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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菲勒]銀玫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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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我是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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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29 12:01:01
標題:
[珍‧菲勒]銀玫瑰(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5-3-10 14:13 編輯
銀玫瑰
作者:珍‧菲勒
雷艾莉自小就被灌輸要恨家族的世仇,如今她那些邪惡的哥哥們卻打算以她為餌,去引誘伯爵跟她結婚,然後再摧毀他。只是艾莉卻發現她的丈夫難以掌握,並且是個出人意料英俊、魅力十足的男人……
在激情之下,隱藏著一椿塵封已久的秘密一朵晶亮的銀玫瑰……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01:32
序幕
一六八九年倫敦
冬天的夜晚很黑,雪輕輕飄下,覆蓋窄窄的鵝卵石巷道,創造出雪白的世界,直到清晨第一個足跡破壞它的完美。
位於狄斯福巷貝山姆麵包店屋簷底下的小房間裡,在十幾根蠟燭和火盆的照耀下,顯得很溫暖,空氣中瀰漫著從樓下飄上來的酵母和烤麵包的香味。因為山姆的第一個客人通常在黎明時上門來,就有熱騰騰的麵包在等候他們。
「再十分鐘就五點了。」身穿睡袍的男子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雪景說道。
「我們何時再見面?」正在更衣的女子說道,她的手指因為天氣寒冷而有些遲鈍。她的問題很單純,但是語氣中有一股近乎絕望的急切。
「你何時返回雷利?」他走過來,以手包住她的。
「我的丈夫說是明天。」她灰色的眼睛澄澈,睫毛長而卷,她抽回手整理秀髮。「你呢?」
「我仍然在向國王求情,歸還我的土地。」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有時候我覺得他會答應,有時候又……」他聳聳肩。「但是我還不能離開,我必須等答案。」
「如果你心願得償,雷文斯會更加恨你。」
他再次聳聳肩。「我不在乎,梅格,反正我得著他妻子不渝的真愛。」他微笑的吻她,在她唇上流連,訴說昨夜的溫情和對未來的承諾。
「我擔心你的安危。」她拿起斗篷。「我的丈夫一直對赫斯摩滿懷惡意。」她戰慄地拉緊斗篷。「那種恨已經深入雷文斯的血液裡。」
「我們兩家族之間的敵對和憎恨已經持續兩百年了。」赫斯摩嚴肅地說。
「也有愛。」梅格近乎自言自語。「兩家之間的愛和恨一樣強烈。」
傑佛沒有說每當兩家族之間燃燒起愛和激情的時候,結果是一樣的暴力和悲劇性。
不過他們很安全,因為他們很小心,要求不多。
他撇開擔憂,從口袋裡掏出一件物品。「有件東西要給你,吾愛,但是千萬別讓你丈夫發現。」
他手中是一條樣式奇特的手鏈,純金、鑲著珍珠,形狀像一條蛇,蛇的嘴巴裡含著一顆大而完美的珍珠。
「真美,」梅格接過來對著燭火轉動審視。「只不過有點奇怪。」
「它使我想到你。」他說。「像夏娃一樣美,有駭人的力量。」
梅格突然一陣顫抖。「別那樣說,我不是那種引誘男人的女性,傑佛。」
「不。」他微笑。「我為你瘋狂不是你的錯。」他拿起手鏈。「你有沒有看見它的墜子?」他摸摸那切割成天鵝形狀的完美的翡翠。「這顆是附帶的,但是我想用特別的方式紀念我們每一次的會面,你必須好好收藏起來,和我們的愛一樣別讓人知道。」
梅格向來對她情人這種浪漫詩人般的一面感到驚奇——這個男人用劍比用筆順手,可是他這種多變的性格被她視為比生命更寶貴。
「來吧,」他突然急切地說。「你必須離開了。來恩會在轉角等你,你必須在黎明前回家。」
這種無望的愛使她緊緊倚偎著他,然後勉強退開,不再回頭,直接跑下樓梯。正在烘麵包的貝山姆沒有和她打招呼,一直都是如此。赫斯摩總是先來後走,出手大方,麵包師傅也就保持沉默。
大門沒有拴,她輕易就拉開了,迅速地溜起寂靜的巷子裡,關上身後的門。
立刻有三個罩著斗篷和頭套的男人迎面走過來,手中的匕首在雪光下晶晶發亮,但是只有一個男人刺中那個女人,她駭然地睜大眼睛,認出對方的身體。
雷文斯伯爵殺了她的妻子,任由她動也不動的挨在牆邊,她沒有嘗試閃避匕首,也沒有發出聲音,直到她倒在地上,才發出可怕的叫聲,聲音大得足以喚醒死人,警告在樓上的赫傑佛。
梅格的血滲入底下的雪地裡,手指鬆開,那塊翡翠和珍珠的手鏈晶亮的掉在刀子身邊。
她的丈夫俯身拾起情人送的手鏈,放進口袋裡,再以靴尖指導屍體踢離門邊,抽出長劍。
傑佛本來可以有時間推開房內後方的窗戶、逃到屋頂上。可是他反而跑下樓梯,衝到大街上。他知道會發現什麼事,梅格不會有活命的機會,而他已經握劍在手要面對雷文斯。
他們的眼中充滿對彼此的憎恨,傑佛的劍劃過空中致意,可是他還沒要求比劍,刺殺者的匕首已經刺進他的背,穿過肋骨,直入心臟。
他的對手放下未使用的劍,俯視他將死的敵人。「你羞辱雷文斯的家宅,混蛋,所以你的死也沒有榮耀可言。背上的匕首就是你的報應。」
「你說榮耀,雷文斯,」將死的人徐徐開口說,停頓下來,鮮血從他口中湧出,然而他還是諷刺地說下去。「記住艾瑟,也記住羞辱。」他含著血,沙啞的笑了,那一剎那,他的眼中充滿尖銳的輕視,然後幕遮蓋下來,熄去他眼中的光芒。
赫傑佛死在他情婦的身邊,兩個人的血在雪中混合在一起。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09:20
1
一七零九年倫敦
西敏斯特宮的會議廳,安妮女王肥胖的身體坐進桌首紅色天鵝絨的大椅子裡,她的侍女們在兩側替她拉好紅色的長裙,掩住架在腳凳上那只浮腫上了繃帶的腳。即使她們十分小心,女王仍然痛得皺眉,因為今天她的痛風狀況糟透了。
看在會議廳內就座的男士們眼裡,知道女王今天會暴躁易怒,不易妥協,討論議題時反覆無常。
「可以了,你們可以走了。」女王朝侍女們揮揮扇子,她們屈身施禮的退到接待室的布幕後面。
女王大口的喝了口葡萄酒。她臉色紅潤,佈滿血絲的眼睛幾乎埋在厚厚的眼瞼裡,她的頭髮不太整齊,領口敞開,眼神帶著痛苦,她掃視長桌,皺眉地打量每一位紳士。
她的目光終於落在最遠處的一位身上。他大約三十九歲,黑髮,強健的身體裹著深紅色外套和灰長褲,雙手搭在桌上,指關節突出,指甲修剪得很短,看起來就是一隻握劍的手,帶著久經戰場的粗糙。
「赫斯摩伯爵,我們歡迎你,你帶來了馬博羅公爵的報告。」
赫西蒙坐在椅子上鞠躬。「是好消息,陛下,公爵交代我報告每培克戰役的經過。」他的聲音很低沉,自一張粗獷,頰上有疤的口中發出來倒有股奇特的悅耳。
「我相信你的傷已經痊癒,先生。」
赫爵士再次鞠躬。「尚可忍受,陛下。」他將密封的文件交給一邊的僕役,轉呈給女王。
她展信而讀,然後放在一邊。「我們的將軍對你在戰場上的表現推崇備至,赫爵士,他很遺憾你因傷必須退役。」馬博羅公爵也求女王獎賞伯爵的功勞,但是安妮女王向來不是慷慨的人。
她再喝一口酒,這次她的目光移向一位五官方正、灰眼的男人。他頭戴假髮,身穿翠綠色的外套,和他對面的赫斯摩伯爵形成強烈的對比,畢竟雷文斯家族從來沒有染上清教徒的嚴謹和節制。
在一六四九年,赫西蒙的祖先處死國王,在清教徒克倫威爾統治的時代,赫家地位顯赫,但是查理二世復辟之後,他們也和失勢的貴族一樣受到嚴厲的處罰。現在這些衝突都結束了,至少在公開場合是如此。
可是私下,女王心知肚明,特別在這兩個家庭之間,那種衝突積壓已久,不是輕易化解得了的。
她皺眉的想到,服侍她的貴族淑女之一馬博羅公爵夫人莎娜曾經提到一件事,因為不致損及自己的荷包。公爵夫人提到一個好辦法,可以嘉獎赫斯摩伯爵,在兩個敵對的家庭之間立下盟約。
「雷文斯伯爵,我知道你還有個妹妹。」
雷文斯伯爵芮夫嚇了一跳。「是的,女王陛下,她名叫艾莉。」
「她幾歲了?」
「將近二十歲,陛下。」芮夫瞇起眼睛。
「她還沒嫁……她沒訂婚吧?」
「還沒有。」他謹慎地說,他和弟弟們一心想找個能對雷家有最大利益和貢獻的妹婿。
「她沒有公開的意中人」
「沒有,陛下。」事實上,即使她有意中人,在家族重在利益上,她個人的意願並不重要。
「真幸運。」女王再次微笑。「我想把你妹妹艾莉賜婚給赫斯摩伯爵。」
會議廳內一片寂靜,事件相關的兩個男人一動也不動,僅僅對看一眼,眼神中充滿長久以來的敵意。
「我知道你們兩家之間有土地的爭議。」女王說下去。她的記憶力向來很有選擇性,重要事項拋在腦後,對於一些瑣事則看得很重要。
她詢問地打量兩名男士,雷文斯和赫斯摩是沼澤地帶的兩大家族,克倫威爾將雷文斯的大片產業,賜給赫斯摩,獎勵他們的忠心,但是查理二世復辟成功,沒收那塊地,連同赫斯摩的大片產業,賜給支持他的雷文斯。赫斯摩家族花下巨資,抽乾沼澤,改為農地,但是國王大筆一揮,他們的努力和土地的利潤轉落入對手手中。
一六八五年查理二世去世之後,赫斯摩家一再申訴返遣那塊地。
「如果那塊地成為艾莉小姐的嫁妝,兩個家族就能共同擁有。」她說。「萬一她比丈夫早死,嫁妝歸娘家所有;否則就由她的子女繼承,我相信這樣做皆大歡喜,同時可以了結數代以來的恩怨。」
她似乎沒有察覺雙方都缺乏反應,一逕堅持這是一個好辦法。
赫西蒙嘲弄的一想,他知道如果拒絕女王的提議,就會被趕出宮廷,這一點雷文斯必定也十分清楚,一旦自宮廷放逐,便會很快喪失所有的權勢。
但是他能忍受兩家聯姻這種巨大的代價嗎?和世仇的敵人聯姻?關於土地的爭議是人盡皆知,但是私底下只有少數人知道還有幽暗的血流成河。
「爵士,對於這種促進兩家和諧的計劃,你們作何反應?」女王有些不耐的問。
「陛下,我相信赫爵士和我都不會將私人的爭議引進宮廷。」芮夫僵硬的鞠躬。
「爵士,對於這種促進兩家和諧的計劃,你們作何反應?」女王再問一遍,這種技巧掌握得很完美,一逕忽略她不想聽的反應,一再重複,直到得著她重要的答案。
「就我而言,陛下,這樣的提議是我的榮耀。」西蒙愉快的開口,「既然我被迫退役,那就娶個太太,並且照顧土地也好。」他朝對面的芮夫點點頭,眼中帶著嘲弄。「同時我也預備公平地解決古老的爭端。」
芮夫的眼神深不可測,他相信這種恩怨是至死方休。土地不是重點,鮮血和恥辱才是根源。
「我會和赫爵士討論細節,陛下。」他不置可否。
「好吧。」女王有點不悅。「我相信你會很快就籌備婚禮,同時我也會送一些珠寶給新娘。」她再喝一口酒。「至於其他的事,葛爵士……」她轉向首相。
大約半小時之後,男士們起身恭送女王離席,她一走,芮夫便氣沖沖的踢開椅子,大步離開,根本不看赫西蒙一眼。西蒙則平靜地坐下來,一直留在椅子裡,直到會議廳空無一人。
「我想會議進行得很順利,爵爺。」女王座椅後面的布廉掀開來,一位高挑的紅髮女子走出來。
「我想還算順利,莎娜。」西蒙以枴杖支撐起身,向馬博羅公爵夫人致意。「不過可能要女王再施點壓力。」
公爵夫人走過來。「我的丈夫堅持我必須盡全力協助你,西蒙。」她斜倚著桌緣,好奇的說。「你在玩什麼陰謀嗎?」
伯爵輕聲笑了。「是的,親愛的公爵夫人。」
「約翰說他虧欠你很多。」
伯爵聳聳肩。「不過是戰場上的相互支援。」
「那是你救了他的命?」
又一次聳肩以對。「他也救了我很多次。」
「你真謙虛,先生。」她挺直身體。「我對女王是有些影響力,即使……」她雙唇抿緊。「梅罕太太一直想取代我的地位,別擔心,女王將會用威脅……或是激勵的方式……說服雷文斯伯爵同意聯姻。」
「我不懷疑你的影響力,莎娜,」他握住她的手,湊近唇邊親吻。「你也別懷疑你丈夫的愛情。」他微笑。「這是他要求我親自傳達的訊息。」
公爵夫人的笑容好燦爛。「我真希望你也能把我的回答親自傳遞給他,因為我實在很想念他。」她深深歎口氣。「一個正值青春的女人實在很難沒有……婚姻的愉悅和滿足。」
大多數的女性在缺少丈夫的注意之下,會到處尋求慰藉,但是馬博羅公爵夫人不然,她將全副精力放在影響女王上。
西蒙再次吻她的手,眼中充滿瞭解和幽默。「聖誕節前,你的丈夫就回來了,莎娜,漫長的期待會使團圓更加甜蜜。」
她和他一起笑了。「如果我想移情別戀,爵爺,我發誓你將是我首先考慮的人選。」她笑著屈身施禮,優雅的離去。
他一獨處,眼中的幽默立即消失了,沉重的倚著枴杖,跛著走到門口,芮夫會吞下這個餌嗎?
「我們能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嗎?芮夫?」雷芮南爵士伸手制止大哥爆炸的描述會議廳的事件。
「你可以確定赫斯摩別有居心。」芮夫倒了兩杯酒。「如果我們知道,就可以順水推舟。」
芮南道謝地接過杯子,兩兄弟中他是比較冷靜的。「如果你想在宮廷中維持權勢和影響力,我們就只能同意女王的提議。」他緩緩說道。「只要艾莉——」
「她會照我們的話去做。」
芮南安撫的伸出手,對於小妹的順從性,他可沒有哥哥那麼自信,但是現在提出來於事無補。
「艾莉和赫西蒙結婚的事可以轉成對我們有利,」他沉思的說下去。「可以安排赫西蒙猝死,土地就會落入我們手中,此外,」他微微一笑。「順便取笑他一下……當然,在他不幸身故之前。」
這回他哥哥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解釋一下。」
雷艾莉小姐在平坦的沼澤地上馳騁,幾隻狼犬則跑在馬前面,享受運動和狩獵的樂趣。艾莉以手槍打下一隻鶩鳥,兩隻狼犬及馬相互競爭,想搶先抵達獵物掉落之處。
艾莉任由坐騎奔馳,獵鳥對狼犬而言是溫和的運動,但是洛米和雷米需要天天奔跑訓練,即使是和小種馬競賽撿獵物也好。莫斯特不是普通的種馬,而是出自精良的賽馬血統,更是艾莉的驕傲所寄。
她看見遠處有一隊人馬,立即認出帶頭的是她哥哥,她低聲咕噥,撮唇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將馬伕及獵犬喚回身邊,然後策馬迎向通往古堡的那隊人馬。
他們扯住韁繩,等候她的到達。
「日安,哥哥們,」艾莉停在溝渠邊。「你們提早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會在倫敦過聖誕節的。」
「我們有件事和你有關。」芮夫審視妹妹。「你的馬伕呢,艾莉?」
「就在附近,」她回答。「向來在附近,先生。」
「他現在才到。」芮南以鞭子指向接近而來的老馬伕。
芮夫有些不滿,他不信亞德整個下午都在艾莉的附近,以種馬和獵犬的腳程,不到幾分鐘就會跑得不見人影,而且他不相信艾莉不會放任種馬疾馳,但是她一臉無辜的表情,一時之間也挑不到她的錯處。
「過來。」他策馬向前,艾莉騎馬跟了過去,獵犬順從地跟在後面。
「芮福會很高興見到你們。」艾莉說道。「他在哈偉克逗留很久,造船廠的事有點棘手。」
「是哪種困難?」
「他不肯告訴我,哥哥,芮福不認為女性能夠參與生意上的意見。」她甜甜地說。
芮夫沒有評論,他私底下認定小弟是個傻瓜,在產業和家族企業的經營上,艾莉和他們兄弟一樣機智和知識豐富,但是男性的尊嚴不容他在小妹面前批評兄弟的不是。
他們一行人馬騎過吊橋,來到城堡內的中庭,裡面綠草如茵,還有石頭小徑,有著花園的氣氛。他們跨下坐騎,芮夫簡潔的告訴妹妹。「我現在要立刻和你討論。」
艾莉心中開始憂慮,只有萬分緊要的事情才會讓哥哥提前離開宮廷,她一點也不信任她的哥哥們,尤其是芮夫,只要涉及利益,芮夫就六親不認,冷酷無情,一旦那些利益涉及到她時,那她的麻煩就更大了。
但是她不動聲色的哥哥走進城堡,兩隻像小馬一樣大的獵犬也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後。
芮夫率先走進大廳旁的小房間,命令僕人送酒進來,同時脫掉手套,站在爐邊烤火。芮南站在他身邊,兩個人都沒開口。
「是什麼事,芮夫?」
「哦,是你要有新郎了,親愛的小妹。」
艾莉覺得背脊冒起一股寒意。「你是指奧利?」
他的回應是輕蔑的大笑。「奧利當情人還可以,親愛的,但不是做你丈夫的料。」
本來安靜坐在女主人腳邊的獵犬,察覺到艾莉的迷惑和憂慮,警覺的站起來。
她伸手拍拍它們。「這位新郎是誰呢?」她的語氣很平穩,許久以前她就學會別在哥哥面前露出弱點和憂慮。
「當然是我們的鄰居赫斯摩伯爵。」兩兄弟發出刺耳的大笑。
「你要我和赫斯摩聯姻?」艾莉難以置信。「我們的世仇?」
「是女王的命令,親愛的。」芮夫眼神邪惡,嘲弄地說。「陛下想到一個辦法解決我們之間關於土地的爭議,這塊土地將成為你的嫁妝。」
艾莉搖頭以對。「不,我不要嫁給被詛咒的赫斯摩,即使這是女王的命令,你不能那樣要求我。」
「哦,我沒要求你。」芮夫拿起僕人送來的酒,喝了一大口。「但是你得和被詛咒的赫斯摩結婚,親愛的艾莉,因為你將是雷文斯家復仇的工具。」
他再喝一大口酒,仰頭大笑。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09:43
2
「我不明白。」艾莉雙手微抖的脫下手套,伸手拿起一杯溫熱的酒來暖手。她知道自己必須不動聲色,頂多表現出一點好奇,若是她露出一絲恐懼脆弱,只會招致哥哥們的殘酷對待。
「很簡單,親愛的小妹,你會嫁給赫西蒙,但是不必怕,你只是他有名無實的妻子。」
艾莉啜口酒,希望藉酒消除五臟六腑的翻攪。「怎麼會?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什麼,姑娘?」那聲音充滿諷刺。
她轉向門口,芮夫的好朋友奧利斜倚在門口,眼眸半閉,薄而性感的唇角是一抹令人不安的笑容。
「我以為你在劍橋。」艾莉情不自禁地回他微笑。
「我聽說雷文斯兄弟提早從倫敦回來,就快快跑來聽消息。」奧利懶懶的微笑,走向艾莉。親吻她的唇。「何況我也需要見你,姑娘,見不到你的這兩天真是受不了的漫長。」
艾莉知道這些話全無意義,她對這個情人毫無幻想,因為他和她的哥哥們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是她的身體仍然起了回應,奧利是個花花公子,膚淺又不值得信任,但是他的碰觸能夠令她燃燒,勾起她心底的慾望,只要她不期望過度,兩人之間的關係還算愉快,而且芮夫也不反對。
「你及時來到,奧利。」芮夫一手搭在朋友肩膀。「艾莉要結婚了,我們正在討論如何招待她的新郎,你那有創意的大腦一定能想出個好辦法。」
「結婚?」奧利揚揚眉毛。「我的姑娘要嫁人?」
「對。」芮南坐在搖椅裡面說道。「親愛的奧利,她將成為赫斯摩伯爵夫人。」
奧利吹了聲口哨。「艾莉,替我端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過來。」
她不發一言,替他倒了杯酒,他接過去,喝了一口。「解釋一下,雷家的女子怎會嫁給赫斯摩的人。」
「你說什麼?」最年輕的芮福爵士走了進來,含糊地問,他的假髮有點歪,雙眼無神,領巾上有污漬。
芮夫皺皺鼻子。「你身上有穀倉的臭味。」
芮福淫猥的大笑。「我在溪邊碰見一個蕩婦,」他說。「就在乾草堆上燕好一番。」他走到桌邊,不穩的倒杯酒。「你們說赫斯摩怎樣?」
「艾莉將和他結婚。」芮南簡潔地告訴他。
芮福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毯上。「我的天!只因為我有點醉醺醺的,你們沒理由玩弄我!」
「哦,不是。」芮夫說道。「是真的,安妮女王的旨意。」
芮福搔搔頭皮,雙眉深鎖。「你說女王?」
他的哥哥們懶得回答滿身酒味的弟弟,過了一分鐘,他迷惑的轉向妹妹。「艾莉怎麼說?」
「那不重要,」芮夫打岔。「她得遵照命令。」
這芮福明智的點點頭,但仍然瞇起眼睛打量妹妹,彷彿想從她文風不動的態度上找出答案。
「你說有名無實是什麼意思?」艾莉終於開口問道。
「哦,這倒有趣。」奧利眼神尖銳的問。「你如何說服赫斯摩不和新娘同床共枕呢?」
「很簡單,他的妻子可假裝說有……女性疾病,」芮夫聳聳肩。「她甚至可以栓上房門,只要她仍然留在這幢房子裡,就能免於不必要的注意力,等到她的不便期間過了之後,赫斯摩也無履行夫妻的權利了。」
艾莉經歷那股熟悉的戰憟。「你在計劃什麼,哥哥?」
回答的是芮南。「一個災難,艾莉,意外很容易就發生了。」
「你想謀殺?」她直接質問。
「噓!」芮夫責備。「只是意外罷了,等守寡,嫁妝就落到雷文斯家族裡,不再有爭議,同時還有你丈夫給你的安排,我相信你會發現那些安排很慷慨。」
他呵呵笑,朝芮南眨眼睛,芮南向來很有財務頭腦,他所擬定的婚姻契約,在女王的首肯之下,會讓赫斯摩沒有拒絕的餘地。而且赫斯摩似乎急於接受兩家聯姻的提議,他那種反應令芮夫不安。
「這個嫁妝又是怎麼一回事?」芮福再倒一杯酒。
他的大哥歎了一口氣,詳加解釋一番,但是心裡很清楚以小弟酒醉的狀態而言,芮福根本沒有聽進去。
「婚禮過後如何把他留在這裡?他應該會想把新娘帶回他家吧?」奧利指出。「又不是要走好幾天的路程,不過是越過沼澤地四十哩罷了。」
他坐在沙發上,將艾莉拉在他旁邊。「來溫暖我,姑娘。」他伸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胸房,其他人都沒注意到這種親暱,只有艾莉對這種公開的愛撫感到尷尬,但是挪開只會招來哥哥的嘲笑。
洛米和雷米躺在她腳邊,大大的黃眼睛盯著貝奧利。
「舉辦婚事啊,」芮夫戲謔地說。「狂歡宴樂一個月來慶祝雷艾莉小姐和赫斯摩伯爵的婚禮。我們邀請兩百名賓客,這足以說明女王陛下相信雷家對她命令的忠貞。也讓人看見我們兩家已經消除敵意,大肆慶祝……」他嘲諷的微笑。「至於沒有圓房這種事可能會招人取笑,但是更能增加賓客的狂歡氣氛。」
「新娘則在丈夫眼前,順帶享受另一個人的取悅。」芮南插嘴,除了艾莉外,大家都在笑。
「在他的新婚這夜讓他戴綠帽。」芮夫邪惡地說。「恰當的報復,他父親的母親和雷家,所以現在輪到我們雷家羞辱他。」
艾莉覺得想吐,伸手推開奧利的手臂,突兀的站起來。「我必須去馬廄,有匹牝馬要生產了。」她逕自離開,兩隻狗跟在她後面。
她聽見身後傳來他們邪惡,甚至是殘酷的笑聲,但是她知道他們不是在笑她,只是在嘲笑敵人的羞辱和墮落。她從小就被教導憎恨赫斯摩家的人,她知道兩家的深仇大恨、母親的出軌、土地爭執,以及政治立場的差異等等恩怨。
這些事她都知道,但是她的哥哥們現在在策劃謀殺,還以她為餌,以她為工具羞辱赫斯摩且殺害他。
但這其實不稀奇,近二十年來,她就一直目睹哥哥們為了取樂,醉醺醺的欺負農家女;打獵時,任性的踐踏農民辛苦種下的農作物,壓垮他們築起的籬笆;她也見過芮夫和他們的父親為了一隻野兔,處死偷獵者,鞭打犯錯的農民。
雷文斯堡裡的正義向來是迅速而嚴厲,現在他們計劃謀殺,她又何必感驚奇,畢竟她已經司空見慣了。
她近乎奔跑的穿過中庭側門,來到井然有序的馬廄,這裡是艾莉的家,使她得以寧靜,拋開城堡的陰冷。在這裡和村落當中,她是唯一受村民和佃農歡迎信任的雷家人。
她走進溫暖陰暗的馬房內部,空氣中瀰漫著馬匹,馬糞及皮革的味道。
「是你嗎?小姐?」亞德自馬房彼端問道。
「是的,它怎樣了?」艾莉匆匆走過去,兩隻訓練良好的獵犬則留在門口。
「很好,」他站在一邊,讓她走進牝馬生產的馬廄。「不會等太久了。」
艾莉撫摸牝馬的鼻子和隆起的肚子,然後她脫下外套,捲起衣袖,探進牝馬體內。「我可以摸到它,亞德。」
「對再過十分鐘。」
艾莉收回手,在桶中洗乾淨。「我們需要多一匹種馬。」
「對,可是上天自有安排。」
「傳說女王要在艾斯科建立賽馬場。」艾莉說道。「果真如此,我們是少數向個養賽馬的馬場之一。」
「對,」亞德同意。「我想這樣對價格較有利。」
艾莉點點頭,只要能靠賽馬賺錢,她就可以獨立不受芮夫的操控。她可以離開雷文斯堡,只行安頓,自力更生。她知道這個念頭幾乎令人難以相信,但是她相信可以達成。不過她必須將養種馬的計劃保密,直到有足夠的資金展開行動。
一旦哥哥們懷疑艾莉這無害而消遣時間的娛樂竟然能獲利時,她不只永遠離不開城堡,還得努力工作來資助哥哥們奢侈的生活方式。
至於婚姻呢?不,那永遠不可能。男人全是一樣的,丈夫會像她的哥哥們一樣嚴厲的控制她的一切。嫁給赫斯摩更是個笑話,是芮夫惡意的玩笑。她會閉上眼睛配合,等他們玩完遊戲,反正她何必在乎姓赫的?少了一位對世界而言更好。
她坐在稻草堆上等牝馬生產,亞德沒來打擾她,只是咬著稻草靠在門口,忠心的他看的出來小姐有些煩惱。
這個快要死了的赫斯摩是哪種男人?艾莉忍不住想道,他可能是那種不苟言笑,認為娛樂都是邪惡的清教徒,顯然也很貪婪,才想用婚姻為手段來取得那塊地。他一定是個嚴厲、壞脾氣的男人,要求妻子絕對服從他的命令和指揮。
不過她不會真正成為他的妻子,也不會離開雷文斯堡,因此不可能受她的掌控,也因為她的丈夫不可能撐過婚禮的慶祝宴會。
牝馬突然嘶鳴噴氣,身下流出一攤水,隨即一匹小馬滑出產道,牝馬低頭把它舔乾淨。
艾莉和亞德驚奇地屏住氣息,不管目睹過多少次生產過程,它仍然顯得很神奇,小馬搖搖擺擺的站起來,細細的腿顫巍巍的支撐身軀。
「看來你的願望實現了,小姐。」亞德看著小馬吮奶。
「是的,是一匹種馬。」艾莉撫摸牝馬。「我最好回去了。」她拿起地上的衣服,帶著狗兒走出馬廄。
她不知道這種致命的遊戲從何時開始的?只要她仍然住在芮夫的屋簷下,就不得不扮演她的角色。否則還能去哪裡?她沒有錢,奧利也不會幫她,他和芮夫是同一陣營,也是在芮夫的同意和鼓勵下,他才能成為她的愛人。事實上,現在她也開始納悶,她本來以為是強烈的相互吸引,事實上是她大哥所設計的。而她實在猜不出原因,或許是酬謝友誼吧,她心想,如果芮夫可以利用妹妹為餌報復,當然也可以以她為禮送給朋友。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奧利的關係有所不足,本來是有趣、刺激、美妙的感官關係,現在則覺得庸俗骯髒,她本來就知道微利不是真的關心她,也知道自己的感情只會帶來心碎,本來他們所分享的夜晚還算愉快,現在只覺得是污穢的操控。
「艾莉,我要和你談一談。」她走進城堡時,芮夫對她說。
「我剛去過馬廄,想在晚餐之前先梳洗一下。」
「你可以稍後再梳洗,我需要找你談一談。」
她聳聳肩,跟著他走進其他人聚集的小客廳。
「親愛的,女王送你的禮物,是一件結婚禮服。」芮夫打開包裹。「你得寫信謝謝她的慷慨。」
那件禮服相當豪華,但是艾莉一近看,就瞧見衣袖上的污漬。「不知道前一手的主人是誰?」她說。「我相信你會給我一件全新的結婚禮服,哥哥。」她用力的轉開身,不去看那污漬的禮服。
芮夫把衣服丟在椅子上。「陛下向來以節儉著名,不過你的女僕或許可以有辦法處理它。」
「我才不要穿別人的舊衣服結婚。」艾莉不自覺地挺起胸膛。「我或許得演這場鬧劇,但是我不要受羞辱。」
芮夫哈哈大笑。「不……當然,雷家的人不必那麼寒酸。」他從口袋掏出他的禮物。芮南一一打開,一件是黃金,另一件是略帶瑕疵的寶石,全都沒有太大的價值。
芮夫笑著掏出第三件小包裹。「這件禮物是我送給你的。完全沒有暇疵,因為你是我聽話的小妹。」他輕率的捏她的臉頰。
艾莉打開來看,立即睜大眼睛,那只鑲珍珠的金手練開關像條蛇,口中含著珍珠,設計十分獨特。她摸摸那唯一的墜飾,是一隻雕刻得十分完美的天鵝,它的美麗言語難以形容。但是她又覺得有種不知從何而來,也說不出所以然的缺憾。
「這是哪裡來的,芮夫?」
他望向芮南,然後說道:「就說是傳家寶石,旁邊的小盒子裡面還有東西。」
她打開盒子。「哦,是另一個墜飾。」那是一朵銀質的玫瑰花苞,花瓣中間是一顆紅寶石。這次她的反應全無保留。
「真美,實在太完美了!」她困惑的望向哥哥,除了生日和聖誕節,芮夫從來不曾送她禮物,或許是因為怕她會惹麻煩,不肯好好地服從他的命令,或是陽奉陰違,使他的計劃難以順利進行。
「我送你的結婚禮物,小妹。」他再次捏捏她的臉頰。「你得配合雷家復仇的角色,一旦大功告成,我會送你另一隻墜飾。」
老天,他在賄賂她!他是怕她溜出他的掌控之外嗎?害怕這椿婚姻會影響權力和控制的平衡嗎?
