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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珍‧菲勒]人質新娘(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35:02     標題: [珍‧菲勒]人質新娘(全文完)

人質新娘 作者:珍‧菲勒
 
身為私生女的溫蓓莎,在父親去世後,只好暫住到叔叔的家裡。
但她卻在陰錯陽差之下被叔叔的世仇 亡命之徒狄瑞夫綁架了。
一向獨並而叛逆的蓓莎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對待的,
她決心向瑞夫證明自己的能力一點也不輸給男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39:53

  第一章

  一六四一年五月十一日  倫敦

  菲碧用一隻手遮住眼睛。另一隻手則摸索著找尋她的手帕。她找不到手帕,但這一點並不讓她驚訝。過去的十三年中,她似乎總是在掉手帕。她打了個噴嚏,悄悄地離開婚禮的人群。賓客的歡笑聲和河對岸遠處傳來的暴民呼喊聲,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幢高雅的木造房屋。那是她的家,坐落在泰晤士河畔的南邊,從那裡可以看到整個倫敦市區及附近郊區的景色。午後的陽光照耀在窗戶上,裡面的賓客正在盡情地慶祝狂歡。

  沒有人注意到她。當然嘍。誰會對她感興趣呢?自從那件意外之後,黛娜就經常要她離得遠遠的。回憶讓菲碧畏縮了一下。她還是不明白那件事是怎麼發生的,但當時她的靈魂彷彿飄離了她的身體。像是變成兩個人一般。而從那之後,她所到之處,災難和混亂似乎總是跟著她。

  不過現在她安全了。她快步往船庫走去。那裡是她的秘密避難所。當她父親把水門移到河岸邊後。這個船庫就荒廢了。這裡的屋頂已經殘破不堪,木板牆壁也因雨水和風而腐蝕。

  但這裡是菲碧唯一能夠獨自舔傷口的地方。她不知道家中是否還有人知道這個地方,但當她走過去時,卻發現門是半掩著的。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憤怒。有人私自闖入了這個屬於她的聖地。然後她的第二個反應是恐懼。這個世界上充滿了野獸,包括人類和動物在內。而任何一個都可能私自進入這個荒廢的地方。此刻,裡面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伺機等候著。她遲疑地從門縫裡望去,然後憤怒取代了她的怔忡。這個船庫是屬於她的。如果有人在裡面,她會不顧一切地將他趕走。

  她轉身在船庫外面找了一根舊的桅桿,上面還有生了銹的釘子。全副武裝之後,她一腳將門踢開走了進去。

  「你是誰?」她盯著裡面的人問道。那個人驚訝地抬起頭。她坐在一張小凳子上,腿上放著一本書。

  菲碧走了進去,放下她的武器。「哦。」她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葛爵士的女兒。你在這裡做什麼?你為什麼沒有在婚禮的宴會上呢?你不是應該留在我姊姊身邊幫忙的嗎?」

  那個深色頭髮的女孩小心地合起她的書。「是的,我是莉薇。」她說道。「我……我……不想留在——在婚禮上。我爸爸說如果我……我不想的話,我……我不必留下。」說完之後,她輕輕吐了一口氣。

  菲碧好奇地看著這個女孩。她的年紀比菲碧小,不過她很高,而且和自己圓胖的身材相比,顯得十分纖瘦。「這裡是我的避難所。」菲碧說道。在一塊木板上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小包東西。「不過,我可以瞭解你為什麼不想待在婚禮上。我本來也應該替我姊姊料理一些事情的。可是我打翻了她的香水瓶,然後又踩了她的頭紗。」

  她打開手上的小包,拿出裡現的一小塊薑汁麵包,咬了一口,然後遞給莉薇。她搖了搖頭。「黛娜不停地咒罵我,說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我了。」菲碧繼續說道。「她恐怕真得再不會看到我,因為她就要搬到約克郡去了。那裡離這裡很遠很遠。不過,就算我再也看不到她,我也不會感到遺憾。」

  「我……我不喜歡她。」莉薇說道。

  「換成是我,也不會想要她當我的繼母……那簡直是個夢魘!哦,對不起,我總是說錯話。」菲碧抱歉地說道。「我總是不經大腦就開口說話。」

  「反正這是事……事實。」那女孩說道,打開她的書繼續閱讀。

  菲碧皺起眉頭,她的這個繼侄女,似乎不是一個十分友善的人,「你說話一向口吃嗎?」

  莉薇的臉紅了起來,「我天……天生就是這樣。」

  「哦,當然,我瞭解。」菲碧很快的說,「我只是好奇而已。」莉薇沒有回答,菲碧又拿起第二塊薑汁麵包吃了起來。將裙子上的麵包碎屑拍在地上。那件粉紅色的絲質禮服是特別為了她姐姐的婚禮訂製的,原本的目的是為了搭配黛娜那件鑲滿了珍珠的象牙色婚紗禮服。不過,正如黛娜所說的,穿在菲碧身上似乎完全破壞了效果。

  突然間門被猛然打了開來,一個人衝了進來,「天啊!這真是一場可怕的婚禮!」一個活力充沛的聲音說道,這個新進來的人倚靠在門板上。她的呼吸急促,用一隻手抹去額上的汗,她的綠眼睛審視著屋內的另兩人。

  「我不曉得還有人知道這個地方,我昨晚睡在這裡。」

  「這裡是屬於我的地方。」菲碧說道。「你是個不速之客。」這個新來的女孩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婚禮上的賓客,她的一頭紅色卷髮看起來好像一個月沒有梳過的樣子,她的臉上沾滿灰塵,雖然和她的雀斑混在一起,很難分出什麼是什麼,她的禮服是粗製的毛料,袖口上還有破洞。

  「哦,才不呢。」那女孩說道,坐在一艘翻過來的小船上,「我是婚禮上的客人,至少,」她誠實的補充道,「我爸爸是,而我和傑克是寸步不離的,所以我沒有選擇。」

  「我知道你是誰。」莉薇抬起頭說道,「你是我爸同……同父異母哥哥的小孩。」

  「蓓莎。」那女孩愉悅地說道。「溫傑克的私生女。那麼你是莉薇了。傑克曾經提過你,我猜,如果你在這時裡,那麼你一定是新娘的妹妹菲碧了。對不對?」

  菲碧又坐了下來,「你似乎對我們很瞭解嘛。」

  蓓莎聳聳肩,「我只是睜大眼睛觀察……並伸長耳朵傾聽。如果不這麼做,就會被惡魔侵襲的。」

  「什麼惡魔?」

  「男人。」蓓莎說道,「雖然不會有男人對我感興趣,看看我,瘦得像稻草人,不過,只要是免費的,男人都會不加思索地奪走。」

  「我痛恨男人!」莉薇說道。

  「我也是。」蓓莎同意道,然後,十四歲的她又老成的加了一句,「不過你還年輕,小傢伙不要這麼早下定論的,你幾歲了?」

  「十一歲。」

  「哦,你會有機會改變想法的。」蓓莎說道。

  「我才不會,我永遠也不要結婚!」莉薇睜大眼睛說道。

  「我也是,」菲碧說道,「現在我爸爸已經為黛娜安排了一樁好婚姻,我相信他不會煩我的。」

  「你為什麼不想結婚呢?」蓓莎感興趣地問道。「每個人都必須結婚,尤其是像你這樣出身良好的女孩。」

  菲碧搖搖頭,「沒有人會娶我的,我總是笨拙地掉東西。或是不經大腦思索說錯話。黛娜和我父親都說,我是他們的負擔,我什麼都做不好,所以我決定成為一個詩人。」

  「當然會有人要娶你的,」蓓莎說道,「你很漂亮,又有身材,而且很有女人味,我才是個沒人要娶的女人,看看我。」她站起身來指指自己,「我身材平板都像木板一樣,我是個私生女,我沒有錢,沒有財產,我根本不是個好對象。」她又坐了下來,愉悅地笑著,彷彿一點也不在意。

  菲碧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她說道,「你要找個丈夫確實不容易,所以你要怎麼辦呢?」

  「我想當個軍人,我希望我天生就是個男孩,我確定我應該是個男孩的,只是上帝弄錯了。」

  「我要當——當一個學者。」莉薇說,「等我大一點,我想請我父親替我請一個家……家庭教師,我想搬去牛津,並且住在那裡。」

  「女人是不能去讀大學的。」菲碧說道。

  「我會。」莉薇固執的說道。

  「天哪!軍人,詩人,學者。我們三個女孩真是不平凡。」蓓莎笑著說道。

  菲碧也笑了起來,突然感覺道一股溫暖。她想要歡唱,想要站起來和他的同伴們一起跳舞。連莉薇也笑了。之前眼中的陰影似乎完全消失了。

  「我們必須支持對方的理想。絕對不要成為平凡的女性。」蓓莎站起來說道,「莉薇,你的小皮包裡有沒有剪刀?」

  莉薇打開她腰間的小皮包,她拿出一把小剪刀,將它遞給蓓莎。蓓莎剪下她那三根紅色的髮絲。

  「現在,菲碧,剪下你的三根頭髮,還有三根莉薇的頭髮。」她替兩個女孩剪下了頭髮。

  「現在看我怎麼做。」

  兩個女孩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蓓莎。她瘦長、骯髒的手指開始用不同顏色的髮絲編成一色的手環。「好了,我們一人保留一個。我是紅色在外面,菲碧的是金色,莉薇則是黑色。」她將手環遞給各人。「將來,每當你忘記你的志願時,就看看這個手環……哦,還有,我們必須混合我們的血液。」她那像貓眼一般的綠眼睛中,閃爍著淘氣和興奮的神情。

  她用剪刀在手腕的皮膚上刺了一下,擠出一滴血。

  「該你了,菲碧。」她把剪刀遞給她。

  菲碧搖搖頭,「我做不到。不過你可以幫我。」她緊緊地閉上眼睛,伸出她的手臂。蓓莎刺了一下她的皮膚,然後轉向已經伸出手臂的莉薇。

  「好了,現在我們互相摩擦我們的手腕,讓血液混合在一起。這樣我們就可以結盟,發誓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會支持對方。」

  莉薇知道蓓莎只是在玩遊戲,但當她的肌膚碰到其他人時,她卻感覺到一股奇妙的顫抖。

  「如果我們其中一個人有了麻煩,我們可以想辦法送手環向其他兩個人求救。」菲碧興奮地說道。

  「這樣聽起來很傻,可是也很浪漫。」莉薇說道。

  「浪漫有什麼不對?」蓓莎聳聳肩說道,而菲碧則露出一個微笑。

  「學者通常都不浪漫的。」莉薇說道,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我該回……回到婚禮上去了。」她把手環套在一個手腕上,然後走向門邊。

  當她打開門時,聽到河對岸傳來的叫喊聲,那嘈雜的聲音令莉薇顫抖。「你——你們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他們在喊著『他死了,他死了!』」蓓莎說道。「他們剛處決了史伯爵。」

  「為什麼呢?」菲碧問道。

  「天啊!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們的無知真的讓蓓莎嚇了一跳。「史伯爵是國王最親密的顧問,而國會公然違抗了國王,囚禁了他的顧問,現在他們剛砍了他的頭。」

  暴民們粗野的叫喊聲,以及如此血腥的事實,令莉薇感到頭皮發麻。

  「傑克說就要有內戰了。」蓓莎說道。「他一向很清楚這種事……不過其它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她補充道。

  「不可能會有內戰的!」莉薇害怕地說道。

  「等著瞧吧。」蓓莎聳聳肩。

  「如果有,我希望現在就發生,這樣我就不用回到婚禮上去了。」菲碧說道。「你要一起來嗎?蓓莎?」

  蓓莎搖搖頭。「你們去吧。那裡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菲碧猶豫了一下,然後跟著莉薇走了出去。她的手上緊抓著那個手環。

  蓓莎一個人坐在陰暗的船庫中。她傾身拾起菲碧忘記帶走的薑汁麵包。然後她緩緩地捏著麵包,愉快地吃了起來。城市中傳來的吶喊,以及屋中的歡樂氣氛氛,隨著夕陽西下逐漸消逝。

  一六四三年十一一月  蘇格蘭  愛丁堡

  壁爐中的炭火冒出濃濃的黑煙。站在爐火前攪拌火堆上方鍋子的老婦人不停地咳嗽著。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雪花從灰暗的天空飄落。

  一個男人蜷縮在破舊的毯子下,呻吟了一聲。然後蠕動身子說道:「拿白蘭地來!」

  老婦回頭望了他一眼,在火堆中吐了一口唾液。柴火頓時發出吱吱的聲音。「那女孩已經去買了。天知道她要拿什麼去付錢。」

  被單下的人又呻吟了起來。然後,溫傑克勉強用一隻手臂撐起身子。他望著這個煙霧瀰漫的房間。和他上一次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於是他又躺回草蓆上。地板又硬又冷。而單薄的草蓆則發出惡臭,緊貼著他骨瘦如柴的身軀。

  傑克想要死,但最後一絲的生命力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如果他死不了,那麼他想喝白蘭地。

  蓓莎已經去替他買酒去了。但她到底在哪裡呢?他不記得她是何時冒著暴風雪出門的。外面的雪花讓人根本無法猜出現在的時間。

  他的四肢疼痛不已,他的眼睛,以及他身上每寸皮膚都刺痛不堪。他不禁叫喊出來。

  但爐火前方的那個老婦人,卻頭也沒回一下。

  門被打了開來,冷風灌進屋內,幾乎將爐火吹息。那女孩用腳把門踢上。她雖然纖瘦,但卻帶著一股驚人的活力。

  「傑克,你的白蘭地。」

  發酸的酒精味和這個男人腐爛的身體臭味,令她皺了一下鼻子,但她依然伸出手臂,撐起了他的身體,從外套底下拿出一個小瓶子,然後用牙齒咬開酒瓶蓋。她父親的身體擅抖不已,令她幾乎無法將酒瓶拿到他的唇邊,他的牙齒打著顫,抬起頭用無神的雙眼望著她。

  他勉強喝了一口酒。當酒精滑下喉嚨時,他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他不再顫抖,並且能夠自己拿著酒瓶,直到最後一滴酒被飲盡。

  「該死,我總是喝不夠!」他咒罵道。「為什麼你不買多一點呢,丫頭?」

  蓓莎蹲在一旁,用厭惡和同情的眼神望著她父親。「我的錢只夠買這麼多。你很久沒有出去賺錢,而我們的錢已經都不夠用了。」

  「放肆!」他怒道,然後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此時酒精在他體內起了作用,給了他平靜。然後他的眼睛又猛然睜開。他開始口吐白沫,汗珠從他的額頭上冒了出來。蓓莎用她的外套擦拭著他的臉。她的肚子餓得不得了,而那肌餓帶來的噁心感覺令她頭昏目眩。她站起身,走到爐火旁。

  「那是粥嗎?」

  「是啊。不然還會是什麼?」

  「的確。」她說道,在大鍋旁蹲了下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到,乞丐是不能挑剔的。從那個大鍋中勺起的稀飯,對她而言則是國王的美食一般美味。

  「蓓……蓓莎!」他喊著她的名字,她立刻來到他身邊。「在我的盒子裡面……有一個封信……去找……快一點。」每說一個字似乎都令他痛苦不堪。

  她找到了那個皮革的小盒子。除了他們身上的衣物之外,那是他們唯一的財產。她打開那個盒子。盒子裡面的內容物品,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所有值錢的東西早已被變賣,拿去買白蘭地了。

  「在後面……在絲布的後面。」

  她把手指伸到破舊的襯布後方,發現了一張破舊的羊皮紙。她將它拿出來遞給她父親。

  「我走了之後……你要……」他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當咳嗽結束時,他已虛弱得沒有力氣繼續說話。片刻之後,他才又開始說道:「把……這封信寄到葛氏城堡去。讀上面的地址。」

  蓓莎將信封翻了面。「什麼?上面寫了什麼?」

  「讀上面的地址。」

  「約夏•葛氏城堡。」

  「等我死了之後,把這封信寄出去。」他的聲音虛弱下來。他伸出手,蓓莎則握住她,然後,他的手便垂落了下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1:14

  一個小時之後,溫傑克,葛凱托侯爵同父異母的哥哥,便這樣一文不值地死去了。

  蓓莎合上了她父親的眼睛。「我必須埋葬他。」

  「外面的土地硬得像鐵一樣。」老婦人說道。

  蓓莎抿起了嘴唇。「我會想辦法的。」

  「你沒有錢請人埋葬他。」

  「我會自己挖個墳墓埋葬他的。」

  老婦人聳聳肩。這個男人和他的女兒已經住在她家一個月,而她十分清楚這女孩的脾氣。她不是個輕易被打倒的人。蓓莎手上拿著那封信,她沒有錢買郵票,也不認識任何人可以給她錢,現在蘇格蘭的邊境又有內戰,她也不知道是否還有郵政服務,但她不能不理會她父親生前所交代的事。他希望把這封信送到他弟弟手中,而她必須想辦法做到。

  然後她該怎麼辦呢?她望著這間小屋子。她可以在這裡待到冬天結束。她可以在附近的酒館裡工作。只要她能夠付得出每天一碗粥和床位的錢,老婦人是不會趕她走的。加上她不再需要替傑克買酒,或許她還可以存上一點錢。等到春天到來……她就可以離開。

  不過首先她必須埋葬她父親。

  「爵爺……爵爺……抱歉,爵爺……」

  葛凱托侯爵望著那那個氣喘吁吁,朝他跑過來的人。葛侯爵正在馬廄中檢視著他的馬匹。

  「什麼事?」他對那個小伙子揚起一道眉毛。那男孩將一封信遞給他,然後把冰冷的雙手夾在胳肢窩下方取暖。

  凱托接過信。他不認得上面那不工整的字跡。歪曲的筆跡。彷彿寫信的人連筆都拿不穩一般。

  他將信封翻了面,倒吸了一口氣。上面的封印是他同父異母哥哥的。「我決定今天早上不去騎馬了。吉爾。」

  「是的,爵爺。」馬伕接過侯爵手上的馬韁,將馬匹帶回馬廄中。

  「哦,小伙子。」伯爵回過頭,看著那個臉被凍得通紅的男孩。「你是從約克的郵局來的嗎?」

  那男孩猛然點點頭。

  「我不知道現在還有辨法傅遞郵件。」

  「並不是每封信都可以送得到。不過,這一袋郵件是跟著雷爵士的軍隊一起通過過境

  的。」

  凱托嚴肅地點點頭。「到廚房去吧。好好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回城裡去。」

  侯爵走進城堡中,往他的私人書房走去。他脫下身上的斗篷和手套。壁爐中火焰熊熊地燃燒著。他彎下身去烤他的雙手,然後才又站起身來,打開他哥哥的信。

  一六四三年十二月  愛丁堡東帝文街

  我親愛的弟弟:

  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應該表示我已經死了。大概是下地獄去了吧!不過,因為我過去所選擇的生活,我想是罪有應得。(啊,我可以想像,你現在一定皺起眉頭,你是一個正直的人,無法瞭解生活在罪惡之中的喜悅。),我知道你一向仁慈善良,而且擁有一顆慈祥的心。我的女兒,蓓莎,她一直和我一起在受苦。而今我死了,她不該再活在苦難之中,你會願意接濟她,好好對待她嗎?她和你雖然沒有太親的血緣關係——可憐的小私生女——但你是唯一能夠救濟她的人。

  你那不成才的哥哥  傑克

  凱托將信合了起來。他可以想像到傑克那嘲諷的語氣。無疑地,那個男人現在一定在地獄的烈火中翻滾。

  他彎下身,本來想將那封信扔入火焰中,然後又停頓下來。他歎口氣,將紙張撫平放在桌上。傑克是什麼時候死的?那封信的日期是上個月。從那裡到葛氏城堡,起碼要三個星期的時間。那個女孩還在愛丁堡嗎?可以在東帝文街找到她嗎?現在邊境有戰亂,他要怎麼把她接過來呢?

  兩年半之前,在他自己的婚禮上,他就知道內戰是必然發生的。查理國王太急於想要牢固他的權力,現在國會反對的聲浪已經越來越高。兩年來,整個國家開始分裂。在眾多家族中,兄弟父子也因此反目成仇。從一六四三年起,國王的軍隊已經佔領了英格蘭北方。但現在他們面臨了新的挑戰。蘇格蘭的軍隊宣佈支持國會,在雷爵士的帶領下,已經穿越了約克夏邊境,抵抗著國王在北方的軍力。

  凱托走到窗邊。從這裡他可以看到他自己的軍隊。一個原本支持國王的軍隊。大部分的士兵依然相信,他們隨時準備為查理國王效命。只有少部分的士兵知道,他們的主人已經不再對國王忠誠。

  在內戰一開始時,凱托是一心向著國王的。他招募了軍人和金錢。繼續為國王捍衛著疆土。然而,漸漸地,國王的所作所為似乎不再令人信服……他開始無謂地濫殺無辜,摧毀子民的土地。他顯然是昏庸地被他的顧問所蒙蔽。沒有一個深愛自己國家的人,能夠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個國王如此無視於子民的需求和權利。因此,在戰爭的第二年,葛凱托決定背棄國王,轉而支持國會和民主。

  但這麼做,在每一方面都與葛家的傳統背道而馳。他甚至還沒有和自己的家人談到換盟的問題,更別提要公然宣佈加入國會了。然而,等到他別無選擇的那一天到來,他會毫不猶豫地行動。

  凱托從窗邊走了開來,搖了搖頭,再次拿起傑的信。

  他只看過那個孩子一次,是在他自己的婚禮上。他對她記憶十分模糊。纖瘦、骯髒、滿臉雀斑、一頭紅髮,以及一雙和傑克一樣,像貓一般的綠眼□。他還記得她說話的口氣也和她父親一樣。唇上總是帶著一抹嘲諷。

  目前他已經有夠多事情要煩心,實在沒有餘力接濟一個無親無故,身無分文的孤兒。他再次將信紙揉在手中,準備扔到壁爐裡。但他又停頓了下來。他無法拒絕他哥哥臨死的懇求。

  這是良心問題。儘管他百般地不願意,他必須為那個女孩做些什麼。

  他離開書房往飯廳走去,看到他的妻子和女兒正坐在那裡吃早餐。當他一走進去。就感覺到氣氛有不對勁。

  黛娜抬起頭來。她的雙唇緊閉,眼中露出斥責的神色。雙眉也緊緊地皺了起來。但當她一看到她的丈夫,整個怒容就立即消失了。

  莉薇看到父親走進來,馬上推開椅子站起身來,行了個屈膝禮。

  「早——早安,爵爺。」

  「早安,莉薇。」凱托皺起眉頭,心想不知他的妻子和女兒之間有什麼不愉快。莉薇對她的繼母似乎總是保持著距離,但在他眼中。黛娜對這個孩子簡直關心得無微不至。

  黛娜說道:「爵爺,你通常不和我們一起用早餐的。」雖然她的聲音很輕柔,但依然聽得出語氣中微微的不悅。

  莉薇經常想道:不知她父親是否知道,黛娜非常不喜歡北方陰冷的氣候,成天關在防守森嚴的城堡中。遠離宮廷的社交活動。對於他妻子每天唉聲歎氣,談論過去參與宮廷中的宴會,以及懊惱自己無法陪伴在皇后身邊,凱托似乎一點也沒有注意到。

  不過,有太多事是他沒有注意到的,莉薇又想道。就算他知道他妻子和女兒之間的嫌隙,他恐怕也不會有所行動。

  「我本來打算出去騎馬的,但我接到一封從愛丁堡來的信。我那同父異母的哥哥死了。」凱托坐在一張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麥酒喝了一口,然後切著盤中的沙朗牛排,並將奶油塗在麵包上。

  莉薇突然感到一陣顫抖。她衝動地開口問道:「那是蓓莎……蓓莎的父親嗎?」

  「樣愛的莉薇,我已經告訴過你很多次,如果你先深呼吸一口,我相信你可以控制你的口吃的。」黛娜甜甜地微笑道。「如果你無法與人自在的交談,怎麼找得到丈夫呢。」莉薇猛然抽回她的手,將它放在膝上。她抿起嘴唇。眼睛盯著她的盤子,不想再說話了。

  「我哥哥信中的內容和蓓莎有關。」凱托說道。莉薇抬起頭來,她無法裝作漠不關心。凱托繼續說道。

  「他死前的請求,是希望我能夠接濟那個女孩。」

  「你沒有義務撫養那個私生女。」黛娜溫和地微笑道。

  「這點我哥已經提到了。但在良心上我實在不能棄這個女孩不顧。畢竟她還是我的侄女。」

  莉薇既急切又興奮地說道:「我希望她能——能夠來。」她喘息疲乏。她的臉紅了起來。

  黛娜的眉頭不悅地皺了起來。「親愛的莉薇,她對你而言,並不是個好同伴……想想她那個糟糕的父親。」她嫌惡地顫抖了一下。「爵爺,請原諒我這樣批評你的哥哥,可是……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凱托點點頭。「我瞭解。」

  「我真的很希望蓓——蓓莎能——能夠來。」莉薇重複說道。興奮的情緒似乎讓她口吃得更厲害了。

  黛娜打開她的扇子。「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親愛的。」她說道,在扇子後方狠狠地瞪了莉薇一眼。

  凱托似乎沒有聽到他妻子的話。「我幾乎忘了,你們曾經見過一次面,在婚禮上,對不對?莉薇?你很喜歡她嗎?」

  莉薇點點頭,不再開口說話。

  「或許你可以教她一些禮節。」凱托說道。他一直想要為女兒找個伴。他曾經多次暗示,希望黛娜的妹妹菲碧可以來這裡長住。但每次他提起這件事,黛娜似乎都有理由反駁這個建議。凱托知道她並不太喜歡她妹妹,覺得她既笨拙又惹人厭,因此凱托也就沒有再提這件事。

  「那孩子幾歲?」黛娜問道。

  凱托搖搖頭。「我不太清楚。應該比莉薇大吧。」

  「是的。」莉薇大膽地開口說道。她知道如果她不參與這段說話。凱托就會被黛娜說服

  ,那麼蓓莎也不會來了。她父親曾經常用妥協來處理事情,因為他實在有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忙了。莉薇總是覺得,在她父親眼中,似乎每一件事都比她重要得多。

  莉薇不自覺地抓緊了她脖子上的項練。在那個小飾盒墜子中,放的是那個頭髮編成的手環。想到那個五月的下午,那段友誼長存的回憶,就令她勇氣十足。

  「現在要她學什麼禮節,恐怕太晚了吧?」黛娜帶著她一貫的虛偽笑容說道。凱托皺起了眉頭。「你真的很反對這件事嗎,夫人?因為我真的覺得,我有義務做到我哥哥死前的要求。」

  「當然。」黛娜很快說道。「我也認為你應該那麼做。我只是擔心,或許那個女孩住在其他的家庭會比較適應——比如一個中產階級的家庭。這樣她可以安度生活,能夠找一個和她同樣階級的丈夫。」

  莉薇看到她父親已經接受了黛娜的說法。他就要被她說服了。於是莉薇開始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求——求你了,爵爺。」

  凱托似乎被莉薇嚇了一跳。他憂慮地望著她,想著過去她曾徑是個甜蜜、外向、開朗的小女孩。然後在某一個冬天,她突然開始口吃。從此之後,她就變得有些封閉。他已經不記得,上次她開口求他是什麼時候了。

  「好吧。」他說道。

  黛娜突然把扇子合了起來,不再開口辯駁。莉薇的臉則亮了起來。她眼中的險影消失了,唇上也露出開朗的微笑。

  凱托轉身面向他的妻子。「我相信蓓莎會試著適應我們的禮節,黛娜,如果有你幫忙的話。」

  「當然,爵爺。」黛娜服從地低下了頭。「或許她可以幫忙做一點事,比如說幫忙照顧嬰兒,或是一些家事。我相信,她一定會想要報答你對她的慷慨。」

  凱托推開椅子站起身來。「照顧嬰兒,當莉薇的玩件,這真是太好了。親愛的,那麼一切就交給你了。他點點頭離開了飯廳。

  黛娜臉上甜蜜的表情消失了。「莉薇,如果你的早餐已經吃完了,你可以離開了,練習一下你的儀態。看書會讓你變得有點駝背,來吧。」她優雅地站起身來,挺直了她的背脊和肩膀。

  不過,反正葛夫人從來沒有看過一本書,當然不會有駝背的問題。莉薇在心中默默想道。她不情願地跟著她繼母走到臥房。黛娜把一塊木板綁在莉薇背上,矯正她所謂的駝背。

  凱托一點也不知道他女兒每天所受的折磨。他走出城堡來到外面的庭院,當康吉爾上校看到葛爵士的到來,立刻停止訓練,走到他面前說道:「早安,爵爺。」

  「我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吉爾。我不知道還能托付誰。」

  「我是你的手下。爵爺。一切悉聽尊便。」

  「我知道,但這不是你所習慣的那種任務。」凱托說道。「甚至可以說是保姆的工作。而且來得不是時候。因此我才必須拜託你。」

  「請說吧,爵爺。」

  「我需要你去愛丁堡,把我的侄女帶過來。」凱托解釋了整個情況。吉爾只是靜靜地聽著。直到他把話說完。

  「您要我今天就動身嗎?」

  「越快越好。目前在邊境尚未有動亂。雷爵士的部隊依然在那裡防守。」

  「我們會加入他們的陣營,是不是,爵爺?」

  「是的。等到你把那個女孩從蘇格蘭帶回來之後,我們就會宣佈支持國會。」

  吉爾的臉亮了起來。「那將令許多人大吃一驚。」

  「你認為部下們會服從嗎?」

  「是的。他們會服從命令的。大部分的士兵已徑有支持國會傾向了。」

  「很好。」凱托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沉重的皮包。「這些錢應該夠你在路上花費了。」

  「如果那女孩不願意……」

  「那麼就別勉強她。如果她已經有自己的計劃,那更好。」他哥哥只是希望他能夠給那女孩一個棲身之處罷了。

  吉爾點點頭。「反正我會走荒原的路。這樣應該不會遇上敵方的軍隊。」

  「不過會有更多機會碰上那群荒野亡命之徒。」凱托嚴肅地說道。「狄瑞夫會派他的間諜在外尋探,而他一定會伺機攔截葛家人的。」

  「我聽說他自己在招募軍隊,準備為國王效命。」吉爾說道。

  「他會參與戰事,這我一點也不驚訝。」凱托說道。「燒殺淫掠本來就是他的本行。」

  葛爵士回到城堡,皺起雙眉思索著,但腦中的思緒只讓他更加沮喪和憤怒。二十六年來,狄家手下的亡命之徒一直生活在荒原之中,處處與葛家作對。

  在依莉莎白女王和詹姆士國王任內,北方邊境已經不如過去一般危險。但狄家的人馬依然存在,孤立地生存在他們自己的區域,自由自在地往返蘇格蘭邊境,不時掠奪葛家的財產,但總是逍遙法外。

  這群亡命之徒的首領是狄瑞夫。他在鄉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並且流傳著許多英雄事跡。雖然他是一群盜匪的領袖,但人們都很敬愛他,而他也慷慨地回報他的人民。他只接納人們自動獻予的東西,而每當有人需要幫助,他總是義不容辭地伸出援手。

  自從成年之後,凱托和狄瑞夫就成了敵人。他們的年紀相仿,而兩人都繼承了父親的頭銜。不同的是,凱托在他父親去世時,繼承的是貴族的地位以及大筆的財富和家產,而瑞夫擁有的只是空的爵位和荒廢的土地,以及自己父親蒙受不白之冤,死在牢獄中的痛苦記憶。

  凱托知道在狄瑞夫眼中,他和他父親一樣罪孽深重。他父親是個正直的男人,在榮譽和良心方面,把一切都看得黑白分明,當狄威廉大膽地關押了詹姆士的顧問,並譴責國王顧問的不是,葛喬治便毫不猶豫背叛了他的老朋友。逮捕叛徒替國王效命是他的職責。

  凱托不知道,倘若換成是自己,他不知是否能夠做到和他父親一樣。雖然他同樣是個正直的人,但他知道狄瑞夫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狄威廉死了。他的家族也蒙受被驅逐的命運。這一切都是因為葛喬治,而瑞夫想要報仇。他和喬治的兒子之間的這場戰爭,完全是私人的復仇行動。不管凱托願不願意,他都別無選擇。

  如果狄瑞夫要加入內戰,並與葛家相持敵對的立埸,那麼只會讓這場戰爭打得更加激烈。凱托心中有一部分十分渴望與狄瑞夫在戰場上相見。因為,那將會是一場極富具有挑戰性的決鬥。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1:40

  第二章

  「你要去哪裡,瑞夫?」床上凌亂的被罩下,傳來一個充滿睡意的聲音。一個人用手肘撐起身子。她用手將臉上蓬亂的鬢絲撥開,露出一雙棕色的眼睛。

  「我有事要忙,美琪。你知道的。」狄瑞夫用拳頭打碎水瓶中的冰塊,將冰冷的水倒在自己的頭上,發出一聲呻吟。然後他甩了甩頭,冰冷的水珠散落在地上。那個女人咒罵一聲,立刻鑽回被罩底下。

  瑞夫不理會她的咒罵和抱怨,用毛巾擦乾了頭。美琪坐在床上,將毯子拉到下面,皺著眉頭望著狄家村的主人。

  「天都還沒有亮呢!」

  「你是個懶鬼,親愛的美琪。」瑞夫說道,伸手去拿褂在床頭的襯衫。

  那個女人瞇起了眼睛,將身子倚靠在床頭櫃上。「回到床上來吧。」這個狄瑞夫是個英俊、強壯的男人,而每次他召喚她,她都毫不猶豫地過來。和她其他的客戶相比,在這裡她得到許多肉體上的歡愉。

  她的目光慵懶地掃視著他的身體。一身金紅色的毛髮,從他的肩膀,一直向下延伸到他的鼠蹊部。在燭光下,紅色的毛髮在他古銅色的手臂和腿部發出閃爍的光芒。他的全身沒有一塊贅肉,而這個男人高大無比的身材,使得這個房間顯得十分狹小。

  「起來吧。」他對她說道,將她身上的被單拉開。「起來,我今天有一整天要忙呢!」是他那雙藍眸中的危險光芒,讓他的伴侶不得不服從。的確,狄瑞夫的脾氣像他的髮色一樣火爆,而大部分的時候,他是不容許其他人持有反對意見的。

  「你又要出去掠奪了嗎?」美琪坐在床邊,穿上她的羊毛長衫,然後是她的法蘭絨襯裙,以及一件羊毛上衣。

  「也許吧。」他穿上一件皮質外套,然後彎下身,攪動了一下爐火中的木柴。

  美琪走到爐火前更衣。「聽說你要宣佈支持國王。」她瞥了他一眼。「帶著你的手下加入國王的軍隊。」

  「別道聽途說。」瑞夫走過她身邊,拍了一下她渾圓的臀部。「我把錢放在老地方。」他對她微笑一下,然後就下了樓梯,往樓下的小屋走去。

  那個微笑讓美琪十分滿意。瑞夫不喜歡談公事,而在狄家村中,所有的事情都是沒有秘密的。在這裡沒有女人。美琪和她的朋友偶而被召喚來服務,其他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這些男人們都自己處理。

  每個人都知道,這裡比較像是個軍營,而不是一個文明的社區。瑞夫很清楚附近居民的好奇,猜想美琪的僱主貝夫人,一定經常向這些女孩打聽狄家村內的消息。她們的好奇心很快就會被滿足的。因為,瑞夫已經下了決定,並打算在一、兩天之內對外發佈消息。

  在樓下的小房間中,壁爐的火光微微地照亮了屋內。瑞夫走到房間盡頭的角落,驚訝地看到床上依然躺著兩個小小的身體。這兩個小鬼通常在第一聲雞鳴之前就起來了,即使在冬天也一樣。不過他知道,當他們聽到美琪離去的聲音,就會立刻警醒的。在那之前,他們的父親決定享受一下這難得的清閒。

  他拿起褂在門邊的大衣,拿下木栓,將門打了開來。瑞夫穿過村落,來到了小河邊。在結冰的表面下,河水依然川流不息地流動著,提供村民們所需的水源。

  一群年輕人站在小河邊,他們正拿著水桶,沖洗著隔夜結了冰的水龍頭。他們看到瑞夫後,都站直身子,雙頰被凍得通紅。

  「早安,爵爺。」

  「早安,孩子們。」瑞夫和他們每個人分別打了招呼,並稍微閒聊一下。這些孩子的眼中,明顯地流露出對他的崇拜,但他並不以為意。

  這些年輕人是狄家陣營的新血液。許多是跟隨他們的父親,兄弟,甚至叔伯而加入的。有些本身就是逃犯,而另一些只是喜歡追求刺激冒險。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對羅斯堡堡主忠心耿耿。

  「爵爺,我們真的要宣佈對國王效忠嗎?」其中一個高大的年輕人,顯然是這群人的帶頭者,開口問瑞夫道。其他五個人也用急切的目光望著他。

  「你認為國王陛下會接受我們這一群莽夫嗎,保羅?」瑞夫反問他道,眼中露出一道光芒。「接納一個背負叛徒罪名的家族?一群多年來犯下無數的偷竊罪、搶劫,以及其他罪名的亡命之徒?」

  保羅望著他的眼睛。「我認為陛不會接受任何願意支持他的人,爵爺。」他說道。

  「現在羅爵士的軍隊已經攻到蘇格蘭來了,我想國王陛下沒有太多選擇。」

  瑞夫微微揚起了嘴唇。「是的,我想你說的有道理,小子。忠心可以彌補一切的過錯。我相信國王在感激之下,一定不會虧待我們的。」他揮揮手道別,然後就踏步走了開來。

  國王在感激之下,將會遺忘過去的污點……狄家又可以重新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是的,一個國王有無限的權力,可以犒賞忠心的屬下。

  瑞夫輕聲笑了起來。表面上,他是為國王在打仗。而實際上,他為的是自己的利益。查理國王和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個傻子。但瑞夫不會犯下他父親當年所犯的錯誤。他會讓國王看到他的忠心,直到達成目的。他會奮力爭取到他的獎賞。

  他沿著彎曲的小路走到守望台。錄他來到山丘頂端時,已經是黎明了。

  「早安,瑞夫。」一個大約二十幾歲的高瘦男子對他說道 。「喝點咖啡嗎?」

  「謝謝你,威爾。」瑞夫對他的堂弟說道。他十分喜歡這個年輕人。在瑞夫的成長過程中,威爾的父親一手將他帶大。「有什麼情況嗎?」

  「沒有。不過,雷爵士的軍隊似乎又往北方前進了。」

  瑞夫從另一個男人手中接過一杯咖啡。「我們今天早上會派巡邏兵出去。如果費爵士和雷爵士加入了國會的陣營,國王就有麻煩了。」

  「你認為我們可以攔下雷爵士的軍隊嗎?」威爾問道。

  「那正是我的打算。」瑞夫的眼中閃著光芒。「我們可以非正式地先幫國王一點小忙。」

  「可是葛家也是支持國王的。」片刻之後威爾說道。

  「還傳言說,他已經為國王招募了軍隊,」威爾還是感覺很迷惑。

  「等著瞧吧。」瑞夫重複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確定凱托游移的意志。然而他這一生都在與這個男人對抗。掌握他的動向、試圖猜穿他的心思,彷彿像是他肚子裡的—條蛔蟲。

  他把杯子還給那個哨兵。「我會帶幾個人前往麥克鎮,看看能否在路上探聽到什麼消息。」

  「小心一點。」

  「好。」瑞夫回頭往村落中走去。

  瑞夫回到家中,突然從後院裡傳出一陣尖叫。他穿過一個木門來到廚房後的小花園。那裡的土地硬得像鐵一樣,根本是草木不生。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中翻滾著。

  瑞夫走向他們,抓住兩個孩子的衣領,將他們分開來。兩雙藍眼睛憤怒地瞪著對方,彼此都脹紅了臉。

  「今天輪到我撿雞蛋。」

  「才不是。是我!」

  瑞夫打趣地望著這兩個男孩。他們兩個相差一歲,但都遺傳了狄家的火爆脾氣。「你們兩個真是野孩子。這麼冷的天氣還在雪地裡打滾。」

  「應該由我來撿雞蛋,因為我比較大。」托比說道,奮力掙脫他父親的手。

  「你昨天已經撿過了。你每次都說你比較大。」淚水開始滑落他弟弟的面頰。

  「我本來就是。」托比固孰地說道。

  「這不公平。」路克哭泣道。「不公平!」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瑞夫同意道。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昨天是誰撿雞蛋的?」

  「是托比!」路克用手臂擦拭著鼻子。「每次都是他,因為他比較大。」

  「我做得比較好,因為我的年紀比你大。」托比驕傲地說道。

  「可是。如果路克都沒有機會練習的話,怎麼有辦法進步呢?」瑞夫說道。「好了。等一下再來撿雞蛋吧。該吃早餐了。」

  不顧兩個孩子的抗議,他抓著他們的衣領,把他們拖進屋子裡去。

  孩子的母親在生下路克不久之後就死去了。琳娜當了瑞夫五年的床上件侶。她並不住在村中,只是像美琪一樣,固定來這裡拜訪瑞夫。她的死對他影響很大,當路克離開襁褓之後,瑞夫就把兩個孩子接過來自己照顧。雖然軍隊不是養孩子的最佳場所,但他曾答應過他們的母親,他會好好照顧這兩個孩子。

  況且,等到他們的父親計劃成功,重新恢復狄家過去的地位,這兩個孩子的未來就會是一片光明燦爛。

  蓓莎將斗篷的帽子緊緊包在臉上,冷風颼颼地吹拂著。她的馬匹低著頭。無精打采地往前走。已經是下午了,她希望他們會趕快停下來用餐。然而,在這條愛丁堡的路上,似乎沒有任何建築物。她的同伴康吉爾以及他的四個手下,似乎一點也不受風寒影響,繼續迎著寒風往前走去。

  這位自稱為康中士的男人,是在一個星期前,來到陽光酒吧。當時她正忙著在酒吧中端酒,並閃避客人們的毛手毛腳。這位來自約克夏的高大男子打開了酒吧的門,一股寒風夾帶著雪花吹進門內……

  「溫小姐嗎?」

  「你是誰?」蓓莎將倒滿的酒杯推到客人面前,將手肘靠在吧檯上問道。她的綠眸掃視著這個男人,審視著他的衣著、厚重的靴子,看起來像是個習慣於戶外生活的人。想必一定是個夫夫或是木匠吧,她猜想道。但從他那雙佈滿青筋的大手,寬大的肩膀,肌肉強健的大腿,以及銳利的棕色眼眸看來,這個男人不是個好惹的對象。

  「我姓康。康中士。」吉爾打開他的斗篷,露出腰間的手槍和劍鞘。

  當然了,蓓莎想道,他是個軍人。全蘇格蘭都在談論英格蘭的內戰,而戰火似乎已經開始往北延伸。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中士?」她把下巴靠在手掌上,好奇地望著他。「要來點麥酒嗎?」

  「葛爵士的侄女不該在酒吧工作的。」吉爾嚴肅地說道。「我想請你離開這個地方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談,溫小姐。我帶了一封你叔叔寫的信來。」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羊皮紙,將它放在吧檯上。

  蓓莎突然覺得心跳加快起來。她完全不知道傑克寫給他弟弟信中的內容,但一定與她有關。她打開羊皮紙,讀著上面的字跡。

  蓓莎記得凱托,在倫敦那個炎熱的午後。她也記得那個船庫,以及那兩個女孩:新娘的妹妹菲碧,還有蓓莎自己的堂妹莉薇。那個口吃、臉色蒼白、嚴肅的小女孩。她們一起玩了一個愚蠢的遊戲,混合對方的血液,承藉永久的友誼。她甚至用她們的頭髮編了三個手環。

  想到那個幼稚的兒時遊戲,幾乎讓她笑了起來。三年前,她還能夠幼稚的當個孩子。但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她叔叔答應給她一個家。信中似乎沒有提到什麼條件,但蓓莎知道,接受他人的施捨是要付出代價的。然而,葛爵士的半個兄弟所生下的私生女,能夠為他做些什麼呢?她沒有辦法嫁個好丈夫,為葛家與名門家族拉攏關係。沒有人會娶一個身無分文的私生女。他也不需要僕人。他一定已經有很多僕人了。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

  「莉薇小姐要我把這個交給你。」康中士打斷了她的思緒。他把一張折疊起來封好的紙放在吧檯上。

  蓓莎打開它。一個三色髮絲編成的手環掉了出來。

  「請你來。」包著手環的那張紙上只有這三個字。

  這一次蓓莎真的笑出聲來。莉薇把那個在船庫裡玩的遊戲當真了嗎?

