的事情。「可惡的唐戀辰,都是你害的。」這句話不知不覺地從他口裡溜出。
他的關心換來電話那頭的戀辰一陣嬌笑。「江倫,你關心我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呀!」
他又發出一陣詛咒,「唐戀辰,我發誓回去後一定打你一頓屁股,看你還笑得出來嗎?」
「江倫,少這麼風度,你還不是常常取笑我。」她根本不把他的威脅當一回事,仍舊嘻皮笑臉地說:「還有,不要因為太想我而耽誤了公事,被老闆炒了魷魚。」
「唐戀辰,過來公司找我。」他衝動但正經地說。
她把他的話當玩笑地拒絕,「就算你請了八抬大花轎來抬我我都不去,我才不去那邊讓你欺負,而且外面那麼冷,我在被窩裡多舒服啊!」
她猜對了,他已經延誤了一個月的工作量,如果他的員工像他這麼懶散,早被他炒魷魚了。但他仍不習慣被人拒絕,故意裝出很不在乎地口氣告訴戀辰,不過來就算了,不希罕。」
「別這麼酸溜溜的嘛!」戀辰撒嬌地安慰他。「這樣吧,為了補償你,今晚我準備好大餐等你。」
江倫聽了可不覺得有何安慰,反而潑好一大盆冷水。「戀辰,求求你乖點,別動廚房裡的任何東西。我可不想辛苦地做完事情回去時,發現我的公寓被你燒了。」
「江倫,你少狗眼看人低!」戀辰氣沖沖地掛斷電話。
被女人掛電話也是一個新奇的經驗,他直覺地想再撥一次公寓的電話號碼,但因為第二場會議時間已過了十分鐘,看來他還是面對現實地回到會議室裡好。他是利用第一場會議和第二場會議間的休息時間打這通電話的,現在日本電腦大王的女兒小林惠子及全公司的工程師都在等他一個人回去開會,這個會議很重要,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裡面那個小林惠子可怠慢不得,她刁鑽得很。
戀辰第二次清醒是被餐廳外送的人吵醒的。她吃了豐盛的午餐後,再也睡不著了。無聊地打開電視,她看了一部西片之後轉到教學台學日文。她是不是也應該在日本念一年的語言學校學日文呢?晚上江倫回來時她得與他商量。
之後讓她沉迷,專注的是一套日本最轟動的漫畫。她看得不亦樂乎,直到天都黑了,才發覺時間已晚。她趕緊起身,並且關掉自己早就沒在看的電視。但關電視的前一秒,畫面上竟出現了江倫,而且他還面帶笑容地摟著一個老女人。
這裡是日本呢,真稀奇。不過可惜,電視沒有中文字幕,講的又全是日文,她完全聽不懂,他身旁那個女人雖然老,但就像英國女皇雍容華貴,她是誰呢?
不管了,等江倫回來再盤問他好了,戀辰關掉電視,轉身走進廚房,打算好好露一手廚藝給江倫看,免得他老是認為她一無是處。中國料理是戀辰最拿手的本事,如果她決定不寫小說了,那當廚師絕對沒問題。她在念二專前曾在大飯店打工,後來到加拿大念完語言學校回國後,也應徵了一份飯店主廚的工作,可是她父親堅決反對,她才只好去念二專。
六點整,桌上已經擺著五道色香味俱全的中國料理。這時江倫剛好開門進來,戀辰抱住他,給了他一個熱吻。
江倫加深這熱情的一吻,完全忘了同他一起回公寓的山野夫,小林惠子和秘書林欣怡。
小林惠子和林欣怡這兩個急欲得到江倫的女人均看得怒火中燒,但是山野夫可真羨慕江倫的齊人之福。
小林惠子生氣地發出一陣響咳,阻止了戀辰的熱情。她驚訝地張開眼睛,這才發現站在一旁觀賞的兩個美人及一位中年男人。
戀辰生氣地掙脫江倫,「江倫,你有客人?」
「別理他們。」江倫的唇意猶未盡地欲往下滑。
「放開我,江倫。」戀辰完全地掙脫他,羞得滿臉通紅,低頭整理被他弄亂的頭髮,如果沒有別人,她會很高興他的熱情,但是現在有外人在,他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她?
江倫一眼看穿她眼裡的傷害,誠心地對她道歉:「對不起。」
一旁的林欣怡吃驚地倒吸一口氣,董事長竟然會向他的情人道歉,而小林惠子也察覺出江倫對這位中國女孩的感情。
山野夫首先打僵局,笑著來到戀辰面前用中文自介紹,「我是山野夫,江倫的生意夥伴。」
戀辰被他獨特的日本口音給逗笑了,她明亮的笑容一瞬間化解了室內的尷尬。
山野夫這才察覺戀辰在江倫心中的地位一定超乎其他女人,因為她的笑容有著難得一見的天真與純潔,就拿室內的另外兩個女人來說吧,一個是日本電腦大王的獨生女兒小林惠子,另一位是眾所周知精明,能幹的秘書林欣怡,光憑美貌,唐戀辰是不及兩個女人,但論及那兩個女人的胭脂味,就遠比不上唐戀辰天真的氣息可愛。
天真的唐戀辰確實需要像江倫這一型的男人保護,而像江倫這樣剛強,優秀的男人已不多見,唐戀辰是何等幸運的女人啊,如果他再年輕十歲,他或許也寧願選擇唐戀辰這類的女人。
戀辰拒絕握住江倫伸過來的手,她仍在生著悶氣,但是他湊近戀辰的耳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戀辰才再度展開歡顏,江倫也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江倫,怎麼你的情人只願意認識男人?她可真有眼光,山野夫可是繼你之後最佳的入幕之賓呢!」小林惠子用日文尖酸地說。
聽見此話,山野夫不禁要為大膽的小林惠子捏了一把冷汗,即使華訊在日本是一個新公司,但是它在美國及台灣的財力不容忽視,況且江倫的外祖母橫村美智子是日本人人敬重的皇室一員,在日本上流社會沒有人敢對橫村一族無禮。
「你們不需要認識。」江倫皺著眉毫不客氣地告訴小林惠子,害得她顏面無光。
戀辰也感覺到小林惠子散發出來的敵意,她不安地問:「江倫,她說什麼?」
「沒什麼。」他把話題轉開,隨即被食物的香味引至餐廳,「那是紅燒蹄膀的香味嗎?嗯,好香!想不到我們的鐘點傭人竟會做這麼棒的中國食物。」
戀辰笑容滿面地跟隨在他身後,嬌俏地邀功。「才不是傭人做的!是我為煮的菜,不過,幸好我煮了好多,否則這麼多人怎麼夠吃。」
江倫疼愛地親親她的臉頰,「誰說我要和別人分享你為我煮的菜?我去把他們趕走。」說完,他真的往餐廳外面走,一副欲趕客人走的駕勢。
戀辰連忙拉住他,「別鬧了,你帶他們回來一定有重要公事談,我建議你們先吃完晚餐再談公事。吃飽了,你的火氣才不會這麼大。」
江倫拍拍額頭,用力把她往懷裡帶。「瞧你,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差點忘了全世界,唉!我今天真的有重要公事要和他們商量,浪費不起多餘的時間了,算他們走運,能夠嘗到我的女人第一次為我做的菜。」
「你大人物請先入座吧。」戀辰把他推進餐桌邊就座。「我過去請他們一起過來吃飯。」
他們幾乎一開始用餐就開始談論公事,用的是她完全聽不懂的日文。用完餐,江倫一放下飯碗,便沒有浪費時間地領著他們移師書房。戀辰把餐桌都收拾乾淨後,兩腿縮在沙發看著剛剛看到一半的漫畫。
書房的門留著一條縫,江倫每次一抬頭,就看見戀辰對著眼前的漫畫猛笑。啊!對了,她之前還跟他說了她正看著的漫畫男主角有多帥,多酷!他再看一眼她癡迷的甜蜜笑容,心中竟升起一股無來由的怒火。
他不悅地走到門邊,對著戀辰大聲地喊道:「戀辰,麻煩你幫我們泡一壺茶。」
「哦!我知道了!」戀辰馬上順從地泡了一壺茶端進書房,誰知一不小心竟把茶倒在林欣怡的文件上,打斷了他們的討論。
「對不起。」戀辰忙道歉。
林欣怡敢不敢言。可是小林惠子則藉題發揮。「江倫,你的女人笨手笨腳的,把我們的文件都弄髒了,你看我們這個會議要怎麼開下去?」
「那就散會。」江倫乾脆宣佈道。
「這怎麼可以!這個決議明天一早就要呈交給政府。」小林惠子氣得臉色發青。
「我說散會就散會。」
江倫已經明顯地下了逐客令,他們三人不走也不行。
等他們都離開了公寓,戀辰再次向板著臉的江倫道歉,「對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腳的,老惹你生氣。」
江倫瞪著她臉上的懺悔,大笑地擁住她。「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打翻那壺茶,真不知道還要拖多久才能吃晚餐。」
「晚餐!我們剛剛不是已經……」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唇就被江倫封住了。
「我指的是這個。」江倫咕噥道。
從這次以後,江倫就不曾再帶工作夥伴回來吃飯過,而戀辰在東京的生活也有了變化,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晚上則準備好晚餐等他回來。
這一天戀辰依舊睡中午,她一張開眼睛竟意外地看見江倫。「江倫,怎麼你沒有上班?」
江倫忍不住愛撫她猶有睡容的臉龐,溫柔地微笑,「我已經苦苦地工作了幾個小時了,小懶豬。」
「你等一下還要回公司嗎?」戀辰不冷不熱地問。
「今天下午陪你。」
「真的?」她的睡意全消了,整張臉被一個大大的笑容覆蓋。
「你想去哪兒?」
「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她的要求他怎麼會不答應呢?
江倫拿出一張東京的地區的地鐵圖,準備教戀辰如何一個人坐地鐵。
「江倫,其實我早就會自己坐地鐵了。」戀辰不耐煩地告訴他。
「如果你會坐的話,那天你就不會坐到箱根去了。」
戀辰大笑,「原來你以為我是坐錯火車,才去到箱根?」
「當然,不然你就真的是白癡了,那種天氣也到山區。」
「才不,那天我是有計劃的,而且我一個人也找到箱根了。」
江倫為戀辰得意的表情頻頻搖頭,他必須承認自己對她的無知已莫可奈何了。
今天正逢假日,原宿的街頭有很多學生聚集在一起跳街舞。戀辰拉著江倫也混進日本學生中,和他們一起在大街上跳起舞來,戀辰毫不沾胭脂的自然美在日本是特殊的,而且她的一雙美腿在一群人之中最為醒目。她很快就成為年輕人競相邀舞的對象,不過能跟得上戀辰舞步的人並不多。
當戀辰滿頭大汗地從一群圍著她的年輕人裡逃出來,便立刻拉著江倫的手逃離現場,還有不少人以為他們是鬧著玩的,也跟在他們後面跑起來。
戀辰大笑地抓住江倫閃到街角的一座自動照相館裡。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好了,終於安全了。」
江倫欣賞戀辰俏麗,活潑的臉龐,在相機的投幣孔裡投下一千日圓,閃光燈開始不停地閃爍。
戀辰驚訝地大叫:「江倫,你好壞,我頭髮亂得像瘋婆子,你陷害我。」說完,她的手伸到江倫的頭頂,也把他的頭髮弄亂。」這樣就公平了。
「如果是這樣更好。」江倫把他的唇湊近她鮮艷的紅唇,喃喃地說。
相機的閃光燈依舊閃個不停,引燃了兩人的熱情,也阻絕了布簾外的嘈雜聲。當光燈停止時,有一個人突然衝進來,江倫和戀辰像被蜜蜂螫到般立刻分開,那個冒失鬼在驚叫一聲以後,連忙道歉,然後迅速逃開。
戀辰笑得虛脫,癱倒在江倫身上,她氣喘吁吁地說:「我的天,還好我們還沒有進展到……否則,那個人一定會報警抓我們這兩個瘋子。」
戀辰拿起照片,踢著笑倒在地不能動彈的江倫。「趕快走了啦,不然警察真的來了。」
他們邊走邊看照片。
江倫拿起一張照片說:「這一張照得不錯。」
「哦,真的嗎?」戀辰手裡的都是失敗的照片,所以她好奇地湊過去,但是映她眼簾的卻是不堪入目的熱吻照片。她驚地大叫:「江倫,你別看了,趕快把這張照片收起來,否則別人會告我們妨害風化。」
但是江倫不肯,他把照片收進他的皮夾裡。他打算把另一張同樣的照片放進她的皮夾內,卻被戀辰阻止。
「我才不要,我沒這麼傻,在日本偷腥還帶著證據回去給父母罵。如果我媽咪看了這張照片,恐怕會氣得血壓突升。」她用手拍了拍額頭,「還好只有兩張,很好淹滅證據。「她拿起照片,想把它撕了。
「別淹來證據!」江倫連忙把兩張照片都藏進自己的皮夾裡。「我不會讓你得逞,只要證據一天在我手裡,你就不敢每次跟我作對了。」
「哇!你好奸詐。」戀辰假裝厭惡地跳開他的身邊。
江倫追著又跳又笑的戀辰進入伊勢丹百貨。她一進入伊勢丹百便立刻停止活蹦亂跳,文文靜靜地逛起少女服飾部。
不一會兒,戀辰已經買了好幾套衣服,旅費都快花光了。
她比著一件外套詢求江倫的意見。「江倫,你覺得這件好不好看?」
「不好,這件比較好看。」他拿了另一專櫃的衣服要她試穿。
「嗯,這件的確好看。」戀辰從他手中拿過來,但一看到這件衣服的標價—二十萬日圓,折合台市要五萬多元!她眼睛都撐大了,連忙把這件大衣丟回江倫手中。「不要,我不要這件。」
「我看你明明喜歡,你騙不了我的。」
「沒有,我沒有說。」她急忙否認。
「小姐,麻煩你把這件大衣包起來。」江倫對一旁的專櫃小姐講話。
一看見專櫃小姐拿走江倫手上的衣服,她就知道江倫做了什麼好事。「唉!」她歎了一口氣,「破產了。」她拿出信用卡交給專櫃小姐。
「我送你。」江倫收回她的信用卡。
戀辰瞪了他一眼,再次把她的信用卡交給專櫃小姐。「不用了,無功不受碌,更何況我和你以非親非故。」
江倫聳聳肩,「好吧,只要你確定付得起。」
「你少狗眼看人低。我老爸有錢得很。」
「喂,我沒有看不起你,相反地,我很欽佩你,這年頭像你這麼笨,不會向男人揩油的女人太罕見了。」
「江倫,我警告你,別把我和那些勢利的女人扯在一起,不然我真的生氣了。」
面對她的怒顏,江倫舉起雙手作求饒狀。「小姐,求求你饒了我吧。」
戀辰被他逗笑了,「好了,少肉麻了!你大人沒生我的氣,我就阿彌陀佛了。」
接著,戀辰沿街買了送給爸、媽及海辰的禮物,尤其是海辰的禮物特別多,有明星的海報和一大堆的漫畫。
「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嘛?」江倫隨口問問,卻得到意外的答案。
「這些都是我答應買給海辰的禮物。」
「海辰?男人?」江倫皺著眉。
戀辰看見他懷疑的眼光,受不了地說:「海辰是我的弟弟。」
「你的簽證到什麼時候?」他幾乎都忘了她會回台灣。
「我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
「不要回台灣,留在東京陪我。」他是命令她而不是徵求她的意思。
戀辰遲疑著,她很想不顧一切地留在東京,可是她不能。她很清楚這幾個禮拜她在他的公寓所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說好聽一點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小林惠子和林欣怡的及她即將遇到的所有人眼中,她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江倫養的女人,雖然她根本沒用過江倫的任何錢。
她的道德規範告訴她不能一錯再錯,江倫不是屬於她這一類的女人所能把所握住的。其實在別墅時她就不該答應同他一起回東京,這樣面對即將來臨的分離才不會這麼難過。或許只要回到台灣一切就能重新開始,沒有人會知道她在東京的這一段瘋狂戀情。
她的遲疑令江倫不悅,也令他擔憂。「你還沒回答我。」
「我不能。」戀辰因為無法答應他而流下傷心的淚水。
戀辰的拒絕摧毀了他的耐性,他狂怒地想一把甩開她,但她的淚水融化他的怒氣,她就像一張白紙,心裡想什麼就全印在臉上。「不要,我會保護你、愛護你、照顧你,只要你說得出口的我一定買給你。」他一心只想留住她。
我想聽你說一聲愛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說呢?如果你真的愛我,那麼我願意拋棄一切,隨你留在東京。永遠!她在心底無聲渴望著他對她說「我愛你」。但他只是默默地走回公寓,回家的路上再也沒能來時的歡樂。
她不知道江倫下定決心的事,誰也無法改變。就算得把戀辰關起來,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而他正在想辦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6:23
第六章
第二天,戀辰回池袋的王子大飯店整理她的衣服,因為再過幾天就要回台灣了,她是趁江倫上班時回飯店的。
她突然想起江倫的告誡,要她不要到處亂跑。但是她想今天把行李搬過來,那麼她就有更多的時間與江倫共度最後這幾天假期了。
「啊!我都忘了自己買了這套衣服了,真好看,不知道江倫會不會喜歡?」戀辰換上一件還沒遇見江倫之前在池袋買的小禮服。
這件衣服可也花了她十萬日幣呢,小外套配上短露背洋裝是日本最流行的款式,大體上看來還算端莊,平常上班時可以穿,但是一把小外套脫下來,就變成一件性感的露背小禮服。
「這樣江倫就不會老說我像個小女生了。」戀辰滿意地看著鏡子裡成熟的身影,決定待會就穿這套衣服回東京。
她好心情地邊哼著歌邊整理行李。當她好不容易把兩個行李箱塞得滿滿後,才發覺天色已經暗了。
「糟了,得趕快趕回他的公寓才行。」戀辰毛毛躁躁地提著兩箱笨重的行李和一個大背包,匆匆地離開旅館。
她很順利地從池袋站搭地鐵回到東京站,但已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了。她看了一眼手錶,七點多了。她加緊腳步,但心裡愈想走快卻愈走愈慢。唉!提著將近二十公斤重的行李,怎麼可能走得快呢?