「我會努力贏取,哥哥。」她端莊地說,看見他眸中因她的不馴閃過一絲怒火,她腳邊的狗低低咆哮。
「把那兩隻狗帶出去。」芮夫命令。「小妹,如果你希望它們健康長壽。最好別讓碰到它們。」他喝完杯中的酒,兇惡的盯著她。
艾莉不敢再得寸進尺,謙卑的屈膝行禮,帶著狗兒離去。
一出門,艾莉立刻匆匆走向馬廄,她無法把這種災難的轉變憋在心底,需要找人傾吐,她命令馬伕替她備馬,逕自騎向附近村落外的另一條小徑,通往堤防上方山坡上的小木屋,窗口有一盞燈,艾莉下馬打開籬笆的門,木屋的門開了。
「是你嗎,艾莉?」盲眼的珍妮很少在訪客開口前弄錯身份。
「是的,我迫切需要歡笑和勸告。」艾莉超過去吻她的臉。「我先安置坐騎再進去,你別站在外面吹風。」
珍妮微笑地走回屋裡。「艾莉來了,媽媽,她有煩惱。」
「晚安,莎拉。」艾莉吻婦人的臉頰。她的五官依稀看得出往日的美貌,而今艱難的歲月在她的臉上手上,和頭髮都刻下滄桑的痕跡,但是她渾身散發出一股溫柔,柔弱中又帶著一股剛毅。
莎拉摸摸艾莉的臉,示意她坐下來一起用餐。
「你要來一杯酒嗎,艾莉?」珍妮問道。
「謝謝你。」艾莉坐在她平常的座位上,感覺到莎拉射過來的目光。「芮夫決定要我結婚。」她直率地說。
「和誰呢?」珍妮看不見的瞪著桌子對面,莎拉則手持湯匙停頓在半空中。
「赫斯摩伯爵。」
莎拉的手抖動著,湯匙敲到木碗,但是兩個女孩都沒注意,珍妮則是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艾莉很瞭解她們驚愕的反應,她喝了一口湯,然後說道:「是因為嫁妝、土地和女王的關係。」
她盡可能說明一切,珍妮連連發出問題。
「是什麼時候呢?」
「我不知道,可是不會在聖誕節之前——畢竟要邀請兩百位賓客。」至於芮夫的詭計,艾莉實在說不出口。
莎拉仔細聆聽,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攪,但是外表則面無表情,動作十分冷靜,即使心裡有上百個問題,都卡在舌頭上,那些疑問不是珍妮能替她發問的,因為珍妮根本一無所知……絕不能讓她知道。
赫斯摩伯爵是傑佛的繼承人,他是傑佛的兒子嗎?蕾娜終於懷孕了嗎?傑佛的兒子知道另一個孩子的事嗎?
她不曾期待要知道那孩子的消息。她已經把他托付別人照顧,保障他的未來,不致遭受和他母親一樣的恐怖際遇,在這一刻前,她埋葬了一切關於赫斯摩的回憶,根本沒想到還有提及的一天。
現在有個赫斯摩要來這裡。赫斯摩和雷文斯再一次距她家門只有一箭之遙。她努力克制抖動的手。
「你的馬呢?」珍妮知道好友對馬匹的計劃。
艾莉果斷的抿著唇。「任何事都無法阻止我,珍妮,如果這裡行不通,我會帶走它們,只等幾椿交易成功,有足夠的錢安頓,我會遠離雷文斯和赫斯摩,獨力自主,他們無法阻止我。」
珍妮陷入沉默,莎拉注視著艾莉,心中充滿同情。這個可憐的孩子怎麼會明白她在對抗什麼?赫家和雷家的人絕對不讓任何事阻礙他們的目的。
艾莉望向莎拉,似乎看透她的心思。「別忘了我也是雷家的人。」她輕聲宣佈。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0:05
3
「我會很相念你,西蒙。」海倫慵懶的移動,貼著愛人伸展身軀。「你去從軍好幾個月,現在回來了卻要結婚。」她噘嘴抱怨。「但為什麼要結婚?」
他撫摸她的背,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有繾綣,但是他的指間永遠有她柔滑身軀的記憶,即使睽違已久,仍然像分離一夜而已。「三十四歲的男人需要有妻子了。吾愛。」他輕快地說。「既然我的摯愛拒絕嫁給我,那我只好另謀發展。」
海倫輕摩他的臉。「你知道我不能結婚,西蒙,否則會失去孩子們,這是洛特遺囑的約束。我實在不能為了你而放棄我的子女。」
他沒說話,只用手指繼續愛撫著。
「十年前你曾經有過和我結婚的機會。」海倫說下去。
「軍人不是好丈夫,」他回答。「馬博羅公爵深愛他的妻子,但是經年累月的離家,使莎娜獨守空閨,我不能讓我的愛妻也那樣的寂寞沮喪。」
「否則她會另尋慰藉?」
她感覺他體內有一股突來的緊繃。「就說是我不想那樣試探她,我的妻子不可以不忠實。」
話語中的寒意令海倫相當熟悉,她知道西蒙有黑暗的一面。從孩子時代,他們共享許多夢想,一起探索做愛的秘密,然後西蒙去從軍,海倫嫁給老子爵,不久就守寡,有三個子女,子爵的遺囑要求如果她再婚,她子女的監護權將交給他的弟弟。
「你要在某個無辜的女子身上重複你父親的罪。」她說。
他溫柔地扶開她,坐了起來,眼神冷淡遙遠。「不,海倫,我不會容忍婚姻中的不忠實。」
她拉起床單遮住自己。「你也會同樣的要求自己?」
「對。」
「那你何時結婚?」
「明天我去新娘家。」他伸腿下來,從腳踝到鼠蹊處有一道很長、很紅的疤。
「這麼快!」她轉過頭。「一年來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現在你又要走了!」她緊緊閉著眼睛。「原來這是告別……永遠。」
「是的。」他靜靜地說。「就我們的愛而言。可是我希望不是友誼的終點。」
「該死的你,赫西蒙!」她睜開眼睛,眼中有淚。「該死!你為什麼以前都不說?」
「我以為你明白。」他扶著床站起來。「我以為你知道終究會如此,海倫。」
「你又不是清教徒,西蒙。」她氣忿地說。
「但是你知道我家的歷史,你知道我不想重蹈覆轍。」他遺憾而氣忿的俯視她。「否則你認為我為何要安排這椿婚姻?」
海倫掩著床單起身。「你和誰結婚,西蒙?」
「你不知道嗎?」他難以置信。
「我怎會知道?我又沒進宮廷,除了你也沒有訪客。」她叫嚷。「你只說要結婚,又沒提是我們之間的終點,更沒說結婚的對象和時間。」
他歎口氣。「是雷艾莉小姐,海倫。」
「雷文斯家的人!」她屏息。「老天,他們殺了你父親!」
「過去幾年我看過太多流血了,海倫,已經開始厭倦鮮血,忿怒和戰爭,我們兩家之間敵對由來已久,而且每況愈下,更加牽扯婚外情和暴力。」他傾身。「只有忠實的婚姻可以治癒這一切。」
「可是他們是你的殺你仇人。」
「現在我們和平相見。」
海倫轉過臉,她看得出來他話語中的意志力。一旦西蒙決定了,就無法更改。他就是這樣充滿矛盾的人。
一個軍人,私生活裡卻痛恨衝突;剛強有力,愛撫時卻極其溫柔;但是最重要的,他十分堅持信念和原則,不畏強權,不結黨派,受人尊重和敬畏,但不能被收買。
她靜靜地躺著,聆聽他移動,穿衣服的聲音,知道他預備要離開。
「如果雷文斯不以和平相待呢?」她翻身問道。
「芮夫同意聯姻……當然是因為女王的說服力,」他補充。「以他發邀請函的數目判斷,他打算盛大舉行。」
他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海倫,如果有任何人能瞭解我這麼做的原因,那人一定是你。」
「以軍人而言,你實在太喜歡和平了。」她說。「但是雷文斯以狡詐出名,你怎能信任他們?」
「如果芮夫想維持他宮廷中的地位,就不敢玩詭計,吾愛,因為是女王親自提議的聯姻。」
「或許吧!」明智的海倫不想在忿恨中和朋友道別。「但是雷芮夫為達目的,會不惜背叛朋友,而且他心胸狹窄,不輕易原諒人……不死不休。」
西蒙微微一笑。「就一個不進宮的人而言,吾愛,你聽到的閒話真不少。」
「你可以反駁啊。」
他搖頭以對。「我不能。不過一個月的慶祝過後,我會帶艾莉小姐回赫斯邸,芮夫他們兄弟永遠不必再見我,可是這椿婚姻可以為兩家的仇恨畫上休止符。」
「你真特別,赫西蒙。」海倫輕觸他的臉。
他扣住她的手腕。「你想一個年輕女孩會覺得我討人厭嗎,海倫?」
「你怎麼會這麼想?」她驚呼一聲,雙手捧住他的臉。
「我的身體和外表全是疤痕,」他遲疑地說。「走路還必須靠枴杖,我已經三十四歲,而她才二十歲。」
「你很英俊。」
「我們都知道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笑了,一一吻她的手指。「謝謝你的信心,親愛的。」
「如果雷小姐看不見真愛的你,那我會教她睜開眼睛。」
「謝謝你的支持。」他用力吻她嘴唇。「再見了,吾愛,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朋友。」
她陪他到門口。「當心吧,西蒙,別太輕易信任人。」
他笑了。「我不會獨自前去,海倫,我會帶很多護衛,隨時戒備。」
「哦,」她吁口氣。「我還深怕你一心要達成任務,以致疏忽了。」她踮起腳尖吻他。「你婚後,我們還能以朋友相見吧?」
「當然,」他回答。「在我心底,永遠有你的地位。」
「畢竟你又不是為愛結婚。」她呢喃地退開。
他回頭,眼神變暗。「我心底沒有容納雷文斯人的地方,海倫。但是我會為那個女孩盡責任,如果她也以誠相待,我會盡力對她仁慈體貼。」
門在他身後關上,海倫走到窗邊,這次他沒有回頭,只是走出客棧,柱著枴杖,跛著離開。
海倫心中充滿一種怪異的愛戀,她告訴自己這不是替西蒙擔心,而是預期到未來的孤寂。她正值壯年,不應該就此禁慾的生活……也不該用強烈的愛和激情換取溫和的友誼。
「不,」艾莉說道。「還沒看到新郎人影,我才不要換上新娘禮服。」
芮夫臉色一沉。「你要照我的話做,小妹,你的婚禮定在中午,你必須預備好。」他指向床上的蕾絲。「你要打扮好下樓,我不要別人說雷家毀約。」
艾莉不肯退讓。「只要伯爵出現,芮夫,那時候他的新娘才會換裝走向犧牲的祭壇。」
「你這個頑固、不聽話——」他倒退一步,兩隻獵犬擋在艾莉面前,對他齜牙咧嘴。「叫它們退開。」他命令。
「除非你放下雙手,大哥。」
他威脅的雙手垂在兩側。
艾莉說道:「坐下。」兩隻獵犬立即坐下,但仍然盯著伯爵。
「我命令你立刻更衣。」芮夫抿緊唇。「赫斯摩或許想在十二點整抵達教堂,我不希望他發現我們沒預備好。這次的婚禮,我們不能有一絲遲疑或勉強,我要女王認為我們雷家忠貞服從。」
「你想他為什麼還沒來?昨晚他就應該來參加晚宴。」
「我不知道。」芮夫咬著牙說。「他有他的把戲,但是他贏不了我們。艾莉,即使他遲到,我們也不會表露出一絲焦慮。」
「所以你期待他會來?」
「當然!」芮夫啐道。「他是始作俑者!是他安排女王的旨意。」
「為什麼?」
「我不知道,天殺的!可是不論他有什麼計劃都不會成功!無論他何時抵達,你都得預備好,面帶笑容的在祭壇前等候!」他一揮皮鞭,打在桌子上,兩隻獵犬立即低聲咆哮,作勢欲起。
艾莉很少看到哥哥處在不利的地位,她扭頭俯視中庭。「塔樓有看守人嗎?」
「是的。」芮夫一度有些不確定,這兩隻該死的狗守在這裡,使他不知道如何強迫妹妹服從。
兩年前艾莉養了這兩隻狗,一開始它們並不構成威脅,可是最近這一年,它們長得很巨大,只要他對妹妹凶一點,兩隻畜牲就威嚇的對抗他。他陰沉的想,一定要想個辦法對付它們。
「只要看守人發現他們的蹤影,我就更衣。」艾莉轉向哥哥。「這樣應該沒有不對吧,芮夫。」
他怒目瞪著兩隻狗,轉身走了出去,砰然甩上房門。
艾莉笑著撫摸兩隻狗。「我懷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多有用,孩子。」
她走向床邊,這次婚禮使她有機會奢侈的花用芮夫的錢,不只買了乳白色的絲緞結婚禮服,還有其他衣服,更有一套全新的騎馬裝,她衝動的換上,攬鏡自照,鏡中人的模樣令她滿意極了。
她匆匆走向門口,吹了聲口哨,兩隻獵犬立即跟在她後面,為了避開眾多的賓客,她轉向大石牆邊的窄梯,穿過忙碌的廚房,走向馬廄。
她走進馬房時,亞德正坐在倒放的木桶上清理。「為菊花青馬上鞍,亞德,我要去放鷹。」
「她的。」他起身。「是要我同行,或是你要找加斯?」
「找加斯去,我寧願你在馬廄。」艾莉雙眉深鎖,她希望有個可靠的人替她照顧阿拉伯馬,萬一哥哥們開始對馬匹有興趣,她必須事先提防。
她走近鷹籠,在養鷹人的協助下,將老鷹戴上頭罩,緊好腳帶,讓鷹棲在她戴手套手腕上。「我在一小時之內回來。」她走出鷹籠,在馬伕的協助下坐在馬背,兩隻獵犬期待的等在一邊。
他們騎出城堡大門,過了吊橋,空氣冷而乾,陽光普照。艾莉以手遮陽,眺望遠處,只見到滾動的馬車,沒有她新郎的蹤跡。她策馬馳向河邊,拉住韁繩,解開鷹的頭罩,將它舉高,鷹迎風展翅,艾莉解開腳帶,彎起手臂,熟練的一揮,將鷹丟向空中。
赫斯摩伯爵拉住韁繩,仰望太陽,判斷大約十一點,雷文斯堡就在遠方的地平線處,大約半小時的路程。
「你好像不急,西蒙。」一位同伴觀察道,他們一行人大約十位。
「我打算準時抵達,傑克。」西蒙放說道。「我可不想早到一分鐘忍受雷文斯的款待。」這是他準時抵達祭壇的原因,婚禮過後他會留一個月參加慶祝宴,並且趁這段時間處理私人的事,或許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但是事有先後,在這之前,他不曾想像過他新娘的模樣,也沒打聽過她的長相。無論她是斜眼、駝背、畸足、癡呆等等都無所謂,他都會娶她,對婚姻忠實。
他仰望天空,看見一隻翱翔的鷹,河邊突然飛起一隻千鳥,它似乎察覺危險,極力要避開逼近的殺手。西蒙以手遮住眼睛,斜瞥天空。
「是鳩隼,不是普通的鷹,你看它飛的樣子。」
它實在是最美麗的殺手,似乎在戲弄絕望的千鳥,展翅飛翔在它上方,然後悠閒的飛向小鳥,千鳥向上飛,可是無法保持高度,只能向下飛向河岸,鳩隼精準如子彈,攫住無助的千鳥,路邊的男人們吐了口氣。
「某人沿著河岸放鷹。」傑砍頭指向河邊的兩個人影。
西蒙衝動的策馬奔向馬邊,整支隊伍都跟了過去。
艾莉正注視著新近訓練的鳩隼,全神貫注的命令它回來,幾乎沒察覺那群騎士直奔而來,直到他們的馬蹄聲驚醒了她。
她最先的反應是生氣而挫折,難道他們不知道她需要全神貫注嗎?不過他們的確察覺了,因為他們勒馬停在小山丘上,避開不致令鳩隼分心。
鳩隼仍然抓著獵物在空中轉圈徘徊,一度似乎想飛向灌木林去,好好享受它的獵物,然後它似乎改變主意,悠閒的展翅飛向等待它的那隻手腕。
它停在棲木上,順服的將獵特交給艾莉,她將小鳥放進鞍袋裡,緊住它的腳帶。
「太棒了。」一位騎士騎向她,獵犬豎起耳朵,但是騎士無視它們的存在。「我還以為它要揚長而去。」
艾莉一開始覺得這個陌生人實在奇怪無比,但是有一股無法否認的氣勢。他沒戴帖子,五官看起來很不協調,鷹勾鼻,頰邊有道疤,下巴突出,嘴巴有點歪,笑得露出不齊但是很強壯的牙齒,雙眉濃密,藍眸深幽,但是間隔相當寬。
她注意到清教徒式的短髮和深色衣著,然後她突兀的轉身,朝馬伕和獵犬打個手勢,沿著河岸疾馳而去。
西蒙雙眉深鎖,好個奇特又沒禮貌的女孩。但是那一身紅色的天鵝絨馬裝使她美艷動人。「來吧,我們拖延太久了。」他帶頭騎向道路。
他們抵達碎石路,城堡的塔樓傳來看守人的號角聲。
「某人在眺望我們。」西蒙嘲諷的微笑。「或許是怕我們不會來。」
二十分鐘後他們騎進城堡,來到中庭時,雷文斯伯爵兄弟也從城堡內走出來,三兄弟都穿戴藍色和銀色的雷文斯紋章,頭戴灰色的鬢髮。
但是西蒙的注意力不在他們身上,而是在中庭旁邊站在菊花青馬身旁的人影。是河邊那個女孩。她顯然輕易的就猜出他的身份。這位雷艾莉,看來既不駝背,也不是斜眼或是癡呆的女孩。
她已經脫掉帽子,蜜色的秀髮披在肩膀,鵝蛋臉,卷卷的黑睫毛,清澈的灰眸直視赫斯摩伯爵驚愕審視的眼睛。她的鼻子很小,雙唇豐滿,下巴微尖,不太像她哥哥們,但是她高傲的姿態、微揚的下巴,活脫脫是雷文斯家的模樣。
他心不在焉的發現到,她長得很美。他突然不太想下馬,在這個女孩面前顯露自己的跛態和笨拙,畢竟她是如此的完美、年輕和清新。
三兄弟向他走來。「非常歡迎,赫斯摩。」芮夫正式的說,但是他很生氣,雙唇抿得很緊。
西蒙下馬伸出手,和三兄弟捏了一下,他們的姿態卻有些遲疑,西蒙望向紅衣的女孩,她動也不動。
芮夫上前歡迎娶親的隊伍,他沒想到人數這麼少,全是西蒙在戰場上的同僚,而且只帶一身紳士用的長劍,可是芮夫看得出來他們是來保護赫斯摩,或者是侵略的隊伍?
不過這只是他生氣的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氣他的妹妹,她沒穿上結婚禮服,在堡內安靜的等待新郎,反而叛逆的騎馬出去放鷹,彷彿她要在馬背上結婚似的。
「那位小姐是?」西蒙仍然盯著紅衣女孩問道。
「我妹妹,」芮夫嚴厲的說。「你的新娘。赫斯摩,不過不能怪你有所懷疑,過來,艾莉!」他叫她彷彿喚狗一樣。
西蒙的眸中閃過一絲厭惡,但在艾莉回應之前,他自行拄著枴杖走過去,同時努力掩飾受傷而拖著走的腳。她留在原地,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小姐,」他一鞠躬。「我想你在河邊佔了上風。」
他微笑時其實沒那麼醜,艾莉心想。納悶他的跛腳是永久的或是最近才受傷的緣故,只不過他臉上的疤大概是永遠消失不掉。其實他的外表不是重點,她尖銳的提醒自己,如果一切如她哥哥的計劃,這個人只會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我知道不會有其他清教徒出現在通往雷文斯堡的路上。」她冷淡的屈身施禮,嘲諷的說下去。「很高興認識你,赫斯摩爵爺,請容我告退,我該去準備了。」她逕自離開,兩隻狗也跟在她後面。
西蒙深思的轉向主人。「艾莉小姐似乎對這椿婚姻不太熱中。」
芮夫氣得咬牙切齒,艾莉迫使他必須找藉口解釋。「我妹妹很頑固,但不是不願意,赫斯摩。」
「我們的妹妹不太守傳統,爵爺。」芮南委婉地說,笑容不太真誠。「她最有興趣的是她的馬,不太習慣社交圈,不過我保證她不會惹麻煩。」
他把妹妹說得好像是某優良品種的動物,只要處理得當,就能接受處境的改變,不會有困難。西蒙不知如何回應,僅僅點點點,跟著主人走進城堡,但是以他對艾莉小姐的印象判斷,她不像柔順的女孩。
艾莉傾聽著教學的鐘聲,任由一群女僕為她更衣著裝,心中卻覺得空虛……彷彿原有的感情和感覺全部乾涸了,只是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她的哥哥們拉動繩子。
一個赫斯摩羞辱了她的母親,導致她的死亡,艾莉從小就知道這件事,也被灌輸家族的憎恨。現在再過幾分鐘,她將嫁給仇人的兒子。
「坐著別動,小姐,你一動,我就沒辦法替你梳頭。」
「對不起,瑪麗。」她乖乖不動的坐好。
「鐘聲停了,小姐。」
艾莉站了起來,閉了閉眼睛又睜開。她檢視鏡中的模樣,覺得很滿意,即使這一切只是一場鬧劇。
「來吧,小姐。」瑪麗拉她到門口。「爵爺在大廳等你。」
艾莉扮個鬼臉。「你最好把狗留在這裡,否則它們會跟到教堂。」
獵犬氣急的吠叫聲一中跟著她下樓,芮夫就在那裡等她。
「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遊戲,小妹,不過如果你想和我作對,最好仔細再考慮,只要你走錯一步,我發誓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我在這裡了,不是嗎?」艾莉說道。「換裝當祭品,純潔而天真,不是嗎?芮夫?」
「你太無禮了!」他氣氛的說,用力拉住她的手臂。
他拉著她一路來到教堂,手指深深的掐進她的肉裡,當管風琴開始演奏,來賓讚賞的注視著美麗的新娘時,他的手指捏得更深,彷彿害怕她會突然撥腿逃走。
赫西蒙看著新娘和她哥哥走過來,看見他手指的勁道,以及女孩蒼白的臉龐,顯然她不是出於自願來到教堂。不過本質上他也不是心甘情願的,他斷然的轉身面對祭壇,這椿婚姻是以更大的利益為考量,而不是出於個人的偏好。這個女孩終究會認命的,他必須以成熟和經驗來引導她接納自己。艾莉低頭跪在祭壇前,芮夫仍然沒有放開他的手臂。刀專注的盯著扶在欄杆上的手腕上的手鏈,不去看身邊的男人。陽光射在手鏈上的翡翠,它的光芒吸引西蒙的注意力,只覺得她的手鏈得怪異,他蹙眉,但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它。
艾莉一逕在沉思,無視於儀式的進行,彷彿一切和她不相干似的,直到伯爵堅定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他正在隨著神父重複婚禮的誓言。神父轉向艾莉詢問相同的問題,她的嘴巴發乾。
神父緊張的重問一遍,她卻在想如果和這個男人結婚,是不是也同時簽下了他的死刑令。
芮夫一手按在她的項脊,手掌的壓力強迫她順服的低下頭。她實在無能為力,只是陷阱的誘餌。
然後她突然想到,只要她願意,也可以救赫斯摩避開她哥哥的復仇之火,不讓他們的陷阱發生作用。可是一個雷家人為什麼要救赫家人呢?這是詛咒自己陷入一椿可恨的婚姻,她的目光移向手鏈,這是芮夫要她合作的賄賂。
她喃喃的回答,直到應聲完畢,芮夫才抽回他的手。
西蒙伸手扶她起身,她的背冷得像冰,全身卻在發抖。老天,他做了什麼?她嫌惡她,對他有反感,那些感受從她眸中洩漏出來。
芮夫和他兄弟們坐在前排,微笑的看著妹妹和新郎走過通道,艾莉的叛逆他可以應付得了,她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她的利益在哪一邊。
一到教堂門口,艾莉立即抽回手。
「習俗上新郎要吻新娘。」西蒙溫柔的說,捏住她的雙手。艾莉不看他,站著不動,彷彿認命了。
他放開她的手,幾乎無助的說:「你不必害怕,艾莉。」
她仰起頭,眼光銳利,直截了當地說:「不,我不害怕,爵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0:36
4
婚宴在大廳舉行,雷家兄弟請來的賓客,不論男女,都不是謹守禮節的類型,而是年輕放縱要來這裡享受一個月各項慶祝活動。
主桌上,艾莉坐在她丈夫旁邊,回應賓客的敬酒,漸增的猥褻笑話,以及哥哥朋友們的祝福。她面帶笑容,絲毫不洩漏心中真正的感覺。這些人放縱的舉動,她從小就司空見慣,因為她的哥哥和朋友們從來沒想到在她在場時約束一下行為。久而久之,她也對那些有色笑話和無聊的玩笑充耳不聞。
她只在意奧利,他就坐在芮夫身旁,皮笑肉不笑的喝著酒,眼光有些渙散,但是他一直盯著新娘的臉。艾莉覺得自己像展示的昆蟲一樣。
坐在她身邊的伯爵也喝得不少,可是似乎沒什麼不良的後果,臉不紅,氣不喘,眼神仍然清澈,偶爾和她交談幾句,但是大致上的注意力都在他朋友身上。
赫斯摩一行人全部都是深色的衣著,渾身散發出自製和秩序,全然不像其他那些臉紅氣喘,喝酒喝得越來越失去自製的賓客們,他們坐得挺,神情十分清醒。
「該死,赫斯摩,你實在像克倫威爾一樣的清醒!」喝醉的芮福傾身拍拍他。「魔鬼抓走他們那些人!」他大聲笑。「敬酒!我要敬酒!清教徒全去死!都下地獄!」他的手不穩的舉起酒杯。
聽見的人全部陷入沉默,眼睛盯著西蒙和他的朋友。貝奧利舉杯就唇,眼神諷刺的盯著艾莉。
芮夫傾身用力推他弟弟芮福,他晃了晃,酒溢了出來。「沒禮貌的傢伙,這是婚禮,不談以前的政治。」
芮福脹紅臉,作勢起身反擊,但是芮夫凌厲的眼神使他改變主意。
賓客恢復交談,奧利和芮夫低喃了幾句,兩人哈哈大笑,顯然是針對西蒙,而他動也不動。
「對,這是婚禮!」芮南宣佈。「新郎該和新娘跳舞!」
眾人轟然鼓掌贊同,樂聲隨之想起,艾莉期待的望向新郎。
西蒙對她微笑,笑容自貶,使她大吃一驚,這樣一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卻是一臉的不確定。
「原諒我,艾莉,只是近來我跳得不好,你不會想和一個跛子在舞池中笨拙的移動。」
艾莉脹紅臉,桌邊傳來嗤笑聲和竊竊私語。「反正我也不太喜歡跳舞,先生。」她怒目週遭。「我可能也會踩到你的腳。」
「也許吧,」西蒙溫暖的微笑,她迅速的支持令他很驚訝。「不過我們總得有人在婚禮上跳舞,我相信柯爵士願意代替我。」他笑著指指他的同伴。「傑克的手腳敏捷,我敢保證他不會踏錯。」
「如果伯爵夫人肯賞光,」哥爵士起身一鞠躬,伸出手來。「我很樂意替代新郎開舞。」
「我也樂意代他上床。」一個年輕人捧腹大笑。
貝奧利大笑。「這麼說不恰當,老何!一個男人兩腳殘障,並不表示他躺著也不行。」
眾人大笑,西蒙淡然一笑,沒有任何評語,艾莉很想頂撞,但是柯爵士已經將她拉向舞池。
有好幾對也跟著加入跳舞,艾莉望向他的同伴,他的陰森。
「有人嘲笑你朋友的殘障,我還以為你會挺身而出。」她靜靜地說。
「只有傻瓜才敢嘲笑赫西蒙。」他過了半晌才說道。「夫人,你會發現你丈夫並不把傻瓜當成一回事,他們的意見對他而言沒有意義。」
「那他從不回應挑畔的言語嗎?」
傑克笑著說道:「看情況,夫人,你的丈夫很少發怒,但是瞭解他的人都不願意激怒他。」
艾莉記住這一點,以後再思考,她不過才認識他丈夫半天而已,除了外貌,實在很難下其他的結論。
在主桌上,西蒙看著妻子和他的朋友共舞。他的表情平靜,眼神溫和,連芮夫都猜不到那平靜表面下熊熊的怒火。這種粗俗、醉醺醺、不顧禮節的宴會目的只是拿來侮辱新郎和新娘。
然而身著乳白色禮服的新娘,似乎飄浮在一切的淫猥之上,彷彿完全影響不到她身上。艾莉似乎是空氣的精靈,有一種脫俗的氣質,不過那種氣質可能只是因為細緻的她和她粗俗的哥哥們的對比。
「妹婿?」芮夫打斷他的沉思。「有件事我必須和你私下討論,你可以陪我走到中庭嗎?」
「呼吸一點空氣也好!」西蒙伸手拿枴杖。「這裡太熱了。」
「不只熱而已。」芮福繼續說。「凱莉看來急於和任何人溜到桌子底下。」他不穩的起身。「或許我可以服務。」他走賂那個臉紅眼熱的女士,她正對著一群男人邀請的解開上衣的衣領。
芮夫迅速望向他的同伴,瞥見他憎惡的眼神,他微微一笑,赫斯摩向來謹慎——除了和別的男人的妻子上床時例外。「或許你覺得我們作樂的方式太放縱了,赫斯摩?我想清教徒不太能忍受。」
「我不認為自己是清教徒,雷文斯。」西蒙溫和地更正。「我的家族或許是議會法學者,但是我們也能享受生活,克倫威爾也會喝酒、聽音樂、跳舞。」
芮夫跟著他來到中庭。「議會法學,保皇主義——這些都沒有意義了。」他說。「君主復辟四十年了,赫斯摩,往日的爭執應該埋葬了—,不是嗎?
不然我就不會在這裡了。」西蒙的語氣首席有些緊繃。「多年前的政治差異已經不相干——」
「不盡然,」芮夫打岔。「否則我們現在就不會用聯姻來解決土地爭議。」
「的確。」西蒙的語氣恢復溫和。他倚在日規石旁邊,在薄霧中審視雷芮夫。「兩家之間的爭執不只是土地而已,芮夫,那些也該埋葬了。」
那個男人沒有立刻回應,然後他以一種明顯的虛偽說道:「的確,何必讓我們父親的醜聞纏繞我們呢,赫斯摩?」他伸出手。「你同意嗎?」
西蒙立刻握住他的手,芮夫的手顯得柔軟而發黏,他自己的手則是堅實粗糙,是握劍的手,這一握手,他知道芮夫不是提出友誼與和平,而是詭計多端。但他是有備而來,無論雷芮夫玩什麼把戲,都不會成功。
「你有話要說,不是嗎?」他放開芮夫的手,提醒道。
「啊,對,我相信你可以接受。」芮夫湊近他耳朵。「是和艾莉有關,她目前有點病,求你免於她結婚的義務。」
西蒙全沒想過會這樣。「病?是什麼病?」
芮夫笑得很詭異。「婦人病,西蒙,我相信你會諒解。」
「是艾莉訂的婚期,」西蒙徐徐說道。「她為什麼要選她不便的時候?」
「她還是個純真的孩子,赫斯摩,無母的孩子。」芮夫蓄意地說。
西蒙不肯上鉤,再挑起往日的仇恨。「沒有女性給她建議嗎?保姆、女僕、家庭教師都沒有?」
「艾莉不需要女性同伴。她從小自己照顧自己。」
酬勞掩飾自己的驚愕。一個貴族少女在沒有女性引導的情況下長大,實在不可思議,對於作為鄉紳貴族的妻子所需要的技能,她究竟知道多少?