  「如果我謝謝葛爵士的慷慨,但依然決定留在這裡……她揚起一道眉毛。

  「那麼,那將是你的選擇,小姐。」他環視四周。「不過依我看,任何有一點大腦的人,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蓓莎把手環包回紙中,緊緊地抓在胸前。「你說得對,中士。我只是不知未來 ……」

  因此她現在才會在這裡,離開愛丁堡已經三天了,身上穿著保暖的靴子和厚重的外套,以及一件羊毛裝,還有乾淨的羊毛襯褲,和一件柔軟的皮長褲。這樣她才有辦法跨騎。畢竟在嚴冬的天氣下,要穿越危險的蘇格蘭邊境,側騎實在不太方便。

  康中士也給了她一些錢,但他並沒有多作解釋。這一點蓓莎十分感激。她不喜歡接受施捨,但中士的態度省去了她的尷尬。理智告訴她,她應該接受他的錢。畢竟,她身上原本的這身裝扮,實在不適合長途跋涉。

  「你不好嗎?小姐?」中士將馬騎到蓓莎身旁。他的眼睛掃視著四周。一向鎮定的他,此時看起來卻有些不安。

  「我很好,中士。」蓓莎回答道。「不過這裡的景象實在很荒涼。」

  「是的。」他同意道。「我們應該再走四個小時,就可以到家了。如果你還撐得下去的話。我不希望停下來。」

  「沒問題。」蓓莎輕鬆地說道。她已經習慣飢餓了。「這裡有危險嗎?」

  「這裡是狄家的土地。那些該死的強盜。」吉爾嫌惡地說道。

  「強盜!我還以為他們在多年前就不存在了。」

  「是的。除了狄家的人之外。他們經常攻擊和偷竊葛家的牛只。那些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混蛋!」

  蓓莎記得傑克曾經告訴過她,有關葛家和狄家之間的仇恨。傑克對他和凱托的父樣印象並不好,說他是一個暴躁、固孰,對自己的兒子冷酷無情的男人。但傑克顯然對羅斯堡伯爵狄瑞夫,以及他的那群手下,更加沒有好感。

  「所以他們還經常出動嗎?」

  「是的,尤其過去的幾個月更糟。」吉爾怒道。「一群強盜和謀殺犯。那個狄瑞夫簡直是魔鬼的爪牙。我相信他一定會利用戰爭,乘機大撈一筆的。」

  蓓莎顫抖了一下。「葛爵士支持國王嗎?」

  吉爾瞪了她一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只是好奇而已。」她瞥了他一眼。「是不是嘛?」

  「應該是吧。」他簡短地回答道,又往前騎去加入前方兩個男人的行列。

  蓓莎把手伸進口袋中。莉薇的手環依然包在那張紙中。蓓莎也找到了她自己的手環。它被放在那個她僅有的小盒子中,裡面還有一些其他有紀念價值的東西:她父親的戒指;一個中間穿孔的銀幣,蓓莎一向認為它有魔力,可以帶給她好運;一朵乾燥被壓平的紫羅蘭。印象中是她母親送給她的,不過她一點也不記得在她滿人歲之前就死去的母親,一把破損的象牙梳;還有一個傑克說曾歸她母親所有的小瓷器胸針。這個小盒子是她唯一從愛丁堡帶來的東西。

  莉薇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呢?過去的她是如此嚴肅……不快樂,雖然莎蓓並不瞭解,一個向來衣食無缺的人,為什麼會不快樂。當然,當時莉薇擔心的是她的新繼母。新娘的妹妹菲碧,顯然對她姊姊的評價並不高。蓓莎心想,不知莉薇是不是有麻煩了。如果她是,難道她認為蓓莎可以幫忙她嗎?蓓莎自己已經有夠多的麻煩了。

  她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她用斗篷緊緊包住自己。一個星期來正常的飲食,顯然讓她的肚子變得不再有耐心。

  突然間,一聲叫喊,急促的馬蹄聲,以及一個槍響,將飢餓的思緒趕走了。她的馬抬起了前腳,蓓莎猛然拉住馬韁。她聽到康中士叫他的手下聚集過來,但他們只有四個人,根本抵不過八個全副武裝的騎士。

  「哦,看看我們逮到誰了。」

  蓓莎緊拉住馬韁。她抬起頭,看到一雙藍眸危險地閃爍著。

  「你是誰?」她問道。「你為什麼要抓我們?」

  她的帽子在掙扎時掉落了下來。瑞夫看到一個一頭桔紅色頭髮,有著一雙綠眼睛的女孩。她的臉色蒼白,但不是因為恐懼。她看起來倒比較像在生氣。

  「狄瑞夫,羅斯堡的堡主,悉聽尊便。」他嚴肅地說道,摘下帽子對她行了個禮。「而這位受葛家人馬保護的人又是誰呢?」他揚起一道眉毛。

  蓓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要綁架我們嗎?或者你打算殺我們?」

  「我們這麼辦吧。」瑞夫愉悅地說道。「我們輪流問問題。不過,讓我們先去一個比較不冷的地方。」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3:06

  第三章

  蓓莎不假思索地反應了。她抬起拿著馬鞭的手,往瑞夫的手腕上抽去,割破了他的皮手套。他驚喊了一聲,抓著馬鞭的手鬆了開來,而蓓莎則拉起她的韁繩,踢了馬腹一下,猛然向前衝。蓓莎聽到他從後面追來的聲音。他的馬踩在結冰的泥土上面。她催促馬匹加快腳步,彎下身子趴在馬背上,以防後方飛來子彈。

  但她知道她不會贏的。她的馬匹太年輕,除非狄瑞夫打算放棄追逐,否則她在幾分鐘之內就會被征服的。她隨即發現他並沒有立刻追上來。只是和她保持一段距離跟在身後,而這一點令蓓莎感到憤怒不已。他彷彿在和她玩貓捉老鼠的遊戲,讓她以為自己逃得掉然後再冷不防地伺機逮住她。

  她將手伸進靴子中,握住了那把傑克給她的匕首。蓓莎緩緩地減慢馬匹前進的速度,並漸漸坐直身子。現在後方的馬匹和她的距離越來越靠近,她等待著,想要讓他接近得來不及停下來。她的思緒冷靜,心跳穩定,呼吸平穩。但她已經準備好進攻的武器,猛然,她停住馬匹,同時轉過身子,手上拿著匕首。

  狄瑞夫靠得很近,而正如她所希望的。他的馬匹速度很快,讓他根本無法及時停下來。

  她看到他臉上驚訝的表情,同時用力地扔出匕首,刺向他的心臟。

  刀子刺穿他厚重的外套,插在他的胸口。蓓莎盯著他,頓時無法移動。她過去從來沒有殺過人。

  「我的天啊!」狄瑞夫大聲喊道。他將胸前的匕首拔了下來,詫異地低下頭。「我的天啊!」他驚訝地盯著馬背上的那個女孩。「你竟然用刀子殺我!」

  蓓莎和他一樣驚訝,但是為了不同的理由。她看到刀鋒上並沒有血跡。然後她明白了。

  狄瑞夫打開他的外套。裡面露出一件軍人穿的盔甲。那種衣服雖然不能防子彈,卻可以抵擋刀和箭。

  「是你先追我的。」她說道,一點也不想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你綁架了護送我的人,然後又追我。我當然想要阻止你。」

  瑞夫想到,大部分的年輕女孩碰到這樣的情形,不是驚恐地昏倒,就是歇斯底里地尖叫,絕對不會有如此的反應。

  「我想你說得有道理。」他同意道,把匕首拿在手中檢視著。這並不是個玩具。他厲害地抬起頭望著她。「我早該猜到,一個滿頭紅髮的女人,會有同樣火爆的脾氣。」

  「你猜錯了。」蓓莎說道,用同樣銳利的眼神望著他。「一般來說,我是個很溫和的人。除非有人不懷好意的追趕我。」

  「我必須承認,我卻是個脾氣火爆的人。」瑞夫輕笑一聲,取下帽子露出他的一頭紅髮。

  「不過現在是休眠狀態。我只需要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然後你就可以走了。我只想知道你是誰,為什麼葛家的人馬在護送你。」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蓓莎問道。

  「這個嘛……任何和葛家有關的事,就和我有關係。」瑞夫解釋道。「所以,我真的需要你回答我的回題。」

  「你要怎麼處理康中士和他的手下?」

  「哦,這你別擔心。」他說道。「他們不會受到什麼傷害的。只是會有點冷罷了。」

  蓓莎回頭看看後方的小路。她沒有看到康中士和他的手下,也沒有狄家人馬的影子。

  「你為什麼沒有抓住我呢?」她瞇起眼睛問道。「你有很多機會可以那麼做的。」

  「我看到你走的方向沒有錯,所以我認為沒有必要。」他解釋道。「我們繼續上路吧?」

  走的什麼方向?蓓莎開始覺得困惑。「你要綁架我嗎?」

  「不,我只是要帶你去一個比較不冷的地方。」他靜靜地更正道。「既然你暫時無法前往你原來的目的地,在我的手下處理完他們的事之前——我認為保護一個女性是騎士的風範。」

  「騎士風範?」蓓莎盯著他,忍不住嘲諷地說道。「狄家的人?騎士風範?你別開玩笑。」

  「哦,相信我,我沒有什麼不良企圖的。」瑞夫柔聲說道,蓓莎的困惑開始變成恐懼。

  她有種感覺,狄瑞夫正在等她道歉,而如果她向一個狄家人道歉,她知道傑克作鬼也不會原諒她的。突然間,她的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令她尷尬不已。

  就在同時,狄瑞夫眼中的危險光芒消失了,他又恢復先前那講理的口氣。「我們兩個似乎都需要吃點東西。」他說道。「我們先把不愉快放到一邊,填飽肚子再說吧。我暫時原諒你的無禮,因為你還不認識我。等到你認識我之後……」他補充道。「你就會明白,跟我說話要客氣一點。」他將馬匹轉了向。「來吧,我們去吃晚餐。」

  蓓莎想要告訴他,她沒有興趣,也不想認識他,但她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至少先把我的匕首還給我。」

  「哦,當然。」他禮貌地將匕首遞給她。她將小刀放回靴子中。「你扔刀子的功夫簡直像個職業殺手。」

  「事實是,我以前根本沒有殺過人,不過如果必要的話,我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她將馬騎到他身邊。「你要帶我去哪裡。」

  「前面的一個農家。」

  「你要強迫他們給你食物嗎?」她酸溜溜地說道,然後隨即又後悔了。

  令她鬆了一口氣的是,瑞夫並沒有生氣。只是輕笑了一聲。「不,不,正好相反。鮑家的人會很高興看見我的。我希望你的食慾很好,因為如果你不把東西吃完,安妮會很不高興的。」

  蓓莎回頭看了一眼。她不知道她如何能夠幫忙中士和他的手下。她甚至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我們走快一點吧。」瑞夫說道。「你看起來又冷又累。」

  「我總覺得冷。那是因為我很瘦的關係。」她反駁道。「我瘦得像個稻草人。」她催促馬匹快步向前跑,直到他們來到一個石頭造成的小屋。煙囪中冒出黑煙,窗戶則因嚴寒的天氣而緊閉。

  瑞夫傾身打開柵門,然後將馬匹騎到一角。讓蓓莎進入那個小小的花園。石屋的門打了開來,一個小男孩衝了出來。

  「是瑞夫爵士。」他興奮地說道。「奶奶,是瑞夫爵士。」

  「別這樣大驚小怪的,孩子。」一個微胖的老婦人站在那孩子身後說道。「好久不見了。爵爺。」

  「是的。我知道,安妮。」瑞夫跳下巴背。擁抱了那個婦人一下。「如果你不原諒我的話,我今天晚上一定會睡不著。」

  「哦,快別這麼說了。」她笑著拍了他的手臂一下。「這個女孩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呢。」瑞夫抬頭望著馬背上的蓓莎。「不過我打算盡快探聽出來。」在她來得及反應之前,瑞夫已經伸出手將她抱下馬背。「你不會瞞我吧,小姐?」

  他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腰間,眼中露出挑逗的光芒。蓓莎的臉紅了起來,怒視著他那雙藍眸。

  他輕笑了一聲,又把她抱了起來。蓓莎突然感覺自己好脆弱,像一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

  「放我下來。」她命令道,有股衝動想要掙扎。

  他照做了,然後回頭說道:「我們都餓壞了,安妮。費迪,幫我們照顧馬匹好嗎?」

  「是的,爵爺。」瑞夫摸了摸那孩子的黑髮,小男孩的眼中露出崇拜的神色。

  「你的孩子們怎麼樣了?」安妮一邊催促他們進屋,一邊問道。

  「越來越皮了。」瑞夫大笑一聲說道,脫下他的斗篷褂在門上的一根釘子上。然後他伸出手接過蓓莎的斗篷。

  「現在我知道你說你像稻草人是什麼意思了。」他說道。「你瘦得像皮包骨。為什麼一個葛家人會餓成這個樣子呢?」他示意她走到爐火旁。「坐到火堆旁去吧。你凍壞了。」

  「天啊。這個丫頭蒼白得像個鬼一樣。」安妮說道,催促她坐在一張凳子上,然後從櫃子中拿出一個酒瓶。「喝點酒會讓你恢復一些血色的,丫頭。」

  蓓莎接過她的酒。對於安妮對她的評論,她並不感到不悅。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形容她了。但對於瑞夫這樣說她,她似乎有不同的反應,雖然那是事實。

  「我煮了馬鈴薯白菜湯,還有一點豬肉。」安妮說道。「過幾分鐘就可以上菜了。請你切麵包好嗎?爵爺?」

  瑞夫拿起刀子,拿起桌上的一條稞麥麵包,熟練地切了起來。

  蓓莎驚訝地看著他。這樣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對這種家事竟然如此熟練。他也有一雙好看的大手。手指修長而纖瘦,平順的指節,指甲寬大而乾淨。他的衣袖口露出來的手腕上點著金紅色的毛髮。

  「所以啦,」瑞夫將切好的麵包放回桌上。「你到底是誰?」

  「溫蓓莎。」她誠實地說道。

  「啊。」他點點頭,拿起他的麥酒。「溫傑克的女兒。」他略帶同情地看著她。「恕我直言,但你是他的私生女吧?」

  蓓莎聳聳肩。「傑克不是那種結婚型的男人。」

  「的確。」

  「你認識他嗎?」她驚訝地問道。

  「我知道一些他的的事。他跟了他母親姓。」瑞夫輕笑一聲。「認為他自己的不良事跡會毀了葛家的名譽。哼,彷彿姓葛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來,坐在桌子旁吧。」他示意她坐過來。安妮把熱騰騰的食物放在他們面前。

  蓓莎不習慣為她父親的家族辯護。因為她很少聽到有人說他們的壞話。雖然傑克在喝醉酒時,經常出言諷刺凱托,但畢竟她也算是半個葛家人,而她父親從小就告訴她,許多關於狄家那群盜匪的事。頓時她覺得憤怒起來。

  「想到不良事跡,你該想想你自己的作為。」她說道。「謀殺、搶劫、偷竊——」

  「哦,丫頭,吃飯的時候沒有必要談論這些事。」安妮說道。「瑞夫爵士是我的上賓之客,如果你出言侮辱——」

  瑞夫的反應令人出乎意料。他只是無謂地揮了揮手。「好了,安妮。這位小姐只是為她自己人辯護罷了。如果她不這麼做,我才會瞧不起她呢。」

  「你是在誇獎我嗎?」蓓莎問道。「我一點也不在乎你怎麼看我,狄爵士。」

  「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決定這一點。」他說道。「你的葛家親戚對你並沒有什麼好感吧?不過我不想從中挑撥離間。」

  他拿起他的湯匙。「你對你所說的話,不要妄自亂下結論。坐下來,把你的湯吹涼吧。」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他的食物上。

  蓓莎知道沒有必要把自己餓死。她坐在椅子上,開始喝她的湯,而瑞夫已經喝完了。然後他說道:「你為什麼要去凱托的家呢?」

  「傑剋死了。」

  他看到她臉上閃過了陰影,然後靜靜地說道:「我很遺憾。」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她回答道,平靜的口吻掩飾了心中的情緒。但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依然為她父親偷偷哭泣。

  「所以你打算去投靠葛家嗎?」

  他的口氣中依然帶著那股嘲諷,這讓莎蓓又開始思索現實的情況。自己被人綁架,而天知道那些狄家的盜匪正如何對待葛家的人馬。她放下了湯匙。

  「喝完你的湯。」瑞夫說。「如果你沒有喝完,安妮會不高興的。」

  她把湯碗推開。

  瑞夫揚起一道眉毛。「你是從哪裡來的?」

  「愛丁堡。」她平淡地回答道。

  「凱托派人去接你的嗎?」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她問道,推開她的椅子。「你為什麼對這件事如此感興趣?」

  「凱托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感興趣。」他靜靜地回答道。「坐下來喝完你的湯。你把自己餓壞是沒有好處的。」

  「哦,我已經很習慣飢餓了。」她尖酸地說道,然後往門口走去。「我才不要坐在這裡,為了一碗湯背叛我叔叔。」當她打開門,一陣冷風立刻灌了進來。她隨即走了出去將門關上。

  憤怒中的她忘記了自己的斗篷遺留在屋內。瑞夫心想不知她要多久才會想起來。

  「那丫頭是怎麼回事?」安妮把一盤豬肉和蘿蔔放在桌上。「她到底要不要吃東西?」

  瑞夫驚訝地發覺,自己沒有辦法棄這個固執的溫小姐不管。

  「她會吃的。」他站起身來走到門邊。蓓莎站在花園的柵門口。沒有瑞夫的命令,費迪不願意把她的馬交還給她,而她顯然只能站在那裡思索自己的情況。溫傑克的女兒雖然年輕,但似乎比實際年齡老成得多。

  她有一種特質,令他感到困擾不已。她脆弱的身體堅強地站在雪地中,一頭紅髮和雪白的世界形成強烈的對比。當她聽到他的腳步聲,立刻回過頭,用激憤的目光望著他。

  「蓓莎。」他走向她,將雙臂交叉在胸前,抵擋著寒風。「我不會再問你問題了。進屋裡去吧。」

  「我猜你已經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了。」

  「沒有。」他誠實地說道。「對於葛凱托的事,我永遠知道得不夠。不過,我要你進屋去,吃完你的晚餐。」

  「我叔叔的手下正在被你們折騰,我才不要進去。」

  瑞夫顯然失去了耐心。他已經盡力了,低聲下氣地勸哄一個葛家人,只為了怕她餓死和凍死。

  「隨便你吧。」他轉身回到屋中。他拿起她的斗篷扔向她,然後走進溫暖的小屋中關上門。

  蓓莎跑過去拾起她的斗篷,以免被地上的雪沾濕。現在雪下得越來越大了。她穿上斗篷,然後跟著雪地上的馬蹄足印走。這裡應該有一個馬廄,而馬廄會比外面溫暖多了。

  她在小屋後方看到一個木造建築。裡面有四匹馬,空氣中充滿了馬騷味。

  她沒有看到那個男孩。沒有人會阻止她騎馬離去。她皺著眉頭站在那裡。逃跑有這麼容易嗎?反正試試看也沒有什麼損失。

  「來吧,小花。」他對她的那匹馬說道。寒風和雪花從敞開的門中飄了進來。令馬匹扭動著頭。「是的,我很抱歉,不過我們必須離開。」她把馬鞍放在馬背上,然後跳了上去。

  「就算我們找不到中士和他的手下,這附近應該有一個小村落,對葛家的人沒有敵意。」即使戴著手套。她的手指依然被凍僵了,因此準備工夫花上比她預計還久的時間。終於,一切都準備就緒。她坐在馬背上騎出馬廄。

  圍著柵欄的後院中有一口井、一間雞捨,還有幾個兔窟。她騎向一扇通往原野的門。她的心猛烈地跳動著。這似乎太容易了。為什麼狄瑞夫要花這麼大的工夫綁架她,然後又如此輕易地放她走呢?

  這太容易了。當她傾身準備打開門時,小屋的後門開了。羅斯堡堡主站在門口,一手拿著麥酒,另一手則拿著一塊麵包和乳酪。他看起來十分輕鬆,目光慵懶地看著她。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他將酒杯拿到嘴旁。

  門閂從蓓莎的指間滑落。她不禁暗自咒罵了一聲。

  「很抱歉,如果我們的款待沒有達到葛家的標準。」他說道。「不過這都要怪你父親的弟弟。」

  他並沒有走向她。也許他不打算阻止她。她終於再抓住了門閂,然後用一邊膝蓋將門頂開。

  「等你到了葛氏城堡,請轉告凱托,說瑞夫向他問好。」羅斯堡堡主愉悅地說道。「你可以告訴他,說我們地獄相見。」然後他關上了門,留下蓓莎獨自在後院中。

  她催促馬匹走出門外,然後又關上它。這是鄉間的習慣,即使在緊迫時刻,她依然沒有忘記。

  她來到馬路上,但雪實在下得太大了,她根本看不見前方的路。馬匹顯然不太高興,不願加快速度。蓓莎這才驚恐地發覺,自己犯下了一個錯誤,不該在這種天氣下離開的。她應該暫時忍住自尊和驕傲,不要理會狄瑞夫的冷嘲熱諷。至少那會比在風雪中迷路來得強。

  附近沒有任何人煙,而她似乎被一團風雪包圍住。然後她聽到身後傳來的馬蹄聲。一匹駿馬出現在她面前。上面的騎士沾滿了雪花,只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

  「天啊!你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對不對?」瑞夫說道,伸手抓住她的馬韁。「讓我來帶領你的馬吧。它會跟著亞傑走,這樣比較容易。」

  「可是康中士怎麼辦?」蓓莎問道,頓時忘了她的恐懼,完全被先前的憤怒所取代。

  「你不能讓他們在這種天氣下——」

  「他們不在戶外。」他簡潔地說道。「別說話。低下你的頭。」

  蓓莎聽從了他的指示,因為這是唯一合理的做法。她以為他會帶他們走回小屋,但他卻往前方的樹林走去。他們在森林中走了一會兒,然後瑞夫突然拉住馬韁,他用他的馬鞭指道:「一直往前走,你會看到一座岩石山。裡面有一個洞穴。葛家的人馬在裡面。」在蓓莎來得及開口之前,他便轉身騎著馬離去了。

  「別忘了替我轉告凱托的話!」這是他最後對她說的話。蓓莎低著頭往前走,眼前依然一片白茫茫,直到她看見他所說的岩石。起初她感到很困惑,然後她聽見了馬匹的嘶鳴聲。那以乎是從岩石裡傳來的。

  她催促馬匹向前走,然後前方出現一個山洞。裡面一片陰暗。蓓莎將臉上的雪花撥開。

  她的眼睛一時無法習慣裡面的光線。當她還在眨眼時。一個聲音說道:「看!是那個女孩。」

  「的確。」康中士從黑暗中走出來說道。「感謝上帝。那個混蛋放你走了。」他伸出手牽過她的馬匹。「你還好嗎,小姐?他有沒有傷害你?」他的聲音中帶著關切。「如果他把他的髒手放在——」

  「沒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蓓莎打斷他道。「是他帶我來找到你們的。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她清楚地看著五個男人,心想他們看起來好像有些不一樣。他們的外套都敞開來——沒有扣子。看起來好像扣子都被切掉了。然後她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們臉上的鬍鬚、鬢角,以及小鬍子全都被刮掉了——看起來就像嬰兒一般白淨。

  她本來想開口叫出聲的,但隨即又閉上了嘴。這些男人一定感到十分羞辱,她實在不該再落井下石。

  「我猜狄家的人一定把你們洗劫一空了。」她說道。

  「是的,那些強盜,偷走了我們身上所有的財物,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我們的武器。」吉爾轉身背對她,無法掩飾羞憤的表情。「還好他們沒有拿走我們的馬匹。」

  「是啊,不過馬鞍卻被拿走了。」其中一個男人憤恨地說道。「過來這裡吧,小姐。我們起了一個火堆。雖然很小,不過聊勝於無。」

  蓓莎走到火堆旁取暖。「暴風雪還會下多久呢?」

  吉爾從洞穴口走回來。「這是東北風,通常會下幾個小時吧。」

  「距離葛氏城堡還有四個小時的路程嗎?」

  「如果騎得快的話。大概四個小時可以到。但我想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的時速恐怕只有兩英里。」

  這並不是好消息。蓓莎顫抖了一下,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

  「那個姓狄的混蛋對你做了些什麼,小姐?」

  「他想要知道我是誰。」她回答吉爾的問題。

  吉爾皺起眉頭。「你告訴了他,而他帶你來到這裡?」

  「基本上是如此。」她說道,不想在這些被瑞夫手下搶劫的男人面前,提到安妮的小屋,還有熱湯及豬肉的事。

  吉爾沒有說話,但他似乎猜到蓓莎保留了一些事沒有說。他又走到洞穴口。

  蓓莎感覺到其他的人望著她的審視眼光。他們似乎比以前較為不友善。她猜不出他們心裡到底在懷疑些什麼。難道他們認為她和敵人妥協了嗎?

  她覺得很不自在。終於,吉爾走過來說,風雪已經減弱,他們可以離開了。他們騎出山洞,往前方的小路走去。

  當他們騎到葛氏城堡時,風雪已經停了。蓓莎望著眼前那座莊嚴的城堡,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家的溫暖。她想起在倫敦泰晤士河畔的那棟豪宅,也就是凱托迎娶他的第二任妻子,美麗優雅的柯黛娜小姐住的地方。

  很難想像那位女士會願意住在這樣的地方。

  他們走過吊橋,幾個人從城堡中衝了出來,牽過他們的馬匹,詢問問題。畢竟,現在的時間的確已經很晚了。吉爾往城堡中走去。蓓莎站在一旁,一時不知所措。這時,一個穿著斗篷的女孩跑了出來。

  「蓓——蓓莎……我好高興你來了!」薇替她拉住馬韁,黑色的眼睛在火炬下閃爍。

  「我——我真的無法形容我的興奮。」

  「我也很高興來這裡。」蓓莎笨拙地說道。她的印象中,莉薇似乎比實際年齡高。而這一點並沒有改變。的確,她似乎和蓓莎一樣高了,小小的頭上頂著黑色的卷髮。雖然她的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但她依然顯得有些嚴肅。

  蓓莎伸出手。「你好嗎?三年不見了。」

  莉薇握了她的手,害羞地說道:「我很好,謝謝你。」

  「歡迎來到葛氏城堡,蓓莎。」

  蓓莎轉過頭,你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是個高瘦的男人,有著一雙棕色眼睛和直挺的鼻子。他脫下手套,對她伸出手來。

  蓓莎很快也照做了。

  「你好冷。」他握著她的手就道。「這趟旅途一定讓你受寒了。」他對吉爾點點頭,中士立刻來到他身邊。

  「我們被攻擊了,爵爺。」

  凱托的表情嚴肅起來。「是狄家人嗎?」

  「是的,爵爺。」吉爾點點頭。

  凱托放開蓓莎的手。「帶著你的堂姊進屋去吧,莉薇。看她需要些什麼。她已經凍壞了。」他轉身面向吉爾。「來吧,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他們往軍營走去。蓓莎又戴上她的手套。

  「跟我來。」莉薇帶她往城堡中走去。

  蓓莎挺直背脊跟在她身後。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3:41

第四章

  「這是你的房間。」莉薇打開一個小房間的門,她說道。「可是黛——黛娜說你要住在這裡。不是最好的房間。」她抱歉地說。

  蓓莎走進房中。石牆上掛著幾張掛毯,地上也鋪著地毯。壁爐中的爐火燃燒著,燭台上點燃著兩根蠟燭。窗戶很高,但上面貼著油紙抵擋冬天的強風。房內除了一張窄床之外,還有一把凳子,一張小桌子,一個洗手台和衣櫃。

  蓓莎環視房間一眼,簡陋的擺設告訴她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我要和別人共用這個房間嗎?」

  「哦,不!」莉薇感到很驚訝。「不!當——當然不是。」

  「那麼這對我來說,簡直像個宮殿。」蓓莎愉悅地說道,脫下她的手套。「至少比我過去住的地方舒適多了。」

  莉薇一臉懷疑。「我想僕人等一下就會把你的行——行李拿上來。」

  蓓莎微笑了起來。「什麼行李?除了我身上的衣服外,我什麼也沒有。哦,除了我的小盒子之外。」然後她的微笑消失了。「那是我十七年的生命中,唯一擁有的東西。」那些小東西對其他人而言或許微不足道,但卻是她對她父母唯一的記憶。

  「你沒有別的衣服嗎?」莉薇問道。

  蓓莎搖搖頭。又恢復先前的愉悅。「只有我身上穿的。而且這比我之前穿的好多了。這是康中士給了我一點錢買的。」她脫下她的斗篷放在床上,然後彎下身去,用鐵棍戳了戳爐火。「木柴有點濕。等我熟悉這裡的環境後,或許我可以幫忙找些乾的柴火。」

  莉薇皺起眉頭。她猜想準備這個房間的僕人,一定感覺到葛夫人並沒有打算讓新來的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我應該帶——帶你去見黛娜。」

  蓓莎挺直了身子。莉薇每次提到她的繼母,她的口吃似乎就更嚴重。

  「她很可怕嗎?」

  莉薇點點頭。

  「哦。」蓓莎說道。「我猜她一定不希望我來。」

  莉薇又點點頭。

  「葛爵士知道嗎?」

  莉薇搖搖頭。「不!黛——黛娜從來不讓他看到她壞——壞的一面。他認為她很棒,而且很仁慈。」

  「男人總是這麼盲目。」蓓莎無奈地說道。「即使是最好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屋簷下發生了什麼事。走吧,我們去見那個巫婆。」

  莉薇微笑了起了起來,陰鬱的臉上也帶著一抹光彩。「我真高興你來了。」

  「葛氏城堡比我在聖帝文街住的地方好多了。」蓓莎說道。

  黛娜在她的私人客廳中等她們。她放下手上的刺繡,用不友善的眼神盯著蓓莎說道:「莉薇帶你去看你的房間了嗎?」

  「是的,夫人。」蓓莎禮貌地說道。「我很感激您的慷慨。」

  「這是作親戚的義務。」黛娜冷冷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回報我丈夫的施捨。」

  啊,蓓莎在心中想道。苦難開始了。「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夫人。」

  「你的房間很靠近育嬰室。如果晚上你聽到嬰兒在哭,我相信你可以過去幫保姆的忙。你會縫紉嗎?」

  「家務事我都會做,夫人。」

  「很好,那麼你可以幫莉薇改一些衣服。我自己的裁縫師已經很忙了,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還有,家中有一些其他的縫紉工作也需要人手。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在這裡當個游手好閒的人。」

  蓓莎又鞠了個躬。她可以感覺到身旁的莉薇很想開口,但又知道自己會口吃。蓓莎瞥了她一眼,對她眨了個眼。

  門被打了開來,葛凱托走了進來,拍掉身上的雪花,脫下了手套。「天啊,外面涼死了。我很遺憾你的旅途並不順利。蓓莎。」他的微笑很友善,但眼中似乎帶著一抹狐疑的神色。

  「不順利?」黛娜微笑地問道。

  「狄瑞夫。」她丈夫筒短地說道。他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雪莉酒。「要不要喝杯酒替你接風,蓓莎?」

  「謝謝你,爵爺。」蓓莎禮貌地接受了。

  「親愛的,你呢?」凱托替他妻子也倒了一杯,然後也給了莉薇一小杯。

  「歡迎來到葛氏城堡,蓓莎。」他舉杯敬了她,但眼中依然帶著疑問。「你一定很累了吧?根據吉爾的描述,這趟旅途簡直是個夢魘。」

  「加上又碰上的暴風雪。」她同意道。「不過您的手下遭遇比我更慘。」

  「我想也是。」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瞇起眼睛望著她。「吉爾說你並沒有受到傷害。」

  「是的,爵爺。」空腹喝酒讓她感到昏沉沉的。蓓莎放下她的酒杯。

  「天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黛娜睜大眼睛望著她丈夫。

  「狄瑞夫綁架了我的人,並且將他們洗劫一空。」凱托說道。「他也綁走了蓓莎一會兒。」他轉身面向蓓莎。「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沒有什麼,爵爺。」蓓莎說道。「他堅持要我跟他走,然後我用匕首剌了他一刀,後來——」

  「你說什麼?」凱托驚訝地盯著她。

  黛娜的酒杯從手中滑落。棕色的飲料灑在地毯上。她不悅地驚喘一聲。

  「哦,原諒我,夫人。我不是有意要驚嚇您的。」蓓莎抱歉地說道。她跪在地上,用手帕擦拭著地毯。「沒有弄髒您的衣服吧?」

  「好了,你就別管了!」黛娜將她推開。「你這樣擦只會弄得更髒。莉薇,搖鈴叫僕人過來。」她用扇子搧著自己的臉。「你剛才說你做了什麼?」

  「我用匕首刺了狄爵士,夫人。可是他身上穿著盔甲,所以沒有殺死他。」蓓莎誠實地說道。

  莉薇勉強忍住笑意。她和黛娜一樣驚訝,但她看得出蓓莎對葛夫人的反應感到很有趣。

  「你怎麼會有刀子呢」「凱托問道。

  「是傑克給我的。為了讓我保護自己。」蓓莎問道。「我曾經有過幾次不愉快的經驗。」

  凱托很快說道:「我想在我妻子的起居室中,不適合談這些事。說到狄爵士,他問了你什麼問題嗎?」

  「他想知道我是誰,還有為什麼我被葛家的人馬護送。他帶我到一個農家,那裡的女主人為我們準備了晚餐吃。」

  「他設想得還真周到。」凱托嘲諷地說道。「他一定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黛娜嫌惡地望著蓓莎說道:「莉薇,你帶這女孩回房去吧。她可以獨自在那裡用晚餐。從她的談吐看來,她並不習慣我們的禮儀,而我不希望她沒有歸屬感。我相信她的行李一定已經送到房間了,她可以回去整理一下。」

  「至於這一點,夫人,我並沒有什麼行李。」蓓莎說道。「不過我的確餓壞了。我的肚子一直咕嚕咕嚕叫呢。」

  莉薇驚訝地看著她。蓓莎說話的語氣改變了,先前禮貌的談吐轉變為鄉下人的粗野口氣。

  黛娜皺起了眉頭,而凱托則揚起眉毛。他猜想或許先前她是試圖想要給他們一個好印象,但後來不知不覺地露出了馬腳。

  他仔細地望著她,才發現這女孩和他的半個兄弟有些神似。這個女孩和她父親一樣,有一雙銳利的綠眼睛。而且,從她的眼神看得出,她十分地聰穎機靈。她是故意在反諷黛娜的侮辱。他又看看莉薇。這個一向陰沉的孩子,現在竟然微笑了起來。

  當他正在思考該如何回應時,莉薇開口說道:「來吧,蓓莎。我和你一起吃晚餐,順便告訴你一些事情。這樣是最好的,不——不是嗎?爵爺?」

  蓓莎又恢復了禮貌的談吐。「謝謝您,爵爺。」她如此說道,彷彿他已經同意了她的請求。「我感到有些疲倦。還有什麼事是您想要知道的嗎?」

  「明天早上再說吧。」他說道。

  蓓莎行了個禮,和莉薇一起走到門口。然後她停下東,回頭望了一眼。「狄爵士要我轉達一句話。有點不禮貌,不過他堅持要我告訴您。」

  凱托僵住身子。他的一手放在壁爐平台上,另一手則握著酒杯。「說吧。」

  「他向您問好……說他等著和您地獄相見。」

  黛娜發出一聲憤怒的驚喘,凱托臉上則掃過一抹怒容。

  然後蓓莎點點頭離開了房間,莉薇則跟在她的身後。

  蓓莎躺在她的窄床上,盯著照在天花板上的火光。她蜷縮在厚重的毯子下,享受著房中的溫暖和安全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把門鎖上,或許是多年來和傑克一起居住的地方,一向都是十分危險之地。他們總是將門鎖上,為的是害怕有人闖進來,割破他們的喉嚨。不過在葛氏城堡,應該不會有人闖入割破她的喉嚨。

  莉薇帶她去看了兩個嬰兒。蓓莎對小嬰兒一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保姆裴珍妮似乎已經把她確定是她的幫手。

  蓓莎側躺著身子,用手臂抱住膝蓋。舒適和疲倦讓她沉沉睡去。她最後的思赭纏繞在身材高大,一頭紅髮的狄瑞夫身上,看著他熟練地切著麵包……

  一陣敲門聲讓她警醒過來。她坐起身子,眨著眼朦朧地望著四周不熟悉的環境。

  「蓓莎!」敲門聲繼續著,她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等一下。」她跳下床,用被單裹住身體,光腳走到門邊轉動鑰匙。「天啊,現在幾點了?」她打了個呵欠。

  「已經八點多了。」莉薇走進房內。「發生了一——」她開始結巴起來。

  「——一件轟動的事!」

  蓓莎跳回床上,將凍涼的雙腿腳放回毯子中。「什麼事?」

  「我父親!」從莉薇睜大的雙眼中,很難看出到底是件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蓓莎靜靜地等待這女孩恢復鎮定。

  「他——他宣——宣佈支持國——國會了!」莉薇終於說道。「他今天早上宣佈的。」

  「這就有趣了。」蓓莎若有所思地說道。葛家是北方最有勢力的貴族。他們支持國會對皇室而言,將是一項很大的打擊。

  「我的繼母聽到這項消息,就回房去歇息了。」莉薇深呼吸一口。「每次發生她不喜歡的事,她都會這樣。」

  「哦,這倒可以讓我們鬆一口氣。」蓓莎說道,莉薇不禁笑了出來。蓓莎掀開被罩。「我應該起床了。」

  「珍——珍妮在找你呢。」

  「那個保姆嗎?」蓓莎皺起眉頭,套上她的晨袍。「我覺得我和她會處不來。」她很快穿好衣服。「不過首先我需要一些木柴生火,還有洗臉的水。我該去哪裡拿呢?」

  「叫女僕送過來啊!」

  蓓莎搖搖頭。「我不認為葛氏城堡裡會有人願意服侍我。而且反正我自己可以去拿。」

  她把斗篷披在肩上。「我真希望天氣沒有這麼冷。」她很快走向門邊,莉薇跟在她身後。「我們先到廚房去吧。」

  她們來到廚房。莉薇看著蓓莎輕鬆地向廚房裡的僕人們自我介紹,拿了一盆熱水回房梳洗後,又回到廚房中,坐下來喝一碗牛肉湯和吃碎蛋。

  「你吃過早飯了嗎,莉薇?」蓓莎問道,飢餓地將奶油塗抹在麵包上。「這些蛋真好吃」

  「哦,天啊!莉薇小姐是不能在廚房裡用餐的。」廚娘說道。「你快走吧,小姐。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是我不想走。」莉薇固孰地說道。她坐在蓓莎身旁,警覺地環視著四周。

  「我的天啊!」一個僕人走進來喊道。「今天早上夫人的脾氣可真嚇人!」

  「是嗎?」一個臉色紅潤,肥胖的糕餅師傅說道。「她哪一天不是這樣冷若冰霜?」

  「你們閉嘴!」廚娘斥道,用手指指坐在桌旁的莉薇。但她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這時廚房的後門猛然被打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葛爵士和康中士出現在門口。

  「酒窖中還有多少桶的麥酒?」凱托問管家道。「我明天早上需要至少半打。我們還需要燻牛肉、醃豬肉,還有幾隻烤羊。桂太太,你可以準備嗎?我們要大肆慶祝一番。」他的臉被凍得通紅,但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十分有生氣。

  然後他才看到桌旁的兩個女孩,他皺起眉頭。「莉薇,你在這裡做什麼?」

  蓓莎站起身替她回答道:「她是在陪我,爵爺。我在吃早餐。」

  「你為什麼在廚房裡吃早餐呢?」他依然皺著眉頭。

  「我不認為您的僕人會服侍我,爵爺。」

  凱托望了廚房中的僕人們一眼,而他們都閃避著他的眼神。他轉過頭望著他的女兒。

  「你的繼母在哪裡?她不會贊同你出現在這裡的。」

  莉薇緊張地說道:「夫人……我母親回房休息。」

  凱托蹙緊雙眉。正如他所擔心的,黛娜顯然很不高興他換盟的決定。但她是他的妻子。等到過一陣子她習慣之後,就會支持他的。

  他轉身對吉爾說道:「吉爾,去告訴所有的士兵們,明天放假一天。他們可以帶家人來參加慶祝會。打開城門讓村裡的人也都來參加。所有支持他們的主人加入國會的人。」他又補充道:「如果沒有下雪的話,我們可以提供一些音樂,跳舞慶祝。」

  「大家會很高興的。」吉爾愉悅地說道。「他們已經感受到過節般的氣氛了。大家都會支持您的決定。」

  「很好。」凱托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走到門口。突然間他停下腳步,回頭望了蓓莎一眼。為什麼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女孩就像一個謎團一般神秘呢?他衝口問道:「侄女,你對狄爵士有什麼個人的看法?」

  這個問題讓蓓莎嚇了一跳,但她依然保持平靜地回答道:「我不認為我對他有什麼特別的看法。至少,我不覺得他是個有趣的人。」

  凱托揚起一道眉毛。如果他的侄女不覺得狄瑞夫是個有趣的人,那麼她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女孩。根據傳言,那個男人像匹種馬一樣,不但處處留情讓女人心碎,而且還留下放多野種。不過換句話說,傑克的女兒本來就與眾不同吧。

  他再次轉向門口。「莉薇,你應該立刻去看你的繼母。她可能會需要你。」然後他戴上手套離去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4:58

  第五章

  「哦,看看他們在做什麼。」瑞夫微笑著,但他的眼神卻犀利無比。他坐在馬背上,望著山腳下的葛氏城堡,四周飄揚著國會的旗幟。

  「看起來他們好像在舉辦一個宴會。」威爾說道。「從這裡就可以聞到烤肉的味道了。」他的語言中帶著渴望的意味。他們沒有吃早餐就離開了村落,而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是啊,而且好像附近所有的居民都來參加了。」另一個人說道。

  這三個男人靜靜地看著山下的情景。盛裝打扮的人們湧入城堡中,孩子們到處嬉戲著,四處充滿了歡樂的音樂聲和鼓聲。

  「我猜他們是在慶祝葛凱托宣佈支持國會。」

  「看樣子是如此,喬治。」瑞夫同意道。他的目光依然盯著城堡中的活動。

  威爾瞥了他一眼,立刻警覺了起來。他知道瑞夫的那種口氣是什麼意思。然後,當瑞夫回望著他時,威爾的心沉了下來。他的臉上露出淘氣的神色,豐厚的唇也向上彎起。

  「你在想什麼,瑞夫?」威爾不安地問道。

  瑞夫微笑了起來。「哦,我在想,或許我們可以請我們的朋友葛爵士招待一下。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而那烤肉的味道,的確讓人垂涎三尺。」

  「你要到那裡去嗎?爵爺?」喬治一臉驚恐。「你認為你可以混得進去嗎?」

  「當然。」瑞夫不在意地聳聳肩,催促馬匹向前走。其他兩個人跟在他身後往葛氏城堡走去。

  瑞夫將馬匹停在樹裝後方,然後說道:「我們最好停在這裡。」

  「你瘋了嗎?」威爾喊道。「葛爵士會殺了你的。」

  「除非他知道我在那裡。」瑞夫愉悅地說道。他跳下馬,從背袋中拿出一條毯子。「幫我一下,喬治。」

  喬治下了馬。他知道主人打算做什麼。畢竟,瑞夫對偽裝是很有一套的。

  瑞夫脫下他的斗篷,將毯子折疊成一個墊子。然後他將墊子綁在背上,再披上他的斗篷。

  「你覺得怎麼樣?」瑞夫將斗篷的帽子緊緊地綁在頭上,只露出一個臉。他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原本高大、強壯的身軀頓時變得駝背而矮小,一旁肩膀高過另外一邊,儼然像是個體弱多病的老人。

  「不會有人認出你的。」威爾微笑道。他曾經看過瑞夫的這種扮相很多次,但他依然感到驚訝不已。技巧雖然簡單,卻把狄瑞夫完全變了一個人。

  喬治用小刀削了一根枴杖遞給主人。彎腰駝背、拿著枴杖、披著斗篷的狄瑞夫,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村民。

  「我要一個人進去。」他說道,伸出手阻止威爾的抗議。「三個人進去太冒險了。」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威爾問道。「冒這樣的險有什麼好處呢?」

  「你們不是肚子餓了嗎?」瑞夫嘲弄道。「至少我很餓。我要去葛凱托的宴會中大快朵頤一頓。就是現在。」

  「真的嗎?」威爾狐疑地問道。「他心裡還有別的打算,對不對,喬治?」

  「我想是吧。」喬治同意道。「不遇我的肚子的確餓了。那食物的味道聞起來香極了。」他望著遠處火堆上方的烤肉。

  五分鐘之後,瑞夫已經混入山腳下的人群之中,讓威爾很難分辨出他的身影。當人群走到吊橋前時,瑞夫就消失了。威爾只能焦急地咬著指甲張望著。

  瑞夫走過吊橋,謹慎地環視著四周。這時他看到兩個人影在吊橋下方結冰的水面上溜冰。突然間他認出其中一個人,腹部頓時有一種奇妙的翻攪感覺。那是溫蓓莎,她的帽子已經垂落在身後,一頭紅髮在微弱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並不驚訝看到她。他早就猜到她會在城堡內。然而他感覺到的是一種奇怪的感受……彷彿他到葛氏城堡來的目的,為的是要見她。當然這樣的念頭太荒謬了。

  然後她又消失了。瑞夫跟著民眾一起擠進城堡內。火堆在庭院中燃燒著,上面烤著牛肉,一整隻羊,還有好幾隻乳豬。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圍在火堆旁,臉龐因熱氣和麥酒而紅潤,眼睛也被黑煙薰得通紅流淚。

  庭院的角落有一群樂師在演奏,同時還有舞者跳舞娛樂群眾。觀眾們不時發出歡呼鼓掌聲。桌上擺著堆積如山的馬鈴薯、麵包、蛋糕、乳酪以及奶油,還有一桶桶的麥酒。

  瑞夫混入人群之中。威爾猜得沒錯,狄家的主人心中的確有其他的打算。他是想探聽一點消息。任何小道消息,關於葛凱托的軍隊勢力,以及他的真正目的,還有他要如何協助國王。

  一個農夫遞給瑞夫一杯麥酒。他愉悅地將酒杯接過,看著其他人吃著熱騰騰的食物,歡樂地談天說笑。

  這時瑞夫看到葛凱托了。他和三個約克郡中最有勢力的地主在一起。那是查子爵、費伯爵和龐爵士。他們三人也都跟隨了葛凱托,宣佈支持了國會。這正是瑞夫想要探聽的消息。他一邊喝著麥酒、一邊混在人群中向前走去。

  蓓莎依然在結冰的水面上溜冰,一邊笑著、一邊和莉薇愉悅地談天。然後她抬起頭,看著吊橋上的人群,突然瞇起了眼睛。「你想上去參加慶典嗎,莉薇?」

  莉薇看起來很驚訝。「可是我們不在邀請之列。」

  「的確。但身為你父親的女兒,你不認為你應該扮演一下女主人的角色嗎?」蓓莎繼續說道,等著看莉薇的反應。

  「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做過。」莉薇猶豫地說道。「這是黛——黛娜的職責。」

  「但黛娜今天一整天都不會下床。」蓓莎說道。她倚靠在城牆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莉薇沉默地思索著。她抬起頭,看著上方歡樂的人群,聽著歡欣鼓舞的樂聲。

  「這樣會讓黛娜看起來很失職的。」她緩緩地說道。

  「正是如此。」蓓莎輕笑道。「來吧。」她溜到河岸邊,莉薇跟在她身後,然後坐下來脫下溜冰鞋。「這樣也可以讓珍妮找不到我。」

  莉薇緊強而興奮地笑著。兩個女孩穿過吊橋往城堡中走去。

  起初凱托很驚訝看到她們混在人群中,然後當他看到莉薇在指示僕人,補充桌上的食物,頓時感到十分高興。這女孩似乎十分稱職。

  蓓莎跟著烤肉的香味走到火堆旁。剛脫離飢餓歲月不久的她。聞到食物的香味,依然感到無法控制。

  她擠到人群旁,看到一個年邁的老人,正在用小刀切著香噴噴的烤乳豬,遞給身旁的人群。

  「請給我一片肉,先生。」蓓莎愉悅地說道,脫下手套興奮地等待著。她站在那個老人身邊,突然感覺到一股奇妙的悸動傳遍全身。

  「你要帶有脆皮的肉片嗎,小姐?」那個男人用蒼老,顫抖的聲音說道。他切下一大片帶著金黃色脆皮的肉塊。然後他轉身面向她。他的臉龐幾乎完全被帽子遮住,只露出一雙明亮的藍眸。

  蓓莎盯著狄瑞夫,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在這裡做什麼?葛爵士的世仇竟然如此大膽地在敵人的城堡內,高興地吃著葛家的肉。她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狄瑞夫走向她,那塊肉依然懸在刀尖上。

  「你瘋了嗎?」蓓莎輕聲說道。

  瑞夫沒有說話,但他那雙看著她的藍眸,看起來一點也不嚴肅。他在嘲笑她,而她有種感覺。他是在邀請她一同參與這場騙局。

  「你瘋了嗎?」她再次問道,試圖別開自己的目光。

  「我想沒有,溫小姐。」他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請你不要看起來像只嚇壞了的小兔子。這樣會比較安全。我好不容易才偽裝混進來,我可不希望你壞了我的好事。」他帶著歉意微笑了一下,但他的眼睛依然在嘲笑她。

  蓓莎忍不住地懷著罪惡感,瞥了一眼四周的人群。

  瑞夫又說道:「這樣更容易引人注意的。」他推著她跟著人群往前走,來到庭院的一個隱密角落。

  「你想做什麼?」蓓莎問道。她和他站得如此靠近,她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的熱氣,聞到他外套上的皮革,以及他襯衫和長褲上的木柴味。

  瑞夫沒有回答。他遞給她刀尖上的那塊肉。蓓莎不加思索地將肉片拿過,然後發出一聲叫喊。

  「小心!」他開心地說道。然後他用自己的手將肉片拿起,在上面吹氣。「現在應該不燙了。」他把肉拿到她唇邊,蓓莎張開嘴咬了一口。肉片很好吃,外面的皮又脆又香,下方的肉則鮮嫩多汁。她盡情地享用著,一時忘記了身旁有個敵人正在注視著她。

  「好吃嗎?」他問道,低沉的聲音溫柔無比。他舔舔自己的手指,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用大拇指拭去蓓莎唇邊的肉汁。他拇指的皮膚很粗糙,而他的觸碰令蓓莎的唇顫抖起來。頓時間,他用手掌捧住她的臉頰,而她可以感覺到他手心的繭貼著她細嫩的肌膚。她頸背上的毛髮豎立了起東,一股熱流傳過她的腹部,然後他垂下了他的手。她像被催眠了一般,望著他再度舔舐了他的拇指,然後才將小刀放回腰間的刀鞘中。

  這時蓓莎才彷彿又回到現實中。「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再次問道。

  「哦,該怎麼說呢?嗯……」他輕鬆地比了個手勢。

  「你在窺探什麼嗎?」

  「可以這樣說吧。」他同意道。

  「葛爵士會殺了你的!」

  「葛爵士必須先發現我才行。」瑞夫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龐。「怎麼了?」他看著她驚恐的綠色眼眸問道。「你看起來好像一副看到魔鬼的樣子。」

  「或許吧。」她勉強恢復神智說道。「那個魔鬼就是狄瑞夫。你難道不明白,只要我動一根小指頭,葛爵士的手下就會湧過來追捕你嗎?」

  「可是你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溫小姐?」他用斗篷包住她的身子,讓她更加靠近他。那股奇妙,令她神魂顛倒的感覺又出現了。

  她勉強將狂亂的思緒撤開問道:「為什麼我不會那麼做?」

  「哦,有好幾個理由。」他微笑說道。「第一,我認為你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男人被處死。」

  「如果是狄家的人就不同了。」她反駁道,希望自己能夠將身子移開,但她的腳似乎被釘住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你忘了嗎,狄爵士?我是個葛家人。」

  他搖搖頭。「不,我沒有忘。儘管如此……」他再度對她微笑道,「儘管如此,你和我依然有一些相同之處。」他柔聲說道。「我不屬於這裡。而你呢,親愛的,也不屬於這裡。」

  這的確是事實,蓓莎驚訝地盯著他。

  瑞夫輕笑了一聲。「說不出話了嗎?」他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她的唇。「我們兩個都是外人。」他說道,然後讓斗篷從她的身上滑落。頓時蓓莎覺得彷彿又回到了嘈雜的世界,她感到一陣昏厥。

  瑞夫環視四週一下,然後不經意地說道:「那是葛凱托的女兒嗎?那個穿著藍色斗篷的女孩?」

  這個問題讓蓓莎頓時警覺起來。她驚恐地想起這個男人的真正身份。他是一個敵人,一個會不計一切傷害葛家的敵人。「你為什麼想要知道? 」

  「只是好奇罷了。」

  「莉薇對你而言,有什麼感到好奇的?」蓓莎很快走到瑞夫面前,用身子擋住他的視線,但她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沒什麼。」他不在意地聳聳肩。「我對葛凱托的女兒並不感興趣。如果他有個兒子,那情況就不同了。」他再度聳了聳肩。「再見了,溫小姐。」

  他從她身邊走了開來。隆起的背部,彎曲的身體,以及破舊的斗篷……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衰弱的老人。

  蓓莎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她才發覺,自己剛被愚弄了。

  狄瑞夫玩弄了她的情緒,同時還嘲笑了她。他毫不在乎地耍了她,而她竟然讓他那麼做。她應該有足夠的經驗對付這種男人的,然而,她卻讓狄瑞夫作弄了她。

  蓓莎對自己和對狄瑞夫感到憤怒不已。她走向莉薇。此刻她會毫不猶豫地揭發狄瑞夫的身份,然而,那個駝背老人似乎已經遠去了。

  三個小時之後,瑞夫從葛氏城堡騎馬回他的小屋。,站在小屋門口,將身上的雪花抖落。

  「他們今晚睡在席朗家。」瑞夫走到房間後方,拿了一瓶麥酒過來,然後他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遞給他的堂弟。他並不擔心他的兩個兒子。村中總是會有人幫忙照顧他們的。