她站在東京站前,心慌得打開背包拿出住址和地圖。
這張從江倫的公寓到東京站的地圖是她今天下午比手畫腳地請公寓管理員幫她畫的。
戀辰愈走愈覺得不對勁,下午她只花了十分鐘就從公寓走到了東京站了,可是現在她都了半個小時了,卻還是沒看見江倫那棟氣派公寓。
「怎麼會這樣呢?」戀辰納悶地想,同時把手上的行李放下,休息一會兒。她提著兩袋行李的手都起水泡了。
她再次心急地低頭在背包裡翻找地圖。
突然一個人從巷道裡衝出來奪走她的背包,她扯開喉嚨大喊:「有小偷!小偷偷了我的錢!」
但是那個小偷一溜煙地溜進另一條巷子,不見蹤影。而路人只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就從她身邊走過,根本不在乎這個外國女人遭遇了什麼恐怖經歷。
戀辰的淚水已蓄滿眼圈,她緊抓著地圖,沮喪而發顫地坐在行李箱上。這裡是東京,而她又孤零零地在這個陌生的大城市裡迷了路。背包裡有她所帶來的日幣和護照卻被強盜搶走了。
她仍有心餘悸地顫抖著,心想江倫也許有辦法幫她重新申請一本護照。
但是想到在箱根迷路時的恐怖經驗,還有江倫把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可怕樣子,如果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一定又會大罵她是白癡。
戀辰她極力克制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堅強地大聲安慰自己:「沒關係,這裡是大城市不是山區,只要找到警察局,警察一定可以送回江倫的公寓。」
江倫,她好想他。江倫今天早上打電話回來,說他要加班會晚一點回家,還叫她不要亂跑。
說不定警察送她回到公寓時,他還沒到家,那麼根本也不會發現她又迷路了。想到她或許還可以向江炫耀她獨自回旅館拿行李,一個人坐地鐵,她開心地笑了,腳步也愈走愈快。
戀辰又走了許久,發覺路人開始對她投注異樣的眼光,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和藹的笑容朝她走來,對她說著她聽不懂的話。她也回以一笑,並且攤開手上的地圖請教公寓的所在地。最後她發覺根本無法和他溝通後,一直搖頭和搖手請他離開。但是那個人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毛手毛腳地摟住她的肩膀。戀辰嚇得尖叫,尖叫聲劃破寧靜的夜空,她一把推開那個可怕的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轉頭就跑。
但她一轉頭就撞上一堵肉牆,難道他還有同黨嗎?接著那道肉牆伸出兩手,抓痛她的肩,戀辰使盡全力地掙扎,但她全身力量皆已使盡,那道肉牆根本就像根電線桿文風不動,她嚇得魂來魄散,不停地尖叫。
江倫最受不了的就是戀辰的尖叫聲,他大喊喝止她再繼續尖叫。「不要叫了。」
但是她卻聽不進去,仍然尖叫,掙扎得像只待宰的豬。他憤怒地騰出一隻手,大力地摀住她的嘴巴。
戀辰絲毫不考慮地往那個男人的大手掌咬下去,那個男人痛得大叫一聲並鬆開手,她被釋放的嘴巴繼續發出尖叫聲。
「你喊夠了沒有,唐戀辰?」江倫用沁血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的雙眼面對自己。
聽見自己的名字,戀辰驚嚇過度的渙散雙眼才漸漸重新凝聚焦距。「江倫!江倫!小偷……小偷偷走了我所有的錢和證件,我該怎麼辦?」她哭喊著撲進他的懷抱。
她哭得肝腸寸斷,就連站在江倫身側的司機都忍不住鼻酸,但是江倫卻不為所動,他近乎粗魯地把戀辰丟進車裡,而驚嚇過度的戀辰根本沒有察覺,只是雙手緊攀著江倫的手臂,等在車子旁邊的是江倫隨行的秘書林欣怡,她一路嫉妒地瞪著唐戀辰。
戀辰回到公寓後仍然不斷地抽噎著,只能坐在一旁看那個美麗、冷艷的女人俐落地為江倫包紮被她咬破的傷口。江倫忽然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戀辰隨即想起自己愚蠢的行為而羞愧地低下頭,連抽噎都不敢發出聲了。
「欣怡,謝謝你,你可以叫司機送你回去了。」江倫冷漠地對她下令,但眼睛仍瞪著低下頭不敢面對他的戀辰。
聽見江倫冷漠無情地下令第三者離開,戀辰仍抱著一絲希望,期待那個昨天還很溫柔的江倫能安慰她,而不要一味地罵她,可是她一抬頭就對上江倫冷漠的眼神,她克制住害怕,一直提醒著自己江倫曾對她有多溫柔。
林欣怡臉色難看地離開,他們兩人都沒有察覺。
戀辰在他的瞪視下走上前跪在他的跟前,緩慢地捧起他那只受傷的大手掌,低下頭輕吻。「對不起,江倫,還痛不痛?」
她的溫柔有一瞬間幾乎使江倫忘了自己憤慨的原因,但這只是一瞬間而已。江倫很慶幸自己從小就接受成為領導人物的教育訓練,現在才能不為她的淚水打動。因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需要的是一雙能隨時護衛她的手。
他陰森不語地瞪視比他在箱根時的大罵還恐怖一百倍,戀辰全身的細胞強烈地感受到他的陰沉與危險。「對不起,江倫。」淚水幾乎再度奪眶而出,她百般委屈地哀求他的原諒。
似乎等了一個世紀之久,她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時,他出聲了。
「你記得我曾交代你不准出去嗎?」
他冰冷的質問再度使她輕顫,她囁嚅地回答:「記得。」
「那麼你是故意反抗我了,愚蠢的女人?」他無情地下評語,心裡卻很明白更愚蠢的人是他,因為他還站在原地無法真的把她趕出去。「你為什麼出去?是為了試探我在不在乎你嗎?」這一句話應該是他的控訴,卻說得好像是問話,難道他還想聽她的解釋,抑或是她的謊言?
他刻意地踐踏她尊嚴的責罵,剌痛了戀辰的心。但戀辰仍默默地承受他的侮辱,不在乎他無情的言語。他終於肯聽她解釋了。不是嗎?於是她急急地說:「我回池袋的旅館拿行李……」她因他眼底更深沉的陰霾而嚇壞了,再也不敢出聲。
江倫高高在上的瞪著她,而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女奴般謙卑地哀求、等待他的裁決與原諒。
過了好一會兒,他仍然不說話。戀辰悲哀地想,他可能不會原諒她了,她忍住傷心的淚水提議:「或許你希望我離開。」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
可是江倫沒有讓她走,在她走出門口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戀辰滿心歡喜,但是他太用力了些,弄痛了她。
「江倫,你弄痛我了。」她抗議道。他眼裡閃爍的光芒令好費解。
「你還沒得到懲罰,就想拍拍屁股逃走?」他的眼裡露出駭人的凶光,加重了手勁。
戀辰害怕地想掙脫,他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江倫,而是一個危險的陌生人,他雙眼透露的凶光好似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他吐出的危險氣息吹在她的臉上,使她呼吸困難。「你好可怕,我要離開你,放開我!」
「怎麼,你忘了自己曾答應要和我住在一起?現在你犯了錯,就怯懦地想逃開了嗎?」
「我沒有犯錯,我是一個自由人,想離開就離開,你管不著。」她愈掙扎,抓住她手腕的大手就更用力。
「不許你離開我。」他一使勁,把她帶入他的懷裡。
「你根本不關心我的安危,你只是氣我不聽你的話,你是壞人!」她害怕地掙扎,哭喊。
「是誰在暴風雨中救了你?是誰帶你四處遊玩?是誰在那個強暴你的人手中救出你?你這個不知感恩的東西。「他嗤之以鼻地指控,「我是壞人?哼!真是天大的笑話。快點長大吧,戀辰。」
「是你救了我,是你帶我出去玩,但這並不表示你有資格命令我!你沒有權利。」
「我沒有權利嗎?」他氣憤地吻住她的唇,直到她的身體鬆軟地癱倒在他的懷裡才放開她。「你清楚了吧!現在是你的手緊緊地攀住我。」
她憤力的掙扎,但是沒有用,只要一碰到他,她全身的神經彷彿鮮活地活絡起來,渴望著他的撫觸,而一旦她臣服,他就會嘲笑她。她無法承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侮辱,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他。
「放開我,我是一個人,不是你的東西,我不要你吻我,不要你碰我。」
「你抗拒不了我的。」他面露嘲笑地撥開她掙扎的手,這一次他低下頭吻住她雪白的脖子,直到她發出一陣陣的吟哦才放開她。「告訴我,你要我。」他嘲笑在命令。
她愛他,全心全意地愛他,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在他把她的自尊踐踏在地的時候。
「江倫,求求你不要逼我。」
「我只要你告訴我,你要我。」江倫一再地重複,唇齒在她的唇上加重了力道。
她的身體在他的唇再次攻略時,無助地投降了。但她最後一絲意識仍痛苦地掙扎,「江倫,不要。」
「為什麼不承認你要我?我也不想要你,天知道我多麼鄙視你這一類沒大腦的女人,但我不得不承認自己仍然需要你。」他的手伸到她的腿間,「哦!你好甜蜜、好柔軟。」
戀辰清醒地知道他不停地侮辱她,但也清楚自己的身體背叛了她,最後,她沉迷在高潮的解放快感中,隨著他汗濕的身體狂野地律動。
然後,他翻身離開她無力的身軀,仍氣喘吁吁地讚美道:「你是最棒的,我從來沒遇見過像你這樣熱情,卻以有純真反映的女人。」
聽見這句話,戀辰氣急攻心地抓著被單跳起來,「我不是你的女人,永遠都不是。」
他依然故我地閉著眼睛,嘴巴像沾了腥的貓般掀起滿足的弧度,「你是的,而且只要我還要你,你就是。」
戀辰再也受不了他的侮辱,她哭喊道:「我要走。」
他連眼睛都懶得張開地嘲笑:「你有錢嗎?你有護照嗎?」
「我不管,我就是要走。」她開始心慌地四處找尋散落一地的衣服。
江倫一把搶走她手上的衣服,嚴厲地警告:「如果需要把你鎖在這裡面才能留住你,我會這麼做。而且只要你敢不聽我的話再離開這裡一步,我會馬上報警說你非法入境。」
「你不敢!」戀辰驚得大喊,不相信他真這麼無情。
「我是認真的,你可以試看看我敢不敢。」她的淚水以盈滿眼眶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動人。他試著跟她講理,「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像個慾求不滿的女人,出去正好是街上買淫的掮客的目標。」
在氣頭上的戀辰根本不理他,她搶回衣服,在他的瞪視下著裝,氣得胡言亂語,「我寧可出去面對那些好色的男人,也不願面對你這個人面獸心、比狼還無恥的假好人。」
江倫可以忍受她孩子氣的無理取鬧,可不能忍受一個女人蠻不講理的態度,他走下床抓起她,輕易地把她扔上床,在她還來不及掙扎時,他的身體已穩穩地壓住她。
「你喜歡玩這種遊戲嗎?好,就照你的喜好來。」說完,他的身體再次毫無預警地進入她的腿間,「該是教你長大的時候了。」
「哦!」戀辰痛得倒吸一口氣。
但是他不顧她仍乾燥、緊繃的下體,粗野、快速地進出她最脆弱的部位。戀辰不堪他無情的摧殘,無力地昏厥過去。她最後一絲意識雖在痛苦的邊緣找到極樂的喜悅,但她的心卻像一朵花般枯萎、死去。
天已經亮了,他一整晚上沒合眼,憐惜地擁住被他摧殘得體無完膚的戀辰,在心中說一百次、一千次的對不起。
她會原諒他嗎?她或許會恨他一陣子,但是她一定會諒解他。會的,善解人意的戀辰一定會諒解他是太擔心她了。
江倫回想起昨晚他在七點回到公寓,沒見到她時心就亂了,同時也心痛至極。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天真地一個人跑出去,不顧他的再三叮嚀。在尋找她的過程中,他安慰自己不下一百次,她一定沒事。
但最糟的還是讓她遇上了,她的錢包被搶,還險遭他人強姦,不過最後強暴她的人竟是自己!他是怎麼搞的?竟然對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但是他不會放走她的,身無分文的她一走出這個繁華的大都市,簡直就是豺狼虎豹鯨吞的最佳對象。
他對她的熾情實在太激烈了,或許暫時離開她,對他們倆都好,況且他有太多重要的工作需要親自處理,實在無暇他顧。
他打了一個電話後,爬下床來穿衣服,他剛才吩咐他的秘書林欣怡過來幫他照顧戀辰。
江倫一直等到林欣怡來到公寓,詳細地交代完事情才離開,有他的得力助手看住戀辰,他就不用擔心了。
林欣怡今早興奮地來到董事長的公寓,恭敬地等候他的差遣,一聽原來要她照顧他的新女友唐戀辰,她的心整個碎了,她是一個擁有兩博士學位,精通美語,法語,日語的高材生,是華訊集團董事長最得力的助手,現在竟被派來照顧他的女友!她不悅地想。
戀辰絕望地醒來,清醒地躺在床上想著自己的未來。她無法再面對江倫,她想離開他。但是她能去哪兒呢?她既沒錢又沒護照,而且就如江倫的威脅,她只要擅自走出這棟公寓的大門,他便會報警抓她。
唉!她該怎麼辦?她又不敢打電話回家求救,媽媽一定會擔心死了。
她突然發覺房間裡不只自己一個人,她驚得支起酸痛的身子。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認出是江倫的秘書助理林欣怡,說實在的,只要不是江倫在這裡,什麼妖怪鬼怪都好。
林欣怡沒有回答她,只是很高傲地瞪視著她裸露在被單外的脖子,戀辰的手不由自主在伸向頸部。
林欣怡冷笑一聲,「他是一個很棒的男人吧?」
「你指的是誰?」戀辰不敢相信她指的是江倫。
「別裝了,你以為我和江倫是什麼關係?」林欣怡性感的嘴唇醜惡地張合著:「我和他的感情已經維繫五年了,他什麼事情都會告訴我,包括你。」
「我不相信,如果你真的是他的愛人,不可能容忍他去愛別人。」
林欣怡大笑,「你以為他愛你嗎?小女孩。」
「當然。」戀辰低下頭虛心地逞辯。她傷心地發覺自己從來不瞭解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林欣怡笑得更大聲了,而且話裡的嘲笑萬分更加明顯,「別自欺欺人了,他根本拿你當小女生。」
「他跟你說的?」戀辰震驚地望著她。
「沒錯,你迷了路,丟了錢包。天啊!從東京站到這裡只要直直走就到了,請問你到底是怎麼迷路的?」林欣怡得意地看著唐戀辰羞紅的臉,繼續傷害她,「其實江倫最討厭你這一類沒大腦的女人了,真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迷住了他?」
「你的話聽起來像是個吃醋的怨婦。」戀辰老實地說出她的感受,沒想到林欣怡卻氣得五官扭曲,樣子好恐怖。看她激烈的反應,戀辰知道自己猜對了,但是猜對了又怎樣呢?自己的下場並沒有比這個女人好。唉,沒有來日本就好了,看她把自己陷入怎樣的困境呀!江倫呢?她想馬上就和他做一個了結。
「江倫呢?」戀辰假裝不在乎地問。
「他必須回公司,這段時間由我看著你。」
「原來你被江倫派來監視我。」為什麼?江倫到底要她怎樣?難道他要把她關在這裡,只等他隨興時的龐召嗎?想到自己既無半分錢又沒有護照的無奈,戀辰忍不住傷心地哭了出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冷血無情的林欣怡對她的淚水無動於衷,「你省省淚水吧,他現在很忙沒空管教一個小女生,而且他明確地告訴我,他不希望你打擾他工作。」林欣怡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出了臥室。
戀辰生氣地隨她走出房間,霸道地說:「我要找江倫!」
林欣怡沒有理會她,逕自說道:「江倫已經為你申請了神奈川一所不知名大學附設的語言學校,從明天起你必須住學校的宿舍,現在我帶你去買日常用品。」
「江倫一天之內就為我申請好了語言學校?在日本」他是怎麼辦到的?而林欣怡口中帶著敬畏,「江倫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不自覺地從戀辰嘴裡溜出來。
「你不知道嗎?他是華訊集團的董事長,而且他的外祖母在東京非常有勢力,憑江倫在日本的地位,只在他肯付學費,有哪所語言學校會拒絕?他甚至可以馬上把你送到美國的哈佛唸書,因為哈佛的校長曾是他研究所的指導教授,但是你還不夠讓他那麼勞師動眾,反觀他對的態度和你則有天壤之別。想當初他不僅以公司的名義幫我負擔所的出國留學的費用,還……」林欣怡誇張地描述江倫當年是如何幫助她完成在哈佛的學業。
但是戀辰可沒有心情聽林欣怡的吹噓,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咀嚼剛剛從林欣怡那裡得知的天大消息。