他只說了一句「哦」,便轉身走向城堡。
「我希望你能諒解。」芮夫跟著他轉身。「狀況有點……呃……不尋常,對嗎?」
「那是太保留的說法,」西蒙回答。「告訴你妹妹,既然她對我沒信心,我會很有耐心,等她預備要履行婚姻義務時,她可以告訴我。」
「艾莉將十分感激你的體諒。」芮夫替他開門,讓他先進大廳。
裡面更熱了,而且吵得連講話都幾乎聽不見。男男女女醉態可掬,桌上杯盤狼藉,舞池裡的人肆意扭動,似乎不合音樂的節奏。西蒙注意到艾莉的舞伴是貝奧利,他的手恣意地在她身軀上游移,而她似乎迷失在音樂裡,像個吉普賽女孩一樣的狂野。
既然他自己不能跳舞,過去干預就顯得太愚蠢了,只能回到座位上,坐在朋友當中,從眾人圍在艾莉身邊,不時鼓掌,歡呼,跺腳打拍子的狀況來看,兩個舞者的表現令觀眾值回票價。
舞曲結束,艾莉穿過人群,一手勾著奧利,雙頰暈紅,眸中閃著興奮。
「啊,姑娘,再也沒有別的舞伴比得上你——」奧利勾住她的下巴,用力吻她的唇,就當著她丈夫的面。「如果你無法享受和她共舞的快樂,赫斯摩,那我真同情你。她輕快得如同空氣,奇妙極了。」他笑著再次吻她的唇。
但是這次艾莉把頭扭開,在跳舞的興奮當中,她忘了丈夫的存在,現在她才想到這一切是奧利和芮夫計劃好的——故意羞辱赫西蒙,全然不考慮她的貞潔和名聲,要在新婚之夜,讓赫斯摩戴綠帽子。
她本能而嫌惡的用手背擦嘴巴,才再次坐下來。西蒙的目光瞥向貝奧利,看見他眸中的怒意。
「我自己或許不能跳,親愛的,但是我喜歡看你。」西蒙冷靜地說,伸手替她倒酒。「就生病的人而言,你倒是精力旺盛,喝吧,你太熱了。」
艾莉脹紅了臉,喝了一大口。「容我告退了。爵爺。」她拉高裙擺,轉向大廳後面的樓梯。
西蒙拄著枴杖,以驚人的速度跟上她。「等我一分鐘,夫人。」
他的證據一樣是彬彬有禮,那她為什麼覺得受到命令?艾莉停在樓梯中間。「你要上來嗎,先生?」她繼續上樓在頂端等他。
西蒙低聲詛咒著自己的笨拙,慢慢上樓,一逕覺得她正注視自己,看見自己半跳半拖著腳的模樣。他費力的靠著樓梯上方的牆,深思地打量妻子。
她微微揚起下巴。「你想和我說話,先生?」
他頷著。「在新婚之夜和妻子私下交談又不是什麼不尋常的事,」他環顧週遭。「這裡稱不上隱私,你有起居室……或小沙龍嗎?夫人?」
她是有一個小客廳——而不是她的寢室——稱得上是專屬她的地方,但是她不想和赫西蒙共享。
她故意笑著說:「雷文斯堡沒有那種地方,爵爺。我們這裡的生活相當簡單。」
「我注意到了。」他察覺她語氣中的嘲弄。「我深表同情,不過別期待我相信你沒有自己的臥室。」
艾莉咬住唇。「有的,先生。」
「那我們就去那裡。」
她再次聽到命令的證據,微一聳肩,她帶路到自己的寢室,門一開,兩隻獵犬立刻吠叫的躍向她。
西蒙本來的探向腰間的短劍,覺得她似乎受到狼犬的攻擊。然後艾莉轉向他,兩隻狗以後腳站立,前腳搭在她肩上,她則撫摸她們的頭項。
「我的狗從中午關到現在,」她解釋。「否則它們會跟進禮堂。下去。」她推開它們。「你們的髒腳印印在我的禮服上!」
西蒙垂下手,他記得在河邊見過這兩隻狗。他好奇的打量她的寢室,家俱相當簡單,不像女性的居處,除了那個娃娃。他伸手關了房門。
艾莉嚇了一跳,兩隻狗立即怒目轉向他。西蒙靜靜的站立,盯著它們,艾莉在一邊觀察。狗兒徐徐坐下來,頭貼在腳爪上,還在注視他,但是少了懷疑和威脅性。
對於有人能命令艾莉的狗令她有點生氣,但又印象深刻。「你對狗很有辦法,先生。」她評論。「以前洛米和雷米只聽我的話。」
「群居野獸只認一個領導。」他隨意的說。「狼犬也一樣,我猜它們認為你是領導者,我大概是你的軍官。」他笑了,她也忍不住回以笑容。能贏得狼犬的忠誠的人顯然有隱藏的特質。
當他微笑時,突然覺得他沒有一開始那麼醜陋,只要把他的五官分開來看,其實滿有吸引力的,那一剎那,她忘了兩人的處境,敏銳的察覺他強而有力的魅力,然後現實闖了進來,她想起他是赫家的人。
她挺直肩膀。「我……我哥哥有沒有解釋——」
「說你目前不方便?是的,他說過。」西蒙坐在床沿。「不必緊張,艾莉,我不會強迫你。」
「我很感激。爵爺。」
「你哥哥說你沒有女性同伴。」西蒙開口道,如果這個女孩因為無知而害怕婚姻的肉體關係,那得有人開導她。
艾莉蹙眉以對,納悶這有什麼問題。「我不覺得城堡內有所缺失。」
「親愛的,沒有人教你——」
「教我什麼?」她打岔。
西蒙伸手抓抓頭髮。「我會盡力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他說。「或許我的解說不如一位母親,可是……」他嘎然住口,看見艾莉哈哈大笑。「有什麼好笑嗎?」
她努力嚴肅起來。「爵爺,這些事我全都知道,不可能需要你來教導。」她想到培育種馬,在村裡接生等等工作,突然間又開始大笑,自己對生命的瞭解或遠超過他,他竟然嘗試教導她,實在太好笑了。
西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拿著枴杖起身,跛著開離,承受雷家兄弟的嘲諷是一回事,再隨他新娘嘲笑又是另外一回事。一個比他小好幾歲的少女,從來沒離開出生地,不可能瞭解他所認識的世界!而她還敢嘲笑他笨拙的努力!
他的血液沸騰,但在怒火之下徘徊著陰暗的不肯定。她把他當笑話嗎?一個令人嫌惡的跛子,還一身的疤?一個早就失卻青春的男人?可怕的男人配一位天真清新的少女。他猜想從一開始她就不情願,可是絕不至於被強迫吧?這又不是中世紀,強迫女人接受可憎的結合是不合法的。
但是雷芮夫和他兄弟不是文明有教養的男人。難道他們以某種方式強迫他們的妹妹嗎?
想到自己在一個美麗少女眼中的模樣,他不禁洩氣了。也難怪她藉故推托婚姻的責任,她心中湧起一股自我嫌惡。他有心裡準備她會抵抗赫家的人,但是沒有去想她會嫌惡他本人。他心中有一股隱藏的恐懼,無法想像如何去克服她的嫌惡感。
他站在她的門外,樓下傳來各種喧鬧聲音。他知道此刻下樓會遭到塢的譏笑,所以最好是安靜的回房休息,隨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他走進自己的臥房,坐在火邊,覺得疲倦傷感又生氣,納悶自己怎會想出這樣不可行的計劃。他怎會自以為能治療深遠的傷口?他何其自大,認為自己能在世代的仇恨中締造和平!
但是事已到此,只能承受後果,或許還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他倒了一杯酒,徐徐走向窗邊。
艾瑟。在雷文斯土地的某處——或是以前——有個名叫艾瑟的女人,她為赫斯摩家生了個孩子。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1:08
5
或許她不應該笑,可是似乎太荒唐了。他臉上有一種不肯定、自貶的表情,那一剎那似乎感情上是赤裸裸的,突然很脆弱的站在那裡。她不盡想是在笑他,而是覺得自己的秘密生活很有趣。可是赫西蒙怎會知道呢?
她咬住下唇,他應該沒有理由因為她的笑而受傷吧?或許是懊惱,但不是受傷害,可是他又看起來很受傷,他究竟以為她在笑什麼呢?
狗兒開始嗚嗚的抓門,從中午關到現在,它們需要出去跑一跑。她心想反正禮服已經髒了,乾脆再加件斗篷,但牽著兩隻狗從廚房穿出來,門一開,它們便奔過中庭往馬廄的方向,那是艾莉晚上習慣去的地方。
亞德驚訝的看見女主人走近馬廄。「啊,我沒想到今晚你會來。」
「婚禮阻止不了我!」艾莉嚴肅地說。「小馬怎麼樣?你能想念某人願意為它付出一千金幣嗎?」
「任何瞭解馬列的人都願意付那樣的價錢,小姐。」
「我還是很驚訝,如果能再多賣兩匹,我就可以安頓自己了。」她關上小馬所在的馬房的門。
「爵爺今天來過這裡。」
艾莉停住腳步。「做什麼?」
「大概是到處看看。」
「他有說什麼嗎?」
「沒什麼特別的。」亞德坐在火爐旁烤暖雙手。
艾莉皺眉以對。「他不可能知道小馬的事,整個交易是秘密進行。」
「喔,我想他只是隨便看看。」
「但是芮夫向來不關心我的馬匹,他們只是對獵馬有興趣。」艾莉有些不安,萬一芮夫有所懷疑,知道她的興趣能賺錢,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奪走一切。
「晚安,亞德,今晚我讓狗留在外面,堡裡有太多陌生人,如果狼犬留在外面看守,我會比較安心。」
「是的,」亞德同意。「我會睡在工具室裡,以防噪音令馬匹焦躁不安。」
「謝謝你。」艾莉說道,轉峰走向廚房的後門,順手從廚房拿些雞腿、麵包、燻肉派放在托盤裡,累了一天,她實在是餓了。
她回到臥室,關上門,吁了一口氣。房門隔開樓下的聲音,室內顯得安靜而隱密,有如天堂一般。她放下托盤,脫掉斗篷,坐在火邊,開始享受盤中的食物。
她正快樂的啃著雞腿時,門卻突然開了。見奧利站在門口,兩手各端一杯酒,咧著嘴笑。
「啊,姑娘,我們必須慶祝你的新婚之夜。」他走了過來,用腳踢上房門,但是力道不夠,門只是微掩而已。
「走開,奧利。」艾莉繼續啃雞腿,希望他沒趣的離開。
「別那麼不友善,」他誇張的將酒放在桌上。「來吧,你說不能一個人度過新婚之夜。」
「你喝醉了,奧利。」
他哈哈大笑。「當然,這種晚上誰會清醒?喔,你丈夫例外。」他色迷迷的端起她手中的托盤。
艾莉警覺起來,他的眼神充滿邪惡的目的。
「來吧,甜心。」奧利拉她起身。「還穿著新婚禮服,你在等新郎啊?他如此忽視良宵真是不解風情,我們得教導赫斯摩伯爵和新娘上床之道。」
「不!」她用力推他。「老天,奧利,我不要!」
「胡說!」他湊近她的唇。「你何是不要過,我熱情的小花?」他摟緊她,一手去拉她上衣。
老天,為什麼今晚她沒把狼犬留在身邊?艾莉掙扎的又抓又咬又踢,奧利隨著她倒在地上,但是沒有鬆開她,反而拉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去拉她的裙子。
「不要!」她放聲尖叫,在地上扭動掙扎。
「別動,賤人!」奧利陰沉地貼近她。
她再次尖叫,突然間奧利被拉開了。她仰望赫西蒙陰暗的臉。
「摭住你自己。」他冷冷的說。
她拉裙子掩住大腿,覺得好骯髒,她自己站起來。
奧利靠著床,沈重地喘氣,嘴巴在流血。他眼中充滿怒火和困惑,衣衫不整。
「你的新娘喜歡來粗的,赫斯摩,」他濃濁地說。「我發現用力說服會使她更熱情,不是嗎?姑娘?」
艾莉氣得大叫地撲向他,一隻手卻把她推進椅子裡面。她的丈夫連看都沒看她,便把她推開。
「滾出去,免得我閹了你。」西蒙靜靜地說。奧利大笑,但是當他看見西蒙手中的短劍,笑聲有些遲疑。
「你以為我比不上一個跛子?」他質問,但是人已經走向門口。
「是的。」西蒙平板的說。「如果你想試試看,我樂意奉陪。」
奧利虛張聲勢地笑了,然後走了出去。西蒙鎖上房門,抽出鑰匙玩弄著,深思的盯著神情焦躁、披散頭髮的女孩。
難怪剛剛她要大笑,他以為她是個純真無知的少女,事實上,她卻經驗豐富,企圖在新婚之夜和她哥哥的好友一起燕好,讓他戴新帽。
笨蛋!他將鑰匙放入口袋。「你和姓貝的當情人多久了?」
艾莉坐直身體,撥開臉上的頭髮。「一年。」
「你真的喜歡動粗的遊戲嗎?」他嘲諷的詢問。
艾莉脹紅臉。「你怎能那樣想?」
他聳聳肩。「當我發現你躺在地上,激情地尖叫著,我還能怎麼想?」
「不!」她跳了起來。「你怎能以為我是在享受?我是在掙扎抵抗,我並不要他在這裡,你應該相信我!」她驚駭地注視他。
西蒙聳聳肩。「你要不要不是重點,我很清楚他的企圖是什麼,想必也有你哥哥的頡。我本來身體不適的新娘要在她無知的新郎眼前,和情人共度新婚夜。」
艾莉沒有開口,他再次聳聳肩。「我想你沒有不適吧?」
她搖頭以對。
「嗯,」他走到床邊,拉開棉被。「呃,我不會強迫你圓房,但是也不想當眾人的笑柄,只有你和我知道這一點,如果你不隨我隱瞞,恐怕我就得接續你的情人來完成我的部分。」他將鑰匙塞到枕頭底下。
「我不明白。」
他不耐的笑了笑。「十分簡單,女孩!每天晚上我們都共睡一室,就像一般的新婚夫婦一親。賓客們、你的哥哥和你的情人都會以為我們圓房了。」他直視她的眼睛。「現在清楚了嗎?」
「是的。」
「你同意配合嗎?」
「是的。」
「那麼今晚就無需再討論了。」他脫掉睡袍,在艾莉還來不及看個清楚之前,已經溜上她的床。
「你睡的是我的床。」她愚蠢的說。
「我不反對你上來分享。」他回道。「你不必害怕被干擾。」
「但那是我的床。」
「如果你寧願到對面我的房間,我也可以,只要我們是在同一房間都可以。」他回答。
艾莉一時呆愣得說不出話來,她這個丈夫顯然使她和哥哥全無立足之地,她知道只要自己信守諾言,就不必怕他,但是短短幾小時之內,這個跛腳的男人跳進蓄意要羞辱他的陷阱,卻幾乎沒動一條肌肉,輕易地逆轉原本的劣勢。
她再次坐在火邊,皺眉沈思著。貝奧利年輕而強健,但是這個帶著重傷的男人輕易就擊敗了他。她好奇的打量房門,沒看見西蒙的枴杖,似乎在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不靠枴杖走路。
「如果你熄燈,我會很感激。」她丈夫平靜的說。「亮光令我難以入眠。」
「我希望吃完晚餐。」
「那就在火邊吃。如果你也想睡這張床,請你現在告訴我,我可以睡得整齊一點。」
艾莉起身拉出大床底下的備用床。「隨你怎麼睡都可以,爵爺。」
「太好了。」他滿足的呻吟,翻身俯臥,雙腳分開。
艾莉氣忿地看著小床,沒有枕頭,只有一條薄毯子,這樣一個濕冷的夜晚,實在是不夠保暖。
「我床上有熱磚嗎?」
「我怎麼知道?」他含糊的說。「我的床上倒是有塊。」他的腳趾愉快的觸及用毛毯裹住的熱磚。
艾莉氣得咬牙切齒。很好笑,爵爺。她拿起剛穿的斗篷,披在毛毯上面,差別不大,但是聊勝於無。
她熄掉油燈,烤一下火才躺回冰冷的小床上,床上傳來他低沈而富節奏的呼吸聲,赫伯爵顯然很快就入睡了。她看了看餐盤,覺得再也沒有胃口,反而拿了奧利剛帶來的酒,細細品味。
艾莉就著爐火寬衣解帶,匆匆躲進小床裡,可是才沒多久,剛鍘的暖意就消失了,她的牙齒開始打顫。她翻身側躺,縮成一圈,把斗篷一直拉到額頂。
艾莉翻過身,伸腳環住那美妙的溫暖。「謝謝你,先生。」
「我不想放,不過你牙齒打顫的聲音吵得我也不能睡。」西蒙好笑地說,同時把大床上的床罩蓋在她身上。「現在我們倆或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這實在是很累的一在,我很高興它終於結束語了。」他跛著回床上,艾莉及時瞥見他腿上可怕的疤痕。
她緊閉眼睛。「我有同感,先生。」
室內陷入寂靜。艾莉躺在小床上,聽著大廳傳達室來模糊的喧笑聲,心底卻有一股奇特的安全感。
二十年來她有許多夜裡醒著聽這樣的聲音,即使站上鎖,狗在身邊,都不覺得安全,常常無法入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很睏。為什麼今晚例外?
唯一可能的答案來自於大床上那個人。她這個丈夫又醜又跛,而且還是赫斯摩家的人,但他似乎擁有一種安慰人又可靠的特質。
門外的低吠聲使她醒過來,時間已到黎明,艾莉趕緊起身,以斗篷包住自己,奔向門口,如果不快點放狗進來,它們會大聲吠叫,到時吵醒她的哥哥們,她可無法承受可怕的後果。
「噓,等一下!」她喊道,想到赫斯摩將鑰匙塞到枕頭下,她走回床邊。「喔,醒一醒,」她咕噥。「或者是移過去。」她的手指探到床單下。
「老天,我的新娘和我同床共枕了?」西蒙呢喃著,但是一剎那之間,他已經拉住她的手腕。
「我需要鑰匙開門。」她覺得最好別掙脫他的手。
「如果我要你隨時不通知我就離開,我就不會收起鑰匙了。」
「我必須放狗進來,否則它們的叫聲會把屋瓦掀開。」她急切的說。「求求你,我不希望它們吵醒每個人。」
西蒙放開她的手,坐起身,掏出鑰匙丟給她。結果她沒接到,鑰匙掉在地上。「軟腳蝦。」他懶懶的笑著指責。
艾莉瞪他一眼,撿起來,趕緊過去開門,門才開,「雷米」已經張口大聲吠叫。
兩隻狼犬奔進房裡,艾莉砰然關上房門。它們跑著在室內四處嗅來嗅去,撲向她,腳爪搭在她肩上,用舌頭舔她舔了好幾下,才把注意力轉回床上的陌生人。
西蒙斜靠著床頭,棉被蓋在大腿上,上身赤裸。「下去。」狗兒同時要跳上床時,他輕聲命令。
艾莉等著看結果。這男人沒有移動,只是再命令一次,過了剎那的遲疑,兩隻狗回到地板上,坐在床過,仰慕的盯著床上的男人。
「令人印象非常深刻。」艾莉說道,伸手摸摸獵犬的頭,免得自己一逕盯著赫西蒙的上半身,那強而有力的肩膀,窄窄的腰,恰成倒三角形,沿伸到平坦的腹部,令人很難相信這個男人要靠枴杖行動。
她想到貝奧利的身體,蒼白削瘦,缺乏勞動的肌肉。她有種感覺,這個男人不論是握犁頭或是舞劍都是一樣的自在熟練。
室內突然降下一股壓迫性的寂靜,西蒙那對深藍色的眼睛迷惑的盯著她的臉,艾莉不禁紅了臉,她唐突的轉身走向衣櫥。
「昨天晚上貝奧利來訪時,兩隻狗都不在,對他可真方便。」
他的語氣令她不太自在,他仍然認定是她邀請貝奧利來嗎?她甘心樂意的協助羞辱他的計謀?
「或許對奧利是很方便。」她僵硬的說,從衣櫥拿出騎馬裝和靴子以及乾淨的衣服。她的丈夫一言不發,仍然倚在床頭。
「我必須更衣去照顧我的馬。」
「喔?什麼馬?」室內的親密感似乎對他毫無影響。
「我養的馬很特別。」
「哪方面很特別?」他好奇的問,仍然沒有移動。
告訴他有關係嗎?如果芮夫成功了,反正赫西蒙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這個念頭令她屏息,即使不喜歡這個丈夫,她也不能成為殺人共犯,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阻礙哥哥的企圖。
那她又有怎樣的結果呢?當然是當赫西蒙的妻子。她撇開那個念頭,因為那個想法令她頭痛。
「有什麼特別?」他催促的問。
不,只要他對她的生活存在影響力,她就不能全盤告知。「是我的嗜好,我培育種馬。」她隨意地說。「哥哥不太在意,我也希望維持現況,他們都是殘酷的騎士,我不要他們碰我的動物。」
西蒙感興趣的偏著頭。「你不必怕我會多嘴。」「是的,」她突然轉向他,「我知道你不會。」
「呃,儘管換好衣服去做事吧,別管我。」
艾莉再次脹紅臉。「你能現在離開一下嗎?」
他搖搖頭。「不,我又沒有沾著血液的床單在窗口揮舞,作為圓房的證據,但是我打算眾所皆知我和新娘同床共枕過。」
艾莉咬住下唇。「那麼你能把臉轉過去嗎?」
「對不起,不過你也得承認沒什麼可害羞的,況且我又是你的丈夫。」
「你在嘲弄我嗎?」
「或許有一點,但是我相信輪流才公平,你不是嗎?我的妻子。」
這顯然不是可玩弄在掌心的男人,艾莉沒有回答,只是轉身背對他,開始在斗蓬下更衣,她知道在穿衣服的某一該,他會看見自己全裸的背,但是她還是咬著牙,快速的換上騎馬裝。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隱藏你的魅力?」西蒙觀察道。「我所見不多,但是很值得展現。」
「你太沒騎士風度了,先生。」
西蒙一逕在笑。「我可不認為丈夫的讚美被歸類為沒有騎士風度,親愛的。」
艾莉迅速整理好頭髮,西蒙微笑的看著她走向門口。「我相信你可以履行比較世俗的妻子職責。」
她停止腳步。「例如什麼?」
他伸手摸摸下巴。「我需要熱水來刮鬍子和梳洗。同時也想吃早餐,早餐要有麥酒和肉。」
「我去通知廚房。」
西蒙搖頭以對。「不,親愛的,你親自照顧丈夫的需要才是十足的太太,我當然不期待你端熱水上樓,不過你得親自下令,同時來替我倒酒。」
或許她不會妨礙哥哥的陰謀,艾莉心想。這個丈夫太自以為是了,而且他似乎很清楚如何玩這個遊戲。
「我相信我們有過約定。」他輕聲提醒她。
艾莉轉身走了出去,他們是有約定,她要信守諾言。他救她免於奧利的魔掌,現在當然有權拒絕當傻瓜,而事實上,想到能挫挫她哥哥的銳氣,倒是令人愉快極了。
她來到正忙碌的廚房裡。「吉兒,請你為我丈夫準備托盤,好嗎?他的早餐要有麥酒和肉。提森,請你送熱水到我的房間,伯爵要刮鬍子。」看見僕人忙著遵照吩咐出做,她再次覺得臉紅。
她也順手拿了自己早餐的牛奶和乳酪,帶著兩位協助的僕人上樓,在她經過時,芮夫的門突然開了,他蓬頭散髮、紅著眼睛的站在門口。
「你們在做什麼?」他生氣的質問。「你那該死的狗叫得讓人睡不著還不夠嗎?」
「狗已經放到外面了。」艾莉說道。「現在是要送熱水和早餐給我丈夫,經過漫長又……收穫豐盛的一夜,他需要大吃一頓。」哥哥臉上的怒容,令她忍不住微型。
芮夫瞪她一眼,似乎要說話,然後看到僕人在等,他詛咒的縮回房間,砰然甩上房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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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指揮女僕將托盤放在床邊的桌子上。「你現在喝嗎,爵爺?」她手持麥酒,問床上的丈夫。
西蒙頷首。「謝謝你。」然後他轉向男僕,請他到對而房間將他洗臉台上的剃刀和磨刀皮帶送過來。
「是的,爵爺。」提森鞠躬應道,不久便把物品送過來,才再鞠躬離開。
「我也可以走了嗎,爵爺?」艾得詢問。「或者還需要我其他的服務?」
「可以的話,請將睡袍遞給我。」
艾莉將睡袍遞給他之後,微帶諷刺的屈身施禮,才離開寢室。
西蒙在她離開之後,才徐徐移動身軀下床。在日光之下,他不希望新娘看見他身上那些可怕的疤,而且早上他的動作向來很僵硬,他受不了讓輕巧年輕的艾莉看見他痛得呻吟的模樣。
可是他又想到,以前在海倫面前,他不覺得有隱藏的必要,但是海倫愛他,是他的朋友,比戰場上的同袍更親近。
一旦他除去身體的麻木感之後,才跛著走向自己的房間,昨晚聽見艾莉的聲音,情急之下,沒拿枴杖,便急忙來到艾莉的房間,全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已經不大如前。
自從在戰場上受傷以來,他是第一次如此輕率的移動。即使到現在,他仍然記得當時發高燒的躺在醫護帳棚裡,心中那股冰冷的恐懼。他最怕的是截掉一隻腳,終此一生依賴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他拒絕讓醫生截肢,尖叫著寧死也不要殘缺的活著。由於馬博羅公爵的關係,他們不敢反對。他終於保留住受傷的腳,也活了下來。那隻腳全是疤痕,沒有用處,只是拖著痛苦,可是至少他覺得自己是完整的一個人。幸好昨夜他的腳由於急迫的需要,沒有抱怨的支持了他。
不過現在他得付出代價,那只受傷的腳痛得幾乎像受傷那天一樣。
昨夜他是制止一場強暴嗎,或者是打斷相互享受的前戲?事實上,發生什麼事並不重要,重點在於他及時制止,開始掌控這種遊戲。
他繫好領巾,開始梳頭髮。雷文斯兄弟還計劃了什麼其他的詭計?他擋開了一次羞辱,但是可能還有其他不愉快的驚奇在等著他。在敵人陣營過一個月可是該死的漫長。然而面對兩百名賓客,他又無法提前離開而不致於顯得無禮。對女王來說,這就像故意拒續雷文斯的友誼,而且無異是把勝利拱手讓給敵人。
至於他對待這個新娘的界線又在哪裡?她實在令人捉摸不定,那股淡淡的俗語疏離感使她顯得老成一些,但是當她和貝奧利興奮的共時,卻充滿火熱和生命力,性感而熱情如火。實在是令人迷惑的矛盾綜合只配
,而他最好早一點弄清楚。
幾分鐘的他下樓來到大廳,裡面整齊的狀況令他相當吃驚。昨晚離開時,這裡有如戰場,杯盤狼藉,桌椅翻倒,十分的凌亂,狂歡宴一直持續到黎明,因此僕人不太有時間來收拾整齊。尤其以雷文斯兄弟這種疏忽的主人而言,他們的僕人通常也跟著很懶散。所以一定是某人善於管理所有的僕人,不容他們偷懶。
「早安,西蒙。」柯傑克朝他揮揮酒杯。「吃過早餐了嗎?」
「是的,在樓上吃過了。」西蒙坐下來烤火。
傑克微微一笑。「看來你過了愉快的一夜。」
西蒙僅僅點點頭,他的朋友立刻瞭解他不想討論新婚之夜。
「你的新娘很美,西蒙,不過我倒希望你的新娘不是生在該死的雷家。」石爵士切著他盤中的牛排。
「對,姓雷的全是沒禮貌的傢伙。」彼得爵士深表同感。
「這在預料當中。」西蒙說道。「但是我更懷疑他的袖子裡有把戲。」
「你聽到風聲了,西蒙?」傑克尖稅的問。
「有一些,如果你能注意我背後,我會很高興。」
「當然,所以我們才來這裡,就是來保護你。」
大門突然被推開,兩隻狼犬跑進來,隨後是艾莉,她走到大廳中央,皺眉的環顧四周,脫下手套,摸摸牆邊的桃花心木桌子,然後伸手拉鈴,一個僕人幾乎立刻就出現了。
「保羅,欄杆生繡了,鐵製的柴架沒有擦乾淨。」
「我立刻去處理,小姐。」僕人鞠躬,匆匆去拿抹布來工作。
艾莉看著他半晌,才滿意的點點頭走向大桌子。「各位爵士,這時候都是簡單的餐點,早餐會晚一點才供應。」
「你把家管理得真好,赫夫人,」傑克觀察道。「我沒想到這麼早,一切就秩序井然。」
「僕人們已以習慣我哥哥們的髒亂,柯爵士,」艾莉簡短地說。「如果你希望在早餐前外出騎馬,我會指示馬廄為你預備。」
「在沼澤地的狂風下騎馬實在沒有太多樂趣。」西蒙觀察道。他是這群人當中唯一熟悉沼澤詭異多變的天氣,太清楚那些烏雲的可怕。
「是的,」艾莉同意。「可是只要起風時留在室內,就不會有危險,尤其是冬天。」
「的確。」西蒙俯身按摩疼痛的腳。他不想在這種潮濕冰冷的天氣出門,也不想呆坐在室內等雷氏兄弟睡醒。
「各位爵爺,如果你們想射箭,中庭那裡有箭靶,也不至於吹到冷風。」艾莉建議道,皺眉看著西蒙在揉腳
。她有一瓶藥膏可以紓解他的疼痛,但是需要親自替他按摩,目前她實在不想和他那樣親密。
「對不起,」她唐突的說。「我還有事要忙。」
西蒙目送她和狗離開,艾莉雖然欠缺女性長者的引導,可時她似乎知道如何管理這麼大的城堡,僕人對她十分尊敬,對他們的主人則十分恐懼。
「射箭嗎,西蒙?」
「哦,當然。」他站了起來,不住的運動使他的上半身強壯有力,保持雙手和臂膀的力氣,這是他近來最看重的事。
艾莉在廚房裡待了一下子,吉兒已經把早餐的事項完全準備妥當。芮夫在早餐之後計劃一場獵野鴨的活動,新娘和新郎當然要參加。
或許芮夫會藉著這個活動施展詭計,艾莉心想,她該警告赫斯摩嗎,或是任他去冒險?他似乎很會照顧自己,又有那些朋友保護他。但是不警告的話,萬一他掉入陷阱,她不是也和哥哥們一樣有罪嗎?隱瞞和犯罪同等嗎?這實在進退兩難。
幸好她還可以靠著阿拉伯馬脫身。一匹小馬賣一千枚金幣!而且她還有兩匹馬待售,另一匹牝馬也即將臨盆,如果一切順利,她將得以獨立,離開這裡,離開她的丈夫,自給自足。只要財務獨立,一切都沒有問題。如果她救赫斯摩一命,或許他也會同意給她自由,撤銷未圓房的婚姻,如果她救了丈夫,他就欠她一份人情。
有人扯她裙子,打斷她的沈思。「什麼事?」她低頭看那個孩子。
「我媽媽,」小女孩說。「很糟糕,他們派我來找你。」
「那是李貝琪,小姐,」吉兒說道。「她家住雷姆西村。」
她不可能有時間趕到雷姆西幫忙接生,又在獵鴨活動之前趕回來。如果她到時不在,一定有許多尷尬的疑問,但是如果有莎拉和珍妮幫忙,那就不會有問題。
她不再多想,拉著小貝琪,匆匆到馬廄,要馬伕預備馬車,便帶著小女孩出發到村裡去。
她冒著風來到小屋,珍妮已經聞聲出來站在門口。
「是你嗎?艾莉?」她大聲問,艾莉在門口停下馬車。她不待回答,已經打開大門迎接。
「日安,珍妮。」艾莉跳下馬車。
「誰和你一起來?」
「李貝琪。」艾莉把孩子抱下來解釋狀況。「如果你和莎拉可以幫忙,我可以用馬車送你們過去,並在狩獵之前趕回來。」她陪著珍妮走向木屋。
「媽媽,是艾莉。」她們進門時,珍妮喚道。
莎拉立即走過來,握住艾莉的雙手,面帶微笑,眼神尖銳的審視她的臉。這是艾莉婚後第一次來木屋,莎拉忍不住擔心,但是她沒發現任何不尋常的跡象。
然後她瞥見艾莉手上的手鏈,心底湧現一股強烈的戰慄。她摸摸蛇形的手鏈,詢問的注視艾莉。
「芮夫送我的。」艾莉舉起手。「說是訂婚禮物,但是我最近才戴上……它形狀很怪,但是很特別,不是嗎?」
雷芮夫送給艾莉的?怎麼可能?這條手鏈怎會從她所送的那個男人手中轉到雷文斯家裡?