  「喝吧,我們等一下再去吃晚餐。」瑞夫舉起酒杯敬了威爾一下。威爾望著他的堂哥,等著他開口告訴他今天到葛氏城堡中的經過。

  瑞夫站在壁爐前,靴子上的雪花立刻融化了。「葛凱托和他的同夥都已經加入國會。」他喝了一口麥酒。

  「他的同夥是誰?」

  「查子爵、費伯爵和龐爵士。」

  「他們都已經和姓葛的站在同一陣線了嗎?」威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是的。現在約克、諾丁罕、布萊福和裡茲都已經加入了國會的陣容。葛凱托為了招募軍隊,一定已經花上一大筆錢。因此,他必定會想辦法從其他地方籌募資金的。」

  你認為……他會動羅斯堡的主意嗎?」威爾緊張地問道。

  「他為什麼不會呢?」瑞夫說道。「現在羅斯堡在名義上是屬於他的。他大可以利用這片領土,來達成他的目的。不過,我不會讓他那麼做的。」瑞夫繼續說道:「同時,等到他籌募到足夠的資金,我會奪走每一塊金銀、珠寶,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然後我會把它們獻給國王。」

  威爾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可是你打算怎麼做?」

  瑞夫走到桌旁。「我有一個讓葛凱托不得不臣服的計劃。到時,他會不惜一切地交回羅斯堡。」

  「可是有什麼對葛凱托是那麼有價值的?」威爾揚起一道眉毛。

  「他有一個女兒。」瑞夫平靜地說道。「事實上。我知道他有三個女兒……還有一個美麗的妻子……」他揚起一道眉毛望著威爾。

  威爾雖然感到訝異,但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望著瑞夫。

  瑞夫拿起酒瓶。「這很簡單,小子。凱托會為了換回他的女兒,將羅斯堡交還給我的。」他喝了一口酒。

  「人質……你是要用他的女兒當作人質來勒索他。」

  「正是如此。」瑞夫放下酒瓶,用手背擦了他的嘴。「用來換取羅斯堡……那原來就該屬於我的領地。他父親背叛了我父親,奪走了屬於我的東西。威爾,那是我的,我的。我不會讓葛凱托那樣利用它的。」

  威爾望著他問道:「你打算怎麼做呢?」

  「我還不確定,不過我會想出辦法的。好了,你去吃晚餐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威爾離開了。瑞夫坐在壁爐前.麥酒讓他的全身暖活放鬆起來,但他的思緒依然十分清醒。羅斯堡已經承受了夠多的不平,而今,更令人感到羞辱的是,葛凱托竟然要利用這片領土,當作他支持國會的工具。

  瑞夫坐在爐火旁,繼續喝著麥酒。他的腦子冷靜地思考著。當他將整瓶酒飲盡時,他已經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5:27

  第六章

  蓓莎從偷窺的小洞中,只能隱約看到人影在火炬下閃爍,還能聽到馬匹微微的嘶鳴聲。她看不見馬匹

  ,但是可以看到人影正卸下馬背上的貨物。

  這個密道的入口在吊橋下方,是蓓莎在幾天前意外發現的。那裡很窄,只能勉強容下一個人的身子。

  四週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她依稀可以看到康吉爾的身影,他似乎在監督指揮其他人。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連莉薇也不知道。事實上,莉薇現在應該已經上床睡覺了。但這是蓓莎的習慣

  。每到一個陌生之處,她總是會探查一下環境,而這樣的工作只能在夜晚進行。

  「你和我有一些相同之處。」那個該死的男人!他為什麼一直出現在她的思緒中呢?蓓莎忍不住在心

  中咒罵著。不過他說得沒錯。她正在窺探,就像狄瑞夫所做的一樣。在這寂靜的深夜,她悄悄地探視著這

  個讓她感到格格不入的環境。她不屬於這裡,而為了保護自己,她不得不做出這樣偷偷摸摸的事。然而,

  這卻使她和狄瑞夫同流合一污。

  今晚是這個星期以來,第三次她這樣窺探了。通常馬匹會在午夜到來,城堡中立刻有人出來接手。卸

  貨的動作很快,就像此刻,最後一個人已經拿著燈籠,悄悄地回到城堡中去了。

  所以,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有一些貨物被送到城堡中。這項行動的隱密,顯然表

  示城堡中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當然更不可能讓狄瑞夫知道了。然而,根據過去所發生的事來判斷,葛氏城

  堡中似乎沒有什麼事是狄瑞夫不知道的。

  蓓莎打了個呵欠。他在城堡中有間諜嗎?也許此刻,他也和她一樣,正在窺探這裡的情形。蓓莎發覺

  自己似乎很想再見到他。

  她悄悄地循著原路回到自己的臥房。她脫下外衣爬上了床。她今天早上找了一些乾的柴火,所以房間

  已經不像過去那樣陰冷。但她還是顫抖了好一會兒。

  她躺在床上,思索著葛氏城堡中的謎團。她猜想,她所看到的情景,應該和葛爵士的戰事計劃有關。

  第二天早上她很早就起來了。她下了床梳洗一番,然後換上衣服走到隔壁的育嬰室去幫忙珍妮。

  過了一會兒,莉薇敲門走了進來。「父親想知道,為什麼你今天早上沒有去吃早——早餐,蓓莎。」

  正在為嬰兒換尿布的蓓莎驚訝地抬起頭說道:「可是我每天都在廚房用早餐啊!」

  「父親不知道這點。」

  蓓莎扮了個鬼臉。「而我猜想,葛夫人大概沒有告訴他,這是她的主意吧。」自從她來到葛氏城堡之

  後,除了第一天之外,她很少看到葛爵士。他似乎經常不在家。就算他在,也很少出現在起居室中。因此

  ,對於黛娜的一切規定,他恐怕一無所知。

  莉薇搖搖頭。「你要來嗎?」

  「當然。」蓓莎把寶寶抱給珍妮,然後就和莉薇手挽著手出去了。

  莉薇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麼快樂是什麼時候了 。蓓莎就像陽光一樣,她經常如此想道。她像

  溫暖的朝陽,照耀著陰暗的葛氏城堡,用她的朝氣將那裡的陰冷趕走。甚至連僕人都不一樣了。每次蓓莎

  走向他們,僕人們似乎都會立刻主動地對她微笑,並且十分友善。過去一向被教導把僕人當作下人的莉薇

  ,現在有了不同的想法。她不再把僕人當成服侍她的下人。她聽他們訴說自己的家人、煩惱,以及分享他

  們的喜悅。

  她們一起走進早餐室。凱托看到自己女兒臉上的光彩,不禁感到十分驚訝。那讓他想起,莉薇過去曾

  經是個相當快樂的小女孩。他皺起眉頭,心想,自己為什麼如此驚訝看到她的笑容。

  莉薇鞠了個躬,然後坐在她的椅子上。蓓莎也照做了。

  黛娜嫌惡地望著她。這個女孩看起來太骯髒了。那張蒼白的臉,和臉上的那些雀斑,以及那雙銳利的

  綠眼睛,看了實在令她感到很不舒服。然而,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活力與朝氣,同時令黛娜感到深受威脅

  。她知道這樣的念頭很荒謬。一個貧窮的私生女,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什麼威脅呢?不過,自從這個溫蓓莎

  來到陰沉的葛氏城堡之後,這裡似乎有了一些轉變。當然,葛爵士的換盟不能怪在蓓莎頭上,但在黛娜的

  心中,她總覺得想找個代罪羔羊。

  「什麼事讓您這麼高興啊,莉薇?」她嘲諷地說道。「在公眾場合這樣偷笑是很不禮貌的。蓓莎或許

  不知道這點,但你應該很清楚。」

  莉薇的笑容消失了。她喃喃說道:「沒有什麼事,夫人。」

  「是嗎?那你一直在笑什麼呢?」黛娜逼問道。「請你告拆我們。」

  「是寶寶。今天她露出了第一個微笑。」蓓莎說道,將奶油塗在一片稞麥麵包上。「我們兩個都覺得

  很可愛。」

  莉薇抬起頭,看到蓓莎對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她想要笑出聲來,但想到討厭的黛娜,又忍住了笑意。

  她取了一些蘑菇放在盤子中,喝了一口麥茶,靜靜地用著早餐。

  凱托很喜歡他的兩個小女兒,但他實在太忙碌,很少有時間去看她們。但他明白小嬰兒的第一個微笑

  對女人的影響力。

  他吃了一口牛排,微笑地說道:「我相信你應該越來越習慣葛氏城堡的生活了吧,蓓莎?」

  「是的。我很感激您的慷慨,爵爺。」蓓莎回答道。

  「我相信你應該過得很愉快嘍?」

  蓓莎瞥了黛娜一眼。然後才說道:「相當愉快,爵爺。」

  「很好……很好……」他說道。然後他從口袋中拿出幾封信。「你父親寫了信來,親愛的。」他對黛

  娜說道。「你妹妹菲碧也寫了一封信給莉薇。」他微笑著將信拿給他女兒。莉薇看到菲碧的信,立刻展開

  了笑顏。

  蓓莎看著莉薇讀著信,好奇地等待著。印象中的菲碧是個微胖、心直口快的女孩。她有著一張溫柔美

  麗的臉龐,淡藍色的眼眸,以及如夏日稻麥般的金髮。不知道三年來她是否有所改變。

  凱托打開他的信,一邊讀著,一邊皺起了眉頭。那是他的繼子莫布萊寫來的。布萊是凱托第一任妻子

  的兒子。當時她是個寡婦,比凱托年長九歲。那是一椿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而麗莎帶著一個十歲的兒子

  嫁給了他。

  那椿婚姻只維持了六個月,麗莎就患了傷寒死去。在他母親死後,布萊便被他父親的家族接走。從此

  之後,凱托便沒有再見過他。直到幾年以前,他在牛津欠下一筆龐大的賭債,被他父親的家族趕了出去,

  這個年輕人於是來到葛氏城堡,向他的繼父尋求協助。

  凱托並不喜歡莫布萊。這個年輕人表面上看起來很親切、友善、風趣,而且對所有貴族的活動十分在

  行。但凱托總覺得他骨子裡有些不老實。

  布萊在信中告訴他的繼父,他要到北方來,為國王的軍隊辦一點事,想順便拜訪一下葛氏城堡。他顯

  然沒有聽說,他的繼父已經不再支持國王了

  凱托將信摺起來,抬起了頭來。黛娜的臉色略微蒼白,她拿著她父親的信,手指微微地顫抖著。

  「怎麼了,親愛的?你父親還好嗎?」

  「我不知道。」黛娜回答道。

  「我可以看你的信嗎?」他伸出手,黛娜將信遞給他。他靜靜地讀著。他的岳父似乎也開始對國王感

  到不滿。雖然他還沒有宣佈支持國會,但他已經不再出入宮廷。可憐的黛娜,她對查理國王和瑪麗皇后的

  宮廷一向忠心耿耿,而在她受丈夫背棄國王的刺激之後,現在連她自己的父親也要這麼做了。

  凱托默默地將信遞給黛娜,然後就道:「菲碧怎麼樣了,莉薇?」

  莉薇將信遞給她父親。凱托看了一眼之後說道:「不太容易讀。不過看樣子,菲碧似乎很高興離開牛

  津和宮廷生活。」

  「我妹妹在宮廷的表現一向很笨拙。」黛娜說道。「她沒有大腦。舉止粗俗,也一向不知感恩……不

  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黛娜站起身來。「很抱歉,爵爺,我有些事需要處理一下。」

  他點點頭,故意不去注意她的沮喪。黛娜走出早餐室,砰一聲地關上了門。

  蓓莎讀著菲碧的信,潦草凌亂的字跡讓她想起粗枝大葉的菲碧。莉薇正經地坐在椅子上,黑色的大眼

  睛盯著她的父親。

  「莉薇,你記得布萊吧?」凱托說道。「他好像又要來拜訪我們了……至少他信上是這麼寫的。等到

  他發現葛氏城堡已經換盟了之後,或許他會改變主意。我不知道……」他停頓下來,驚訝地看著他的女兒

  。  「怎麼了,莉薇?」

  「沒有,爵爺。」莉薇臉上的表情空洞。她推開她的椅子。「失陪了,爵爺。」

  凱托看起來不太高興,但他只是點點頭,繼續讀著布萊的信。

  莉薇望了蓓莎一眼,然後匆匆走了出去。

  蓓莎也匆忙地站起身。凱托無奈地對她說道:「你最好去找她。她看起來不太對勁。我不知道她是怎

  麼回事。」

  蓓莎離開了。凱托不悅地看著懷盤狼藉的餐桌。

  莉薇不在她的隊房。蓓莎站在門口,心想,不知她跑到哪裡去了。她的斗篷依然掛在門後的鉤子上,

  她的手套也扔在窗邊的一張椅子上,因此她應該沒有出去。蓓莎轉身準備離開時,聽到壁爐後方傳來一個

  聲音,彷彿像是小老鼠的哀泣聲。

  「莉薇?」她走向壁爐。莉薇蜷縮在一個角落中,她別過頭,將雙手放在牆壁上。

  蓓莎走到她身邊。「莉薇,這個叫布萊的傢伙,為什麼讓你這麼不高興呢?」蓓莎愉悅地問道,將一

  只手搭在莉薇肩上。

  「你是怎麼知道的?」莉薇抬起頭來望著蓓莎,但她依然蜷縮在角落中。

  「這很容易。」蓓莎說道。「前一分鐘你還高高興興地吃著早餐,然後,當你父親一提到這個莫先生

  ,你就像聽到魔鬼的名字般地逃開了。」

  「他——他的確是個魔鬼。」莉薇嫌惡地說道。她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

  「他做了什麼?」

  莉薇靜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我不能告訴你,我——我不曉得。」

  蓓莎噘起了唇,試圖聽懂她的話。「你是說你不記得嗎?」

  莉薇點點頭。「每次我想到他,我就覺得好——好糟糕。」

  「哦。」蓓莎說道。「我也認識幾個男人,讓我有同樣的感覺。既討厭又邪惡。」

  「對!」莉薇坐直身子。「就是那種感覺。他像一隻既討厭又邪惡的毒蛇。」然後她又蜷縮回角落,

  細聲說道:「如——如果他來這裡,我——我一定無法忍受的。」

  「可是你有我在你身邊啊!」蓓莎安慰地說道。「我有幾個秘密招數,能夠讓毒蛇也投降的。」

  莉薇勉強一笑。「我——我真不知道沒有你該怎麼辦,蓓莎。我以——以前從來沒有任何朋友。」

  「嗯,現在你有啦!」蓓莎微笑說道。她站起身來。「來吧。」她建議道。「我們去溜冰。外面太陽

  很大。鴨子們一定都餓了。這樣的好天氣,窩在室內太可惜了。」

  莉薇站起身來。或許布萊根本不會來。她父親認為這是有可能的。也許他不會來。不會來。她不斷在

  心中這樣告訴自己,直到她的恐懼全部消失。

  「我們最好偷偷溜出去,免得被黛娜逮到。她的心情不好。如果她看到我,一定免不了要我做些討厭

  的事。」

  「如果你借給我一件斗篷,這樣我就不用回到我自己的房間去,那麼也就不會碰到珍妮了。」蓓莎走

  到門口,誇張地探頭出去張望,讓莉薇忍不住笑出聲來。

  「穿這一件吧。」莉薇將掛在門上的斗篷拿給她。「我可以穿另一件。」她從衣棖中拿出另一件斗篷

  ,並且戴上手套。

  「好了嗎?」蓓莎穿上斗篷。

  莉薇點點頭。

  她們悄悄地從城堡旁邊的石階溜了出去。外面的庭院中很忙碌,軍人們忙著卸下篷車上的貨物,包括

  許多桶的麥酒和紅酒。

  「為什麼我父——父親要採購這麼多的存貨呢?」莉薇問道。

  「或許是在為圍城做準備吧。」她們走進馬廄裡,去拿她們的溜冰鞋,以及喂鴨子的飼料。「現在是

  冬天,所以不會有太多戰事。但等到春天一來可就熱鬧了。葛氏城堡是個大堡壘,你父親又養了一批軍隊

  。這裡將會成為敵方圍城的好對像……讓你父親和他的軍隊動彈不得。」

  「哦。」莉薇說道。她從來沒有想過戰爭的事。住在保護周詳的城堡中,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隨意出門

  ,甚至無法去拜訪附近的村落。不過,現在是嚴寒的冬天,她也不太想出門。

  她們爬下吊橋的梯子,來到橋下結冰的水面上,蓓莎溜到吊橋下方,盯著那個密道的入口。如果今晚

  沒有人送貨的話。或許她可以溜出來一探究竟——

  「她們在那裡,就和昨天一樣。」喬治指著吊橋下方說道。他和他的兩個同伴躲在葛氏城堡外的樹叢

  中。

  「可是我們要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個丫頭綁走呢?」一個滿臉鬍鬚的男人說道。

  喬治微笑地說道:「如果她們和昨天一樣的話,等一下就會溜到小島旁去餵鴨子。在小島的另一頭,

  守衛台的警衛看不見她們。到時我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人綁走了。」

  「目標是哪一個?」

  「那個穿藍斗篷的丫頭。主人上次到葛氏城堡來時看過她……啊,她們溜過去了。快行動吧!」

  三個狄家村的男人在樹叢中移動身子,跟隨著兩個溜冰的女孩。

  喬治和他的手下來到小島旁的樹叢。蓓莎和莉薇也溜了過來。她們高興地餵著鴨子,絲毫沒有注意到

  身旁的動靜。突然間蓓莎警覺了起來。當她回過頭時,一條厚重的毯子罩住了她,緊緊裹住她的身子。她

  聽到莉薇尖叫的聲音,然後感覺自己被抬走。她奮力掙扎著,但卻無法掙脫。她試圖尖叫出聲,但她的嘴

  中似乎塞滿了毯子上的棉絮。她幾乎無法呼吸,聽到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將她像包裹一般地抱

  上馬。

  她驚恐地掙扎著,想不出為何自己會被綁架。在葛氏城堡之外,她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她實在不明

  白這其中的道理。

  而且她快昏倒了。終於,她勉強轉動了頭,大口地隔著毯子呼吸著空氣。馬匹飛奔著爬上山丘,她還

  聽見其他幾匹馬的蹄聲。

  「放輕鬆,小姐。」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我們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如果你答應我會乖乖地安靜

  坐著,或許我會讓你坐起身來。」

  蓓莎做了一個點頭的動作。那個男人將她的身子扶正,並且讓她露出頭來。雖然她的身體和手臂依然

  纏在毯子中,但至少她現在的坐姿比較舒服,而且可以看得見東西。綁架她的那個男人有一張紅潤的臉,

  而且似乎十分和善。另外還有兩個男人騎在他們身旁。

  「你是誰?」她問道。

  「不關你的事,小姐。」那個男人柔聲回答道。

  「當然關我的事,當然關我的事!」她憤怒地抗議道。「我有權知道自己被誰綁架了。」

  「坐好。」他用同樣友善的聲音說道。「等一下自然有人會向你解釋。所以我建議你,乖乖坐好不要

  說話,順便欣賞一下風景。」

  蓓莎閉上了嘴。片刻之後她又問道:「至少你可以鬆開我的手臂,這樣我可以把嘴巴裡的東西拿出來

  。」

  「什麼東西?」他好奇地問道。

  「就是毯子上骯髒的棉絮嘛!」蓓莎不悅地說道。

  「等一下。」他從腰間拿出一把小刀。「把你的舌頭伸出來。」

  「讓我自己來。」

  他聳聳肩,準備將小刀收起來。蓓莎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將舌頭伸出,讓他替她把棉絮取出來。然後

  他又拿了一個水壺湊到她唇邊。

  蓓莎坐在馬背上,眼睛不停地左右張望,尋找逃走的機會。然而,可能性似乎不大。就算她沒有被毯

  子纏住,要從飛奔的馬匹跳下去,簡直是自殺的行為。不過,她還是沒有放棄希望。

  果然,機會來了。馬匹為了閃躲荊棘叢,不小心跌入一個壕溝中。她身後的那個男人拉住馬韁,試圖

  控制馬匹,也因此放開了蓓莎。她立刻掙脫開來,跳下馬背,綁起的雙腿像美入魚般跳了開來。

  「嘿,抓住她!」那個男人對他的同伴喊道。

  蓓莎勉強將身上的毯子掙脫開,然後使勁地向前跑去。當她衝進樹叢中時,才發現這是一個錯誤。荊

  棘的樹枝刺破了她的斗篷,割破了她的臉。她的手套和衣服都已被割成碎片,她的臉流著血。最糟的是,

  她知道自己無法逃出這個荊棘叢。

  她聽見那些男人從她身後趕來,用他們的劍砍著樹枝。她自己的小刀太小,無法切斷荊

  棘。但她依然將刀子拿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天啊!」喬治喊道。「你們看!那個丫頭竟然有刀。把刀子給我,小姐。」他伸出手。

  「你抵不過我們三個人的。」

  蓓莎知道自己輸了。她彎下身子,將小刀放回靴子中,然後聳聳肩,做出投降的手勢。

  「天啊,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喬治說道。「全身都流血割傷了。來吧。」

  他走向她,將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

  「你那麼做真是太傻了,小姐。」他說道,扛著她走向馬匹。「我很抱歉,不過現在我必須把你綁起

  來。」

  蓓莎想要開口抗議,甚至請求,但自尊卻讓她閉上了嘴,讓那個男人緊緊地將她裹在毯子中,側坐在

  馬鞍上。

  他們繼續向前出發。那三個男人偶爾會開口交談,但從他們的談話中,蓓莎實在猜不出他們的去向及

  身份。他們走過一片荒蕪的原野。她看到幾頭羊和幾匹小馬,但卻沒有任何人煙。

  終於她實在忍不住了。她急著想上廁所,於是不得不開口說道:「我需要到樹叢後方去一下。」

  「對不起,小姐,不過我們就快到了。」喬治友善地說道。「你看到前方的火堆了嗎?」

  蓓莎抬起頭。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依然有太陽,但她可以看到山頂上冒出的一縷輕煙。

  「我們要去那裡嗎?」

  「是的。」

  「我覺得我等不及了 。」

  他望著她蒼白的面孔。「你可以等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6:02

  第七章

  蓓莎咬著下唇,強迫自己想別的東西。煙火的味道越來越濃郁,終於他們來到了山頂的一個嘹望台。那裡站著一個哨兵,手上拿著槍和劍。

  他愉悅地說道:「還好嗎,喬治?」

  「是的,提姆。」喬治微笑道。「主人在家嗎?」

  「是的。他今天好像沒有出門。」

  「待會兒見。」

  他們騎到山頂的另一頭,蓓莎注意到路上的男人穿著都像軍人,所有的建築物也蓋得像軍營一般。喬治將馬騎到一間小屋前方停了下來。他跳下馬背,然後將蓓莎扛在肩上。他推開小屋的門,將蓓莎輕輕地放在地上。

  「天啊,喬治。有必要把她裹得像個木乃伊一樣嗎?」

  蓓莎認得那個聲音。過去的幾個星期,這個聲音已經在她腦中迴盪過上百次。

  「很抱歉,爵爺,但這個丫頭實在太不聽話了。」喬治說道,然後彎下身子解開繩索。

  「這倒令我十分驚訝。」瑞夫打趣地說道。「我本來以為,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應該很容易應付的。」

  繩索被解開了。蓓莎掙扎地鑽出毯子。她站起身身,鬆開纏在頸子上的繩索。「你為什個又綁架我一次?」她怒吼道。

  「天啊,喬治!」瑞夫說道。「你帶了什麼人給我?」他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紅髮綠眸的女孩。

  喬治疑惑地說道:「爵爺,這不是葛凱托的女兒嗎?」

  「哦,天啊!」蓓莎喃喃說道。「原本你的對象是莉薇。」然後她突然夾緊雙腿說道:「我需要上廁所。」

  瑞夫指指他身後的一扇門,臉上依然帶著詫異的表情。蓓莎立刻衝進門內。

  「抓錯人了嗎?」喬治猶豫地問道。

  「是的,抓錯人了。」瑞夫試圖控制自己的憤怒。「你怎麼會弄錯呢?」

  「你說對象是那個穿著藍色斗篷的女孩,爵爺。另一個女孩穿的是棕色的。」喬治一臉無辜地說道。

  「哦,天啊!」瑞夫盯著喬治,慢慢明白一切是怎麼回事。

  他轉身看著那個抓錯的人質從廁所中走出來。「藍色的斗篷?」

  蓓莎皺起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然後她懂了。「這是莉薇的。」她回答道。「是她借給我的。」

  「我明白了。」瑞夫說道。「好吧,喬治,你可以走了。」

  「我真的很抱歉,爵爺。」

  瑞夫點點頭。「這不是你的錯。」

  喬治猶豫著。狄家人是從來不犯錯的。一旦犯了錯,他們總是感到罪惡和自責。

  「去吧。」瑞夫柔聲說道。「這不能怪你,喬治。」

  「不過這樣事情就棘手了,是不是,爵爺?」

  「你說得沒錯。」瑞夫無奈地輕笑一聲。他轉身望著蓓莎。「她是怎麼受傷的?」

  「這丫頭在馬匹跌倒時逃跑了。」喬治站在門邊說道。「她跑進一個荊棘叢中。」

  「逃跑似乎是你的習慣。」瑞夫嘲諷地說道。

  「是的,誰叫有人習慣綁架我呢?」蓓莎回嘴道。她頓時覺得想哭起來。

  「如果你能聽話一點,對我們大家都會比較容易。」瑞嚴肅地說道。他轉身面向站在門口,一臉不安的喬治。「你可以走了,喬治。去吃點東西,喝杯酒吧。如果你看到威爾,叫他來見我。」

  喬治點點頭走了出去。瑞夫轉身望著站在桌旁的蓓莎。

  「現在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無奈地說道。「我不認為一個私生的侄女對葛凱托有太大的價值。」

  蓓莎眼眶中的淚水滑落面頰。她用手揉著眼睛,但淚水依然不聽話地流出。

  頓時瑞夫感到不知所措。他猜想過溫蓓莎可能有的任何反應,但卻沒有想到她會哭泣。他以為她會憤怒地反抗、冷淡,實際地面對現實,而她的崩潰確實令他嚇了一跳。他走向她。「怎麼回事?」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尼?」她憤怒地抽泣道。「我又累又餓,我的臉上都是傷,衣服也都鉤破了,而這一切毫無價值。你要的根本不是我。」她知道這樣說很荒謬,但在她內心深處,是那種從小就沒有人要的感覺令她感到傷心,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

  「你的確不是我們行動的目標。」瑞夫平靜地說道。「我很抱歉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不過如果當初你乖乖聽喬治的話,就不會發生這些小問題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蓓莎的淚水乾了。「倘若換成是莉薇,她會乖乖聽話的,因為她會嚇壞了。她不像我……她是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從小生活在層層的保護之中。她會被嚇死的。而你竟然說這種恐懼只是小問題!」

  瑞夫看到蓓莎恢復了她的本性,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喬治不是個粗魯的人。」他說道。「所以我才會派他去執行這項任務。他有一種像父親一般慈愛的氣質。」

  蓓莎死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父親一般慈愛!」她喊道。「像父親一般慈愛?」

  「他是我們村中最受尊敬的長者之一。」瑞夫辯駁道。「我個人十分敬重他。他知道該如何溫柔地對待那個女孩,而他也會那麼做的。」

  「哦,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會對葛爵士的女兒有多好嗎?」蓓莎輕蔑地問道。「你恨那個男人,而我相信,你會把那份恨意發洩在他女兒身上。」

  瑞夫的臉色蒼白起來,他的眼中冒出怒火。「說話小心一點。」他柔聲說道。

  「你不能怪我會這麼想。」她辯駁,口氣稍微緩和了下來。

  「我當然可以怪你。」他反駁道。「你認為我會無故處罰,虐待一個無辜的小女孩嗎?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那麼你又是怎麼對待我的呢?難道我就不無辜嗎?我就活該承受你的折磨嗎?」

  瑞夫靜靜地望著著,然後他突然笑出聲來。「你說得有道理,坐下吧。」他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強迫她坐在一張凳子上。

  蓓莎微微地反抗著,抬起頭用挑戰的眼神瞪著他。

  「坐下。」他重複道。「你害怕嗎,蓓莎?」

  「不。」她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我應該要害怕嗎?」

  「不。」他搖搖頭。「不過我的脾氣並不好。我相信我上次已經告訴過你了。」

  他將爐火上的熱水倒入一個臉盆中,然後拿到桌子上。他用毛巾沾了熱水,一隻手捧著蓓莎的下巴,開始替她擦拭傷口,將乾涸的血跡和塵土拭去。

  「我不太懂療傷方面的事。」他搖著頭喃喃說道。「不過,你是怎樣把自己搞成這樣子的?」

  「我不知道我會跑進荊棘叢中。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蓓莎說道。他的大手輕柔地撫試著她的臉頰,帶給她一種奇妙的感受。

  「讓我再好奇地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真的逃跑成功,你打算怎麼辦呢?」瑞夫替她清理了大部分的傷口。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拿著沾著血跡的毛巾。「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我沒有想那麼多。」

  「你通常做事都這麼衝動嗎?」

  「我通常不需要面對被綁架的情況。」她瞇起眼睛,挑戰地瞪著他。

  她看起來像個稻草人,又瘦又虛弱。臉上的雀斑在蒼白的面色下,變得更加明顯。瑞夫突然對她的勇氣感到十分欽佩。「我想我有一些藥膏。」他說道,站起身來走到一個櫃子旁。「在這裡。聞起來味道不太好,不過很有效。」他拿著一個小罐子走了過來。「別動。會有一點剌痛。」他用手指沾了一些藥味濃郁的藥膏,然後塗抹在蓓莎的傷口上。

  她畏縮了一下。關於刺痛的事實被他說對了。她覺得整張臉彷彿燃燒了起來。

  「等一下就會好一些的。」他告訴她,繼續在她臉上尋找傷口。「我想這樣就沒有問題了。」他將藥

  罐的蓋子蓋起。「還有什問題需要處理呢?啊,對了,你的肚子餓。從葛氏城堡到這裡的路途很遙遠。你一定餓壞了。」

  他開始在小廚房中忙碌起來,切著麵包、乳酪和冷肉片。他的一舉一動依然像個軍人,但他在廚房中卻絲毫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他的效率和多變的面貌,令蓓莎感到驚歎不已。

  「你喝這個。」他將一杯濃稠的牛奶倒在杯子裡遞給她。

  「自從我長大以後,就沒有喝過牛奶了。」蓓莎說道。

  「你幾歲?」

  「十七歲。」她喝了一口牛奶。

  「你只有那麼大嗎?」並不是她看起來很老。只是她說話的口氣,似乎讓人覺得她的人生經驗很豐富。

  「一個流落街頭的私生女,似乎老得比一般人快。」蓓莎嘲諷地說道。

  瑞夫揚起一道眉毛,然後聳聳肩。他從壁爐上方的平台拿起一瓶威士忌。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蓓莎咬了一口牛肉三明治問道。

  瑞夫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可以像個瘋子般狂笑,或是大聲尖叫。」

  蓓莎正想開口,問他原本打算拿莉薇討什麼樣的贖款,這時威爾衝進屋來。

  「瑞夫!喬治剛告訴我說,他抓錯人了!」他盯著蓓莎。「真的嗎?」

  「該死,瑞夫!」

  「好像是如此,威爾。」瑞夫同意道,將一片乳酪放進口中。

  威爾依然盯著蓓莎。「她的臉怎麼了?」

  「受傷了,上了一些藥膏。」瑞夫喝了一口酒。「坐下吧,小子。喝一點麥酒。」

  蓓莎用雙手摸摸她溫熟的臉頰。她感覺又腫又痛:心想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威爾臉上的表情似乎是這麼告訴她的。也許那些藥膏會讓她毀容也說不定。

  「沒關係的。刺痛很快就會消失了。」瑞夫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一個小時之後,你就會恢復原狀。」他又切了一些肉片放在她盤中。「要再喝點牛奶嗎?或者你想喝麥酒?」

  「給我麥酒吧。」反正也沒有理由拒絕他熱情的款待。一切實在太詭異了,蓓莎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在作夢,等一下就會醒來。

  威爾依然訝異地看著她。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可是她是誰呢?」

  「溫蓓莎。」蓓莎插口說道,不想再像個白癡般被人談論。「如果你有問題,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威爾的臉紅了起來。他那雙和他堂哥一樣湛藍的眼睛中帶著不悅。「我向你道歉,小姐。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冒犯?」蓓莎說道。「在我被綁架,裹得像條香腸般,一路顛簸地被送到這裡來……你還敢跟我說冒犯?」

  威爾無助地望著瑞夫。瑞夫則氣定神閒地倚靠在壁爐旁,手中拿著酒瓶。

  「可是……可是葛家的人會把她贖回去——」

  「我很懷疑。」瑞夫插口說道。「不過我倒想看看他會如何反應。勒贖的字條已經送出去了。他會需要一點時間考慮的。」

  「如果他沒有回應呢?」

  瑞夫眼中的幽默消失了,他的表情嚴肅起來。「那麼我們只得想其他的辦法,威爾。」

  「可是……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她是……我是說,你到底是誰。」威爾不自在地改口對蓓莎說道。

  「溫傑克是凱托的半個兄弟。這個女孩是他的女兒。」

  「哦。」威爾繼續盯著蓓莎。

  「私生女。」她故意說道。「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價值……尤其傑克已經死了。」

  一片靜默之後,威爾說道:「哦,我想起來了,瑞夫。兩個男孩本來跟在我身後的,可是一下子他們又不見了。」他走到門口對外面喊道。「路克……托比……你們兩個小鬼在哪裡啊?」

  冷風從門外灌進來,令蓓莎顫抖一下。突然間兩個小男孩衝進屋內。兩隻藍眼睛掃視著廚房。

  「我們回來了。」托比說道。

  「我看到了。」瑞夫嚴肅地說道。

  「那是誰?」路克指著蓓莎問道。

  「我的客人。」他父親依然嚴肅地回答道。

  「像美琪一樣的客人嗎?」托比一副聰穎的模樣。

  威爾差點噎住,而瑞夫則說道:「不盡然。溫小姐會在這裡待幾天。」

  「哦,是嗎?」蓓莎反駁道。「這兩個孩子到底是誰?還有,那個叫美琪的又是什麼人?」

  「要我帶他們上床睡覺嗎?」威爾指著兩個疲倦的孩子說道。

  「你帶托比吧。我來帶路克。」瑞夫抱起其中一個孩子走進角落的布簾後方,威爾則抱起另一個,跟在他的身後。蓓莎驚訝地望著他們。這個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秘密?布簾後方傳來一陣抗議聲,幾分鐘之後,威爾和瑞夫又走了出來。

  「你讓他們穿著衣服睡覺嗎?」蓓莎忍不住問道。

  「他們太累了。」瑞夫輕鬆地說道。「明天早上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他們是你的嗎?」

  「他們是我的私生子。」他說道。「他們是無價之寶。」

  蓓莎感到她的臉頰紅了起來。她拿起麥酒喝了一口。

  「還有什麼事是你要我做的嗎?」威爾問道。

  「沒有了。別讓喬治因自責而喝得太醉。這件事不是他的錯。你要好好勸他。」

  威爾點點頭走向門口。他停下腳步。回頭望了蓓莎一眼,然後就離開了。

  蓓莎抬起頭來。「所以你原本打算把可憐的小莉薇關在哪裡?我想你們應該有個關小偷強盜的地牢吧。」

  「我們的確有個監獄。」瑞夫微笑道。「不過我想你在樓上會比較舒服。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小房間。」

  「我相信莉薇會很感激你的體貼的,爵爺。」

  「但願如此。」他說道。「而我希望你也會同樣地感激,溫小姐。」

  蓓莎站起身來,突然感到十分疲倦。「我想失陪獨處一下。」

  「當然。」他嚴肅地說道。「來吧,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蓓莎跟著他爬上樓梯,來到一間寬大的臥室。她看著那張大床,橡木的傢俱,烈火熊熊的壁爐,以及乾淨的地板。雖然裡面的擺設並不豪華,但卻帶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誰睡在這裡?」

  「我。」他打開一扇門,進入一個小房間。「這是為你準備的。」蓓莎遲疑著。

  「你在這裡很安全。我不會侵犯你的。」瑞夫說道。

  「根據我的經驗,男人總是這麼說。但這只表示事實與說辭相反。」_蓓莎回嘴道。

  瑞夫搖搖頭。「如果我想要一個女人上我的床,小姐,有許多女人會很樂意這麼做。而我可以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一個。」他站到一旁,指示她走進房間。

  蓓莎心想,沒有理由不相信他。此外,她可以把門鎖上。於是她走進房間。

  「你所需要的東西都在裡面。睡衣、毛巾、肥皂,還有乾淨的水。」瑞夫環視著房內。

  「如果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儘管告訴我。」

  「這個小監獄的設備還真周全。」蓓莎嘲諷地說道,眼睛瞥向一個被釘死的窗戶。

  瑞夫沒有理會她的諷刺,他說道:「晚安,蓓莎。」然後他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蓓莎走到門邊。上面沒有門閂也沒有鎖。她無法將自己鎖在門內,但同時這也表示,他不能將她鎖起來。

  她坐在床上,思索著整個情況。她是個被抓錯的人質,而且絲毫沒有勒贖的價值。就算狄瑞夫把她殺了埋起來,她也不認為凱托會大費周章把她救回。他有太多重要的事要處理,加上現在戰爭又快開始了,他才沒有空理會自己同父異母哥哥的私生女。

  而莉薇呢?這件事一定把她給嚇壞了。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沒有意義,而且暴力。任何人都會嚇壞的,而蓓莎知道莉薇一定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但城堡中沒有人可以安慰她。她父親忙於公事,而她的繼母……

  蓓莎用手指玩弄著自己的頭髮。此刻她連自己都顧不了,更沒有辦法想到莉薇。狄瑞夫封葛家的恨意實在太深。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她是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了。

  「沒有任何線索……甚至沒有足跡!」凱托走進他妻子的起居室說道。「我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消失了……一點線索也沒有。」他在壁爐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

  黛娜優雅地站起身來,走到酒櫃前方。她倒了一杯紅酒遞給他。「自從那個女孩來了之後,帶給我們的只有麻煩。」她說道。「我本來就一直反對她們在那裡溜冰。」

  凱托喝了一口他的酒,雙眉緊蹙了起來。「莉薇怎麼樣了?她有沒有說出事情發生的經過?」

  「斷斷續續的。」黛娜將她的剌繡放在一旁。「不過這也難怪。她平常說話就是這樣子,那可憐的孩子。」

  凱托走到窗邊,雙手擺在背後。三個小時之前,莉薇尖叫著跑進城堡內,結巴地說什麼有三個男人還有蓓莎。但她的情緒過於激動,沒有人聽得懂她的故事,只知道一個事實——蓓莎失蹤了。

  「醫生已經給了她一些安眠藥。」黛娜說道。「我想等到她休息過後,應該就可以說得比較清楚。」

  「嗯。」凱托不耐煩地從窗邊走了開來。「我再去和她談一談。」

  黛娜立刻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莉薇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當她的父親和繼母走進房間,她立刻緊緊閉上眼睛,希望他們會走開。

  凱托站在床邊看著她,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莉薇,你醒著嗎?」

  莉薇在心中掙扎著。她遲早需要開口說話的,但如果黛娜不在場會比較容易。她緩緩睜開眼睛。「你們找到她了嗎?」

  「你必須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親愛的。除非我知道事情經過,否則我無能為力。」

  她父親的口氣十分溫柔。莉薇強迫自己控制著口吃,緩緩地說道:「我們一邊溜——溜冰,一邊喂——喂鴨子。然後有三個男人來——來了,把蓓莎帶走。」她勉強坐起身子,望著她父親,忽視在一旁的黛娜。

  「蓓莎認識他們嗎?」凱托依然柔聲問道。

  莉薇搖搖頭。「他們用一條毯——毯子罩住她的頭,然後把她扛——扛走。」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莉薇搖搖頭。她很清楚地記得整個情況。她沒有注意到任何動靜。前一分鐘蓓莎還站在她身旁,和她一起餵食鴨子,下一分鐘她就被帶走了。整件事發生得如此之快,令她感到恐懼不已。而莉薇什麼也沒有做。她記得自己曾經尖叫,但只有一聲。而且一點用處也沒有。沒有人過來幫忙。

  「他們有沒有試圖抓你?」

  她又搖搖頭。「當時我什——什麼也沒有做。」

  「你說他們三個人。你一個小女孩,要怎麼對抗三個大男人呢?」他皺著眉頭望著她,在腦中思索著。這件事實在太不合情理了。誰要綁架蓓莎呢?然後他想起,這是幾個星期之中,第二次發生這種事了。的確很詭異。上次她毫髮無傷地逃了出來,但這次情況就不同了。綁匪知道他們要抓的是哪個女孩,而且手法十分熟練。他們打算傷害傑克的女兒嗎?還好被抓走的不是莉薇。

  凱托伸出手,摸摸莉薇的頭髮。她的大眼睛驚訝地望著他,而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對女兒表達感情了。

  「好好睡一覺吧。」他說道,正準備低頭吻她時。才注意到一旁黛娜嚴厲的眼神。他立刻從床邊走了開來,恢復原來的聲音說道:「休息一下,你會感覺好一些的。」

  「你會找到她嗎,爵爺?」

  「我會派人捎出訊息。」他回答道。「如果有人看到她,會通知我們的。」

  「可——可是,他們會不會傷害蓓莎呢?」莉薇焦急地問道。

  「希望不會。」他只能如此說道。

  「走吧,爵爺。這孩子需要休息。」黛娜挽著他的手臂,催促他走向門邊。他再次回頭望了一眼,莉薇已經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會盡力的,莉薇。」他說道,然後和他妻子離開了房間。

  「爵爺……爵爺!」康吉爾焦急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凱扎停下腳步。「什麼事?」

  「這個。」吉爾交給他一封頭皮紙。「這是剛送來的。爵爺。」

  凱托接過那封信。「是誰送來的?」

  「一個牧羊的孩子,爵爺。他說是一個穿著盔甲的男人交給他的。」

  「還是沒有那個女孩的蹤影嗎?」他轉身走向他的書房。

  「沒有。」吉爾說道。「一點線索也沒有。」

  凱托盯著那封信。上面印著羅斯堡的徽章。他立刻將信打開。裡面寫得很簡單扼要。葛凱托的女兒莉薇,被抓去當人質了。勒贖的代價:葛爵士名下所有的羅斯堡土地及其稅收。凱托開始大笑起來。他一邊笑著、一邊在心中嘲笑敵人的愚昧。他們抓錯了人。不但如此,抓走的還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私生女——一個對任何人都毫無價值的女孩。

  這時他注意到站在門口,疑惑地盯著他的吉爾。凱托把情況告訴他,然後吉爾微笑了起來。

  「我懷疑那個姓狄的會怎個做。」然後他的表情改變了,瞇起眼睛說道:「不過也真巧。這已經是她第二次被綁架了。不是嗎,爵爺?」

  凱托皺起眉頭。「第一次是意外,而這一次他的目標並不是她,而是莉薇。」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7:48

  第八章

  她悄悄地走開了。出現在這間屋子中的女人,似乎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而她又算什麼,一個被抓錯的人質?在這個孤立,充滿盜匪的軍營中唯一的女性?她身上雖然有一把小刀,但不足以對抗一群大男人。她突然感到恐懼起來。她告訴狄瑞夫說她不害怕,但蓓莎這才發現,其實自己相當驚恐。

  她跑到門口。打開了一條線,偷窺著寂靜的屋外。天上沒有一片雲,滿天的星斗和月光照亮了整個村落。她聽到笑聲、說話聲和音樂聲從一楝建築物中傳出來。她猜想,如果大家都在喝酒談笑,她或許有機會逃跑。

  她溜出屋外,將身體緊靠在牆壁上。她需要一匹馬。沒有馬匹,她絕對走不遠的。

  她繼續往前走,試圖聆聽是否有馬匹的嘶鳴聲,或是馬廄的味道。但很快她就發現,整排的房子中全都是住家。就算有馬匹,一定會有人看到她的。

  她轉身往河岸邊走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往那邊走,只是還不想承認被打敗。回到她的小牢房中。

  當她站在河岸邊,倚靠在一棵橡樹時,突然間她感到興奮起來。如果有河流,那表示一--她注定應該逃跑。

  但雪橇該如何使用呢?是用狗還是用馬匹駕駛?或者是人自己拉嗎?然後她看到了船槳。或許這和划船一樣吧?用船槳抵著結冰的水面向前推。這太容易了!蓓莎緊張的左右張望著,心想這一切實在幸運得不像是真的。也許這是個陷阱,是狄家人故意設下的陷阱,好逮住逃跑的她。她沒有理由相信他的話,說他不會傷害她。通常俘虜都會受到良好的對待,但如果他們試圖逃跑,情況就不一樣了。 如果她被逮到了,他們會怎麼處置她呢?她可能會被他們凌辱……就算不是狄瑞夫本人,也會是那些燒殺戮掠的強盜。她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她必須逃跑,就這麼簡單。她絕不能被逮住。 

  雪橇比她想像中要重得多。當蓓莎終於把雪橇推上冰面時,她已經氣喘如牛。她依然不時回頭張望,擔心被人看見。但河岸四周依然空無一人,只有遠處傅來的笑聲和樂聲。蓓莎將雪橇推到冰面中央,然後爬上去,用船槳推著結冰的水面。這簡直像奇跡一樣。

  一旦它動了起來,她幾乎不需要使任何力氣。她輕鬆地開始向下滑去,村落中的燈火離她越來越遠。她一定會成功的。

  河岸邊瞭望台的守衛隱約看到河面上有動靜。當雪橇滑過他面前時,他立刻認出那是柏特的雪橇。柏特是一個販賣皮毛的獵人。如果他發現雪橇和他的貨物被偷了,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守衛立刻用火炬發出信息。十分鐘後,瑞夫就知道河邊有動靜。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他正在享用晚餐,美食美酒,痛快地和同伴暢談著。因此,這個消息令他十分不高興。「天啊,她以為她可以跑多遠,」他說道。「她難道真的那麼笨,以為自己可以坐著雪橇逃走嗎?」

  「看情形好像是如此。」威爾說道。「要我去把她帶回來嗎?」

  「不,該死。我去吧。」瑞夫將餐巾扔在桌上站起身來。「我吃得正高興呢。」他不悅地說道。「那個該死的女孩!我才不要讓她毀了我的晚餐。」他又坐了下來。

  「傑迪,去把我的馬騎過來。我就讓她滑到第三個瞭望台,然後再逮住她。讓她以為她可以逃脫,」他說道。「這樣刺激會更大。」

  傑迪離開餐桌,到馬廄去取主人的馬『亞傑!』。

  瑞夫用完了他的晚餐,但威爾可以看出,他堂哥的脾氣已經變得很不好,他開始有點同情溫蓓莎小姐。 「好了。」瑞夫站起身來。「該去辦正事了。」他走向門口,披上他的斗篷,臉上表情蔭翳,他不打算讓那女孩走,沒錯,她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但他就是不想輕易讓她得逞。等到他準備放人時,他會讓她走的。但時候還沒到。此外,她偷了一個雪橇,還有上面的貨物。偷竊在狄家村中是死罪的。

  傑迪拉著「亞傑」站在門口。瑞夫跨上馬背。「我已經派人去瞭望台通報了。他們暫時不會逮住她。」

  「很好。」瑞夫動身騎往第三個瞭望台。他有很多時間可以趕上她。他一邊騎著,心中不禁對那個女孩的勇氣感到欽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逃出狄家的領域。

  他騎到第三個瞭望台,然後拉住馬韁。他抬頭問守衛道:「她在哪裡?」

  「大概距離這裡兩百碼,爵爺。」

  瑞夫把馬騎到河岸上等待著。起初蓓莎並沒有看到他,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船槳上。她的手臂越來越酸痛,原本輕而易舉的動作變得困難起來。她虛弱地抬起頭,心想,自己不知是否已經遠離狄家村。然後那匹駿馬以及上面的人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感到全身無力。她的掌心突然開始出汗。她的心中不斷地呼喊著不公平。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成功,而今他居然坐在那裡,等待著她,一臉勝利的模樣。她想要開口尖叫。但同時也感到恐懼不已。

  她能夠繼續往前滑嗎?但她知道自己比不過馬匹的速度。根本不用嘗試。那不僅是徒勞無功,而且只會增加自己的羞辱。她努力告訴自己,絕不能讓他看出她的害怕。

  蓓莎將船槳舉起。雪橇停在冰面上。她將身子倚靠在皮毛上方等待著。

  瑞夫下了馬向她走去,然後停在雪橇旁。「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溫小姐?」

  「逃跑啊。」蓓莎回答道。「不然你以為是怎麼樣?」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說道。「不過,你再一次證明,你對逃跑似乎不怎麼在行。」

  蓓莎抱著膝蓋望著他。他很憤怒。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曾經警告過她,他是個脾氣不好的男人,而她已經見識過他那暴躁的脾氣好幾次。而現在,他故意折磨著她,用那雙銳利的藍眸緊盯著她。

  「你打算怎麼辦?」她問道。「怎麼辦?」瑞夫揚起一道眉毛。「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呢,溫小姐?」 

  蓓莎抿起嘴唇。「隨便你吧。」她喃喃說道。

  「這個雪橇和貨物是屬於柏特的。」瑞夫冷靜地說道。「他會希望看到一切物歸原主,所以你動作最好快一點。」

  「動作快一點?」蓓莎漸漸明白他的意思,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惶恐。

  他點點頭。「把東西放回遠處,溫小姐。在狄家村,盜竊的行為是不被容許的。」

  「但那是逆流而上耶!」

  「沒錯。」他從雪橇旁走了開來。「我會沿著河岸和你一起走,以免你又開始動歪腦筋。」他露齒一笑,但顯然不是個友善的笑容。

  蓓莎低頭看著她的手。手套上的皮革已經磨破了。她無奈地站起身,開始逆流推著雪橇。雪橇似乎沒有移動。她又咬緊牙根,用力往上推。

  瑞夫站在河岸上看了一會兒,然後跳上馬背,跟著她的速度開始向前騎。片刻之後,他的怒氣消了。這個女孩已經經歷了一整天的風波,而現在要她這麼做簡直是一種折磨。

  他再次被她的堅強毅力所感動。他記得在葛氏城堡中,他曾告訴過她,他們兩個人有許多相似之處。這一點讓他的憤怒消失了。換成是他身在蓓莎的處境,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蓓莎,把雪橇留在那裡。你過來吧!」蓓莎沒有理會他,咬著牙繼續將雪橇往前推。瑞夫又開始感到憤怒起來。「天啊,你可不可以聽話一次?」他吼道。

  「為什麼?」她問道,繼續推著雪橇。

  「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因為我說的。」瑞夫吼道。「立刻給我過來!」

  蓓莎緩慢地從雪橇旁走開。來到瑞夫身邊。「然後呢?」

  瑞夫彎下身子。「把你的手給我,然後踩在我的腳上。」

  蓓莎猶豫著,依然不太敢相信。難道他打算載她回村中嗎?