「難怪。」難怪他想對她怎樣就怎樣,因為他有的是錢。難怪他有時專橫跋扈,因為他天生就是個領袖,難怪他一再地大罵她是個白癡,因為他是個成功的商人,難怪他老說她像個小女生,因為他自己是個情場老將,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他人呢?我想找他。」她想跟他說清楚,雖然他很有錢,但是她會把欠他的錢還清楚的。
林欣怡不耐煩地回道:「我已經跟你說過了,董事長很忙,沒空見你。」
「那麻煩你轉告他,我的護照一辦好,我就要回台灣,請他屆時列一張帳單給我,我會把所有欠他的錢寄還給他。」戀辰抬頭挺胸,驕傲地說。
「哼,別說笑了,你若不是為了錢,怎麼會當他的女人?」
「我不是!」戀辰生氣地大喊。
林欣怡笑著搖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你最好告訴那個江倫,叫他去死!」說完,戀辰跑回房間,大力地摔上門。
「喂,你不出去買衣服嗎?」林欣怡敲門道。
戀辰在住時了語言學校的宿舍後,打了通電話回家。她告訴母親說她想和另一個以前在加拿大認識的同學茱莉留在日本念語言學校,幸好母親沒有反對。
這麼處處騙母親實在令她的內心很不安,但至少茱莉的事是真的,茱莉真的是她在加拿大時認識的好友,而且巧的是她和茱莉又在日本的語言學校住同一間寢室。
戀辰的個性是適合學校單純的環境的,因為她的天真,活潑,所以得到很多男同學的青瞇。
但戀辰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趴在教室地窗台上,心痛地數著日子,她被丟到學校三天了,江倫仍對她不聞不問。哼,他以為他是誰?如果他來找她,她一定不理他。
一個星期後,她再也不這麼想了,白天她和同學四處遊玩,時間還算過得很快,可是每到了晚上她就開始想念他。
一早,戀辰像往常一樣,靠在窗台上想著江倫。
茱莉像一陣旋風似地出現在她的身旁,「戀辰,怎麼了,又在作什麼白日夢。」
「漂亮寶貝」是日本學生給茱莉取的外號。美日混血兒的她真的是很漂亮。茱莉除了有一頭透露了她的日本血統的頭髮外,其他的—譬如雪白的膚色和熱情,開放的作風都顯示著她是道道地地的美國人。
茱莉從小就住在美國根本不會說日文,所以她們兩人用英文溝通。
「哪有。」戀辰最討厭茱莉也把她當作小孩子。
「我們今天晚上要去參加舞會你忘記了嗎?」茱莉興奮地說,「記不記得我曾跟你提過藝術學院有一個很有味道的中國講師?」
「你的憂鬱王子嘛。」戀辰對於茱莉著迷的這位中國人講師很好奇,因為茱莉是個很歧視東方男人的美國女孩,現在竟然迷戀一個中國男人,她真想見見這位獨獲漂亮寶貝青睞的中國人。
「聽說他會參加今晚的舞會,到時候你幫我做翻譯。」茱莉眉飛色舞地說。
「好呀!沒問題。」茱莉幾乎是每場舞會都這麼告訴戀辰,所以戀辰才到語言學校沒幾天,就已經參加過好幾次舞會。
「走,我今天借你一件衣服,性感一點的。」
「謝謝。」戀辰衷心地道謝。因為她好看的衣服幾乎都被扣留在江倫的公寓裡,來住宿進林欣怡只幫她買了三套衣服,而且樣式都是既過時又老氣,真不知道林欣怡是不是有意整她?幸好茱莉送給她好幾件年輕一點的衣服,且每逢舞會還大方地借她衣服,才得以解決她的窘境。
「你有一雙美腿,一定可以都那些粗蘿蔔的女人眼紅和要死。」
「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有天使般迷人的臉孔,魔鬼般的妖嬈身材,所有的日本學生都崇拜你呢,茱莉。」戀辰覺得好笑,不過她真的很羨慕茱莉能夠無憂無慮,悠悠哉哉地享受青春。以前,她也曾如此期待參加舞會,但是現在她不論到了哪裡,心裡想的都只有一個人,江倫。
「呸!那只是他們崇洋的心理作祟罷了。那些日本人我才不放在眼裡。」
「可是,那個苦苦追求你的學生會會長松本一誠不錯呀。他的身高有一百九十公分,長得也挺棒的。」戀辰為苦苦追求茱莉的松本一誠叫屈。
茱莉誇張地大笑,「你這天真的老處女,你不曉得什麼叫真正的男人嗎?那個毛毛躁躁的松本一誠呀,比我那個憂鬱王子差遠矣!」
她不是處女,而且她也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男人。可是那又如何?江倫根本不愛她,而她又無法和茱莉一樣的過日子—把性當遊戲,把愛當調劑。想到江倫,她以沉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6:48
第七章
舞會上鬧烘烘的,戀辰一出現,馬上就被一群日本男生團團圍住了。戀辰大方地和一個高個子男生到舞池跳舞,她在舞池裡看見松本一誠從茱莉一出現,便使出渾身解數邀她跳舞,但茱莉都不為所動。
戀辰回到茱莉旁邊的座位,「茱莉,既然你的憂鬱王子還沒出現,你就先和別人跳舞嘛!」
茱莉因為見不到憂鬱王子,所以提不起勁,「別管我,你再去跳舞吧!」
「茱莉,提起勁來。那個松本一誠從你一進大禮堂就猛邀你,你一再拒絕,讓人家多難堪。」戀辰真替那個帥勁十足的松本一誠叫屈。
「啊,他來了!」茱莉興奮地大叫後,拉著戀辰的手跑上前。
「唔,真的很帥。」戀辰走到了他的面前,嘴巴附在茱莉的耳朵旁小聲地說。
「海!」茱莉興奮地跟憂鬱王子打招呼。
在初次看到他的一剎那,戀辰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憂鬱王子嘴欠一扯,勉強地對茱莉笑了一下。「嗨!」打了一聲招呼,他轉身即走。
茱莉的憂鬱王子真的很吸引人,戀辰的目光不禁跟隨著他。然而真正吸引她的並不是他端正俊俏的五官,而是他眼底那股深沉的哀傷。她從沒看過這麼憂鬱的一雙眼,那使得他俊俏的臉有一種悲涼的淒美。是怎樣的事物引得一個俊美男子如此的憂愁?
茱莉抓住她的手跑到他的面前,「戀辰,你幫我問他叫什麼名字?」
戀辰聞言,問「我的朋友叫茱莉,她很想認識你,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憂鬱王子轉向茱莉微笑了一下。戀辰頓時被他迷人的微笑炫惑,她從眼角看見大方的茱莉竟臉紅了。
只見憂鬱王子風度翩翩地伸出手,說著標準的英語邀請茱莉跳舞。「你能陪我跳支舞嗎?」
茱莉像是被催眠般地被憂鬱王子帶向舞池。
「我叫浪潮寒。」他用著英文自我介紹。
浪潮寒!戀辰在他們走幾步遠時聽見這個名字,呆愣地站在原地。會是他嗎?江楓的浪潮寒,戀辰曾看過浪潮寒的照片,不像啊!江楓也曾形容浪潮寒有著陽光般燦爛般的笑容,有藝術家浪漫的氣質,但積極的態度又不像藝術家的慵懶。而這個形容枯竭,憂鬱消極的頹廢男孩會是浪潮寒嗎?還是她聽錯了?如果真是他,江楓人呢?
「戀辰,你答應跟我跳一支舞的。」一個男同學跑到戀辰面前,把她拉到舞池。
當戀辰跳完這一支舞時,茱莉和憂鬱王子已不見蹤影。她比手畫腳地問松本一誠,松本一誠沮喪地說茱莉回去了。戀辰急於知道答案無心跳舞,所以立刻回到宿舍等茱莉。
戀辰等到深夜三點,當茱莉哼著歌,跳著舞步回到宿舍時,她馬上衝上去,「茱莉,他叫什麼名字?」
「戀辰,真高興你還沒睡!」茱莉陶醉地擁抱住戀辰,興奮地對她說,「我告訴你,他真是太棒了,他真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
戀辰聞到她身上有濃烈的雪茄味,皺著眉問道:「你的意思是……」接著她看見茱莉雪白頸子上深色的吻痕,「你和他做愛了?」
茱莉放開她,帶著夢幻的笑容躺在床上,「沒錯,他挺棒的。」
他那麼花心不可能是浪潮寒吧!
「你剛才問我他叫什麼名字是嗎?他叫浪潮寒。」茱莉半睡半醒地告訴她。
戀辰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頭昏腦脹,似乎全身的血液同時衝向腦門。太可惡了!戀辰氣死了!她抓住茱莉的手大力地搖著,「茱莉,你先別睡,告訴我那個浪潮寒住在哪裡,我要找他算帳。」
「我好睏。」茱莉又睡著了。
戀辰不死心地把她從床上挖起來,「你先告訴我嘛!」
「他住在學校公園旁的矮房子裡。」茱莉語無倫次地告訴她。
「謝啦!」戀辰一聽立刻衝出去。
她一口氣衝到茱莉說的那一棟矮房子前,但是房子裡一片漆黑,戀辰這才想起現在已是深夜三點,當然裡面是黑暗的。她有點氣餒,站在門口遲疑著該不該吵醒他?但是想到江楓對他的忠誠就一肚子火,隨即不再作考慮地衝到門邊,大力地敲著,「浪潮寒,開門!」
戀辰喊了有十幾聲,屋裡的人才有反應,只見門被大力地打開,一個操著中文的男人憤怒地大喊:「吵什麼吵?」
「對不起,我找浪潮寒。」戀辰很誠懇地說。
「他不在。搞什麼鬼,三更半夜在這鬼吼叫!」罵完,他又要把門關上。
戀辰連忙用手抵住門,「不可能,我朋友明明說他在這兒。」
「他本來在,但是剛才又出去了。」
「他去哪兒了?「她失望地問。
那個人破口大罵,「小姐,你高興的話就在這裡等好了,我可沒興趣隊陪你。」說完,他連門都不關就往裡頭走,根本不理會仍站在原地的戀辰。
的確,現在很晚了,戀辰發覺小路上沒有半個人影,而這棟房子又很隱密,只有公園的小徑是唯一通往宿舍的路,但此刻的公園顯得特別陰森,好恐怖!戀辰不敢左顧右盼,只能心驚膽跳地沿著小路迅速地走回去。
突然,她發覺前面與她還有一段距離的草叢裡發出一陣聲音,而且草叢上方就有盞路燈,她好像看似人的影子!她嚇得拔腿狂奔,跑過草叢時,她隱約聽到嗚嗚的哭泣聲,太恐怖了!
她驚嚇得心臟卜通卜通直跳。她是那麼專心地想跑過那堆草叢,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腳前的一塊大石頭,突然間,她覺得整個人飛了起來,恰巧飛過了草叢,四平八穩地摔在一個物體的面前。
呈現在她眼前的不是駭人的妖魔鬼怪,而是一個長相非常俊俏且流著眼淚的男人。戀辰驚嚇地張大嘴巴,他的一手正拿著針筒紮在另一個捲起袖子的手上!他在注射毒品!
更教戀辰驚訝的是那個男人就是……「浪潮寒!」她驚呼出聲。
浪潮寒的雙眸一黯,沉著的聲音聽來依舊柔和怡人。「你認識我?」
「我…我…」戀辰突然結巴地講不出話來,他的笑容映著雪白的襯衫,看起來就像鬼魂般不真實。她全身發顫地問:「你……你是人嗎?你是中國留學生浪潮寒嗎?」
他的針筒已經拔出來了,手臂上一大片的瘀青與密密麻麻的針孔證明他是一個上癮的吸毒者。他看似滿足的倚向身後的路燈,眼睛望向遠方,幽幽地吐了一口氣,「我但願自己不是浪潮寒。」
戀辰同他一般沉默了,她無法移動身軀,因為她被他眼裡的哀傷蠱惑得動彈不得。
「你認識我?」他不經心地開口,態度就像是對任何事都不在乎般。
「不,我曾在台灣的報紙見過你的照片,並不認識你,你也認識我。」看見他的眼角還有淚水,她也想哭,幾乎忘了自己找他的目的。她機械地問著她最想知道的事:「但我是江楓的好友,江楓呢?」
他一聽「江楓」兩個字,整個人就像瘋了般地跳起來,雙手憤恨地捶著路燈,大聲地哭號。
戀辰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呆了,等她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流出鮮血,原來是針筒被他揉爛了,她衝上前去,趕緊抓住他的雙手阻止道:「住手,你幹嘛!雙手是藝術家的生命,你瘋了嗎?江楓呢?」
「她死了!」他大喊,像是在發洩心底深處的悲哀。
「為什麼?為什麼?」戀辰的淚也垂下來了。
「她是被我害死的,你知道嗎?」他瘋狂地抓住她的雙肩,大力的搖晃著:「她是被我害死的!我沒用!我保護不了她。」
突然間,浪潮寒緊緊地擁抱住她,大聲地口頭喊著江楓的名字。
「浪潮寒,你冷靜一點。」戀辰垂著淚大喊,但是沒用,他依舊哭號著。
戀辰只好任由他緊緊抱住自己,慢慢等他恢復平靜,同時讓自己接受江楓已死的事實。天啊,她還一直以為江楓已經和浪潮寒順利結婚,幸福地隱居去了!為什麼?一千個疑問在她腦中形成。江楓是個活潑的女孩,她為什麼會死?什麼時候死的?這對相愛至深的戀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曙光乍現,烏鴉似是瞭解他們的悲哀般「啊啊啊」地叫。戀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軀,震醒了臉色蒼白如紙的他。
他的雙手幾乎是立即地移開。「對不起,把你的襯衫弄髒了。」他恢復了彬彬有禮有的風采。
「你好了?」戀辰懷疑地看著他。
「對不起,我平常不是這樣的。」
「是嗎?我認為你平日不能痛痛快快地發洩,心情一定更糟。」
他虛弱地跌坐在地上,痛苦地閉上眼睛,「再過三十三天就是江楓的忌日。」
「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戀辰要求道,但只換來他一陣搖頭。「浪潮寒,你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他又搖頭,依舊痛苦地皺著雙眉,「我不想知道。知道了如何?你能把江楓變回來嗎?」
「我是江楓的好朋友,我有權利知道她……」她的淚水梗在喉嚨,使她說不下去。
「是我害我江楓的,你想要報復嗎?」他激動地猛捶地面。
看見這樣的浪潮寒讓她心痛,「不,求求你,浪潮寒,我是你的朋友!」
「你憑什麼說是我的朋友?我根本不認識你。」他仍閉著眼睛嗤笑著。
「我是唐戀辰,我的筆名叫唐歌。」
他的眼睛因聽見她的名字而張開,不過一瞬間又懶散地合上。「是你又如何?江楓不可能回來了。」
戀辰直上前蹲跪在他面前,溫柔、誠懇地要求:「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
然而浪潮寒甩開她的手,不說一句話地轉身離去。
望著他頹廢的背影,她自知無力阻止他離去,也無法逼他說出令他心痛如絞的回憶。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行屍走肉般地走回宿舍。
自從三天前遇見浪潮寒後,戀辰就沒有再看過他,去他的宿舍也找不到人。這天,她又試著去他的宿舍找他,他的室友說他去上課了。可是她在藝術學院門口等了三個鐘頭,看見好多學生都走出來了,就是獨不見他。
「天都黑了,我看還是進去找好了。」她發現藝術學院大樓內還留有小小的燈光,便決定去那裡找找看。
她來到那扇門前,聽到門內傳出陣陣男人的詛咒聲,是他。她偷偷地打開一道門縫,看見浪潮寒狂亂、奮力地在畫紙上畫著一條彎曲的線。
「該死!」最後,他丟掉畫筆,轉而從背袋裡拿出一支針筒。
眼見針筒就要再次剌入他的手臂,戀辰衝上前,打掉他手上的針筒,「不要,不要再打毒品了!」
浪潮寒一把推開戀辰,彎腰準備撿起那支針筒。
「不要撿!」戀辰跑過去一腳往針筒上踩,卻連他的手也一併踩住。
「走開!」浪潮寒大喊。
「不,除非你答應我不要再打毒品!」戀辰看他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腳勁加大了。
「你這個臭女人!」浪潮寒的手被她的腳踩住而動彈不得,其實掙脫她並非難事,但勢必要傷害她,所以他只得口頭警告道:「你如果不移開你的腳,我會教你好看。」同時乘機抓起針筒。
戀辰的心揪了一下,不知不覺更用力的踩,不小心地把針筒踩破了,鮮血從他的手掌流出。
「可惡!你這個女人……」浪潮寒氣得舉起手,準備打她。
戀辰鼓起勇氣大聲吆喝,「你打啊!我是江楓的好朋友,你敢打嗎?」
一聽見江楓兩個字,浪潮寒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氣球般萎縮,他坐倒在地,幽幽低泣道:「你懂什麼?你曾為死去的愛人而心痛如絞嗎?你以為毒品真是毒藥嗎?對我來說它是仙丹妙藥,因為唯有它能解除我心中的痛苦。」
「我是不懂,但是我相信江楓在天之靈看到你頹廢成這個樣子,一定不會高興的!」戀辰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沒想到浪潮寒卻笑了一聲,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慄,他雙眼空洞、陰森地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你不懂。她就是要我這樣,她看見我這樣才會高興,否則她不會以死懲罰我。」
戀辰不相信地睜大眼睛,「我不相信,你的意思是說江楓是自殺的……」
浪潮寒沒有理會她,逕自哭著,「我是那麼愛她,她竟這麼對我!她知道我沒有她活不下去,她要我時時刻刻想著她,她做到了!她高興了!」
「不會的,不會的,江楓不是這種人……」聽了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吶喊,她不禁流下淚水。她不知道這淚水是為了江楓,抑或是這個為愛發狂的男人!