「芮夫說它是家族遺留下來的紀念品,可是我以前從沒看過。」艾莉全然察覺老婦人心中的翻攪。「他還給我一個墜子,」輕觸那朵銀色玫瑰。「很美,對嗎?」
她點點頭,笑得很勉強。
「你不舒服嗎?」艾莉迅速問道。「我來請你幫忙,可是你若不舒服,我和珍妮同去就好了。」
莎拉搖搖頭,詢問的指著一邊的李貝琪,小女孩害怕的睜大眼睛。本地人都知道森林住兩個懂藥草的女人,一個不說話,一個眼睛看不見,兩個人醫術都很好,使人對她們又愛又怕。
珍妮一邊對母親解釋狀況,一邊收拾需用和物品。「艾莉必須回去參加婚禮的慶祝活動。」
莎拉點點頭,也開始準備接生要用的物品,幾分鐘後,一行人離開木屋,上了艾莉的馬車。
她看看天色及風勢,判斷大約是十點左右,到雷姆西村需要半小時,再留一陣子,然後花四十五分鐘返回雷文斯。到時候早餐時間一定結束。結婚第二天的早餐,新娘就缺席,一定會招致批評,但那是沒辦法的事。
事實上,她在貝琪母親身邊留的時間比預期的更久,她躺在火邊的床墊上,小雞在她身邊走來走去,六個孩子在木屋進進出出,不時讓冷風吹進來。女人的丈夫坐在角落,抽煙喝酒,無視於嗚咽的孩子和呻吟的妻子。
當三個女人進來時,他認定那是自己可以離開痛苦和掙扎的時機,去客棧找他的同伴。
艾莉已經習慣這些景象,逕自脫掉外套,捲起袖子,挨近蠕動的婦人。莎拉和珍妮打開她們的藥箱,一致行動,莎拉當女兒的眼睛,珍妮則代替母親發言。
「有裂口。」艾莉擔心的說,李莉痛得尖聲大叫,艾莉為她拭去汗水。
「她前兩胎也是這樣。」陰暗的角落傳來咕噥聲。她們剛剛沒注意的老婦人從搖椅中起身走過來,俯視受苦的婦人。「我曾在她的肚子上擦豬油。」
這是鄉民常用的方法,似乎可以安慰生產的婦人。「如果你認為有用,奶奶,我馬上做。」她幫忙珍妮扶起生產的婦人,讓莎拉在她身下放個墊子。
「你最好回去了,艾莉。」珍妮開始熬藥草水。「媽媽和我可以應付。」
艾莉一臉懷疑。「可能需要鉗子。」她比其他兩個人更熟悉生產的工具。
蹲在地上的莎拉用力搖搖頭,雙手放在婦人肚子上,專注的感受她肚子的收縮。
「媽媽不認為,」珍妮宣佈。「我們可以處理,艾莉。」
艾莉仍然遲疑著,寧願留在這裡幫忙,而不想回去參與哥哥的詭計。這裡的狀況很直接,結果涉及生或死,選擇和結果都很清楚。但是在城堡的世界裡則不然。可是她終究得面對。
「我會派馬車來接你們回家,」她撿起外套。「也會送些食物過來。」
她向珍妮道別,出門坐上馬車,策馬小跑時,「雷米」和「洛米」也從小巷子裡跑過來,一左一右的跟著馬車。
他們接近中午才回到城堡,芮南爵士在馬廄檢查他獵馬的裝備,看見妹妹跳下馬車,便立刻走過來。
「你去哪裡,妹妹?一早就在慶祝會上缺席太不禮貌。」
「說是慶祝還不如說是侮辱,侮辱我和新郎。」她緊繃的說。她比較不怕芮南,因為她沒有芮夫那麼暴力;至於芮福,他在酒醉時的行為難以預測,因此通常她都會小心翼翼的不去招惹他。
「你太桀傲不馴了,小妹。」芮南的語氣不太在乎,反而好奇的打量她。「我知道你和赫斯摩過了一夜。」
「新婚之夜新娘和新郎同床應該是習俗,哥哥。」她將韁繩交給山姆,兩隻狼犬警戒的坐在她腳邊。
「你應該和貝奧利共度新婚之夜。」芮南知道這個妹妹有腦筋,所以和她說話時很少旁敲側擊。
艾莉微微一笑。「我的丈夫別有想法。」她轉向馬廄。「而且他有能力付諸行動。」她逕自指示山姆到雷姆西村去接莎拉和珍妮。
芮南以手套打著另一隻手掌心,半生氣半好笑,艾莉可以把人弄得團團轉,芮夫因計劃失敗而大發雷霆,奧利臉色鐵青,赫斯摩顯然勝他一籌。這是掩飾不了的事實。這個男人比預期的更難應付。
至於艾莉?她又在玩什麼遊戲?
芮南離開馬廄,回到城堡,赫斯摩伯爵和他的朋友站在一處。
「我相信你會很高興聽到你的新娘終於回來了,赫斯摩。」
「我沒想過她可能不回來。」西蒙自在的回答。「她不像行事衝動的類型。」
「可是你對新娘的瞭解太少,」奧利走了過來。「赫斯摩,凡是很瞭解艾莉的人,都知道她個性中那些扭曲和奇特的行逕。」
「那我還有待發掘的喜悅。」西蒙微笑,但是他的眼神令奧利不太自在。
「我向來認為分享喜悅會有所欠缺。」這番話一出口,周圍的人紛紛倒抽一口氣,但是赫斯摩的笑容不變。
「慷慨是上天所贈予的禮物,貝先生。」他轉過身,徐徐走開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2:07
7
芮夫站在大廳門口,眺望中庭,當他一看見艾莉從馬廄的方向走出來,立即朝她走過去。
「你該死的去哪裡?」芮夫扭住她的手臂,低聲質問道,兩隻狗低低的咆哮,但是他第一次視而不見。「你怎敢二話不說就消失了!你剛剛去哪裡?回答我!」他搖她手臂,兩隻狗警告的咆哮,芮夫詛咒的放開她。
「我去哪裡有什麼重要?」艾莉回答。「反正我現在回來了。」
「穿著打扮像個農婦!」她哥哥咬牙切此齒。「看看你。你可以像新娘一樣的好好打扮,卻穿著舊衣服,彷彿剛爬過稻草堆一樣。還有你的舊靴子破了。」
艾莉俯視自己,今天早上在她新郎興致勃勃的注視之下,她十分不自在的更衣,以致沒去想今天的場合,穿舊衣服實在不太合宜。
「夫人,我相信你今天早上過得很愉快。」西蒙自在的走過來,艾莉紅著臉的笑容,洩露出他過來打岔使她鬆了一口氣。
「我乘馬車出去,請原諒我逗留太久,忘了回來的時間。」
「對,這是尊重你丈夫的方式。」芮夫啐道。「還打扮得有如在稻草堆上打滾過的女僕,我不要人家說雷文斯的妹妹像個酒店的妓女進出——」
「喔,算了吧,雷文斯!」西蒙再次打岔。「你如此公開責備妹妹更是羞辱你家的姓氏。」艾莉臉上的紅暈直紅到髮根,丈夫的辯護比哥哥的指責更令她尷尬。
「你妻子的外表就不影響赫斯摩的姓氏嗎?」芮夫嘲諷的問。「不過或許赫斯摩的標準比較低。」
「就我對你慇勤程度瞭解,雷文斯,請容我有所懷疑。」西蒙流暢的回答,他轉向站在一邊生著悶氣的艾莉。「然而我接受你的觀點,雷文斯,有權利指正妻子行為的人是她丈夫而不是她哥哥。」
「你的衣服不太整齊,親愛的,或許該去換件新騎馬裝來解決這個爭議,我相信大家可以多等幾分鐘。」
艾莉不發一言的轉身離去,她低著頭,以頭暈掩住潮紅的雙頰。皮膚太白,一點刺激就會臉紅,是她最大的弱點,她向來對這一點覺得很尷尬,而且經常會導致養狀況的惡化。
西蒙為什麼要干預?芮夫羞辱的斥責有如水澆抹油的皮革。赫斯摩似乎站在她的立場有點小題大作。不過其實他也沒有全然維護她,只是教她去更衣,彷彿她是個骯髒的孩子,沒有洗干靜就出現在餐桌上。
不過當她在房中的鏡子裡看見自己時,被迫承認兩個男人的話都有道理。她的頭髮亂成一團,臉上沾到灰塵,裙擺也沾到泥濘,可是她有比外表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她咕噥的自言處語。
她脫掉外衣,只著內裙,開始洗臉和手腳,並將秀髮撥到前面,使勁要梳開吹得打結的頭髮。
「你哥哥的賓客開始不耐煩了,我不太會當淑女的女僕,但我或許可以幫忙。」
艾莉突然抬起頭,甩開眼前的秀髮,一絲新的懊惱使她再次紅了臉。
兩隻狼犬搖尾巴歡迎,它們的女主人則怒目盯著來人。「我不需要幫忙,爵爺,而且不敲門就闖進我的房間實在很不禮貌。」
「對不起,但是門只是半掩。」他輕輕的就化解她的抗議,伸手關門,微笑的審視她。「不過,妻子的閨房通常不會限制丈夫的出入。」
「你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爵爺。」艾莉緊繃的說。「我猜那之後要說的是妻子沒有隱私的權利?」
「不盡然。」他跛著過來接過她的梳子。「坐。」他推她坐下來,開始替她梳頭髮。「自從昨天看見你在中庭等你,一手夾著帽子,我就很渴望這麼做,當時陽光照在你的秀髮上,發出金色的光芒,實在美極了。」他拉起一絲蜜色的頭髮。
艾莉看著他鏡中的臉,他微笑著,眸中充滿性感的愉悅,有疤的臉似乎軟化下來,彷彿這梳頭的動作是愛人的行為。她注意到他的手,大而粗糙,卻似乎優雅的移動著。她有股衝動的候伸手去摸,放在自己的頰旁。她體內閃過一股震顫。
「你會冷,」他放下梳子。「火快熄了。」他轉向壁爐,撥動炭火,丟進新的木柴。「來吧,你必須快點更衣,以免著涼。」
他跛著走向衣櫃。「你要穿昨天那件騎馬裝嗎?」他打開衣櫃。「看來你的衣服實有很有限,艾莉。」
「在沼澤地不太需要好衣服,」她幾乎奪過他手中的騎裝。「我過的生活不需要絲緞和天鵝絨。」
「那是以前,」他深思的更正。「身為赫斯摩伯爵夫人,你將出入宮廷和社交圈,赫家在沼澤地的社區中向來十分活躍。」
和雷家不一樣,本地的社交圈避開雷家人都還來不及,遑論邀請他們加入,不過她沒說出口。
艾莉摸弄內衫的紐扣,手指一時不太靈活,他的語氣好自信,但是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不會以這個男人妻子的身份出席宮廷或社交圈。
「你的手指大概凍僵了。」他挪開她的手,開始替她扣扣子,手指拂過她的胸房。艾莉屏住呼吸,感覺乳峰起了反應,全身起雞皮疙瘩,然後他突然挪開,表情顯得很自然。
她轉向一邊穿上裙子,試著隱藏手指的顫抖,低著頭迴避他,直到臉上的紅暈全然褪去。
如果他現在走開該多好。可是他仍然斜靠在床柱邊。
她感覺他盯著自己看,目光隨著好移動、流連,令她血流加速。這個男人長相那麼醜,然而她卻覺得自己從來不曾如此強烈的被吸引過,連英俊的奧利都望塵莫及,直到昨夜之前,我都以為自己愛著奧利。
她將頭髮紮成辮子,載上蕾絲帽子,拿起手套,走向門口。「我確信我們離開的時間已以夠久,中以讓你向賓客證明了,爵爺。」
「證明什麼?」他揚揚眉,跟在她後面。
「當然是證明你的精力,先生,否則你為什麼如此公開的陪我回房間?那些賓客一定認為你是抓住機會和新娘上床。」她回頭看他一眼。「你正希望他們這麼想,對不對,爵爺?」她嘲弄地說下去。「我相信待會兒的下流玩笑一定令你很滿意。」
「我也懷疑你會因此覺得不好意思,親愛的,」他回以嘲弄的笑容。「反正你結婚時又不是害羞的處女,而你和舊情人的幽會也不是國家機密。」
艾莉咬著唇,這是她自取其辱。她迅速走向樓梯,將丈夫拋在背後,決心獨自加入狩獵,最好接下來的時間裡不必要看到她新郎的臉。
西蒙拄著枴杖在後面。她在他的碰觸之下戰慄。這樣年輕的美女嫌惡年長而醜陋的他並不稀奇,他根本無法和完美的貝奧利競爭。可是在剛剛那親密的一刻裡,他忘了一切,只察覺到她的吸引力。她的冷漠疏遠和她溫暖的肌膚、晶亮的眼神,以及臉上的紅暈成了強烈的對比。
可是如果他以為自己能夠吸引妻子,那他就是個自欺欺人的傻瓜。他並不期待那樣,只是希望她不至於嫌惡他。好空虛的希望,他苦澀的心想。
他出現在中庭時,狩獵隊伍已經上馬預備出發了。艾莉仍然騎著昨天那匹菊花青馬,那匹馬在人群中顯得易受驚嚇,不時的甩頭蹬地,側向一邊。艾莉似乎並不在意,逕自與柯傑克交談著。
他跨上自己的斑紋馬,再次和眾人一樣敏捷地的感覺使他鬆了一口氣。在馬背上沒有人會注意他的跛腳,他的傷口全然影響不了他怕騎術。他騎馬越過吊橋,和艾莉及傑克並肩。
「你的菊花青馬精神抖擻。」
「我正想那麼說,」傑克同意。「你不認為這匹馬對淑女而言太活潑了?」
艾莉哈哈大笑。「你說女人只能騎大肚子的矮腳馬嗎,柯爵士?」
傑克有點狼狽。「女人不比男人強壯,夫人,如果我的女性親戚要騎這樣的馬,我會恨猶豫。」
「你認為呢,爵爺?」艾莉調皮地望著她丈夫,忘了早先的懊惱。「你會禁止妻子騎『黛安娜』這樣的駿馬嗎?」
「我懷疑我禁止有什麼用。」西蒙溫和的說。「不過你既然把它掌控得很好,這個問題就不必討論了。」
艾莉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笑著踢動馬腹,「黛安娜」長嘶一聲疾馳而去,貝奧利興奮的吼叫,踢動馬刺,急追在後,艾莉扭頭一看,鼓勵坐騎加快腳步。
西蒙不知道為什麼,也跟著追在貝奧利後面,加入這樣的競賽實在很幼稚,然而他情不處禁,彷彿他需要和比較年輕的那個男人競爭,證明自己強壯能幹。貝奧利板著臉,逼近艾莉。
雖然艾莉一次也沒回頭看,西蒙知道她聽得到追逐者的蹄聲。他能察覺到競賽者的興奮和緊張。他咬著牙,提醒自己昨夜打斷的那一幕。他們再次競爭,空氣中瀰漫著性的挑戰。他不知道艾莉是否想被追上,但是他絕不能容忍貝奧利搶先一步。
他踢動馬腹,斑紋馬開始大步疾馳,直到與貝奧利並駕齊驅。對方扭過頭,呲牙咧嘴,眼睛怒目而視,臉上充滿憎恨和決心。
斑紋馬衝上前,奧利鞭打馬的臀部,可是那匹馬開始乏力了。然後西蒙趕上菊花青騎馬,並駕而騎,艾莉驚愕的看一眼,本來預期是奧利。
西蒙微微一笑,掩不住得意。「慢下來,」他指示。「比賽已經結束了,貝奧利要喘不過氣了。」
艾莉回頭看見貝奧利鞭打那匹乏力的馬,立刻生氣的勒住韁繩。「老天,奧利,別打那匹可憐的馬,它已經盡力了。」
「這該死的馬沒用了,只適合賣給屠夫。」他生氣的拉住馬韁,那匹馬身上全是汗,臀部也在流血。
「你真殘酷!」艾莉指責。「它已經滿身大汗。」
「呃,比賽的主意是你起頭的。」奧利乖戾的說,說像個孩子知道自己錯了,又不認錯。
「我沒有比賽,只是放任黛安娜自己跑,我又沒邀請你!」
「曾幾何時你停止邀請了?」奧利嗤笑的質問。「你總是隨便發出邀請,姑娘。」他斜瞥一邊的西蒙,然後掉轉馬首,騎向後面一段距離外的隊伍。
「好個令人不愉快又粗野的傢伙,」西蒙評論。「不過或許他還有另一面令人欣賞?」他詢問的揚眉。
艾莉再次脹紅臉。「爵爺,如果我們之間不再提及奧利的名字,我會很感激。」
「以我們目前的狀況,這可能有點困難。」西蒙說道。「不過如果你疏遠他,可能比較容易對他視而不見。」
「你在暗示我鼓勵他嗎?」她忿怒的質問。
「我只是說你要小心,不要陷入會引人誤解的處境裡,」西蒙解釋。「像剛剛那樣突然疾馳而去,會被誤解是你邀請人跟隨。」
「我看你也跟上來了,」她抿緊雙唇。「如果你不贊同我的奔馳,先生,那你為什麼加入?」
「寧願是你丈夫跟你競賽,親愛的,勝於你的舊情人加入。」他掉轉馬頭騎向接近的隊伍。「來吧,我們加入其他人,同時假裝我們意見一致。」
艾莉低聲咕噥,讓馬跟在他身後,那一刻她的確忘了一切,盡情享受賽馬的刺激。她和貝奧利的交往過程向來存著挑戰和競爭,使倆人的關係充滿興奮,當她聽見背後的馬蹄聲,再次感到昨夜和他共舞時的狂歡。但那只是剎那的歡愉,現在只剩下酸澀的自貶。
現在她開始納悶自己怎會接受貝奧利,那樣的接受又有多少是出自於哥哥們的唆使?她一直被牽著鼻子走,卻以為是出於自己原始的熱情。
可是她的哥哥已不能再故技重施了,她不會再在他們的遊戲中扮演媒介,以前她被利用,是因為她沒有多加思考,從今以後,她自在計劃。
「你剛才太瘋狂了,小妹,你看看奧利的坐騎累成那樣。」她騎近時,芮福喚道。他又喝醉了,似乎從昨晚就沒清醒過。
「那和我無關,芮福,騎它的人又不是我。」她憎惡的望向奧利。「我不會蠢得認為他的馬能贏過黛安娜。」
「那麼你就該敦親睦鄰的送我一匹好馬。」奧利吼道。「你不認為嗎,雷文斯?」
芮夫微笑以對。「你說呢,小妹?不是他習慣的那種『騎馬』,而是一份安慰獎?」
這句淫猥的玩笑,使雷文斯的密友群個個心知肚明的大笑,很多人狡猾的望向赫斯摩伯爵,可是他似乎專心地和朋友交談,沒有聽見。
不過他一定是聽見。艾莉甜甜的回應為。「我只把我的馬交託給最幹練的騎士,恐怕奧利的技巧還不在我的標準內。他缺乏某種靈巧。」
她滿足的目睹這蓄意的侮辱所產生的效果,貝奧利臉公蒼白,芮夫則一臉想掐死妹妹的模樣,但是聽眾哈哈大笑,兩個男人都不便發作。
西蒙仍然像聾子一樣,但是當艾莉騎在他身邊時,他的眼神能讓水結冰。她本來對自己的反諷很得意,以為丈夫會欣賞她機智的護衛他的名譽。然而他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是低等動物,連他的朋友都一臉嚴肅,沒有回應她的笑容。
艾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受到無聲的責備,但是她咬著牙,揚起下巴,故意對她的同伴視而不見。
「一千金幣買一匹小馬!」芮夫難以置信。
「是的,爵爺,我猜你可能會有興趣。」男人狡猾而討好地說。
芮夫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的夜色風穿梭在馬廄裡,黃昏狩獵回來之後,史登就在等他,從他的笑臉來看,伯爵猜想他一定有情報要賣。
「凱特先生急於建立他的養馬場,」史登語氣急切,迫切的想說服爵爺相信他情報的價值。「他很喜歡小姐的馬,特別是在賽馬方面。」
自從五年前引進阿拉伯的血統到英國以來,賽馬逐漸風行起來。尤其女王現在考慮在倫敦附近建立賽馬場。
芮夫走向一排排的馬房,艾莉說養馬只是嗜好!哈,那個狡詐的女孩就在他眼前養育上好的駿馬,現在即將大賺一筆。
以前他來這裡只是好奇的參觀,現在他完全以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這些馬。艾莉何時開始這些聯繫?凱特一家不過是最近才搬來附近,看來他必須更注意他妹妹每天的活動。
他當下作了決定,不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包括他弟弟在內。在艾莉的活動當中,他當然要從中得利。
他朝看守的馬伕點點頭,離開長長的馬廄,沼澤一帶向來有很多偷馬賊,艾莉的種馬偶爾被偷當然不稀奇,他可以將馬運到下游,到荷蘭出售,誰都懷疑不到他頭上來。
「我想這個情報很有用,爵爺。」史登焦急地跟著他。
「或許,」芮夫掏出錢包。「如果有任何人知道,我就剝你的皮,懂吧?」
史登用力點點頭。「當然,爵爺,你知道我嘴吧緊得像墳墓。」他接過銀幣,匆匆離開。
芮夫回到城堡,樂師已經開始演奏,長桌上擺滿盛宴,他繃著臉先回房換衣服。他那該死的妹妹,不只和赫西蒙上床,而且還尖牙利嘴,當著赫斯摩一行人面前,公開嘲笑貝奧利。他絕不能容忍!
他坐在凳子上,讓僕人替他脫掉骯髒的馬靴,他那陰沉的表情,使男僕戰戰兢兢,很怕招惹到他。
芮夫在想艾莉越早守寡越好,本來關手鏈是要她合作,結果他似乎盤算錯了。現在知道種馬的事,他更有理由把艾莉綁在雷文斯堡。他無法想像她、她那令人憎恨的丈夫,以及土地的嫁妝,和阿拉伯馬的財富全移到赫斯摩手裡,他們過著富裕和諧的生活……
不可以!
他從來沒想到艾莉會不在他掌控之下,而且還如此狡猾。萬一她已經在身孕了呢?那麼雷家的土地在婚姻協議之下,就歸入了她丈夫家族,該死的赫斯摩的孩子將繼承屬於雷文斯的土地!沒有艾莉的俁作,不可能阻止她和丈夫上床。
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盡早除掉赫西蒙。萬一艾莉懷孕,孩子也必須除掉。現在他得讓艾莉屈服,而且首先是對付她那兩隻該死的狗。他不知道為什麼沒想到早一點對付它們。他要讓叛徒的妹妹知道,她的忠誠和服從是針對誰。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2:29
8
「老天,講理一點!」柯傑克氣急敗壞地說。「你痛成這樣,腳幾乎不能動,下樓再去參加無益的狂歡宴有什麼好處?」
「總比懦弱的躲在這裡好。」西蒙咬著牙說。他躺在長椅上,試圖放鬆跛的那隻腳,沼澤地的濕氣使他受創的四肢劇痛不已。「我不能被雷氏兄弟打敗,傑克,我也不要人家虛偽的同情和背後的嘲笑聲。『赫斯摩是精力充沛的丈夫,』他模仿道。『拄著枴杖,大多數的時候連站都站不直,實在是可悲——』」
「哦,閉嘴,西蒙!」傑克打岔,放棄和他講道理,逕自抓住西蒙的腳,抵著他的肩。「用力推。」
西蒙咬牙用力推。不腿的肌肉痛得繃緊,但是他忍痛奮鬥著。他的腳時好時壞,今天晚上的狀況則是糟透了,肌肉繃緊打結,伸直小腿肚都會痛呼出聲,膝蓋更是劇痛不已。但是從過去受苦的經驗當中,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向疼痛屈服,可能得臥床好幾天。
叩門聲使他咆哮的大叫。「別管我!」
傑克翻翻眼睛。「可能是石橙來看你需不需要他扶你下樓。」
西蒙扮個鬼臉。「開門吧,但是別讓其他人進來。」
傑史門一開,艾莉立刻閃了進來,沒讓他有婉拒的機會。
她手中拎了一個籃子。「你下馬時似乎很痛,爵爺,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緩解你腳的痛苦。」
「我不需要,」西蒙咆哮,嘗試拉毯子遮腳。「請你別打擾我。」
艾莉放下籃子。「我在這方面很有技巧。」她簡潔地說,掩飾自己對這種親密的按摩有些遲疑。
「我需要的遠超過家庭主婦理家的技巧,女孩。」他嘲諷的笑了。「親愛的,你的丈夫只是個可悲的跛子,簡單的技巧幫不上忙。」
他用力推開她的手。「我說,別打擾我!」
艾莉咬住唇,雙眉深鎖,沉默了一分鐘,一時之間,西蒙看見她的手鏈,只覺得以前見過。
「你的傷口令你感到尷尬嗎?」
他刺耳的笑了。「怎麼會?一個正直壯年的男人成了無助的跛子,一隻腳都廢了!我真是獨一無二的新郎!」他實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毒。
「我想你應該離開,夫人。」傑克輕聲開口。「西蒙向來是個暴躁的病人。」他努力淡化氣氛。「我發誓他比受傷的熊更加難對付。」
「照顧丈夫是妻子的責任。」其實艾莉很想離開。
「等你在我的屋簷下,親愛的,你再扮演妻子的角色吧!」西蒙說道。「眼前,我的朋友就夠了,他們知道該怎麼辦。」
艾莉不發一言的拎起籃子,回自己的臥室。他實在既頑固又驕傲!明明痛得很厲害,卻不肯接受她的協助,只因為害怕她會因那些傷口而嫌惡他。
或者是因為他不肯接受她的協助?她姓雷,所以不容她目睹他的軟弱。
他不願意她的哥哥們知道那些嘲諷傷了他,還將計就計的應付那些下流的手段。她知道他不確定自己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因此他自然的對她和她提供的協助,都保持距離。
「如果你的妻子懂醫術,老兄,請她幫忙不是更好。」傑克責備道。「我不太知道該怎樣說幫你,而且我很確定這種又推又拉不太有幫助,只會造成更多痛苦。」
「哦,別再罵了。」西蒙苦著臉坐起來。「幫我穿衣服,我不要人家說新郎虛弱得無法參加宴會。」
「有時候我覺得你跟小孩子一樣。」傑克扶他起身。
西蒙咬著牙將腳踏在地上。「枴杖給我。」
傑克遞給他,看著西蒙在房內蹣跚的走動,努力避免讓跛腳用力。
「好了,我想我可以撐得住,」西蒙咕噥。「幫我穿襪子和長褲。」他坐在床沿,前額冒出豆大的汗珠,皮膚呈現灰色。
傑克替他穿上毛襪,他已經習慣那些可怕的疤痕,根本沒去注意。
「老大,你真應該當保母。」西蒙笑容扭曲,傑克熟練的替他套上長褲。「接下來你會替我洗耳朵了。」
「哦,別抱怨了,西蒙!你這麼愛埋怨,還有朋友就該偷笑了。」傑克拿外套給他,關心的問道。「你確定可以撐過今晚的宴會嗎?」
「當然,」西蒙拍拍朋友的臂膀。「別在意我的滿腹牢騷,傑克。」
「不會的,」他說道。「否則我不會在這裡……我們都不會在這裡。」他以肩膀扶起西蒙。「你可以倚闐我的肩走到樓梯,沒有會看見。」
可是西蒙的房門一開,艾莉和她的狗已經等在那裡。「既然要表現出聯合陣線,我們應該一起下樓,爵爺。」她微笑地說。
她走到他身邊,對傑克說道:「我會以手臂扶他,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傑克一臉懷疑,但是艾莉已經撥開他的手,抓住西蒙的手肘。「該走了嗎,先生?」
西蒙立刻察覺她嬌小身軀的力量,她似乎知道如何用力而非使用蠻力而已,他心想,對於接受她的幫忙仍然有些勉強。
「你來扶西蒙太重了,夫人。」傑克勸阻道。
「似乎不會,」西蒙微微一笑是。「艾莉不像外表那樣弱不禁風。」
「我從來沒鼓勵人家認為我弱不禁風。」艾莉反駁。「而且我恰巧是非常務實的人,知道什麼時候吞下驕傲,接受別人好心的協助。」
「哦,那是在說你,西蒙。」傑克哈哈笑。
「呃,我可沒時間假裝驕傲,」艾莉宣佈道。「如果你把枴杖給柯爵士,抓住欄杆,另一邊靠著我,就能夠像山羊一樣矯健下樓。」
「真有自信。」即使腳很痛,西蒙卻忍不住微笑,這年輕的小東西反唇相稽實在很荒唐,可是她身上有某種特質使人對她產生信心。
他坐進桌首的位置,回應同伴的招呼和致意,艾莉則坐在他旁邊,舌頭一咂,狼犬立刻趴在她腳邊。
「我不要那該死的狗在桌子底下。」芮夫宣佈道。「它們不該進餐廳。」
「你的就可以,哥哥。」艾莉甜甜的回應,指著他桌邊的博美狗。
「它們沒像小馬那麼大。」
「可是它們安靜的坐著,你的則擋到僕人的路,還四處汪汪叫。」她尖銳的說。「我的很守規矩。」
「我不在它們在我桌子邊。」芮夫喚來一個僕人。「把艾莉小姐的狗關到馬廄。」
艾莉火大的推開椅子。「不行,我的狗要和我留下來。」
「妹妹,尋或許你寧願和狗一起在馬廄用餐。」
「這種爭吵太不合宜了。」西蒙的聲音切入緊繃的氣氛。
他無法相信當著兩百名賓客的面,這對兄妹突然為這種事情吵架,他環顧週遭,發現似乎只有他的朋友感到驚愕,其他人顯得皆以為常。
「帶狗去你房間。」他輕聲指示艾莉。
她怒沖沖的轉向他,他以相同輕柔的語氣低聲說道:「你再反駁只會貶低自己,你為什麼要玩你哥哥的遊戲?」
艾莉回想下午她反駁奧利時,赫斯摩的反應十分冷談不悅。她望向芮夫,他氣紅臉,威嚇的坐在那裡。
她起身,示意狼犬跟隨,抬頭挺胸的離開大廳。
芮夫大口幹掉杯中的酒。「你的妻子真是桀驁不馴,赫斯摩,希望你很享受……如果你強壯得足以確保她的專一。」他刺耳的大笑。
西蒙採取一貫對他的嘲諷充耳不聞的態度,僅僅轉身與石爵士交談,繼續用餐。
幾分鐘後艾莉加來,再次坐下來,毫無胃口的看著餐盤。一小時前還飢腸轤轤,現在食慾全無。
「你不吃嗎?」
「我不餓。」她斜瞥丈夫一眼。
西蒙替她倒酒,靜靜的說:「有時候最好別搭理,親愛的姑娘。」
「你為什麼要容忍不公平的事?」艾莉質問道。
「有些事根本不值得反應,一旦反應,反而貶低自己的身份。」他直視著她,她的臉開始泛起紅暈。
「你是指今天下午我不應該反駁芮福和奧利?」
「正是如此。」
艾莉垂下眼睛,無法迎視他的目光。他說的對嗎?她向來對自己迎戰哥哥們的行為感到自傲,但是這反而把自己貶低到他們的程度嗎?她以前不曾想到過,也不喜歡這個觀點的暗示。
「我來替你剔除魚骨頭,」他以全然不同的語氣說。「這是本地特產的鱒魚嗎?」
艾莉沒有立刻反應,她無法及時轉換情緒,反而盯著他挑魚骨頭的手指,動作熟練得像刺繡一樣,使她忍不住微笑,好大的手,方正的指甲、粗糙的手指,想到他拿針的模樣實在很荒謬。
奧利的手白晰修長又柔軟,但不是永遠很熟練溫柔。總之,艾莉覺得西蒙握劍的手是小心而有計劃的移動,不會意外的粗暴,即使有時要傷人時,也都有好理由。
當她想像那雙手在她身體上移動的感覺,有一股混合著擔憂和興奮的震顫竄過她全身。
「你會冷?」他將魚排放入她的盤裡。
「不,」她用力搖頭,臉更好了。「鱒魚產自於五里外援大毆河。」她以叉魚的動作來隱藏心中的迷惑。
「你的手鏈很特別。」西蒙伸手輕拂金鏈子。
艾莉放下叉子,舉起手腕。「是芮夫送的禮物。」
「對,小妹,」芮夫大聲說。「你哥哥送的禮物,你在用心欣賞。」
艾莉雙唇一抿。「我很欣賞,芮夫,它們有罕見的價值。」
她感覺身邊的丈夫身體一僵,故意將注意力轉向盤中的食物。「我猜你要說我不該回應,」她低語。「可是你不明白整個狀況。」
「是嗎?」他轉而面對她。「如果有我應該瞭解的事,請告訴我。」
艾莉再次紅了臉。「你應該知道哥哥並不滿意這椿婚事。」
他頷首。「是的,我瞭解,芮夫是被迫的。」
「是女王的旨意。」
「陛下當然有決定權。」
「但你不是被迫的?」
他搖搖頭。「不,艾莉,事實上,是我的主意。」
「為什麼?」她不假思考的輕觸他的手臂。
「我一心想在兩家之間締造和平,」他搖搖頭,嘲諷的笑了。「白癡而天真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
艾莉縮回手,拿起叉子叉魚排。「赫雷兩家之間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麼可能有和平可言。」
西蒙徐徐轉動手中的酒杯,凝視燭光下晶亮的酒液。「還有愛。你的母親和我的父親是情人,並且為愛而死。」
「那是有辱門風的愛情,是你父親引誘——」
「夠了,」他尖銳的打岔。「我們之間不然,艾莉,如果任一方有錯,錯誤也隨他們進了墳墓。」他喝了一大口酒,轉向另一位朋友交談。
艾莉喝著自己的酒,如果她不相信母親是位無助的女子,被一個浪子引誘、強暴和羞辱,那就必須相信她是雀躍的投進赫斯摩的懷抱民。她的哥哥和父親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想法,他親手殺了赫斯摩,聲稱梅格的死是個可怕的意外。
但這是真的嗎?或是一男一女拋開雙方家庭的仇恨,降服在禁忌的激情之下?