  「如果你再猶豫不決,到時後果你自行負責。」他不耐煩地說道。

  蓓莎緊抓住他的大手,將腳抬高踩在他的靴子上,讓他拉她上馬背,坐在他前方的馬鞍上。

  「你要把雪橇留在這裡嗎?」她問道。「你不是說那個叫柏特的人會生氣嗎?」

  瑞夫感到驚訝不已。這個女孩難道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嗎?然後他感覺到她僵硬的身軀。她抬起頭挑釁地望著他,月光照著她雪白的臉,她的綠眸閃閃發亮,但其中帶著一抹畏懼。

  他不假思索地捧起她的臉,她頓時睜大了眼睛。眼中的畏懼消失了。取代的是迷惑和一--當然,那根本不代表什麼。

  他將捧著她臉龐的手放了下來,然後用斗篷包住她瘦弱的身軀,催促「亞傑」向前跑去。

  瑞夫將馬停在他的小屋前,然後把蓓莎抱下馬背。「進去準備上床睡覺吧。我把」亞傑「帶回馬廄,立刻就回來。」

  這個男人顯然很習慣對他人發號施令,蓓莎在心中想道。她走進溫暖的小屋。坐在壁爐前取暖。

  五分鐘之後,瑞夫走了進來。他皺眉望著她。「我不是告訴你,叫你上床睡覺嗎?」

  「我太冷了。」

  「不冷。來吧。」他指示她上樓梯。「我希望你今天晚上學到了教訓。」他把一隻手放在她肩上,催促她走上樓梯。

  當他們來到那間大臥房,瑞夫說道:「今天我已經累了一整天,而且耐性全失。我知道你一定也累壞了。所以不要再和我爭論,趕快上床睡覺吧。」

  他脫下他的手套和斗篷,褂在床頭上方。然後他褪下身上其他的衣物。蓓莎驚恐地望著他。

  「拜託,小姐。不要呆呆地站在那裡,」他身穿內衣褲對她說道。「你要穿著那身衣服睡覺嗎?如果不要,我建議你換上隔壁臥室裡的睡衣。」他轉過身,走到洗手台前梳洗自己。

  蓓莎走進隔壁的小臥房。將門關上。她急忙地脫下身上的衣服,換上睡衣。這時門上傳來一陣敲門聲。

  「出來,蓓莎。我已經好了。」

  「什麼?」她盯著緊閉的門,手指開始發抖。

  門被打開,狄瑞夫站在門口,一雙藍眸掃視著她的全身。「我真的很累了。」他重複說道。「出來!」他的口氣嚴厲,蓓莎默默地走出小房間。.

  「你想做什麼?」先前的恐懼又傳遍了她全身。她和這個半裸的男人獨處在一個房間中。沒有人會聽見她。就算有,也不會有人敢阻止狄瑞夫縱慾。

  「睡覺。」他說道。「你也是。不過,因為你過去的記錄,我必須確保你不會再逃跑。」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往隔壁房拉去。

  蓓莎驚恐地跟著他走去。然後站在原地,看著他用皮帶鬆鬆地綁住她的腰。將皮帶的一端拿在手上。他到底想做什麼?「請你躺到毯子下好嗎?」

  蓓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快一黠!」他催促她躺到床上。「躺下來。」然後他將毯子蓋在她身上。接著,他把皮帶的一端綁在自己的手腕上。

  「好了。這樣一來,如果你又打算逃跑的話,我會馬上驚醒的。祝你好夢,溫小姐。」

  蓓莎還來不及反應,狄瑞夫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她僵硬地躺著。根本不敢呼吸。起初她以為他會強暴她,而現在她卻平安、舒適地躺在毛毯下,枕邊人傳來輕微的鼾聲,而蓓莎也開始感到自己的眼皮越來越越沉重!

  幾個小時之後,在第一聲雞鳴之前,瑞夫醒了過來。不管前一晚怎麼晚睡,他一向很早起床。他身旁的同伴蜷縮著身子,她的呼吸沉穩而均勻。

  他用一隻手肘撐起身子,望著她沈睡的身影。她蒼白的臉龐,橘槓色的頭髮,但他認為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那雙綠色的眼睛。他猜想她過去成長的經驗應該十分坎坷,但這並沒有打倒她。溫小姐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

  他解開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皮帶,然後將手伸到毯子下,準備將皮帶從她腰上解開。他的手觸碰到他所摸過最柔軟、最平滑的肌膚。她的皮膚是如此纖細,令他忍不住流連。他知道她的睡衣一定在睡夢中被腰部纏住了,而顯然他現在觸摸的,正是她赤裸的臀部。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刻下床,不要再管皮帶的事,但他的手指依然不願離去。

  他的手開始大膽地探索著,她細緻的肌膚讓他的鼠蹊部硬挺起來。那是一股愉悅的刺激,而他實在不想停下來。但蓓莎突然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呢喃,輕輕推開他的手。他只好強迫自己將手抽開。

  瑞夫下了床,準備不再理會她腰間的皮帶。但又情不自禁地回到床上,小心地掀開毯子。她那雙雪白的長腿蜷縮著,她的手臂擺在胸前,瑞夫著迷地盯著她的背部曲線。

  他到底在做什麼,他猛然跳下床,感覺自己像個強暴犯。他連忙解開她腰間的皮帶,將皮帶從她身體下方抽出。

  蓓莎依然奇跡地沈睡著。瑞夫再次替她蓋上毯子,然後很快更衣走下樓去。他的兒子們仍在睡覺。他悄悄地走出屋外,穿越村落往守衛亭走去。冷風吹襲在他的身上,同時也澄清了他的思緒。

  當他走到守衛亭時,他幾乎相信,剛才在臥房所發生的那一幕,只不過是出於他的幻想罷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48:10

  第九章

  當瑞夫走回村落時,太陽已經緩緩地從東方升起。天空是一片淺橘色和粉紅色。今天又將是一個晴朗的冬天。

  瑞夫走進一間小屋。一個年長的老人正在煮一鍋粥。「早安。爵爺。吃早餐嗎?」

  「是的,比爾。」瑞夫脫下他的手套。「看來我是第一個。」

  「哦,兩個小鬼已經來過了。」老人將粥盛到一個木碗中,放在瑞夫面前。然後他又端來一碗奶油和糖漿。

  「他們已經起來嗎?」瑞夫將奶油和糖漿放入粥中攪拌。「他們吃了東西嗎?」

  「帶走了一些麵包。」比爾說道。「興奮地跑去看小狗了。」

  「哦,不。那隻母狗已經生了嗎?」瑞夫歎氣道。「自從塔德告訴他們母狗懷孕後,他們就一直吵著要養小狗。」

  「那你的麻煩可大了。」比爾莞爾說道。「來點甜麵包嗎?」

  瑞夫點點頭。吃了一口粥,然後說道:「喬西已經離開了嗎?」

  「是的,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前,他說他要過去看看那女孩是否需要些什麼。」比爾將甜麵包放在瑞夫面前。

  「很好。」瑞夫繼續吃著他的早餐。狄家村中沒有女人,因為瑞夫事前指示了平時照顧路克和托比的喬西,順便照顧一下他們的人質莉薇。喬西是個年長、溫順的老人。瑞夫認為,溫和的他或許會讓莉薇感到較為不害怕。

  瑞夫用完早餐之後。走出屋外去找他的兒子。他聽見他們的聲音從畜棚中傳來,於是往那裡走去。當他一走進去時,兩個孩子立刻衝了過來,兩雙藍眸中露出興奮的神情。

  「爸爸,快來看小狗!」他們抓著他的手,拉著他去看剛出生的小東西。

  「他們看不見耶,爸爸。」路克說道。「因為它們太小了。」

  「我們小時候也瞎了嗎?」托比好奇地問道。

  「不,人類的小寶寶一出生就可以看得見東西。」瑞夫摟著他的兒子們說道。

  「等他們大一點之後,我們要養兩隻。」托比說道。「塔德說可以的。」

  「我們要選哪兩隻呢?」路克說道。「數之數之---」

  瑞夫不同意的說道,「你們年級還小,不能擁有自己的狗。」

  「可是我們想要!」托比尖聲說道。

  「對,我們想要!」他弟弟也附和道。「塔德說我們可以養的!」

  「要等到你們七崴才可以。」瑞夫堅決地說道。「七歲才是適合養狗的年齡。我七歲時才擁有我的第一隻小狗。」

  「所以我可以比路克先養!」托比喊道。「你看,路克。我會比你先有小狗。」

  「可是這樣不公平!」路克開始啜泣起來。「他不能比我先有,他不能 。。。。。」

  太遲了。瑞夫這才發現自己惹了什麼麻煩。不管他怎麼做,另一個都會說不公平的。「這個問題要三年後才會發生。」

  他皺眉望著他們。他們的頭髮蓬亂,衣服也沒有扣好,睡眼惺忪,嘴巴旁邊還有麵包屑。他們一定一醒來就衝了出來。這也是他們為什麼喜歡穿衣服睡覺的原因。

  這可能不是個好習慣,瑞夫突然想道,記起蓓莎來到這裡的第一晚,也曾經這麼說過。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但現在看起來,這兩個孩子的確像小野人。

  「你們需要洗個澡。」他說道,一把將兩個孩子抱起。

  路克和托比開始尖叫起來,掙扎地被他們的父親夾在腋下走去。蓓莎緩緩地睜開眼睛。天已經完全亮了,昨天充滿羞辱和憤怒的回憶頓時出現在她腦中。現在她獨自躺在狄瑞夫的床上。她摸了摸她的身體。那條皮帶已經不在了。

  「你醒了嗎?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蓓莎立刻掙扎地半坐起身。

  一個老人站在洗手台前,將一盆熱水放在旁邊。他滿臉白色的鬍鬚,藍色的眼睛打趣地望著蓓莎。

  「我叫喬西。主人派我來看看你需要什麼。我替你準備了熱水梳洗。」他指指洗手台。

  「狄爵士真是體貼。」蓓莎嘲諷地說道。「現在幾點了?」

  「八點。」喬西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嘲諷的語氣。「隔壁的小房間有問題嗎?」

  「你的主人似乎是這麼想的。」蓓莎說道。她坐起身來打個呵欠,然後伸伸懶腰。

  「啊,他是想要你和他在床上作伴吧?」喬西暖昧地說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蓓莎反駁道。她掀開被罩下了床。「狄爵士要我睡在他床上,是因為怕我逃跑。」

  「哦,是的。我聽說了。」喬西說道。「你偷了柏特的雪橇,他今天早上的心情很不好,走了大老遠的路去拿他的雪橇。」

  「哦,請替我向他道歉。」蓓莎說道。「我不是有意要偷竊的。」

  「梳洗一番會讓你舒服許多。」喬西說道。「那裡有一塊新的肥皂。」他繼續望著蓓莎。

  「我才不要在你面前寬衣解帶。」她說道。「或者,你的主人吩咐,我不能擁有任何隱私?」

  「天啊,小姑娘,主人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你不需要擔心我。我這把年紀,什麼都看過了。」喬西輕笑一聲走到樓梯旁。「你真是個瘦骨如柴的小東西。」

  「是的。」蓓莎解開睡衣的緞帶。

  門猛然被打了開來,傳來兩個孩子的尖叫聲。瑞夫大聲說道:「喬西?」

  「是的,主人。我在這裡。那是什麼聲音啊?」喬西連忙走到廚房。瑞夫已經放下孩子,但依然抓著他們的衣領。

  「我需要帶這兩個孩子去外面水龍頭下衝個澡。」瑞夫說道。「你幫我拉著托比。我先幫路克脫衣服。」

  蓓莎聽到他的話驚訝不已。這個男人瘋了嗎?或者他真的是鐵石心腸?「拜託,狄瑞夫。你不能讓他們在水龍頭下洗澡。他們會涼死的。」

  瑞夫依然抓著雨個孩子的衣領。走到樓梯底下。他抬起頭,看到一雙赤腳和白皙修長的雙腿。「你還沒有穿上衣服嗎?」

  「我的衣服都已經破了。」蓓莎很快從床上抓起一條被罩裹在身上,然後走下樓梯。

  兩個男孩停止尖叫,滿臉希望地望著她。「外面太冷了。」托比說道。「她說得對。」

  「當然。」蓓莎說道。「這樣做實在太殘酷了。拜託,現在是一月呢!」

  瑞夫看起來很不高興。「沒有必要做這麼認真的指控。」

  「哦,你指的是殘酷嗎?」蓓莎冷冷地望著他。「把我關在這個盜賊的大本營。而我一想到本來要受苦的是莉薇。我就想拿刀子刺你的心臟!」

  瑞夫放開他的兒子。「好吧,蓓莎。你別太激動。第一,你並沒有被殘酷地對待。不過你有權另作他想。但請你不要擅自批評我對待我兒子的方式。你根本一點也不瞭解。不過,我同意外面的確太冷。是我沒有想清楚。每次我都是這樣幫他們洗澡的。」他的眼中帶著警告的神色。

  「我雖然對小孩子沒有經驗,不過我認為你可以替他們在浴缸中洗澡。」

  瑞夫眼中的嚴厲消失了。「他倆會亂動。」他嚴肅地說道。「而且他們會把水弄得到處都是。等到他們洗完澡,整個廚房會積滿水的。」蓓莎想要笑出聲來。沒想到這個狄家主人,竟然會被兩個毛頭小子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她坐在台階上,用手撐著她的頭。「把他們的衣服脫掉。然後用海綿擦拭他們的身體。再穿上乾淨的衣服。這樣就可以了。」

  瑞夫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來交換條件吧。如果你和喬西一起幫他們兩人洗澡,我就替你去找乾淨的衣服穿。怎麼樣?」

  蓓莎望著兩個孩子。「這樣似乎讓你佔了便宜。」她說道。

  「隨便你。如果你想整天裹著被單,我也不反對。」瑞夫輕鬆地說道。「事實上,這樣也有好處。這麼一來,你就會整天關在屋內,不會逃跑了。嗯。我收回剛才的提議。」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蓓莎瞪著他說道。.

  「嘿!你不准這樣和主人說話!」喬西說道。

  「啊,不過溫小姐並不認為我是她的主人。」瑞夫說道。「不是嗎?」他揚起一道眉毛。

  「的確,我認為你並不配。」蓓莎說道。她站起身來,準備走回樓上。

  瑞夫緩緩走上前去,抱住她的腰,將她抱進廚房。他抓住她的肩膀,微笑地望著她憤怒的臉。「別這樣,蓓莎。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我們不要再吵了。你幫喬西替孩子洗澡,我去替你找衣服穿。今天天氣很好。如果你聽話,我可以帶你出去走一走,參觀村落一下。」

  蓓莎頓時說不出話來。他的藍眼睛中帶著笑意,唇上也帶著甜甜的微笑。

  「好嗎?」他用手指輕碰一下她的鼻尖。

  天啊,她真痛恨這個男人,他又在耍著她玩了,用那份男人的虛偽和傲慢調侃她。然而,蓓莎依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好吧。」她說道。然後她轉身走向路克,替他脫下身上的衣物。喬西則抓住了托比。

  一個小時之後,瑞夫回到屋中,發現他的兩個兒子身上穿著乾淨的衣服,潮濕的頭髮貼著頭皮,雙頰也洗得白白的。他們坐在壁爐旁,像剛洗過澡的小狗一般顫抖著,兩雙大眼睛看著他們的父親。

  「我好冷。」托比說道。

  「我們兩個都好冷。」路克也插口道。

  「他們覺得冷。是因為他們的皮膚不習慣接觸到新鮮的空氣和水。」蓓莎說道。「他們實在髒透了。」

  「我替你找了一些衣服。看看你覺得怎麼樣。」瑞夫將一堆衣服遞耛她。

  「我先離開了,爵爺。」喬西走向門口。路克和托比則跟在他身後。

  「這是什麼?」蓓莎指著手上的一堆衣服問道。

  瑞夫微笑著,「你穿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想你會很驚訝的。」

  「好的驚訝,還是壞的驚訝?」

  「我不知道。不過我只能找到這些。在軍營中。我們並沒有多餘的衣物。」

  蓓莎拿著那堆衣物上樓。她猜想他大概只能找到一些農婦的舊裙子。不過乞丐是不能挑剔的。只要衣服乾淨就好。

  她將衣物放在床上,然後一件件地檢視著。她驚訝地發現一條長褲,一雙毛襪,一件襯衫,羊毛的襯褲。還有一件背心和斗篷。甚至還有一條皮帶,以及一雙新的手套。瑞夫考慮得很周到。

  驚訝變成了喜悅。蓓莎一直想要掩藏自己的女性特質。這是她的大好機會。

  她用先前喬西為她準備的水梳洗一番,然後穿上這身男人的裝束。她坐在床上,穿上她自己的靴子,然後緩緩地站起身,摸著身上不熟悉的打扮。穿著這些衣服帶給她一種自由的感覺,而且似乎比洋裝和裙子暖和多了。可惜瑞夫房中沒有鏡子,她不能看自己的模樣。

  當她下樓時,瑞夫轉頭看著她,揚起一道眉毛。「你覺得怎麼樣?」他問道,喝了一口麥酒。

  「我一直覺得我天生應該是個男孩。」蓓莎說道。「我的身體一點也不像個女人。我沒有任何曲線。」

  「我倒不這麼認為。」瑞夫說道。「轉過身去。」

  蓓莎照做了。

  瑞夫緩緩地掃視著她。她穿著長褲的腿看起來更加修長了。繫在腰間的皮帶也讓她的臀部線條更加明顯。

  「很適合你。」他終於說道,眼中充滿讚許。

  蓓莎給了他一個誠摯的微笑,瑞夫頓時深深地被感動了。他有種感覺,她這輩子很少被讚美過。「現在你有衣服穿了,我們去逛一逛村落吧。」他將斗篷遞耛她。「穿上吧。」

  「我並不想參觀一群盜匪的窩。」蓓莎說道。「你或許認為這是身為主人的好客之道,不過我覺得這可以免了。」

  頓時兩人之間的平和氣氛消失了。

  瑞夫嚴肅地盯著她,然後說道:「你別搞錯了,溫小姐。我帶你去參觀是有重要的目的。我只是想省去未來不必要的麻煩。我希望你明白,想要試圖逃出這個軍營,根本是徒勞無功的。你絕對不可能擅自離開。」

  「而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多久呢?」

  「我還沒有決定。」他簡潔地說道。

  「可是葛爵士絕對不可能付贖金救我回去的。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的決定不一定和凱托的反應有關。」

  蓓莎抿起了嘴唇。「你會殺我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瑞夫皺眉望著她。

  「你是個強盜,又綁架了我。你恨葛凱托,而我剛好是葛家的人。」她說道,試圖避開他注視的眼神。

  一陣靜默之後,瑞夫冷冷地說道:「我真的不喜歡你的這些指控。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你並不認識我。因此我建議你,以後不要再說類似的話。」他拉起她的手臂走出屋外。

  「我現在帶你去守衛亭。」他指著山頂上一個冒煙的地方。「你是從村落的東邊來的。在所有的邊境都有守衛站崗。在河岸的兩邊,每隔十英里的地方也有哨兵。我相信你昨晚已經見識過了。」

  蓓莎沒有回答。瑞夫繼續說道:「我的堂弟威爾負責所有的守衛事宜。你昨晚已經見過他了。」

  他們往山頂上走去。當他們來到崗哨時,站崗的威爾訝異地盯著她。「你這一身打扮還真特別。」他說道。

  「我們只有這種衣服。」瑞夫告訴他。「她自己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

  威爾點點頭,蓓莎則一句話也沒有說。顯然威爾和喬西一樣,都知道她昨晚羞辱的事。事實上,她相信整個村落的人應該都知道了。

  瑞夫再次拉起蓓莎的手臂。「現在轉過身。你看到每個山丘頂的崗哨了嗎?」

  蓓莎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你的意思已經表給達得很清楚了。」.

  「那麼我相信你已經明白了。」他冷冷地說道。「你可以自己回小屋去。我今天早上已經在你身上浪費夠多時間了。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他開始轉身往村中走去。

  蓓莎驚訝地愣在原地。先前的恐懼和緊張被憤怒所取代。他竟敢這樣無禮地對待她,她開始跟在他身後跑去,想要輿他辯駁。

  路上的小石塊絆倒了她。她往前動動,撞上了瑞夫的腿。他跌倒在地,並開始向山下翻滾。他們兩入四肢交纏地往山下滾去。

  瑞夫用腳撐住地面,用身子擋住蓓莎,終於阻止他們繼續往下滑動。然後他緊抓著她,嚴厲地問道:「你是故意的嗎?」

  「如果是又怎麼樣?」她氣喘吁吁地瞪著他。 

  頓時一片靜默。蓓莎看到他瞇起的眼睛,眼中露出危險的光芒。那份沉默開始擴散,彷彿將兩人緊緊包圍、懸吊著、等待著。

  然後他的手放開她的身子。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臉。手指埋在她橘紅色的髮間。他輕輕地移動身子,用雙腿纏住她,緊緊地將她壓在地上。她可以感覺到他強壯的身軀緊貼著她,感覺著他溫熱的身體和溫暖的呼吸。

  「凡事都是有報應的,溫小姐。」他喃喃說道,用他的唇攫住她。這不是一個挑逗的吻。這是全然的佔有。她張開嘴熱情地回應著他舌頭的探索,感覺到他激情地品嚐她。

  當他們的舌頭相觸,她用同樣的方式回吻他,探索著他的嘴。她閉上眼睛,全身血液激動地沸騰著。她感覺到他鼠蹊部的硬挺緊貼著她,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背.一直滑到他的臀。他的手指埋入她發間更深、牢牢地抓住她,然後他緩緩地抬起頭。

  瑞夫低頭望著她困惑的臉,吻著她的紅唇,凝視著她的眼睛。他依然摟著她。他的手也依然理在她發間沒有移動。「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做。」他微笑說道。「我並沒有打算那麼做的。」

  蓓莎用舌頭舔著她紅腫的唇。「那麼你打算做什麼?」

  「反正不是這麼愉悅的事。」他說道。「然而,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會做出令自己驚訝的事。」

  放開她,然後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起來吧。」他伸出手將她拉起。

  蓓莎用手將硬發向後梳,試圖恢復神智。整個世界彷彿天旋地轉,而她似乎無法站直身子。

  瑞夫用微微困惑的眼神望著她。「你真像個女巫。」他說道。「一頭蓬亂的紅髮。」他抬起頭看山頂,心想不知是否有人看到剛才那瘋狂的一幕。

  突然間他聽到號角的聲音。這只表示一件事---哨兵看到不尋常的狀況。他立刻回頭往山頂走去。

  蓓莎依然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後號角聲又出現了。她連忙跟在瑞夫身後走去。

  威爾遞給瑞夫一個望遠鏡。「四點鐘方向有軍隊。」

  「葛家的人嗎?」瑞夫拿起望遠鏡問道。兩個男人都沒有理會在一旁的蓓莎。

  「好像不是。他們並沒有拿葛家的旗幟。」

  瑞夫望著五哩之外的大隊人馬。「看起來像是雷爵士的軍隊。」他說道。「十五人或二十人的騎兵隊。不知道他們要到哪裡去?」

  「我們要阻止他們嗎?」

  瑞夫放下望遠鏡。「當然。」

  「要派幾個人去?」威爾問道。

  「三十個弓箭手和槍手。」

  「要我現在就吹虢角召集嗎?」

  「好的。」瑞夫轉過身。這才看到在一旁的蓓莎。「不要擋路。」然後他又開始往山下走去。

  蓓莎跟在他身後。當他們走到村落後,人們已經開始準備好武器,聚集在河岸旁。

  瑞夫走到那三十個士兵面前。他們都聚精會神地望著他。蓓莎則被這個景象迷住了。

  「我們要去阻止雷爵士的軍隊。」瑞夫說道。「我們先從後面進攻,然後包圍住他們。有問題嗎?」

  「我們要囚禁他們嗎?」

  「所有的囚犯都會被送到皇家軍隊的總部去。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士兵們搖搖頭。「好了。各位。我們出發吧。」

  大家開始往馬廄走去。瑞夫轉身看到蓓莎躲在一棵大樹後方。他嚴厲地走向她,絲毫不像剛才那個熱情吻她的男人。

  「你留在這裡。你知道可以去哪裡吃飯。然後我要你回到我的小屋中。」他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你趁我不在時候什麼歪腦筋,溫小姐,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的。聽懂了嗎?」然後他放下他的手,掉頭走回小屋中。蓓莎跟在他的身後。

  在小屋中,蓓莎倚在牆上,看著他從牆邊拿起一把巨大的劍。他將劍插在腰間,然後穿上一件盔甲。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摸了摸劍把,然後披上斗篷。

  「記住我說的話。」他對她點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蓓莎用斗篷緊裹住身子,望著壁爐中的火焰。真是沒有想到會有這樣意外的行動。她走出小屋,漫無目的地在村落中走著!心中感到一股莫名的興奮。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4:21

  第十章

  整個馬廄前亂成一團。大家忙著上馬鞍,而瑞夫則騎在「亞傑」背上發號施令,並指示在一旁的威爾幫忙指揮。

  蓓莎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在忙亂之中,其實他們是很有效率的。每個人都十分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蓓莎溜進馬廄中,看到一匹母馬站在最遠處的畜欄中。她立刻找到一副馬鞍,將它放在馬背上,然後把母馬牽出馬廄。瑞夫坐在「亞傑」背上,對所有的人馬揮手發號施令,指示他們向前進。

  托比和路克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父親,同時大聲喊道:「爸爸、爸爸!」

  瑞夫傾身將他們抱起,讓他們坐在他的前面。他們睜大眼睛,好奇地張望著四周。當瑞夫將馬騎到山頂上時,他把兩個孩子抱下馬,交給看守的哨兵。「等我們離開之後,把他們送回村落去。」

  「是的,爵爺。」那個男人微笑說道。「祝你們好運,爵爺。」

  他倆走過嘹望台,沒有人注意到羅斯堡堡主的軍隊不是三十人,而是三十一人。

  蓓莎興奮地發現,她已經離開了狄家的領地。她在行動前完全沒有多加思索,也不相信自己會這麼輕易地就成功了。她可以現在就逃開,而且整個軍隊中,包括他們的將領在內,沒有一人知道她在這裡。

  她忍不住微笑起來,但同時又想到,不知凱托會如何看待她歸來的事實。他會對她所提供的信息感興趣嗎?當然,黛娜一定很高興她的失蹤,不過至少莉薇會歡迎她的歸來。

  大家都靜靜地往前騎。現在要逃亡恐怕還嫌太早。她可能會被嘹望台的哨兵發現。瑞夫和威爾依然騎在隊伍的最前方。

  騎過一段蜿蜒的山路之後,瑞夫突然停下馬來,對大家說道:「他們已經來到山口了。準備各就各位。」

  狄家的人馬五個人一排,躲在樹葉的後方。蓓莎知道這樣的隊伍沒有第三十一人的位置,如果她不離開,很快就會被發現的。現在是她逃亡的大好機會。從這裡,她應該可以找到回葛氏城堡的路。 

  幸運的是,沒有人回頭看。沒有人注意到隊伍的最後方的那個人正悄悄的離開。所有的狄家士兵都聚精會神地等待和敵人大戰一埸。

  突然間蓓莎發覺,自己不能就這樣離開。她必須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她告訴自己,等一下再離開一樣有機會。於是她跳下馬背。將馬匹綁在一棵樹幹上,然後爬上一塊岩石。

  她趴在岩石上方。發覺這是一個很好的觀望點。當雷爵士的軍隊出現在樹林中時,她的心不禁怦怦地跳了起來。

  狄家的人馬攻擊得如此迅速,雷爵士的軍隊根本措手不及。很快地四周已經成了一個小戰場。槍聲、刀劍撞擊的聲音,還有戰士們的叫喊聲。

  雷爵士的軍隊人數抵不過狄家的人馬,加上他們被攻擎得出乎意料,然而,他們依然奮力地交戰著。

  蓓莎看到威爾就躺在她面前的地上。他的馬已經受傷流血,而一個雷爵士的人騎著馬向他衝來,拿著劍準備剌向威爾。

  這時蓓莎從靴子中拿出她的小刀。當小刀剌進那個攻擎威爾的人的手臂,使得他的劍向前飛出去,這時蓓莎才知道,她已經選擇站在哪一邊。這是她直覺的反應,而且是發自真心的。

  威爾乘機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他受傷的馬匹。這時瑞夫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一劍刺透敵人的手臂,讓那個男人疼痛得尖叫出聲。

  然後瑞夫抬起頭,看著那個拯救了威爾的人,蓓莎依然趴在石塊上。現在她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逃亡的機會。

  十五分鐘之後,一切都結束了。雷爵士手下的將領站在瑞夫面前,將他的劍遞給他。

  瑞夫搖搖頭。「沒關係,你留著吧。不過這是一埸精彩的戰鬥。」

  「我們是雷爵士手下的第三軍營。我是倪上校。」那個男人正式地說道。

  「我是罹斯堡堡主狄爵士。」瑞夫還了禮,藍眸中露出一抹光芒。

  「罹斯堡堡主嗎?」倪上校說道。「您的名字在邊境十分響亮,爵爺。」

  「我想是惡名昭彰吧。」瑞夫說道。

  「當然,大家都知道您是個亡命之徒。」上校緩緩地說道。「不過您大部分的行動都和葛爵士有關。許多人都說您是有理由那麼做的。」

  瑞夫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我很感激這份諒解,上校。不過,目前我是為查理國王效忠的。因此,我們必須把你們送往皇室法庭。」

  「我可以和我的人說一下話嗎?」

  「我不反對。」瑞夫說道。倪上校於是走向他的手下。

  瑞夫抬起頭,看到蓓莎依然趴在石塊上。她望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懊惱輿困惑。他緩緩地將自己的劍收起,然後踱步走向她。

  「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愉悅地坐在馬背上問道。

  蓓莎坐在石塊上,搖晃著雙腿說道:「我一直從馬廄起就跟著你們。」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你為什麼沒有逃跑呢?」

  「我本來想那麼做的,但後來我忍不住想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他再次點點頭。「聽起來很合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插手相助呢?」

  「我以為你會感激我的。」

  「哦,相信我,我的確很感激。而我相信威爾一定更加感激的。不過。。。。。呃。。。。。。我還是感到很不解。」他揚起一道眉毛。「你為什麼會幫我的人呢?」

  「我真的不知道。」蓓莎回答道。

  他對她伸出手。「下來吧。小心別驚嚇了」亞傑「。

  蓓莎在他的協助爬下石塊,輿他面封面地坐在馬鞍上。他靠得很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男性氣味,以及皮革和泥土的味道。她看見他眼中和嘴角的笑意,以及他眉字之間的皺容。

  「我猜想你的馬匹應該在附近吧?「他問道。

  「我借了一匹母馬。」

  「借?「他再次揚起眉毛。」你真的只打算借用它嗎?」

  「不。「她誠實地說道。」我本來打算偷它的。而我為什麼沒有那麼做,這點我和你一樣疑惑。」

  瑞夫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他說道:「嗯,我很高興你沒有那麼做,因為我們這裡是不允許這種行為的。我昨天晚上已經向你解釋過了。那匹母馬在哪裡?」

  「在樹林中。還有,罹斯堡堡主,如果你你打算向我訓話的話,你可以省省口舌。我不需要聽一個燒殺掠奪的亡命之徒,對我解釋什麼大道理。」

  瑞夫沒有回答。他輕輕地抱起她,將她放到地面上。蓓莎走回樹林去,將母馬牽了出來

  威爾站在一旁盯著蓓莎。」她。。。。。。她在這裡做什麼?」

  「幫忙我們打仗。「瑞夫嘲諷地說道。」不過,溫小姐似乎救了你一命,威爾。」

  威爾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那把小刀是你的嗎?」

  「是的,我想要回來。「她說道。」小刀還插在那個男人的手臂上嗎?」

  「我們認為最好先不要拔出來。。。。。看醫生怎麼說。「威爾望著蓓莎說道。」如果現在拔出來。他可能會流血而死。」

  瑞夫問威爾道:「傷亡的情形怎麼樣?」

  「哦。除了倪上校的一個手下斷了腿,還有那個手臂上插著小刀的人之外,其他人的情況都還好。奈德的一節指頭被割斷了。他正在找。他相信應該可以再縫回去的。」

  「叫所有的人都騎上馬背,我們準備動身前往耶森村。」

  他們一直到黃昏才到耶森村。那時霧氣已濃,所有的馬匹都開始顫抖。而那個斷了腿的士兵不停地呻吟,似乎已經快撐不下去。

  騎在隊伍最後方的蓓莎也快被凍僵了。飢餓和寒冷令她不停地顫抖著。突然間瑞夫出現在她身旁。

  「來吧。。。。。。把你的一隻腳放在我的馬蹬上。「瑞夫用一隻手接住她的腰,把她抱到『亞傑』背上。他脫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背上,緊緊地包住她的身子,並將她緊貼向他。他胸前的盔甲很硬,但她依然感覺得到他身體的溫暖。」威爾,拉著那匹母馬的馬韁。」

  蓓莎這才注意到威爾也在旁邊。他拉著母馬的馬韁,然後跟在瑞夫身後,走回對伍的前方。」你怎麼知道我很冷?「蓓莎的牙齒依然不停的打顫。 

  「我只是猜想而已。「他回答道。

  他們終於來到耶森村。那裡有一楝兩層樓的建築物。裡面有燈光,同時煙囪中冒出黑色的濃煙。笑聲和音樂從窗戶裡傳出來。」感謝上帝!「瑞夫說道,催促『亞傑』快步向前走。

  威爾已經跳下馬背。在他還沒有到門口之前,門猛然地被打開了。

  「哦,看看是誰來了?「一個聲音愉悅地說道。一個女人手上拿著一個煤油燈。」呃,這不是瑞夫嗎?好久不見了,狄爵士。」

  「我知道,芬妮。這裡有人受傷了,你可以請醫生過來嗎?「瑞夫將蓓莎抱下馬背,然後自己也下了馬。他轉身吩咐威爾指揮他們自己的人和他們的囚犯。

  「這裡唯一的醫生是馬醫。不過聊勝於無。「芬妮說道。看著這大隊人馬。」這是怎麼回事,瑞夫?」

  「這位是倪上校,敵軍的將領。「他指著倪上校說道。」他和他的手下被我們押解到皇室法庭去, 不過我們都需要一些食物和酒、找個溫暖的地方下榻。「倪上校鞠個躬。」打擾您了,夫人。」

  芬妮點點頭。」在我的家,我們不談政治的問題。而且今晚外面實在太冷了。我很歡迎你們。裡面可能有點擠。不過應該還算舒適。」

  「進來吧,蓓莎。「瑞夫催促她走進屋內。

  這間屋子很大,裡面有一張長桌和板凳,房間的兩頭各有一個大壁爐。桌旁坐了幾個男女。正在喝著麥酒和紅酒。空氣中瀰漫著酒味和烤肉的香味。最重要的是,這裡很暖和。

  蓓莎脫下身上的兩件斗篷,她的紅髮在燈光下顯得更為出色。

  「天啊,一個穿長褲的女孩。「芬妮喊道。」她是囚犯,還是你的情人,瑞夫?」

  「都不是。「瑞夫回答道。」給她一杯酒吧,芬妮。她凍壞了。「他轉身走向門口。」我等一下就回來。倪上校,我們先把那個斷了腿的士兵帶進屋裡來。」

  兩個男人走了出去。蓓莎發覺屋中的女人都好奇地望著她。

  「嗯。快到壁爐前去烤火吧。你蒼白得像個鬼一樣。。。。。從來沒有看過這種事。「芬妮催促她道。」露西,給她一杯紅酒。這樣可以讓她恢復一點血色。」

  「我很懷疑。「蓓莎說道,感激地接過紅酒。

  「你真是骨瘦如柴。「芬妮又說道。」你是狄家的親戚嗎?」

  「不。「蓓莎喝著她的酒。這時瑞夫和倪上校抬著那個受傷的士兵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其他的人。大家似乎都很高興終於脫離了外面的冰冷世界。

  蓓莎看著-面前這兩個軍隊的男人。內戰已經奪走了他們正常的生活。明天,這些男人就要成為階下囚,但此刻他們卻很感激能夠在溫暖的室內飲酒狂歡。他們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那些封他們拋媚眼的女人。

  「女孩們,快到廚房去吧。「芬妮吩咐女孩們道。」這些人都餓壞了。」

  女人們立刻走進廚房。端了許多美食出來。蓓莎太快朵頤吃著烤鵝、烤馬鈴薯和烤蘋果。自從她離開葛氏城堡後,就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食物了。不過就算在葛氏城堡,她也無法盡情地享用。因為黛娜嚴厲的眼神總是監視著她。蓓莎相信,這是可憐的小莉薇為什麼總是肚子痛的原因。

  而現在,蓓莎痛快地大吃大喝,絲毫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面的瑞夫正在看著她。

  瑞夫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她。不過,坐在一旁的威爾和芬妮卻注意到了。芬妮過去從來沒有看過瑞夫這個樣子。這一點令她感到十分驚訝輿好奇。

  「來點音樂吧!「有人喊道。」我們來跳舞!」

  蓓莎聽到音樂便站了起來。她需要一個舞伴,而她的眼睛盯著用腳踏著拍子的威爾。她立刻抓起他的手,拉他站了起來。威爾感到有些驚訝,但愉悅的氣氛似乎感染了每一個人,因此他跟著她開始跳起舞來。

  瑞夫傾身靠著桌子,手上拿著酒杯。她就像一根蠟燭一樣,他想道,瘦長的身體頂著一頭橘紅色的火焰。不過她的舞跳得很好。她拉著威爾加入另外八個人的行列。

  瑞夫開始感到有些失落。他認為自己的舞跳得也不差。因此他放下酒杯,加入那群舞者的行列,將威爾推到一旁。他的堂弟驚訝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微笑地走了開來。

  蓓莎被一群人圈在正中央,然後瑞夫加入了她。他們盡情地舞著,樂聲和蘇格蘭笛聲愉悅地瀰漫在四周。蓓莎一步也沒有跳錯。大家跳得越來越瘋狂,直到汗流浹背。吹笛手道格停下來喘著氣,而蓓莎則笑著跌坐在長凳上。

  瑞夫擦拭著額上的汗,坐在蓓莎身旁。」天啊,你還真有跳舞細胞。「」傑克也是一樣。「她喘息著說。」他可以跳的比誰都久,而且我很喜歡蘇格蘭笛。」

  「很有品味。「他說道,拿起麥酒喝了一口。然後他伸出手摸了她的鼻尖一下。仔細觀察之後,他說道。」哦,我以為是髒東西。其實是你的雀斑。「但他沒有將手指移開。她的綠色眼眸像火焰般注視著他。

  蓓莎彷彿停止了呼吸。她無法將眼神從他身上移開。她感覺到自己全身血液沸騰,每一絲情褚似乎都緊繃了起來,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之間的小小空間。身旁狂歡的人群好像已變成蘿境般遙遠。而她又再度感覺到一股無法控制的激情反應。

  突然間那股魔力消失了。瑞夫放下了他的手指,凝視著她的目光也瞥了開來。

  三個男人把長桌搬到大廳中央。」來吧,小姐們。我們用跳舞來決定你們今晚的男伴。」

  其中一個黑髮的男人說道。」女士們,站到桌子上來。男士們。選好你們自己的對象。如果她跳得比你久。那麼她可以自己選封象。如果你跳得比她久,那麼今晚她就是你的。如果摔下桌子就輸了。怎麼樣?」

  這兩個提議引來一陣贊同的笑聲。女人們立刻跳上長桌。男人們則往前站,指指點點地選擇他們心儀的對象。然後,女孩們走到她們的舞伴身旁,第一對男女開始在長桌上跳起舞來。.

  一對對的男女開始輪流上桌去跳舞。音樂聲越來越瘋狂。蓓莎和其他觀眾一起鼓掌大笑著。但越來越快的音樂聲開始令她興奮不已。她需要跳舞。她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熱鬧的氣氛讓她的雙腳如此不安。當一對男女跳下桌時,蓓莎立刻跳到桌上去。吹笛子的樂聲吹得越來越快,蓓莎盡情地在桌上旋轉著。

  當她跳到桌邊,差一點就要摔下去時,瑞夫突然在她面前,一把摟住了她。觀眾開始歡呼起來。瑞夫跳上桌去,蓓莎甩著她的頭,將雙手放在臀上舞著。她對他露出一個挑戰的微笑,以及一抹挑逗的眼神。

  他加入她的舞步。他抱著她,將她往上一拋,然後又接住她。她大笑了起來,試圖猜測下一步會怎麼做。

  觀眾的尖叫聲和掌聲幾乎蓋過了笛聲。瑞夫突然跳下桌子。然後又飛快地跳回去,一把接住她的腰,將她扛在肩上。

  他一手拿著蠟燭。另一手拿了一壺酒,然後走向樓梯。依然沈溺在舞曲及熱鬧氣氛中的蓓莎,幾乎不自覺她已成了瑞夫的獎品,正在被他扛上樓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4:53

  第十一章

  瑞夫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每次來芬妮這裡,都是用同一個房間。他用牙齒咬酒壺的柄,然後將房間打開,走進去後一腳將門踢上。

  他把蠟燭放在壁爐的平台上,將酒壺放在一張小桌子上,然後把蓓莎放了下來。

  「我贏了。「蓓莎說道,撥開垂落在眼睛前方的髮絲。

  「是嗎?「瑞夫用雙手捧住她的臉。他吻著她的唇,他的鬍渣微微地刺著她的肌膚。感覺就像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一樣,然而,又帶著一種無可避免,命中注定的奇妙感受。蓓莎激動地回吻他。樓下的笑聲、音樂聲傳過來,那股韻律和熱情依然命她興奮不已。

  現在的她只感覺到自己沸騰的血液、他皮膚的味道,他的唇覆著她的感覺,以及他舌上的紅酒味。他的手在她身體上游移,而她則踮起腳尖,用雙臂接住他的脖子,緊貼著他的身軀……

  她緊緊地抱住他。他的身體壓在床墊上,片刻之後,他的呼吸沉穩起來。他們靜靜地躺著,樓下的喧吵聲顯得遙遠無比。

  瑞關睜開眼睛,用手肘撐著身體。他用手指撫著蓓莎的臉頰,慵懶地微笑著。」感覺好些了嗎?」

  「棒極了。「她輕笑道。瑞夫笑著下了床,走到桌邊去拿那壺酒。他喝了一口遞給蓓莎。她也喝了一些,然後躺回床墊上。

  「我想我打破了誓言。「她又輕笑一聲。

  「什麼誓言?「瑞夫笑著問道。

  「莉薇、菲碧和我曾經許下下一個誓言。「她故作嚴肅地說道。」我們曾經發誓要輿眾不同。而那當然包括不結婚。不過我不知道是否包括不能失貞。」

  瑞夫揚起一道眉毛。」菲碧是誰?」

  「黛娜的妹妹。我們三個是在凱托的婚禮上認識的。「蓓莎想起了那一天。」我們三個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而且有被遺棄的感覺。在一個陽光普照的夏日午後,我們相遇了。三個同病相憐的女孩玩了一個稚氣的遊戲。」

  過去的幾個小時.瑞夫完全忘了葛凱托,也忘記這個女孩為何來到他生命中,以及自己該如何處置她。他不悅地搖搖頭。」我們明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睡覺吧。」

  他們之間出現一抹陰霾,而蓓莎愉悅的心情消失了,取代的是一份冰冷的感覺。她猜想她無心的對話。又讓瑞夫想起她是個葛家人的事實。而現在她自己也回想起來。她是個葛家人,而她剛才已經背叛了葛家,上了狄瑞夫的床。傑克會認為她背叛了他嗎?或許不會。他總是不假思索憑感覺行事的。

  但那份陰霾依然掉之不去。現在她該怎麼辨呢?事情會有所改變嗎?她又希望事情會如何改變呢?

  「我不想睡。「她說道,走下床來到壁爐前方。」而且樓下還有音樂。我們下去吧。「她彎下身拾起扔在地上的衣服。

  瑞夫遲疑著。但聽著樓下傳來的喧鬧聲,他心想或許那是逃避現實的好方法。因此他也開始穿衣服。

  一直到清晨。所有的人才停止狂歡。整楝房子一片凌亂,桌椅都翻倒在地,食物和酒也灑得到處都是。士兵們一一倒在地板上沉睡著。

  最後蓓莎也累得睡在一旁的地板上。瑞夫一把將她抱起走上樓去。他將她放在床上。然後也疲倦地睡在她身旁。兩個小時之後,他們就必須起來繼續上路。不過他們都是成熟的大人,應該可以面封後果的。

  葛凱托坐在他的書桌前。一陣敲門聲讓他抬起頭來。」進來。」

  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站在門口的是他的女兒。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莉薇來找過他是什麼時候了。

  莉薇靜靜地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她身穿一件略微陳舊的黃色洋裝。那顏色一點也不適合她,只讓她看起來更為陰鬱。然後他不禁想道,他也不記得上一次看到他女兄穿著適合她的衣服是什麼時候。他默默在心中告訴自己,必須提醒黛娜,替她的繼女定做一些適合莉薇的新衣服。

  「我很擔心蓓---蓓莎,爵爺。「莉薇終於說道。」她---她什麼時候會回來暱?「她的眼中帶著憂鬱,雙手也緊張地揪著裙子。

  「這件事比你想像中的複雜,孩子。「凱托嚴肅地說道。」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可--可是這樣不公平,「莉薇說道,雙眼露出指控的神色。」被抓的應該是我。不--不是蓓莎。你必須把她救回來。」

  凱托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給他這種挑戰。

  「這件事和你無關,莉薇。「他嚴厲地說道。」而且我不喜歡你的無禮。你可以離開了。」

  莉薇的臉紅了起來。她微微地行了屈膝禮,然後走出她父親的書房。她站在門口,望著關上的門。她是鼓足了勇氣才敢來找她父親的,然而,不但沒有達到原本的目的,反而激怒了他。

  城堡的鍾敲了四聲,她這才想起。黛娜要她去見她。家裡有幾罐果醬不見了,而黛娜正在詢問女僕。她要莉薇在一旁觀看,學著管理僕人。

  當她走在陰暗的迴廊上,準備往黛娜的起居室走去時,後面傳來一個聲音。」哦,這不是小莉薇,我親愛的妹妹嗎?「 

  莉薇睜大了眼睛。她的腹部開始一陣翻攪。她父親的繼子莫布萊擋在她面前。他終究還是來了。而且蓓莎不在這裡。

  莫布萊是個高瘦的男人,有一強瘦長的臉,一雙小小的棕色眼睛,以及一頭奇怪的灰色頭髮。 換成是蓓莎,她一定不會害怕的。」我不是你-你的妹妹。「莉薇勉強說道。

  「哦。你--你真是個害-害羞的小東西,不是嗎?「他嘲諷地模仿她道。然後他伸出手,試圖抓住她的肩膀。

  莉薇向後退了一步,臉色發白,雙眼中帶著驚恐的神色。」不要碰-碰我!」

  他又嘲諷地笑了。」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嘛,小妹妹。」

  「不!「莉薇飛快地從他身旁鑽過去。

  莫布萊看著她離去,唇上帶著一抹微笑。她長大了,幾乎已經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她似乎比她的年齡還要高,而且發育中的胸脯十分誘人。不過,她依然是個不快樂的小東西,而且要欺負她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一向喜歡有挑戰性的女人。

  他繼續微笑著。如果這次他能征服她.那將會是十分有趣的經驗。四年前他嘗試時,莉薇幾乎歇斯底里,就好像搶小孩子的蛋糕一樣。

  他走到凱托的書房前敲了門,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凱托看到莫布萊。驚訝地站起身來。」布萊,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會。。。。。」

  「在這埸戰爭中,有很多家庭都因立埸不同而支離破碎。「布萊和他握了手。」雖然我不同意你的立埸,但我還是尊重你的決定。」

  「嗯。「凱托示意他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哦,原諒我。。。。。「他又站起身來。」喝點酒嗎?「他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遞耛布萊。」你的隨從都已經安頓好了吧?