「對,她不是那種人,她永遠是那麼可愛,單純,美麗。是我壞!是我卑鄙!是我不該追求她!愛上她!害死她!」
「啊!」浪潮寒腳步不穩地撲向她,他陰森、怨懣的樣子教戀辰嚇得尖叫。
「你看看我的手,」他把一雙戰慄不已、十指伸不直的手伸向她,「現在我的手如果不靠嗎啡,根本連一條線也畫不直,她知道自己是我的靈魂,畫畫是我的生命,卻又把我的靈魂、生命全部從我身邊帶走,她恨我!她恨我!」他嗚咽、痛苦地跪倒在戀辰的跟前。
戀辰早已為他們永遠再無法圓滿的愛而淚流滿面。
她淚眼模糊地看見他突然拿起地上的破片往手臂劃去。一次又一次,血痕一道一道地從他的皮膚滲出。戀辰害怕得尖叫,一聲又一聲。
「我要毀了它!」他用力地劃著自己的手臂,百般痛苦地大喊:「江楓不讓我要它,我就毀了它!」
「不要啊!不要啊」戀辰哭著撲上去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掌她也不在乎,只有更加用力地阻止他。「不要啊!江楓看到了會難過的。」
浪潮寒把被抓住的手用力往上一甩,成功地獲得自由,可是戀辰卻閃避不及,下頷被碎片劃到,直到她的血滴落到他的手上,他才愕愣地停止所有的動作。
「對不起,我無法控制自己。」
戀辰知道碎片只是輕輕劃破她的皮膚而已,並無大礙。但他的聲音帶有太多的無奈、悔意。
「楓是自殺的。」浪潮寒嗚咽地低泣。
戀辰隨著他的聲音抬起頭,看見他的手捂著傷口,渾身顫抖,他的臉色比白紙還蒼白,雙眼空洞得像是掏空眼珠似的!戀辰掩住嘴巴防止自己尖叫出聲,她幾乎懷疑眼前的浪潮寒是人?是鬼?
「楓像仙子般在我眼前出現,我就像追逐她影子的風只能在她的周圍存活,迫不及待地把靈魂獻給她,因為我知道她是我今生追尋的新娘。她也愛上了我,戀愛中的她比以往更嬌艷千倍,美麗萬倍。從此,我的眼裡只看得見她美麗的容顏,握畫筆只能畫她。」
「但是後來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墨玲出現了。我忙著和墨玲籌備展覽會的事宜,不知不覺冷落了她,又加上殘酷的流言……當我驚覺時,楓已死在我的懷裡。是我害死了楓……你是楓最好的朋友,你代她處罰我吧!」他佝僂著身子跪倒在戀辰的面前,像是求她拿一把刀結束他生命似的。
戀辰哽咽得好像喉嚨梗著一個大石塊,發出來的聲音異常沙啞。「你把你自己折磨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難道還嫌不夠嗎?現在的你比起她的死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個積極、有著燦爛笑容的陽光男孩了!你以為你這麼……折磨自己江楓就會高興了嗎?我開始懷疑你對江楓瞭解多少?她不是你想像中那個嗜血,有虐待狂的女子,唉!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死的。」
浪潮寒似乎已預見自己的死亡一般,發出淒厲的笑聲:「死亡是最美麗的解脫,如果死了能見到楓,我要死一百次,一千次。哈哈哈……」在他的大笑數聲之後,再度萎縮在地上。
戀辰看了看無生氣的浪潮寒,長歎一聲,「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日本?或許這是江楓安排我來到日本救你的吧!一定是的。」她堅強地擦乾臉上的淚水,走上前吃力地扶起他。「江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浪潮寒救活,重新讓你的靈魂在他的心裡活起來。」
戀辰費盡了力氣,才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浪潮寒送回他的宿舍。
來到他臭氣熏天,味道像狗窩的房間後,浪潮寒並沒有上床躺下,他就像一條狗般地往窗邊一堆廢棄的畫紙裡躺下去。
戀辰在黑暗中摸索開關,開了閃爍不已、忽明忽滅的燈。一看見屋內的情形,她覺得噁心想吐。因為一大堆蟑螂、螞蟻、老鼠在他的床上搶著已經腐爛、發霉的食物,難怪他不上床睡覺。
他是江楓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生的愛人。江楓在天上一定不會想看到他變成這麼一個不堪入目、骯髒的惡臭男人。為了江楓,戀辰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於是她鼓足勇氣,捲起袖子,開始清理房間。
自此之後,浪潮寒的三餐飲食、生活起居都由戀辰不顧浪潮寒意願地,堅決代替江楓照顧他,浪潮寒毒癮發作時,戀辰待在他身邊,鼓勵,安撫他,陪他一起渡過困難的時刻。
浪潮寒漸漸地發現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無法甩掉的影子—唐戀辰。
一段時間之後,浪潮寒的情況有了明顯的進步。他的房子不再有老鼠、蟑螂與他分享共處,他的襯衫領子變得乾淨,毒癮愈來愈輕,臉色也因營養均衡而豐潤起來。雖然毒癮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完全戒掉,但最重要的是憑他的意志,他的手已經可以握住畫筆畫畫了。
然而他的眼神仍有不可抹滅的傷痛、憂鬱。戀辰真是羨慕江楓,雖然她死了,卻仍有一個愛她的男人深深的惦記著她。這是江楓自殺的用意嗎?如果是的話,那麼她成功了。
這一天中午,戀辰剛下課,正想到浪潮寒的房子看他回來了沒有。他已經失蹤好幾天了,真教人擔心。
當她走出語言學校大門時,突然有一隻沾滿油彩的手抓住了她,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驚喜地大叫:「浪潮寒,是你!」
浪潮寒的雙眼閃爍著興奮的神采,溫柔地抓住戀辰的手,「走,唐歌,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他帶著她走過學校的外牆,穿過後面的山坡地,再一直往山裡面走,繞進一條人煙罕見的小道。小道愈走愈小,有時樹的枝椏向下延伸,他們必須趴下才能穿過去。
走了將近半個鐘頭,出現在戀辰眼前的是一堵巖壁。「浪潮寒,前面沒有路了呀。」
「就在前面。」浪潮寒仍舊興奮地拉著她的手朝前走。
就在戀辰以為無路無走的盡頭轉角出現了一個小山洞,戀辰彎著身子穿過後,裡面是一個種滿楓樹的山谷。她驚訝地站在原地。
「這裡好美!」戀辰真心的讚歎。一陣大風吹過楓樹,抖落滿山滿谷的楓葉,將這個山谷帶入靈異般的超凡境界。戀辰猛一抬頭,看見五十公尺前的巖壁上有一幅栩栩如生的美少女畫像。
「她就是江楓。」就連浪潮寒的聲音聽起來也那麼不真切。
戀辰走上前,伸遙撫摸巖壁上精緻的畫像。「你好美!」
「唐歌,過來這裡。」
浪潮寒帶她到一個雕刻精美的墓碑前,那墓碑上刻著:愛妻江楓之墓。
「愛妻?」戀辰已淚流滿面,她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力量壓迫著她的心臟。
「對,我決定娶楓。唐歌,我希望你能在此我們做見證。」
「可是,沒有……」
「沒關係,在我的家鄉,只要有一個人願意為想結婚的男女做見證,婚姻就會被全村的人承認。」
「好。」戀辰抹乾臉上的淚水,自內心發出深深地喜悅說道:「浪潮寒,你願意在今天娶已死去的江楓小姐為妻,並發誓一生一世愛著她嗎?雖然她不能在你的身邊陪伴你,但你也能愛她,至死不渝?」
「我願意。」浪潮寒舉起右手發誓。
「江楓,你願意嗎?」
戀辰轉過頭看著巖壁上的畫像,彷彿看見那裡的人兒正對她眨眼睛。
「謝謝你,唐歌。」
戀辰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悄悄地離開這裡。她也要去找回她的愛人,只要江倫還要她。
她禁不住在內心吶喊著:我愛江倫,我愛江倫!我好想見他。只要他還要我,我願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回到他的身邊。她發誓,同時也清楚自己再無法逃避對他的愛。在認清了自己的愛後,那股莫名的壓力突然自內心釋放出來。她愛他,至命不渝。
江倫剛開完冗長的會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這時已過了下班時間。他開始後悔答應山野夫去洗三溫暖的建議,他疲倦地只想待在家裡。突然,電話響起,他皺著眉按下接聽按鈕。
「董事長,一樓的會客室有一位女人從早上等到現在,她堅持要見您,說是您的朋友。」
江倫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個女人,那個和戀辰有著同樣活潑氣息的女人,但那不是戀辰,而且太三八,太多話了。想到那個女人就讓他倒盡胃口,她等再久他也不想見到她。
「告訴她,我今晚沒空,請她不用等我了。」他對秘書說。
當戀辰聽到櫃檯小姐的轉達時失望極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裡,難道他真的不喜歡她,急欲甩掉她?不行,就算他要甩掉她,她也要親耳聽到他說的話。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英語詢問櫃檯小姐:「請問江倫先生走了嗎?」
那位櫃檯小姐看戀辰可憐,同情地透露實情。她用日本口音濃重的英文說:「董事長的秘書林欣怡走的時候曾說董事長開完會就會趕去參加一場飯局,你大概可以在停車場攔截到他。」
戀辰感激地謝過她後,連忙跑向停車場的出口。兩個警衛橫眉豎眼地瞪著她,走過來趕她走。但她假裝聽不懂日文,厚著臉皮站在停車場的門口決心等到江倫。
她穿著上次和江倫一起逛街時買的大衣。雖然以它昂貴的程度來說應該很暖和,可是她卻由骨子裡冷得直發抖。不過,她仍欣喜地伸長脖子仔細看著每一輛從停車場出來的車子。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看見一部熟悉的大型賓士轎車緩緩地從地下停車場駛上來。她看見江倫就坐在裡面,但是車子經過她的面前時並沒有停下來,戀辰絕望地撲上前敲著車窗。
「停車!」江倫見狀,火冒三丈對司機大吼。
警衛抓不住戀辰,另一個警衛緊張地為江倫開車門,以為江倫的憤怒是因為他們的失職而連忙道歉,「對不起,董事長,這個女人站在這裡已經兩個小時了,怎麼趕也趕不走。」
江倫怒氣沖沖地下車,從警衛手裡抓過戀辰,「你這個大白癡!這麼冷的天氣待在室外,你想凍死是不是?」
戀辰聽見熟悉的怒罵聲,明白話中隱藏的是他的關心。她一時高興的大叫,可是她在外面凍得太久了,聲音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且雙頰像冰塊般僵硬,更糗的是她張大的嘴巴合不回去。她痛苦地含淚看著江倫。
「很痛是不是?」江倫的怒氣像一陣風般迅速地消失。他脫下手套,無限柔情與憐惜地用溫暖的手輕搓她僵硬的臉頰。「好點了沒?」
戀辰無聲地點點頭。
「你這個小傻瓜!」江倫摟住她進入車內。
上了車後,他不顧司機驚訝的目光,脫下她冰冷的外套,把她擁入懷裡,一直用手輕輕地為她按摩。
雖然江倫一直叨念不休,但是聽在戀辰的耳裡卻甜蜜極了。
到了他的寓所,江倫一下子就把她濕冷的衣服脫個精光,把她抱到床上並倒了一杯熱酒灌進她的嘴裡。
戀辰太相信江倫了,所以毫不遲疑地一口飲下,卻因為從沒有喝過酒,而一直不停地嗆咳。
「江倫,你害死我了!」現在她的身體暖和了,可是喉嚨像火舌席捲過般地痛苦。她埋怨地瞪著站在一旁發笑的江倫。
「別瞪我,你自作自受。有誰會像你這麼白癡,在這種天候待在室外兩個鐘頭。」江倫不顧她委屈的淚水,又繼續挖苦道:「呵,不對。你三番兩次白癡的行為已經不能列為白癡級了,你應該是個超級大白癡。」
戀辰的兩行清淚簌簌地流下,她把頭縮進被單裡。「江倫,你說我現在如果不回語言學校學日文會不會太過分?因為學費是你出的,而且學校方面……」
「不讀就不讀,而且……」江倫不想再浪費在談話上面了。他也很快地脫掉自己的衣物鑽進被單裡,憐惜地摟住戀辰。不管戀辰的行為有多麼幼稚,不經大腦,但她是他的戀辰,上天注定他要照顧她一輩子。
戀辰百般甜蜜地從江倫的懷裡抬起頭,第一句話是:「我愛你,我是那麼地深愛著你。」
「你還太小,不懂愛的真諦。」
戀辰輕笑了起來,並不為他的話而難過。「你別太逞強了,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愛我,只是嘴巴不肯承認而已。不過別擔心,我不會強迫你承認,我願意等到有一天你真心真意的對我說愛我。」
江倫聰明地轉移話題,「戀辰,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台灣,好嗎?」
「好呀,我也好想我媽媽。可是我的護照……」
「早幫你辦好了,糊塗蟲。」
「又罵我!」戀辰的手伸向他最致命、最怕癢的地方,「看你還敢不敢罵我!還不求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7:18
第八章
書文獨自回到台灣後,一直躲著唐李妹,免得被唐李妹逮到一再追問戀辰的消息。
她只對唐德政草率地交代說自己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提早回國,又說戀辰想留在日本遊玩,就輕易地把唐德政唬過了。
而且這段期間戀辰也常打電話回來,所以書文和戀辰兩人在日本的行徑,並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
一個月後,書文發現自己懷孕了,她非常興奮,因為這樣張少凡就會娶她了。林會春也很高興她爭氣的女兒交到了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男朋友,而且還開始籌劃起女兒的婚禮來。
書文曾發誓要報復唐戀辰的計劃因此暫時擱了焉,她忙著找張少凡。
然而她數度打電話到張少凡的住所,電視台,都找不到他的人。氣得她把一本報導張少凡戀情的雜誌撕得稀爛。
「張少凡,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我甩掉嗎?哼,我唐書文沒有那麼容易擺脫!」她惡狠狠地咒罵道。
書文很快地找到張少凡在南部的家,也見到了張少凡,但是五天後她卻帶著滿腹的怨忿回到家裡。
林會春興高采烈地替女兒開門,開心地徵詢女兒的意見,「書文,你看我們是在家裡請客好呢?還是在大飯店辦酒席?」
「啊……」書文發瘋地大叫一聲,一把將母親推倒在地,「都是你害的,張家嫌我的出身低賤,沒資格做他們的媳婦!」
林會春惶恐地從地上爬起來,「怎麼會這樣?我叫你爸爸去跟他們說,好歹你爸爸也是一間大公司的老闆。」
「不用,我不要去求他!他根本沒把我們母女倆放在眼裡。我不要結婚了!」書文歇斯底里地大吼。
林會春不忍看見女兒的幸福毀在自己的手裡,她含著眼淚說:「我去找你爸爸,要他為你作主。」
「我說不要去找他,你聽不懂嗎?這樣只會讓爸爸瞧不起我!」
「他不會的,他最疼你了,你從小到大要什麼他都會答應你。」
「我求你不要去告訴爸爸,好不好?」書文哭喊著,「如果你告訴爸爸半個字,我馬上死在你面前。」
林會春嚇住了,「不要,書文,不要丟下媽咪,媽咪只有你一個女兒呀!我聽你的話,不去找你爸爸。但是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說完,她又哭了起來。
「孩子已經沒有了!媽,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女兒,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任何一個字!」書文含著淚水沖回房間。
她倒在床上張大口無聲地叫喊,大力地扯著自己的頭髮,屈辱的淚水不停地流出。那五天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光。屈辱像一顆腫瘤般在她身上引發無止盡的痛苦,而回憶卻排山倒海地襲向她的腦海——
五天前,書文帶著醫生開的懷孕證明前往張少凡高雄的家中,同時也見到了張少凡的他的父親張偉仁。
張少凡並不意外見到書文,他可能早已預料到事情的進展,而書文也很得意地以為他歡迎的態度是願意娶她,張偉仁待她很客氣,這使書文的信心又增加了許多。她完全聽得懂張偉仁的暗示,他明顯地指出張少凡的婚事完全取決於他的喜怒。
而取悅張偉仁是那麼容易的事,書文好酒量地陪著張偉仁喝了一晚的酒……她痛苦地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她真的心痛得想自殺。
張偉仁在書文喝醉時,剝光她的衣服,對她拳打腳踢,最後在書文的哭叫聲中強暴了她!書文子宮內未形成的胎兒在他的強暴下流了出來。
他是禽獸!