以前她曾這麼想過,理所當然就接受家族的說辭。她深思的捏了一片麵包,在指間玩弄,一不小心,卻掉在丈夫盤中。
他嚇了一跳,俯視那突然出現的天外之物,疑問的轉向妻子。
「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那怎麼發生的。」他吃驚的模樣令她發噱,伸手以叉子將麵包叉過來。
「玩弄食物的行為會比較適合小嬰孩。」她的丈夫故作嚴肅狀,眸中卻帶著笑意。艾莉調皮的模樣使她迷人極了,緩解她早熟的嚴肅,軟化她警戒的眼神。
「它恰巧從我指間溜走,」她也假裝很嚴肅的解釋。「就像彈弓裡的石頭一樣。」
他笑了。「你很會玩彈弓?」
艾莉思考了一下。「我寧願放鷹或是用弓箭打獵。」她說道。「但是我不喜歡野禽。」
「可是今天下午你似乎相當有技巧。」
她聳聳肩。「無論用什麼武器,我的眼力很好。」
西蒙靠著椅背,他的妻子相當異於常人。「我猜你已經管理這個城堡的家務事一陣子了。」
「是的,從我十五歲開始。」她苦笑。「我父親過世之前,當時我十一歲,是由他的情婦理家,但是她經常很疏忽。」
「你父親的情婦也住這裡?」
「嗯,相當公開的幾乎住了五年,反正對雷家惡名昭彰的名聲沒有影響。」她又開始玩麵包。「她和我處不來,所以我盡量躲開她。」
她陷入沉默,但西蒙清晰的看見她所描述的影像,一個無母的小女孩在缺乏愛和簡陋的家庭中長大,難怪她有時候會如此突兀的退縮。
「你有受教育嗎,艾莉?」
「哦,拉丁文、希臘文和英語一樣,讀寫都沒問題。」她聳聳肩。「數學我不擅長,但是家計和帳目上,我還不至於受騙。」
「你從何處學到這些呢?」他很驚訝,婦女很少受這麼多教育,何況她的生長環境相當不健全。
「神父從小就很照顧我,」回憶令她微笑。「古神父深信游手好閒就會惹是生非,他怕我和吉普賽小孩玩在一起,有一天會隨著他們消失了。」她笑著說。「我真喜歡他們那樣自由自在,即使又髒又破爛,卻是愛笑、愛跳舞、愛唱歌,而我當時也幼稚得看不出他們生活低下的悲慘。」
西蒙伸展腳踝,一陣劇痛使他尖銳的倒抽一口氣,臉色泛白,眉毛上浮現巨大的汗珠。他的雙手抓緊桌巾,等待那波痛苦消失褪去。
艾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等到他可以正常呼吸為止,她發現他所有的朋友都覺察到他的抽搐,焦慮的看著他。
等他終於稍稍放鬆下來,她推開椅子起身,微微有點醉意似的。「來吧,丈夫,我想上床了。」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對著他微笑,雙眼微瞇,雙唇邀請的微笑分開。
「請容我們告退吧,哥哥?」她轉向芮夫。「新娘和新郎樓上還有事。」她舉杯喝掉杯中的酒,彷彿敬酒似的。
貝奧利探過身來,不待艾莉覺察,直接拔掉她髮髻上的髮夾,使她密色的秀髮披散下來。她嚇了一跳,杯子掉在桌上,奧利哈哈大笑。
「真有趣,」艾莉甩甩頭髮。「你好體貼,加快我上床的速度,奧利。」
奧利怒火熊熊的瞪著她,她微笑以對,她的俏皮話引來帶著醉意的笑聲,只有奧利和雷家兄弟的臉繃得像石頭。
西蒙起身拿枴杖,耳邊是眾人的嘻笑聲,但是主人眼中的恨意則銳利得有如利劍。他知道艾莉察覺到他的疼痛,故意以這種方式來抽身,但是他不喜歡她那種暗示性的玩笑。
他抿著唇,握住她的手臂,近乎學需人扶的走到樓梯,從外觀上來看,彷彿是他在催她上樓,而不是她在扶他。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3:00
9
一到樓梯頂端,遠離眾人的目光,西蒙便放開艾莉的手,靠著牆壁,雙眸緊閉,咬緊牙關,「等我一分鐘。」
「多久都可以,」艾莉回答。「反正沒有人看見。」
「我們要在你的臥室或是我的房間過夜?」過了半晌,西蒙問道,他睜開眼睛,再次拄著枴杖站直身體。
「我寧願選我的房間」
「那就帶路吧,妻子……我不需要你扶我。」
艾莉聳聳肩,緩緩走在前面。當她打開房門時,兩隻狼犬立刻跳了出來,搖著尾巴歡迎,它們的歡迎使西蒙蹣跚得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抓住門楣。
「你哥哥的話也有道理,」他咕噥的推開狼犬。「它們的確大得像匹小馬,比較適合留在馬廄裡,而不是養在客廳。」
「雷文期堡沒有那種客廳。」艾莉說道,披上斗蓬,把狗趕進走廊。「我帶它們出去,讓你清靜一下。」
「你去哪裡?」
艾莉微瞇眼睛。「我所有的行動都得向你報告嗎?爵爺。」
「只要我們是在你哥哥的屋簷下,」他說道。「我就希望確定你的忠誠。」
「你懷疑我?」
「我有理由信任嗎?」
「我們有過協議,你暗示我不守信用是在侮辱我。」
「你是雷家的人。」
艾莉漲紅臉。「我們有了協議之後,我有給過你懷疑的理由嗎?我不是費心的向我哥哥們證明了嗎?」
他微微一笑。「這點我們有待討論,等你從馬廄回來再說。」
「你怎麼知道我去那裡?」
「既然你早上第一件事是去那裡,想必睡前也是去那裡。」
「呃,你既然知道,何必還挑起爭端?」她責問。
「我只是表明立場而不是挑起爭端,」他抬起她的下巴。「我想說明清楚,我不想對你撤下防衛,艾莉,畢竟你也一直在防衛我。」他微笑,輕輕扭捏她下巴,然後放開。「你可以去辦事了,但是快一點,我若不是今晚太虛弱了,就會想和你一起去。不過明天早上你可以帶我去看馬。」
艾莉轉身掩飾心中的困惑。她的下巴被碰觸的地方感覺很溫暖,而且她竟然沒有因而氣惱。她特別大聲呼喚她的狗,頭也不回的匆匆走開。
西蒙靠著門框,目送她匆匆離開。他俯視自己的手掌,想到他剛剛所碰觸的下巴,尖尖的,還有一個小「凹陷」,令人好想吻它。他可以看見她仰起臉迎向他,變得很性感,鼻樑小而挺,灰色的眸子晶亮而美麗。
雷家的男人都有灰色的眼睛,但是艾莉的眼睛更柔更亮,令他想到雨夜之後的黎明。而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個性,她是個迷人、複雜、而且重隱私的女人。
他緩緩走回自己的寢室,心裡納悶地認為圓房的事還能拖多久,他們究竟是在玩什麼遊戲?
他更衣時心中掠過一個念頭,雷文斯伯爵不會想謀殺他吧?那太不可理解了,侮辱他的事是想當然耳,在宴會上愚弄他,使他成為笑柄,這也不意外。但是謀殺呢?他們當著兩百名見證人做得那麼極端嗎?——況且還有女王在一旁觀看?如果他們真如此計劃,那麼艾莉也有份嗎?
他雙眉深鎖,他絕對不會讓他們的詭計得逞。
他穿上睡袍,拿起枴杖,跛著回到艾莉的寢室,等她回來,他的腳痛已經變成穩定的悸動,從過去經驗得知,這樣的悸痛將使他徹夜難眠。
「雷文斯伯爵今天下午又來過這裡。」亞德陪著艾莉走進馬廄。
「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只是看了一下,」亞德吐出口中的稻草。「他特別看了小馬。」
「看很久?」艾莉站在小馬的馬房門外。
「也不至於。」
「嗯,不過即使他有興趣,也不會表現出來」艾莉徐徐說道。「他會不會聽到賣馬的風聲?」
亞德搖搖頭。「除非凱特先生多嘴說出去。」
「他答應要保密。」艾莉轉過身,神情很煩惱。「明天我們把小馬運到下游的狄克農場,等到交易完成再說。」
「好的,我黎明就去辦。」
艾莉點點頭,向他道晚安之後才緩步離開。她曾經救過狄克的兒子,也是他出面替她和凱特談交易。狄克很值得信任,不會胡亂問問題,如果芮夫真的聽到風聲,小馬不見了,他一定會有反應。
她吹口哨喚狗,但是沒有回應。兩隻狗都知道必須留在馬廄附近,留它們在外面過夜也無所謂,如果有人太靠近她的馬,它們一定會狂吠。
她從廚房的後門進去,僕人們還在忙著準備明天的野餐,隨時應付大廳客人的要求。這樣持續慶祝一個月下來,僕人全會累得人仰馬翻。
「明天的早餐全預備好了嗎,吉兒?」她問廚娘。
「是的,小姐。」
「飲料和酒呢?」
「麥酒和葡萄酒會準備妥當,現在正在烤麵包,蛋糕派全做好了。」
「你真奇妙,吉兒。」艾莉微微一笑,轉向另一個年輕的女僕,交代她送杯子和甜酒到她房間,然後向大家道晚安。
「等到小姐嫁出去以後,我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一名男僕咕噥,他使勁的擦拭銀盤。
「我可不會在這裡。」一個剝馬鈴薯皮的婦人說道。「給我再多錢,我也不要為那些魔鬼工作。」
「說話當心點,梅,你也一樣,保羅。」吉兒責備道。
「呃,你不會要留下來吧,吉兒小姐?」
「不干你的事。」廚娘啐道。
「或許艾莉小姐會帶我們一起去赫斯摩。」梅期待的說。
「他們已經有夠多人手了,」吉兒道。「現在專心工作吧,否則我們今晚都休想上床睡覺。」
西蒙穿著睡袍坐在爐火前,一腳搭在腳凳上,他驚訝的看著年輕的女僕。「哦,這是什麼?」
「甜酒。」艾莉回答,解開斗篷。「放在爐火前,社妮。」
女孩依言而行,行禮之後才離開。西蒙僵硬的起身走過去,鎖上房門,鑰匙收進口袋裡。
「你實在不信任我,對嗎?」
「噢,我擔心的不是你,」他回應。「是不速之客,我有個感覺,在這幢房子裡任何事都可以發生。」
他瞇起眼睛瞅著艾莉,似乎感覺她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她便蹲在托盤前面,開始在大碗裡面混合甜酒和熱水。
「既然你不肯讓我在你腳上塗藥膏,那至少容許我為你調一點鎮靜劑,否則我懷疑你能入睡。」
「哦——噢!原來你想下藥讓我昏睡,對嗎?」他再次坐下來,費力的將腳撥回矮凳子上。
「它會使你有睡意,」艾莉擠了一點檸檬,「你應該會想睡一下吧?」她撥開頭髮,瞪他一眼。「如果我想令你無力抵抗,任我宰割,我何必告訴你我在做什麼。」
「的確。」他著她忙著混合攪拌。「你現在摻了什麼?」
「豆蔻和莨菪」
「莨菪!老天!」
「只要份量對,它可以幫助入睡。」她說道。「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懂一點草藥和醫術。」她將混合後的飲料倒了一杯,送到他手中。
「我的夜晚很少有休息,」他狐疑的微笑,接過杯子。「不過我想你必須和我一起喝,太太。」
「我不必喝就可以睡得很好。」
「或許,但是你明白我的憂慮所在。」他微笑,但是艾莉知道他是認真的,除非她也喝,否則他不會接受。
她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嘲弄的微知著。「祝你健康,夫君。」她舉杯喝了一口。
「也祝你健康,太太。」他一飲而盡。「你很會調甜酒,我沒嘗到添加物的味道。」
「我用的草藥沒有味道,」她接過杯子。「我還可以再調一杯加草藥的甜酒。」
他搖頭以對。「不,在這裡我要保持頭腦清醒,我們上床吧!」他起身,跛著來到大床邊,替她拉出小床。「等我暖腳以後,再把熱磚給你。」
「那是我被趕下床的小小補償。」艾莉乖戾地說。
「哦,但是我沒趕你,我還很歡迎你一起來分享。」
「除非你放一把劍在我們中間。」
「隨便你。」他吹熄蠟燭,背對著她脫掉睡袍,爬上床鋪。、
艾莉迅速穩開目光,但還是免不了瞥見他背部的線條,修長平滑,臀部緊縮大腿結實。她發現自己忍不住在想,從她丈夫結實的軍人身體來看,任何人都猜不出來他跛得很嚴重。
他吁了一品氣靠著枕頭,雙手放在頭部後面,在陰暗當中瞅著她的身影。「你可以拿床罩去用。」
「真的很感謝。」艾莉諷刺的咕噥,把床罩丟在小床上。「你一定要那樣盯著我看嗎?」
「我或許不能和妻子上床,可是沒理由不讓我看哪……何況事實上,艾莉,你實在令人賞心悅目。」
艾莉羞紅臉。「我不習慣那樣想。」
「我懷疑你的家人會注意,」西蒙挖苦的微笑。「我敢說雷文斯家看不到美善的一面,他們只盯著醜惡面。」
「如果是我的母親真像你說的,深受著你的父親,那麼或許她看見美善。」她慍怒的說。
「你的母親血緣上並不是雷家的人。」
「但是我是雷家的人,所以你會說我也看不見美善?」
「我寧願相信你是規則當中的例外,艾莉。」
她別開臉,吹熄油燈,室內只剩下火光,她踏入陰暗的角落,迅速更衣,匆匆爬上床。「這裡好冷!」溫暖的肌膚碰到冰冷的床單,使她忍不住抗議。「床好像濕濕的!」
「呃,上床來吧,我在床中央放個枕頭。」西蒙睏倦的說,自從受傷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腳的疼痛減輕許多。「我保證你不必擔心我。喝了安眠藥,我連跳過乾草堆的力氣都沒有,遑論行使婚姻的權利。」他常常的打個呵欠,證明他的論點。
艾莉冷得發抖,床單不可能潮濕,但是今晚比昨夜更冷。「熱磚給我。」她咕噥的縮著身體。大床上沒有回應,倒是傳來輕輕的打呼聲。
「西蒙?」
又一聲打呼。
她詛咒的半坐起身,將棉被拉到下巴,伸手探進他的棉被底下,盲目的尋找熱磚。她的手碰到他的腳,他的皮膚溫暖得令人羨慕。
「你讓冷空氣溜進來了,姑娘!」他毫無睡意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驚呼一聲的抽回手。
「上床來吧,別再傻氣了。」大床上一陣震動,下一分鐘,艾莉整個人被拉了上去,還沒回過神之前,赤裸的身體已經裹在厚而暖的棉被裡,腳趾縮在熱磚邊。
她想到今天早上曾經見過他裸露的軀幹,注意到他的上半身強健有力,此刻她吃驚得說不上說來。他沒有碰她,但是她強烈的察覺到他的身體就在幾寸之外。
「我手邊沒有長劍,所以用枕頭代替,來……」他把枕頭塞在身邊。「老天,姑娘,你實在既古板又嚴肅,好像在修道院長大的一樣。幾百年來,人們就擠在一起,不盡然都有性慾方面的目的。」
「除非他們的床不夠,」艾莉終於開口。「可是我這裡沒有床鋪短缺的問題。」、
「在我看來是缺少溫暖的床鋪。現在快睡吧,我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了!」
他翻過身側躺,幾乎捲走大部分的棉被,艾莉抓住另一角的棉被,僵直的躺了幾分鐘,然後一股睡意襲來,她也側躺,背抵著枕頭,沉睡得不省人事。
當她醒來裡已經是大白天,臀部的曲線上有個暖暖重重的東西。她靜靜躺在那裡,一時有點困惑,然後才慢慢瞭解到棉被底下是赫斯摩的手,它沒做什麼,只是擱在那裡彷彿是天經地義似的。彷彿一直都在那裡……
一股小小的震顫使她渾身繃緊,想動卻動不了。然後那隻手開始移動。她屏住呼吸,假裝熟睡,等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那隻手開始滑下她的臀……
「你答應過的!」她驚叫的推開他的手。「你答應過的!」
「答應什麼?」伯爵翻過身,以手肘撐著身體,睡眼惺忪的眨眨眼睛。「我答應不會佔你便宜,可是我的手在睡覺時滑了一下,又不能怪我。」
「你才沒睡!」她的氣忿的指控,掀開棉被,然後才想到自己赤身露體,她詛咒的拉回棉被。「你真卑鄙!」
西蒙哈哈大笑,再次躺下來。「在這種狀況下,一隻漫遊的手稱不上卑鄙,親愛的。」
「你答應過不碰我,你說你不會履行婚姻的權利——」
「噢,我知道我說過什麼。」他仍然笑著打岔。「但是那是昨天晚上。而你的安眠藥給了我新生命,我很少睡這麼好,醒來又有如此平滑的曲線觸手可及。」
「噢,你真討厭!」艾莉坐起身,怒瞪著他,但是又有一股奇特的猶豫,她的身體似乎起了和理智相反的回應。
他懶懶的伸手撫摸她赤裸的背部,嚇了她一跳。「不要!」
「教我如何抗拒?」他呢喃,手掌平貼在她脊椎末端。「我只是血肉之軀,親愛的妻子。」
艾莉撥開他的手,將棉被拉到下巴。「我真不敢相信你食言而肥時,還敢說你不相信我的承諾,只因為我姓雷!」
西蒙再次呵呵笑。「情況會改變,如果你想避免進一步的親密,我建議你起身喚人準備我的早餐和熱水。」
艾莉徐徐移到床邊,裹著床罩站起來。「以後別再質疑我的信用,赫斯摩,房門鎖匙在哪裡?」西蒙顯然不知悔改,僅僅咧著嘴笑。「應該在我睡袍口袋裡。」
艾莉走過去掏出鑰匙,皺眉的望向窗外的陽光。「我的狗去哪裡了?它們很少在天亮還待在外面。」
「或許是碰到發情的母狗,現在還在睡。」西蒙建設。
是有此可能,艾莉拿起騎馬裝和內衣走向門口。「既然你在這裡,我就去你的臥房換衣服。」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3:47
10
她一離開,西蒙便起身伸展身體,發現今天早上的腳靈活許多。通常它都像枯葉一樣僵硬,每次伸展都很痛,要等到血液流通之後才有改善。他穿上睡袍,走過去打開窗戶,呼吸一大口空氣,享受鼠蹊的沉重感和亢奮,他這位年輕的新娘,真是可愛而迷人,生氣時亦然。
可是他或許渴望她,但她也會渴望他嗎?當他表達心中的猶豫時,海倫還哈哈大笑,說即使他外表有疤,腳也跛了,仍然很英俊。但是海倫是透過愛與友誼的眼光來看待他的。
他關上窗戶,走過去點燃爐火,所謂的慶祝一個月真是糟透了。
既然卡在這裡,或許他該乘機尋找那個名叫艾瑟的女人。
「到處都找不到我的狗,」艾莉擔心的走進來。「我喊了又喊,還吹口哨呼喚,亞德也說從昨天晚上就沒看見它們了。」
「總會找到的」西蒙點頭向隨著艾莉端早餐和熱水的僕人道謝。「等我換好衣服,再陪你去馬廄。」他開始磨剃刀,準備刮鬍子。
艾莉慢慢咀嚼著早餐「如果它們在狩獵之前還不回來,我該怎麼辦?」
西蒙擦掉臉上的泡沫,艾莉的語氣可憐兮兮的,不像他平常習慣的模樣。「親愛的姑娘,它們是一對大型狼犬,怎麼可能會有事?別擔心,狗就是狗,常常會做令人懊惱的狗事情。」
艾莉笑了笑。「大概吧,可是有兩隻,不可能同時有麻煩。」
「當然。」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直接過來。」他拿起枴杖,跛著走回走廊對面的房間。
艾莉納悶他為什麼卻她目睹他更衣的折磨,他在其它事情上並不特別體諒,夜裡也當著她的面脫掉睡袍,不過她倒想到當時燈光都很暗,只有微微的火光,她只看到他的背影,而且只是一瞥而過,或許他是天生如此保守。
這個念頭令她大笑,想到他來自清教徒的家庭,生性嚴肅,過分正經,可能還認定裸體是罪,很危險,甚至認為交歡一定要在漆黑當中,在棉被底下,而且絕對不是為了歡愉,而是傳宗接代。
但是這些似乎不像她所認識的赫西蒙。他的手曾經漫遊的拂過她的臀,愛撫她的背,還揶揄的大笑。她覺得赫斯摩伯爵不像一位百般禁忌的老古板,反而有趣而且知識淵博,強烈的吸引她,這些都是事實,即使否認也沒有用。
「好了,我們去看你的馬。」他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她再次紅了臉,伸手去拿斗蓬。
西蒙好奇地看著她。「什麼邪惡的念頭令你臉紅,艾莉?」
她雙手捂著臉,彆扭地說:「一點點小事就會使我臉紅,你故意提出來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一定很不方便,」他嘲弄的說。「我猜你一說謊就會露出馬腳。」
艾莉沒有回答,的確是這樣,所以她從不直接說謊,反而故意省略,或者技巧的避開某些不便回答的問題。
「你那些馬有特別的血統嗎?」西蒙技巧的改變話題。
「都是阿拉伯馬,」她簡潔的回答。「只是我無傷大雅的嗜好,除了刺繡之外還有事可做。」
「你會針線嗎?」他們走過馬廄時,他笑著問。
艾莉那嫌惡的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我想是不會。」他笑著說,低頭走入馬廄,一位老馬伕站在走道邊。
「你的狗找到了嗎,小姐?」
「沒有,等一下我要走牧場找找看。」她擔心的說。「亞德,這位是赫斯摩伯爵,我的丈夫。」
亞德以銳利的眼神打量伯爵。「你想參觀嗎,爵爺?」
「如果可以的話。」西蒙徐徐的走過一間間的馬房,不時的停下來看。
艾莉留在原處問亞德。「小馬的運送還好吧?」
「是的。」他仍然在觀察伯爵。
「我的哥哥今天早上沒有出現?」
亞德搖頭以對。「他應該不會這麼早起床。」
艾莉挖苦的微笑。「我們也熬到很晚,狩獵活動應該會延後。」
「對。」他平穩的回答。「你的丈夫對這些動物知道多少?」
艾莉聳聳肩。「和大家一樣,只是我無傷大雅的嗜好。」在遠處的西蒙聽不見艾莉和馬伕的交談,只覺得他們似乎在商量著什麼重要的事,他停下來,看著馬房裡那匹懷孕的牝馬,很俊美,很特別,艾莉形容的並不誇張,只是這年輕的姑娘對培育種馬的事知道什麼?不過以她努力的結果來判斷,她顯然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他跛著走回去。「成果輝煌,親愛的,你要培育它們賽馬嗎?」
艾莉再次紅了臉。「或許。」
「哦,」他徐徐點點頭,注視她的臉。「你在找買主嗎?」
「它們是我的,」艾莉匆匆回答。「我沒興趣出售。為什麼我要賣?」她迅速的走開了。
「何必要出售?」他揚眉同意。「馬匹交易實在不是伯爵之女的生活範疇,要不適合伯爵夫人參與。」
艾莉沒有再回應,逕自走開了,他提高嗓門說下去。「我們必須安排運送他們到赫斯摩宅邸,目前我是沒有這麼秩序進然的馬廄,但是我會立刻命令人著手興建。」
艾莉瞪著地上,伯爵夫人不應該參與,他當然會這麼想,每個人都一樣。可是他的提議無疑是相當的慷慨。如果她真的和他結婚,真的要共度今生,那麼他提議要接待這些馬匹是很大方。
不過她絕對不能告訴他,興建馬廄是很費時間和金錢。等她帶著馬匹離開雷文斯堡以後,絕對不會是搬到赫斯摩宅邸。
他似乎在等待回應,因此她只好盡可能自然地說:「你真體諒人,爵爺,實在非常慷慨。」
「不是的,我十分樂意接納我妻子的嗜好。」他微笑的說。「亞德,我假設你也願意到我家去服務?少了你的協助,伯爵夫人會少了左右手,對嗎,親愛的?」
「的確,」艾莉仍然迴避他的目光。「少了亞德,我實在應付不來。」
「那我們當然要擬出各方面都滿意的方案。」
這麼自然而然的慷慨態度實在超過艾莉的想像,這個男人為什麼不是她想像的那種傲慢自大、粗俗、自私的傢伙?為什麼他要如此……如此?
喔,實在無法形容!
「對不起,我要去牧場找我的狗。」她別開臉的走開了。
亞德開始咬著一根稻草。一分鐘後西蒙跟著艾莉走出馬廄。中庭沒有她的人影,因此他跛著走向牧場的門。
「不!不!」艾莉傷心、痛苦又氣忿的連連尖叫,不肯承認眼前的事實。
馬伕們丟下掃帚和水桶,亞德衝出馬廄,跑向牧場。西蒙一顆心發冷,連連詛咒自己的跛腳,盡快的走向牧場。
艾莉蹲在牧場遠處的地上,有一隻灰色的狼犬躺在那裡,西蒙強迫自己走快一點,只是草地又濕又厚,很容易跌倒,當他走近時,只看見地上還有另一隻狼狗,他的胃開始冒酸水。
早幾分鐘趕到的亞德,也蹲在濕濕的草地上。
艾莉抬頭注視走近的西蒙,臉色蒼白,眼神像燃燒的炭火,雙唇發青。「怎麼會有人這樣下毒手?」她哭喊,整個人坐在地上,兩隻狗的頭都抵在她腿上。
西蒙立刻看見兩隻狗還活著,只是很痛苦,眼睛睜開但是痛得向上翻,口吐青沫。「怎麼了?」
「毒藥!」冰冷的語氣取代原先的絕望。「我要去找到來源才能判斷是哪種毒藥,現在我們先把它們送到馬廄裡。」她對一邊無助的馬童招招手。「提姆,去駕車,快點!」他呆在那裡,似乎沒聽到,她大聲命令。
孩子立刻拔腿跑走了。西蒙苯拙的俯身看,兩隻狗看起來快死了。他的本能是用子彈來舒解它們的痛苦。
「你還能做什麼呢,艾莉?仁慈不是辦法——」
「不,該死的你!」她怒沖沖的大喊。「我不會放棄,它們是大型動物,幾乎像人一樣重,不會這麼容易死,我必須試著救它們,你明白嗎?」
他伸手抓抓頭髮。「這是怎麼發生的呢?」
「是芮夫下的毒手,」她啐道。「我以我母親的墳墓發誓,我不會放過他。」她表情冷硬。「這些跡像我看得出來,是砒霜或是。」她一逕撫摸著愛犬的頭。「只是以『雷米』和『洛米』的體重,要用殺人的劑量才能達到效果,芮夫有可能用錯劑量,所以我必須試試!」
「我瞭解。」他靜靜地走開,在草葉中撥弄,尋找線索,最後在幾步之外的水溝裡找到羊肉,味道很腥,又有一些種怪異的青色。它們似乎不大像可口的食物,或許是因為腐爛的狀況使狼狗沒有胃口。
他叫艾莉過來看,經過片刻的檢視,她直起身。「我想是番木鹼,只要它們能吐出來,或許還有救。」
馬童推車過來,眾人協助將狼犬抬上車,來到馬廄外面。她再指揮馬童將狗抬到裡面的稻草床上,自己立刻跑向宅邸。
「真是下流骯髒的混蛋手段,」亞德咕噥著照料兩隻狼犬。「雷文斯的傢伙都是魔鬼,應該下地獄!」
「你們倆都很肯定誰該負責任。」西蒙坐在倒放的桶子上,舒解傷腳的壓力,藍色的眼神冷得像冰。
「對,」亞德十分肯定。「他們都是邪惡的東西,手段越骯髒下流,他們越喜歡。」
「我需要幫忙,亞德。」艾莉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邊說邊跪在愛犬身邊,放下一個漏斗和兩個奇怪味道的杯子。
「我能做什麼?」西蒙緩緩蹲下來,痛得吸口氣。
艾莉飛快的瞥他一眼。「這裡沒你的工作,爵爺。」她婉拒。「我必須滌淨它們體內的髒東西,即使你不介意弄髒手,可是我懷疑你願意弄髒衣服。」
「我沒那麼低能。」他反駁。「亞德可以扶起它們的頭,我來撐開它們的嘴,好讓你倒杯子裡的東西進去。」
「杯子裡是鹽、芥末和當瀉藥的旋那葉。」
西蒙扮個鬼臉,開始動手幫忙,艾莉專注的抿緊唇,把漏斗塞進去,徐徐將液體倒入,狼犬虛弱的掙扎。
西蒙柔聲安撫狼犬,按摩它的喉嚨,讓痙攣的嚥下去。艾莉耐心地等待,直到西蒙協助狼犬嚥下最後一口。然後她再裝滿漏斗。「洛米」狂亂的翻轉眼睛,西蒙知道若不是狗兒太虛弱了,否則它攻擊他們。
艾莉也很清楚,口中不斷的柔聲安撫,重複再重複,直到「洛米」嚥下一整杯的液體。
「過一會兒就會產生藥效了。」艾莉說道。「現在換『雷米』了。」
他們重複相同的過程,「洛米」則在一邊不斷的抽搐、嘔吐,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穢物四濺,但是艾莉完全不在意,即使當「雷米」嚥下最後一口時,她仍然坐在稻草床上,撫摸它們汗濕的身體,喃喃地安慰它們。
最後它們終於吐完了,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幾乎沒呼吸,西蒙站著注視它們,希望艾莉的努力不是只造成它們更受苦而已。
艾莉仍然坐在那裡,兩隻狼犬安靜下來,汗也干了。「它們不能這樣休息,」她說。「必須把它們弄乾淨,移到乾淨的稻草上。」
「艾莉,親愛的,它們快死了。」西蒙再也忍不下去,俯身搭手在她肩上「。」你看不出來嗎?別再令它們受苦了。
艾莉粗暴的推開他的的,幾乎使他失去平衡。「它們沒死!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怒目瞪著他,臉上沾到灰塵,眼中還有淚光,額頭全是汗。「你以為你以我更清楚嗎?」
西蒙被問得很驚訝。「我對馬和狗有些知識,全是在軍隊裡學到的。」
「對,軍隊教你開槍射殺而不是嘗試救治,因為那樣比較省事也比較快。」她責備的說。「亞德,你拿些水來,好嗎?告訴提姆在工具室鋪上乾淨的稻草,它們可以躺在那裡休息。」
她的語氣好肯定,深信狼犬能活下來,以致西蒙幾乎也開始相信了。畢竟亞德顯然也不懷疑。他看著馬伕和女主人開始用水清洗,認命聳肩,奮力蹲在地板上,也盡一分力。
艾莉迅速而驚訝的看他一眼,沒說什麼,拿了條毛巾,用力擦試狗身上的水。
而隻狗先後睜開眼睛,似乎恢復清明。西蒙相當吃驚,狼犬雖然虛弱的無法移動。但顯然是活下來了。
「幫我抬它們到工具室,亞德。」艾莉起身說。「你抬腳,我扶頭和肩膀。」
西蒙苦澀的站在一邊,幫不上忙,看著兩人奮力把狗抬到穀倉後面。
艾莉匆匆走回來,邊走邊吩咐亞德再去提水喂狼狗喝,西蒙跟著她,努力跟上她半跑的速度.。
「大家會期待你參加狩獵活動。」他溫和地說。「別咬我的頭。」
艾莉停在廚房門口。「我有嗎?」
「咬了好幾次。」
她咬住唇。「那我向你道歉,你很仁慈的幫忙我。」
「請原諒我欠缺信心。」他坐在凳子上,看艾莉調配狗的稀粥。
「老天,艾莉小姐,你身上好臭!」吉兒驚愕的打量她。「你的衣裳只差沒有血跡,其它都有,糟透了。」
「實在沒辦法。」艾莉不在意的聳聳肩。「伯爵也好不了多少。」她調皮微笑的盯他一眼,她的笑容向來令他驚喜。
他遺憾的審視自己的衣著。「我無法去換衣服,待會兒我會告訴你哥哥,你延誤了一下,大約……半小時之後才加入狩獵,可以嗎?」
艾莉開口要拒絕,想留下來照顧愛犬,但是他制止地說下去。「我相信你不願意某些人竊喜他們計謀得逞,認為你心情沮喪。」
他的說有道理,如果芮夫知道她差點絕望了,一定會笑開了嘴,可是如果他以為計劃失敗,一定會吐血。
再者如果她不陪著西蒙,就沒辦法保護他的背後,狩獵活動是造成意外的好機會。
艾莉不知道哪一個理由比較重要。「也好,反正亞德可以替我們照顧它們。」
西蒙額首以對,先行離開。
芮夫在大廳走來走去,眼神邪惡的等候妹妹回應他的呼喚,早餐時艾莉沒出現,他派僕人去叫她。是不是她發現狗死了,或者現在才在尋找?