  「哦?」凱托驚訝地揚起一道眉毛。「現在在鄉間獨自旅遊是很危險的。你打算待多久呢?」

  布萊露出一個不悅的表情。「如果我在這裡不受教迎,請你直說吧,爵爺。」

  「你身屬皇室的支持者,在我這裡的確有些不方便。」凱托說道。「但身為我的家人,你當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來這裡完全是想要和家人敘舊的。我很遺憾沒有能夠參加你的婚禮。」

  凱托喝了一口酒。然後點點頭。雖然布萊不知道,但凱托十分清楚。他之所以沒有去參加他婚禮的原因,是因為他在巴黎的一個監獄坐牢。

  「我剛碰到了莉薇。」布萊說道。「她現在已經是個小女人了。一點也不像過去的那個小丫頭。」

  「是的。」凱托說道。「一點也不像。」他拉了僕人鈴。「你在長途跋涉後一定累了吧?啊,貝裡,陪莫先生到客房去,並吩咐一個僕人服侍他。」

  僕人鞠躬,然後陪莫布萊走到門口。

  「等你梳洗一番之後,我陪你去見葛夫人。」凱托說道。

  門被關上之後,凱托坐在椅子上,喝著他的紅酒。莫布萊到底在這裡做什麼,監視他的行動嗎?

  但絕不能讓他知道葛氏城堡中藏著寶藏的事。那是葛凱托為國會所籌募的資金。等到時機成熟可以行動時,莫布萊絕不能在這裡。

  凱托的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但那----不是喜悅的笑容。那些財寶是他準備一石二鳥的工具。狄瑞夫準備為國王賣命,好奪回他家族的領地。因此,如果他得知葛氏城堡中的這些財寶,一定會想盡辦法掠多的。但這正是凱托設下的陷阱。到時候,如果傑克的女兒真的是無辜,那麼等到狄瑞夫落網之後,她自然會重獲自由。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5:17

  第十二章

  「我們今天晚上一定到不了目的地。」威爾說道,抬起頭望著灰暗的天空。

  「的確。」瑞夫回頭望著身後的人馬。每個人看起來都眼睛通紅,一副宿醉的模樣。他們拉著馬韁,搖搖晃晃地坐在馬背上。

  蓓莎騎在瑞夫身邊。她同樣感到疲憊不堪。一路上她很少開口說話。蓓莎的沉默當然和昨晚發生的事有關。接下來會怎麼樣呢?現在的她算是一個快樂的俘虜嗎?她不斷地偷瞄著瑞夫的臉,但他始終面無表情。自從他們起床之後。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說話。從一大早,瑞夫就忙著叫他那些喝醉酒的士兵起來上路,而且他的態度顯然不是很高興。

  倪上校從後方騎馬過來。「看起來好像要下雪了。」

  「是啊。」瑞夫說道。「你們有帳篷嗎?」.

  「是的。」倪上校回答道。「我們有足夠的裝備。你不和我們一起來嗎?」

  瑞夫搖搖頭。「不,我會叫威爾和一半的人馬護送你們到皇室法庭。其他的人則和我一起往羅斯堡的路回家。」

  蓓莎猛然抬起頭。這是她首次聽到他的計劃。不過,不管去哪裡,對她而言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鑣了,上校。」瑞夫傾身握了握倪上校的手。「希望下次能夠在不同的場合見面。」

  「我也是。」倪上校說道。「祝你們一路順風。」

  「威爾,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我想你可以在一個星期內回家。如果有事耽擱的話,別忘了派人捎個信。」

  「我知道了。」威爾說道。

  「一路順風。」蓓莎說道,然後就和其他十五個士兵跟在瑞夫身後,往另一條路走去。

  他們騎了一段路之後。瑞夫站在一個小丘上,看著另一隊人馬離去。然後他又轉身開始往前走。

  蓓莎突然想到剛才他說的話。「這裡就是羅斯堡嗎?這是你們家族的領地嗎?」

  瑞夫起初沒有回答,然後才小聲地說道:「曾經是。」

  蓓莎沒有再問下去。當他們騎過那片土地,她感到一股陰影籠罩著他。沒有人開口說話。唯一的聲音是馬蹄聲和蕭蕭的風聲。

  瑞夫的心情沉重不已。他早就知道走這條路會有這種後果,但這是回狄家村最快的捷徑。他本來以為自己夠堅強,在打了一埸勝仗之後。應該不會被過去的陰影所困擾。但他們越靠近羅斯堡,他的情緒就越來越陰沉。

  當他們來到那裡時,他轉身嚴肅地對喬治說道:「我在這裡和你們分開。帶其他人先回狄家村,我等一下再和你們碰頭。」

  喬治似乎感到很不安。他知道這是哪裡。「你確定嗎,主人?」

  瑞夫點點頭。

  「我們要去哪裡?」蓓莎問道。

  「你和喬治一起走。」瑞夫說道。然後他騎起『亞傑』,往一片荒蕪的土地走去。

  「走吧,小姐。」喬治來到蓓莎身邊。「主人等一下就會跟上來。」

  蓓莎皺起眉頭。和喬治一起往前走去。幾分鐘之後,她停下來說道:「我要到後面去一下。」

  喬治點點頭。在荒郊野外,要上廁所是很容易解決的事。

  蓓莎掉頭往後方騎去。她看到瑞夫停在前方的一座小丘上。他坐在馬背上。瞭望著山谷下的景色。他臉上的表情嚴肅得令她感到害怕。她突然間希望自己沒有離開喬治。

  當她正準備轉身離去時,瑞夫轉頭看見了她。他望著她的雙眼空洞無比。她突然想到他昨天說過的話。她對他一無所知。他昨天曾經這麼說過---是昨天嗎?而她一直到現在才明白。他們昨晚繼續的記憶,像水晶一般地破碎了。

  「過來吧。這是你想要看的。」他用嘲諷的聲音喊道。

  蓓莎並不想去。但她已別無選擇。她騎著馬走上小丘,來到『亞傑』身邊。

  「這樣你就可以看看葛家人的傑作。」瑞夫說道。「你看吧!」他用馬鞭指著前方說道。

  蓓莎看著小丘下的山谷,看到一個黑色的廢墟。曾經是紅色的磚塊現在一片漆黑,傾倒的城牆,邊緣已殘破不堪,但依然看得出過去宅院的痕跡。倒塌的煙囪,破碎的窗戶玻璃,都依然躺在庭院的草地上。到處長滿了雜草和矮樹□。

  蓓莎驚訝地望著眼前這一片荒無。

  「我就是在那楝房子中出生的。」瑞夫用嘶啞的聲音說道。「當年,葛喬治站在那扇門口殺死我父親時,我才八歲。他們放了一把火燒燬了我的家園。他們把狄家人趕出這片土地,開始我們的放逐生活。」 

  「傑克說你父親是自殺的。」蓓莎說道。「葛喬治沒有殺你父親,是他自己殺死了自己 。」「是的,他之所以自殺,是為了避免承受被誤控為叛徒的羞辱。」瑞夫說道。「他之所以自殺,是不想讓他自己兒子,親眼目睹他在大庭廣眾下,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斬首。而那個二十年來,他稱之為是朋友的人,正是造成他死去的原因。」

  蓓莎望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看著眼前的這片廢墟。他臉上的表情可怕得嚇人。他甚至已經遺忘了她的存在。

  「葛喬治背叛朋友的代價。是得到羅斯堡領地所有的稅收。」他冷冷地說道。「我曾經想過,要用葛凱托的女兒當人質,來換取那些所有權當贖金。不過沒想到---」他停頓下來,望了蓓莎一眼,然後繼續說道:「我曾發誓要為我父親報仇,因此我一定會做到。我要葛凱托為他父親的背叛付出代價。」

  蓓莎驚恐地發現,他的每一個字都不是隨便說說的。但在內心深處,她也為他的失落感到痛心。一個八歲的孩子,失去了父親,被趕出自己的家園流亡在外,被迫當個亡命之徒。一個父親死於非命的八歲孩子。

  「你母親呢?」她試探地問道。

  「在我們被驅逐之後的五個星期,她在生我妹妹時死去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她死去的原因,是因為沒有人願意幫助一個逃亡的女人。一個叛徒的寡婦。嬰兒也在幾個小時之後死亡了。」

  「哦,天啊!」蓓莎試圖不去想那個畫面。一個八歲的男孩看著自己的母親,聽她在生產過程中尖叫,無助地看著她受苦,承受她死亡的事實,最後自己變成一個沒有家的孤兒。但這是不對的。如果瑞夫一心只想著報仇,這兩個家族間的仇恨會世世代代沒完沒了。最後只會毀了所有的人。

  「凱托並沒有害死你父親。」她說道。「他自己那時候也是個孩子,就像你一樣。你不能讓他為他父親的行為負責。」

  「因為你是葛家人,所以你會這麼說。」瑞夫說道。「真奇怪,為什麼我總是會忘記你的身份呢?」

  「這是我無法控制的,瑞夫。」

  他沒有回答,繼續坐在『亞傑』背上,盯著他那個被毀成廢墟的家園。

  蓓莎拉起馬韁。誠實地說道:「我永遠是個葛家人,而你也承認不會忘記這個事實。我不能待在狄家村。身為人質,我對你一點用處也沒有。我對你永遠不會有任何意義。我永遠會是你的敵人。」

  他望著她,眼中一片空白。「從這裡往南走,離葛氏城堡只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回家吧,回到你所屬的葛家去。」

  蓓莎騎馬下山丘,然後往南走去。她沒有回頭,但她知道那個男人依然坐在馬背上,俯視著山谷,一心想著他的復仇。

  蓓莎問了好幾次路,終於看到了葛氏城堡。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覺。她騎到城堡的大門口,守守狐疑地望著她。當她通報了自己身份後,守衛打開了門,然後回頭喊道:「通知康中士過來。那女孩回來了。」

  蓓莎下了馬,站在門口等著吉爾。一個人質奇跡似地被放回來,這樣的歡迎似乎顯得很不熱情。

  吉爾快步走了過東。他正在用晚餐,脖子上依然圍著餐巾。他訝異地盯著蓓莎,片刻之後才說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是逃出來的。」她說道。「他們剛才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呢?」

  「葛爵士正在用晚餐。」他說道。「不過現在你可以進來了。跟我來。」

  蓓莎本來想告訴他,她很清楚到飯廳的路怎麼走。但她決定保持沉默,像個囚犯般跟在他身後走去。

  在飯廳中,凱托無奈地和莫布萊對談著。不過他的來訪卻讓黛娜完全變了一個人。布萊是出入宮廷的人。他的衣著時髦。舉止彬彬有禮,而且說話總是帶著調情的意味。黛娜一臉容光煥發的模樣。凱托則不然。

  「如果你喜歡打獵,布萊,我可以--」凱托說到一半時,吉爾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抱歉打擾您用餐,爵爺。不過---」

  「沒關係,吉爾。」凱托放下餐巾站起身來。他沒有看到站在他身後的蓓莎。「來吧,我們到我的書房去。失陪了,親愛的。」他對他妻子說道,然後走向門口。這時他驚訝地停住腳步。

  「蓓莎,天啊,孩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是剛才回來的,爵爺。」吉爾在蓓莎開口前說道。「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大門口。」

  「你還好吧,孩子?沒有受傷嗎?」

  蓓莎搖搖頭。「沒有,爵爺。不過我很疲倦。說來話長。」

  「當然。來吧,我們私底下談。」

  「什麼事,爵爺?」黛娜的聲音傳了過來。

  「蓓莎回來了。」凱托說道。「真是奇跡。不過我想聽聽她怎麼說。」他關上門。然後他帶著蓓莎往書房走去。吉爾跟在他倆身後。

  在書房中,凱托驚訝地望著蓓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抓錯人了。」她說道。「不過我想您已經知道了。」

  「是的,我猜狄瑞夫那個混蛋的目標是莉薇。」他瞇起了眼睛。「你有沒有受到傷害?」

  蓓莎搖搖頭。「綁架的過程有點可怕,不過當我一到狄家村,就一直受到不錯的待遇。」

  「她說她是逃出來的,爵爺。」吉爾用尖銳的眼神望著她說道。

  蓓莎猶豫了一下,凱托則瞇起了眼睛。

  「是的。」她說道。她怎麼能夠說出事實呢?

  「她騎了一匹母馬,爵爺。」吉爾說道。他依然懷疑地望著蓓莎。

  「狄家的馬嗎?」

  「是的。」蓓莎回答道。

  「是你偷的嗎?」

  「我想您可以這麼說吧。」她微微地搖晃著身子,然後用手扶著椅背。她實在無法應付這樣的審問。至少不是今晚。「我個人覺得只是借用罷了。」

  「從狄家村逃亡並不容易。」吉爾說道。

  蓓莎疑惑地望著他。他在暗示什麼?

  「我們必須把馬送回去。」凱托說道。「我不想讓姓狄的指控我偷竊。」

  「我們把馬騎到邊境,然後它可以自己找路回去。」

  「是的。順便送個信給我們的朋友狄瑞夫。」凱托嚴肅地說道。他轉身面向蓓莎。「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

  蓓莎低頭望著自己男人的裝束。「我的衣服在綁架過程中撕破了。」她解釋道。「這些衣服是他們給我的,那裡沒有女人。」她補充說道。

  凱托點點頭。「這我聽說了。」他仔細地端詳著她。「你在那裡有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消息是有用的,爵爺。」

  「你知道他們軍隊的情形嗎?」

  「很有效率,爵爺。而且他們是支持國王的。」

  凱托站在那裡望著蓓莎。她說的是實話嗎?她真的是逃出來的嗎?剛才她似乎有些遲疑。她這次的歸來是狄瑞夫的詭計之一嗎?一個小女孩怎麼可能逃得出戒備森嚴的狄家村呢?而且還偷了狄家的一匹馬。他實在搞不懂這個女孩。他能夠信任她嗎?他不知道。

  他注意到她的手抓著椅背。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一點是確定的。這個孩子累壞了。

  「我們明天再說吧。」他說道。「莉薇看到你會很高興的。她一直很擔心你。葛夫人說,莉薇最近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你去看看她吧。」

  「當然,爵爺。」蓓莎行個禮後離開了房間。

  當她一打開莉薇的房間,立刻就忘了自己的不愉快。

  莉薇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被罩緊緊地拉到下巴。她的身體僵硬得彷彿像是躺在棺材裡一樣。蓓莎的心猛然跳了起來。凱托說她生病了,而她看起來簡直像是快死了。

  「莉薇?」

  「蓓莎!」莉薇猛然坐起身,蓓莎的憂慮立刻消失了。莉薇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事。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莉薇的表情驚訝無比。然後她盯著蓓莎的裝束。「你穿長褲!」

  「是的,是我沒錯。。。。。還有。我的確穿著長褲。」蓓莎關上門走到床邊。「你為什麼躺在床上呢?你父親說你生病了。」

  「是啊。」莉薇抓起蓓莎的手。「哦,我好高興!高興看到你。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穿這種衣服暱?」她的黑眼睛中帶著神采,而她的臉頰也紅潤起來。

  蓓莎坐在床邊。「說來話長。」

  「告訴我!」莉薇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蓓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間她想要對莉薇訴說心中所有的苦。莉薇又催促道:「告訴我。」然後蓓莎開口說話了。.

  她試圖把事情描述得很輕鬆,但莉薇從她自嘲和諷刺的口吻中,聽出了她的不快樂。而她明白,在她心目中一向開朗、活潑的蓓莎,現在卻深深地受到了傷害。

  莉薇被她的故事感動了。「你愛他嗎?」最後她問道。

  蓓莎苦笑了一聲。「愛?我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莉薇。我想我是愛傑克的。。。。。。或許我只是很依賴他,因為他是我唯一擁有的。不,我不認為我和狄瑞夫之間的是愛。」

  「那麼是什麼呢?」莉薇問道。

  蓓莎望著遠處,感覺到莉薇的關心所帶來的溫暖,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的確,那麼是什呢?熱情、刺激、好奇?也許是全部。就算它們之間有什麼---即使她曾經感受到過某種情感-可以確定的是,狄瑞夫並沒有那種感覺。她永遠會是他的敵人。

  「反正不是愛就是了。」蓓莎聳聳肩說道。「我不認為我這一生曾經感受到愛過。」

  「我愛你。」莉薇說道,傾身摟住蓓莎纖瘦的身體。「我愛你。」

  「哦,莉薇!」蓓莎望著她的眼睛,淚水開始滑落她的面頰。「你看看你把我都弄哭了 。」

  「有時候哭-哭泣是好的。」莉薇也開始掉下眼淚。

  片刻之後,蓓莎掙脫開莉薇的擁抱。「我只是太餓、太累了。」她勉強微笑說道。「我是從來不哭的。」

  「你剛才不是哭了嗎?」莉薇也微笑說道。

  「我們兩個真是一對。」蓓莎說道,然後望著旁邊小桌上的一盒食物。「這是你的晚餐嗎?我可以吃一點嗎?」

  「我不餓。」莉薇說道,把盤子推到蓓莎面前。

  「你確定嗎?」蓓莎拿起一隻雞腿。然後瞥了莉薇一眼。「我已經告訴你我的故事了。現在換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裝病呢?你到底在躲避什麼?」

  「布--布萊。」莉薇躺回枕頭上說道。「他在這裡。」

  「他怎麼了?」蓓莎一邊吃著雞腿、一邊問道。

  莉薇思索著,試圖回答蓓莎的問題。她每次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感覺嫌惡及恐懼。而那份感覺令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她總是選擇逃避。

  她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我不-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殺了他。」她無助地看著蓓莎,而蓓莎似乎對她的話一點也不感到驚訝。這就是蓓莎與眾不同的地方。似乎沒有任何事會令她驚訝。

  幾分鐘之後,莉薇說道:「我不會幫你殺他,不過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倒有一、兩個詭計。可以令他很不舒服。」

  莉薇的眼睛一亮。「什-什麼詭計?」

  蓓莎微微一笑。「我會告訴你的。不過首先你必須下床,讓自己恢復精神。如果你一直躲在這裡,我們是無法整這個叫布萊的傢伙。」

  莉薇沒有說話。蓓莎真的會是布萊的對手嗎?在他面前,她總覺得自己好脆弱。像一隻被貓追逐的小老鼠。不過,或許有蓓莎在這裡,她可以堅強起來。「好吧。」她說道。「我明天早上就會下床的。」

  「太好了!」蓓莎鼓掌說道。

  蓓莎知道她目前無法解決自己的問題。因此,或許替莉薇煩惱她的問題,可以稍微讓她分心。此外,如果還可以動動歪膦筋整人的話,其實也不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5:45

  第十三章

  就算蓓莎不知道莉薇對莫布萊的嫌惡,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就討厭他。那天下午,當她在黛娜的起居室中黛娜介紹他時,他只瞥了她一眼,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裡。葛家的窮親戚對他根本毫無利用價值。

  「我丈夫是個十分慷慨的人。」黛娜嘲諷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竟然有人會接濟自己半個兄弟的私生女。」

  「的確是個沒教養的野女孩。」布萊喃喃說道,望著站在窗進的莉薇和蓓莎一眼。

  「莉薇。」黛娜嚴厲地喊道。「過來這裡和莫先生魏括。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麼了,變得道麼沒有規矩。總是和蓓莎窩在一起。我相信她有很多家事等著她去做的。」

  「我父親說蓓--蓓莎可以陪--陪我。」莉薇結巴地替蓓莎辯解。

  「親愛的,我相信你父親一定希望你同時好好招待家中其他的客人。」黛娜尖酸刻薄地說道。「莫先生想去參觀馬廄。我建議你陪他去。蓓莎要去照顧嬰兒。」

  莉薇焦急地看著蓓莎。蓓莎封她眨了個眼,然後往房門口走去。

  「葛爵士今天早上特別吩咐我陪著莉薇,夫人,直到她的體力稍微恢愎過來。如果她要到屋外去,那麼我現在馬上去幫她拿件外套。不過現在已經快接近傍晚了,外面的空氣似乎嫌冷了些。」

  「好吧!」黛娜改口說道。「我沒有注意到天色已經晚了。」她猜想凱托或許真的囑咐這個女孩陪伴莉薇,而她是不敢擅自違抗他的。

  「如果外面太冷,或許我的小妹妹可以陪我去逛逛畫廊。」布萊建議道。「我很想和你敘敘舊,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在我印象中,上次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小女孩呢。」

  他的笑容尤其邪惡,蓓莎厭惡地想道:邪惡而且不可信賴。他在刻意騷擾莉薇。這點蓓莎可以感覺到。不知什麼原因,莉薇很畏懼他,而他十分清楚道一點。他顯然對於這樣玩弄她感到十分得意。

  「真是個好主意。」蓓莎說道,挽起莉薇的手臂,「我們陪莫先生到畫廊去吧,莉薇。」

  這不是莫布萊所計劃的。他可不想和這個傭人身份的野丫頭作伴。不過他一心想要捉弄莉薇,而他認為,等到他和兩個女孩獨處,一定很快就可以把蓓莎支開。

  在狹窄的走廊上,布萊立刻挽起莉薇的另一邊手臂,故意讓蓓莎沒有行走的空間。布萊完全地忽視她。「所……所以啦,小……小妹妹,」他嘲弄地說道。「我本--本來希---希望你會更--更熟誠地歡-迎迎我的。」

  蓓莎頓時憤怒了起來。」你為什麼要欺負弱小呢,你這個混蛋!」

  布萊看起來驚訝不已。一時間莉薇忘了自己的恐懼,幾乎笑出聲來。

  「你看起來就像一隻穿著西裝的甲蟲。「蓓莎繼續說道:「不過我猜你大概已經習慣這種偽裝。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衣冠禽獸嗎?像你這種。」

  布萊憤怒地衝向她,蓓莎很快地閃躲開來。」你抓不到我的,甲蟲先生。「她嘲弄道。

  「懦弱的傢伙,不敢欺負和自己一樣大的人,只敢選擇欺負弱小。「她往前躲在走廊的一角,看著布萊氣得臉色裴紅。

  「說不出話來了嗎?你看,莉薇,這個傢伙沒轍了。「她一個飛快的動作,打開走廊旁,自己的房門衝了進去,然後一把抓住莉薇也將她拉進房中,又立刻關上房門。

  莉薇笑得停不下來,她倚靠在門上邊笑邊喘息著。

  「你的膽子好大。「莉薇說道。」你怎麼敢說那些話呢?」

  「哦,那根本沒有什麼。」蓓莎嗤之以鼻地說道。」我還知道更惡毒的話呢。這樣一來,他不會原諒你的。」莉薇說道。

  「但願如此。」蓓莎愉悅地說道。「我才不要那個惡棍的原諒。反正好戲才剛開始而已。等到我整完他,看他不夾著尾巴逃跑才怪。」

  她輕輕地將門開了一條縫。走廊上空無一人。「你知道他的房間是哪一間嗎?」

  「我們下--不能過去的。」莉薇驚恐地說道。

  「他不會逮到我們的,別擔心。不過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房間嘛?」

  莉薇搖搖頤。「貝裡會知道的。」

  「太好了。那你去問他。來吧,現在我們必須去廁所。」她拿起她的斗篷披在肩上。

  「為什麼呢?」莉薇問道。

  「不是要去上廁所。」蓓莎溜出房外。「走吧。」她拉起莉薇的手,往廚房的樓梯跑去。她來到廚房,拿起一盞燈,然後拉著莉薇走進廁所,她把燈交給莉薇。「你拿著。」

  「我們在找什麼呢?」

  「蜘蛛。」蓓莎說道。「她們喜歡躲在廁所的角落中。有時候會有紅色的大蜘蛛。他們會咬人。

  莉薇不知道蓓莎究竟想做什麼,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

  「啊,找到了。哦,好大一隻啊。「蓓莎蹲在地上喃喃銳道。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手帕,小心地將蜘蛛包在裡面。」我們再找找看有沒有別的。」

  「有人來了。「莉薇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於是緊張地說道。

  「有什麼關係,沒有人會管我們在廁所做什麼的。「蓓莎又抓起一隻蜘蛛放在手帕中,繼續低低頭找著。當她終於抓了六隻之後,才伸手將門打開。

  一個女傭站在外面。」晚安,小姐。「女傭睜大眼睛看著蓓莎和莉薇走了出來。」晚安,莉薇小姐。」

  「晚--晚安,可惡。「莉薇把油燈交給她,然後跟在蓓莎身後,靜靜地走回廚房。

  「去問那個混蛋到底住在哪一間。「蓓莎小心地拿著手帕對莉薇說道。」快一點。因為她們開始有點不安分了,我可不希望自己被咬。」

  莉薇點點頭,走到傭人正在用餐的餐桌旁。貝裡正在吃晚餐。蓓莎則走回階梯旁等莉薇。

  「怎麼樣呢?」

  「他住在東翼的房間。不過貝裡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在裡面。」

  「嗯。「蓓莎敲起眉頭。」這樣就難了。「她若有所思地望著莉薇。」如果他在裡面,我們必須引開他,你做得到嗎?」

  「和他單獨相外「莉薇猛烈地搖搖頭。

  「只要一分鐘就好了。「蓓莎催促道。」我不會離你太遠的,我向你保證。」

  莉薇勉強挺直肩膀。」你保--保證嗎?」

  「我保證,來吧。「她往走廊走去。莉薇猶豫地跟在她身後。

  她們停在莫布萊的房門口。蓓莎倚靠在牆上,示意莉薇敲門。

  莉薇站在那裎,雙眼無神地盯著門,一直不敢抬起手來。蓓莎終於忍不住伸出手,用力地敲了門。莉薇往後退一步,臉色蒼白不已。

  門被打開了。莫布萊用那雙小眼睛望著門外的訪客。」什麼事?」

  「黛,黛娜。「莉薇幾乎是尖叫出聲的。她緊張地指指黛娜的起居室。

  布萊沒有再開口多問,只是把房門砰地一聲關上,然後往黛娜的起居室走去。莉薇用身體遮住蓓莎,但還好他沒有回頭看。當他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蓓莎立刻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來吧,把這些放在他床上。快一點,我留在這裡把風。如果有人來,我會吹口哨通知你。「她一隻手抓著手帕,另一隻手則打開房門。

  「快一黠「她催促莉薇道。

  莉薇勉強接過手帕,然後進到房間。蓓莎站在門口,左右張望著走廊。「掀起他的被罩。」她小聲指示莉薇。

  莉薇的心猛烈地跳著,幾乎無法呼吸。但她聽從了蓓莎的指示,把被罩掀開,將蜘蛛甩在床上。

  「現在把被罩再緊緊地塞回原狀。「蓓莎說道。

  莉薇將被罩塞回床墊,然後興奮又緊張地走出房外。

  「好了,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她們會躲在溫暖的棉被中。然後等到那個傢伙上了床,她們最喜歡的就是溫熟、潮混的人體了。猜猜那捨是哪裡。「蓓莎淘氣地微笑著。」明天早上他起床時,捨發現自己全身佈滿了紅點。」

  「他們有毒嗎?」

  「不會致命。「蓓莎嚴肅地回答說。」我說我不會殺了他的。」

  「哦,我真希望可以看到他那個樣子。「莉薇說道。

  「明天在早餐室中就會有好戲看了。」

  布萊停在黛娜的起居室門口,撫平身上衣服的皺褶。他依然沒有從下午蓓莎封他的羞辱中恢復過來。過去從來沒有人這樣侮辱過他,因此他感到手足無措。他不能向葛爵士或黛娜告狀。他怎麼能夠承認自己欺負莉薇的事實呢?而更糟的是,莉薇親眼目睹了一切。她看到他成了蓓莎的手下敗將。他一定會想辦法報愎的。他一向是個愎仇的高手,等到時機成熟,到時反擊的滋味會更甜美。

  他敲敲門走道黛娜的起居室中,然後鞠了個躬。「葛夫人……我能為您效勞嗎?」

  黛娜正在寫信。她放下手上的筆,抬起頭微笑道:「哦,真高興你來陪我,莫先生。最近生活有些沉悶。我們很少有訪客。的確,誰會想要來一個全副武裝的軍營拜訪呢?」她不悅地繼續說道:「當然,我丈夫必須做他該做的事,不過,我卻很想念社交生活。有個人談話,聊一聊當下流行的事物,你也知道,我根本完全不曉得,現在宮廷流行什麼。」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華麗的禮服。「我猜你一定覺得我很土氣吧。」

  「一點也不,親愛的葛夫人。「布萊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您既高貴又優雅。宮廷中沒有人比得上您。」

  黛娜發出清脆的笑聲。」你是在奉承我,先生。不過請你繼續說下去。「她摸著他的手。「告訴我宮廷裡面的事。皇后陛下最近怎麼樣了?我真希望我可以繼續在宮廷中服侍她。」還有可憐的麗怛公主。真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不是嗎?」

  「我兩個月前在牛津待了一陣子。「布萊魏道。」皇后和公主都很好。「他沒有提到的是,自己早已被宮廷和上流社會唾棄與驅逐,而他只是遠遠地從街上看到國王和皇后,從教堂走出來罷了。

  「我希望我能夠說服我丈夫……「黛娜停頓下來,用手帕拭著微濕的眼角。「原諒我,莫先生。我實在不該這樣批評我自己的丈夫,只是我覺得好…好丟臉。我對皇室一向是最忠誠的,沒想到今天卻落得這個局面……原諒我。」她重複說道,然後將臉埋在手帕中。

  布萊拍拍她的膝蓋,銳利的小眼睛中發出光芒。他感覺到這是個有利可圖的機會。」親愛的夫人,有時候,人必須憑自己的良知行事,即使與義務相違。」

  黛娜抬起頭來。」先生,你的意思是……」

  布萊輕輕咳嗽一聲。」個人的忠誠,個人的良知,我認為,雖然您的丈夫選擇了不同的路,他不會希望您違背自己的良知。而您和我都知道,葛爵士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違抗國王就是違抗上帝。國王才是合法的統治者,他是上帝的代言人。」

  這樣的言論在黛娜耳中簡直是天籟。」不過我很為我丈夫擔心。「她喃喃銳道。」等到這些人被國王的軍隊征服,會發生什麼事呢?這是嚴重的叛國罪啊。」

  「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布萊說道。」而且葛爵士沒有想到,後果是他的親人會和他一起遭泱。」

  黛娜顫抖了一下。」我的父親也在考慮支持國會。到時我會個投靠的對象都沒有。」

  「或許------不,我不能……我不能建議這樣的事。「他站起身開始踱步,一臉憂愁的模樣。

  「哦,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黛娜懇求道。

  「只是……葛爵士如此熱誠地接待我,這樣說太不感恩了…然而,夫人,我卻無法忍受看您這樣受折磨。「他走回沙發旁,握起她的手。」請您一定要信任我。」

  「哦,我當然信任你了。「黛娜緊握著他的手。」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她的眼中帶著熱切的神情。

  「或許您可以背著您的丈夫,對國王表示忠誠。」

  「背叛我丈夫!」

  「不盡然是如此。不過或許您可以私底下支持國王。「他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凱托是個很有勢力的男人,他對國會的支持,對皇室將會造成很大的殺傷力……而且會影響許多游移不定的人。如果他自己的家族開始分裂,那麼他的影響力就會大為減低。而莫布萊便可以向皇室邀功,重新取得自己在宮廷的地位。

  「怎麼做呢?「黛娜輕聲說道,絲毫沒有察查布萊的壞心眼。在他開口回答之前,門被打了開來。

  「天啊,你跪在地上做什麼?「凱托說道,」我妻子已經名花有主了。」

  布萊立刻站起身。」哦,爵爺,我……我……」

  「莫先生只是在幫我看刺繡的圖案罷了。「黛娜平靜地說道。

  「我明白了。「凱托說道。」或許我可以幫忙。」

  黛娜對他微微一笑。」爵爺,除了戰爭的事之外,你知道你對其他的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

  凱托聳肩道。」或許吧。「他伸手拉了傭人鈴。

  「有什麼事讓你煩心嗎,爵爺?「黛娜站起身來走到他身旁,一隻手放在他手臂上。

  「只是道場該死的戰爭。「他簡潔地說道。」啊,貝裡…拿一些酒過來。」

  「您到底在煩些什麼呢,爵爺?「布萊假裝關心地問道。

  「討厭的你在這裡作客,還有對溫蓓莎的懷疑…「凱托在心中想道。

  「兩個女孩在哪裡呢?「凱托問道,藉機避開他的問題,」該吃晚皈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黛娜銳道。」要我派傭人去找她們--或是找莉薇過來嗎?「她微笑的看著丈夫說道,」我一直在想,爵爺,或許我們太快把蓓莎看成自已人了。我不認為她對莉薇有好的影響。尤其是在她這一次逃亡回來之後,這真是太可怕了。我知道你不想拒絕你哥哥的孩子,可是……可是我覺得在這個家中,她最好還是擔任傭人的角色比較恰當。」

  凱托試圖控制他的不悅。在這一點上他不想和黛娜妥協。」我不同意,夫人。是她勸莉薇下床的,而這並不是什麼壞事。我還是堅決要把她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至少目前是如此。」

  黛娜看起來十分沮喪。」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凱托搖搖頭。」親愛的,我不想讓你為這些事煩心。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啊,貝裡「管家拿著酒回來了。」去告訴莉薇小姐和溫小姐,我們在十分鐘內用晚餐。」

  「是的,爵爺「。貝裡走了出去。

  黛娜沒有再說話。莉薇和蓓莎在幾分鐘之後走了進來。黛娜封莉薇微笑著,並吻了她一下。」真高興看到你好一些了,親愛的孩子。」

  莉薇微笑了一下,然後抹了抹臉頰走開了。

  凱托在晚餐中顯得有些安靜,只有黛娜和布萊不停地在說話。他一直在觀察蓓莎。她很少說話,只有在被問話時,才禮貌地回答。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她是狄家的間諜。然而,他一也感覺得到,她對於被綁架的整件事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尤其是當他問狄瑞夫的時候。或許吉爾是對的,康中士認為溫蓓莎似乎和狄瑞夫有什麼關係。

  他決定要再和蓓莎談談。再把事情問清楚一些。

  晚餐之後他把蓓莎叫到他的書房中。她站在他的書桌前面,顯然一副很不安的模樣。凱托用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她。

  「你和狄瑞夫說過幾次話?」

  蓓莎思索了一下。」只有一次。那是我剛到的第一天,他以為我是莉薇。」

  「他很生氣嗎?」

  「起初是如此,然後他明白這是他手下所犯的錯誤。因為我借了莉薇的斗篷,而命令要他們抓那個穿藍色斗篷的女孩。」

  莉薇已經告訴過凱托關於那件斗篷的事。目前為止她說得並沒有錯。「他們是怎麼對待你的?」

  她平靜地回答凱托道:「我大部分的時間都被關在一個小房間裡。我試圖偷一個雪橇,想從河流逃跑,可是被警衛發現了。」她望著他的眼睛。

  凱托皺起眉頭,」而你最後是怎麼逃跑的?」

  「他們有一群人去出任務,我混在他們中間。當我們來到狄家領地的外圍時,我就溜走了。」

  凱托摸著他的下巴,開始感到鬆了一口氣。目前為止他找不出她的破綻。他看著今天早上收到的一個包裹。」當你在那裡時,有沒有聽說一個叫雷爵士的軍隊被攻擊的事?」

  「當我逃走的晴候,狄瑞夫和他的一些手下都不在村內。」她小心地回答道。」我被關在小屋中時,並沒有聽到他們的什麼計劃。」這一點的確是真的。「有軍隊被攻擊了嗎,爵爺?」

  「顯然是如此。」凱托說道。然後他站起身,開始在房中踱步。「你知不知道狄瑞夫想勒索什麼樣的贖金?」

  「不知道。」這是蓓莎首次真正說了謊。她的腦海中浮現瑞夫痛苦的眼神,憤怒凝視著他那毀壞的家園。她又聽見了他嘶啞的聲音,描述葛家是如何封待他父親和他的家……告訴她他希望藉由綁架莉薇得到什麼。想到他內心的悲痛,蓓莎簡直無法忍受。她又怎麼能告訴凱托呢!

  凱托望著她的眼睛,立刻知道她在說謊。如果她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為什麼要說謊呢?

  他停在壁爐前方,雙手放在平台上望著她。「狄瑞夫知道莉薇斗篷的顏色。這表示他對這裡的情況一清二楚。還有,他怎麼知道你們會在吊橋下溜冰呢?」

  「我不知道。」蓓莎說道。

  「我猜想或許城堡裡有間諜。」他微笑地說道,眼睛盯著她的臉。

  蓓莎頓時覺得不安起來。她腦中想的儘是瑞夫在凱托的宴捨中,大快朵頤葛家的烤肉,偷聽著敵人的談話。看著她和莉薇在冰上溜冰。他一點也不畏懼被逮到的危除,眼中始終帶著淘氣的光芒…。還有,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她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手。「我想那是有可能的吧,爵爺。」

  凱托突然微笑了起來,然後說道:「好了,其他的事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很高興你平安回來。還有,我知道莉薇也很高興。她需要一個伴。你可以去陪她了。」

  蓓莎離開之後,凱托繼續在房中踱步。現在他確定蓓莎對他隱瞞了什麼。她根本無法直視他的眼睛。不過,如果她是狄家的間諜,那麼或許他可以反過來利用她。只要她不知道他在懷疑她,那麼她甚至還有些用處。他可以故意讓她取得錯誤的訊息,反擺狄瑞夫一道。

  還有,剛才莫布萊在他妻子的起居室中搞什麼鬼!他才不相信他們是在討論刺繡的事。

  他必須想辦法趕快擺脫布萊。

  他沒有想到,已經有人動手趕走布萊了。布萊在晚餐之後,因為喝了太多酒,很早就上床睡了。那些紅色的蜘蛛窩在溫暖的人體旁,在他的皮膚上爬來爬去,盡情地享受著甜美的肉體之驅。醉醺醺的布萊不停地翻著身,在睡夢中不適地蠕動著。

  第二天早上,傭人敲了門替他送熱水道來。「這裡有一盆刮髫水,您的靴子也擦乾淨了。」

  布萊坐起身,感覺到頸疼不已。他將手伸到被單下,搔著他的大腿和胯下。他感覺到一個東西碰到他的手指,於是掀開被單。紅色的大蜘蛛在他身體上爬著,他不禁發出一聲尖叫。

  傭人驚訝地盯著他。「她們是從哪裡來的?這些蜘蛛!」

  「我知道是蜘蛛,你這個笨蛋!」布萊跳下了床。「殺死他們,」他望著自己紅腥的腿,上面佈滿了槓色的疹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胯下。

  「我不知道她們是哪裡來的,先生。」傭人說道,一邊隔著被罩打著那些蜘蛛。「應該是您帶進來的,先生。」

  「笨蛋,當然不是我。」布萊開始搔癢,但那只會讓疹子越變越嚴重。「給我熟水……我要洗澡,」他對傭人喊道。傭人立刻衝了出去。

  那個傭人在走廊上碰到莉薇小姐和溫小姐。兩個女孩手牽著手走著。「早安,彼得。莫先生怎麼了嗎?」莉薇同道。

  「哦,天啊,莉薇小姐。真的很奇怪。」彼得微笑道。「我知道我不該笑的,可是實在很有趣,他的床上有蜘蛛。而且他被咬得全身都是,他現在要熟水洗澡,好像很癢的樣子。」彼得笑著離去。

  「哦,蓓莎。你好聰明。」

  蓓莎也微笑起來。「這個詭計不錯吧?」

  「我也有一個詭計。」莉薇說道,眼中露出淘氣的光芒。

  「哦?」蓓莎疑惑地停在走廊上,「這回換你要整那個混蛋了嗎?太好了。」

  「是的。」莉薇說道。「我想在他的麥茶中給他一點驚喜。」

  「是什麼呢?」

  「等著瞧就知道了。」

  蓓莎輕笑了一聲,很高興莉薇終於有膽量反擊了。這是抗拒恐懼的最好方法。

  當布萊來到早餐室時,莉薇試圖不去看他,但卻掩不住自己的興奮。

  布萊向黛娜打了招呼,並道歉自己這麼晚才過來。然後他喃喃地封莉薇道了一聲早安,不悅地瞥了蓓莎一眼。

  莉薇偷偷地盯著他。每次他蠕動身子,或是將手伸到桌子下方,她都忍不住想笑出聲來。有一次,他甚至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黛娜驚訝地望著他,而他則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咳嗽一聲,然後走到旁邊的矮桌前,假裝去拿食物。但他依然不停地摩擦著雙腿,一副奇癢難當的模樣。

  莉薇望了蓓莎一眼。然後她傾身假裝去拿鹽罐,過程中在布萊的杯子上方張開手,放了一把東西進去,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坐回椅子上吃麵包。

  哦,這個淘氣的女孩,蓓莎想道。她不知道莉薇在布萊的杯子裡到底放了什麼東西,不過她猜想後果一定很精彩。

  布萊回到桌旁,和黛娜閒聊了一下天氣,然後坐了下來。

  「你還好嗎?莫先生?」黛娜關心地問道。

  「是的,葛夫人。」他笑著說道,但聲音中帶著顫抖。「有這麼美麗的夫人相伴共進早餐,還會有什麼比這更享受呢?」他拿起杯子,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蓓莎注意到,當布萊在喝麥茶時,莉薇很緊強地盯著他。一直等到他放下杯子,她才又繼續吃她的早餐。

  凱托在幾分鐘之後走了進來。他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後拿了食物坐下來享用。突然間,布萊從椅子上跳起來衝出房外。

  「我的天啊,那個人是怎麼了?」

  「莫--莫先生好像不--不太舒服,爵爺。」莉薇假裝關心說道。「他好像很痛---痛苦。」

  蓓莎差點笑出聲來。

  「可是他昨天還好好的啊!」凱托說道。

  「或許我該去看看他。」黛娜站起身來。

  當黛娜走到門邊時,布萊出現在門口。「很抱歉。」他喃喃說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還好吧,先生?」蓓莎問道。

  布萊正準備開口回答,突然間又推開椅子,椅子被他猛力一推倒在地上。他發出一聲呻

  吟往門口衝出去。

  凱托開始露出擔憂的眼神。「或許你該找個醫生過來,親愛的。」

  「是的、是的。我立刻就去。」黛娜匆匆地離開了。

  蓓莎說道:「我失陪了,爵爺。我必須去育嬰室裡幫珍妮。」

  莉薇也跟著站起來,對凱托行個屈膝禮,和蓓莎一起離開了。

  「你到底在蜜茶裡放了什麼東西?」蓓莎拉著莉薇的手,走到走廊上的一個窗邊問道。

  「一點瀉藥罷了。」莉薇笑著說道。「他恐怕今天一整天都要坐在便壺上了。」

  「哦,聰明的女孩。」蓓莎平靜地說道。「太好了。」

  莉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猜他一定很快就會走了。」蓓莎說道。「不會有人喜歡待在一個被整的地方。」然後她又說道:「我該去幫珍妮了。」

  當她離開之後,莉薇伸出手,握著她胸前的飾盒項鏈。她打開它,拿出那個三色的髮編手環。友誼永遠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它可以打敗惡魔。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6:11

    第十四章

  他們到底在運送什麼東西進城堡中呢?蓓莎透過那個小洞偷窺著。她所看到的情形和以前一樣,有人從馬匹上卸下貨物,然後消失在吊橋下方的密道。同樣地,監督整個行動的人是康吉爾。

  蓓莎勉強站起身,對她所目睹的一切感而既驚訝又疑惑。這一定和爵爺有關。凱托在插集一些東西,為戰事作準備。但到底是什麼呢?

  她每天晚上都在這裡偷窺,她知道在她心中,其實是想看到瑞夫和他的手下是否會出現,一個在黑暗中移動的身影……或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彎腰駝背,身披斗篷的僕人。如果瑞夫在城堡真的有間諜,那麼她應該有機會看到他,或是他的手下。當面把他們揪出來嗎?或者她會幫著他們偷窺呢?

  這太瘋狂了,她是敵人,瑞夫是不會接受她的幫助的。

  但她依然在夜晚中窺視著,假裝自己在替瑞夫插集情報,雖然她也知道永遠不可能將這些情赧傳遞給他,不過這能帶給她一種慰藉,緩和了她內心的傷痛。

  蓓莎悄悄地溜出城堡外,沿著牆壁在黑暗中走到大門口。她緊貼著城牆,聽著吊橋下方的說話聲。

  「那是最後一匹馬了,中士。」

  「好的,把門關起來吧。」

  「是的,長官。」

  城門被關上,火炬也熄掉了。馬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而現在她獨自被關在城堡外。她該怎麼辦呢?