書文昏厥後在一灘血水中醒來,張少凡則摟著一個女人出現在她的眼前。
他假惺惺地笑道:「現在你的肚子裡的孩子流掉了,我也不必娶你了。真可惜,否則我可能真會娶你。」他大笑地轉身,在走出門前又轉過身來嘲笑道:「或許你可以懷我父親的孩子,他有極大的可能會娶你。」
可憐的書文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後來一個僕人進來,為她洗淨被張偉仁徹底糟蹋的身體。
書文的腦海出現一陣在冰天雪地裡歡笑的甜蜜女聲,聲聲剌進她已痛得不能再痛心底,唐戀辰!為什麼唐戀辰永遠可以得到她唐書文得不到的東西?!她要報復!她要報復!報復的怒焰使得這位身心受創的女人眼裡重燃光芒。
書文洗了一個熱水澡後,成功地將一切不幸的事都拋諸腦後,她面帶微笑地下樓,把她設想的計劃告訴母親。
「書文,這樣做不好吧!老實說,你爸爸待我們不薄了。」林會春摸著良心說。
書文露出冷酷的笑容,「從小到大,爸爸要我照顧他那個蠢女兒,我也聽他的話。你替唐家做牛做馬,幫爸爸賺錢,他有沒有娶你?他沒有。現在我這麼做,只是要證明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們。」
「可是那搞不好要坐牢的。」林會春擔憂地說。
「別傻了,媽媽!我們和爸爸只是拿走我們自己賺的錢而已。況且現在工廠已經走下坡,紡織廠就快變成一家廢工廠了,現在我們和爸爸不拿走所有的流動資金,難道真要等到工廠倒閉,我們變得一無所有的時候才後悔嗎?」
「現在工廠也沒有多少現金呀?」林會春實事求是地指出。
書文邪惡地一笑,「有的,我已經將唐李妹住的那棟房子抵押了三千萬,還有工廠抵押五千萬,加上爸爸其他的資產,總共有一億一千萬元。我已經將這筆錢存入爸爸的戶頭裡了。」
「我的天!書文,我們這麼一走,會害死唐李妹他們三人!」林會春光是想到唐李妹的臉就心驚。
「不會的,所有的支票我都開唐戀辰的名字。」書文狠毒地說道。她的眼裡閃爍著將置唐戀辰於死地的快樂光芒。
「唐戀辰?」林會春吁了一口氣,「那個笨女孩,就讓她去坐牢好了,但是我們這麼安排,你爸爸會答應嗎?」
「媽,就交給我辦好了,我會把帳做得嚇死他老人家,相信他明天就會帶我們母女倆逃到國外了。」
「真的要這麼做嗎?」林會春仍在猶豫。
唐書文很瞭解母親,她只需多講幾句,母親就會馬上收拾行李了。所以書文慫恿道:「媽,如果工廠倒閉了,我們連一分錢也拿不到。清算後的錢也得分給唐李妹她們的,你別忘了唐李妹擁有工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我們母女倆幫他們賺了十幾年的錢,最後得到了什麼?」
「好吧!就聽你的,你是我最聰明的女兒,不靠你,我將來還要靠誰?」林會春急急地上樓,「我去整理行李,明天一早你就向你爸爸提這件事。但是千萬別告訴你爸爸全部的實情,我怕你爸爸會一時心軟不肯跟我們走。」
「沒問題,爸爸,那關就交給我了。
」
江倫和戀辰搭乘清晨的飛機返台,他們抵達台灣時不過才早上九點。一下飛機,江倫的司機已經在機場外等候。
戀辰聽見江倫吩咐司機把車開回天母的別墅時驚訝地轉過頭,「江倫,你不送我回家嗎?」
「晚上好嗎?我想你待會陪我去一個地方。」
戀辰轉過頭不看他,嘟著嘴,「可是我好想家人,而且如果一大早回家的話,你想我媽媽會有多吃驚呀!」
他把她的下巴轉過來,認真的對著她的眼睛說:「拜託。」
「好吧。」她首次聽見他用請的語氣,而且表情好認真,儘管心中再不願意,也只好勉強答應。「可是我告訴你,晚餐之前一定要送我回家。」
「沒問題。」他菀爾道。
江倫的笑容實在好迷人,回到台灣了,她還能擁有這個男人多久呢?戀辰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蜷縮在他的臂彎裡睡著了。
直到車子抵達江倫位於天母的別墅,戀辰才迷迷糊糊地醒來。
「江倫,這是你的家嗎?真是有錢!」她嘖嘖稱奇,精神為之一振,一下子讚歎車窗外美麗的西式庭園,一下子帶著景仰的眼神看著那棟希臘式的建築物。
「嗯。」江倫有趣地望著她天真、生動的表情。
「我可以去庭園參觀嗎?」戀辰下了車後問道。
江倫笑著搖頭,「不行,我先帶你進屋子裡去。吃過中餐後,我想要你陪我去我妹妹的墓園,今天是她的忌日。」
「你的妹妹……那是你一定要我陪你去的地方?」看見他眼底的憂傷,戀辰收起笑容,「抱歉。」
「小傻瓜!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沒做錯事。」江倫疼愛地摸摸她的頭,摟著她進入大廳。
一位傭人已經在大廳門口等候他們了,一見到江倫,他立刻趨前說道,「少爺,老夫人已經從國外回來了。」
「哦,那她人呢?」江倫驚訝地問。
「到她一個老朋友那裡,老夫人吩咐說晚上才會回來。」
江倫點頭,「我知道了,李伯,麻煩你通知下去,我不希望受到任何人的打擾。」
「是。」李伯離開時把江倫和戀辰脫下的外套收走,戀辰頻頻地望著李伯離去的背影。
「你怕李伯把你的衣服偷走嗎?」江倫打趣道。
「才不是,我只是有點緊張,和一點點的不習慣。」戀辰睜大雙眼,想把這豪華,高級的地方看個清楚。「這裡比五星級飯店還要豪華。」
江倫翻翻白眼,「唐戀辰,你的話對我真是一種侮辱。」
戀辰沒有理他,逕自走向大廳的另一角,拿起一個花瓶猛瞧,「這個花瓶真漂亮。」
「小心點,那是我的寶貝。」江倫走近酒櫃,「你要喝什麼?」
「我不要。」想到自己第一次喝酒的窘態,她吐吐舌頭。
「這個真漂亮,我也想買一個送給我媽媽,你在哪買的?」戀辰很喜愛地把玩著花瓶。
「送給你。」江倫大方地說,但是他眼裡閃爍的光芒和嘴角邪邪的笑意,在在令戀辰懷疑他的誠意。果然,他邪惡地說:「只要你待會兒陪我上床一個小時。」
「江倫,你當我是什麼?拿一個廉價的花瓶跟我比。」戀辰生氣地把手上的花瓶用力往他身上扔。
江倫撲到地上,有驚無險地接住那個花瓶。
戀辰驚訝極了,不過不是因為他接住了那個花瓶,而是看見了江倫的狼狽樣,她忍不住取笑道:「江倫,別為了一個花瓶扭傷了自己的腰。」
「我的天,唐戀辰,我發誓要揍你一頓。」江倫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回原位後,凶狠地踏著大步朝戀辰撲去。
唐戀辰迅速跳開,「江倫,我又做錯了什麼事?」她一邊逃避他的魔掌,一邊納悶地大喊。
「我說過那個花瓶是我的寶貝,你還拿它開玩笑!」
「只不過是個花瓶嘛!而且你也答應送給我了。」她突然站住不逃了。
江倫一把抓住她,嘴角廝磨著她細緻的臉頰,「如果你表現得好的話,我會把個價值連城的唐代花瓶送給你,連同免了那頓你該得的打。」
戀辰陶醉在被他挑起的慾望中,「那好像是一筆公平的交易。」
「再公平不過,」江倫意有所指地遠離她,大剌剌地坐回沙發,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這一次由你取悅我。」
「江倫,現在是中午,我們才剛到家,我想先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戀辰想了一堆理由推拒著。
江倫邪笑著搖頭。
「這裡是大廳!」戀辰驚慌地看一眼直通往走道的玄關,這是一間沒有門的大廳,隨時會有人闖入。
「過來。」江倫收起笑臉,輕聲但堅決地命令。
戀辰像催眠般地走向他,「我不希罕你的花瓶。」彷彿這麼說能增加她的勇氣。
「你說你愛我,那麼證明給我看。」江倫充滿慾望地雙眼直望進她的心坎,撩撥著她的慾望,「證明給我看,你能取悅我的,就像我每次帶給你的歡愉一般。」
他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像是真愛又像是純粹的性教她難以捉摸,但是她對他的愛戰勝了一切,她願意為他付出所有。戀辰掙脫所有的矜持,只為了取悅他。她要在他所指定的任何時間,地點證明她的愛,成為一個他理想中的女人。
「我愛你。」她堅持的重申只換得他莞爾一笑。
江倫一把抓住她的腰,戀辰跌坐在他強而有力的大腿上,接著——他在等她繼續,戀辰吟著自信的微笑,決心給他一次他一生永遠忘不了的回憶……
窗外突然下起了一陣雷雨,催促著甜蜜繾綣在沙發上的男女,江倫首先換好衣服,坐在原先他們一起躺著的沙發上看著她。戀辰逃避著江倫的眼神,默默地穿上衣服後,催促江倫出發前往他妹妹的墓園。
江倫體貼地帶了一份午餐給戀辰在車裡吃,可是他不安好心的目光老是色迷迷地盯著她。
這個世界真是神奇,記得去年的今天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因為去年的這一天他親手將他的妹妹埋葬,好一段時間他在悔恨中度過,懊惱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妹妹。
但今天他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幸福,特別。江倫一路上面帶微笑,心想或許不久的將來他會娶這個可愛的小女人,保護她一生一世。
來到這一大片位於市郊的墓園時,雨已經停了。
「為了尊重死者,從這裡就必須徒步走至我妹妹的墓園」江倫為她打開車門。
「江倫,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妹妹的死因?」戀辰在走了一段路後問道。
通常沒有人敢直接問江倫這個問題,但是戀辰問得如此自然,他第一次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發誓要為妹妹報仇,卻找不到另一個害死她的兇手。」
「被人害死的?怎麼會呢?」
江倫不再多加解釋,戀辰瞭解他的悲傷,為了安撫他,她忍不住告訴他浪潮寒和江楓淒美的愛情故事,但她無意中省去了故事男女主角的姓名。
「你很會說故事,說得很生動。」江倫冷淡地下評語。
「你不感動嗎?最後男主角娶了那個女人的靈魂,發誓愛她至死不渝,試問,天底下還有誰比那個男的更癡情?」
「我不覺得。」江倫冷酷地評論道,「那個男的不應該讓那個女的死去,女孩的死是那個男孩的錯。如果是我,我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我的女人,不讓她受到分毫的傷害。」
「是,雖然無法彌補的錯誤已經造成了,但是那個男的也付出了他的一生活祭他的女友。」戀辰說得很激動。
江倫諷剌地笑著搖頭,「戀辰,你已經不小了,卻還十分幼稚,無知,滿臉子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
戀辰不甘心地還想告訴江倫那個男的為那個女的找了一座美麗的墓園,但卻一頭撞上走在她前面,突然停下來的江倫。「怎麼搞的?」
她從他的肩膀探出頭來,然後滿懷驚訝地越過他,奔向前面。
偌大的墓園前站著一個男人,戀辰高興地抱住他,「浪潮寒,你怎會在這裡?我好想你,你的毒癮好了沒有?」
「唐歌,你怎麼也在這裡?」浪潮寒很意外會在這裡遇見她。
唐歌!江倫愣在原地。她竟然是唐歌!
浪潮寒看見了站在唐歌身後的男人,他擁緊了唐歌,目光一反柔和的瞪著那個人,那個男人他當然認識,就是楓的哥哥,那個誓言要毀了他和唐歌為妹妹報仇的男人。
戀辰興奮地抬起頭來,「浪潮寒,我為你介紹,那位是我曾跟你提過的男朋友江倫。」她轉過頭,「江倫,這位是……」戀辰因看見江倫反常的臉色而愣在原地,她關心地走向他,「江倫,你怎麼了?」
「走開!」江倫一把推開她。
還好浪潮寒扶了戀辰一把,戀辰才不至於跌倒在地。
浪潮寒憤怒地大喊:「不准你傷害唐歌!」
江倫冷笑一聲,從那個男人的懷裡搶回戀辰。不,是唐歌,那個害死他妹妹的另一個兇手。
「這是我的事,我倒是非常意外還能看見你活著站在這裡!」
戀辰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江倫那冷漠的笑容在灰暗的墓園裡顯得更加陰森、可怕。
「我建議你馬上出境,否則我會讓你再次嘗到比楓兒的死還淒慘的遭遇。」
她又聽見江倫放話威脅浪潮寒了,這個擁有可怕、卑鄙表情的江倫是陌生的,簡直就像黑社會的老大一樣令人害怕。
「江倫,你已經毀過我一次,我不會怕你,但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把無辜的唐歌扯進來……」
江倫面目猙獰地打斷浪潮寒的話,吼聲像雷般地嚇人,「滾!我命令你馬上滾離台灣!」
浪潮寒沒有辦法只好離開,戀辰衝上前想攔住他,「浪潮寒,你別走。」
「唐歌,小心江倫,他曾發誓要毀了我們兩個人,但是很幸運的,他當時找不到你,先找到我,他把我抓起來關在一間破屋,不讓我死,卻命人每天給我打兩針毒品,直到我上癮,非靠毒品不可時才放我走。唐歌,他是一個邪惡的人,遠離他。」說完,浪潮寒很快地消失在墓園的彼端。
戀辰驚訝地回頭,卻被他銳似冰刀地目光震懾住。
「他說的是真的嗎?」她顫抖地問。
「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在未來的任何一個日子裡,只要讓我再看見你,我會像毀滅浪潮寒般地毀了你。」
「就像毀了浪潮寒一樣逼我吃毒品嗎?」戀辰不敢置信地搖頭,「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你!」
「滾!」江倫大吼,一陣雷聲頓時響徹大地,大雨急速地落下。
「你知道我深愛著你,你會那樣對我嗎?」戀辰望著天,肯定地回答了自己的問話,「不,你不會,如果你要對付我的話,現在就不會放我走。」她再次懇求他,「你不要趕我走好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只要你說一句話,我願意留在你身邊。」
但是他沒有如她所願地開口。
最後,戀辰雙手掩面地離開,她覺得自己的心在萎縮,世界突然變得好冷,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她只是愛他,只是很單純地愛他呀!
戀辰打算給媽媽一個驚喜,所以才沒有打電話告訴母親她回台灣的事。但她回家的喜悅已經被江倫的舉動給剌激得所剩無幾。
倒是她母親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訝,她才剛進屋,唐李妹便衝上前來激動地抓住戀辰的肩膀,「戀辰,事情不好了!」
「媽媽,發生了什麼事?」母親很少這麼激動的,她現在頭昏腦脹的,只想好好地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李廠長剛才打來電話,說你爸爸和林會春,唐書文三個人失蹤了,而且銀行的現款都被提光了!」說完,母親雙手掩住臉龐,痛哭出聲。
戀辰完全清醒了,「媽,你先別哭,事情不會是你所想的那樣,爸爸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她把情緒激動的母親扶到椅子上坐下。
「你不瞭解!唐德政他會這麼做的,他不是人,他……」唐李妹崩潰地哭號,手捂著承受不住打擊的心臟。
「媽,你先別哭!爸爸不會丟下我們的!」
唐李妹流著淚不住地搖頭,「你不瞭解,你不瞭解……」
「媽,怎麼回事?」
「戀辰,媽媽怎麼會這樣命苦!」唐李妹撲進女兒的懷裡,「是我害了你和海辰,是我害了我們姐弟!」
突然,門鈴聲遽地響起。
「可能是爸爸回來了!」戀辰滿懷希望地跑去開門。
但門外的人不是唐德政,而是兩個舉著證件的陌生人,「我們是警察,請問唐戀辰小姐在嗎?」
「我就是。」戀辰遲疑地回答。
「我們懷疑你涉嫌多起詐欺案,請你跟我們一起回警察局協助調查。」
「詐欺?我女兒沒有做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她?」唐李妹衝動地揪住警察的手。
「這位太太,請問您是?」
「我是她的母親,請求你們別抓她,她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她怎麼可能犯詐欺罪呢?」
「已經有五家廠商向本局投訴,說唐戀辰開出的支票全是空頭的,現在他們要控告你女兒。」
「不可能!我女兒根本不曾使用過支票本!」
「太太,我們有拘捕令,我相信我們沒有抓錯人,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幫你女兒請一位律師為她打官司。」
「媽!我隨他們去警察局就是了,你別擔心了,一定會沒事的。」
「戀辰,媽馬上就去找律師,你很快就可以洗脫罪名。」
她才說完,戀辰就被警察帶走了。
唐李妹哭倒在地。她知道這一定是林會春母女倆搞出來的,但是她沒想到的是唐德政連自己的女兒也不放過!如果要坐牢的話,她願意代替戀辰,戀辰還年輕,一坐過牢,一生的前途也毀了!