「日安,雷文斯。」
芮夫轉過身,露出假笑。「赫斯摩,你剛剛沒下來用餐。」
「是的,我在樓上用過了。」西蒙自在的說。「然後艾莉和我去散步,剛剛她才上樓去更衣,保證過幾分鐘就下來。」他環顧大廳,各幾個人招呼致意。「這樣美麗的早晨真適合去打獵。」
「對。」芮夫簡短的說,隱藏心中的困惑,同時瞥見他派去找艾莉的僕人向他走過來。
「我找不到艾莉小姐……呃,赫斯摩夫人……爵爺,她不在馬廄裡。」他不安的望著主人,深怕受責備。
「我想她在房間裡面。」西蒙建議。「你有什麼口信要通知她呢,孩子?」
童僕拉拉額前的頭髮,看著雷文斯伯爵,不確定要不要回應。
「滾出去!」芮夫揮揮手,孩子趕快跑開了。「我期待我妹妹在用餐時間出現,結果又不見人影。」
「呃,不過你妹妹的身份在這裡已經有點改變,」西蒙輕聲說道。「她對她的……丈夫有其他的責任和義務……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含義。」
芮夫漲紅臉,不發一言,大步走開。
西蒙陰沉的微笑,雷文斯伯爵不高興,等他再看到兩隻狼犬健康的奔跑,一定會更不高興。
芮夫喝了一杯麥酒,才走向兩位弟弟,芮福滿眼的血絲,只好芮南顯得比較清醒。「皮耶灌木林已經預備好了,」芮南壓低聲音說。「奧利早上去檢查過,我們要由誰來引導他?」
「我,」芮福聲音念混的宣佈。「我來引赫斯摩過去,你們不必怕。」
芮夫輕蔑的打量小弟。「以你的狀況,我懷疑你分得清楚方向。」
芮福氣紅了臉。「我待在這裡的時間比你多,大哥,蒙著眼睛都找得到路。」
芮南哈哈大笑,懶得掩飾心中的輕視。「若是艾莉,我會同意,」他說道。「而你唯一一次睜著眼睛在這裡騎馬,芮福,就只有在你想找妓女的時候。」
芮夫沙啞的哈哈大笑。「這倒是真的,芮南。」當他看見艾莉走下台階時,笑聲曳然而止。
艾莉輕快的走進大廳,穿著舊的綠色騎裝,白襯衫漿得很直,馬靴晶亮。
「早安,哥哥們。」她屈身施禮,略帶嘲諷的和三個哥哥打招呼。「我相信你們昨夜睡得很好。」
「你的狗呢?」芮夫質問。「它們總是跟在你的身後。」
艾莉眼睛冒火,但冷冷的說:「噢,它們在馬廄裡,昨天晚上你命令它們別靠近你,所以我想它們最好別參加打獵,免得妨礙到你,對嗎?」她偏著頭,似乎在問他意見。
是芮夫親自把狗引到下毒的羊肉那裡,它們不可能還很健康的留在馬廄裡,究竟是哪裡出錯了?
他抿著唇,轉身走向中庭,狩錯的隊伍在那裡等待出發。他安慰自己,自要醉醺醺的芮福完成任務,兩隻狼狗只是小問題,一旦把赫斯摩引進皮耶灌木林裡面,伯爵就不可能活著走出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4:10
11
在早晨的打獵活動當中,艾莉與隊伍保持些微的距離,尋找哥哥們使詭計的跡象,但是只看到他們因為缺乏獵物在生氣,彷彿沒有致命的計劃。
「你為什麼獨自一人騎馬,姑娘?」奧利向她騎過來。以前他的微笑令她動心,現在只覺得很膚淺。
「我寧願一個人。」
「你變得十分的不友善。」奧利咕噥,仍然掛著深信能融化她的笑容。
「我現在是有夫之婦。」艾莉決心控制自己,像赫斯摩一平冷淡而禮貌的回應,漠視他的暗示。
「啊,姑娘,你好狠的心,」他伸手摸她的手。「你怎能如此迅速遺忘我們之間的歡愉?那些美妙的夜晚……你在月光下等待我的模樣是那樣鮮明——」
「你的回憶我沒興趣,奧利。」她打岔,只覺得臉在發燙,清晰的回想那些個夜晚。
「喔,姑娘,你以為我看不見你的臉?你以為我不知道如何讀出你的慾望嗎?」
艾莉盲目的策馬避開他的誘惑,回想起自己對奧利的慾念反而成為一種羞辱,他一直是個粗魯自私的情人,言語下流,只想操控別人。想到自己曾經心甘情願的投懷送抱,如令只令她感覺反胃。
可是以前的她如何有分辨的智慧?以她從小在哥哥屋簷下的所見所聞,她怎麼會明白不同?而現在有赫斯摩強迫她以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
淚水突然湧進眼眶,她放馬疾馳,任風吹開淚水。她從來不哭的,她不允許自己軟弱,所以現在她究竟是怎麼了?應該不可能是她很介意赫斯摩的評語吧?她何必在乎赫家人如何看待她?
但是她的確在乎,她想在那個冷靜、幽默,但是外表醜陋的男人對她有好感。他的外表雖然有很多疤痕,底下卻有天生的溫柔。
這些認知使她既生氣又困惑,騎了好遠才冷靜下來。
西蒙目睹她奔馳向遠處,努力壓抑跟過去的衝動,心中納悶貝奧利說了什麼刺激她。以貝奧利返回隊伍時那乖戾的表情來判斷,他們的對話並不順利。
他們抵達野餐地點時,艾莉已經在那裡了,平靜的檢查僕人所預備的一切,彷彿剛剛的困惑並不存在。僕人在樹下架好幾張長桌子,還架炭火烤乳豬,它的香味和酒香瀰漫在空氣中。
「該死的浪費了一個早上。」芮福氣沖沖的拿起桌上的酒。
「老弟,我記得放許多鹿是你的責任,」他的大哥挖苦的責備。「不過我敢說你是醉得忘記了。」
芮福的臉脹成紫紅色。「我不可能樣樣事都做,你和芮南在宮廷逍遙,丟給我處理一切——」
「傻瓜!」艾莉低聲咕噥,她和哥哥都知道,若不是她在監督,這片產業早就成了廢墟,只是他們都不會承認,這也是他們不希望她離開雷文斯堡的另一個原因。
「你覺得我的馬如何,芮夫?」她走向哥哥。「亞德說你去看過好幾次。」
西蒙聽出她問句中的緊繃,不自覺的轉過去。
「管理得很整齊。」芮夫熱心的回答,有點太熱心了。
「下次你決定再去看時,應該先告訴我,」艾莉說道。「如果你對血統或育馬有疑問,我或許比亞德更能提供完整的答案。」
「我對你嗜好的細節沒興趣,小妹,」他笑了,彷彿覺得不可思議。「只是想確定沒有揮霍,這個戶業無法資助你所有的任性和狂想。」
「我也不期望,先生。」這樣不公平的評語阻止不了她的計劃,更無法愚弄她。芮夫對她馬匹的興趣絕非善意。幸好小馬已經在他的勢力範圍外,一周之內一千枚金幣將會送入她的口袋。
這個念頭使她深感安慰。
西蒙以艾莉對她哥哥們的顧慮,納悶芮夫的回答是否令她滿意。她沒有表示不滿,反而過去指揮廚師和僕人預備野餐。
用餐的時候,艾莉沒有坐在丈夫身邊,反而站著監督僕人,彷彿忙著招呼賓客,沒時間顧及自己一樣。
西蒙沒嘗試說服她坐下來,逕自和朋友交談、吃喝,狀似愉快。
「如果下午要獵鹿,芮夫,最好現在就啟程了。」一個年長的賓客喊道。「太陽快下山了。」
大家依言行動,艾莉望向馬匹所在處,芮福就站在赫斯摩的坐騎旁邊,一隻手搭在馬的屁股上。艾莉悠哉的走過去,不出聲也不動,旁觀哥哥鬆開馬的腰帶,使馬鞍滑動,他得意的笑了,轉身走開,大聲叫人牽他的馬過來。
艾莉悠哉的走過去,開始鬆開馬匹的腰帶。
「你在做什麼,艾莉?」
她嚇了一跳,罪惡感的跳開,覺得臉又熱了。「檢查你馬腹的皮帶。」
西蒙嚴肅的審視她。「我想馬伕已經檢查過了。」
「他或許有所遺漏。」她仍然紅著臉。「我看似乎有點鬆,不過或許你寧願騎滑動的馬鞍。」她走開了,留下西蒙迷惑的雙眉深鎖,伸手去察看皮帶。
的確是鬆了,可是艾莉怎麼知道呢?是她弄松的嗎?她臉上那罪惡的紅暈一定意味著什麼事,然後才用警告他作掩飾。
西蒙重新扣緊皮帶,她是不是想害他落馬?但是這和他所知的艾莉不太一致。可是她姓雷,他陰沉的提醒自己,雷家的人都會耍詭計。
然而想到她為愛犬那樣心痛,昨天晚上還提議要緩解他的腳疼,她那調皮的笑聲,這一切都令他難以相信艾莉是個小人。但是他也想到他的新娘還有很多他不瞭解的地方,更有諸多的保留。或許雷文斯家的報復心在她大腦深處徘徊,這實在不稀奇。
狩獵的號角聲打破他的沉思,隊伍奔向田野彼端的堤防,好幾隻鹿被獵犬追出樹木,四方奔逃。
「赫斯摩,想射鹿就放馬跟著我!」雷芮福在一邊下戰書。「或者你害怕冒險呢,妹夫?」芮福的眼神滿是輕蔑。「清教徒只會小心謹慎!」他策馬向右,揮鞭朝他輕視的致敬,馳向遠處的樹木。
西蒙只遲疑了一分鐘,本來他不會在意這種人的無禮,但是這一天內他已經受夠了雷文斯一家人。他策馬追往芮福的方向中。獵犬全力追逐鹿群,奔向樹木另一側的草地,但是西蒙發現穿過樹林,將會搶在隊伍的前方。只不過好像沒人發現這條捷徑。
當他發現每一要迎面而來低垂的樹枝時,他立刻明白這不是捷徑。芮福低低俯在馬痛上,顯然知道樹林的危險,西蒙及時低下頭,避開另一根樹枝。
樹林應該不致太深,他心想,芮福大概期望前幾根樹枝會使他落馬,當然啦,如果加上鬆動的馬鞍……
他微微抬高頸部,發現前方已經不見芮福的身影,他的馬仍然沿著幾乎無法辨識的小徑前進,前方的樹林濃密,打獵的聲音微微自樹林右方傳過來。
他的馬突然衝向一小片空地,西蒙鬆了一口的抬起頭,然後駭然的看見艾莉的菊花青馬從前方衝出來,在一剎那間停下來,他的坐騎被嚇得人立起來。
艾莉的臉色灰白,沒戴帽子,頭髮披散下來。西蒙生氣的努力安撫坐騎,將它轉向一側,避開和喘氣的菊花青馬面對面。在那恐怖的一剎那,他也兩腳發軟。
「你這是在幹嗎?」他責問。「你瘋了嗎?」
艾莉氣喘吁吁,撥開汗濕的頭髮,環顧空地。
「你為什麼跟著芮福?」
「他提議要帶路,又知道地形,我為什麼不跟他?」
「因為他是一個卑鄙、狡猾,又愛喝酒的毒蛇。」艾莉說道。「我一看見你跟在他後面,就知道他不懷好意民,等他從旁邊的小徑冒出來,而你不見人影,我就知道你有麻煩了,騎馬幾乎不可能穿過皮耶灌木林,樹枝太低了。」
「我也注意到了。」他嘲諷的說。「不論還有鬆動的馬鞍。」
「正是如此。」
「我假設皮帶不是你弄松的。」西蒙冷冷的詢問。
艾莉的臉由紅轉白。「當然不是!你怎能這樣想?」
他深思的打量她。「我不知道你站在哪一邊,艾莉,因此我該怎麼想呢?」
她不發一言的別開臉下馬,走到空地中間,那裡堆了一堆樹枝,她撿了一塊木頭,扭頭說道:「你看一看。」她將木頭丟到樹枝中中央。
它們應聲垮下,消失在地面。「不錯吧,嗯?」她走向他。「這是以前的泥煤沼,這一帶很多,都是以前抽乾沼澤地時留下來的,不過你自己也是沼澤地帶的人,應該知道吧?」她揚眉問道。
西蒙僅僅點頭以對。芮福打算引他掉入陷阱,他的馬會失蹄,馬鞍鬆動,而且他這樣的跛子困在無人的灌木林裡,除非有奇跡才會生還。艾莉剛剛那好趕上。
「那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嗎,爵爺?」她仍然揚著眉毛。
她抿緊雙唇,翻身上馬。「如果你從原路離開,應該不會有陷阱。」她冷冷的說,縱馬跳過泥煤沼,消失有林間。
喔,不,你不可以,西蒙突然很生氣。或許她不想見他死在她哥哥手裡,但是也不想做他名副其實的妻子。她是出於普通的良心來救他一命,就像救她的狗一樣,但是不肯給他其餘的。
他也縱馬跳過坑洞,跟著艾莉的路線,穿出樹林,看見狩獵隊伍消失在遠處。他尖銳的眼力盯著遠處的人,艾莉不在其中。他騎上小山坡,眺望平坦的田野。
暮色下有個人影騎向雷文斯堡,看起來速度不像很快。
西蒙疾馳追過去,當他逼近時,他的獵物扭過頭來看,立即加快速度。西蒙沒有跟上去,反正是回城堡,不難找到人。
當他騎進馬廄中庭時,沒有看見艾莉和她的馬。他下馬,將韁繩交給馬伕,走進貨倉,遠遠的聽見艾莉和亞德在工具室裡面交談的聲音。
他支著枴杖走進去,艾莉抬起頭,沒有招呼他,逕自察看躺在地上的愛犬。它們睜著眼睛,呼吸似乎平緩許多。
「它們好些了嗎?」西蒙問道。
回答的是亞德。「我相信它們撐得過去,爵爺,只是還無法吃東西,所以也不敢太肯定。」
艾莉站起身。「如果有變化就派人通知我,亞德。」她大步走開,速度快得讓西蒙跟不上。
「你和艾莉小姐起了小爭執嗎?」亞德咬著稻草問,眼神稅利但是友善地打量著伯爵。
「你家小姐不太喜歡切中要害的事實。」西蒙緊繃的微笑。
亞德頷首以對,吐去口中的稻草。「那是雷家一貫的作風,不過我要說艾莉小姐,她或許偶爾愛罵人、發脾氣,但是她不計前仇。」看見「雷米」抬起沈重的頭,他將水桶湊進它嘴邊。
西蒙繼續逗留了一下,然後向馬伕道別,跛著返回城堡。大廳安靜得有些怪異,火在燒,僕人忙著準備晚上的盛宴,但是整個靜悄悄的,彷彿風雨前的寧靜。
他爬上樓梯,在艾莉的門外遲疑,舉手要叩門,又決定直接開門就好。
艾莉坐在火邊的搖椅裡面搖呀搖,眼睛瞪著爐火。開門聲使她轉過頭來。
「我本來想敲門,但是我不想被拒絕。」西蒙靜靜的關上房門上鎖。「我不希望被打擾。」
艾莉起身面對他,一言不發,但是從她的眼神,他看出她知道自己的來意。她一手抓過椅背,手指抓得很緊。
「我想應該是圓房的時候了,艾莉。」他向前一步,她仍然沒移動。
「你答應過的。」她的聲音有點沙啞,雙頰再次染上紅暈。
「那就算我不守信好了。」他嚴肅的回答,朝她走過去。
西蒙握住她的手,它們冷得像冰,全無生氣。他舉到唇邊,一一閒吻每一根手指,感覺她輕微的顫抖。
「我要的是名副其實的妻子,艾莉,我要我們像其他的夫妻,你屬於我,我也屬於你。」
她保持沈默,但是沒有抽回手,他輕聲問:「你同意嗎,艾莉?」
她閉上眼睛,頭部微微動了一下,實在很難判斷它的涵義。西蒙放開她的手,以食指描畫她下巴的線條,指腹拂過她的唇,這個愛撫令她雙唇顫動,但是是出於歡愉或嫌惡則難以分辨。
他鬆開她脖子上的襟飾,解開騎馬裝的紐扣,將外套拉下她的肩。她沒有作勢配合,他便走到她背後,替她脫掉外套,然後使她轉身面對他。
「你都不幫忙嗎?」他的語氣不再溫柔,只剩強烈的決心。
「為什麼我要幫你?」
西蒙抿著唇,眼神變硬,頰上的疤痕更突出。「好吧!」他開始迅速而熟練的解開她的內衫。
「何必這麼麻煩?」艾莉尖酸的問。「強暴又不用脫衣服,不是嗎?」
西蒙咬緊牙關,現在換他保持沈默。當他脫掉她的內衫時,她沒有阻止。在薄薄的內衣底下,她的胸脯微微隆起,赤裸的雙臂修長渾圓,使他渴望去吻她的手肘。但是他不是和妻子做愛——因為她根本沒興趣——而是行使結婚的權利。
他解開她腰間的裙鉤,讓它掉在地上。「脫掉靴子。」他揮揮手。
艾莉聳聳肩,但還是順從的脫掉靴子,然後雙手抱胸,看著他寬衣解帶。西蒙依次脫掉外套和內衫,手放在腰帶上,遲疑了一下,敏銳的察覺艾莉的目光。黃昏的陽光逐漸消逝,但還不至於暗得要點蠟燭。
他抿著唇,解開皮帶掛在搖椅上,他瞥向妻子,有點驚異的看見她的目光不再冷漠,反而帶著好奇和其他的。然後好突然扭頭,望向牆上的畫。
西蒙坐下來脫長褲和襪子,才再次站起身。他的亞麻褲仍然遮住疤痕的腳,這副模樣想必很好笑。他寧願艾莉嫌惡的倒退一步而不希望她哈哈大笑。他斷然的脫掉最後一件衣物。
艾莉再決轉向他,打量他的身軀,一切盡收眼底,一抹紅暈染上她的顴骨,她臉上的表情令他無法分辨。
「來吧!」他生硬的說,氣她強迫他這樣做,但是她的近乎全裸、年輕貌美和柔軟的身體深深令他亢奮。
他伸手搭在她肩上,另一手解開她內衣的緞帶,敞開衣服,捧住一側的胸脯,手指拂過尖端,驚訝的發現它在他的愛撫之下有反應。
他抬頭看她。艾莉文風不動,近乎屏息,隔著他的肩膀,繼續盯著牆上的畫。但是當他伸手捧住另一側時,可以感覺到她皮膚下的潮濕,她那柔軟又平滑的曲線令他心中滿是愉悅。
他拉下她的內衣,她一絲不掛,身上只剩下襪子和襪帶。他的手指滑下她的腰,移向微翹的臀部。她仍然文風不動,但是他能感覺到她皮膚的暖意和體內的輕顫。她閉上眼睛,抿著雙唇,西蒙明白她是決心要抗拒她自然的反應。
呃,好吧,就這樣了。他將她拉向床邊,在他手掌的壓力下倒仰躺下去。當他俯視她雪白性感的身體理,怒氣和慾望在內心中交戰,而她仍然不肯睜開眼睛。
西蒙嚴肅的爬上床,撫摸她的身軀,希望能有一絲認同,但她仍然毫不回應。他分開她的腿,跪在其中,溫柔的探索,發現她急切的反應。他的怒氣突然消失了。
「你真是最固執的小女巫,艾莉。」他的聲音當中有一絲笑意,她的雙眸仍然緊閉,雙唇拒在一起。
他微笑的納悶她還能抵抗她自己的歡愉多久。他探手拂過她繃緊的小腹,她的肌肉不住的顫動,那一剎那,她咬住下唇,突然又變得被動。他攫住她的臀,再次滑動著,這一次他聽見她迅速的抽氣聲。
「睜開眼睛,艾莉。」他命令,徐徐移動。
她固執的閉著眼睛,用力搖頭。
「毫不退讓。」他呢喃,彷彿自娛似的完全撤開,那一剎那她睜開眼睛,其中的詫異和失望鮮明得令他呵呵笑。
他微微的緩解受傷的腳的壓力,再次和她合而為一,感覺她內在肌肉的波動,情不自禁的拱起峰,渾身的肌肉繃得有如鼓面。西蒙感覺到自己的高潮逐漸逼近,他壓抑著,伸手逗惹,直到她的高潮來臨,他才屈服在自己的愉悅裡面。
幾分鐘之後,艾莉才回過神來,靜靜的躺著,口味最甜美的滿足感。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而且她還一路抗拒,不肯屈服。
她慵懶的別過臉,身邊的西蒙似乎睡著了,或者沒有知覺的趴在床上,手臂舉在頭頂。當他大步闖進她的房間,冷冷的宣示他的意圖時,她好恨他。然後她也看見其實他也憎恨自己鼓起勇氣做的事,以至他頰上的疤突出,眸中射出怒火。
但是事情有了改變。
「喔,老天!」西蒙突然翻身,痛得雙目圓睜,他掙扎地坐起來,彎向他的腳揉搓膝蓋,絕望的想拉直肌肉,緩解劇痛的狂潮。
「來,讓我來。」艾莉跪在床上,推開他的手。「躺下來,你坐著,我就沒辦法拉直它。」
他呻吟的躺回床上,臉色慘白,額上直冒冷汗。
艾莉摸索他彎曲的膝蓋,他低聲詛咒著,艾莉又拉又扯,將他的腳拉直,平放在床上。
西蒙吁口氣,腳還會痛,但是可以忍受。「我不曾痛到崩潰,但是真的很逼近了。」他咕噥道。以前在做愛前後也曾發生過一、兩次,可是這次他全無防備,因為他太專注在達成目的,剛剛的滿足使他陷入恍惚,沒去想到腳的姿勢和位置。
「或許現在你肯讓我幫忙了,」艾莉跳下床。「我有藥膏可以緩解你的疼痛。」
他躺回來,任她在膝蓋上塗一種味道刺鼻的藥膏。它有一種奇特的溫熱、麻木的效果。「那是什麼?」
「大多是乾燥的毛蕊花。」
「是你自己調配或是買來的?」
「我懂的一切都是莎拉教我的。」
西蒙皺眉以對,回想前幾天亞德所說的話,西蒙問他認不認識某個名收艾瑟的婦人,大約三十年前從航提敦搬來雷文斯堡附近。亞德說他沒印象,這一帶的單身女子只有啞巴莎拉和她的獨生女珍妮。
「莎拉?就是有個盲眼女兒的啞巴婦人?」
艾莉以毛巾插手。「你怎麼知道莎拉的事?」
「亞德說的,我問他認不認識一個名叫艾瑟的女子。」
「她是誰?」
「我也不太知道,」他回答。「我猜你也不認識她。」
艾莉搖頭以對。「沒聽過,這一帶的人我幾乎都認識。你為什麼要找她?」
西蒙皺眉。「我有理由相信她和我的家族有關聯,我父親的文件裡面有幾次提到她……但是很模糊。」他聳聳肩。「我只是想滿足我的好奇心。」這不能完全形容他對這個謎題強烈的興趣,但是如果艾莉幫不上忙,再追問下去也沒用。
「我的妻子,不過我們還有其他的事要討論,過來坐在這裡。」他拍拍床鋪。
艾莉遲疑了一下,聳聳肩走過去坐下。「現在你圓房了,就確定我的忠誠度了嗎?」她的語氣仍帶刺。
「如果你保證的話。」
「如果我拒絕呢?」
他歎口氣。「親愛的,那我們就繼續這午後的運動,直到你懷孕為止,形成所謂的兩個家族的結盟,我就免除你婚姻的義務。」
「真是典型的清教徒,」艾莉輕蔑的說。「嫌惡性行為,唯一的目的只在傳宗接代而已。」
西蒙哈哈大笑。「親愛的,剛剛的事如何會給你這樣的印象呢?」
艾莉羞紅了臉。
「再者,」他繼續說下去。「這種對清教徒的指控已經開始令人厭煩了,事實上,我從來沒打算過清教徒的生活。」
「可是你卻穿清教徒的深色、嚴肅的衣著。」
「我沒興趣像孔雀一樣招搖,深色、簡單的樣式比較適合我。」
「喔——喔,畢竟你也有虛榮心,清教徒先生!」
他眼中的笑意消失無蹤,臉色沈下來。「我沒有虛榮的理由,我和大家一樣心知肚明。」他近乎不自覺的摸摸臉上的疤痕。
艾莉沈默了一分鐘才開口。「我並不覺得你有令人嫌惡的地方……除了你是赫家的人。」她說。
西蒙微微一笑。「你也姓赫,夫人,名副其實也是赫家的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4:33
12
「所以,親愛的海倫,我真不知道該怎樣看待我的新娘,我想你或許會喜歡她,她直率坦白,但又有所保留,比最固執的驢子更頑固。」
海倫將西蒙的來信放在腿上,沉思的靠著椅背,打量在一邊的三個兒女。她的亡夫在遺囑中規定,只要她再婚,就會散失對兒女的監護權。
海倫再次拿起西蒙的來信。
「我真希望你可以見見,她,親愛的,你的意見對我很重要。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瞭解她,下一刻又覺得她是一團迷。這樁婚事不是她心甘情願的,現在似乎認命了,可是我又覺得事實不然。她的哥哥們全是粗暴的傢伙,她則有如天壤之別,但是我卻覺得在她內心最深處,她不可能真的關心一個赫斯摩。」
「你自己也說過心底容不下一個雷文斯家的人。」
「你說什麼,媽媽?」
「沒事,親愛的。」海倫沒想到自己大聲說出來。
西蒙在信裡的語氣顯得很奇怪,能信多年來,她已經可以從字裡行間看透他的情緒。而他顯然很困擾、很猶豫。對自己缺乏自信,這不像他的個性。
而這全是因為一個十九歲的丫頭不明白她自己有多幸運。有了這樣一個好男人當丈夫,她應該跪下來謝天謝地,而不是故意忽略他、多所保留……尤其是他如此渴望……渴望她什麼?
她的愛嗎?
海倫突兀的傾身向前在壁爐加了根木頭,西蒙對他的雷文斯新娘當然沒有愛,可是這當中似乎有某種情愫,使他受到吸引……那種柔情,海倫一向認為唯她專有。
現在她似乎必須和人分享了。她不想嫉妒但又情不自禁。丈夫死後是她自己拒絕西蒙的求婚,他也瞭解她想保有孩子監護權的理由,但是這些理性的思考全部阻止不了她內心的嫉妒。
她要以老朋友的身份去拜訪新的伯爵夫人,歡迎她加入赫斯摩的世界,同時親眼見見艾莉,如果那女孩不瞭解赫斯摩的價值,海倫絕對會讓她明白。
下午的比箭結束,西蒙離開射箭場去找艾莉,他沉重地支著枴杖,穿過廚房,來到馬廄,有時候他覺得要瞭解艾莉的感受,線索會在亞德和她的馬匹身上。一個濕濕的鼻子頂著他的手掌,他這才發現兩支獵犬都跟在他的背後。現在它們晚上都睡在艾莉房裡的火邊。
他吩咐了一句,它們安靜地跟著,配合他跛著的步伐,走進馬廄。在阿拉伯馬的那一排,它們期待的停下來,西蒙也跟著停住腳步,聽見雷文斯的大嗓門和亞德的聲音,可是沒有艾莉的蹤影。
「我妹妹怎麼處理那匹小馬?」
「我剛說了,爵爺,送走了。」
「別無禮,除非你想吃馬鞭。送它去哪裡?」
「我不知道,爵爺,她只叫我將小馬送到河邊,而我當然遵命——我向來遵守命令。」亞德的語氣仍然冷冷的,絲毫不受芮夫的威脅影響。
「你一定知道她送去哪裡。」芮夫的怒火顯然來自於這個僕人竟然不怕他。
「我不知道,爵爺,我沒問地點,不干我的事,先生。」
西蒙跛著腳,急急走向鷹籠,不希望被芮夫看見他偷聽,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艾莉的馬是很美,但是芮夫為什麼對小馬失蹤的事大發雷霆?