  她坐在結冰的水面上,看著上方的吊橋。她用手摸著城牆,厚重的石塊既潮濕又冰冷。

  她一直走到吊橋正下方,這裡的某一個石瑰後方,正是那個密道的入口。她以前曾經看過一

  次,知道那個入口就在附近。她脫下手套,感覺著每一塊石塊。

  她摸著石塊的邊緣,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拉環,或是秘密的門把,能夠將密道的門打開。然而什麼都沒有。那些石塊像冰一樣硬冷。現在是半夜兩點,而她竟然被關在城堡外面,蓓莎咬著嘴唇,繼續她的搜索。還是什麼都沒有找到。她的手冰冷得已經失去了知覺,什麼也感覺不到。她再次戴上手套,倚在城牆上,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辦。

  她身後的牆打開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猛然向後倒去。她驚訝地站在原地,四週一片漆黑。剛才那些人都到哪裡去了呢?她會碰到他們嗎?她回頭望著,只看到一個小小的隧道通往前方。

  裡面一片寂靜,寂靜得嚇人。蓓莎伸出手將石門關上,然後鼓足勇氣,摸著牆壁往隧道前進,她開始低著頭向前走,漸漸地空間越來越大,現在她可以站直身子了。而她的眼睛也逐漸適應了黑暗。

  突然間她看到前方有一道光線。那是火炬的光線。她僵住身子,將身體緊貼在牆壁上。

  然後她聽到了說話的聲音。那是凱托的聲音,還有康吉爾的。

  「我想一切都大功告成了,吉爾。」凱托滿意地說道。

  「是的,爵爺。」吉爾說道。「我看全約克郡值錢的財寶都在我們這裡了。我們什麼時候上路呢?」

  「下個星期五,走德罕路,,現在我的繼子已經走了---」

  「而且走得很匆忙呢。「吉爾說道。」看起來有點悲慘,幾乎無法坐在馬背上了。」

  「嗯。「凱托同意地說道。莫布萊的離去的確十分出乎意外,而他走的時候,眼中所露出的凶光令凱托感到有些擔憂。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事要煩心,沒有時間去想莫布萊的事。

  「等到這些財物離開這裡時,我要確定狄瑞夫知道確切的時間和地黠。「凱托冷冷地說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爵爺。「吉爾聽起來很困惑。「如果被他知道的話,一定會馬上被搶去的。」

  「沒錯。不過如果他那麼做的話,他就掉道我們的陷阱裡了。「凱托說道。」當他準備動手搶走這些貨物時,他會發現我們就在那裡等著他。我發誓,我要在這個月底前,看到狄瑞夫被吊死。」

  「嗯,這是個好計劃,爵爺,不過,我們要怎麼引他上鉤呢?」

  「我們只要放話出去就可以了。「凱托說道。」整個鄉間都是狄家的間諜。其實……」

  蓓莎往前靠近一步,頓時忘了危險,只想聽清楚每一句話。

  「其實我相信,這裡就有一個間諜。如果我猜得沒錯,溫小姐會用她慣用的管道,想盡辦法把消息傳給他的。」

  吉爾吹了一聲口哨。」您真的相信她是間諜嗎?」

  「我不知道。「凱托說道。」如果她是,我相信她一定會盡快把消息傳給他的。如果她不是,那麼我們必須確保消息依然會傳出去。」

  蓓莎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兩個男人的談話聲逐漸遠去,而光線也漸漸消失。但她依然停在原地,直到四周又恢愎完全的寂靜。等她確定這裡沒有別人時,才往前走了過去。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大密室中,裡面很暗,但她循著煤油燈的味道,找到了一盞燈。她將燈點燃,出現在眼前的是成堆的金跟珠寶。

  她伸出手摸著那些東西。蠟台、酒杯、銀盤還有飾品。戒指和胸針,各種金屬和寶石。而這些都是用來支持國會的資金。戰爭是很花錢的事。國王和他的反抗者一樣,在財務方面都很吃緊。眼前的這些財寶足以讓這一方打一場勝仗。

  狄瑞夫會不惜一切地奪取這些寶物,而凱托十分清楚這一點。

  蓓莎吹熄了蠟火,打開另一扇門。前方出現另一個通道。她好奇地往前走去。她必須警告狄瑞夫。凱托說得對。他的敵人到處都有間諜,凱托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狄瑞夫的眼線,然而,當他奪取這一票寶物時,也就是他自己被捕的時候。

  前方出現另一扇木門,蓓莎突然感到很緊張,如果這扇門被反鎖了怎麼辦。然而那並沒有發生。她輕易地打開門,發現自己身處在廚房的一角。

  蓓莎悄悄地爬上廚房的樓梯,回到自己陰冷的房中。她坐在床上,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著。原來凱托懷疑她是個間諜。她突然覺得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想到凱托竟然打算利用她,當作誘拐瑞夫上當的誘餌。好,管他什麼血親,她就偏偏要做相反的事。

  可是她能怎麼做呢?她並沒有任何管道和狄家的人聯繫。現在是戰爭期間,不會有郵差送信的。她不知道誰是瑞夫的間諜,也不能在鄉間隨便到處亂傳話。

  當然,答案很簡單,唯一的方法是,她必須親自去警告他。而她也知道,如果她一旦這樣離開了凱托的家,她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她淺睡了幾個小時,當清晨來到時,她起床開始整理行李。她必須走路去。她不能騎葛家的焉,而狄家的那匹母馬已經被送回去了,從這裡騎馬到狄家村要四個小時,這表示走路大概要十二個小時。她需要酒和食物。水應該一路上都可以找到。她身上已經沒有剩下什麼錢,不過應該夠用了。

  蓓莎立刻溜到廚房去找食物。現在天色還早,所以廚房中沒有人。她拿了一壺酒,一些麵包、乳酪以及冷肉。她的裙子下方穿著長褲,兩雙毛襪,以及一件厚重的羊毛斗篷和手套。她所擁有的東西則都放在口袋中。

  現在她必須去和莉薇道別,然後設法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溜出城堡。蓓莎走向莉薇的房間。她還在睡覺,蓓莎輕輕地將她搖醒。」你這麼早起來做什麼?「她坐起身來,揉著眼睛問道。」你為什麼穿著出外的衣服呢?」

  蓓莎坐在床邊。」我必須回狄家村去。「她說道。」你父親設下一個陷阱要抓瑞夫。我不能讓他掉入這個陷阱中。」

  「不,當然不能!」莉薇說道。」可是是什麼陷阱呢?」

  蓓莎對莉薇解釋,而莉薇則睜大眼睛,皺起了眉頭。」你會回來嗎?「她問道。但從她眼中痛苦的神情,蓓莎明白莉薇知道答案。

  「你知道我不能再回來了。你父親不會再歡迎我的。「蓓莎傾身吻了莉薇的臉頰。」不過這不是再見。我知道我們會再見面的。我不知道在我警告瑞夫之後,我會往哪裡去。不過我會設法讓你知道的。」

  蓓莎皺起眉頭思索著,然後她想到了一個主意。」我知道了。我會設法留訊息在吊橋下方的那個小島上讓你一有機會就到那裡去找。答應我,好嗎?」

  「答應你,「莉薇勉強笑道,」快走吧。」

  蓓莎又吻了她一下,然後站起身來,喉間頓時哽咽起來。」還有一件事。「她急切地說道。」莉薇,你必須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關於我為什麼離開,還有我到哪裡去的事。你做得到嗎?」

  「當然。「莉薇說道。」快走吧,免得我哭出來。」

  蓓莎遲疑了一會兒,然手含著淚離去。

  她走出城堡,來到北邊的城門。她告訴警衛她要去水邊喂鴨子。因為這個借口十分尋常,於是警衛毫不猶豫地讓她出去。

  現在天色已經完全亮了。她沿著蜿蜒的小路,開始向小山丘上爬去。她一邊走、一邊哼著歌,試圖讓自己的心情雀躍起來。一個女人獨自在山間行走是很危險的,更不用說碰到軍隊的可能性。

  中午時,她吃了一些食物,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往前走。她經過一些零星的小村落,發現夕陽已開始漸漸西下。她從早上八點就出發,走了一整天下來,步伐已經越來越沉重。

  她不知道還要走多久,等到天一黑,她不但不可能知道方向,而且氣溫會降得更低。她必須

  找個地方下榻。應該會有村民會願意讓她過夜的。

  突然同蓓莎聽到一陣嗚咽聲,她試圖不去理會那個聲音,但那聲音持繼著。終於她忍不住回過頭去,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她找到了一隻小狗。大概五、六個星期大。這麼小的狗不應該沒有母親的。小狗躺在壕溝中,一雙棕色的眼睛盯著她,它有一身淺棕色的鬈毛。

  「哦,你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蓓莎喃喃說道,彎下身抱起了小狗。小狗顫抖了一下,全身的毛都濕透了。

  「來吧,小東西。我們兩個現在是同病相憐了。」她抱著小狗往前走。走了大約兩哩路之後,前方終於出現幾戶人家,每一家的門都緊閉著,但煙囪中冒出微微的黑煙,顯示裡面應該有人住。

  她選了最靠近教堂的一戶人家,然後鼓足勇氣敲了門。沒有人回答。她又舉起手敲了門等待著。還是沒有回音。她輕聲喊了一下,心想,或許他們聽到是女人的聲音,便會出來開門。

  什麼也沒有。蓓莎走回小路上看著那棟小房子。窗戶都緊緊地閉上,裡面沒有燈光。

  蓓莎顫抖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覺得如此無肋過,而且她很害怕。加上嚴寒的天氣,她實在不想在冰天雪地的二月,在外面度過一夜。小狗又嗚咽了一聲。它一定餓壞了。可以餵他吃麵包和奶酪嗎?

  天色越來越暗。她走到教堂門口,輕輕將門推開。裡面一片漆黑。她讓自己的眼睛稍微適應黑暗之後,才往前方的聖壇走去。她坐在最上面的台梯上,脫下斗篷將小狗包住。

  「你是公的還是母的?」裡面很暗什麼都看不到,但她的手指很快找到了答案,是母的。小狗舔了她的手指一下,然後又嗚咽了起來。

  蓓莎將小狗放下,然後打開食物。小狗聞到肉的味道,立刻爬上她的膝頭。蓓莎從靴子中拿出她的小刀,把冷肉盡量切成小塊,放在聖壇的地上。小狗立刻就把肉吃光了。

  「我覺得你好像比我還需要這些食物。「蓓莎喃喃說道,又切了一些肉。她把所有的肉都給了小狗,自己喝著酒,稍微感覺暖和了一些。她本來想點燃教堂中的蠟燭,後來又覺得這樣做可能不太妥當。她不知道附近的人家會如何對待她。不過從那些緊閉的門窗看來,應該不會太友善。

  小狗鑽到她的斗篷下方取暖。蓓莎抱著它躺在地上,但實在冷得睡不著。」你知道嗎?小奇,如果那個壞脾氣的狄瑞夫,絲毫不感激我為他所做的,那麼我一定會親手割斷他的喉嚨「她對著小狗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這個小東西」小奇「。她的思緒開始越來越混亂,一下子她以為自己在葛氏城堡,然後她又以為自己回到了聖帝文街的小房子中,聽著傑克抱怨沒有足夠的酒喝。接下來,她又來到了羅亞爾河畔的草原上,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身上。

  一隻蒼蠅飛到她臉頰上。蓓莎猛力地打了一下,同時也將自己從昏沉的夢境中打醒。她雙眼空洞地盯著」小奇「,」小奇「則舔了她的臉頰一下。蓓莎顫抖著站起身來,用斗篷緊緊包住身子,開始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走到門口向外窺探。似乎已經快天亮了,但天空依然一片陰沉。「我想我們最好上路了,小奇」。否則如果留在這裡,還是會被冷死的。」她吃了一片麵包,給了「小奇」一塊乳酪,然後把小狗抱在懷中,開始往外面走去。

  天空開始飄起雪來。現在她更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口渴的她舀了小溪中的水來喝。但溪水實在太冰,讓蓓莎頭疼不已。絕望和悲慘的淚水開始滑落她的面頰。冷風嗖嗖地吹拂在她身上,她感覺自己彷彿像是裸體一般地寒冷。

  雪越下越大,現在她連前面的路都看不到了。她勉強一步步地走著,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忘記自己是誰。她似乎只有一個目標,就是一步步往前走。

  蓓莎一個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兔子窟中,扭傷了她的腳踝。現在她躺在那裡,寒冷、痛苦、恐懼地啜泣著,知道自己將死在殘酷的冰天雪地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6:32

   第十五章

  雪地中出現了火炬的光芒。蓓莎聽到了說話聲。然後她和小狗被人抱了起來。

  有人強迫她張開嘴巴,給她喝了一點酒。她感覺到那灼熟的飲料流進胃中。她頓時清醒了過來,虛弱地睜開眼睛。

  「天啊,這不是那個葛家的女孩嗎?」喬治聽起來十分驚訝。他再次把酒瓶放在她唇邊。」喝吧,小姐。你幾乎快沒命了。「蓓莎被酒精嗆到,開始猛烈地咳起嗽來。

  他們來到守衛溫暖的小屋中,裡面的空氣混雜著汗水、洋蔥和麥酒的味道。」小奇「從她的斗篷裡鑽了出來,跳到地上甩著身上的毛。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東西?「喬治喊道。

  蓓莎無法開口說話。她的嘴唇已經被凍僵了,舌頭似乎也動彈不得。她無助地望著喬治和他的手下,他們兩個男人則盯著她,彷彿她是個鬼一般。

  喬治搔搔他的頭。「傑米,快下山去叫主人過來。告訴他那個葛家的女孩……不知為什麼回來了。」

  傑米穿上斗篷,從牆上拿起一個火炬,然後立刻往山下的村落跑去。他一直跑到瑞夫家門口,用力地敲著門大喊。「主人,快來啊,叫您快到山上去。」

  瑞夫猛然打開門。「什麼事?有軍隊嗎?」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掛在門邊的劍。

  「不……不…。不是軍隊,爵爺。「傑米搖搖頭。

  瑞夫將劍掛在腰間,但他的動作已緩和下來。「那麼是怎麼回事呢?」

  「是喬治先生要我叫您過去的。」

  「為了什麼?「瑞夫把斗篷披在屑上。

  「是那個葛家的女孩。「傑米說道。」她回來了。但喬治先生不知道為什麼。而且她幾乎快死了。她躺在雪地中。」

  瑞夫立刻衝出門去。他爬上山丘,腳步絲毫沒有怠慢,然後他猛然推開小屋的門。

  「天啊!「他衝向半躺在一強凳子上的蓓莎。她的嘴唇已經發紫,臉頰上還帶著結冰的淚水。她的面色蒼白不已,睫毛上還帶著雪花。

  「你怎麼了「他輕聲說道。」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他蹲下身子,輕輕拭去她額上的薄冰。他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急切地想要看到她恢復元氣。但蓓莎只用她那雙綠色的眼睛望著他,彷彿不認識他的樣子。

  他曾經試圖不去想她、試圖不擔心她。他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事只是一夜風流,沒有任何意義。她是個葛家人,她永遠是葛家的人。當他對她傾訴他的痛苦時,她只是為葛家辯解,然後留下他一個人獨自面對他的心痛。她應該要瞭解他為什麼會對葛家有那麼深的仇恨,但她卻讓他失望了。她沒有辦法將她對葛家的忠誠放在一連。

  而現在,他只希望她能夠恢愎生氣,自己的憤怒早巳消失無綜。

  她回來了。為什麼呢?

  依照她現在的狀況,他恐怕暫時無法得到答案。他彎下身子將她抱起,用自己的斗篷包住她的身軀。」我帶她下山。」

  蓓莎使盡全身力氣開口說道:「小奇!」

  「哦,她指的應該是那隻小狗,主人。「喬治彎下身子抱起小狗。」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緊抱著這隻狗不放。」

  瑞夫抱著蓓莎,驚訝地看著小狗。」小奇「則封瑞夫不停地搖著尾巴。

  「她救了我一命。「蓓莎虛弱地輕聲說道。」我必須帶它一起走。」

  瑞夫不明白她的話,不過聽到她的聲音,讓他寬心不少。他從喬治手中接過小拘,抱著蓓莎一起走下山去。

  瑞夫用腳將他的家門踢開,然後走進屋去,將小狗放在地上,並把蓓莎放在壁爐前方的椅子上。她看起來依然一副快死的樣子,邊她的一頭紅髮幾乎都黯淡了下來。

  瑞夫開始想道,她一定是一路徙葛氏城堡走來的。蓓莎的牙齒不停地打著顫,全身也無肋地顫抖著。

  「我的腳踝。「她勉強伸出手摸著她的靴子。」好痛。」

  瑞夫試圖脫下她的靴子,然後咒罵了一聲。她的腳踝已經腫大,靴子根本脫不下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拿出腰間的小刀將靴子割破。」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哦,我的確是瘋了。「蓓莎忍著痛,讓他替她將靴子脫下來,」我就是瘋了,才會不顧一切地想要幫助你和凱托對抗。」

  瑞夫將她的靴子拿在手上,一臉狐疑地望著她。」我不明白你說的話。」

  但蓓莎只是驚恐地盯著她的腳踝。她的腳已經腫得像南瓜一樣大。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腫大的地方。

  「等一下再解釋吧。「瑞夫說道。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他望著蓓莎的腳踝說道。」一般來說,要消腫的最好方式,是把你的腳用冰塊包起來。」

  「不,「蓓莎喊道,淚水頓時奪眶而出。」我受不了的。」

  「等我把話說完。反正現在你全身的肉都已經凍僵了,所以我不認為那樣做會有什麼用。「他輕輕放下她的腳,然手站起身來。」我先把傷處包紮起來再說,現在你需要脫下那身衣服。」

  他快步走上樓。蓓莎試圖控制自己的淚水。她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畢竟,她為他做了這麼多,而且她好累。」小奇「爬上她的膝頭,同情地唬嚥著。

  「這些應該夠你保暖了。「瑞夫手上拿著一件他的羊毛衫和一件長袍。」你可以試試看用一隻腳站立嗎……那只野狗在做什麼?」

  「它又冷又累,而且肚子也餓了。「蓓莎說道。

  「它也很髒。「瑞夫說道,然手替蓓莎脫下衣服換上新的。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暖和起來,這樣全身的血液才捨開始循環。他最擔心的是凍瘡,尤其是她腫大的腳踝部位,當瑞夫替她脫下皮長褲時,才發現濕氣已經滲透了皮革。他摸著她的小腹、大腿以及她的背部,她的全身肌肉都冰冷無比。瑞夫倒吸了一口氣。

  「天啊,小姐!你全身都濕透了。你是不是真的瘋了?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悠閒地在山中散步嗎?」

  蓓莎低頭望著自己瘦弱、顫抖的身體。她的皮膚蒼白得毫無血色,連她都嫌惡地打了個寒顫。她無法忍受自己這樣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她的腿瘦得像竹竿,她的胸部滿是雞皮疙瘩,乳尖也因寒冷而挺立起來。

  她猛力將他推到一旁,拿起掛在椅背上的那件長袍。「我可以自己穿…。你走開。」在焦急中她不小心將腫大的那隻腳放在地上,疼痛地大喊出聲。

  瑞夫一把抓住她。」別動。「他大聲說道。

  蓓莎放棄了,她實在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掙扎。

  瑞夫用毛巾摩擦她的身體,直到她的肌膚恢愎了微微的血色。」現在穿上這個。「他替她套上羊毛衫,就像他幫他兒子穿衣服一樣。」坐下。「他把她推回椅子上。」你最後一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他開始替她包紮腳踝。

  「我今天早上吃了一塊麵包,我把冷肉和乳酪都給了『小奇』。它餓壞了。「 蓓莎回答。

  『小奇』搖著尾巴走過來,抓了抓瑞夫的腳。

  「你也鋨了。」蓓莎說道。」請你餵它好嗎?」

  瑞夫望著蓓莎。自從她離開之後,每天晚上在睡夢中,他看到的都是那雙綠色的眼眸。那高聳的鼻子,頰上的顴骨,以及他的手觸碰著她柔軟肌膚的感覺。他曾經試圖遺忘,告訴自己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而他對她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而今,他望著她,頓時明白自己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有過這種感覺。他知道自己對溫蓓莎,絕對不只是單純的一夜風流。

  小狗再次抓了抓他的靴子。他低頭看著那個可憐的小東西,然後他笑出聲來。

  蓓莎疑惑地盯著他好一會兒,彷彿以為他瘋了一般。然後她想起,瑞夫的心情總是轉變得如此之快。溫暖和活力彷彿又回到了這個世界。她對他微微一笑。「你高興見到我嗎?」

  「當然,」他說道。「別問我為什麼。你像一陣風一般突然出現,而且半死不活,快把我給嚇死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倒了一碗牛奶放在地上給「小奇」。小狗立刻飢腸轆轆地舔了起來。

  然後他倒了兩杯威士忌,將一杯遞給蓓莎,坐在桌旁問道:「你說和凱托對抗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是來警告你,凱托設下一個陷阱要捉你。而我又不知道你在哪裡有間諜,所以無法派人送信給你。不過,既然你把我當成敵人,我猜你大概不會相信我的括。」蓓莎很驚訝自己還有力氣挑遜。

  「因為你上次待得不夠久,我無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信任一個人。「他靜靜地說道。

  「在你說了那些話之後,我又怎麼能夠再待下去呢?我還是認為你不該讓自己活在仇恨及報愎之中。不過這些和我都扯不上關係,瑞夫。「蓓莎盯著他的臉說道。

  瑞夫用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告訴我,如果你認為我錯了,那麼你為什麼要冒著生命危險,拋下你唯一的家人來幫助我呢?我認為你應該會很高興看到我敗在葛家手下才封。」

  「的確。「她說道。」相信我,我嘗試過和自己爭辯,不過,不知為什麼,我輸了。」

  瑞夫微笑起來。他突然感到一股愉悅。」哦,你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小東西。告訴我吧,他設下了什麼陷阱?」

  蓓莎告訴他她在城堡中偷窺和偷聽到的事。瑞夫喝著他的威士忌,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已經知道凱托在秘密搜集東西,現在他一定搜到不少財寶了。「瑞夫說道。「那些東西最後都將落入國王的手中。」然後他的表情變了。他站起身走向蓓莎,用雙手捧起她的臉,認真地凝視著她的雙眸。

  「我很高興你回來了。我不知道我能夠給你什麼,不過既然你已無家可歸,那麼你只好住在我這裡了。「他用拇指撫著她的嘴唇。

  「我不需要你的施捨。」蓓莎微微轉過頭去說道。她不太確定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樣的邀請似乎少了些什麼。如果他提議要給她一個家,只是因為她無處可去,或者是她提供情報的報酬,那麼她不會接受的,」我並不期待你這麼做。」

  瑞夫放下了他的手。他低頭望著她。」施捨,「他說道。

  「我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蓓莎堅持道。」我一向都是一個人過的。」

  「天啊,如果你的情沉沒有這麼糟糕…。「瑞夫踱步走了開來,然後又轉身面向她。「你想留在這裡嗎?」

  「除非你不把我看成是葛家人。」蓓莎說道。

  「但你是。」他簡短地說道。「我不主為我可以忘記這點。」

  「但這有多重要呢?」

  瑞夫歎口氣。「我很想你,蓓莎。不是那個葛家的女孩,而是你。」

  蓓莎緩緩地微笑著,感覺到一股溫暖流過全身,」我也很想你。當我在葛氏城堡時,我一直在找一個彎腰駝背,身穿斗篷的老人。」

  瑞夫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他再次感覺到她的脆弱,並且有股想照顧她的衝勁。」我去拿些食物給你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別忘了拿點東西給『小奇』。」

  蓓莎獨自坐在壁爐前,腳踝的疼痛在酒精的作用下緩緩消退了。十分鐘之後,瑞夫和-個年輕人拿著食物走了進來。

  「謝謝你,亞當。「瑞夫說道,將一個鍋子放在爐火上。

  「是的,爵爺。「那個男孩瞥了蓓莎一眼,然後又走回風雨中。

  蓓莎飢餓地嗅了嗅。」那是什麼?」

  「熱湯、牛舌切片、還有白蘭地甜酒。「瑞夫盛了一碗蔬菜湯遞她,然後站在一旁看著她吃。她飢餓地喝著湯,彷彿那是人間美味一般。瑞夫又遞給她一盤牛舌頭,並給了『小奇』一些碎雞肉。他一邊看著她們大快朵爾著,一邊微笑著在一旁喝著酒。蓓莎很快就有了血色。

  瑞夫將蓓莎手上的空盤子拿過來,遞給她一杯甜酒。」把這個喝下去,然後我帶你上床睡覺。」

  蓓莎聞著那香甜的味道,將酒杯握在手中。」兩個孩子在哪裡?「她問道。」他們該不會在雪地裡玩吧?」

  「不,當然沒有,這種天氣我是不會讓他們出門的。「瑞夫說著,又放了些柴火在火堆中。」他們今晚睡在威爾那裡。」

  「他們常常睡在那裡嗎?」

  瑞夫聳聳肩。」有時候吧,如果他們玩累了,我就讓他們睡在那裡。」

  蓓莎喝著她的甜酒,心想,這樣養孩子的方式真是奇怪。不過她有什麼資格批評呢?她自己成長的過程更是漂泊不定,而且傑克也不是什麼好榜樣。

  瑞夫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走上樓,她突然感覺到一股溫暖及安全感。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別打什麼歪主意。「瑞夫銳道。」我可沒有戀屍癖。」

  「我沒有那麼累。「蓓莎滿懷希望地說道。

  「相信我,你已經累壞了。「他說道,然後將她放在溫暖、柔軟的床上,替她蓋好棉被。」睡吧。」

  瑞夫走下樓去,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坐在壁爐前,思索著蓓莎帶給他的情報。他計劃著,全身血液因期待而沸騰。他知道自己可以反擺葛凱托一道,並且在沒有傷亡的情況下,奪走他的那些財寶。而那些寶物正是他談條件的籌碼。

  他深思地抿起嘴唇。如果國王要狄家的人出手相援,他必須付出交換的代價。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6:53

     第十六章

  蓓莎從睡夢中醒來。她躺在溫暖的床墊上,全身似乎動彈不得,腦子也一片昏沉。有好一刻她幾乎在半夢半醒之同,腦中全是冰天雪地的景象。然後緩緩地,記憶又開始清晰。

  她還是無法移動身子,但現在她知道自己躺在狄瑞夫的床上,她的身軀緊貼著他。然後她感覺到一個東西貼著她赤裸的大腿。她緩緩地將手伸進被罩下,她的手指碰到了一個逐漸在她掌心中腫大的肉體。

  蓓莎微微地笑了起來,瑞夫還在睡覺,但他的男性象徵即本能地硬挺起來。她開始逗弄著他,來回搓弄著,感覺到它的頂端微微潮濕起來。她的下體也流出一道溫熟的汁液,於是她用另一隻手撫摸自己。

  「讓我來吧。「瑞夫用帶著睡意的聲音說道。他的手來到她的小腹,然後向下滑至她的雙腿之間,他的手指很快找到了她柔軟潮濕的女性核心。

  他們側躺在溫暖的被罩下,直到一陣熱情淹沒了彼此,瑞夫翻過她的身體,讓她背對著他,然後蜷著身體緊靠著她的臀。「我不想弄痛你的腳踝。」他柔聲說道,他的鬍渣觸碰著她的肩膀,蓓莎不禁輕笑起來。」縮起你的膝蓋。」

  她為他敞開身體,瑞夫滑進她體內。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摸著她的頸背。蓓莎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側躺在那裡,讓一陣陣的歡愉席掩著她。他緊緊地將她樓近,粗重的呼吸吹拂在她耳旁,他的腹部緊壓向她的臀,他的硬挺深深地刺入她體內。他的種子填滿了她的子宮,而她則感覺到自己在情慾中浮沉。

  瑞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抽身平躺在床上,」早安,親愛的。」

  蓓莎輕笑了一聲。」這樣道早安的方式真是享受。哦,『小奇』!」

  小狗爬上床來舔了她的臉頰。」你聞起來好乾淨。「瑞夫昨晚在她睡後,已經替小狗洗了個澡。

  「最好放它出去一下。「瑞夫掀開被罩下了床。他伸了個懶腰,然後扔了一些柴火到壁爐中。

  蓓莎望著他赤裸的身體,那紅棕色的毛髮從他的肩膀,一直延伸到他瘦長、健壯的腿上。他的確是個十分健美的男人,蓓莎在心中想道。

  「小奇「到樓梯口,蓓莎猛然坐起身來喊道:「『小奇』,不行!」

  「哦,天啊!「瑞夫說道,轉身望著小狗。『小奇』坐在最上層的樓梯上,下方已經積了一攤水。

  「他不是故意的。「蓓莎說道。」他太小了,而且又在屋子裡待了一整晚。它恐怕早就尿急了。」

  「我剛要帶他出去的。「瑞夫不悅地說道。他一把抓起「小奇」,將它帶到樓下去。

  蓓莎聽到他打開門的聲音,然後他拿著一塊布和水桶走了回來,開始清理那攤穢物。他看起來不太高興,蓓莎突然覺得有股罪惡感。

  「你要我清理嗎?」

  「不要。「他說道。

  「它還太小,不知道道些事情的。「蓓莎解釋道。」我會教他以後要到外面去。」

  「我已經有很多事要做,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一隻小狗。「瑞夫說道。

  「以後我會做的,你不用擔心。」

  瑞夫站起身來。」這樣也好,或許可以讓你有點事做。」

  蓓莎靠在枕頭上。」有點事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瑞夫伸出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衣服。」我一直在想,我該如何處置你。」

  瑞夫穿上他的長褲,然後轉身面對床。」這裡是一個軍營,小姐。這裡沒有女人,也沒有朋友陪你作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包括我在內。「他又穿上他的襯衫。」我不能二十四小時留在你身旁取悅你。」

  「我不需要取悅!「蓓莎喊道。」你把我說得好像我是什麼天之驕女,會成為你的負擔似的!」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瑞夫說道,把襯衫塞進他的長褲之中。」但事實是,這裡的狀況並不適合一個女人居住。而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你在這裡能做些什麼呢?」

  「哦,我想我可以替你縫縫衣服,打掃房子,煮煮飯之類的。「蓓莎說道。」這樣我就不會礙著你了。」

  「喬西不會高興的。「瑞夫嚴肅地說道。「這是他的工作。」

  蓓莎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竟然以為她是認真的:「如果這對你而言是這麼大的問題,那麼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我留下來。「她說道。

  他的眼中露出不耐及煩怒。然後他走到床邊,彎下身子,露出挑逗的神情。「事實上,我很清楚地知道我要拿你怎麼辦,我要把你綁在床上,想到你一整天無所事事地躺在這裡,只為了等我回來,就讓我興奮不己。」

  蓓莎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在作夢,爵爺。「她彎起膝蓋,故意碰了他的鼠蹊部一下。

  瑞夫用手輕輕抓住她的喉嚨,正準備低頭吻她時,蓓莎別過頭說道:「說正經的……」

  「哦,我很正經。「他說道。」別動。」

  「不,「蓓莎拉開他的手。」這很重要,瑞夫。」

  他放開她站直身子,臉上的表情嚴肅不已。」我沒有時間爭論這些無意義的事。我今天早上有一大堆的事要做。「他坐在椅子上,開始穿上靴子。

  「無意義?這不是無意義的事!「蓓莎不瞭解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現在有戰爭,蓓莎。「他說話的口所彷彿是在對一個愚蠢的小孩子解釋一般。」我有重要的任務在身。相比起來,這件事顯得毫無意義。」

  「你要去掠奪那些財寶嗎?」

  「當然。「他將劍掛在腰間。」如果幸運的話,凱托和我會在戰場上相會。「蓓莎不喜歡他臉上的冷笑。」說不定我可以反擺凱托一道。到時俯首投降的會是他。你覺得呢?」

  「你知道我對這件事的感覺。「她咬著唇說道。

  「我會派人送早餐來給你。」瑞夫說道。」你要我抱你下樓嗎?」

  「麻煩你。「蓓莎看著她受傷的腳踝,它依然腫得很大,而且疼痛仍舊。

  瑞夫將長袍遞給她。」我們就別吵了吧,親愛的。「他認真地說道。」這是無謂的爭執。我會找事情給你做的。」

  「我想當軍人。」蓓莎說道,一邊套上長袍。」我一直想當個軍人,如果你要打這場戰爭,那麼我和你一起打。」

  瑞夫大笑起來,令蓓莎感到震怒不已。」戰場不是女人去的地方。「他說道。

  「上次你們和倪上校打仗,我不是做得很好嗎?「她反駁道。

  「的確。我不否認你很會使用小刀。但女人不會是好戰士的。」

  「有的會。「蓓莎說道。「譬如說聖女貞德就是,還有亞馬遜的女戰神。」

  「夠了!「他無奈地攤開雙手。」你真是硬脾氣。」

  蓓莎沒有再說話,瑞夫以為她放棄了這個荒謬的主意。他將她抱下樓,把她放在桌邊的椅子上,吻了她,然後就走了出去。在屋外的『小奇』趁門一打開,就立刻衝進屋來。

  片刻之後,她聞到了培根的香味,威爾拿著食物走了進來。」我帶了早餐來給你。「他把食物放在桌上。

  『小奇』跳上了蓓莎的膝頭,威雨顯然赫了一跳。」天啊,真是個醜東西,你是從哪裡來的啊?」

  「它是和我一起來的。它的名字是『小奇』。「蓓莎飢腸轆轆地嗅了嗅。「威爾,你可以陪我一下嗎?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你不能問瑞夫嗎?「威爾看起來很不安的模樣。

  蓓莎喝了一口麥茶,撕下一塊麵包。」要在狄家村當個軍人,需要些什麼條件?」

  這個問題似乎很稀鬆平常。威爾稍微放鬆了一些。

  「首先,你必須從二十五哩外,射中一個靶心。「他說道。「然後你必須學會使用騎兵隊的刺。第三,你必須在兩分鐘之內,將槍上膛並發射……然後射中二十步外的靶心。第四,你必須要會使用長矛。」

  「這些要求聽起來並不容易「蓓莎叉起一塊培根。」如果用的是比較輕的劍,而不是騎兵隊的劊,你覺得可以嗎?如果使用方法正確的話?」

  威爾思索了一下。」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只要在戰埸上,能夠讓你的同僚倚靠你……「他停頓下來,露出好奇的神色。」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呢?」

  「因為我想加入你們的軍隊。「她說道。」而我要你教我所需的一切技能。」

  威爾張大了嘴。」我不能!」

  「如果你願意,你一定可以的。「蓓莎插口說道 ,」我已經會用劍了,而且我是個用刀的的高手。射箭我也會一點。當然,我從來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這些--除了刀之外,下過我可以學的。」

  「瑞夫知道嗎?「威爾依然看起來不可思義的模樣。

  「嗯,一半一半吧。「蓓莎模稜兩可地說道。」不過暫時先把它當個秘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她瞇起眼睛望著威爾。」我曾經救過你一命。現在是你回報我的時候。」

  在威爾來得及回答之前,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是那兩個男孩。」威爾說。」他們是跟著我來的。「他站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兩個小東西衝進門內。

  「爸爸來了!「路克尖叫道。

  「他想和威爾說話。「托比解釋道。「你的腳受傷了。」他指著蓓莎的腳說道。

  「你是怎麼受傷的呢?「路克盯著蓓莎腳上的蹦帶問道。

  「我掉進一個兔子窟。「她解釋道。兩個孩子似乎都沒有想要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哦,那是什麼?「托比看到了『小奇』。它躲在一個木籃後方。」是一隻小狗,「他興奮地喊道。」你看,路克,是一隻小狗。」

  兩個孩子興奮地尖聲叫著,『小奇』嗚咽了一聲,繼續躲在木籃後方。

  「別嚇壞了它。「蓓莎說道。」他還很小,你們對它而言顯得很大。「兩個孩子點點頭,開始輕聲細語,試圖抓住小狗。」他為什麼不出來呢?「路克問道。

  「因為你們嚇壞他了。」威爾說道。」你先從他身邊走開。暫時別管它幾分鐘,等一下它就會出來了。」

  男孩們坐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兩雙藍眸依然死盯著小狗。

  「我們是來拿我們劍的。」托比依然盯著小狗說道。 

  「它們掛在爸爸的劍旁邊。」路克說道,這時蓓莎才將目光瞥向門邊,第一次注意到在瑞夫的劍旁進,掛著兩把小小的木劍。

  「天啊,你們兩個小魔鬼,腳上好像長了翅膀一樣!「瑞夫走進屋來。他的臉被寒風吹得通紅。他對蓓莎微微一笑,然後對威爾說道:「啊,威爾,終於找到你了。葛凱托星期五要運送一批財寶。他們會走德罕路。「他走到壁爐前烘著手。

  「我們要阻止他們嗎?「威爾問道。

  「不是全部的人。這次行動我會率兵出擊。你留在這裡當總司令。喬治則是副司令。」

  威爾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他沒有爭執。命令就是命令。

  「好了,去召集人馬吧。「他說道。」順便把兩個孩子帶走。」

  「我們要我們的劍!「托比說道。

  「拿去吧。」瑞夫把劍從牆上拿下來。」跟威爾走吧。」

  他們三人離去之後,瑞夫轉身面向蓓莎。他走向她,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他輕輕地吻著她的唇,然後是她的鼻尖、她的睫毛、高聳的顴骨,接著又回到她的唇邊,用舌頭輕舔了一下。

  屋外傳來一陣集合的號角聲。」讓我抱你回床上去吧,親愛的。你看起來很疲倦。」

  蓓莎沒有抗議。幾分鐘之後,她回到了溫暖的床上。『小奇』也跟在後面跳了上來。

  「好了。「瑞夫說道,淘氣地對她眨了眨眼。」乖乖地在這裡等我回來。「然後他又走下樓出去了。

  一股激情的悸動感覺喚醒了她,起初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然後她才察覺到吹拂在肌膚上的冷空氣。她的長袍被打了開來,露出她赤裸的身體。有東西在她皮膚上游移,在愉悅中她逐漸恢愎神智。

  她睜開眼睛,看到狄瑞夫的那雙藍眸。他全身赤裸,用手肘撐著身子望著她,嘴角上泛起一抹淘氣的微笑。」別說話。「他柔聲說道,然後用柔軟的鵝毛輕撫著她的唇。

  現在她才明白那份悸動是從哪裡來的。她躺在那裡,用驚歎的眼神望著他。鵝毛筆撫過她的耳朵,在她的耳垂上逗弄著,帶給她一陣無法言喻的顫動……

  事後,他們躺在彼此懷中,瑞夫吻著她,而蓓莎則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你什麼時候要出登?」

  「明天早上。首先我們必須做些戰前的準備,並查出那些寶物的正確路徑。」

  「你覺得會去多久呢?「蓓莎問道。

  「很難說。至少一個星期吧。」

  「哦。「她沮喪地說道。

  「是誰想要當個戰士的!」他打趣說道,用手指撩開她額上的一縷髮絲。

  蓓莎垂下目光。「我猜我只能當個在家擔心的女人了。」她喃喃說道。

  「沒什麼好擔心的。」瑞夫嚴肅地說道。」我向你保證,小姐,這回我一定可以平安歸來的。」

  但其它人呢?

  她背叛了凱托,投向狄家的陣營。或者她只是在保護瑞夫,避免他死於這場兩個家族的仇恨之中?也許兩者都有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7:18

    第十七章

  訓練課程的第三天,威爾依然像第一天一樣,感到十分不自在。他站在河岸上,看著蓓莎拉起弓箭,準備射向遠方一棵橡樹上的靶心。

  應該是長褲的關係吧,威爾在心中想道。所以她才會看起來如此奇怪,一點也不像過去他所認識的任何女人。然後他又想道,應該不只是衣著的緣故。畢竟,威爾是個思想傳統的人,只習慣於他所知道的人和事物。雖然他喜歡這種亡命之徒的生活輿刺激,但那也是因為他習慣了的關係。他知道該期待什麼,以及同僚們的反應。而這位溫小姐則太過於不尋常,彷彿像是從月球上來的一般。

  起初威爾並不確定蓓莎到底是不是認真的。但當瑞夫和其它士兵一離開狄家村,她就立刻央求威爾開始訓練她。而威爾根本無法拒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哦,或許是她一直提醒他,她曾經救了他一命的緣故吧。當然他可以告訴她,說沒有主人的命令,他無法擅自行事。不過他卻說不出口。

  他曾經請教過喬治。喬治是瑞夫的老朋友,也是從小看他長大的人。然而,喬治非但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反而對威爾眨了眨眼說道:「有何不可呢?讓那女孩學一點伎倆也沒什麼傷害啊?反正最後這會是她和主人兩人之間的事。」他並且答應教蓓莎如何使用長矛和槍,因此威爾只好教她射箭和劍法。

  喬治在教導他的新學生這方面,似乎一點困難也沒有。不像威爾,在蓓莎面前,總是一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的模樣。

  當她將箭一射出去,立刻傳來一陣興奮的叫喊聲。箭不但沒有射中靶心,只射到了樹斡的邊緣,然後彈到結冰的水面上。

  「我們去拿……我們去拿。」托比和路克尖叫著從一旁跑了出來。「我們看到你了……我們看到你了。」他們一邊喊著。一邊跑到冰面上去取那枝箭。托比搶先取到了箭。立刻跑回岸邊。而路克則不高興地在冰面上跳著。

  威爾衝過去將他抱回岸上。「我們在練習,你們不能在這裡玩。」

  「我們可以站在後面看。」托比抗議道。「我們會站在很後面。」他向後跳了幾步。

  「好吧。」威爾說道。

  「你們干擾了我的射擊。」蓓莎說道,從箭筒中拿出一隻箭。「如果你們再那麼做,我很可能會不小心射中你們。結果會怎麼樣呢?」

  「會死呢?」托比深思地問道。

  「至少會受傷。」蓓莎說道。「回到村子裡去吧。等我和威爾練習完了,我可以帶你們和『小奇』一起去散個步。」

  「不騙人?」

  「不騙人。」

  他們高興地離開了。

  「我認為,」威爾謹慎地說道。「你的站姿不對。你的腿需要張得更開一些。」他的臉頰紅了起來。

  「像這樣嗎?」蓓莎將雙腿分開,然後拿起弓箭。

  「是的,但你的肩膀……」威爾調整了她的肩膀,整張臉依然通紅不已。然後他向後退了一步。「再試試看。」

  這一次箭射中了靶,十分靠近中心。威爾說道:「很不錯。」

  「不夠好。」蓓莎說道。「今天如果我不射中靶心,我絕對不離開。」她走上前去將箭取回。然後又拉緊了弓。「告訴我那裡還做錯了。你應該知道的。」

  「我想是你的手指控制弓箭的方法不對。」他說道。「你握得太緊了。」他站在她身後開始示範。他的手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胸脯。他立刻向後跳開一步,彷彿被灼傷一般。

  蓓莎回頭望著他。「威爾,你難道不能試圖忘記我是個女人嗎?」

  「不太容易。」他說道。「尤其你又是瑞夫的床上伴侶。」

  「哦。」她搔著頭思索著。「你能不能把我看成那些偶爾到村裡來的女人呢?」

  威爾盯著她,彷彿認為她瘋了一般。她歎口氣。「我想行不通。嗯,那我們就這麼辦吧。在我認為,因為你是瑞夫的堂弟,所以我也把你當作兄弟看待。你能夠把我看成姊妹嗎?」

  「我想我可以試試看。」威爾勉強說道。「不過這並不容易。我從來沒有過姊妹……就算我有,我也不認為她會像你一樣。」

  蓓莎放棄了。威爾會習慣她的。

  和喬治學習就容易多了。那位老軍人十分專業,把她當成普通的新兵般訓練。蓓莎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習慣用長矛刺中稻草人,幻想那是敵人的血肉之軀。她的本性並不喜歡殺人,但喬治告訴她,在戰埸上。唯有無情才能當個好士兵。

  然而,她卻告訴自己。這只是個練習而已。她必須證明給瑞夫和他的手下看,讓他們知道她可以作的到,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信賴她。這並不表示她一定要用武器刺破什麼人的肚皮。

  槍法練習就好多了。射擊需要一些距離,而她也十分清楚子彈的殺傷力。她修長的手指十分敏捷,因此能夠毫不吃力地在規定時間內將子彈上膛。沉重的槍枝靠在她的肩膀十分酸痛,還有後座力也使她的手臂疼痛不已。幾個小時之後,她的肩膀下方開始瘀青,但她依然勉強忍住,不讓喬治看出她的痛苦。

  劍法的課程就輕鬆多了。從她十二歲開始,傑克就教會她如何使用長劍。威爾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教她的。蓓莎的技巧十分純熟,因此威爾也顯得比較不緊張。

  已經好幾天沒有瑞夫的消息,蓓莎逐漸感到擔憂起來。她告訴自己,瑞夫離開得越久越好。她希望他回來時,她的戰術已經完美無缺。她想要喬治和威爾告訴瑞夫。她的能力足以和其它人一起上戰場。

  她的訓練課程也吸引了許多觀望的村民。起初他們帶著嘲弄的眼光,但後來漸漸地,他們開始用讚賞的眼神望著她,甚至提供她改造的意見。蓓莎開始覺得,每過一天,她便對自己更有信心,可以加入瑞夫的軍隊。

  身處在這個沒有女人的軍營中,她從來沒有受到威脅的感覺。經驗告訴她對男人要心防三分。尤其是面對這麼多男人。起初她以為大家把她看成是瑞夫的女人,因此不敢對她有所侵犯。然而那並不會阻止一些嘲諷,甚至性騷擾的舉動或玩笑。但那些都沒有發生。這一點令她感到十分驚訝,彷彿大家都把她當成男人一般看待。

  當瑞夫回來時,她和威爾正在塔德的穀倉裡練習劍法。他騎在隊伍的正前方,沒有任何預警,想要給蓓莎一個驚喜。當他回到小屋中時,卻失望地發現裡面沒有半個人。於是他走到屋外去找她。

  「哦,這個時間那個女孩通常和威爾在穀倉裡。」喬西一邊煮飯,一邊告訴主人道。

  瑞夫感到十分疑惑。威爾和蓓莎在穀倉那裡做什麼呢?他往穀倉走去,然後聽到了擊劍的聲音。他皺著眉走進穀倉中,站在角落裡看著兩個人比劍。

  他立刻發現,蓓莎的技巧很純熟。她甚至比威爾還快。或許因為速度的關係,她的劍法雖然比較不准,但依然足夠輿對手不相上下。

  天啊,他是如此地想念她,即使在危險的戰場上,以及最後在勝利的時分,他心中依然不時地想著她。他等不及想要回來看她。。等不及想要聽她告訴他,她也和他一樣想他。

  他靜靜地站在角落中,欣賞著她的劍術。她的姿態十分優雅。彷彿像是舞蹈一般,然後在一個動作下。她擊敗了威爾。她仰頭笑了起來,而威爾則失望地放下他的劍。

  「瑞夫!」蓓莎將她的劍扔在稻草堆上,衝進瑞夫的懷中。她用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吻著他。

  「你平安地回來了」她在他唇邊說道。「我好擔心。」

  「我當然會平安回來。」他用手抓住她的臀說道。

  「你搶到那些財寶了嗎?」

  「已經送往新堡去了。」

  「有沒有傷亡呢?」威爾問道。他似乎有些尷尬,眼睛不知該往哪裡看。他堂哥的手看起來好大,而蓓莎的臀顯得好小。

  「有一些。」瑞夫說道。「不過我方沒有人死亡。」

  頓時一片靜默。蓓莎必須知道事實,即使會毀了這一刻重逢的歡樂氣氛。她的背叛是否奪去了凱托的性命呢?「凱托呢?」她細聲問道。

  瑞夫把她放下來。「葛凱托沒有參輿這次的行動。」他說道。「是他的手下帶領的……算他走運。」他粗啞地笑了一聲。「我們完全地將他們包圍了。倘若這次他也在的話,我會和他好好地大打一仗的。」然後他眼中的陰影消失了,轉移話題問道:「你和威爾為什麼在這裡比劍?」

  威爾望著蓓莎,蓓莎也望著威爾。然後蓓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威爾和喬治在訓練我當個軍人。」

  「什麼?」瑞夫問道。

  「我告訴過你,我想加入你的軍隊。」蓓莎說道。「而且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有足夠的能力。不是嗎,威爾?」她注視著威爾,催促他開口說話。

  威爾開始覺得天旋地轉。瑞夫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但威爾並不是懦夫。他說道:「她的劍法比我好,而且在射箭方面也不錯。」

  「謝謝你,威爾。」蓓莎柔聲說道。

  他瞥了她一眼,然後聳聳肩。「這是事實。你曾經救我一命,如果再有機會和你一起上戰場,有你在身邊的話,我是不會害怕的。」

  這的確是崇高的讚美。蓓莎高輿地臉紅起來。她有股衝動想要吻他。但軍人是不會這樣表達感情的。

  「你的意思是,連喬治也參輿了這件可笑的事嗎?」瑞夫問道。

  「是的,主人。我教了她長矛和槍法。」喬治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聽到主人回來的消息,就立刻前來詢問出征的結果。結果從瑞夫眼中危險的目光來看,蓓莎的計劃似乎要泡湯了。「這個丫頭相當不錯。村裡其它的人也都看過了,大家都有相同的意見。」

  這一點蓓莎並不知道。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了。然後她下定決心開口說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瑞夫。你已經看過我的劍法了。我要和你比劍。」她衝到一旁去拾起她的劍,然後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我也可以在六箭之內射中靶心三次,並在一分多鐘內將子彈上膛,並且發射出來。。然後我會讓你看看我使用長矛的技法。」她的眼中露出急切的光芒,想要說服瑞夫。「如果你肯讓我。。。。。」

  瑞夫抬起一隻手。「我不需要看你做那些事。」他泠冷地說道。「如果威爾和喬治認為你做得到,那就足夠了。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差別。別以為我會讓你上殘酷的戰場去。」

  蓓莎挺直背脊面向他,她抬起下巴,露出堅決的表情。「如果我想要上殘酷的戰埸,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瑞夫。我的戰鬥技巧足以達到你的標準,而你不願意承認,因為我是女人。如果你自己的手下都願意讓我加入,為什麼你要拒絕呢?」

  當她說完之後,整個穀倉中一片靜默。沒有人注意到,喬治已經偷偷地離開了。

  瑞夫的表情深不可測。「威爾,去召集村中的人。我在一個小時之內,將會對大家報告這次行動的斬獲。」

  威爾行個禮後快步離去了。

  瑞夫轉身面向蓓莎,她依然帶著挑戰的眼神望著他。「你一定要這樣怒視著我嗎?」他對她微微一笑。「這可不是我期待中的歡迎。」

  蓓莎猶豫著。現在她才看到他有多疲倦。他一臉倦容,雙眼無神,唇邊也長滿了鬍渣。她突然感到一股罪惡感。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緊急,可以等到以後再談的。

  「我很抱歉。」她懊悔地說道。「你看起來累壞了,親愛的。」

  「的確。」瑞夫說道。「我想好好地洗個澡、換衣服。然後喝上一杯。」

  「這些事我可以處理。」蓓莎微笑道,拉起他的手走出穀倉,往小屋走去。

  瑞夫推開小屋的門。「好。。好。我也很高興看到你,『小奇』。」他彎下身子摸摸猛對他搖著尾巴的小狗。

  蓓莎伸出手摸了摸瑞夫的臉頰,用指尖撫著他的唇。「我拿酒來給你。」她從廚房中拿來一杯酒。「要我替你準備熱水洗澡嗎?」

  「謝謝。」瑞夫坐在桌旁,伸長了他的腿。「天哪,我累死了。我們連續騎了十二個小時的路。」

  蓓莎替他準備好熱水後,瑞夫脫下身上的衣物,踏進浴缸中。蓓莎蹲在浴缸旁。「我好想做點刺激的事。」她傾身吻著他,用手摸著他的鬍渣,她的舌頭則挑逗地舔舔他的唇。

  她的手在他強壯的胸膛上游移,輕撫著他的乳尖,手指不停地玩弄著他胸前的鬈曲毛鬟。瑞夫將頭倚在浴缸邊緣,閉上他的眼睛,陶醉在她的愛撫之中。她忙碌的手探入水中,開始撫摸著他平坦的小腹……

  一陣號角聲在村中響起。「該死!」已經一個小時了嗎?「瑞夫拍拍蓓莎的臀部。」起來,親愛的,我必須走了。」

  蓓莎不情願地站起身來。瑞夫也跟著站了起來。」天啊!「他說道。」你的肩膀怎麼了?「他摸著她肩上的瘀青。

  「練習槍法弄的。「蓓莎解釋道。」不過現在我都墊一塊布在下面,這樣比較不痛。」

  「穿衣服吧。「他說道,用毛巾擦乾自己身體。」這是軍中會議,而你也要參加。」

  蓓莎不確定她是否聽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是。。我可以。。」

  「是的,那是我的意思……你是……你可以加入軍隊了。「瑞夫說道。」雖然我覺得不妥。不過我還是答應讓你加入。不過任何人都不會給你特權的,明白嗎?」

  蓓莎愉悅地笑了起來。她望著這個同時是她愛人和長官的男人。」我也不會希望有特權的,爵爺。「她搶過他手上的毛巾,擦乾了自己的身體。」你覺得凱托的那批財寶值多少錢?」

  瑞夫繫上他的腰帶。他背封著她,因此她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足夠了。「他說道。足夠得到國王的原諒。足夠重建殘破的羅斯堡。足夠將他的所有權益從葛凱托手上奪回來。‥

  蓓莎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直到她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個葛氏城堡。吊橋被放了下來,一批軍隊從城堡中走了出來,上方飄著葛家和國會的旗幟。

  她可以看到冰面上的那個小島。她估計大概花上十五分鐘就可以到那裡,五分鐘的時間留個字條給莉薇,然後再花二十分鐘回來。不過,她要如何向她的伙件保罹解釋呢?