不行,她得快去為戀辰找個律師,唐李妹馬上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去找工廠多年來的法律顧問費天時。
費律師立刻偕同唐李妹到警察局保釋戀辰,但是戀辰拒絕保釋。
「費叔叔,保我出去要多少錢?」她問。
「五十萬。」費天時照實回答。
「二天後就要開審了,我不要出去。」
「傻孩子,無論花多少錢,媽媽一定要救你出去。」
「媽,沒關係,只要到最後費叔叔為我洗刷冤屈,這十天我待在哪裡都無所謂,而且拘留所挺舒服的,你別為我擔心。倒是你和海辰可別太想我。」戀辰安慰母親。
唐李妹拗不過女兒,在交代她小心照顧自己後,又陪同費律師離開警察局。
費律師在送唐李妹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問道:「德政兄是怎麼回事!虎毒不食子,他竟將自己的女兒置於死地。」
「費律師,我願意代替我女兒去坐牢。」
這是一個母親的正常心態,但無助於案子的發展。他拍拍愁容滿面的唐李妹,「我想只要找到德政兄,一切都能解決。從現在開始,你要盡一切力量找到德政兄。」
「有沒有第二個辦法。」
「有,只要還錢,那五家廠商所持的支票面額高達兩億元,陸陸續續還不知道會出現多少張退票。待會你立刻到工廠查帳,看到底開出多少票子,再設法籌出這筆錢。」
唐李妹點點頭,「費律師,麻煩你現在就送我到工廠,必要時,我會賣掉所有的資產換回戀辰。」
但願事情真有唐李妹想的這麼簡單,費天時想著。
八天後,海辰隨同費律師來到拘留所。
「媽媽呢?」戀辰因沒有看見母親而心慌。
「媽沒事,只是我看媽這幾天太累了,所以讓她在家裡休息。」海辰不忍心告訴姐姐,其實媽媽三天前因心臟病突發,住進醫院至今昏迷不醒。
「只要媽媽沒事那就好。」戀辰鬆了一口氣,「海辰,從今以後你要代替我好好照顧媽媽,知道嗎?」
「姐,你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戀辰傷心地望著費律師。
費律師搖搖頭,決定提早告訴這個單純,不黯世事的小女孩結果,給她一個心理準備。「打從五年前你父親工廠的開出的支票就都使用你的名字,而我並沒有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你並沒有在工廠工作,這點對你相當不利,現在有兩個解決方案,告你的廠商無非是想要錢,只要你能還錢,他們自然不會再提出告訴。」費律師歎口氣,「但是兩億三千萬的負債……談何容易?!就看法官能不能從寬量刑了。」
「那姐姐要坐幾年牢?」海辰悲傷地問。
「現在還不能確定,」費天時不敢告訴他們答案,因為至少要坐五年牢,而且那還得看債主們能不能高抬貴手。
「如果我有兩億三千萬就可以不用坐牢了嗎?」戀辰含著淚抬頭問費律師。
「對。」
兩億三千萬?!她做一輩子的事也存不到這麼多錢!除非……戀辰的眼睛一亮。
「戀辰,你想想看,你們家有沒有富有的親戚或朋友?」費天時同情地問,這已經是最後的辦法了。
「費律師,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找一個人。」
「誰?」如果不是億萬富翁,絕沒有辦法解決她的困難。
「江倫。」
「你認識華訊集團的總裁江倫?」費律師不可置信地確認。
戀辰點頭。
「只要他願意出面說幾句話就足夠了。」
「江倫一定會幫我,他不會捨得我坐牢的。」
「那我現在就去找他!」費律師立刻收拾資料,「海辰,你先回家照顧你媽媽。」
「姐,你放心,你一定不會坐牢的。」海辰勉強地擠出笑容安慰著姐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7:54
第九章
費律師透過好幾位朋友的關係,才在這棟天母的華宅裡見到華訊集團總裁本人。他仔細地把戀辰的遭遇告訴江倫,江倫始終毫無表情地聆聽著。
從江倫的臉實在看不出他的想法,戀辰真的認識這位以冷酷著稱,享譽國際的企業家嗎?費律師不禁懷疑。
終於,江倫薄而無情地嘴唇開啟了,他冷酷地聲音令費律師打心底發寒。
「把她帶來見我。」
「但是,明天就要開庭……」
江倫打開抽屜拿出一疊現金,「這是她的保釋費,五十萬,我會打電話給法官,向他保證戀辰明天一定會出庭。」
費律師拿起那疊現金,急忙照他的吩咐去做。看來有希望了!
兩個小時後,戀辰來到了江倫天母的家。
「江倫,」她大叫一聲,高興地撲進他的懷裡,「我就知道你願意幫我。」
「你憑什麼認為我願意花兩億三千萬去幫一個白癡?」
戀辰抬起頭望進他假裝冷漠的臉龐,帶著夢幻的笑容輕柔細語道,「因為你知道那個白癡好愛,好愛你。」
江倫大笑,用力推開她,「我的天,你都死到臨頭了還這麼天真地以為我會幫助一個殺死我妹妹的兇手!?」
「我沒有害死江楓!」戀辰想從他嘲諷的笑容中尋找他的真心,「如果你不幫我,為什麼要保釋我出來?」
「你說呢?」江倫恢復了平靜。
「你只想向我示威你可以幫我,但你不願意!」戀辰眼睛流出屈辱的淚水,喃喃自語,「我那麼愛你……」
江倫大吼地阻止她:「別再說了,如果你不是唐歌的話……」
「如果我不是唐歌的話,你就會幫我了嗎?」戀辰吼回去。
「對,我會幫你。」江倫揉著劇痛的太陽穴,閉起眼睛虛弱地承認。
「那證明你是愛我的,江倫。」
他倏地張開佈滿血絲的雙眼,「我不會愛一個害死我妹妹的兇手。」
「你知道像我這樣軟弱的女人進入牢裡,一定會被人欺負的!」
「那或許是我害死楓兒的報應。」江倫的眼睛朝向天花板,他不敢看戀辰哭得梨花帶雨卻仍能挑動他情弦的臉。
「如果我死在牢裡了呢?」他當真如此絕情?不!
「我不會替你報仇,不過我或許會為你哀悼兩天。」
她傷心地憶起他曾經整夜不眠地摟著她,只為了她怕打雷聲,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戀辰無助地哭喊:「江倫,我好怕!我好怕!我已經不能過沒有你的生活了。」
江倫的雙腿像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的,突然向後退了一大步。他不斷地提醒自己她是害死楓兒的兇手,才能很勉強,很困難地說出恨她的話。「很抱歉,這一次的錯不是我造成的。我甚至還沒有開始為楓兒報仇,她也許會在天上埋怨我這個做哥哥的。」
「啊!」戀辰發出一聲載滿痛苦的淒厲尖叫。她無力地跪倒在地,「江倫,是你教我永遠可以依賴你!是你教我愛!是你教我……」
「我只教你享受性,沒有教你愛我!」江倫無情地反擊。
「不是的,不是的,你只是指控我一件我曾做過的事……」江倫怨恨的眼神像冰刀般割破她的喉嚨,教她泣不成聲。
「你不曾做過嗎?」他憤怒地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一疊泛黃的信封丟到她臉上,「你只不過是一個女孩,根本沒有資格教另一個女孩反抗她家庭的保護,接受一份不成熟的愛!你甚至比浪潮寒還罪孽深重,我本來可以保護我妹妹,但是你竟然從中作梗……」
「我不知道……」是嗎?是嗎?是她害死江楓的嗎?她的頭好痛、心好亂!他的溫柔、他的撫觸|他的佔有、他的輕聲細語、還有他可怕的指控,他猙獰的臉孔,他狠心的承認他愛她之後,仍要把她送往地獄……
為什麼?為什麼她理不清這紛亂的情緒?為什麼她這麼求他之後,他仍棄她於不顧?
「算了!現在我收回我的愛。」戀辰抹乾臉上的淚水,直視他殘酷、醜惡的臉,奇怪,她以前怎麼會覺得這張臉英俊?她閉上眼睛不再看那張醜惡的臉,堅決地宣告:「江倫,是你教我別愛你。今生今世,我但願從不認識你。」在開門前她轉回頭,憤恨地笑道:「江楓的死換得一個發誓終身不娶、只愛她一人的浪潮寒。而我呢?我的愛只換得你一句教我別愛你。」
她歇斯底里地大笑離開。
戀辰淒涼的笑聲纏繞著他全身,使他全身吶喊著懊悔,痛苦得想哭出來!但他是不能哭的,他也從不曾哭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但是當他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椅了上時,臉上卻有冰涼的水滴滑過。他錯了嗎?他錯了嗎?男兒有淚不輕彈!哈!哈!哈!不知道是哪個沒愛過的人說的?真是白癡!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看到另外一個對唐歌燃燒著瘋狂報復慾念的人就站在書房門口,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江倫和戀辰的對話!
她不能原諒!不願意原諒唐歌害死了她最疼愛人女兒,又搶走了她唯一的兒子江倫!她不會放過唐歌!她要唐歌在牢裡度過下半輩子!不,她要唐歌死在牢裡!「哈哈哈……」又一陣發狂的笑聲從這棟房子的另一個房間傳出,但此刻這位終於可以為女兒報仇的母親的笑聲是高興的。
第二天早上八點,江倫把他的秘書林欣怡叫到家裡。
一夜沒睡的江倫滿臉的倦怠。「欣怡,立刻打電話幫我訂最快的班機到美國。我要到那裡定居,我會留馬尚文在台灣全權處理這裡的業務。你也留在台灣幫馬尚文,如果這裡的分公司有任何問題再聯絡我,當然,盡量不要拿這裡的業務煩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吧!」
林欣怡雖然很好奇老闆急欲離開的原因,但她知道江倫不喜歡員工過問,所以她以最快的效率訂了最快班機的票。
「是早上九點西北航空的班機。」她放下電話後說道。
「很好。」江倫用力地揉著眉心,同時一手拿出支票薄。
林欣怡好奇地探頭去看,是兩億三千萬元,她差點驚呼出聲。
江倫把這張未署名的現金支票交給林欣怡,「把這張支票拿到法院,交給唐戀辰的律師。我準備到機場了。」他意志消沉地走出房間,同時也決定走出唐戀辰的生命。
江葉心陰森地站在樓梯口看著她一度十分信任的兒子。他要去美國!哼,太好了!
她來到林欣怡的面前,很快地開口:「欣怡,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林欣怡才不不相信這是出自江葉心真心的讚美,她只是得體地寒暄:「謝謝江夫人的讚美。」
江葉心神秘地笑著,「這是一張一千萬的現金支票。」
林欣怡假裝不懂她的用意。
「你不懂嗎?」江葉心開心地大笑,「只要你把手中兩億三千萬的支票交給我,這張一千萬的現金支票就是你的了。」
看來今天真是她林欣怡的幸運日。
「不過,你要再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林欣怡按捺不住想飛的心情,繼續聽下去。
「我要你這輩子絕口不提這件事,並且為了避免你將來背叛我,我要你在三個月後不著痕跡地離開華訊,離開江倫的勢力範圍,你能答應嗎?」
林欣怡終於也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您曾說過我很聰明,不是嗎?」
江葉心再次大笑,「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你知道嗎?」
「我想我不需要知道。」林欣怡冷靜地回答。
江葉心又恢復了她貴夫人的高貴姿態,柔聲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林欣怡,願我們後會無期。」
「一定,江夫人。」
戀辰被判入獄五年。
唐李妹因為承受不了這個重大的剌激,心臟病再度復發,且並發其他疾病竟變成植物人,終身癱瘓在床。
法院封了唐家的大宅,幸而唐李妹婚前在台北市擁有的一間套房式的公寓未被查封,不然,癱瘓的唐李妹和年僅十三歲的海辰就真的無處安身了。
「別再打她了,我求求你,大姐頭,你們會把唐戀辰打死的!」睡在戀辰旁邊的陳阿嬌拉住女子監獄著名的大姐頭。
「不打她!打你好了。」大姐頭一聲令下,一群跟班轉而打陳阿嬌。
陳阿嬌手護著頭,大聲哭號,求饒,「饒了我吧!大姐頭,饒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這才像話!」大姐頭吐了一口痰到陳阿嬌的臉上,「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跟我作對?」
說完,她又轉身補踢了縮在牆角的唐戀辰一腳,這才大剌剌地躺回自己的床位。大姐頭甩了甩她那為了打唐戀辰而有點扭傷的手,另一個監獄的新生林小精立刻跑上前為她按摩。
「大姐頭,你可真威風啊!我最欽佩你這種女強人!」
「好!我的好姐妹!」大姐頭拍拍林小精的肩膀,大聲地向其他姐妹宣佈,「各位姐妹,從今天起林小精由我罩著,凡是跟林小精作對的,就是和我大姐頭作對。」
一群人拍馬屁地附和鼓掌,「好,好,好,大姐頭萬歲,大姐頭萬歲!」
「吵什麼吵!造反啦!」監獄長在門口大吼,「還不趕快睡覺,在那裡嚷什麼?要嚷就罰你們今晚掃廁所了!」
典獄長一出現,那群起哄的人馬上乖乖地上床睡覺。
大姐頭在心裡得意地想,明天還要讓唐戀辰好看!呵!還真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願意出二十萬要她打唐戀辰。不管他,總之,為了每個月的二十萬,打死唐戀辰也值得。
戀辰依然發抖,瑟縮在牆角,她不哭,不叫,像個死人一般,沒錯,她的心已經死了!她不想思考,不想說話,不想活,在她苦苦哀求江倫之後,在她的母親因為她而變成植物人之後,她淚水都用盡了,她想,自己就快死了,而她死了,那個人會如何反應?會像浪潮寒那樣娶她的靈魂嗎?哈!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心絞痛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妄想了!
戀辰希望大姐頭趕快把她打死了!她不想活!
陳阿嬌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這個新進來的女孩是白癡還是啞巴。進來一個月了,不見她說過半句話,而大姐頭每次毒打她,她都不還手也不求饒。但是大姐頭這一個月來還真是奇怪,雖然大姐頭平時就會欺負新人,但也從不曾這麼賣力地打人,像是要把唐戀辰活活地打死一樣。
陳阿嬌實在不忍心唐戀辰這樣作踐自己,她走過去扶起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唐戀辰,歎氣道:「你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呢?只不過被判五年嘛!五年一過你也才三十歲而已!」
「我那麼愛他,他卻不幫我!」戀辰被打腫的雙眼留下兩行眼淚,她哀怨地說。
「他!原來又是一個癡情女!」陳阿嬌扶她躺在床上,「我求求你吧,大小姐,你反抗大姐頭吧!不然她真會把你打死的。為了一個男人死在監獄裡是最笨的女人!」
但是戀辰仍每天不還手,自殺式地任大姐頭對她拳打腳踢,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戀辰顫抖,害怕地哭著問陳阿嬌,「阿嬌姨,我的月經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有來?」
陳阿嬌吃驚地張大了眼睛,並伸手摸摸唐戀辰的小腹,「我的天,你懷孕了,可能有兩個多月了。」
戀辰的臉刷地慘白,「不,不可能,怎麼會?」兩個多月!那是在……不,她不要再想到那個人!她捂著臉痛哭。
「唷!這個小白癡懷孕了?」大姐頭又來找戀辰麻煩了。
陳阿嬌護在戀辰身前,大叫:「大姐頭,大家同樣是女人,你就看在唐戀辰懷孕的份上,放她一馬吧!」
「要我放過她!免談!」大姐頭一個巴掌把陳阿嬌打倒在床上,「她懷孕,我就要打得她流產!」她臉上有殺人的凶殘,微笑地逼近戀辰。
戀辰下意識地護住腹部,以往她不知自己懷孕,所以任由大姐頭打,但是現在她知道自己有孩子了,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在大姐頭愈來愈逼近的瞬間,戀辰向她撲了過去。
可是論體型,論身手戀辰都不是大姐頭的對手,她終究被大姐打敗,最後只能縮回牆角,拚命地護住小腹。
「敢反抗我!我要你好看!」大姐頭仍對著她拳打腳踢。
「大姐頭,放過她吧!」陳阿嬌不顧大姐頭那班人的惡勢力撲向前去,但立刻被旁觀的姐妹架到旁邊狠狠地毒打一頓。
「求求你,不要再打我的孩子和阿嬌姨了。」戀辰第一次求饒。
大姐頭帶著惡狠的笑意停手,並且把右腳跨在床上,尖刻地說:「饒了你!可以。除非你學一條母狗從我的胯下抓過去。」
為了我的孩子,為了我的孩子!只是在地上爬嘛!這樣就可以救自己的孩子了!戀辰在內心裡苦痛地大喊,為了孩子,她的尊嚴算什麼?於是她弓著虛弱的身體,從大姐頭的腳下爬過去。
大姐頭大笑著在戀辰的屁股上用力一踢,嗤笑道:「這個叫做狗吃屎!」
那班人無情地叫囂,大笑。
戀辰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只能用手肘慢慢地將自己的身體拖回床上。
而大姐頭並沒有放過她的意思,她三天兩頭就找戀辰的麻煩。
戀辰也一次又一次地反撲,與嗜血的大姐頭相打,只為了保護腹中的小孩。但每一次都有同樣的結果——戀辰敵不過大姐頭,一次又一次地被大姐頭羞辰,這段時間,戀辰守著被敵人欺凌,毫無尊嚴的日子。
有一天大姐頭趁戀辰沒有防備時,從後面將戀辰撂倒在地,並用拳頭不斷捶打戀辰的肚子。
戀辰已無力抵抗,只好用手拚命護住小腹,她哭得極為淒慘:「求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
陳阿嬌見狀馬上奔向門口大喊救命。等到典獄長來到牢房時,戀辰的腿間已流滿血水。
戀辰馬上被送入醫院急救。
戀辰醒來時,只有海辰在她身邊。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孩子沒事,孩子很安全。」戀辰流著淚,急急扶起比以前更瘦弱且滿身是傷的姐姐躺回床上。「典獄長答應讓你在這裡安好胎後,才回牢房。」
「那就好,那就好。」戀辰的手伸向小腹,微微地笑著。
海辰看見姐姐受了那麼多苦,忍不住痛哭出聲。
「傻瓜,你要讀書,要照顧媽媽,還要打工,下次等到我生產時再來看我好了。」戀辰又擔憂了歎了一口氣,「媽媽的醫藥費有保險支付,可是你的學費,生活費呢?聽我的話,別一直來看我了,太浪費車錢!」
「姐!你別這麼說!」
「海辰,你會瞧不起姐姐沒有結婚就懷孕嗎?」戀辰難過的問。
海辰猛搖頭,淚水梗在他的喉嚨裡,教他說不出話來。
四個月後,戀辰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回到原來的牢房,不過她的地位已大為改觀。當然,不是因為她是個孕婦,而是因為她的勇氣已獲得眾人的欽佩,反而大姐頭竟變成人人唾棄的對象。
牢獄裡艱苦的生活剝奪了戀辰原有的天真,活潑,單純,換得她堅強的個性和果斷的思維,她肚子裡的孩子給了她勇氣,使她勇於面對殘酷生活的各種挑戰並堅強地活下去。而江倫的無情無義,也給了她生命中最寶貴的智慧。
陳阿嬌和其他同牢房的姐妹,只要看見是辛苦的工作,都會搶著幫她做。
大姐頭自戀辰回來後,就沒有再找過戀辰的麻煩。因為她自兩個月前就沒有再收到錢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沒有錢,一切自然免談。她當然不必再自作孽地打一個孕婦。
然而大姐頭不知道的是,原來給她錢的江葉心於兩個月前在一班飛機失事中死亡,屍骨無存。
戀辰以為一切風平浪靜,只等著把孩子平安地生下來。但是很不幸地,在預產期前兩個星期前的某個夜晚她羊水破了,在夜裡被緊急送進醫院,更糟的是她的胎位不正,必須剖腹,而接生的醫師是個討厭犯人的心理戀態狂。他蓄意地弄痛,折磨戀辰,最後,還把她小腹的傷口縫得又長又深。
雖然從此她的小腹多了一道人見人怕的醜陋疤痕,但她的孩子總算安全地生下來了。戀辰為了紀念江楓,將兒子命名為江念楓。
念楓是一個很討人喜歡,很得人緣的孩子,小小個的他不滿週歲就在牢房裡爬來爬去,見到每一個人都張著大大、沒長牙的嘴巴,可愛極了,連大姐頭都忍不住搶著抱他,讓位給念楓做這間牢房的新霸主。
當然,念楓愈長大就愈像那個人!