他回想起在狩獵當天的野餐上,艾莉問她哥哥。他記得當她問到哥哥為什麼如此突如其來的造訪馬廄,問到他的看法時,她的語氣十分緊繃。她說過對出售馬匹沒興趣,但是當時她漲紅臉,迴避的走開了。
艾莉完全不擅說慌,其中一定有蹊蹺。
「要我幫忙嗎,先生?」放鷹師走了過來。
「我是赫斯摩伯爵。」西蒙自我介紹。
「午安,爵爺,你想在早上放鷹之先來看看鳥嗎?」
「如果可以的話。」
放鷹師陪他巡視一枝又一枝的棲木,簡短地介紹每一隻鷹。「這是艾莉小姐的鷹,名叫『吳斯特』。」他停在鳥籠前面。
「啊,對,我見過它。」西蒙搔搔老鷹的脖子,鳥兒晶亮的眼睛冷冷地瞅著他。「我當時以為它會抗命,但是它還是飛回來了。」
「是的,這隻鳥很有主見,但是它都會飛回艾莉小姐的手上。」
「這隻鳥為什麼罩著頭?」西蒙指著隔壁棲木問。源自冰島的鷹幾乎都是純白色,大而強壯,大大的爪子拽住棲木,看起來很兇惡。
「那是『撒旦』,名副其實。」放鷹師回答道。「沒人知道它們兇惡的原因,但就是不可信任。」他笑了笑。「其實你本來就不能信任老鷹,只是放它們飛翔而已,但這只實在很邪惡。」
「那為什麼還留著它呢?」
「伯爵喜歡它,」他說道。「什麼樣的主人玩什麼樣的鳥。」
西蒙沒有評論。「那些是特別為賓客預備的呢?我的朋友和我都沒有帶鷹過來。」
「艾莉小姐交代給你一隻美麗的隼,名叫『旅行家』。」
那只灰鷹的確很美麗。「有什麼特別警告嗎?」
放鷹師嘻笑。「『旅行家』喜歡有回饋,它會飛得特別好。我會給你一袋雞肝,不時喂一點,它會飛得很漂亮。」
西蒙搔搔老鷹的耳朵。「你很行,對嗎?我會喜歡你的,『旅行家』。」
放鷹師陪他走到馬廄前的中庭,獵犬已經耐心地等在那裡了,自從中毒之後,它們很少自己亂跑。
艾夫剛好從馬廄走過來。
「雷文斯,你養的鳥很壯觀。」西蒙愉快的說。
芮夫臉上仍然有怒容,顯然剛剛大發脾氣,但是因為剛剛射箭比賽的挫敗,或是因為小馬神秘的消失,則不得而知。
「你可以謝謝我的冰島鷹隼,妹婿。」芮夫盯著赫摩的反應。
西蒙搖搖頭,很自在的說:「如果你是指『撒旦』,我得說我的技巧不足以支配它。」
芮夫撇撇唇。「那我就自己來放它。」
「我相信你的技巧高超。芮夫,我寧願放艾莉的隼。」西蒙吹聲口哨,呼喚在幾碼名嗅來嗅去的狼犬。
「看來這些該死的狼犬服了你了。」芮夫吼道。
「它們別無選擇。」西蒙竊笑的回答,知道這會激怒他的對手。」「我明白要得到艾莉的信任的途徑是透過她的動物們。」他加快速度跟上芮夫的腳步。「例如她的阿拉伯馬也是。那些種馬實在令人印象深刻,對嗎?」
芮夫放慢腳步。「她有提到她對那些馬的計劃嗎?」
「只說那是她的嗜好,我已經通知赫斯摩宅邸的僕人,為它們興建新馬廄,應該在我們回去之後會完工。」
芮夫迅速瞥他一眼,目光尖銳帶著評量,然後他淡淡的說:「你們離開時,我們會覺得很可惜,妹婿,我們一起過了美好的時光。不過請容我現在告退,還是事等我去處理。一直配合你的速度實在不方便了」
他大步走開,留下緩緩跛得的西蒙。
艾莉醒著躺在黑暗當中,聆聽著火邊的狼犬睡覺時的打呼聲。西蒙睡在她身旁,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稍稍動一下要起來,他就會甦醒。他的睡眠淺水得像貓一樣,而且還很謹慎,即使被她的移動弄醒,他仍然會佯裝熟睡,除非她過去開門,然後他就會問她要去哪裡。
這幾天以來,只要他們單獨在她的臥室裡,他注會鎖上門,只不過現在都是將鑰匙留在門上面。
她實在很生氣自己的自由受到限制,畢竟她已經習慣在夜間活動,有時候是需要照料馬匹,或是探望病人,或是到附近的村莊替人接生。只要她不至於干預哥哥們的需要,他們就不在乎她在做什麼。
今晚的月光很亮,她沒有睡意,好想自由的出去走走。
在她的衣櫃底下一個秘密的抽屜裡,藏著一千枚金幣,那是她得著完全的自由的護照。在她心中的眼睛,可以看得見那疊鈔票藏在哪裡,她的手指幾乎感覺得到。同時凱特先生還出兩倍的價錢要收購懷孕的牝馬。艾莉必須先替牝馬接生,然而,她很自信牝馬的生產過程將十分順利,小馬也會很健康。
事實上那匹牝馬已經生過兩匹健康的小馬,父系的種馬更是優良品種。有了三千金幣,她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建立她自己的馬廄、培育賽馬,成為整個賽馬界最愛羨慕的品種,她將得以自由,不受男人的指揮的控制。這一生當中,她都被雷文斯家的男人利用、操縱,未來她絕對不要從哥哥手中轉由受她丈夫的控制。
她必須趕在牝馬生產之前,盡速行動。不能在雷文斯堡久留,因為芮夫已經開始起疑了,小馬的消失更增加他的懷疑。
她將在新婚一個月期間結束之前,帶著她的馬離開雷文斯堡,搬到荷蘭,在那裡建立她的養馬場。如果西蒙追蹤而來,她可以請他撤銷婚姻,保留她的嫁妝,反正那時候她已經不需要了。
西蒙靜靜的躺著,呼吸很沉,感覺到枕邊人輕微的移動。他知道她醒著,思緒翻騰,這幾乎是每天晚上的常態,她總是淺眠就醒,而且似乎永遠不累一樣,擁有無止盡而令人羨慕的精力。
但是在漫漫長夜裡,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艾莉突然吁口氣,滑下床鋪,西蒙半閉著眼睛,看到她在房裡踱步,走到窗邊,兩隻狗沉重的抬起頭,然後又垂下去。
「天快亮了。」她說。
「你一個人睡覺的時候也是這樣嗎?」他坐起身,對她猜到自己醒著不覺得特別的訝異。
「我是夜貓子,喜歡在夜間活動。」
「但是你白天也沒睡。」
「偶爾會打個盹,通常是在戶外。」
他的手交叉放在頭頂下。「你知道你是個怪人嗎?」
她驚訝的轉身。「怪人?」
「非常奇怪的怪人。」他好笑的重複。她赤裸的身驅映著黑暗的窗戶顯得很白。「這樣可怕的時刻你想做些什麼?」
「我不知道。」她伸伸懶腰,踮起腳尖,胸脯跟隨著提高。
「我可以提供建議。」
「是嗎?」她的語氣仍然有一絲心神不寧,但是現在多了一點興趣。她伸手梳梳頭髮,撥到肩膀後面。
「過來這裡。」
艾莉徐徐地踱回床邊,兩腳穩穩地踩在地板上,舉起腳背,感覺肌肉的拉扯,她的血流突然加速。
「靠近一點,」他伸手溜到她身後,將她接近一步,直到她的膝蓋貼著床沿。「雙手放在後面。」
艾莉依言而行,一股期待湧入腹部,雙手緊緊的扣在背後。
西蒙撫摸她的胸腹,手掌平貼在小腹上,手指溫柔的探索。艾莉微微顫抖著,但是雙手仍然放在背後。
「腳分開。」
她照做,橫掃而來的歡愉使她閉上眼睛,兩腿不自學的繃緊。西蒙雙手捏住她,俯身親吻。
艾莉震顫不已,潤潤乾燥的雙唇。她的呼吸又快又淺,喉嚨火熱緊繃,雙手扣緊到手指幾乎麻木。
他怎麼知道這麼做?怎麼會知道何時停止,何時開始愛撫,直到她的身體繃得像張豉?他又如何知道在那一剎那之間,釋放狂喜的浪潮將她席捲而去,使她縱入美妙的無知覺狀態。
但是他真的知道。她虛軟無力的向前倒在床上,趴在他的腿上,西蒙微笑的撫摸她的背,過了半晌,他伸手將她翻轉過來,使她趴在胸前。
「我弄痛你的膝蓋了?」她虛軟無力的呢喃。
「我只是預先防範。」他撫摸她的秀髮,一一梳理。「還會坐立難安嗎?」
她靠著他肩膀搖搖頭。「不,有點想睡了。」
他將她抱起來放在身邊。「那就睡吧!」他枕著頭,手臂放在她的頭底下。「我不介意享受一下寧靜的時刻。」
「可是你沒有……我是說,你可以睡得著嗎?」
「是的,」他堅決的說。「你可以稍後再回報。」
艾莉親吻他的肩膀凹處。「你真是有高中的情操,爵爺。」
「這是我的榮幸。」他閉上眼睛,微笑的進入夢鄉。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仍然微笑,似乎是怎麼著醒過來,同時還伴隨著一股模糊的感官愉悅,然後他全然清醒,那種感官的快樂清晰得像窗外的陽光。
艾莉仍然躺在他身邊,但是整個人躲在棉被底下,他慵懶的伸手撫摸她的脊椎處,她背部的肌肉在他的愛撫之下波動。
她抬起頭,雙手仍然繼續嘴巴的動作。「我是在報答你。」她的嗓音在棉被底下有些模糊。
「我可以提議做一些修正嗎?」他喃喃地說。
「例如什麼?」她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肌膚,舌尖的輕觸像蝴蝶一樣溫柔。
「像這樣。」他調整她的姿勢,加入這個遊戲。
「噢,」那種驚喜的歡愉使艾莉情不自禁的呢喃,「噢。」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4:58
13
早上實在很冷,草上的霜很重,陽光不強,天空還算清朗,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放鷹的隊伍來到河邊,一隻蒼鷹嘎的一聲飛走了,避開了人群。
西蒙手腕上的老鷹抖了抖,爪子抓緊放鷹的厚手套。雷文斯的冰島鷹隼戴著頭罩,穩穩地坐在主人的手腕上。
艾莉察覺自己體內有一股深刻秘密的愉悅,得意得幾乎想要大笑出聲。她和其他騎士保持些微的距離,痛快地回味自己春心蕩漾的回憶。覺得今天的一切都特別順眼,包括她胯下的菊花青馬,腕上左顧右盼的老鷹,連冷空氣都特別清新。
她覺得全身精力蓬勃,喉間一直忍住笑意,身體裡面還保留著今天黎明的感官記憶,彷彿是烙上印記。
她不時地瞥向騎在眾人當中的西蒙,在她瞭然於胸的眼睛底下,覺得他發出一股安靜的滿足,和朋友談笑風生。現在她難以想像自己曾經覺得他很醜陋,反而覺得疤痕下的他顯得強悍自信。
她知道有的時候,他外表的缺陷會讓他不肯定的自嘲一番,但是她從來沒有看見或聽到他懷疑自己理念的正確性以及對自己的堅持。
西蒙鬆開手上的鳥,任它飛向藍天,追蹤飛在天上又高又遠的小點時,突兀的打斷了艾莉的思緒。反而納悶西蒙怎麼會有那樣的好眼力和迅速的反射動作,早在「旅行家」還不瞭解自己要追蹤的目標之前,已經將老鷹放了出去。
可是「旅行家」很快就逼近它的獵物,放鷹的一群人全都專注地觀看。鳥兒飛快的閃避,側開方向,向高處攀飛,老鷹幾乎懶散的亦步亦趨,在觀看者的眼中似乎是在和獵物玩遊戲。然後入選家發動攻擊,筆直下墜,爪子張開,一把攫住小鳥。
它向上高飛,似乎在做勝利飛行,隨著風勢翱翔,好像在嘲笑河邊的一群人。
西蒙策馬步出隊伍,靜坐在馬背上,左手高舉要接老鷹。
「你有帶獎賞給『旅行家』嗎?」艾莉靜靜的問。
「是的。」西蒙一逕盯著老鷹,同時解開皮帶上的皮囊。
老鷹終於停止表演,張開翅膀,飛回河邊,她拎著獵物在水面上低飛,繞一圈,向上飛,利落的降落在西蒙的手套上。
西蒙輕輕接下鷹隼,放入鞍袋裡面,「旅行家」目光炯炯的看著西蒙探手到皮囊當中挾出血淋淋的雞肝,他將獎賞舉向手腕的老鷹……
艾莉自眼角瞥見一對黑色的翅膀,空中傳來芮夫的冰島鷹隼的尖鳴。它衝向西蒙指間的雞肝,鷹爪張開預備要撕裂對方,而且就在西蒙臉部正前方。
艾莉對著老鷹揚鞭,打中它的背。它尖叫一聲,改變路徑轉向她,紅著眼睛,張開邪惡的鳥喙,她瘋狂地再次對它揮鞭,她撲向青馬的脖子。以爪子撕裂馬的鬃毛和表皮。
馬兒痛苦的尖叫,前蹄高高的揚起來,將艾莉拋向河岸,薄冰在她身下碎裂,冰冷的河水將她捲進河裡。
西蒙手中銀光一閃,牝馬痛苦的尖叫聲嘎然止住,冰島鷹隼掉在地上,胸口插著西蒙的利刃。馬兒顫抖著哀鳴,鮮血直流。
酬勞緊壓「旅行家」的腳帶,將它交給馬伕,口中詛咒著,翻身下馬,但是其他人已經比他早一步到河邊。
傑克艱苦的跋涉通過冰塊,艾莉站在及腰的河水裡,臉色驚愕蒼白,眼神茫然,傑克伸出手,那一秒之前,她沒有反應,過一下才握住,讓自己被拖向河邊。她的騎馬裝吃水粘在身上,使她移動困難。
貝奧利彎身拎住她另一隻手,要將她拉上岸,西蒙推開他,自己的艾莉拉上岸邊。「老天,我們快點脫掉你這一身衣服,來——」
他還沒說完,她已經掙脫他的手,甩開傑克,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的坐騎。她察看傷口,然後轉向芮夫,後者仍然坐在馬背上,興味盎然的觀看。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她嘶聲道,大步走向他,兩眼似乎射出火焰,滿臉的憎恨。「我會為此宰了你,芮夫,你晚上睡覺時最好鎖上房門,否則我會——」
「艾莉!」西蒙攫住她的肩,把她驚得愣在那裡,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這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刻,你必須脫掉這些衣服——」
「別來指揮我,」受傷和怒火使她盲目得看不見。「你能想像你的臉會變成怎樣嗎?你的臉已經毀了,再被撕裂會變得怎樣?」
「艾莉。」他靜靜的叫喚她,手指用力扣住她的下巴。「艾莉。」他以同樣的語氣再喚一遍,手指幾乎掐進她的肉裡,強迫她回應。
最後她終於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眼神,察覺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她伸手揉揉眼睛。「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我不想再聽下去。」他粗聲說道,放開他的手。「你快凍死了,女孩!」他開始解開她的外套,她底下的白襯衫全濕了,但是他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也脫掉它,只能用自己的斗篷裹住她。
她開始發抖,牙關上下打顫,嘴唇發青。
「傑克,把她抱上來給我。」他跨上坐騎,傾身接過艾莉,將她放在馬鞍前方,雙手抱住她。他抿緊唇,感覺到艾莉不住的顫抖抽搐,他踢動馬腹,疾馳往雷文斯堡的方向。
柯傑克俯身撥出老鷹胸前的小刀,將那隻鳥像垃圾似的丟向樹叢。他重新上馬,牽著受傷哀史鳴的牝馬,瞥雷文斯一眼,跟著西蒙疾馳而去。其他人也跟在後面。
一進城堡,西蒙勒住韁繩,大聲叫人,僕人們從大廳跑出來。
「你抱住艾莉小姐,」他將妻子交給一個粗壯的僕人。「抱她到她的臥房。」他下馬,盡快的跟在僕人後面,連連詛咒自己無法親自抱她。
「把她入在火旁的搖椅裡,派杜妮上樓,同時叫人裝備熱水、浴盆,還有燒柴的木頭。哦,還要床上用的熱磚。」他邊發命令,邊丟更多的木頭到壁爐裡面,然後轉頭大吼:「快一點!」
男僕將艾莉放進椅子裡,匆匆跑開了。艾莉抓緊斗篷,濕衣服粘在身上,頭髮也在滴水,四肢卻沒有感覺。冰冷的河水似乎穿透她的皮膚。
西蒙脫掉她的靴子和襪子,將她死白的腳放在雙手之間,拚命的揉搓。
「哦,先生,發生什麼事?」杜端著火盆跑進來。「山姆說艾莉小姐出了狀況。」
「她掉進河裡,過來幫我脫掉她的衣物。」
杜妮將火盆塞進棉被裡面,匆匆過來幫忙。「哦,老天,先生,艾莉小姐一著涼狀況就很糟。」她說道。「她的肺不好,一傷風咳嗽,就會持續好幾周。」
「別胡說,杜妮。」艾莉牙齒交戰得很厲害。「等到溫暖起來就沒事了。」
兩名女僕氣喘吁吁的端著浴盆和熱水進來,忙著把熱水倒進盆裡。
西蒙和杜妮忙著脫掉艾莉的衣服,發現她的皮膚凍得紅通通的。在嚴冬的戰場上,他見識過過多涉水而過的士兵,知道凍瘡和寒熱的後果。
「快坐進熱水裡,甜心。」他將她推向浴盆。
「我會生凍瘡!」艾莉反對。「我不能全身冰冰的坐進熱水裡面!」
「眼前你必須。」西蒙將她抱進浴盆裡,艾莉被水燙得大叫。「凍瘡總比發燒好。」他說道。
如果還有體力和意志力,艾莉會拒絕他的提議,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對的,西蒙錯了,但是當他把她壓進水裡時,她實在沒力氣反抗。即使熱水溫暖了她的皮膚,她仍然不由自主的發抖,寒意一直從體內沁出來,熱水無濟於事。
西蒙掩住自己的擔心,跪在浴盆邊,用毛巾替她擦洗,迫切的想用摩擦使她暖一些。杜妮以厚毛巾擦乾艾莉的頭髮,熱水和爐火使每個人開始冒汗,只有艾莉仍在發抖,臉上出現前兆似的紅潮。
西蒙伸手摸她前額。「你可以醫治別人,艾莉,我們該怎麼做?」
她搖頭以對。「不必的,等我暖過來就沒事了,我在河裡沒那麼久。」
「夠久了。」他簡短的說。「一定有什麼……」他看見她閉上眼睛,似乎要睡著了,就沒在說下去。
柯傑克叩門的站在門口。「赫斯摩夫人可能會想知道,她的牝馬已經回到馬廄。由馬伕照顧,他叫我告訴夫,馬的傷口很乾淨,但是他還會塗一層藥膏,以防腐爛。」
「叫他先燒灼傷口,」艾莉的聲音有些沙啞。「加上硫磺,一定要這樣,老鷹的爪子充滿很多毒素。」她咕噥了一串,好像是詛咒,但是在咳嗽之下顯得含糊不清。
「我抽回你的刀子,西蒙。」他尷尬的說,將刀遞給他。「我知道它結你的意義。」
西蒙點頭道謝,接過小刀。傑克已經擦過刀刃,但是刀面仍然有一點深色的污漬。那是他父親的刀。他收回刀鞘。
艾莉停止咳嗽,轉過頭來,臉色又白又紅,眼皮浮腫。「傑克,你可以記得告訴惡行要用硫磺嗎?」
「當然,艾莉夫人。」
「我們一定要這樣正式嗎,先生?」
傑克微笑。「除非你反對,艾莉。」
「我是反對。」她別過臉,兩個男人看著她努力的忍住咳嗽,結果她還是輸了。
「我去告訴雷斯伯爵你不參加今晚的宴會?」傑克多此一舉的說著,轉身離去。
酬勞等到艾莉咳完才開口。「告訴我能為你做什麼,甜心,既然你會幫助他人,當然知道怎樣幫自己。」
「麻黃素……可是我沒有。」
他再摸她的額頭,皮膚很燙。「我要去哪裡找?」他耐心的問。
「莎拉,但是她——」還沒說完,她又開始咳了。
「我拿了一些法蘭絨過來,爵爺。」杜妮走了進來。「樟腦油浸過,艾莉小姐用來治肺部疾病。」她解釋。「我該替小姐蓋上嗎,爵爺?」
「是的……是的,只要有幫助。」
西蒙拉開棉被,打開艾莉的睡袍,露出她雪白的胸脯,她發紅的皮膚上有一些疹子。
「脫掉這件袍子!」艾莉生氣的要求,用手去拍胸口。
「替她找其他睡袍來,杜妮,這一件令她皮膚過敏。」
杜妮細心的將味道再版的法蘭絨蓋在艾莉的胸口,然後去拿另一件細麻布的睡衣。「這件不保暖,爵爺,但至少不會再刺激她的皮膚。」
西蒙扶起艾莉,由杜妮替她脫掉羊毛睡袍。
「我可以自己來。」艾莉嘗試自己穿上亞麻睡衣,但是另一陣咳嗽使她無能為力,當她終於再次躺向床上,閉著眼睛時,浸過樟腦油的法蘭絨布似乎令她舒服了一些。
「她會再發燒,轉成肺炎,爵爺,你相信我。」杜妮宿命的說。
「上次是什麼時候?」
「哦,大概是十或十一歲吧,我不太確定,爵爺,當時她差點死掉,若不是不說話的莎拉——」
「艾莉小姐剛剛說到這個女人,」西蒙打岔,不耐地揮揮手。「在哪裡可以找得到她呢?」
「我們可以派人去,爵爺,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來。」杜妮說道。「如果派亞德去,或許瞎眼的珍妮願意一個人過來。」
「既然她是艾莉小姐的朋友,為什麼會不肯來?」
杜妮搖搖頭。「哦,她願意為艾莉小姐赴湯蹈火,但是她很害怕雷文斯伯爵,艾莉小姐從不要求她過來。」
「呃,不是艾莉小姐要求她,是我,告訴我去哪裡找她。」
杜妮一臉懷疑。「最好派亞德過去,爵爺,那些坑洞和小徑實在不容易通過,加上路面又結冰。」
「需要兩腳健全的人,我明白。」他的眼神和語氣一樣沮喪。「那就叫亞德快去。把女兒也帶來。」
「是的,爵爺。」杜妮害怕的屈身施禮,匆匆離去。
西蒙守在床邊,眼神陰暗的拂開額上的汗濕的頭髮。
莎拉坐在壁爐旁邊的織布機前,聽亞德匆匆解釋他來的差事,手指一直忙著又編又織,彷彿自動化似的,表情很平靜,但心底卻有一陣暴風雨。
站在桌邊切紅葡萄的珍妮則停下動作。「她的善有多糟,亞德?」
「呃,珍妮小姐,杜妮說她咳得很厲害,伯爵大人則心急如焚。」
這個男人心裡懷和平而來,東海拉心想。艾莉一開始提到赫斯摩那荒謬的野心時——要了結兩家的恩怨——還曾經笑得很苦澀,而且完全不相信,認定這種不自然的聯姻只是出於貪婪的企圖。但是莎拉察覺到艾莉的態度已經改變,她現在相信赫斯摩伯爵是真心的希望以這椿婚姻來治療兩家的傷口,即使這樣的希望有些不切實際。
莎拉本來可以告訴她,以赫斯摩家的激情和野心,他們向來對愛比對恨感興趣,傑佛的兒子想必沒有例外。
「艾莉落水到現在多久了?」
亞德蹙眉以對。「大約兩小時。」
珍妮點點頭。「很好,或許還不會發燒。」她開始在小屋內移動,收拾需要用的藥草,一一念出來,莎拉專注的聆聽,以沉默在證實女兒的判斷。
莎拉起身走到後面,打開角落的櫃子,拿出一個瓶子,放在珍妮的籃子裡。
珍妮用手摸了一下。「艾莉不會服鴉片,媽媽。」
莎拉一手按在女兒肩上,珍妮接受的聳聳肩,不再堅持。
「我準備好了,亞德。」她期待的轉向門口。
「伯爵要莎拉太太一起去。」他說道,望向莎拉,她僵在那裡。
現在莎拉才第一次承認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她需要親眼見見傑佛的兒子。她從來不知道傑佛有兒子。如果他沒來雷文斯,她就會堅持許久以前的誓言,不去探詢,但是現在有了機會,她很難抗拒需要親自看看。
「媽媽不喜歡雷文斯無可奉告。」珍妮在寂靜中開口。「艾莉不會期待她去。」
「是伯爵堅持的。」亞德扭著手中的帽子。「他說我必須接你們兩個一起去,上次艾莉小姐小時候生病,是莎拉太太醫好的。」
珍妮轉向母親的方向,莎拉仍然不動的站在桌邊。母親對雷文斯堡的恐懼和憎惡是她們生活中的事實面,而且從來沒解釋過。有一次珍妮好奇的追問,母親變得非常生氣,因此珍妮便不曾再提及。她和艾莉卻接受這個事實,不曾再去深思過。
莎拉閉上眼睛,任恐懼淹沒自己。痛苦的怒潮在她內心黑暗的深淵處翻攪。她已經很久都不許自己去感覺那深刻而可怕的失落感,往日的傷痛仍然存在於她的神經末梢。她的身體和靈魂所受到的侵犯完全是邪惡無比,非常人能忍受。
她教導自己逃避那些可怕的記憶,但是現在充滿她心底及全身每一處,直到她無法呼吸,覺得要窒息。可是她必須先承受,才能再面對雷文斯堡。
珍妮急急走向母親,一手搭在母親身上,感覺她劇烈的顫抖。「你不必去。」她說。「艾莉不會期待你去,何況你要聽赫家人的指揮?」
莎拉停止顫抖,眼前的紅霧散去。珍妮不必知道她母親出於往日的愛情和永誌不忘的感激,願意為赫斯摩做任何事,況且艾莉需要她。艾莉就像她第二個女兒,艾莉和珍妮一樣都流著雷家的血液,源自於相同的血緣,但不受污染。
莎拉纏緊的五官放鬆下來,她摸摸喉嚨,再摸摸嘴唇,走到門邊,穿上她厚重的羊毛斗篷。
珍妮一臉迷惑,但是沒有說話,僅僅披上自己的斗篷,拿起籃子,跟著母親和亞德走出木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5:20
14
西蒙在艾莉的房裡踱步,他一重一輕,不平穩的腳步在寂靜中顯得特別大聲。兩隻狼狗和他一樣心神不寧的站在床邊,不時盯著艾莉蒼白的臉,或是跟著西蒙焦慮的腳步移動。
艾莉覺得難以呼吸,呼吸聲嘶嘶響,但是她以醫療的知識判斷,狀況應該還不太糟,只要珍妮迅速的送藥過來,應該可以壓抑肺炎的發生性。她生不起病。她必須保護她的馬避開芮夫的魔掌,預備為牝馬接生,同時繼續和凱特先生接洽。
她一直在想一大串事情,只覺得體溫和她的焦慮一起上升,她努力奮戰,平靜自己,但是西蒙的腳步令她心神不寧。
她奮力撐起身體。「你不必留在這裡,西蒙,下樓去找其他人。」
「別說傻話。」他走過來,關心的打量她。「你本為應該躲開那只鷹隼,才是明智的反應。」
艾莉眼睛冒火。「我也可以這麼對你說,先生。」
「我沒看見它過來。」他反駁。
「所以我就該站在一邊,看它撕裂你的臉。」
西蒙疲憊的搖搖頭。「我自己也有可能避得開。」
艾莉開口想反駁,但是急急發生的咳嗽,使她說不出話來。西蒙焦急的咕噥,傾身揉搓她背,徒勞無功的嘗試要抒解她的乾咳狀況。最後她終於咳完了,疲倦的躺回枕頭上,西蒙以手帕替她擦汗。
艾莉閉上眼睛,不想直視他,想起自己說他的臉已經毀了那番話,聽起來實在很可怕。當時她因為牝馬受傷,又氣又怕,幾乎發狂,但是那番話實在令人無法原諒。只是她現在太累了,沒辦法道歉和解釋。同時外在的溫暖似乎暖不了她體仙的冰冷,她想睡,但是又累得睡不著,反而四肢疼痛,眼睛好幹。
西蒙轉身走到窗邊,俯視中庭,等待那兩名女子的來到。叩門聲使他轉過身來,杜妮陪著兩個女人走過來。
「爵爺,這是莎拉太太和珍妮小姐是。」杜妮屈身施禮的介紹。
「夫人,謝謝你們來得這麼快。」西蒙禮貌的走過去和老婦人握手。但她看起來不像僕人描述的那樣,她相當清瘦,那對清亮的眼睛裡有一種令西蒙十分不自在的智慧。
他驚訝的發現她雙手握住他的手,西蒙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有東西從她身上傳過來,他十分艱難的抗拒抽回手的衝動。
然後她放開他,轉身走向床邊。
「莎拉,你沒必要過來的。」艾莉掙扎的微抬起身。「我只需要一些麻黃素,和治咳嗽的藥,珍妮送來就可以了。」
「母親堅持要來。」珍妮開始命出提籃內的草藥。
莎拉只是微笑,敞開艾莉的睡衣,她的目光落在艾莉的腕上的手鏈,整個人突然愣住,定定的凝視那造形奇特的手鏈。
她徐徐回過頭,赫斯摩伯爵就站在她後面,兩人四目交接半晌,她突然握住艾莉的手,眼神中有著西蒙不太明白,更無法回答的疑問。
「怎麼了,母親?」珍妮可以感覺母親的緊繃。
「你是對的,艾莉應該脫掉手鏈,反正戴上床也不合宜。」西蒙的語氣很簡潔,掩飾了心中的不自在。
他不知道什麼困擾了老婦人,只是覺得無法承受她的眼神,彷彿他被剝得赤裸裸的,完全看透一,唯一明顯的解釋是手鏈的問題,因此他採取一貫的態度,遇到威脅就解決的方式,脫掉那隻手鏈。
但是當他的手指觸及翡翠天鵝、銀色玫瑰和蛇形的手環本身時,頭上的汗毛突然豎立起來,以前他在哪裡見過這個東西?為什麼如此眼熟?可是他又抓不住那模糊的記憶。
他察覺莎拉再次盯著他,然後又突然移開目光,幾乎像脹紅臉,彷彿做錯事被抓一樣,又立即轉回病人身上。西蒙將手鏈放進口袋。
兩個女人開始忙著在艾莉身上塗草藥,酬勞怕自己妨礙她們,走過去坐在火邊。狗兒也過來坐在他身旁。莎拉一度又瞥他一眼,他仍然有一股奇特的熟悉感,彷彿那個婦人知道他某些連他自己都不瞭解的部分。或許她是個女巫,他不自在的想道,一個有「第三隻眼睛」的女巫。
杜妮端了一盆熱水和煮鍋進來,然後才告退離開,珍妮從籃子裡抓出一把款冬草。「麻煩你一下,爵爺……」她探身越過西蒙,將藥草放進爐火上的煮鍋裡面。
西蒙拎起枴杖起身,跛著走到窗邊,以免妨礙到她們。他不知道莎拉的視線暗暗的跟著他移動,直到他坐下來,她的注意力才轉回手中攪拌的咳嗽藥上。
款冬草煮滾了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呼吸中有一種涼涼的味道。
「這是幫助艾莉呼吸順暢。」珍妮對西蒙解釋。「或許你寧願到樓下去,先生。」
西蒙搖頭以對,然後才想到珍妮根本看不見,但是莎拉揚眉直視著他,眸中帶著詢問。
「我不是護士。」他說。「可是如果你們清楚的告訴我該做什麼,我當然可以應付。」
莎拉點點頭,轉回斜靠在枕頭上的艾莉,餵她吃藥草茶。
「你不必久留,莎拉,你根本不應該過來的。」
「你很清楚無法阻止媽媽做她想做的事,」珍妮淺淺笑著說。她走回床邊,伸手摸她額頭。「如果你可以睡一下,艾莉,善大概會好一些。」
艾莉的笑容很微弱。「希望如此,以後我絕對不會在冬天到歐斯河游泳。」
「這句話對極了。」西蒙也跟著走到床邊,艾莉看起來還是病懨懨的,只是聲音沒那麼沙啞,咳嗽似乎也有點改善。
「莎拉,你不需要再留下來。」艾莉半哀求半急切的說。「我現在可以照顧自己,而且我知道你想回家。」
「如果你們解釋一下我該怎麼做,現在可以由我來照顧艾莉。」西蒙希望自己證據不至於顯得遲疑。艾莉顯然覺得她的朋友不應該在堡裡久留,而他覺得不讓艾莉集中很重要。「我想杜妮也可以幫忙。」
莎拉再次看他一眼,那種眼神令他不太自在,然後她輕觸珍妮的手臂,將她拉離床沿,並以眼神示意西蒙跟過來。
「艾莉需要睡眠,」珍妮低聲說道,接過母親手中的玻璃瓶。「可是我懷疑她肯吃鴉片酊,她實在不是模範病人。」
「鴉片酊是必要的嗎?」西蒙直接問莎拉,她斷然的點點頭。
「那麼艾莉會吃下去。」他俯視手中的小瓶子。
婦人盯著他看半晌,再一次是那種轉注、詢問的眼神。她徐徐的伸出手,輕觸西蒙臉上的疤痕,以指尖描畫。
西蒙動也不動的站著,那個碰觸輕柔得有如愛撫,百望著他的那對藍眼睛,又似乎可以看穿到他的靈魂最深處。但是這個婦人沒有一絲女巫的邪氣,只有溫柔,讓他有一種奇特的安心。
珍妮靜靜的佇立。一臉迷惘,她看不見母親的動作,只是感覺三個人之間的張力和母親的奇特,然後又開始乾咳,莎拉抽回手,拿起斗篷,走回床邊。
珍妮在煮鍋裡加入草藥的葉子。「赫斯摩伯爵,只要這個保持新鮮就會有幫助,同時每隔三小時,你要在胸口塗藥膏,只要咳嗽,就讓她喝茶。這裡還有一些藥片,可以給她口含,抒解喉痛和咳嗽。不過你若是能夠說服她吞鴉片酊,就可以讓她睡上六個小時左右。」
「放心,我會說服她的。」他臉上的疤痕似乎還能感覺到莎拉的碰觸。
珍妮朝他微微一笑,拿起斗篷,正確的在屋內移動,顯然是對這裡的環境和擺設已經牢記在心底。
「我們要走了,艾莉。」她俯身親吻病人。「乖乖吃藥,明天早上叫亞德過來接我。」
艾莉的笑容相當虛弱。「我已經感覺好多了,謝謝你們,但是我還是希望莎拉不必來。」
「亞德說是你丈夫堅持的。」珍妮在她耳邊低語。
艾莉脹紅臉。「他沒有權力那樣做。」
珍妮聳聳肩。「或許,可是你知道沒有人能強迫媽媽做她不想做的事。」
艾莉相信這是真的,她望向老婦人。「謝謝你,莎拉。」
兩人離開之後,西蒙走到床邊,拿著那鴉片酊和一隻杯子。
「如果那是我猜到的東西,你還是省省麻煩吧。」艾莉粗聲道,將棉拉到下巴,叛逆地瞅著他。「我絕不吃鴉片酊。」
「凡事總有第一次,」西蒙坐在床邊。「莎拉說你必須睡一覺,所以你就睡吧,甜心。」
「我想睡就會自己睡。」艾莉宣佈。「我的身體自有規律。」
「我想你不應該多說話。」西蒙仍然悠閒的說。「你的嗓音越來越沙啞。」他小心翼翼地將鴉片酊倒進杯子裡。
「不!我不喝!」艾莉充耳不聞的抗議。
「為什麼?」
「因為鴉片酊會讓我昏睡!」
「我相信這正是它的目的。」
「對,但是那種不能控制的沉睡很可怕!這不像我調配的莨菪,鴉片的藥力更強,持續好幾個小時,而我不能讓自己睡成那樣,我必須——」劇烈的咳嗽使她無法持續,彷彿剛剛的治療都徒勞無功。
西蒙將杯子放在床邊,扶起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懷裡,按摩她的背,直到咳嗽停止。「來。」他倒一杯藥草茶,她急切的喝完,再次躺回去。
「如果莎拉認為莨菪就夠了,她不會留下鴉片酊這個處方,顯然你是十分需要。」他再拿起杯子湊近。
艾莉推開他的手。「我不喝,」她乖戾的說。「我不要喝。」
「我真不敢相信你自製的外表底下是如此的孩子氣。」西蒙評論。「而且還很不聽話」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如果不聽話的孩子不想被人看得很幼稚,就會知道這是為她好,乖乖把藥吃下去,別再鬧彆扭。」
「你不懂……」
「或許我是不懂,而你可以先吃藥,再幫助我明白。」他抬起她的臉。「吾愛,我可以找辦法讓你喝下去,只是會不太好看,總之你還是得吃藥。」
艾莉望著他眼底,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那你要答應我不能丟下我。」她說。「當我沉睡時,無法照顧我自己,你一定要陪著我。」
她的請求深深感動他,難怪她的睡眠如此淺,因為她總是害怕如果不時時睡覺,可能會發生事情。
「我不會離開這個房間。」他保證。「除非偶爾去對面臥室拿點東西。現在,喝藥吧!」
艾莉打個哆嗦,但是放棄抗爭,相信他會護衛她的背後,一如她也一樣的待他,她苦著臉把藥喝光。
「這才是我的好女孩,」他柔聲說,俯身親她。「躺下來睡吧,我會在。」
「狼狗需要出去走走,」她呢喃。「叫亞德看著,別讓它們亂跑。」
「不會的。」他替她蓋好棉襖。「你夠暖嗎?還要不要加熱磚?」
艾莉搖頭以對。「不,已經夠溫暖了。」她閉上眼睛。
西蒙佇立凝視她半晌,的微笑,然後才回到火爐坐下來。狼狗吐口氣的趴在他腳邊,他靠著搖椅,閉上眼睛,聆聽艾莉平穩的呼吸。他伸手摸著臉上的疤,想到莎拉的手指碰觸他,覺得那個動作很奇特,但是又覺得很自然、很合宜,彷彿在某方面,她有權利親切的摸他,那樣的親切,連海倫都不曾有過。
不是傑佛的兒子,是歐文的兒子,哦,他有很多赫家遺傳的特質,但是他有其他的,像歐文俏皮的笑容,長耳垂,大而突出的指關節。而且就算他沒有這些特質,她還是說得出來,只要看一眼她就知道。
莎拉摸摸自己在斗篷下的胸脯,當孩子吸奶時,她的胸部渾圓豐滿,孩子貼在柔軟的胸前,用力的吸吮,她一直都有很多奶水可以餵養嬰兒。
而她的兒子,她尊重的兒子,向來都是貪吃的孩子,對吃很嚴肅,常常皺著眉吸奶,噘著嘴,胖胖的小拳頭抵住她豐滿的胸房。她好愛他,常常親他胖胖的小身體,抱著他四處走,哄他入睡。
等他長大了一點,喜歡用指頭指呀指,興奮的牙牙學語。自從他父親去世,她的愛就全放在這個小嬰兒身上。他經常著迷的玩著丈夫送她的手鏈,坐著玩好幾個小時,將墜包飾放進嘴巴,用牙齒咬翡翠玩。
他們來的時候,獨守在距離雷文斯堡不過十里的房子裡,她就知道他們遲早會來找她。只是過了好幾個月,他們一直沒出現,她逐漸不再恐懼,以為或許自己安全了。但是她早該知道雷文斯伯爵是有仇必報的人。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仍然記得自己當時雙腳無力的下樓迎接,他們穿著騎裝,眼神冰冷而不懷好意,聲稱是因為土地的爭議,需要她到治安官那裡當見證人,這種事在查理二世復辟的時代很常見,僕人沒有多想,而且若拒絕出席,處罰便是自動喪失對該土地的權利。
她實在別無選擇,他們柔聲的以她的兒子性命來威脅她,同時雷文斯伯爵一臉友善的笑容,即以匕首抵住她的肋骨,聲音滴蜜的表達他對鄰居的關心和友善。
他們把她帶到一處相當偏辟的客棧,囚在頂樓,輪流取樂,直到她聲音嘶啞,渾身骯髒,一身是血的縮在角落裡……
「我們到了,莎拉太太……莎拉太太」亞德輕觸她手臂。
「媽媽?」
珍妮擔心的語氣使莎拉從夢中醒過來,她渾身震了一下,彷彿被踢了一腳,一如當時他們有需要就踢醒她一樣……全然不顧她的啜泣和哀求……
莎拉跌跌撞撞的下了馬車,若不是亞德及時扶住,她就會失去平衡。
「啊,珍妮小姐,我想你母親狀況不太好,我扶她進去好了。」亞德關心的說什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低語。
「那我要走了?」亞德遲疑地問。
莎拉點點頭,放開珍妮,走過去握了握亞德的手,然後輕輕吻他的臉頰。
馬伕有點臉紅。「那我明天早上再來接珍妮小姐。」
「我會在七點準備好。」珍妮說道,她直過來環住母親的肩膀,感覺鬆了一口氣,她不確定剛剛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一定和雷文斯堡有關。
莎拉轉身回到織布機前面坐下來,彷彿從來沒離開過。她望著女兒盲目但聰慧的五官,雷家那四個魔鬼的其中之一是珍妮的父親。但是那無所謂,珍妮屬於她,雖然是在那樣的景況下受孕,可是珍妮是無辜的,是純潔的,單單屬於她的母親。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17:10
15
「我送來一些晚餐,爵爺。」杜妮走進來說。
西蒙從睏倦的沉思當中回過神來,察覺自己餓極了。
杜妮將托盤放在火邊的桌子上。「亞德回來瞭解,爵爺,我該帶狗下去交給他嗎?它們需要出去跑跑。」
「是的,謝謝你。」
西蒙伸手拿枴杖站起來,僵硬的伸展身體,跛著走向床邊,艾莉仍然在沉睡,呼吸有點喘。蒼白的臉上全是汗水,髮絲粘在額頭上。
「我也端了一些薰衣草水,爵爺,」杜妮手裡拿著一隻小瓶子和布。「用來擦試小姐的臉,她會舒服一些。」
「恐怕我實在不能勝任當護士。」西蒙自嘲的說。看著杜妮熟練的照顧病人。「我想她胸前應該再塗點藥膏。」
「我來處理,先生,你可以坐下來用餐。」
「謝謝你。」
杜妮端上來的晚餐不只很豐盛,旁邊還有一瓶葡萄酒,他為自己倒了一杯。
「洛米」和「雷米」期待又耐心的坐在門邊,似乎知道杜妮會帶它們出動似的,看著她在房內移動、照顧病人、煮藥草等等。
「我現在帶狗下去了,先生,你還有其他的需要嗎?」
「不,沒事……喔,問一下亞德關於牝馬的狀況,艾莉小姐醒來時一定會關心。」
「是的,先生。」杜妮屈身施禮,抱住冷卻磚塊,對狗吹聲口哨,安靜的離開。
西蒙寧靜的享受他的晚餐和葡萄酒,突然想到這是他抵達雷文斯堡以來,最怡然自得的夜晚。
尖銳的叩門聲好像是有人用劍而不是用手叩門。他還沒開口,門已經被推開,貝奧利端著酒杯,腳步不穩的站在門口,將短劍收回皮鞘裡。
「我的小姑娘怎麼樣了?」他斜眼詢問。「看來你在扮演護士,我的赫斯摩爵爺。」他笑著走進來,用腳踢上門。「我想這實在不適合女王陛下的士兵,馬博羅公爵會怎麼說呢?」
他的笑聲很刺耳。「不過我猜他一定知道跛子只能照顧病人。」
「你有何貴幹,姓貝的?」西蒙詢問,他啜著酒,興致索然的打量訪客。
「喔,我只是來看看我的小姑娘的狀況。」奧利走近床邊。「你應該同意情人也有關心的權利。」
他扭頭瞥西蒙一眼,後者仍然坐在椅子裡,似乎連一根肌肉都沒動。奧利瞇起眼睛,對方缺乏反應使他不悅。
「我的小姑娘不是美女。」他深思的說。「不,你不會說她是美女,但是很吸引人,只不過美女一旦發燒,也會變成巫婆,恐怕我們的病人也不例外。」他以手指輕拂艾莉汗濕的臉頰。「瘦又灰白。」他搖頭。「我們都不明白她怎麼會那麼傻,你說呢,赫斯摩?」
西蒙沒有回應,靜靜的喝著酒,伸展雙腳,等候他不得不迎戰貝奧利的那一刻來到。
「不,我們都不明白艾莉為什麼要為一個赫斯摩危及她自己的坐騎,掉進冰水裡倒是並不意外,因為這個丫頭向來是衝動得不顧安危,但危及她自己的馬匹……」他嚴肅的搖搖頭,再喝一口酒。「不,艾莉向來看重她的馬,何況還為了一個令人想不透的原因。」他哈哈大笑。「那隻老鷹即使攻擊你,反正狀況也不會更糟,不是嗎?」
「我只能說她令我們大家都很吃驚。」西蒙的語氣很冷淡。
奧利走向火邊,但是對方的眼神使他停住腳步,他斜靠在床柱上。「你真的善待她嗎,赫斯摩?你知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你有沒有發現她的美人痣,就在——」
「你真粗俗,姓貝的!」西蒙打斷他的話。「事實上我會說你是我今生僅見最惹人厭、最微不足道的人。」
奧利的臉漲成深紅色,伸手探向腰間的短劍,對方不為所動的看著他。
「別以為她是你的人,赫斯摩,」奧利恨恨地說。「她屬於我們,屬於她的哥哥和我。」
「真的嗎?」西蒙揚揚眉毛,語氣有點好奇,眼神卻冷得像冰。「我還以為她是我的妻子。」
奧利突然抽出短劍,逼近坐著的赫西蒙。
西蒙沒有動,只是盯著醉醺醺的奧利。「你想攻擊一個沒有武器的人。」
「你有劍,」奧利嘶吼。「拔出來呀,我們來打。」
西蒙輕蔑的笑了。「我的戰爭是在戰場上,貝奧利,不是在女病人的閨房裡面。」
奧利的短劍破空飛過,和西蒙的臉相距一寸,插進壁爐的木頭裡面。但是西蒙仍然文風不動,彷彿沒察覺一樣。
「你真會隨便發脾氣,姓貝的,」西蒙抽出短劍遞給它的主人。「我想你應該學習冷靜的頭腦……至少在面對我的時候。」他深思的說。
「你在威脅我?」奧利神態狼狽,面紅耳赤。
西蒙搖頭以對。「我覺得那是你在用的把戲,姓貝的。」
貝奧利轉過身,結果絆到地毯,差點摔一跤,他跌跌撞撞的走向門口。「你得不到她的,你休想,赫斯摩。」
門在他身後呯的一聲甩上。
老天,艾莉究竟看上他哪一點?想到那個卑鄙下流的笨蛋在他之前和艾莉有親密關係,實在刺痛西蒙的心.