  她向後匍匐站起身來。保罹坐在地上,背部倚靠在一個石塊上,一邊吃著蘋果。兩匹馬則拴在一旁的樹斡上。.

  「你認為其它人還要多久才會到這裡?「蓓莎問道。

  「威爾說他們在黃昏之前會到。「保羅回答道。」他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麼快就完成任務了。「他微笑一下,將果核扔到一旁。

  蓓莎打開她的背包拿出一個小包裹。」你把那些雞肉都吃完了嗎?保羅?」

  「你不是說你不要嗎?」

  「我才沒有那樣說過。「蓓莎抗議道。」哦,算了,我想我有乳酪就夠了。「她坐在石塊上,吃著她的麵包和乳酪。

  「倘若不是你找到了那條小路,我們恐怕到不了這裡。「保羅說道。

  蓓莎微笑地聳了聳肩。」他們一定會很驚訝看到我們比他們先到。「她和保罹的任務是跟蹤兩個可能是叛徒的農民。據威爾的間諜說,這兩個農民替費將軍傳遞消息給雷爵士。

  保罹輕笑了一聲。」是啊,主人一定會很高輿我們得到的情報。」

  他們跟蹤那兩個農民五哩路後便突擎了他們,並且搶到了他們所攜帶的密函。信中的情報是有關軍隊行進的路線,是一項十分有利的信息。

  威爾派蓓莎和保罹去進行這項任務,他和其它人則前去攔截葛家的一小隊人馬。

  「我要去散散步,保罹。「蓓莎從石塊上跳下來說道。

  保罹哼了一聲,然後閉上眼睛,將雙臂交叉在胸前,準備睡午覺。

  蓓莎知道保罹可能以為她只是去上廁所,因此她也沒有多加解釋。如果幸運的話,他可能會睡上整個下午。。或許她可以在他醒來前趕回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7:52

   第十八章

  她快步在林間移動,終於來到冰面上的小島旁。現在已經是三月,陽光和煦地照耀著大地。再過一個星期,護城河上的冰就會開始融化,莉薇也不能到這裡來溜冰了。這是蓓莎最後的機會。

  她一直想和莉薇聯絡,但始終沒有機會,直到今天。過去的幾個星期她一直很忙。何況 ,要偷溜出狄家村不被逮到,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她抬起頭望著城堡,上面飄揚著葛家的旗幟。小島遮去了嘹望台的視線,因此她不會被守衛看到。雖然如此,她依然費了好大的勁才鼓足勇氣,踏上冰面往小島上走去。

  這時她突然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的來源有點遠,因此她在片刻之後,才認出那是莉薇的聲音。但另一個聲音是誰呢?雖然她很高興可以見到莉薇,不過她可不想被其它人發現。

  但她無處可躲。這個小島只不過比一個石塊大一點。或許莉薇是來溜冰的,而且會溜到小島這裡來。聲音越來越越靠近了。兩個聲音都很尖銳,顯然都是女性。蓓莎皺起眉頭,努力地回憶著。。那第二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啊,她想起來了。那是菲碧的聲音。黛娜的妹妹。蓓莎稍微放心了一些,蹲在小島上等待著。

  兩個女孩來到小島旁。」就在這裡。「莉薇氣喘吁吁地說道。」她答慮我要留東西在這裡和我聯絡的。可是我一直沒有收到。我有點擔心或許她沒有抵達狄家村。」

  莉薇驚喜地尖叫起來。她張開雙臂。」哦,蓓莎!」

  蓓莎擁抱了她。」我帶了字條來給你,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她微笑地望著莉薇的同伴。菲碧一點也沒有改變。她圓圓的臉上帶著紅暈。灰色的眼眸中露出驚喜。

  「天啊,你真把我們嚇了一跳。「她說道。」莉薇還以為你死了。還有,你身上穿的衣服好奇怪啊!」

  「我現在的生活比較適合穿這種衣服。「蓓莎愉快地微笑道。

  「莉薇說你要去當狄瑞夫的情婦。他喜歡你穿長褲嗎?」

  「不是在床上就是了。「蓓莎淘氣地回答道。

  「你身上還有帶劍!「莉薇驚喘道。」為什麼呢?」

  「因為我是個軍人了。「蓓莎解釋道。」我一直想當個軍人。」

  「哦,對,你在倫敦時是那麼說的。「菲碧就道。」我記得。當時我們發誓要追求自己的蘿想,成為與眾不同的女人。」

  「嗯,我想我沒有打破我的誓言。「蓓莎說道。」當個女軍人的確是與眾不同的事。」

  「我還沒有完成我的蘿想。「菲碧憂鬱地說道。」我試圖寫詩,不過我對成果並不太滿意。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而且因為戰爭的緣故,我們被迫不能離開城堡,這一點對我的作品也有影響。」

  莉薇根本沒有在聽她們談話的內容。」你會-會用劍嗎?「她睜大眼睛問蓓莎。

  「當然。」

  「給我看。」

  蓓莎這才發現她的生活和莉薇如此不同。」這不是玩具。「她靜靜地說道,然後轉移話題。」哦,菲碧,你怎麼會到北方來的?」

  「哦,都是我父親。他宣佈支持國會了,因此他帶著自己的軍隊,到北方來和費將軍會合。他要我到葛氏城堡。和黛娜待在一起。「菲碧嫌惡地說道。

  「是啊,蓓莎。而且黛-黛娜討厭她的程度勝過討厭我呢!」

  「天啊,那一定很糟糕嘍。「蓓莎說道。

  「簡直糟透了。「菲碧說道。」她真是一個惹人厭的人。我本來以為結了婚,生了孩子之後,會讓她燮得好一些的。可是沒有。。而且我還是很胖。黛娜總是說我像只大象。」

  蓓莎望著菲碧。」你不胖。你只是有點圓罷了。「蓓莎安慰道。」我很高輿你到這裡陪莉薇。說真的。我還有點擔心她呢。」

  「我告訴菲碧你整布萊的事。「莉薇輕笑一聲說道。

  蓓莎微笑了起來。」那件事我們兩個都有分。「然後她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你父親對於我失蹤的事怎麼說?」

  莉薇搖搖頭。」他很生氣。但我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他好像相信我了。然後有一件很糟糕的事發生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不過他把罪都怪在你頭上。」

  蓓莎點點頭。這是她預料中的事。」我必須走了。「她突然說道。」我很高興你有菲碧在這裡陪你,莉薇。再見了。「她在她們來得及反應之前,就走回冰面上,然後消失在後方的樹林中。

  蓓莎爬上山頭。她聽到一陣說話聲,還有馬匹的聲音。她悄悄地躲在一旁。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著。她離開至少有一個小時。難道保羅被人突襲了嗎?

  當她看清楚時,不禁在心中暗自咒罵著。威爾和他的手下提早到這裡來了。其它人都還坐在馬背上,只有威爾下了馬,在和保罹談話著。

  蓓莎從樹林後方走了出來。」還有有一個小時太陽才下山。「她說道。」你們來得早了。有什麼收穫嗎?」

  威爾轉過身。」你跑到哪裡去了?保罹說你離開了好幾個小時。」

  「保罹睡著了。「蓓莎冒險說道。」我已經來來回回好幾次了。「然後她瞥了保羅一眼。他的臉上露出不確定的表情。

  「你去了哪裡?「威爾問道。

  「我大概是吃壞了肚子。「蓓莎說道。」你應該不會想聽細節吧?」

  若換成是幾個星期之前,威爾一定會臉紅不已。不過現在他比較習慣蓓莎了,他和他的手下也不過問她和瑞夫之間的關係。在軍隊中,威爾的階級比她高,因此他有榷管她。而蓓莎一向很服從命令,因此他們總是能夠相安無事地相處。」好吧,不過我希望在回家的路上,你不會停下來耽擱我們。這附近有許多敵軍埋伏。」

  蓓莎跳上馬背,騎著馬來到威爾身邊。她可以感覺到威爾對她的消失似乎不太高輿。當他們騎回村落中的馬廄時。已經天黑了。蓓莎下了馬之後,對威爾說道:「你要去瑞夫的家嗎,威爾?我想他應該在等我們的消息。」

  威爾猶豫著。蓓莎在今天的任務中,取得了十分寶貴的信息。而威爾身為將領,有榷藉此邀功。」你可以去告訴他。「他說道。

  「不,你去吧。我想去找兩個孩子。我猜他們應該帶著『小奇』。已經過了晚餐時間,而他們一定還在外面鬼混。「威爾看著她離去。然後跑到瑞夫的小屋。

  瑞夫站在門口看著他過來。」蓓莎在哪裡?」

  威爾看著瑞夫的表情,知道他十分期待看到她歸來。於是他紅著臉回答道:「她去找兩個孩子了。她說馬上過來。」

  瑞夫皺起眉頭,然後走回小屋中。」今天的行動順利嗎?」

  「我們逮到了那兩個信差。「威爾將蓓莎先前交給他的密函拿給瑞夫。」是敵軍前進的路線。」

  瑞夫讀著手上的信箋。」你是怎麼拿到的?」

  威爾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是蓓莎和保罹拿到的。「他誠實地將經過解釋給瑞夫聽。

  瑞夫嚴肅地聆聽他的報告。最後他微笑道:「這是一次成功的任務。恭喜你了,威爾。」

  威爾的臉上帶著欣喜。」我們要把信息傅到約克郡嗎?」

  「是的,今晚就必須送出去。「瑞夫說道,走到桌旁倒了兩杯麥酒。

  「我去吧。」

  瑞夫搖搖頭。」不。小子,你已經騎了一整天的馬。讓喬治去吧。」

  威爾看起來有些失望,不過也鬆了一口氣。他喝完他的麥酒,將酒杯放在桌上。」那麼我走了。」

  瑞夫點點頭。」順便把這封密函拿去給喬治,叫他立刻出發。「然後他傾身拍拍威爾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威爾。」

  「的確,不是嗎?「蓓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站在那裡,微笑地望著兩個男人,然後她的目光瞥向瑞夫。眼中露出挑逗的光芒。」兩個孩子和席朗在一起。。好像去拜訪他的一個朋友。他們把『小奇』帶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這麼晚了,我不認為他們應該在外面遊蕩。」

  「哦,席朗會照顧他們的。「威雨說道。他向蓓莎說了一聲再見,然後就離去了。

  蓓莎繼續站在門口,眼睛直視著瑞夫。」你不認為現在有點晚了嗎?」

  「我認為他們和小狗都不在,對我而言是十分幸運的。「他緩緩地走向她,每一個步伐都帶著無言的承諾。蓓莎因期待而顫抖著,心想。不知為何他對她竟有這麼大的魔力。只要和他共處一室,都會讓她融化在興奮之中。雙腿發軟,一陣熱流在腹部攪動著。

  瑞夫站在她面前,卻沒有觸碰她。他傾身將門關上。他是如此靠近她,幾乎可以聽到她的心跳聲,聞到她肌膚上的味道!那是一股夾雜著泥土、馬匹,以及她自己獨特體香的味道。他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厭倦那股香味,以及她柔軟無比的肌膚,她狂野的紅髮,和她雙眼中皎潔的光芒。

  他抬起一隻手脫下她的帽子。一頭橘紅色的頭髮立刻出現在他面前。她白皙的臉上帶著一抹骯髒的麈土。

  瑞夫用指尖撫通她的臉頰,向下來到她的下巴,然後用拇指愛撫著她的唇。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雙眼深情地注視著他,微微地分開雙唇。

  他脫下她的斗篷,將它扔到一旁,然後脫下她的手套。他解下她腰間的劍,將它褂在門邊。然後他抱起她,把她放在桌上,替她脫下靴子和長褲。

  蓓莎躺在桌上,抬起臀部讓他替她脫下長褲和襯襪。她用雙手抓住桌子的邊緣。瑞夫依然注視著她,然後褪去自己的長褲……

  「歡迎你回家,小東西。「瑞夫喃喃說道,然後站直身子。

  蓓莎微微一笑,在桌上坐起身。」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熱情的歡迎。」

  她走到洗手台前,開始迅速地梳洗自己一番。瑞夫倚在壁爐前方望著她。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瘦,但他喜歡她的線條,她的窄臀,以及纖瘦的體態。

  「聽說你今天的行動很成功。「他說道。

  「威爾說了什麼?「她停在洗手台前。

  「哦,他說你和保罹跟蹤了兩個敵方的信差。然後成功地奪走了他們的密函。。而且是很重要的密函。」

  蓓莎梳洗之後。開始穿上長褲。」是啊,後來保罹和我等了其它人來會合,然後才一起回來的。「她繫上腰帶。」我餓死了。保羅把所有的雞肉都吃光了,我只剩下麵包和乳酪。」

  「我們現在就去吃東西吧。威爾說他們到的時候,你並不在那裡。「他仔細地端詳著她,突然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安。

  「他有沒有告訴你我肚子不舒服的事?保羅在午睡時,我一直躲在樹林後。「她用手指梳著頭髮。

  「沒有,他沒有提到這點。「瑞夫喝了一口麥酒,但他依然盯著她的臉。她的臉頰上出現一抹紅暈,嘴角也抿了起來。」你們會合的地點很靠近葛氏城堡。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呢?」

  蓓莎搖搖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吊橋放了下來,一些軍人來來往往的。和平常一樣,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瑞夫立刻知道她沒有告訴他實話。」你在撒謊。「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她的雙頰通紅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說。」

  「別對我說謊,蓓莎。「他的聲音平靜而嚴厲。」你離開保罹時,到底去做了什麼?」

  蓓莎這才直視著他。她看到他緊握了拳頭,眼中露出怒光。她沒有想到這個幾分鐘前才和她熱情做愛的男人,現在竟然會令她如此懼怕,她再也受不了了。於是她鼓足勇氣說道:「我去葛氏城堡留字條給莉薇。我答應她要讓她知道我平安無事,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

  「你和葛家的人還有聯絡?「瑞夫的聲音低沉,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令她畏懼。

  「只有莉薇。她是我的朋友,瑞夫。她擔心我。我答應過她,我會留個字條給她的。後來,當我在那裡時,她和菲碧剛好在那裡溜冰。所以我們就聊了一下。」

  「菲碧?」

  「凱托的小姨子。她也是我的朋友。「蓓莎驕傲地抬起下巴。沒有人可以告訴她,她能夠和什麼人交朋友。即使狄瑞夫也不能。

  「葛家的女人。「他平淡地說道。

  「哦,拜託,瑞夫。「蓓莎忍不住說道。」莉薇根本不在乎你和她父親之間的仇恨。菲碧也是。我花了五分鐘和她們說話,而且從來沒有提到這件事。你或許會覺得很驚訝。不過---」

  「我知道了。「瑞夫陰沉地打斷她道。

  一陣靜默之後,蓓莎鼓起勇氣問道:「你不介意我和莉薇是朋友嗎?「雖然這就像是在傷口上抹鹽巴,但蓓莎必須知道答案。她知道她身為葛家人的身份依然困擾著他,雖然她已經表現出她對他的忠誠。除非他能夠完全接受她的身份,否則她會永遠被困在友誼、親情和愛情之中。

  瑞夫靜靜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兄,然後他說道:「不,我介意。但我也知道我不能改燮你的出身。不管我有多想要,我無法重寫你的過去。雖然我需要你的忠誠,但我也知道你有其它的義務必須履行。「他聽起來很悲傷,十分無奈而孤單。蓓莎這才發覺,不管她給瑞夫多少愛、多少關懷,他的生命中依然會有這空虛、孤獨的一刻。

  她抓住他的手,將它舉到自己的頰上。」我永遠會對你忠誠的,瑞夫。」

  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用手背撫著她的臉頰。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8:25

   第十九章

  「在守衛時睡覺是要受到嚴重刑罰的。」

  蓓莎睜開眼睛,打了個呵欠。她對面前的巨大身影微笑了一下。「現在不是我當班。」

  瑞夫嚴肅地點點頭。「十分鐘前就已經輪到你了。」

  「哦,那是不可能的!」蓓莎從草地上坐起身來。「我不可能睡了那麼久。」她掙扎地站了起來。

  小奇從河岸邊跑了過來。它將一根木頭放在瑞夫腳邊,然後抬起頭望著他。瑞夫拾起木頭,將它扔到河岸的一端。小奇又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睡著。我只是坐下來休息幾分鐘而已。」蓓莎喃喃說道,一邊拍掉身上的雜草和泥土。最近經常發生這種事。每次她一坐下來,不知不覺地就開始打起瞌睡。「我又要被喬治教訓一頓了。」

  「不,他不會的。事實上,已經有人替你代班了。」瑞夫在草地上坐下來,倚靠在樹幹上,然後拍拍身旁的草

  地。

  蓓莎並沒有立刻接受他的邀請。她皺起眉頭。「為什麼?」

  「我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去做。」他用手遮住五月的陽光,抬起頭望著她。

  蓓莎環視四周。她的眼中露出一道光芒,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在這裡?不會被人看見嗎?」

  「拜託,你這個飢渴的女人,那並不是我所想的。」他笑著對她說道。「來,坐下。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蓓莎嚴肅地望著他。「什麼事啊?」她坐在他身邊問道。

  「有一個使者從牛津來到這裡。」他閉上眼睛,讓陽光照在臉上,嘴角也露出笑容。

  「是國王派來的嗎?不,小奇,那太葬了。」她拾起小狗放在她膝上的木頭,將它扔到草地上。

  「是國王派來的。」他說道,唇上依然帶著笑容,也依然閉著眼睛。

  「你要我猜嗎?來,小奇,去追這個吧!」她拾起一根松枝,將它扔到遠處去。

  「不,等你和小狗玩夠了之後,我再告訴你。」

  「哦,我很抱歉。」她傾身給了他一個歉疚的吻。「告訴我吧。」

  「國王為了獎勵狄家在戰爭中的忠誠。決定把羅斯堡所有的土地和稅收賜予給我,同時重建城堡。」這時他才睜開眼睛。蓓莎在他眼中看到深深的滿足與喜悅……那是勝利的眼神 ,從敵人的羞辱中重新爬起來的勝利。

  小奇咬著松枝回來了。它乖乖地咬著它的新玩具趴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望著它的女主人。

  「你還有事沒有告訴我。」蓓莎說道。「是什麼呢?」

  「我接到命令,要我去圍攻葛氏城堡。」瑞夫繼續說道:「在四月的突擊之後,北方的叛軍人數越來越多,已經超過國王的軍隊。如果我們能夠控制住葛家軍隊──讓他們無法行動的話,這樣在沒有後援的情況下,我們的勝算就大多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尖酸,而蓓莎知道狄瑞夫對國王的忠心並不是因為他的信仰。他之所以會捲入這場展爭,完全是為了私利。而她知道凱托並不是這樣的。凱托之所以選擇國會,完全是因為良心和信仰告訴他這麼做。這表示凱托是個比較好的人……他的人格比較崇高嗎?

  蓓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她知道國王的軍隊在四月的突擊中傷亡不少。封鎖凱托的軍隊是最合理的抉擇。「你什麼時候要出發呢?」

  「我們在傍晚出動。」他站起身來,然後也將她拉起。「我要凱托在早晨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城堡被圍攻了。回到小屋去收拾東西吧。」

  「我也要一起去嗎?」

  他瞇起了眼睛。「你是狄家軍隊的一員。村中的每一個軍人都要參與這項圍城行動。這項行動將會持續很久……不過我希望凱托會在夏天結束之前投降。」他凝視著她的臉龐。然後他又說道:「你有什麼疑問嗎,蓓莎?」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沒有。」

  他繼續望著她一會兒,然後又說道:「我猜葛家一定有了圍城的準備。我猜的對嗎?」

  「是的。」她低聲說道。「他儲存了許多糧食,他的酒窖也是滿的。當我在那裡時,就已經看到他的準備工作了。」

  瑞夫臉上面無表情。「不過有一個東西是他沒有準備的,而少了那個東西,他和城堡裡的人都活不下去。你知道那是什麼嗎,蓓莎?」

  她皺起眉頭思索著。在她的印象中,葛氏城堡有足夠的補給可以度過一切難關。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冷冷地微笑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然後他對她點點頭,就離開了。

  在他離去之後,蓓莎獨自想道,那城堡中一些無辜的人怎麼辦呢?譬如說莉薇和菲碧,還有嬰兒,甚至黛娜?他們做了什麼,必須一起被捲入這場戰事?面對飢餓和困境?看著敵人將他們包圍,並承受被子彈與大炮攻擊的危險?

  蓓莎非但沒有感到興奮,反而覺得沮喪不已。如果她要對瑞夫證明她的忠心,那麼她就必須參與這場戰事。然而她卻一點也不想那麼做。還有,他所說的秘密武器到底是什麼呢?

  她走回空無一人的小屋中,上樓去收拾她的行李。她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襪子和她的外套。她無心地將每個月月事來潮時所用的墊布也放在衣服上方。然後她停頓了下來,站在那裡低頭望著床。

  她這個月的月事似乎晚來了。晚了多久呢?她努力思索著,但她從來不注意日期的。反正來了就來了,而且既惱人又不方便。她不太懂女人身體變化的這些事,而在她成長的過程中,也沒有母親教導她。甚至當她第一次碰上生理期時,還是哭著跑去找傑克,以為自己快死了。傑克當時喝得醉醺醺的,帶她到一間他最喜歡的妓院去。裡面老鴇給蓓莎上了一課,從此之後,她一向不太在意這種事。

  她用手摸著自己的身體。感覺沒什麼不一樣。如果她懷孕了,會有什麼變化嗎?現在她覺得很平常。如果一個女人懷孕了,應該會感覺到什麼變化的。 

  樓下的大門被打了開來。「蓓莎……蓓莎……蓓莎!」兩個男孩尖叫道。

  「什麼事?」蓓莎走下樓去。

  「我們必須收拾行李,因為──」

  「對,我要帶我的玩具兵。」路克尖聲說道,打斷了他哥哥的話。「可是我找不到……本來我以為我留在席朗家了,可是他說沒有。」他開始翻箱倒筐。

  托比踮著腳尖,想要拿放在床頭櫃上的一個木質喇叭,結果上頭的東西全部掉了下來,倒在他的身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瑞夫走進來說道。「這裡簡直像瘋人院一樣。」

  「他們似乎認為要和我們一起走。」蓓莎說道。「應該不會吧?」

  「我不能把他們留在這裡。沒有人可以照顧他們。」瑞夫對兩個孩子喊道:「安靜一點!」

  兩個小鬼立刻停止尖叫,狐疑地望著他們的父親。

  「你不能帶他們一起去。」蓓莎說道。「那太危險了。」

  瑞夫用手指梳過頭髮。「村裡每一個健壯的人都要參與這項行動。你該不會是建議我,把這兩個留給那些老弱殘障的人照顧吧?」

  「不,當然不是。不過應該還有別人。譬如,你可以帶他們去貝夫人那裡啊!」

  「我才不要帶他們去妓院。」

  「我不覺得那會比住在軍營裡面差。」蓓莎說道。

  「什麼是妓院?」托比問道。

  「一個女人住的地方。」蓓莎回答道。

  「我們不想住在那裡!」路克嫌惡地說道。

  「對……我們不想!」托比附和道。「我要找我的士兵。」他又開始埋頭尋找起來。

  瑞夫站在那裡,皺起眉頭望著眼前的景象。「他們必須和我們一起走。」他終於說道。「反正只是圍城罷了,不是什麼血腥的戰鬥。」

  「這是你的決定。」蓓莎轉身走上樓梯。「你是他們的父親。」

  「但我很重視你的意見。」瑞夫跟著她走上樓去。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現在是羅斯堡的伯爵了。不再是個亡命之徒……你已經重新恢復了你的身份地位,也收回了你的領地。你打算拿這兩個孩子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瑞夫靜靜地說道。「我還沒有想到那麼多……」然後他又不耐煩地說道。

  「拜託,蓓莎,我今天早上才接到消息的。而且現在又是戰爭期間。我有很多事要忙。」

  「是的,當然。」蓓莎說道。「我去幫孩子們打包行李。你去忙你的事吧。」

  瑞夫猶豫著。他可以感覺到,蓓莎似乎有話要說,但因為某種原因,她沒有說出來。「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他說道。

  「大概吧。」蓓莎說道。「是我沒有想清楚。我猜他們已經習慣住在軍營裡,所以應該沒有什麼差別。」

  「除了他們將會住在帳篷裡之外。」

  「嗯,那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她對他微笑一下,彎下身子去折襯衫。「你最好回去工作吧。」

  「好的……」他依然遲疑著,然後才聳聳肩離開了。

  蓓莎坐在床上,抱著手上的襯衫。她猜想,她剛才的問題指的其實是她自己,當然還有孩子們。等到羅斯堡重建之後,她在這裡的地位將會是什麼呢?她習慣這種亡命之徒的生活,也習慣了軍營,就像路克和托比一樣。如果她懷了他的孩子呢?另一個狄瑞夫的私生子……

  「蓓莎……蓓莎……我們需要你!」路克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我找不到我的綠色襯衫。那是我最喜歡的!」

  蓓莎站起身來,告訴自己現在擔心這些也沒有用。「我來幫你找吧,路克。」

  騎了幾個小時之後,終於在凌晨兩點鐘時,他們來到了葛氏城堡對面的山頭。所有的人馬躲在樹葉間開始紮營。瑞夫來到蓓莎身邊,遞給她一壺紅酒。蓓莎喝了一口時道:「如果凱托決定派兵出來戰鬥怎麼辦?」她輕聲問道。

  「他不會這麼做的。」瑞夫聲道,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他也喝了一口酒。「除非他不顧慘重的後果。」

  「當然。可是你有足夠的人馬嗎?」

  「魯伯特王子的軍隊在中午會過來和我們會合。他們是訓練精湛的步兵。凱托和他的人逃不出來的。」

  蓓莎腦中突然出現那個密道的影子。她從來沒有告訴過瑞夫有關那個密道的事。她應該告訴他嗎?不過,凱托的軍隊是不可能從那個密道中逃出來的。如果只有一個人,或許還有可能不被發現。但一整個軍隊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沒有必要告訴瑞夫。如果凱托沒有辦法使用那個密道做些什麼的話,那麼瑞夫也不需要知道它的存在。不過,如果瑞夫知道它的存在,他便可以利用它攻進城堡內。這個念頭令蓓莎的腹部開始翻攪。如果她對瑞夫是忠心的,那麼她應該把最有利的情況讓他知道,她會這麼做嗎?

  「瑞夫?」威爾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瑞夫離開蓓莎走了過去。她深吸了一口氣。那一刻已經過去了……至少她暫時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都好了嗎,威爾?」瑞夫急切地問道。

  「是的。」威爾說道。

  蓓莎看到威爾的臉上都是泥土,但他的表情卻顯得興奮無比。「都弄好了。他們將會好幾個星期都沒有水可以用。」

  「太好了!」瑞夫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經用水壩堵起來了嗎?」

  「是的。」威雨微笑道。

  「什麼意思?」蓓莎抓住瑞夫的手臂。「什麼水壩?」

  「我告訴過你要給凱托一個小小的驚喜。」瑞夫微笑道。「葛氏城堡唯一的缺陷是水源的供應。所有的水井都是來自後山的一條溪流。用水壩將溪流堵起來,他們就沒有水源了。」他用手勢示範道。「等到葛凱托發現沒有水可用,也就是他急得跳腳的時候。」

  倍莎知道在理論上,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因此如此一來,戰爭很快就會結束。但不知怎麼地,她卻痛恨瑞夫的勝利,以及他得意洋洋的模樣。

  當他擊敗倪上校和他的手下時,並不是這種態度的。他對他們十分禮遇甚至友善。但倪上校只是個普通的敵人,凱托卻不是。現在她知道,她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有關那個密道的事。

  凱托從床上坐起身來。黛娜也驚醒了。「怎麼了?那是什麼聲音?」

  凱托沒有回答。他立刻下了床穿上長褲,打著赤膊光著腳衝出房外。康吉爾中士正朝著他跑來。

  「我們被圍城了,爵爺。他們把城堡四周完全包圍了。看守的守衛根本什麼也沒有看到。我猜他們一定是像鬼魅一樣,不知不覺地冒出來的。」他焦急地說道,但凱托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黛娜穿著睡袍從房裡衝出來。「怎麼回事,爵爺?我們被攻擊了嗎?」

  「不,看樣子我們是被圍城了。」他說道,試圖保持冷靜。「不過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有足夠的補給,可以撐上好幾個月。我們的糧食和酒都很充足。而且費將軍會前來援助的。很快一切就會沒事了。」

  他用一隻手臂摟著她的肩,催促她回房去。「我必須換上衣服……你得幫我安撫家中的人,當然,還有兩個女孩。告訴她們,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穿好衣服之後,便離開了她。黛娜不敢置信地盯著前方。她聽著窗外的槍炮聲,用手捂起了耳朵。

  「發生什麼事了,黛娜?」菲碧衝進來。莉薇也跟在她身後。「到底怎麼了?有戰爭嗎?」

  黛娜搖搖頭,她的手依然捂著耳朵。她的臉蒼白得像紙一樣。然後她走了開來。

  「天啊,我從來沒有看過黛娜這個樣子。」菲碧驚訝地說道。

  「來吧!」莉薇拉著她的袖子。「我們自己到城──城垛那裡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女孩衝向城垛,來到狹窄的樓梯間。往城牆上方走去。一陣煙霧讓她們咳嗽起來。

  「哇!」菲碧說道。「看看那些人,莉薇,好像有上千個呢!」當然那是誇張的話,不過在黑暗中,一片光火之下,景象的碓很壯觀。

  「他們在攻擊城堡!」莉薇既興奮又恐懼地說道。「就像蓓莎說的一樣。」

  「蓓莎怎麼會知道的?」菲碧好奇地問道。

  「蓓莎什麼都知道。」莉薇說道。

  那是誰家的旗幟啊?」菲碧傾身靠向前問道。「是國王的嗎?對,好像是國王的。還有另一個……是老鷹的圖案。上面有金色和藍色。」

  「狄家的旗幟!」

  兩個女孩轉過身,凱托就站在他們後面,他的臉上帶著震怒。他的敵人就站在他的城堡門口,而那個敵人並不是查理國王。

  狄瑞夫坐在他的馬背上,站在城堡前方,大聲地喊道:「葛爵士,我以查理國王之名,命令你投降!」

  凱托站在城牆上回答道:「以國會之名,以及英國人民的福祉,我葛凱托絕不投降!」

  之後一陣靜默。莉薇和菲碧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然後凱托沙啞地說道:「你們兩個不該在這裡。進去吧,並且把門窗關好。」

  她們立刻服從了。

  在城堡外的戰場上,蓓莎坐在馬背上,突然感到一陣噁心。她試圖抗拒那份嘔吐的感覺,但一點用也沒有。暈厥的感受讓她失去知覺,摔下馬背倒在樹葉中。

  「你吃壞了肚子嗎,蓓莎?」路克蹲在蓓莎身旁關心地問道。

  「可能吧。」蓓莎坐起身來,用手帕捂著嘴巴。

  「你是不是生病了?」托比也蹲在她面前問道。

  蓓莎微笑地搖搖頭。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每天早上嘔吐的狀況,而她不希望兩個孩子焦急地跑去向瑞夫報告。「沒關係的。我已經好多了。」她說道。「你們吃早餐了嗎?」──一想到食物,又讓她的胃感到一陣翻攪。

  「比爾做了炒蛋給我們吃。」路克說道。「你真的好多了嗎?」

  「是的,真的。」蓓莎站起身來,拾起了掉在地上的草帽。雖然那和她的軍服並不搭配,不過她需要它遮去頭頂上的艷陽。「我們回帳篷去吧。」她拉著兩個孩子的手,開始往營幔走去。但走到一半時,兩個男孩看到一個士兵正在修理一輛牛車,於是跑過去要幫忙他,留下蓓莎一個人獨自繼續往前走。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8:56

第二十章

  他們已經在這裡兩個星期了。六月的天空不時下著雷雨,讓蓓莎感到更加不適。她經常頭疼,而且嘔吐的現象越來越嚴重。

  魯伯特王子的軍隊已經到來。蓓莎走向帳篷,聽到王子正在和瑞夫及其他手下談話的聲音。

  「各位,我們必須開始有所行動。這是國王的命令。」他拿著一根棒子指著地圖說道。

  瑞夫盯著地圖。臉上的表情顯然不同意這樣的說法。蓓莎可以從他緊繃的肩膀和嘴角的線條看出來。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他並沒有說話,只是繼續盯著地圖,蹙緊了眉頭。

  然後他抬起頭看見了她。他對眾人點了點頭,往蓓莎身旁走去。「你好嗎,親愛的?」

  他對她微笑一下。「你睡了一整個上午嗎?」

  「嗯。」她說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王子想要說服其他人開始行動。我不太確定這是否是個好主意。」

  「這表示你要放棄圍城嗎?」

  瑞夫看著葛氏城堡。「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水了。就算他們儲存了備用的水,城堡裡面有五百人,加上不知有多少馬匹,我不認為他們還能撐太久。」他低頭望著蓓莎。「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你生病了嗎?」

  「沒有。我想是太熱了。」她故作輕鬆地說道。「你會怎樣處置莉薇、菲碧、黛娜和寶寶呢?」

  「她們將會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是在擔心這個嗎?」

  「我擔心她們是否在受苦。」她誠實地說道。

  「能夠結束她們苦難的人是凱托。」瑞夫反駁道。「他只需要俯首投降就行了。」

  「然後你會吊死他。」她說道。

  「不。他會是國王的囚犯,不是我的。我只對他的投降感興趣。」他冷泠地說道。

  蓓莎什麼也沒有說。她不相信他。瑞夫利用這場戰爭,只為了達成他自己的目的。他已經贏得他的地位和領土。但他依然希望用凱托的性命抵償他父親的。

  瑞夫等待著蓓莎的回答,但他心中知道,她不會給他所想要聽的答案。他希望她會說她瞭解,和他一起為他的勝利而歡呼。但他知道只能得到她的沉默,就像她默默地允諾對他的忠誠一般。他也知道就是這份沉默和忠誠,帶給她內心深深的痛苦。

  蓓莎轉身往帳篷走去。她沒有吃早餐,因此感到十分飢餓,但同時又覺得噁心。她的整個身體都不聽使喚。她的胸脯脹痛,情緒也起伏不定。

  但她依然沒有告訴瑞夫。她想要告訴他,但她覺得這不是時候。她自己尚未理清對這件事的感覺,而且她很害怕。害怕他的反應不是她所想要得到的。他已經有了孩子。所以不會有那種初為人父的興奮。她知道他不會拒覺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但他可能只會聳聳肩表示接受,答應扶養這個寶寶,謹止於此。這個孩子會是他的私生子。孩子的母親是他的情婦。孩子和她都沒有權利要求愛與尊嚴。她相信他會樂意提供後者,但前者就不知道了。

  但她需要的不只是這些──她需要更多──不只是一個負責的反應。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孩子過著和她一樣的童年,總是覺得自己沒有人要,是多餘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地位,只是他人的負擔。但在她心中知道,這個未出世的寶寶已經受到了詛咒。

  她想要告訴某個人,想要傾吐內心的複雜情緒,想要有人瞭解她的感受,提供她一些安慰。但除了瑞夫之外,她沒有對象可以傾訴。

  「啊,丫頭,你沒有來吃早餐。」比爾對走進帳篷的蓓莎說道。「桌上有新鮮的鹹肉和薄餅。」

  「我吃薄餅就可以了。謝謝你,比爾。」蓓莎說道。

  「隨便你吧。不過鹹肉可是特別加菜才有的呢。」

  「我今天不想吃。有牛奶嗎?」

  「嗯,在後面的壺裡。」比爾指著帳篷後方的水壺說道。

  蓓莎大口地喝著香甜的牛奶。這些是葛家的乳牛身上擠出來的。它們被養在城堡外的小山丘上。這表示城堡裡的人已經好久沒有牛奶喝了。蓓莎放下牛奶,拿起一壺水繼續喝著。

  沒有水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她簡直不敢想像。

  就算凱托可以派人偷偷從密道中離開城堡。他們絕封不可能拿足夠的水回去給整個城堡中的人使用。他一定急壞了,每天都焦慮地希望救兵趕快到。然而,費將軍和雷爵士忙著在約克郡打仗,根本沒有辦法過來伸出援手。

  她低頭看著吊橋下方的護城河。水位很低,因為已經六個星期沒有下過雨了。先前的積雪融化的水早已蒸發。河底的淤泥和雜草清晰可見。

  如果她直接從吊橋下方游到城堡中的密道,很可能會被狄家的守衛看到。然而,如果她能夠繞道,從小島的後方過去的話……那裡很暗,火炬的光通常照不到,或許她有機會可以溜過去。而且密道的入口被吊橋的橋柱擋著。她可以躲在那後面,並有時間摸索密道的門。

  蓓莎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她必須溜進城堡去和莉薇及菲碧說話。她需要知道她們過得怎麼樣,並且向她們傾訴她的秘密。她的朋友和這場該死的戰爭,以及瑞夫和凱托,一點關係也沒有。和她們說說話並不表示背叛瑞夫。過去他也諒解過她……並且終於接受她那麼做。

  這一次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蓓莎和保羅換了午夜到四點的班,而保羅很高興地接受了。瑞夫對於蓓莎守夜並不感到驚訝。因此,當她用完晚餐之後,立刻就上床睡覺了。瑞夫則和魯伯特王子一行人繼續閒聊著。

  十一點鐘時,瑞夫走進帳篷準備就寢。蓓莎昏沉沈地熟睡著。瑞夫伸出手,輕輕地搖著她。蓓莎猛然睜開眼睛。「你已經睡死了。」瑞夫柔聲說道。他已脫下身上的衣物,躺在她的身邊。

  蓓莎呻吟了一聲。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令她感到腹部一陣噁心。

  「回去睡吧。」瑞夫說道。「我來替你代班。」

  「不……不。」她坐起身來,努力將睡意趕跑。她把被單踢到一旁,希望自己嘔吐的感覺快點消失。「不,輪到我當班,我就應該去做。」

  「蓓莎,你生病了嗎?」瑞夫的聲音帶著關心。

  「沒有……沒有。」她猛烈地搖著頭。「我只是不喜歡在半夜起床罷了。」她伸出手拿起衣物和靴子,穿上之後,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當她一站起來,那股噁心感覺令她昏昏欲厥。她努力咬著下唇緊上腰帶,然後將小刀和劍插在腰帶上。

  瑞夫躺在床墊上,用一隻手撐著身子。瞇起眼睛望著她。她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真的只是因為剛起床的緣故嗎?直覺告訴他,他應該堅持要她回去睡覺,那麼做對她而言將會是一種侮辱和否定。她不希望受到特別的待遇。

  蓓莎對瑞夫點點頭之後走了出去。她來到駐守的地方。亞當微笑地向她打個招呼。「真高興見到你。不過,我以為當班的是保羅。」

  「我和他換了班。因為我明天下午想要休息一下。」

  「哦。」亞當點點頭。「好啦,沒什麼動靜。祝你晚安。」他揮揮手離去了。

  蓓莎發覺自己噁心的感覺消失了。或許是太興奮的關係吧。她巡視了三次,沒有人注意到她。除了從帳篷中傳來的呼聲,以及風吹過樹梢的聲音之外。四週一片寂靜。蓓莎溜進樹叢中,找到那天下午她事先找好的一顆橡樹。她從樹洞中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風。那是用來遮蓋她頭髮的。她脫下鞋襪和白襯衫,將它們藏在樹洞中,然後穿上披風。

  她將事先藏好的水果放進口袋中──蘋果和梨子。她只能帶這些。因為其他東西碰到水都會壞掉。不過她猜想,如果人口渴的話,水果的天然汁液是最好不過的禮物了。最後,她用手帕綁住她的鼻子和嘴巴。然後,她光著腳,悄悄地在樹葉中移動,來到了那個小島旁。

  她開始趴在地上,往前匍匐前進。附近還有三個守衛,但蓓莎謹慎地計算著他們經過的時間,不聲不響地向前爬去。吊橋的影子遮去了光線,讓一身漆黑的她幸運地不被發現。片刻之後,她來到了密道的前方。

  蓓莎深吸了一口氣。密道的門要如何打開呢?上次她是意外碰對的,但這一次她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她憑著記憶在石塊上摸索著。

  夜晚的空氣雖然暖和,但全身濕透且沾滿泥濘的她,依然感到有些寒冷。她的手在顫抖著,牙齒也不停地打顫。她不知道自己是冷還是緊張,但她的手依然繼續在石塊來回摸索。

  突然間門開了。她感覺到石塊移動了。她的心猛烈地跳著。她立刻鑽進密道中。裡面似乎比她印象中要暗得多,而且陰冷無比。

  她猶豫了起來,身後的門依然開著。現在要回來還來得及……忘記這個瘋狂的主意。她的全身猛烈地顫抖著。如果她現在回去……

  蓓莎輕輕地把門關上。密室裡面的財寶都已經不在了。她在黑暗中,快步朝前方的通道走去。然後她來到另一扇門前。她像上次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它。

  蓓莎發現自己又回到那個熟悉的環境。裡面一片寂靜無聲。她立刻衝上廚房的階梯。興奮和恐懼讓她忘記了寒冷,悄悄地往莉薇的臥房走去,然後打開房門溜了進去。

  「是誰?誰在那裡?」菲碧驚恐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噓!是我。」蓓莎回答道。

  「蓓莎,真的是你嗎?」莉薇從床上猛然坐起身來。

  「是的。安靜一點。」蓓莎衝到床邊。兩個女孩並坐在床上。一臉驚訝地望著她。

  「你全身都濕透了。」菲碧說道。

  「因為我是從護城河半游半爬過來的。」蓓莎打個寒顫說道。「但我好像沒有受到應得的歡迎。」

  「哦,我們當然歡迎你了,蓓莎!」莉薇從床上跳下來,緊緊地擁抱著蓓莎。「哦,你好冷。你全身都濕了。」

  「我知道。」蓓莎說道。「我幫你們帶了些水果來。」她從口袋中將水果拿出來放在床上。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吧。」莉薇開始脫下蓓莎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羊毛長袍。」

  「哦,謝謝你。」蓓莎立刻脫下身上的衣物。「我最討厭濕衣服了。」

  「這裡有毛──毛巾。」

  蓓莎將身體擦乾後,穿上莉薇的長袍。她的身體終於停止顫抖了。

  「我帶了些水果來給你們。」她重複說道,指了指床上。「雖然不多,不過我只能帶得動這些。」

  「我不明白。」菲碧說道,拿起一個梨子咬了一口。「真好吃……不過你是怎麼進來的?沒有人出得去,所以你怎麼可能進得來呢?」

  「有一個密道。」蓓莎說道,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過我不能告訴你們。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好不好。我好擔心你們。」

  「好可怕。」莉薇坐回床上說道。「我們什麼東──東西都不能煮,因為沒有水。」

  「而且只有麥酒可以喝。」菲碧插口說道。「葛爵士生氣得不得了,而黛娜把所有的罪過都怪在他頭上。不過當然她沒有告訴他。所以她把氣都出在我們身上了。」她把梨子的果核扔進垃圾桶中,小心地拿起一個蘋果。

  「而且好熱。」莉薇說道。「我們不──不能打開窗戶,因為外面有煙霧。而我父親也不讓我們出去。」

  「你認為會很快結束嗎?」菲碧問蓓莎。

  「我不知道。」蓓莎說道。「而且我不能談論這些。」她皺起眉頭,這似乎比想像中的還要困難。既要對瑞夫忠誠,又要安慰她的朋友。

  「你不能談論這些,是因為你是我們的敵人。」菲碧直截了當地說道。

  「蓓莎才不是敵人!」莉薇憤憤不平地說道。「你怎麼可──可以這麼說?」

  「嚴格說起來,菲碧說的並沒有錯。」蓓莎說道。「不過我並不是來這裡談論戰爭的。我只是想看看你們好不好。還有……還有……呃,我想和你們說說話。」

  「在軍隊裡面很寂寞嗎?」菲碧問道。

  蓓莎聳聳肩,菲碧總是這麼心直口快。「我本來沒有想到會是那樣的,不過,是的,的確有點寂寞。」

  她這一生一向孤獨慣了,即使是傑克在世時也一樣。但現在面對莉薇和菲碧,她才瞭解到自己很想念女性朋友的陪伴。而這一點是男女之間的熱情和纏綿沒有辦法取代的。

  「那狄瑞夫呢?」菲碧繼續問道:「你還是他的情婦嗎?」

  「我懷了他的孩子。」蓓莎脫口而出。

  「哦!」莉薇睜大了眼睛。「可──可是你沒有結婚耶!」

  「不用結婚也可以懷孕的,小東西。」蓓莎解釋道。「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不會結婚嗎?」菲碧問道。「在孩子出生之前?」

  「我覺得大概不會。」蓓莎用雙手將臉遮了起來。「我還沒有告訴瑞夫,不過……」她抬起頭,懊惱地輕笑一聲。「我並不是那種當貴族的料。你可以想像我當羅斯堡伯爵夫人嗎?」

  「可是他是個亡命之徒啊!」

  「不再是了。國王已經重新將爵位和領地封給了他。」蓓莎心想,透露這個消息應該不算是背叛。就算凱托還不知道,他應該很快就會知道的。

  「我認為你會是個成功的伯──伯爵夫人。」莉薇說道。

  「可是你想要嗎?」菲碧狐疑地問道。「你總是說你要當個不凡的人……想要當軍人……而且你不該是個女孩。」

  「是的,不過顯然命運並不同意我的看法。」蓓莎無奈地說道。「否則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十足女人的地步。」

  壁爐上的鍾敲了三響,蓓莎猛然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我得走了!我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脫下長袍,換上她的濕衣服。

  「沒有人知道你在這裡嗎?」

  「只有你們兩個。而你們必須發誓不能說出去。」

  「我們當然不會!」菲碧說道。

  「你會再來嗎?」

  「如果我能夠的話。」蓓莎穿上外套。「不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有機會。」她無奈地望著她們。「我真希望能夠為你們做些什麼。」

  「謝謝你的水果。」菲碧說道。然後她又好奇地問道:「你會害喜嗎?我聽說懷孕的人都會害喜。」

  「幾乎一天到晚。」蓓莎扮了個鬼臉。「而且總是昏昏欲睡。」

  「哦,真可怕,我很高興我打算不結婚。」莉薇說道,走過去吻蓓莎。

  「蓓莎也不打算結婚啊!」菲碧反駁道。「是熱情讓她懷孕的,不是婚姻。」

  蓓莎輕笑了一聲。「你說得真對,菲碧。保持處女之身吧,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她站在門口,給了兩個女孩一個飛吻。「這場戰爭遲早會結束的。」然後她停頓一下。「你們願意當孩子的教母嗎?」

  「當然。」莉薇說道。

  「等到你生了的時候,寄你的手環給我們,我們會想辦法去找你的。」菲碧說道。

  蓓莎突然覺得感動不已。就算這個孩子會是個私生子,但她已經替他找到了兩個教母。

  就算孩子長大沒有社會地位,她知道莉薇和菲碧會永遠在一旁支持的。

  蓓莎循著原路溜了出去。她來到密道的門口,輕易地將門打開。她在護城河中半游半爬著,突然間感覺到一道火光照在她背上。她的心猛烈地跳著,根本不敢移動。然後她聽到一陣叫喊聲。她知道自己已經驚動了大家。

  更多的火炬照了過來,然後槍炮和弓箭射中她身後的石牆。她焦急地往前游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更多的槍彈和弓箭射入水中,而她知道自己的生命隨時都有危險。

  蓓莎抬起頭,向河岸上喊著秘密口令。然後她尖叫道:「不要再射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09:59:26

  三個衛兵將她拉上岸。她趴在地上喘息著。那些士兵站在那裡望著她。蓓莎抬起頭,看到一張張不熟悉的臉孔。他們是魯伯特王子的士兵,不是狄家的人。所以他們才不認識她。

  「我是狄家的人。」蓓莎說道。

  「狄家的人怎麼會從葛氏城堡裡出來呢?」其中一個士兵問道。

  「把「他」帶去見衛兵長吧。」兩個士兵開始彎下身,準備將她拖走。

  「我自己會走路。」蓓莎抗議道,但他們不理會她,繼續拖著她往前走。

  魯伯特王子手下的衛兵長坐在帳篷內,一邊喝著麥酒,一邊和他的手下玩骰子。當兩個士兵拉著蓓莎走進去時,他抬起頭來望著她。

  「我們逮到「他」溜出葛氏城堡,長官。從城堡的石牆溜出來的……好像是什麼密道。」

  衛兵長盯著她,然後一把抓住她的衣領。「「你有什麼話好說,小子?」

  蓓莎搖搖頭。突然間衛兵長打了她一個巴掌,他手上的戒指割破了她的嘴唇。

  「說吧。」他嚴厲地催促道。「「你」到底是誰?」

  蓓莎用手背擦拭著流血的嘴唇。「我是狄家的人。」

  衛兵長再次打了她一巴掌,令她跌倒在地。「你可以請狄爵士來。」蓓莎說道。「他會證明的。」

  頓時一片靜默,然後衛兵長說道:「「你」是怎麼認識狄爵士的,小子?」

  「我告訴過你了。我是他的手下。」蓓莎勉強站起身來。

  那個男人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好吧。不過如果這是什麼詭計的話,我會要「你」好看的。」然後他轉身對一個衛兵說道:「去請狄爵士過來吧。其他人回去繼續守衛。」