「哇!小念楓才一歲就長得這麼帥,將來一定是個大帥哥!」陳阿嬌疼愛地抱著念楓。
「就要到念楓的生日了,我看就由我出錢買些東西給念楓慶祝生日好了。」大姐頭紅著臉宣佈。
大伙都驚訝地瞪大眼睛看向大姐頭。
大姐頭扯著嗓門吼,「看什麼看?我是看念楓可能再過不久就要離開我們了,所以才肯出錢的!」
大姐頭沒默契地說出了傷感的話,大家想到念楓就要離開這裡,一下子全都沉默了。尤其是戀辰,她憂鬱地抱起念楓坐到一旁。
大家猜得果然沒錯,念楓就在他過完週歲生日的當天晚上就被典獄長抱走了。
戀辰淚流滿面,伸長兩手想阻止典獄長抱走念楓,兩名女警架住她,讓典獄長抱走念楓。
戀辰哭叫著衝向牢門,緊抓住欄杆的手都破皮流出了血,仍不停地哀求:「把我的兒子還給我!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裡,放我出去!我要我的兒子!」
從此,戀辰夜復一夜地在牢房門口悲慼哀求,最後聲音都啞了,只剩下她絕望的衣鳴聲迴繞在牢房內。那嗚嗚的哭聲聽得牢房內的人無不起雞皮疙瘩,連大姐頭都鼻酸得躲進被窩裡偷哭。
海辰再次存到監獄探望姐姐的五百元車錢時已是三年後,他知道他的外甥已經被送到孤兒院,所以他先繞到孤兒院,照幾張念楓的照片帶給姐姐。
戀辰感動得流下淚水,「海辰,謝謝你,你沒有時間,卻肯為我做這麼多事!謝謝你。」
這幾年對原本只有十三歲大的男孩來說是一個殘酷的經歷,也使他堅強地從艱難地生活中熬過來。
他穿著唯一的一套衣服——制服,腳上踏著一雙破了洞的布鞋,但言行舉止依然優雅,成熟得宛如一個大眾,戀辰真的好為弟弟感到驕傲。
海辰這次不再哭了,他帶著疲憊的笑容堅強地安慰姐姐,「再過兩年你就可以出獄了,到時就可以把我的外甥接回家,一家團圓。」
戀辰很快地擦乾淚水。經過這些年的磨練,眼淚已成為她生活中的奢侈品了,她也回以一個堅強的笑容,「再過一年你就要考大學了,別再來看我了,把省下的錢去繳大學聯招的報名費,我警告你,唐海辰,你沒有給我考上第一志願,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
「遵命!」海辰瀟灑地對姐姐舉手禮。
「海辰,替我照顧媽媽。」
「姐,你放心。我保證當你出獄時,媽媽一定健康如昔。」海辰寧願自己餓三天肚子,也不願餓著母親一餐。
戀辰堅強地望著海辰離去的背影,看見他的鞋底都快與鞋面脫離,不禁心痛地哀鳴出聲。
在天母的江宅,一干傭人忙得不亦樂乎。因為主人江倫終於在離開台灣四年後,再度回到這棟巨宅,而且帶回了一位美麗、活潑的堂妹江晴。
晴小姐今年才十八歲,從小在美國長大,很活潑,親切,說得一口流利的國語。這回是專程回來念大學的。她和死去的楓小姐一樣討人喜歡,連一向嚴肅的江倫也常被她逗得開心大笑。
表面上,江倫是這麼告訴所有人,他是代替叔叔,嬸嬸帶江晴回台灣念大學。但他無法騙自己,自己之所以回台是為了他一直掛念的女人——唐戀辰。
回到台灣的感覺真好,因為有接近戀辰的感覺。江倫獨自坐在書房裡,抽著煙等著秘書林欣怡的到來。他在回國前就交代林欣怡找戀辰,現在應該有消息了。
「少爺,林秘書來了。」傭人李伯進來通報。
江倫激動地從座椅上站起身,「馬上叫她進來。」
「董事長,歡迎回台灣。」林欣怡衣著光鮮地出現在江宅的書房。她為了面見江倫,還精心地打扮了一番。
可是江倫偏偏不領情,一心只想知道戀辰的下落,他連眼睛都懶得抬起看林欣怡一眼。「結果如何?」他問。
「非常不好。」林欣怡的笑容僵在臉上,動作極不自然地將報告交到江倫的手上。
當然,這是一份她動過手腳的報告。她嫉妒唐戀辰,憑什麼那個無知的女孩可以得到江倫的愛?不過,唐戀辰也栽在她的手裡了,幸運從四年前就遠離了那個白癡女孩。
四年前,江葉心串通她騙了江倫,把唐戀辰送進了監獄。江葉心還要她在三個月內離開華訊,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江葉心及時死了。陷害唐戀辰的事,現在可是天知,地知,她知而已了。要是江葉心沒死的話,她林欣怡現在也不可能有機會站在江倫的面前,而且也不可能繼續整那個唐戀辰,真是天助她也。林欣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為了這件事而大笑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江倫喪氣地丟下手中的報告。
她按捺不住心中想要大聲歡呼的激動,擺出最誠懇的姿態應付江倫,「董事長,我請了國內最具效率的十家偵探社同時調查唐戀辰的去處。最初我也無法相信唐戀辰竟然能從台灣消失,所以我也參與了偵探社的調查工作,但就是找不到她的行蹤。現在我們只能假設唐戀辰已經不在台灣了。」
「有這個可能。但是報告上沒有她出境的記錄。」
江倫畢竟不笨,但是他所能想到的,林欣怡老早演練了十倍接下去的說辭。「她有可能是偷渡的。董事長,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找到唐戀辰,我林欣怡想要完成的事沒有不成功的。」
江倫雖然失望,但他對林欣怡有信心,她會替他找到戀辰,林欣怡有那個本事把整個地球翻過來。於是他寬心了,「謝謝!」他莞爾一笑。
這時,江晴跑進書房,「江倫,我們預定抵達孤兒院的時間快到了啦……咦!這位是?」
「她是我的秘書林欣怡。」江倫為她們倆介紹。「我的堂妹江晴。」
林欣怡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又殺出一個和她搶江倫的程咬金。「你好,江晴。」
「你好。」江晴第一眼就對林欣怡沒有好感。
「那麼我先告辭了。」林欣怡討好地向江晴道再見。
「再見。」江晴冷淡地回她,心想這獐頭鼠目的女人看了就討厭。
「我們走吧。」江倫摟著江晴的肩。
「江倫,你的心情不好。」
「哪有!」江倫勉強掛上笑容,這個堂妹就和楓兒一樣鬼靈精,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
江倫一路上都不說話,江晴也識趣地閉上嘴巴。
他們很快地抵達了孤兒院,江倫和江晴下車時,一顆小足球滾到他們的腳邊,跟著一個四、五歲大很可愛的小男孩來到他們的跟前。
「我的天!好可愛的小男生!」江晴驚呼,蹲下去和小男孩打招呼。「哈羅!可不可以告訴阿姨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念楓。」小男生看看大樹般高大的江倫,又伸出手摸摸江清的臉龐,發出清脆的童音,「阿姨,你好美,叔叔好帥。」
江倫和江晴錯愕地相視大笑,兩個大人被一個小男生哄得陶陶然。
「哇!念楓好會說話,來,阿姨抱抱。」江晴抱住念楓,念楓的手緊緊地纏住她,顯然不習慣被人抱。對呀!他是孤兒嘛,真是可憐,這麼小被父母遺棄。
念楓親了一下江晴的臉頰,惹得江晴臉紅,大笑地對江倫說:「你瞧,這個小男生多討人喜歡!」她吃力地抱著他,因為他一直掙扎著要摸江倫臉上的鬍子。「念楓,你好重喔!你幾歲了?」
「念楓三歲。」念楓好奇地玩著江倫的胡楂和敲打著他寬厚的胸膛。
「三歲?不會吧?看起來像個五歲大的孩子。」江晴吃驚地大叫。
這時,五個小朋友也圍過來了,叫著念楓回去和他們一起踢足球。念楓立刻從江晴的懷裡逃開。
「江倫,他好可愛,而且和你好投緣呢!」
江倫喜愛的目光也追隨著那個小男生。「我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惹人憐愛的小孩。」
「如果我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孩,我一定給他一個正常、溫暖的家庭,還要買最好看的衣服給他,和一大堆新奇好玩的玩具,而不是讓他穿那件像是好多人穿過的衣服。只可惜這樣可愛的小男生注定要在孤兒院成長。」突然,江晴靈光一閃地大喊:「江倫,你喜不喜歡念楓?」
「很喜歡。」江倫老實地回答,「唉!這麼可愛的小男生,竟然會被父母遺棄!」
聽見他的回答,江晴歡喜地大叫,「江倫,反正你決定留在台灣了嘛,你可以收養他呀!」
「收養他?」江倫深思著這個問題,不曉得為什麼,這個小男生的笑容竟然使他聯想到戀辰。
「對呀,求求你嘛!也許這是一種緣分喔!如果我們不趕快把他領養回家,說不定沒過多久他就會被人領養走了。」
如果找不到戀辰的話,他的確需要一個孩子來繼承他的事業。於是,他下定決心地說:「我和院長談談。」
「哇!好棒!那我們今天就把念楓接回去,我等不及要過去和念楓一起玩了,你自己和院長商量吧。」說完,江晴像個孩子般地跑向那群正在踢足球的孩子們。
江倫無奈地搖頭微笑,很快地在辦公室裡找到院長,並向他說明自己的決定。
能有一個這麼有錢,有勢力,又有愛心的企業家收養念楓,院長衷心地替念楓高興。「但是,領養這個孩子可能有些問題,因為這個孩子的母親並沒有死,而且這個孩子還有個舅舅。」
院長狀似為難地沉吟了半天,但基於對念楓的私心,她真的希望念楓能被富有人家收養。
「不過,我想你可以以暫時收養的名義把這個孩子帶回家,但必須等他的母親出面後才能和她談論正式的領養問題,而且這可能不是一、兩天內就能解決的。在這段時間內,請江先生務必和我們保持聯絡,並且要像對待親生兒子般教養他。」
江倫一聽見小孩的母親還活著卻把孩子拋棄在孤兒院,就令他意志更加堅決,「我會派我的律師來和你談談細節,而且不論需要多久的時間,只要能讓念楓合法成為我的繼承人,我都願意等。」
過了幾天,全孤兒院的小孩都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念楓被一部大汽車接走了。從此,念楓就生活在江宅,受到江宅所有人的呵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4-12-28 23:48:32
第十章
江晴擱下家裡的寶貝念楓和同學去看電影。快到電影院時,她突然被一個拿著冰淇淋的小孩撞了,弄得她白色的鞋子都髒了。
「哎呀!江晴,你這雙鞋是名牌呢!很貴的。」江晴的同學惋惜道,並遞給她一張面紙。
「不用麻煩了,我看見那邊角落有個擦皮鞋的,去給他擦擦就好了,你們先進去看電影吧,我待會兒就進去。」江晴說完,就跑向角落的皮鞋匠。「喂!我要擦鞋。」江晴很不客氣地喚著那個正在看書的小弟,她最厭惡偷懶的人。
「對不起。」海辰除了每天在餐廳廚房找工外,一有空都會在這裡擺攤子幫人擦皮鞋。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增加幾百塊的收入,現在又有顧客上門,雖然她很不客氣,但海辰仍很有禮貌地連連道歉。
江晴好奇地看著那個穿著就像個乞丐般的小弟,很訝異他剛才看的是深奧難懂的狄克遜英文文法。那件又舊又破的卡其制服上還繡著「建中國學」的字樣。
「哇!我的鞋!」江晴因發現自己腳上的白鞋變成了黑鞋而大叫。
海辰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他吃驚地抬起頭,懊悔地連聲道歉,「對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江晴被那張抬起的俊逸臉龐迷住了,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一張俊俏,惹人憐的臉龐,他很高,很瘦,就像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但他破舊的衣服根本藏不住他完美骨架所散發出的優雅,連他的聲音都是低沉,感性,迷人的。
「對不起,小姐。你這雙鞋多少錢,我賠給你。」海辰說出這句話時,心如刀割。以他的經驗判斷,這位小姐腳上的這雙鞋價值不菲。
江晴看出他說得勉強,也知道他根本賠不起。她大而化之地瀟灑一笑,「算了,反正這雙鞋也舊了。」
她在說謊,這雙鞋根本就是新的。也很可愛,說謊還會臉紅。海辰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覺地也笑了起來,「小姐,你很善良。謝謝你。」
江晴被他的笑容電得暈頭轉向,她紅著臉丟了一張鈔票就匆匆跑開。
海辰拿著那位小姐丟下的一千元大鈔,滿腦疑問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她不要他賠錢,還給他錢?
後來,江晴常常都把鞋子踩得髒髒的出去,想製造一些機會再見到他,但始終是洩氣地回家。
有一天,江晴突然跑進書房問江倫,「堂哥,我問你,建中是不是高中生的第一志願?」
「沒錯,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我要出去逛街了。」江晴像來時一樣地突然離開書房,邊走邊自言自語:「沒道理呀!」
夜裡,江晴和同學看完電影後,拒絕同學到PUB提議,她想再去一次街角,希望能碰見他。
果然,他在那裡,江晴的心欣喜了一下,她毫不猶豫地跑向他,但在接近他之後,才發現他正在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吵架。
「你滾!我和姐姐沒有你這種父親!」海辰雙手緊握成拳。
「小辰,爸爸知道錯了,這些錢你拿去用吧,你瞧瞧你,穿得像個乞丐!」唐德政塞了一把錢在海辰的口袋裡。
海辰冷漠的表情就像殺人狂般冷酷,恐怖。他緩緩地將口袋裡大疊的千元鈔票拿出,丟還到唐德政的臉上,「留著這些錢給你自己送終吧!」
江晴聽見他可怕的話,用手摀住嘴巴免得自己驚叫出聲,他竟然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種話!