  瑞夫被一個衛兵急促的聲音喊醒。他坐起身來穿上褲子。「什麼事?」

  「是衛兵長派我來的,爵爺。我們逮到一個囚犯,從城堡裡游泳出來。長官想要審問「他」,但囚犯說「他」認識您。」

  「真有趣。」瑞夫一邊穿衣服,一邊思索著。一個從葛氏城堡裡逃出來的囚犯,顯然是個不尋常的狀況。

  他跟著衛兵來到營幔,對衛兵長微笑說道:「我們逮到了誰啊?」

  蓓莎站在帳篷正中央。瑞夫看到她濕透的衣服,被打得流血的嘴,以及臉頰上的紅印。

  「這是怎麼……」他開始說道,然後轉身面對衛兵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兵長面對狄爵士的銳利目光,顯得有些懼怕。「我們逮到「他」從城堡裡試圖游過來。守衛看到「他」從一個密道的門鑽出來的。」他看到伯爵臉上的表情稍微改變了,於是又大膽地說道:「「他」說認識您,爵爺。」

  瑞夫沒有理會衛兵長。他轉身面向蓓莎,臉上表情一片空白。「你在城堡裡做什麼?」

  蓓莎用手指摸了嘴唇一下。上面的血已經凝結成塊。「我去見莉薇和菲碧。」告訴他實話似乎是她唯一的選擇。然而,從他臉上的表情,她看得出她已經完全失去瑞夫了。

  「你是怎麼進去的?」他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情緒。

  「有一個密道。」她悲慘地說道。「那是我住在城堡中時發現的。」

  現在瑞夫終於明瞭了一切。她知道有一個密道,但卻從來沒有提過。這場圍城行動早就可以結束,如果他們能夠攻進城堡的話。她知道這個秘密,但卻沒有告訴他。而這背後只有一個理由。

  現在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欺騙他。她先前帶著情報來找他,只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而葛凱托是利用那些財寶,讓一個間諜混進狄家的陣營。這個陷阱十分簡單,而他竟然中計了。

  瑞夫冷冷地說道:「從圍城行動一開始,你就利用那個密道進出城堡。你一直在探訪你的親人,帶情報給他們,並且提供慰藉。凱托是怎麼說的──」

  「不!」她喊道。「不,我沒有。這是第一次。我沒有背叛你,瑞夫。我只是想見我的朋友。只有這樣。」

  「對不起。爵爺。不過我有點困惑。」衛兵長猶豫地說道。「這是你的手下嗎?」

  瑞夫傾身將蓓莎頭上的軍帽摘下。「不。」他說道。「她不是我們的人,她只是和我們在一起。」

  「哦。」衛兵長瞭解地點點頭。軍營中通常有一些女人跟隨,不過這一個的穿著倒是有些不尋常。「但您說她是間諜嗎?」

  「看樣子是如此。」他冷冷地說道。「而且這不是第一次。」

  「不,我沒有!」蓓莎絕望地說道。她不敢相信瑞夫竟然在衛兵長面前否認了她──並把她說成是妓女之輩。「你知道我沒有,瑞夫!」

  他沒有理會她。「你不否認你是經由一個密道進入城堡的?」

  「對。」

  「你不否認你那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安撫敵人?」

  「莉薇和菲碧不是敵人。」她說道,但她知道她的話一點信服力也沒有──至少這一次已經沒有用了。

  「你進去了那個城堡。你和敵人在一起。」瑞夫揮了揮手。你宣誓要對狄家效忠,而你卻打破了這個誓言。」

  蓓莎搖著頭,她的唇和臉頰顫抖著。「求求你。瑞夫──」

  「你帶了什麼東西進城堡裡去?」他嚴肅地打斷了她。

  她驚恐地望著他。「只有水果。」她說道。「我怕她們口渴。」這時她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衛兵長很快地說道:「這就是幫助敵人的最佳證據,國王的敵人。這是叛國罪,必須接受法庭的審問。」

  瑞夫望著蓓莎。「我怎麼會笨到被你欺騙?」他說道。「你是葛家人,你的血液中本來就帶著欺騙和背叛的基因。」他嫌惡地轉過身。

  「我們必須把她交給總部審問,爵爺。「衛兵長重複說道。

  「瑞夫──」蓓莎伸出手央求道。他不可能就這樣離開她的。他不可能的。

  他回過頭,用同樣冰冷的聲音說道:「我無能為力。是你害了你自己的。」然後他走出帳篷離去。

  蓓莎盯著他的背影。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世界就這樣瓦解了,如此突然,而且絲毫沒有道理。士兵們用麻繩綁住她的手,將她推出去。她想要尖聲叫喊不公平,但她卻喊不出聲音來。

  他們強迫她坐在營區旁的一棵樹下,緊緊地將她綁在樹幹上。蓓莎動彈不得,又濕又冷地坐在地上.等待黎明的到來。

  瑞夫在營區中走著,憤怒像火山爆發般席捲著他的世界,留下的是無法言喻的傷痛。然而,在盲目的感官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我無能為力。」這句話一直在他腦海中纏繞著。

  不論她做了什麼,他都不能讓她去面對法庭的審問。憤怒曾經讓他想要置之不理。但現在他的情緒已經稍微控制下來。哦,怒火依然在他心中燃燒著,傷痛也繼續剌痛著他的心。

  但當他恢復理智時,他無法遺忘她曾經屬於過他,曾經對他有過的意義。他無法站在一旁讓他們傷害她,也不能看著她死。她錯了,她理當承受他們的責罰,但他不能讓它發生。

  威爾驚訝地聽著瑞夫告訴他發生的事,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他聽從了瑞夫的命令後,便離開消失在營地中。

  蓓莎倚靠在樹幹上。她的臉疼痛得發燙,而她的手也逐漸失去知覺。當威爾出現在她身旁時,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嘴唇則痛得無法開口說話。

  他蹲在她身邊,替她割斷繩索。「來吧。我必須在他們來之前把你帶走。」

  她勉強說道:「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辦法走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來。她的心緒已經一團混亂,而她的身體也只好放棄了。

  威爾沒有回答。他輕輕地將她挽起,半扛著她把她帶回瑞夫的帳篷。瑞夫正在等她,但他的眼神冷漠無比。威爾將她放下之後,就匆匆地離去。

  「脫下那身衣服吧。」瑞夫說道,然後指指旁邊的一疊乾衣服。「如果你天亮時還在這裡,我恐怕就沒有辦法幫你了。快一點。」

  蓓莎迷糊地脫下衣服,換上乾淨的衣物。兩人之間的靜默簡直令她無法忍受。她不敢正視他的臉,以及他眼中那股被背叛的眼神。她感覺到他的震怒已經消失,但這份冷淡無情及輕蔑更為糟糕。然而,她並沒有開口為自己辯駁。

  當她穿上靴子時,喬治走了進來。「馬匹已經準備好了。」他說道。故意避開目光不去看蓓莎。

  「你需要幫她上馬。她累壞了。」這是第一次他提到她的身體狀況,而蓓莎微微感到一絲希望從心中升起。但當她看著他時,他卻又一副視而不見的模樣。

  喬治挽著蓓莎來到馬匹旁,幫助她爬上馬背。「我會牽著你的馬。你只要抓住馬鞍頭就可以了。」

  蓓莎點點頭。瑞夫並沒有跟著他們走出帳篷。蓓莎不敢問喬治要帶她去哪裡。這時小奇突然興奮地從一旁跑了出來,想要蓓莎抱它上馬背。喬治沒有理會小狗,繼續往前走去。

  「喬治,拜託你。」蓓莎抽泣地央求道。「小奇……」

  喬治咒罵了一聲。「主人的命命中沒有提到那該死的小狗。」

  「求求你。」

  他注視著蓓莎一會兒,然後停下馬來,彎下身子抱起了小狗,將它遞給蓓莎。「拿去吧。」蓓莎勉強微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去哪裡,不過有小奇作伴,她感到安慰多了。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狄家村。喬治牽著蓓莎的馬走到村外的一個石造建築物前方。那裡很狹窄,窗戶上都有鐵欄杆,巨大的木門上有一根鐵柱擋著。這裡是狄家村的監獄。

  喬治將蓓莎抱下馬。她緊抓著小奇,彷彿沒有注意到週遭的環境。喬治打開木門,催促她走進那個幽暗狹小空間。裡面有兩間牢房,每一間都有一個窄床墊及一個便桶。

  「進來吧,丫頭。」喬治將其中一間牢房打開,輕輕將她推進去。「我去替你拿一些水和麵包來。主人說,在他決定如何處置你之前,要你待在這裡。」

  蓓莎跌坐在床墊上。上面有兩條薄毯子,而她立刻就倒在毯子上,失去了知覺。小奇緊靠在她胸前。她沒有聽到喬治拿著水和麵包回來的聲音,也沒有聽見沉重的木門和鐵欄杆被鎖上的聲音。

  幾個小時之後,小奇喚醒了她。四周很暗,一時間蓓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小狗嗚咽著站在欄杆門口,顯然想要出去。

  「哦,天啊。」蓓莎坐起身來,回憶頓時都回到腦海中,令她的腹部一陣翻攪。她的臉既僵硬又疼痛,嘴唇腫大了兩倍。她走到便盆前想嘔吐,但她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根本吐不出東西。「小奇」則繼續哀嚎著。

  「我沒有辦法放你出去。」蓓莎坐在冰冷的石地上,這才瞭解到自己的慘狀。「我連自己都放不出去了。」上方的窗戶透進一束光線,她猜想應該是月光。四週一片全然的寂靜。

  她會永遠被關在這裡嗎?

  這是個令人恐懼的念頭,幾乎比被抓去法庭審判還要悲慘。她努力壓抑自己的驚慌,忍住淚水,撕下一塊麵包。她緩緩地吃著。小奇終於忍不住尿意,跑到牢房的一角尿了出來,然後帶著歉意望著蓓莎。

  突然間出現一個聲音。那是有人打開外面的大門,走進來的聲音。然後蓓莎看到一道燈光。

  「啊,你到底是做了什麼,怎麼會這樣呢?」

  喬西的聲音此刻在蓓莎耳中聽來簡直是天籟。老人將油燈和一盤菜餚放在蓓莎牢房外的小桌子上。

  「我最好把小狗放出來……哦,太遲了。」他搖著頭,看著角落裡的一攤液體。」我來看過好幾次了,不過你們兩個都睡得很熟。我會拿抹布給你的。」

  「你可以放我們出去嗎?」蓓莎站起身來走到欄杆前。

  「喬治說只有小狗可以。」喬西打開牢門,小奇衝了出去。喬西又將門關上。「我會拿抹布回來給你的。」然後他就和小奇一起離去。

  喬西拿著一個水桶和抹布回來。他小心地打開牢房的門,將東西遞給蓓莎,然後又關上門。「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喬治不肯說。」

  「什麼也沒有。」蓓莎清理著小奇的穢物。「但瑞夫認為我有。」

  「主人一向是個公正的人。」喬西說道,顯然不相信蓓莎的話。「我認識他這麼久……而且我從他嗷嗷待哺時就認識他了。」他打開門,拿回水桶和抹布,又將門關上。

  「你沒有必要這樣開開關關的。」蓓莎疲憊地說道。「我哪兒也不會去的。小奇在哪裡?」

  「在外面跑。」喬西說道,然後看看蓓莎蒼白,虛弱的面容。「你想吃點晚餐嗎?」

  和過去這陣子一樣,蓓莎的肚子並不舒服,但她知道自己需要吃東西。「我可以出去吃嗎?」

  喬西猶豫著,然後他說道:「如果你保證──」

  「我哪兒也不會去的。」蓓莎很快說道。喬西打開門讓她走了出來。「喬治告訴你什麼?」

  「他只說主人下令要把你關在這裡,並且要我照顧你,因為這裡只剩下我們這些老人了。」他替她打開餐盤的蓋子。「裡面有湯匙給你喝湯用。」

  因為沒有椅子,所以蓓莎站著吃喬西為她準備的晚餐。「你可以拿點水來讓我梳洗一番嗎?」

  「是的,我的職責是帶給你所需的一切。」喬西點點頭說道。「替你清理便桶,帶水和食物來給你。明天早上我來的時候,會帶一些紅酒或麥酒來。」

  蓓莎放下空餐盤,回到牢房中。「你可以帶些東西來,讓我有事好做嗎?譬如說紙筆,或是瑞夫的書之類的。什麼都可以。」

  喬西猶豫著。「擅自從主人的家中拿他的東西嗎?這我可不知道。」

  「我不認為他會介意的。」蓓莎說道:「如果他不高興,他會責怪我,而不是你。」

  喬西皺起眉頭。她看起來如此絕望而不快樂。喬西想起過去那個精力充沛,總是笑顏常開的她。不管她做了什麼,監禁的懲罰的確是嚴厲了些。「我想可以吧。」他說道。「否則你整天坐在那裡,會無聊死的。」

  「謝謝你。」蓓莎勉強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當喬西離開之後。蓓莎獨自躺在床墊上。她依然可以看見瑞夫冷酷的目光,聽到他輕蔑的口氣,而最痛苦的是,他竟然誤會了她。她愛他,而她曾經以為他也愛她。但他卻誤解了她。如果他真的愛她,他應該知道她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如果他真的愛她,他會試圖接納她……接納她的身份和一切,而這些可怕的事都不會發生了。

  蓓莎對於這兩個家族的仇恨和戰爭,已經感到厭倦不已。她也不想再為了滿足瑞夫而否定自己的出身。這個代價太高,而為的是得到他的……他的什麼呢?

  尊重?愛?還是熱情?

  哦,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經化為塵埃和灰燼。蓓莎蜷縮著身子躺在床墊上,讓睡意暫時驅走她的傷痛。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0:01:44

第二一章

  「你有幾個月身孕了?」

  蓓莎將頭從桶子上方抬起,坐回地上,用手帕擦了擦嘴。「你是怎麼猜到的?」

  喬西聳聳肩。「這並不難,因為你每天早上都嘔吐。所以你有幾個月身孕了?」

  蓓莎勉強站起身來。最近一陣子以來,喬西是她唯一可以說話的對象。「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上一次月事來是什麼時候。」

  喬西把一碗粥放在桌子。「嘔吐的現象通常再三個月之後會消失。」

  「你是說我不會這樣吐到孩子出生嗎?」蓓莎略微鬆口氣地問道。

  「大部分的女人是如此。」喬西回答道。「不過有些女人是例外。」

  「我大概就是那種例外的吧。」蓓莎憂鬱地說道。

  「主人知道嗎?」喬西問道,替她打開牢房的門。

  「等到我確定之後,卻一直找不到時機告訴他。」蓓莎走出牢房。過去的五天她過得並

  不好。她的雙腿需要走動,身體則因積滿太多過剩的精力而無法入睡。

  「喬西,我可以去河邊走一走嗎?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的。」

  喬西看起來十分不安。「我知道你不會逃跑,但沒有上面的命令,我實在不能這麼做。」

  蓓莎覺得沮喪不已。過去那個她所認識的瑞夫,是絕對不會讓她受到這種待遇的。

  「或許我可以派人去──」喬西的話被一陣尖銳的號角聲所打斷。雖然這裡離村落有一段距離,但他們依然能夠聽到馬蹄聲和人們的叫喊聲。

  「怎麼回事?」蓓莎立刻走到鐵窗邊,她的全身血液沸騰著。她清楚地知道答案。瑞夫回來了。

  「我去看一看。喝你的粥吧。我很快就回來。」喬西匆忙地離去。

  蓓莎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她靜靜地喝著粥,一點食慾也沒有。但她知道自己肚子裡正 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她是為這個孩子而活的。她的血液為他而流動。她為他而思考、呼吸。

  彷彿她的身體已經遺忘自己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為了腹中的嬰孩。

  她聽到外面傳來號角及鼓聲,還有軍隊行進的腳步聲。

  狄瑞夫不再是個亡命之徒了。他是名正言順的羅斯堡伯爵,為他的國王而戰,而溫蓓莎則是他的階下囚。不管他為什麼回來,理論上他都不會理會她的存在。不過他應該會來看她的──至少說句話──或派喬治、喬西,甚至威爾過來轉告她些什麼。

  喬西走了回來。「是瑞夫嗎?」蓓莎急切地問道。

  「是的。」喬西說道。「他們回來了,還有王子的部隊。他們說將會有一場大戰。軍隊準備明天早上出發。」

  蓓莎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你見到瑞夫了嗎?」

  「沒有和他說話……你吃完了嗎?」喬西指指桌上的碗。他的眼中帶著疑惑的表情。「他看起來很忙……加上王子一行人也在這裡。」

  「我想如果他要跟我說話,他會過來的。」蓓莎走回牢房中。「畢竟,他知道我在這裡」

  「可是他不知道你懷孕了。」喬西說道,將牢房的門鎖起,然後拿起桌上的空碗。「我會帶午餐過來。」

  蓓莎躺回床墊上,聽著大門被鎖上的熟悉聲音。瑞夫打算把她關在這裡多久呢?直到戰爭結束嗎?他會再開口跟她說話嗎?或許有一天,喬西會打開門告訴她,她已經自由了,她可以任意到任何地方去,只要離狄瑞夫遠遠的?而她腹中這個私生子呢?是否永遠無法認識自己的親身父親?

  瑞夫走進他的小屋中,這個他和蓓莎一起住了好幾個月的地方。她冬天穿的斗篷依然褂在門後的鉤子上,而他知道如果他走上樓,會看見她的睡衣依然褂在床頭。他甚至會開始幻想她輕盈的身體壓在床墊上的影子。他自己的身體比她重很多,因此蓓莎總是緊緊地依偎在他身邊,躺在他強壯的臂彎中。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心痛過。即使在年幼時就失去雙親,聽著父親最後的遺言,以及子彈奪走他父親的性命,看著自己的家園被大火燒成灰燼,甚至在他站在死去的母親及妹妹的遺體前。不知該如何埋葬她們。那些痛苦似乎都比不上現在他所感受的心傷。

  因為那時他的未來依然是有希望的。而今,他卻感覺彷彿自己失去人生的目的。對未來已經沒有任何期望。也不想去計劃。他這輩子第一次,完全地付出了自己,把他的信任、忠貞、以及他的愛,獻給另一個人。

  他曾經愛過,不,他依然愛著她,而她卻欺蹁了他,利用他的愛背叛了他。想到這點簡直令他無法忍受。

  「她在這裡嗎?蓓莎在這裡嗎?」托比和路克衝進屋內。他們在小屋中四處張望著。

  「她不在這裡嗎?」路克失望地問道。

  「她沒有在這裡。」托比說道。他抬起頭望著他的父親。「她在哪裡?」

  瑞夫本來以為他們會很快就忘了蓓莎。但他這才發現自己錯了。他們先前之所以沒有問的原因,是因為他們以為她回到村落中來了。而現在兩個孩子都用疑惑和譴責的眼神盯著他。瑞夫暗自在心中咒罵自己的愚昧。蓓莎在他們的生命中,已經佔有一個無可取代的地位,就像她在他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樣。

  現在面對自己兒子的詢問眼神,瑞夫感到自己不能再逃避現實了。他不能把蓓莎關在牢中一輩子。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我不知道。」他對兩個孩子說道。

  兩個男孩用懷疑的眼神望著他。「她在哪裡?」托比重複問道。

  「她什麼時候會回來?」路克也同道。

  「我不確定。」瑞夫勉強開口說道。「她有一些事要做。」

  「可是她連再見也沒有說。我還以為她會在這裡的。」托比疑惑地說道。

  「她是臨時緊急離開的,而她不想把你們從睡夢中叫醒。」瑞夫說道。「這點我已經解釋過了。你們要去貝夫人家待幾天,所以我要你們趕快去整理東西。」

  雖然他曾和蓓莎說過,他不會讓他們待在妓院中,因此才帶他們一起去圍攻葛氏城堡的。然而,他卻不能帶他們去上戰場。瑞夫有種感覺,知道這場戰爭將會是血腥的一戰。

  「對不起,主人……」喬西出現在門口。「我能單獨和您說句話嗎?」

  瑞夫知道他一回到村中,就必須和喬西談囚犯的事。「小鬼們,快把東西收拾好。等你們一準備好,比爾就會帶你們去。」

  「我們已經都準備好了。」托比說道。「在上次我們離開之前,蓓莎就已經幫我們收拾好東西了。」

  「是啊,這裡沒有我們要的東西了。」路克也附和道。

  「那麼就出去玩吧。」瑞夫催促兩個孩子出去,然後將門關上。「她怎麼樣?」

  喬西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瑞夫突然感到一陣驚恐。「怎麼了?」他問道。「她還好嗎?」

  「是的,主人。那個丫頭還好。」喬西緩緩地回答道。「不過她需要活動一下……偶爾去河邊散散步什麼的。但因為我沒有您的命令,所以……」他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主人。

  瑞夫在傷痛之下,早已強迫自己不再去想蓓莎。而此刻,所有和她有關的回憶又充斥在他腦海中。那個活力充沛的她,一頭橘槓色的秀髮,以及充滿淘氣和歡笑的慧黠綠眸。想到她被監禁在小小的牢房中,無所事事,空氣又不流通,瑞夫不禁開始感到心疼不已。但他隨即又想到她對他所做的事。頓時所有的美好回憶和溫柔的感覺全部消失了。

  「我不希望兩個孩子知道她在這裡。等到比爾把他們帶走,明天早上我們離開之後,你就可以放她自由。」他平淡地說道。告訴她,等我回來時,我不希望看到她在這裡。」然後他對喬西揮揮手,走上了樓梯。

  喬西聽著瑞夫拖著步伐走上樓梯。他先前也看到了主人臉上憤怒的表情。過去的一個星期。他也在蓓莎臉上看過同樣的神情。這兩個人顯然為了某個理由,讓彼此都活在痛苦之中……而這個理由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喬西所不瞭解的。這麼做實在太不值得了。況且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如果瑞夫照他計劃把那個丫頭給遣走,那麼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喬西暗自在心中做了決定,然後走出小屋。

  蓓莎坐在牢房中,含著淚水靜靜地等著喬西。已經過了中午,但那個老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終於,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

  「抱歉我來晚了,不過今天實在很忙。」喬西把一個餐籃放在桌上。「我希望你不會以為我把你給忘了。」他替蓓莎打開門,看到她噘起的嘴角,以及眼中的淚光。

  「不,我沒有那樣想。」蓓莎走出牢房。「村中發生什麼事了?」

  喬西替她打開籃子。「沒什麼……就是一些軍隊的事。來,吃吧。別忘了,你是吃兩個人的份呢。」

  「我怎麼忘得了呢?」蓓莎沈默地吃著,試圖壓抑想問他有關瑞夫的衝動……不去問他是否有提到她。

  軍隊在清晨離開了。蓓莎在牢房中踱著步,腦中不停浮現著瑞夫在戰場上死去的模樣,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著。突然間她聽到了馬蹄的聲音,然後監牢的大門被打了開來。

  「瑞夫嗎?」蓓莎衝到鐵柵前。她的手心冒著汗,一顆心猛烈地跳動著。「瑞夫……」

  進來的是喬西。他的眼中帶著一抹光芒。「出來吧,丫頭。」他替她打開牢房的門。「軍隊在半個小時之前離開了。」他對她點了點頭。「走在最後的不是狄家的軍隊。狄家人走在最前面。這樣你就可以混在隊伍的最後方了。那些人不認識你,所以不會有問題。」

  「你在說些什麼啊,喬西?」蓓莎走出牢房。喬西臉上帶著一抹興奮的光采,而蓓莎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希望。

  「你必須和他們一起走。」喬西說道。「我幫你帶了你的劍和槍過來,還有喬治拿走的小刀。這裡還有你的盔甲,頭盔以及外套。你的馬匹我也替你準備好了。軍隊正往馬斯頓高原前進,快走吧。」

  突然蓓莎明白了一切。喬西打算放她自由,並且讓她去追求自己的命運。她不再是個無助的囚犯了。

  她穿上盔甲和軍服,同時在心中告訴自己,瑞夫會聽她解釋的。她不會允許憤怒或復仇的陰影阻擋在他們之間。她會讓他聽她說話。

  當蓓莎裝扮好之後,她對喬西說道:「你會照顧小奇嗎,喬西?」

  「是的。別擔心小狗了。」喬西回答道。「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蓓莎跳上馬背。「謝謝你,喬西。我不會忘記這一切的。」

  「唉,我是個老頭了。我無法忍受看你們年輕人如此無意義地折磨彼此。你去追他吧,把事情談清楚。主人有時候固執得像頭牛一樣,不過我們大家都有犯錯的時候。」他對她揮手道別。

  今天是六月的最後一天。蓓莎騎在馬背上,呼吸著早晨的新鮮空氣。現在天色依然很早,但太陽已經高掛在空中。她騎著馬,緩緩地往前方的山頭走去。

  瑞夫會聽她解釋的。他一定會的。

  他們離開狄家村已經兩天了。蓓莎混在一群新兵之中,因此沒有被發現。她已經學會如何表現得像個軍人,而且也沒有人問她是屬於哪個軍隊的。

  每當她看到瑞夫,她的腹部就會開始翻攪,身體也因渴望而疼痛。她需要依偎在他身邊,讓他的手臂擁著她,聞著他肌膚和頭髮的味道,並且用她的手指撫摸著他如絲般的金紅色毛髮。

  她渴望看到他溫柔的目光。因為,當他那雙眼睛最後一次看著她時,是如此地冷漠無情。她想要揮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重新讓他的眼眸恢復那股溫柔,幽默的神情。

  每次她從遠距離望著他,她都擔心他會察覺到她深情的注視,會感覺到她強烈的需求,而那股熱情也會像潮水般湧上他。有時候,她的感覺是如此強烈,她甚至覺得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然而,他沒有一次朝她這裡看過來,而蓓莎害怕面對他,擔心他又會拒絕她。因此,她只能從遠處看著他,用她的雙眼滿足自己的需求。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0:02:10

  一天下午,蓓莎偷偷跟在威爾和瑞夫身後,沿著河岸邊走去。他們似乎沒有說什麼話,不過就算有。蓓莎的距離太遠,也不可能聽清楚。他們來到河岸邊,而蓓莎則躲在後方的一個樹叢中。現在她可以聽見他們的談話了,然而,他們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脫下身上的衣物,然後走進河中。

  蓓莎看著眼前這賞心悅目的一幕。她已經好久沒有看到瑞夫的裸體了。她看著他赤裸的背,以及他身上強健的肌肉,他的窄腰和窄臀。當他彎下身去,將水潑在臉上時,她看著他結實的臀和大腿,感覺到自己的下腹部升起一股慾望。威爾的身材也不錯,不過比不上瑞夫來得性感。他的全身散發著一股男性的活力。

  兩個男人游泳了十分鐘,然後瑞夫從水中站起。他身上的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蓓莎注視著他每一寸的肌膚,回憶起過去的歡愉。

  她酷愛他平坦的小腹,他高聳的臀骨,以及他寬闊的胸膛。她更愛極了他的肚臍。她曾將紅酒倒在他的肚臍上,然後用舌頭舔舐著。在她的探索下,他總是會蠕動著身軀,他的大腿緊繃著,腹部的肌肉也會顫動起來。甚至現在,她依然記得她的舌尖舔著他的硬挺尖端的鹹味,感覺到他的男性象徵在她口中顫動,以及她的舌頭挑逗地來回游移。

  蓓莎蹲在樹叢中,望著瑞夫用襯衫擦乾他的身體,她的全身因慾望而悸動不已。她的手顫抖著,雙膝發軟。令她不得不跌坐在草地上。

  威爾也從水中走了出來,然後坐在他堂哥身旁。蓓莎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

  「如果你對明天的一仗沒有信心,瑞夫,那你為什麼還要打呢?」

  瑞夫沈默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兩個理由。第一,我已經承諾要效忠國王,而既然這是國王的旨意,那麼我必須服從……」他停頓一下,又說道:「如果有任何狄家的士兵不願意冒生命的危險參與這場戰鬥,他可以不必參加。我會諒解的。」

  「你知道不會有任何人要這麼做的。」威爾反駁道。「他們都會為你賣命。」

  「我知道。但他們為什麼要打一場必敗的戰爭呢?」瑞夫聳聳肩。「我相信雙方的士兵一定都有人這麼認為。」

  「那第二個理由呢?」威爾問道。

  瑞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想要和葛凱托在戰場上面對面。」

  「殺了他會讓你很高興嗎?」威爾猶豫地問道。

  瑞夫躺在草地上。「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職責所在?這就是唯一的理由嗎?」威爾聽起來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瑞夫側身躺著說道:「我好像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威爾。」

  「因為蓓莎的關係嗎?」威爾遲疑地問道。這個話題本來是個禁忌,但他依然衝動地問了。

  瑞夫又沈默下來。然後他坐起身,拿起他的濕襯衫。「我已經得到一個結論,威爾。一個男人一生只能把自己獻給一個女人……獻出他的心和靈魂。如果沒有得到應得的回報,那麼未來就是一片了無希望。」他穿上他的長褲。「來吧,該回營地去了。」

  威爾也穿上衣褲,然後兩個男人又默默地走了回區。

  蓓莎一直躲在樹叢後,過了很久才起身走回軍營。

  蓓莎蹲在營火旁邊。一邊吃著烤香腸,一邊和兩個士兵玩擲骰子的遊戲。這兩個年輕人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戰爭感到十分害怕。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戰場上,而蓓莎的喋喋不休似乎讓他們稍微遺忘了他們的恐懼。

  她偷聽到瑞夫和威爾的那段談話,讓她感到既興奮又絕望。瑞夫是愛她的。但他的言語中也透露,這份愛已經逝去了。時間不多了,今晚她必須找他談一談。她告訴自己,等她結束眼前的遊戲,她就要去找他。

  當她拾起從另外兩個士兵身上贏來的大把銅板,準備站起身離去時,突然聽到一陣嘈雜聲──那是叫喊聲、槍聲、馬蹄聲,還有劍相擊的聲音。營火旁的士兵們立刻站了起來。將食物和麥酒推到一旁,拿起扔在身邊的武器。戰鬥的聲音繼續從後方傳來。

  蓓莎立刻溜到一棵大樹後方。她不是來這裡打仗的──不是來這裡冒險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戰亡。

  顯然地,敵軍決定開始突襲。四周開始一片混亂。突然間一匹馬衝了過來,上方坐著一個身穿盔甲的騎兵隊騎士。

  「喂,就是「你」1他對蓓莎喊道。「「你」是哪一個軍營的?」

  「狄家的。」蓓莎回答道。

  「那「你」為什麼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他揮舞著手上的劍說道。他的臉因驚恐而通紅,眼中也帶著血絲。

  「我來找另一個軍營的士兵。」她喘息道。那個男人把她錯認為是逃兵了。「我正準備要回去。發生什麼事了?」

  「快回「你」的軍營去吧。「你」的長官會告訴「你」情況的。」然後他騎著馬,消失在樹叢中。

  蓓莎脫下頭上的頭盔,露出一頭長髮。她不能再穿著軍人的裝束了。她也脫下身上的盔甲。然後往營區的外圍爬去。她聞到了彈藥的味道,聽到附近的槍聲和劍聲,以及人們吶喊、尖叫的聲音。恐慌的氣氛令她不禁打起寒顫。

  蓓莎躲在一棵橡樹後方,她全身的血液沸騰,嘴唇也因恐懼而顫抖。她爬上樹梢,坐在一根樹枝上,俯瞰著前方高原上的情景。

  起初她看不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她分不出誰是敵軍、誰是我軍。槍枝和大炮的濃煙遮去了她的視線,只能隱約看到倒在地上的屍體和馬匹。片刻之後,蓓莎才終於分清兩邊的人馬,而她也清楚地看到皇家的軍隊一片慘敗。他們的人數本來就比敵方少,加上被攻得措手不及,他們根本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然後她看到狄家的旗幟。她也想要到戰場上去,和她的朋友及同伴們一起打仗。她本來打算在戰鬥之前,把私人的恩怨解決,而今,她只剩下這個一起分擔危險的機會,和她的愛人,她孩子的父親肩並肩站在戰場上,面對一個未知的未來。

  但她並沒有移動。她依然坐在枝頭上,一雙手摸著她的腹部,眼睛盯著前方血腥的戰場,一顆心絕望地沈了下去。

  瑞夫知道他身旁的人一個個地倒了下去。他看到喬治倒下去,那個曾是他的良師益友的男人。瑞夫衝到他身邊,但喬治已經死了,他的眼睛盯著橘紅色的天空,身體躺在一攤血泊中。

  瑞夫替喬治合上眼睛。緩緩地站起身來。他重新跳上馬背。他看到拿著狄家旗幟的保羅,從馬背上摔了下去。瑞夫騎到保羅身邊,一把將他手中的旗幟接了過來。

  現在,瑞夫決心為這些替狄家賣命的士兵們而戰。這些和他一起過著亡命之徒的生活,一起為狄家奮鬥的勇士。是他為了自己的私利,把這些人拉到戰場上來的。而現在他們死了,他必須還給他們一個公道──而那就是最後的勝利。

  他騎向混亂的戰場,奮力地與敵軍戰鬥著。子彈飛射過他的耳邊,但他無所畏懼,依然勇猛地向前衝去。突然間瑞夫看到了葛家的旗幟。然後他看到了葛凱托侯爵,坐在一匹灰色的馬上,指揮著他的手下,與國王軍隊奮戰著。

  瑞夫騎著馬向凱托走去。起初凱托沒有看清楚,然後他終於明白來者是誰。

  「狄瑞夫。」凱托說道。

  「葛凱托。」

  瑞夫開始往戰場的外圍騎去。凱托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們停在高原的一角。然後,兩個男人拉起馬韁下了馬。

  瑞夫把狄家的旗幟插在地上,然後脫下身上的盔甲和頭盔。凱托也脫下自己的盔甲。現在兩個男人身上都只穿著普通的衣物,面對面地望著對方。

  「比劍嗎?」凱托用鄙視的口吻問道。「還是劍和刀一起來?」

  「都可以。」瑞夫用同樣輕蔑的口氣說道。

  凱托說道:「那麼就比劍吧。」他把劍從腰間抽出,並將劍鞘扔在地上。

  瑞夫做了同樣的動作,將劍拿在手上。

  他們站在彼此的面前。

  蓓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決定從樹上爬下來。或許是本能要她這麼做吧。她也沒有多想,只知道國王的軍隊已經輸了。她也知道,在那個血腥戰場上的某處,她會找到瑞夫。如果他死了,她會找到他的屍體。那會是屬於她的。那是她唯一僅有的。雖然她沒有辦法在他死前與他言歸於好,但她會試圖與他的屍體言和。她曾經擁有他的愛,而現在她懷著他的一部分。

  倍莎走在馬斯頓高原上。傍晚的星星已經出來了。她走過一具具的屍體,走過那些傷兵的身旁。她彷彿像個鬼魅一般,聽不見那些士兵的哀嚎聲,受傷馬匹的嘶鳴聲。她聞不到血的味道,甚至感覺不到腳下的土地。

  她一直往前走,直到她看到前方的地上,插著狄家的旗幟。然後她聽到劍身相擊的聲音。在四周的一片寂靜中,那是唯一的聲響。然後蓓莎聽到了沈重的喘息及呼吸聲。

  蓓莎本能地往前走去。她看到兩個男人拿著劍,正在做決死之鬥。他們的劍在夜色中,宛如銀色的魚兒般,在空中飛舞著。

  蓓莎看到他們的劍術不相上下,而她知道這場爭鬥遲早會結束的。他們其中一個必須死。或者,他們兩個都會死。

  這時蓓莎的心中充滿了憤怒。他們難道不瞭解,有多少人深深地愛著他們嗎?他們難道不明白,有多少人需要仰賴他們而活?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的死將會讓多少人傷心?

  蓓莎從靴子中拿出她的小刀。她瞇起了眼睛,盯著兩把相鬥的劍。兩個男人都沒有注意到黑暗中的她。他們什麼也沒有注意到,只專注於眼前的打鬥。蓓莎靜靜地躲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前方的動靜。

  當時機來到時,她絲毫沒有遲疑。小刀從她的手中飛了出去,擊中了凱托的劍。他的劊掉落在地,這時蓓莎衝了出去,擋在凱托面前,瑞夫的劍離她只有幾寸之遙。

  瑞夫放下了劍身,然後伸出手將蓓莎拉起來。他緊抱著她,搖晃著她的身體。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危險,這麼愚蠢的事」他怒道。「我差一點就殺了你」他緊緊地將她抱在還中,摸著她的頭髮,撫著她的頸子,抓著她瘦弱的肩膀。

  蓓莎勉強掙脫開來。她的怒氣依然沒有消失。她憤怒地啜泣著,同時內心歡喜地知道,瑞夫依然愛著她。她可以從他的觸碰和聲音中感覺得到。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做?」她憤怒地說道。「你們兩個都是!今天死的人還不夠多嗎?」她轉身面向驚訝的凱托。「你們的父親憎恨彼此又怎麼樣呢?這和你們的生活有什麼關係?還有你們的子孫?」

  「等一下……」凱托抬起一雙手欲阻止她,但蓓莎沒有理會。

  「莉薇怎麼辦呢?」她問道。「如果你死在和瑞夫這場無意義的決鬥中,你的孩子怎麼辦?你認為他們在乎三十年前發生的事嗎?他們要的是他們的父親,他們需要──」

  「住口!」凱托怒道。「我不允許一個丫頭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有什麼關係?」蓓莎說道,轉身面向瑞夫。她的綠眸中冒著怒火,她的身體激動地顫抖著。「兩個男孩怎麼辦,瑞夫?」她問道。「你想要讓他們變成孤兒,就像你自己一樣嗎?無親無故地被驅逐?他們的身份呢?如果你把自己的性命犧牲在復仇之中,那他們要如何過日子?」

  她望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怒光,但她沒有理會。她走向他,抬起頭直視著他的雙眸。「還有這個孩子呢,瑞夫?」她將右手放在小腹上。「我不希望讓這個孩子成為遺腹子。」

  這句話讓兩個男人震驚不已。凱托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瑞夫聽到蓓莎的話。也看到她放在小腹上的手。他想起他的母親當年也是這樣,試圖保護著那個沒有父親、未出世的孩子。他想起他那死去的妹妹,一個全身發紫,一動也不動的嬰孩。

  「我的孩子?」他嘶啞地說道。

  蓓莎聽出了他口氣中的疑問。「不然還會是誰的?」她反駁道。

  「你知道多久了?」瑞夫問道,將一雙手搭在她肩上。

  「在圍城行動之前吧。不過我不太懂這些事,所以我不是很碓定。」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呢,親愛的?」

  「起初我是不確定……後來當我確定時,你根本連話都不願跟我說了。」她說道。「如果我那天晚上告訴你,你是不會聽的,對不對?」

  「對。」這個字夾帶著無法言喻的懊惱。他是多麼想要擁抱她,撫平她內心的傷痛,將她眼中的悲痛趕走,乞求她的原諒,但她依然和他保持著距離,憤怒和痛苦像一道牆般隔在兩人之間。

  「我之所以溜進城堡,是因為我想要……我需要……去告訴……」蓓莎停頓下來,用一雙手梳通頭髮。她已經不再憤怒,而那道隱形的牆也消失無蹤。

  「莉薇嗎?」

  蓓莎點點頭。

  瑞夫無法用言語表達他的難過,但他知道現在他可以擁抱她了。他將她緊抱在胸前,用他的大手安慰地撫摸著她,帶給她所需的平靜和慰藉。「原諒我。」他懊悔地說道。「在我認識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直到有你在身邊。」

  凱托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一點也不明白,但看到眼前這情緒化的一幕,讓他緩緩地將劍收起。「狄瑞夫,我的侄女懷了你的孩子嗎?」

  「是的,葛凱托。」瑞夫帶著笑意說道。「看樣子我們兩家要結為親戚了。」

  「蓓莎是她父親的孩子。」凱托微笑道。「而她也和她父親一樣,選擇了一條與傳統不同的路。我想祝福你們兩個,狄瑞夫,不過你可能不會接受我的祝福……」他聳了聳肩。「我父親是個死硬脾氣的人。他做事經常固執己見,而沒有想到後果。當你父親選擇與國王不同的意見時……我父親便接受了國王的旨令,前去捉拿你父親。」

  凱托輕笑一聲。「看看我們現在的陣營,這似乎有些諷刺。我父親絕對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選擇站在與國王相抗的一邊。」

  「我無法改變我父親對你父親所做的事,但我可以看在這個未出世的孩子份上,忘記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仇恨,如果你願意這麼做的話。」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瑞夫感覺到蓓莎緊靠向他。他感覺她的肌膚顫動著,還有她急促的呼吸。他終於瞭解,過去多年來,那些糾纏著他的復仇魔鬼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他父親。

  三十年前所發生的怨憤,沒有必要讓後代的子子孫孫繼續受到折磨。當然,要他遺忘這一切很難,但他願意這麼做。

  瑞夫握起蓓莎的手。「你願意將你的侄女許配給羅斯堡伯爵嗎,葛爵士?」

  「我不確定我是否有權這麼做。」凱托微笑了一下。他伸出手,握住蓓莎的另一隻手。

  「這個女孩有她自己的心意。你想要嫁給他嗎,蓓莎?」

  「是的。」這兩個字就已經足夠了。

  瑞夫突然有一種重生的感覺。他感覺好輕鬆。「那麼我們立刻就做。」他說道。「葛爵士,你可以請牧師來嗎?」

  「等不及了嗎?」凱托打趣道。「不過,一個穿著長褲的新娘可是前所未有的。」他走向他的馬匹。「我在半個小時之內就回來。」

  「可是我們不能在這裡結婚啊!」蓓莎抗議道。「我不想當個穿著長褲的新娘。」

  「親愛的,我實在不想再等下去了。」瑞夫堅決地說道。「反正你一向都是穿著長褲。我不認為你穿什麼會有任何差別。」

  「可是我不是當伯爵夫人的料。」蓓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反駁,但她就是忍不住。「我是葛家的私生女!我怎麼能夠當羅斯堡伯爵夫人呢?」

  瑞夫將她轉身面向他。他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專注地凝視著她。「你在胡說些什麼啊,蓓莎?」

  她無奈地聳聳肩。「我也不知道。這真的是胡說嗎,瑞夫?」

  「當然。」他說道。「而且以後我不准你再這麼說了。」他摸著她的臉頰,然後柔聲說道。「你是我的一切,蓓莎。我無法想像我在你身上造成的痛苦,但我發誓從今以後,我會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當晚在軍營中,在牧師的祝福下,凱托拉著蓓莎的手,將她交給了瑞夫。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戒指上方有著羅斯堡的家族徽章。蓓莎緊緊地將戒指握在掌心。

  那天晚上,他們檢視了狄家陣營的傷亡人數後,蓓莎坐在馬背上,和威爾及瑞夫一起騎回狄家村。他們回到小屋中,蓓莎躺在他的懷中,身體依然帶著激情後的悸動,滿足地依偎在瑞夫身旁。

  他在黑暗中微笑著,摸著她前額的髮絲。

  「你在笑什麼?」蓓莎喃喃問道,愛撫著他胸前的金紅色毛髮。

  「你怎麼知道我在笑?」他撫摸著她的背,然後用手掌罩住她的臀。

  「我可以感覺到你皮膚的顫動。」她吻著他的乳尖,用一隻腿摩擦著他。「我總是知道你在想什麼。」

  「這應該會把我嚇壞的。」瑞夫說道,將一隻手探入她雙腿間。「可是沒有。」

  「因為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將沒有任何秘密。」蓓莎輕笑一聲說道。她的手在他身體上游移,然後又笑了起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0:02:33

    第二二章

  一六四五年 倫敦 柯菲爾德大教堂

  「布萊在這裡!」莉薇輕聲說道。

  「在我們後面。」莉薇抓緊了菲碧的手臂。「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

  蓓莎回頭望了一眼。「哦,對,他在那裡沒錯。」她愉悅地說道。「那個大白癡!」

  莫布萊站在教堂的迴廊上。他傾身倚靠著一根柱子,雙臂交叉在胸前,他的目光緊盯著三個手挽著手往前走去的女人。

  「他在這裡做什麼?」莉薇問道。

  「和大家一樣吧,我猜。」蓓莎說道。她們正在往中庭走去。「他大概也是因為和談而來的。不過我不認為他會扮演什麼重要的角色。」

  「反正他看不到我們。」菲碧說道,彎下身聞了一朵花園中的黃玫瑰。突然間她跳了起來,舔著被玫瑰刺痛的手指。「現在我的禮服上沾到血了。」菲碧摸著白色禮服上的一個污漬。

  「哦,瑞夫和你父親在那裡。」蓓莎指著遠處的迴廊說道。「和他們在一起的是誰啊?」

  「那是國王。」菲碧說道。她過去參加宮廷宴會的經驗,讓她在這方面比其他兩個女孩懂一些。

  「我們去和他們打招呼吧。」蓓莎提議道。「我的帽子有沒有歪掉?」

  「我們不能就這樣冒失地過去。」莉薇說道。「他們在談論私事。這樣很不禮貌的。」

  「我丈夫正抱著我的孩子呢,你們忘了嗎?」蓓莎淘氣地說道。「我要去抱我的寶寶,這有什麼奇怪的?」

  「的確。」菲碧同意道。眼前的一幕讓她覺得十分有趣。狄瑞夫正在和葛凱托及國王談論正事。這一點是沒有什麼不尋常。然而,他的臂彎中卻抱著一個嬰兒,一個圓臉,綠眼睛,一頭紅色鬈發的小女娃兒。

  小寶寶一邊吸吮著她的手指,另一隻手則拉扯著她父親的頭髮。而羅斯堡伯爵卻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我要去見見國王。」蓓莎說道,然後她微笑一下,便離開她的朋友們,往前方走去。

  莫布萊惡狠狠地盯著蓓莎。溫傑克的私生女竟然當上了伯爵夫人!但布萊是不會放過蓓莎的……的確,他的復仇行動還沒有開始呢。她和那個臭丫頭莉薇。他冷冷的目光瞥向他的繼父。說不定上次拜訪中的意外,凱托也有份。他知道凱托一直等不及要擺脫他。

  蓓莎走向在談話的三個男人。她首先向國王行了個禮,讓瑞夫向國王介紹她。查理國王喃喃地向她打了招呼,但顯然不太高興。瑞夫卻依然神態自若的模樣。小寶寶看到母親的到來,愉快地笑了起來,對蓓莎伸出雙臂。

  「哦,小依芙。」瑞夫笑著將嬰兒抱給蓓莎。

  蓓莎吻了依芙的臉頰,孩子高興地笑著,拉扯著母親的頭髮。

  「我會再和我的顧問商量的。」查理國王說道。「再見,狄爵士,葛爵士,狄夫人。」

  然後他便踱步離去。

  「你知道莉薇和菲碧在哪裡嗎,蓓莎?」凱托問道。「我們必須回去了。我聽說黛娜的情況又惡化了。」

  「哦,我很遺憾。」蓓莎真誠地說道。雖然她不喜歡那個女人,但她不希望她有病痛。

  黛娜已經病了好幾個星期,現在住在凱托位於倫敦市郊的宅邸中休養。「莉薇和菲碧在中庭的玫瑰園裡。」蓓莎說道。

  「我先失陪了……」凱托匆忙地往玫瑰園走去。

  狄瑞夫望著遠處的迴廊,突然皺起眉頭。「你有沒有注意到之前站在那裡的一個男人?」

  「哦,當然。那是莫布萊。一個討厭的傢伙。他是凱托的繼子。」蓓莎解釋道。「莉薇一直很怕他──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那麼怕他──不過他總是取笑她的口吃。他是個很可惡的人。」蓓莎微笑說道。「不過上次他拜訪葛氏城堡時,我們在他身上惡作劇。我猜他還懷恨在心。」

  「原來如此。」瑞夫點點頭說道。那個男人注視的目光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必須派人好好調查莫布萊。

  瑞夫傾過身,淘氣地望著蓓莎。「我想你該換回長褲了。」

  「哦,你不喜歡我的禮服嗎?」蓓莎低頭看著她那身蘋果綠的禮服。「我覺得挺漂亮的

  「是很漂亮。」他說道。「不過我還是喜歡長褲。」

  蓓莎聽出她丈夫言語中的挑逗。「可是我不能在國王面前穿長褲啊!」

  「沒錯,不過我們就快離開了。我已經盡力了。查理國王固執得像頭牛一樣。他還是不肯談和。」

  「所以戰爭會繼續嘍?」

  「我想是吧。」瑞夫不耐煩地搖搖頭。

  「不過我已經受夠了。我打算在未來的幾個月,好好將羅斯堡重建起來,安頓我的兩個孩子,還有……」他停頓下來,用拇指撫著她的唇。

  「還有好好地愛我的妻子。」

  她的眼中帶著愛意與承諾,深情地望著他。然後她顫抖著,等待著他低下頭,給她一個許諾的吻……在剎那間,他們兩人彷彿被一股魔力所包圍,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而她知道她這一生,她的心、她的靈魂,都完完全全地只屬於這個男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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