海辰拿起鞋箱,扭頭繞過父親離開。
江晴愣了好一會兒,才隨著海辰的背影追上去。但是他的腳步太快了,江晴因跟不上他而大喊,「喂,站住!曉晨!」她以為他的名字是這麼寫的。
海辰停了下來,但不是因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而是因為他的肚子太餓了,剛才和唐德政爭吵,耗盡他所有的力氣。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進任何食物。兩天前付了母親的醫藥費還剩下一點錢,但那是要留來繳學費的。
「曉晨!」江晴背靠在他身側的牆,喘著氣說,「你走得好快,我差點追不上。」
「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了?」江晴有點失望。
海辰微瞇雙眼地審視她那張青春洋溢的漂亮臉蛋,「我記起來了!」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千元,「這一千元還給你。」
他看起來好累,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一種難言的滄桑,但那是一張俊俏,年輕的臉呀!看起來也不像壞孩子。「我不是來要回這一千元的,我是很驚訝,為什麼你會對你父親說出那種喪盡天良的話!」
海辰用他沾了鞋油的手抓住她的手,把一千元塞進她的手裡,並且好笑地說:「小姐,我看你管太多了吧!」
有理!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干涉別人的私事!這是她第一次被人正面教訓,而在他的面前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大人抓到小辮子的小孩。「對不起。」
「算了!馬路這麼大,你也不是故意偷聽的!」
江晴看見他上衣的一道縫裂了,關心地說,「你的制服破了,我的車上有針線,我幫你縫。」
「不用了,我自己會縫。」海辰很想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也太雞婆了,但她看起來如此真心誠意,使他罵不出口。
「如果那是你先前的傑作,我不會建議你把那個破洞縫得更明顯。而且我的車停得很遠,我一個人不敢過去,你可不可以送我回我停車的地方,然後我幫你縫衣服,就當回報好不好?」她抬起真摯的雙眼。
海辰看了看無人的四周,街道兩旁的店都打烊了,一個女人走在路上的確太危險了,「好吧!」
一路上,海辰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全身的汗臭和那位小姐怡人的清香恰好形成強烈的對比。
「曉晨,你為什麼離我那麼遠?我很可怕嗎?」江晴停下來,回頭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海辰並沒有糾正她,因為沒有必要,或許兩個人以後再也不會碰到了。
「我剛才聽到的,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對了,我叫江晴,江水的江,晴天的晴。」
「嗯。」海辰只顧著走沒有仔細聽,他只想趕快把她送到她停車的地方。
「曉晨,你餓不餓?」他們經過麥當勞時,江晴問。
「不餓。」海辰客氣地說,「如果你餓的話,可以進去買,我在這裡等你。」
「真的!不許跑走哦!」江晴一溜煙地跑進去,不一會兒,她抱了一大袋熱騰騰、香噴噴的漢堡、薯條、雞塊出來,熏得海辰餓得發暈。
她自己拿了一個漢堡,其他的就全交到他手裡,「我突然不餓了,對不起,你幫我解決它們好不好?」她露出個無辜的笑容,「如果我浪費了,會遭天譴的!」江晴是一位善良,有同情心的女孩。她看得出來他的生活艱苦,需要幫助。
這對海辰而言真是人間美食,他告訴自己,我吃一個漢堡就好,但是他咬了一口漢堡後,就捨不得放棄其他的食物。他開始狼吞虎嚥起來,邊吃邊集中思緒認真回答她的問題。
「你念建中嗎?」江晴問。
「是,高二。」
「你才十六歲?」江晴吃驚地問。
「再過一個月我就滿十七歲了。」海辰滿足地咬著雞塊。
「我比你大兩歲,我十八歲了。」瞧他狼吞虎嚥的樣子,江晴不禁納悶他到底幾餐沒吃東西了?
「是嗎?看起來不像。我以為你也在念高中。」
「還好,我還怕自己看起來太老呢!我剛從美國回台灣念大學。我聽說台灣的升學壓力很重,你的成績一定很好才可以考上第一志願!」
「那麼你很會說英文羅?」
「對呀!」
「真好,英文是我最爛的一科,上一次差點被英文害得領不支獎學金。」
「那我幫你補習!」江晴興奮地建議,這樣就有藉口見到他了。
「補習?!」
「是呀,我以前的英文成績比美國學生還好呢!」
「不用了,我自己看書就好了。」海辰急於拒絕她,他哪來的錢、時間補習?
「你是不是沒有時間?」
海辰點頭承認,「而且也沒有錢。」
江晴不死心,「那這樣好了!我幫你準備一些講義之類的,不用收學費的。」
「不好吧!太麻煩你了。」海辰有點心動,因為他實在拿英文沒辦法。
「一點也不,我是念外文系的嘛!而且英文是很重要的一門科目,將來你念大學時,用的全是原文書,如果你的英文不好,是很吃虧的……」江晴說了一堆英文的重要性,海辰很仔細地聽著。「這樣吧!每個禮拜的這個時間,我到你擺攤子的地方把資料拿給你。包你看了我的資料後,突飛猛進。等你拿到雙倍的獎學金時,再請我吃頓飯,就這麼說定了!」
「真的不會麻煩你?」
江晴拍拍胸脯保證道,「不會。」
「那一言為定。」海辰笑道。
天啊!江晴見到他的笑容,那種被電到的感覺又回來了!江晴!江晴!他可是比你小兩歲的弟弟呀!
太好了,他比她小,那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會愛上他了!
日子慢慢地過去,戀辰在獄中的表現一直很良好,但是在一次接到了孤兒院寄來的信後,她再度崩潰。因為孤兒院通知她,她的孩子已經被一個富有的家庭領養走了。
戀辰再度夜夜以淚洗面,再次深深感到監牢裡不自由的痛苦感受。她每天哀求著典獄長告訴她是誰領養了她的兒子,但典獄長只是搖頭告訴戀辰他真的不知道。
就在戀辰在牢中過了四年又六個月時,典獄長面帶微笑地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唐戀辰,我終於幫你爭取到提前假釋的機會了!你明天就可以出獄了!」
陳阿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抱住戀辰,「太好了,你終於可以去找你的兒子了!等我出獄後,一定去找你。」
戀辰也擁住這位照顧,關心了她近五年的大阿姨。她向眾人說道:「我在家裡等各位光臨!」她把早已為這一天而抄了十幾份家裡住址的紙條發給每一個人。興奮地再次抱住陳阿嬌。
戀辰懷懷著興奮的心情進入孤兒院的院長室中,她一看見院長走進來,就緊張地站起來。
「這位女士是?」院長納悶地問。
「我是江念楓的母親,我叫唐戀辰。」
「哦,原來你就是江念楓的母親呀!」院長推了推她的老花眼鏡。
「我是來問我的兒子被什麼領養了?」在院長深沉的目光中,戀辰首次嘗到了出獄後的異樣目光,她的自卑感又在體內興風作浪了。
「其實你的兒子並沒有經過一定的領養程序,因為當時我覺得有必要為你保留權益。領養的那一方是本院最有力的贊助者,一位非常富有的企業家,他在本院所舉辦的慈善晚會中見到令郎,覺得很有緣,所以決定領養你的兒子。」院長潤潤喉嚨又繼續說下去,「因為唐女士你正在坐牢,我怕影響領養人的心理,所以一直隱瞞江念楓的身世。」
戀辰感激地笑道:「謝謝您處處為我兒子設想,院長。」
院長再度以銳利的眼光審視前面這位年輕、美麗的女子,心想,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女人會是詐欺犯!
院長低下頭在一張白紙上寫下領養人的姓名、住址。「這個給你,你到這裡去找這個人吧,祝你好運!」
「謝謝。」戀辰滿懷感激地正視院長,但是她在見到院長寫下的人名後,整個臉都痛苦地扭曲了。「江倫。」
「是的,他是世界屬一屬二的富商。」
命運真是捉弄人呀!她的兒子竟然會被江倫領養!哈!她真想大笑數聲,但她沒有,因為她早在過往的日子學到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緒。
縱使是龍潭虎穴,她也要搶回她的兒子。
戀辰在下午抵達江倫位於天母的住宅,那座當年他拒絕幫刀並羞辱她的地方。高大的圍牆外停滿了各種名牌、豪華的大型轎車,她隱約聽見許多人的談笑聲,看來裡面正舉辦著宴會。
午後的宴會!真是奢侈。不過,江倫有的是錢。
她自然地走至門口,一位警衛前來阻止,「小姐。這裡是私人住宅,一般人不能隨便進入的。」
戀辰毫不思索地編出謊言,「我的夫人正在裡面參加宴會,她交代我收到一封信後,一定要馬上送來給她。」在監獄裡她學會了說謊不臉紅的本事。
「那小姐請進吧!」警衛有禮貌地讓開。
「謝謝。」戀辰心裡想著,如果接下來的江倫有這麼好打發就好了。
她看到他了,四年多以後再次看見他……他手抱著她的兒子、絲毫不減他英氣逼人的男子氣概。他玉樹臨風,自在地與圍繞在他身側的紳士淑女談天。當然,自幼在上流社會打滾的他,不論穿著的品味或是談吐舉止都比其他人要突出,優雅。
他似乎比她印象中更高大,像是頭隨時能攫住她這個受驚小女人的猛龍,戀辰痛恨這種感覺,彷彿她又回到了當年他口裡那個白癡,無知,傻氣的小女孩。為什麼?為什麼只要見到他,就足以摧毀她多年來建立的自信,堅強?
為了要回兒子,即使需要再一次地接受羞辱,她也願意。反正她在監獄裡什麼屈辱都受過了,只要能要回兒子……
幸好她仍能偽裝,不洩漏內心紛亂的情緒,她面無表情地走向江倫,而他也看到她了。他把孩子交給一位顯然是保姆的女人,在她走近之前站了起來。
她身上的洋裝又舊又皺與他品味超卓的光鮮服飾形成鮮明對比,戀辰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幾乎卑賤得無地自容。她聽見自己冷漠的聲音,「我要帶我的兒子回去。」她指向保姆懷中的念楓,「他是我的兒子,我要帶他走。」
江倫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朝思暮想的四年六個月的女人又回到他的身邊,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幾乎將他的感謝大聲地歡呼出來,但是有點不對勁。戀辰眼中沒有見到他的欣喜,而是一種挑動他每一條神經的哀怨,與一種似是面臨絕望的決絕。這種表情他見過一次,就是四年半前他們最後一次的會面。
他笑了,因為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在他找了她好久,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居然自動送上門來!
在戀辰的眼裡他的笑容是嘲弄的,笑她像個難民、像個乞丐般在他君王般的注目中羞愧得無地自處。如果他還要出言羞辱她的話,她會滿足他,只要他把念楓還給她。
江倫驚喜於見到戀辰,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些什麼,只覺得她這般認真,堅決的表情很有趣。四年半的時間她真的改變了嗎?不,他不信。
他想再看見戀辰像以前一樣可愛地嘟起嘴巴把他罵回去。所以他把她從頭到腳看個仔細,最後嘲弄地開口:「戀辰,多年不見。這一次你又要什麼了?衣服、寶石,還是鞋子,我看你好像什麼都需要嘛!」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劍剌進戀辰的心,戀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雙眼比剛剛更冷漠。「你決定要徹底地羞辱我嗎?需不需要我跪下來求你呢?」
江倫被她逼真的演技惹得大笑,「戀辰,你總是有本事令我大笑,我才不信你大小姐真會為了我而下跪!」
戀辰「咚」地一聲,雙膝落地。周圍看熱鬧的人大聲驚呼,但戀辰不在乎,只要能要回念楓,他愛怎麼羞辱她都行。早在四年前,她已被他羞辱得沒有尊嚴、沒有自我。
彷彿有數小時之久,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一臉錯愕的江倫。「你滿意了嗎?我可以抱走我的兒子了吧?」說完,戀辰逕自站了起來,快步走向保姆,抱過她的孩子後轉身離開這個無情、殘酷的男人。
江倫憤怒地用力抓住她的手,把她瘦弱的身子板回來面對自己,「你在玩什麼把戲?你懷了我的兒子卻不告訴我!你把我的兒子丟到孤兒院,還讓我像個白癡一樣地去領養自己的親生骨肉!」
他這才發覺戀辰原本豐滿紅潤的雙頰陷且毫無血色,以往圓潤的下巴現在則尖削得像一把隨時準備攻擊他的刀子,抓住他手下的身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戀辰尖銳地叫著:「誰有空跟你玩遊戲!你可以盡情地羞辱我,但我不會為任何事向道歉!」
他有一個兒子了!一個被自己領養的親生兒子!他瞥向圍在一旁看熱鬧的群眾,其中包括一名一直拿著攝影機獵取鏡頭的攝影師,江倫扒了扒頭髮,心想不能在這裡談。他把她懷裡的孩子抱過去,交給保姆。只見戀辰像一匹保護著自己孩子的母狼般,張牙舞爪地撲向他。
「如果你還要你的兒子,就跟我進去裡面談!」他不得不威脅她,也不得不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制住了她的雙手。他發現那不容易,因為她已不是四年半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
他抓住她的雙手,拉著她走過一個個吃驚得睜大雙眼,嘴巴合不攏的賓客,粗魯地把她拉進書房,並且大力地甩上門。
他首先冷漠地宣佈:「既然我們共同擁有了一個兒子……為了念楓,明天嫁給我!」
「我會為了念楓嫁給你,但我再也不需要你,你仍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你的單身生活。」
戀辰的冷漠傷害了他,使他急欲奪回她的愛。他緩緩地逼近她。
「你想幹嘛!我都說要嫁給你了!」戀辰在他的逼視下再次感受到他的壓迫感,她不自覺地退後遠離他數步之遙。
「沒什麼,我只是想依你五年前的願望娶你。我只是想把五年前的唐戀辰找回來。」
江倫平靜的語調令戀辰害怕,因為他的平靜暗示著他想探尋她過去的決心,不,如果他真有興趣探尋些什麼,她會讓他知道她已經不是多年前那個任他擺佈、玩弄的女孩了。」
「作夢!我已經忘記五年前的事了」戀辰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由堅毅轉為憤怒的眼神。
他欺向她,「五年前我愛的那個有著天真眼神,可愛笑容的戀辰呢?」
戀辰被逼得後退一大步,她大叫,「那個人已經死在監獄裡了!」
「監獄!」江倫被這個名詞震得站不住腳,他搖晃了一下,「這四年半來你都待在監獄裡?」
「拜你所賜。」戀辰別過臉,諷刺地笑道。
「怎麼會?我已經開了一張支票給林欣怡……而且如果你在監獄裡,我不可能找不到你……」他的話被她眼裡深深的埋怨和憎恨給止住,也隱約明白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錯,「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悲劇是由我造成的,我會負責把以前的唐戀辰找回來,讓她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天真單純的生活。」
「江倫,現在天真單純的人是你!你愈喜歡以前的我,我就愈討厭以前那個笨蛋、白癡!」
「不要,讓她回來吧!」江倫低聲地要求。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不可能。我根本就忘了以前的一切。」
江倫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個曾經懂得愛我,懂得取悅我的戀辰呢。」
她嘲諷地掀起嘴角,「有嗎?我不記得了!」
「我不信!你曾經不斷地告訴我,你愛我,不能沒有我。」
「但是我活下來,在沒有你的監獄裡。現在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你這個有惡毒舌頭的小騙子!」江倫生氣地一把攫住她,俯下頭欲吻住她的唇。
她像被攻擊般瘋狂地掙扎,一直搖頭躲避一度令她迷醉的唇。
江倫迫不得已,只好大力捏住她的下巴,但他吻住的是兩片毫無反應,冷冰冰的唇。「把那個愛我的女人還給我,說你愛我如昔。」
「放屁!」戀辰不雅地朝他吐口水。
江倫衝動地攫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她,「該死,把她還給我!」他的動作很大,粗魯地將她的衣領扯落了幾公分,他的目光鎖在她頸旁那道深長得像要剌穿她肩膀的醜陋疤痕。
他呆愣了數分鐘之久,戀胡冷漠地拉回衣領,「看夠了沒有!」
「還痛嗎?」他的手伸向她的衣領內愛扶那道醜陋的疤痕,彷彿這樣它就能從她的身上消失,「怎麼弄的?」他溫柔地問。
「不關你的事。」戀辰拍開他的手,不願再被他的溫柔所迷惑。
「告訴我。」他真誠地求她,「否則晚上我會睡不著。」
「哼!」戀辰不屑地冷哼一聲,嘲諷道,「我的小腹還有更醜陋的疤痕,你想不想看呀?」
江倫被她激怒了,「我知道是我害了你白白坐了五年的牢,但我願試著彌補,告訴我你怎麼弄傷自己的?」
「我弄傷自己?哈!」戀辰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我拿著鐵棍往自己的肩膀戳?」
江倫知道她不會主動告訴他她的遭遇,但他仍想瞭解她,重新愛惜她。他的手伸向她的小腹。
「你想幹什麼?」戀辰躲避他的巨掌,卻又被他牢牢地抓住。
在她出聲阻止他之前,她的洋裝被他從衣領撕裂到小腹。
那的確是一道更深,更長,更醜的疤痕,在她白皙,細緻的小腹上尤其顯得怵目驚心。他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地鬆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戀辰掙脫他,羞愧得想掩住那道醜陋的疤。多年來壓抑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她虛軟地跌坐在地。
他噙著淚水,沙啞地問,「那是因為生我的兒子而來的嗎?」其實他不用問也清楚,只是他真的無法相信她會受到如此的傷害!「天啊!你到底為了我吃了多少的苦?」
「不關你的事!」
「不!」他跪下來小心地擁住她顫抖的身軀,並且痛苦地感覺到她的軀體在碰觸到他時變得僵硬,「不,總有一天你會把一切都告訴我。」
「不,永遠都不會。」
「你會的,我會重新追求你,直到再一次贏得你的愛。」
他充滿自信的話令她顫抖,她抗拒著心裡那份無由的渴望,聲嘶力竭地喊:「我不要!我不要!」
「別怕我,永遠別怕我,我愛你,我愛你。你嫁給我以後,我會用一輩子的時候愛你」
「而我不會。」戀辰在他溫暖如昔的懷裡喃喃低語,「雖然我名義上是你的妻子,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你了!」
「會,你會。」他的唇溫柔地接近她。
「不,我不會。」她躲避著,但她的唇由原來的僵硬漸漸地軟化了。
「我要用盡一生的情來贏回你的愛,讓你重新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他深情款款地低語。
她的心真融化了,不行,她試圖恢復理智地警告他,「以前我們之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再追究,就讓它隨風而逝吧。現在我願意嫁給你,完全是為了念楓。」
「謝謝你原諒我。」
這個男人可是無賴!她可是不記得自己何時說過要原諒他了!沒關係,他娶了她之後,就知道自己錯了。她一定會用盡辦法逼他主動提出離婚的要求。
一個邪惡,但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
而戀辰沒有考慮的是,她甩得掉他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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