他指的是哪一顆美人痣?她的右胸底下有一顆,還是另一顆在右臀底下……
西蒙下巴繃緊,努力的控制那股非理性的憤怒,對貝奧利曾經觸及艾莉的念頭覺得很反胃。
艾莉含糊的咕噥,踢開棉被,流汗使她的睡衣變得透明,濕濕的粘在身上,纏在小腹和大腿上。
西蒙以布沾濕薰衣草水,輕拭她的肌膚。她似乎舒服許多,不再囈語。他找了一件乾淨的睡衣替她換上,至於濕的床單就得等杜妮來再說了。
半小時之後杜妮再次出現,抱來一些乾淨的床單和熱磚,在西蒙的協助之下,為艾莉換上乾淨的床單,其間艾莉曾經睜開眼睛,但是眼神全無意識,西蒙坐下來抱著她,傾聽她模糊的呢喃,感覺她四肢無力、柔若無骨的脆弱,如果這就是鴉片酊的功效,難怪她會抗拒服用。
「好了,床很新鮮乾淨,爵爺。」杜妮拍拍枕頭。
西蒙讓艾莉躺回床上,杜妮放好熱磚,將棉被拉到艾莉的下巴。「就這樣嗎,爵爺……噢,亞德說牝馬沒什麼問題,傷口已經清理乾淨又敷上藥膏了。」
「謝謝你。」西蒙掏出一枚金幣遞給她。「晚安,杜妮。」
杜妮驚訝的瞪著金幣,然後屈身行禮,匆匆離開,彷彿害怕動作慢一點,那枚金幣會憑空消失。
西蒙伸手掏出口袋中被遺忘的手鏈,舉到燭光下底下,為什麼當莎拉看見艾莉戴著它時,表情如此困擾?彷彿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樣。
看來覺得困擾的不是只有他而已,真是怪異。
他將手鏈放在衣櫃上,轉回床邊,打了個呵欠,覺得十分疲倦,可是他能睡哪裡呢?在腳受傷之前,椅子或地上都可以睡,可是他現在的身體已經不一樣了。
他很想回到對面房間那張乾淨的大床上。但是一言既出,四馬難追。
他鎖上房門,添加柴火,再多煮一些款冬草,熄掉所有的蠟燭,歎口氣,脫掉外套和靴子,合衣服躺在艾莉身邊的棉被上方,拉起床罩蓋住自己。一手擁住艾莉,立刻沉沉睡去,只又狼犬躺在火爐前方,滿足的趴在那裡。
亞德剛照顧完受傷的牝馬,脫掉皮圍裙,工具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瘦小的男孩端了一大杯酒進來。
「赫斯摩爵爺送來給你的,先生,表示感激。」他將杯子遞給他。「裡面有添蘋果白蘭地。」
亞德舔舔唇,這是他冬天最愛喝的。「呃,他真仁慈,孩子,謝謝。」他高興的接了過來。
男孩摸摸額頭,走出去關上門。
亞德坐在床鋪上,伸長腳,享受他最愛的白蘭地,酒液熱熱的流入他的胃,向四肢擴散,但是他沒喝完之前,杯子從他突然無力的手指掉在地上,滾到牆角,亞德不動的躺在床上。
十分鐘後門輕輕的開了,有人探頭進來,然後又悄悄的縮回去。
「他昏過去了」,那人對馬廄門外的另外三個人低語。「牝馬在第五門馬房裡。」
他們順利的找到牝馬,摸摸它的肚子,確定她在待產。他們以韁繩套住它,用帆布袋套住馬蹄,再餵它吃飼料,將它牽出馬廄,一路牽到河邊。
河邊的小碼頭停了一艘平底船,一個男人踏出樹林。「讓我看看。」他粗嗄的低語,摸摸馬腹,滿意的說。「是這一匹沒錯,用毛毯蓋住它,我不希望它在河上著涼。」他示意手下將牝馬送上船。
牝馬信賴的走上去,沒想到要懼怕人類,摸它的那些手很輕柔,那個人說話的聲音也很柔。是的,它不必怕雷文斯伯爵,因為它很寶貴。
珍妮在門口等了很久,亞德一直沒出現,她們百思不解,因為亞德向來很可靠,從來不會誤事。
「我想該到小路那邊,看看能不能搭便車去城堡,或者有人會送消息過來說他有事耽誤。」
莎拉沒說什麼逕自披上斗篷,陪她來到村落通往城堡的小徑。
一輛運貨馬車停在她們□邊,一個認識的村民願意載珍妮去城堡。,
「艾莉在發燒,」珍妮對車伕說道。「她一受涼,狀況就會很糟。」
「噢,是的。」他說道,村裡的人都很喜歡艾莉小姐。「艾莉小姐不能生病,否則其他人怎麼辦?不過我們很快就要失去她了,畢竟會會搬去赫斯摩。」
珍妮沒有回答,即使艾莉沒去赫斯摩,也不打算留在雷文斯堡。只是珍妮開始納悶她朋友的計劃,不知道伯爵在其中又有怎樣的地位。
她深思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忘了亞德沒有出現的迷團,直到馬車停在廚房外面的空地。
「到了,珍妮小姐,你要我陪你進去嗎?」
「不,我找得到路,謝謝你,先生。」
珍妮在他扶助之下下了馬車,自行沿著花園的小徑,一步不差的來到廚房。
「呃,珍妮小姐,你來看艾莉小姐了。」吉兒和她招呼。
「本來亞德七點要去接我,但是他沒出現。」有人過來扶珍妮到桌邊坐下。「結果是一輛運貨馬車順道載我過來。」
「真奇怪,」吉兒蹙眉以對。「我早上也沒見到亞德,他通常六點就過來吃早餐了。」她望向廚房,「呃,提森先生,你早上有看到亞德嗎?」
提森搖頭以對。「好像沒有。」他招手叫了小廝。「孩子,你去馬廄看看亞德先生在不在。」
過了一會兒,小廝跑了回來。「噢,吉兒太太,提森先生,你們最好快來!」小廝在廚房門口大叫。「亞德先生死了,他一動也不動!」
「什麼?」提森搶先到門口,揪住小孩的耳朵。「如果你亂開玩笑,小班吉,我會剝了你的皮。」
「沒有,提林先生,我發誓,真的沒有。」男孩結結巴巴,追在男僕後面說,吉兒牽著珍妮的手,匆匆跟過去亞德躺在已經冷卻的火盆邊的小床上,眼睛閉著,臉色白如牛奶,沒有一絲生氣和生命的跡象。
提森無助的俯視靜止不動的人影,吉兒也退在一邊,好讓珍妮可以檢查看看。珍妮俯身,熟練的解開粗布衫,耳朵湊近亞德的胸口,手掌平放在他嘴巴上。
「他沒死,」她冷冷的宣佈。
「噢,我真以為他死了,珍妮小姐。」小男孩哀鳴,向後避開男僕。「真的,先生,我不是故意開玩笑!」
「閃開!」提森命令,威脅的舉手,小男孩立即跑掉了。
「是睡死了。」吉兒以帶惡兆的語氣宣佈。「以前我也見過這種事,像死人一樣沉睡,就一命嗚呼了。」她以圍裙擦眼睛。「可憐的亞德先生,他是個好人,艾莉小姐一定會很傷心。」
亞德抽動一下,突然吐出一口氣。
「不管是不是睡得很死,我看他是快醒了。」提森說道,突然瞥見牆角的酒杯,撿起來聞了聞。「這裡有酒味。」
「我可以看看嗎?」珍妮伸手拿過去聞了聞,然後用手指沾了一點舔了舔,雙眉深鎖,但是沒說什麼,只是將杯子放在地上,俯身察看亞德。
「亞德?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亞德?」她一再的問,男僕動動眼臉,抬起彷彿千斤重的手,摸摸嘴巴,然後睜開眼睛,表情很困惑的看著大家。
「噢,珍妮小姐,我要去接你,不是嗎?現在幾點了?」
「快八點了。」珍妮回答。「你再多躺一下,亞德,感覺會好一點,或許你想喝些茶……」她疑問的望向吉兒的方向。
「我會派人送來。」吉兒說道。「你還要什麼嗎?」
亞德搖頭以對,吉兒先行離開,他想坐起來,頭暈得令他呻吟。
「看來你喝得太多了,」提森說。「奇怪,我不知道你也會喝這麼多。」
亞德小心的抬頭。「昨天晚上有個孩子端酒來給我,說是赫斯摩伯爵對我的感謝。」
珍妮再次檢視酒杯。「赫斯摩伯爵送來的?」
「是的,很好喝,但是太烈了,以致我睡死了。」
「我想是吧。」珍妮說道。「如果你好了一點,我就先去看艾莉小姐,等一下再過來。」
「啊,到時候我就可以載你回去了。」亞德說道。「來提森,快扶我一下。」他腳步不穩的站起來。「老天,我最好去看看馬匹,艾莉小姐會想知道牝馬的狀況。」
他甩甩頭,搖搖晃晃的走向馬房。
一早艾莉的房間就擠滿來探病的訪客,直到當天婚禮的慶祝活動開始,她才終於獨處了。
艾莉靠著枕頭,等杜妮把狗帶回來,因為亞德必須去接珍妮。她突然看一下鬧鐘,已經過了八點,亞德早該和珍妮回來了。
門外突然響起狗吠聲,杜妮一開門,它們立刻衝了進來。「老天,艾莉小姐,它們跑得快得我幾乎拉不住。」她喘息的說。「珍妮小姐來看你了。」
「謝謝你去溜狗,杜妮。」艾莉溫和的微笑。「我正擔心你,珍妮。」她伸手握住走過來的珍妮「亞德應該沒有忘記去接你吧。」
「不全然。」珍妮模稜兩可,朝整理房間的杜妮微微揮揮手。「今天早上你還好吧?」她伸手摸艾莉的額頭。「燒退了?」
「是的,夜裡退了。」艾莉敞開領口,讓珍妮聽心音。「我流了一堆汗,真可怕,可憐的西蒙一直幫我換床單。」
「那他是個好護士?」珍妮以十分怪異的語氣詢問。
「相當驚人。」西蒙的聲音自門口傳來,把珍妮嚇了一跳。
但是她迅速恢復過來。「早安,伯爵大人。」
「早安,珍妮,你對病人的看法如何?」
「好多了,你會喉嚨痛嗎,艾莉?」
「很痛。」
「我們應該在你的脖子裹上熱的法蘭絨。」她轉身吩咐杜妮去廚房拿。
站在門口的西蒙困惑的皺著眉頭,珍妮似乎避免和他交談,當他走近床邊時,她倒開一步,似乎顯得很緊繃。這個女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呃,我把她交給你了。」他有些尷尬。「我相信你比我能幹,珍妮。」
珍妮沒回答,似乎全神貫注的幫艾莉量脈搏。
「好好享受打獵吧,爵爺。」艾莉說道。「我希望可以跟你同行。」
「呃,你不可以去。」他俯身吻她。「你要乖乖躺在床上,包著熱法蘭絨,我們晚餐時再見。」
門開上後,艾莉迅速問道:「亞德怎麼了?」
珍妮坐在床沿。「他顯然喝了一些烈酒,睡過頭了」
「什麼意思?」
珍妮咬住唇。「杯子裡不只是酒和蘋果白蘭地而已。」
「哦?」艾莉睜大眼睛。
「馬鞭草一定有,或許還有真菪,同時我還嘗到白屈菜的味道。」
「噢。」艾莉睜著珍妮。「你是說酒裡被人下藥?」
珍妮聳聳肩。「杯裡只剩幾滴,我也可能誤判。」
「不,你不會的。」艾莉平板的說。「亞德人在哪裡?」
「檢視馬匹。」
艾莉恐懼在心中擴大,兩個女人沉默中等待必然的結果。
幾分鐘後亞德臉色灰白的走進來。艾莉先行開口。「我們失竊了什麼?」
「懷孕的牝馬。」他無助的絞著雙手。「我無法相信自己醉成那樣……」他垂頭喪氣。「我會立刻離開,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可是——」
「不必自責,亞德,」艾莉打岔「不是你的錯,有人在酒裡下藥,珍妮嘗過了。」
「下藥?」亞德很生氣。「有人要我別擋路。」
「芮夫。」
亞德清清喉嚨。「可是……送酒來的小孩說是赫斯摩伯爵表示謝意,我以為是因為我照料菊花青馬。」亞德陷入沉默,不敢去看艾莉。
西蒙?西蒙下藥迷昏亞德,派人偷走阿拉伯馬?以西蒙騎馬的經驗,當然看得出來那些是價值不菲的駿馬。而且他自己又有馬廄可以藏住它們。難道西蒙看出她的馬匹是金礦?多麼貪婪的心理?西蒙?可能嗎?不可能。
「是哪個小孩送酒給你,亞德?」她伸腿要下床。
「我不認識,小姐。」
「你想他不是我們的人?」她套上睡袍。
「或許是新來的,小姐,我以前沒見過。」
「你去廚房問問看。」艾莉指示。「看看有誰認識他,他的背景,然後找到他的人,我會親自去看其它的馬匹。」
「是的,小姐。」亞德匆匆走向門口。「牝馬的傷口好多了。」
「很好。」艾莉不穩的下床。「去吧,亞德。」
僕人離開後,艾莉開始在房裡踱步。「我不相信西蒙會偷牝馬。」
「他是有機會。」珍妮指出。
「對,但是我不相信他這樣卑鄙,這比較像芮夫的作風。他一直在探試,當我送走小馬之後他還勃然大怒。他一定有內線消息,知道牝馬有買主。」
在其他狀況下,聽見艾莉袒護赫斯摩——這個幾天前她還憎惡的男人——珍妮會很想微笑。「呃,無論是不是你哥哥,我都不認為你出去吹風是個好主意,艾莉。」她實際的建議。
「是的,」艾莉坐進搖椅裡。「你說的對。」她深思的咬指甲,心想自己必須在芮夫下一步陰謀之前,趕快行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6:54
16
雷文斯伯爵帶隊騎出城堡時,西蒙覺得他們幾乎比平常顯得自滿一些。
他騎在小舅子旁邊,和他閒聊了一下,輕快的問他:「你知道這一帶有個名叫艾瑟的婦人嗎,雷文斯?在大約三十年前來這裡。」
芮夫一臉驚訝。「三十年前?我那時才十歲。」
「我只是納悶,想知道她人在何處,是不是還活著。」
芮夫很感興趣。「她是你什麼人,赫斯摩?」
「沒什麼,只是關於家庭的神秘。」他聳聳肩。「我最討厭神秘兮兮。」
「她從赫斯摩的土地搬來這一帶?」芮南尖銳的問,他向來是兄弟之中最快抓到問題的重點。
「或許。」
「你在暗示這個女人和我們兩家之間有關聯嗎?」
「我知道是沒有,」西蒙順口說謊。「我父親的文件當中提到她的名疲憊不堪,內容不多,只說她離開赫斯摩一帶,可能是搬來這附近,我很好奇,想問問你有沒有印象。」
「我全無印象。」芮南回答,他扭頭芮福。「你知道雷文斯這一帶有個名叫艾瑟的婦人嗎?」
芮福騎了過來,表情仍然很不愉快。「你們不可能期待我認得所有的佃農,無論是旅客或過路人。」
「對,那是艾莉的專長。」芮夫觀察的說。「應該問你的妻子,赫斯摩,如果連艾莉都沒聽說過,你大概就可以確定那個婦人不在這裡……或許已經
埋入地底,至於還活著……」他搖搖頭,踢踢馬腹,追向狂呔的獵犬,馳向遠處的樹林。
其餘的狩獵隊伍魚貫的追上去,西蒙則在他自己的朋友當中。艾莉從來沒聽過艾瑟這個名疲憊不堪,亞德也不知道,或許芮夫說對了,她已經死了。
三十年很漫長,如果真涉及雷家的人,也是芮夫的父親或是他叔叔那一代。無論是發生什麼事,都已經塵封了。如果和雷家有關,芮夫應該也會知道,而他的反應應該不是偽裝的。
可是那個孩子呢?父親的文件裡面清楚的提及艾瑟的孩子,父親是傑佛的弟弟,傑佛願意為這個遺腹子負責任。可是西蒙的印象中,父親從來沒說過他這個不知名的堂弟。他的母親也不曾提及那孩子。是男孩或是女孩?父親的神秘文件中連這點都沒註明。
西蒙是在幾個月之前才發現那些文件,就藏在像樣書桌裡的夾層抽屜裡。那些文件本身就是個謎。為什麼家族慷慨的行為要保密?還要藏起來?是和孩子的母親有關嗎?文件簡單的提及她完全的消失無蹤,以及傑佛幾次三番試著找到她。
可是西蒙想知道的是這個不知名的堂親戚,如果父親答應為那孩子負責,那他的遺囑裡面怎麼沒有他呢?如果這個人仍然活著,身為父親唯一繼承人的西蒙,覺得自己虧欠他(她)。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覺得有義務,可是他就是這樣。
在他父親私人文件的最後,提到雷文斯,這是西蒙僅有的線索。
我只能假設那群惡魔和她的失蹤有關。即使在她目前的善下,對他們不構成威脅,但是雷文斯家絕對不是心胸寬大的類型。一定會盯住她,以防狀況生變。
記憶中他的母親是個蒼白、灰暗的人,白天常常躺在沙發上,窗廉從來不拉開,關於她的一切都和蒼白有關,週遭只有噤聲和細細的腳步聲。
雖然當時他還是個小孩,但是每當被帶到她身邊,他都覺得自己好巨大、笨拙、顏色鮮亮。他都是坐在她沙發邊的小凳子上,看著自己骯髒的雙手,而母親的手指即是修長而沒有血色。甚至當他試著小聲說話,都顯得好大聲,好刺耳。而她總是很快就疲倦了,要求保姆把他帶開。
當她去世時,他其實沒有多少感覺。葬禮上,他亞當地坐在父親身邊。他還記得房子好暗,傢俱和窗戶都罩上黑色的布,父子倆也是一身黑色的喪服。
但是當哀悼期結束,一切都改變了,屋裡常是喧鬧的笑聲,高朋滿座,父親常帶他去釣魚和打獵,一起用膳。他的父親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人,一個熱情,笑容可掬,快樂的人。
直到那可怕的一天來到,當時西蒙才十歲而已。他們告訴他父親去世了。過了好幾年他才得知事實。他的父親和雷文斯伯爵夫人有婚外情,當場被捉,雷文斯伯爵在下雪的倫敦街上,冷酷的殺他的妻子和她的情人。
赫傑佛愛上雷梅格。現在傑佛的兒子和梅格的女兒結了婚。
他察覺自己雙眉緊鎖,發現他的朋友即好奇又關心的打量他。
「你有困擾嗎,西蒙?」彼得問道。
西蒙笑了,但是沒什麼笑意。「你是指除了被迫接受這種令人嫌惡的招待,而且主人還不時想要我的命之外的其他困擾嗎?」他搖搖頭。「來吧,我們加入打獵。」
黃昏時,艾莉才聽見打獵隊伍回來的聲音。她坐在搖椅裡,狗趴在她腳邊,亞德早就帶珍妮回去了。至於那個送酒的小孩,亞德找了半天,都沒有頭緒。
中庭的喧鬧打斷艾莉的沉思,她解開喉間的法蘭絨,這個治療的確有效果,聲音沙啞有所改善,喉嚨也比較不痛。只是燒了一夜,人有些倦意,全身有一種溫暖的倦意,使她的怒氣和悶氣遲鈍許多。但是她上樓用餐,趁現在甩掉她受寒的後續影響。
她已經決定,對西蒙或芮夫,都不提牝馬失蹤的事,不想讓他們感覺那些馬匹對她的重要性。
狼狗豎起耳朵走向門邊,過了整整五分鐘才響起西蒙獨自的叩門聲,然後他立刻進來。對於狗兒熱烈的歡迎,他拍拍它們,以堅定的一聲「坐下」來回應。當它們熱烈的回到米爐邊的老位置時,他微笑地轉向他的妻子。
「你看起來發些了,對嗎?」
「好得足以下樓用餐。」她斷然地說。「你想喝些酒嗎?」
「好的,我渴得像沙漠的駱駝。」他以手指輕拂她的臉頰,驚訝的發現她似乎微微退縮了一下,令他想起今天早上珍妮的反應。他不解的皺眉。
艾莉轉身替他倒了一杯酒。「你相個乳酪塔嗎?」
「謝謝。」他接過去,站在火邊烤火,深思地打量她。「你今天還好嗎?」
「夠好了。」她不肯看他,逕自喝酒。「亞德說牝馬恢復得很好,明天我必須去看看它。」
「這麼快就出去吹風好嗎?」
「我會沒事的。」她知道自己語氣冷淡。「馬匹的事需要我去處理,不能全交給亞德,他會遵行命令,只是他缺乏創意。」
「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西蒙同意道。「可以靠得住,令人信賴,當他想用雙手止血時,卻因此陣亡。」
他的表情很感傷,過了一會兒,他仰頭飲盡杯中的酒,艾莉著著他的修長、古銅色的頂,即使身體虛弱,心裡生氣,仍然起了一股慾望。
西蒙放下酒杯。「在用餐前我要清洗一下,你確定下樓對你的狀況合適嗎?」
「如果再關在這裡,我要發瘋了。」
「我可以陪你?」他納悶自己為什麼語帶試探。
艾莉搖搖頭。「你不必把自己隔離,爵爺,我們一起下去。」
「好吧。」他半鞠個躬,轉身離去。
艾莉起身移向衣櫃,雖然她很想留在房裡,但是自尊心刺激她要換上最鮮艷的禮服,讓自己蒼白的外表增添生氣。芮夫會以為她蒼白、沮喪,可是他休想得遂心願,她要顯得光彩突出。
十五分鐘後,她審視鏡中的自己,大紅的長裙,邊緣繡著金線,看起來又恢復幾分往日的精力。她正試著盤起頭髮,挑出幾縷髮絲垂下來時,門突然開了,西蒙走了進來。她和往常一樣,只有尖銳的叩一次門,便立即開門進來。
他站在門口注視她,她可以從鏡子看見他站在自己後面,一身黑色天鵝絨,銀色真絲領,同顏色的蕾絲也用在袖口和口袋上。
「我很驚訝你不需要女僕協助你更衣。」
「我向來自己處理。」她以手指捲一捲頭髮定型。
「你怎樣綁上緊身衣的扣子?」
艾莉聳聳肩,仍然沒轉身面對他。「我向來懶得穿上緊身衣,要扣上腰間的鯨骨裙很容易。」
他將枴杖靠牆放著,走到她背後,雙手放在她的腰上,當他的拇指和食指接觸到,形成一個環,他微微一笑。「你的確不需要緊身衣。」
「是你的手很大。」她回答,雙頰染上紅暈。他手上的暖意擴散到她體內,再次挑起熟悉的情慾。她欠動身體,試著移開,但是他扣住的雙手不肯放開。她伸手去扳,但是他反而笑著攫緊。
他的唇貼向她頸項的凹處,呼吸熱熱的,雙唇很堅實,以牙齒輕咬她柔軟白皙的肌膚,舌尖描畫她肩膀到領口的線條,艾莉在愉悅中震顫。
「我們應該下樓了。」她低語,聲音有些沙啞。
他抬起頭,在鏡子裡審視她的眼睛。「你有什麼困擾嗎,艾莉?」
她回視他的目光,看出他是真的關心。「不,」她說道。「沒事……真的沒事,什麼事會困擾我?」
「我不知道,」他鬆開搭在她腰間的手,輕輕擁住她,仍然在鏡中凝視她。「但是有事。」
「我只是疲倦,覺得有點虛弱。」她說,轉身離開他的懷抱。
「那你應該留在這裡。」
「不!」她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激動,他迅速的倒抽一口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大叫。」
「的確是沒有必要。」他溫和的說。「來,我們走吧!」他伸出手。
艾莉再次望向鏡子,他們是相當令人吃驚的一對,他的黑色天鵝絨襯托她的紅色和金色的禮服,他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她則修長纖細,白皙的皮膚、柔和的五官和他堅毅的外貌、扭曲的疤痕、凸出的鼻子真的是強烈的對比。
驚人的一對——對比強烈的一對。然而似乎在某些方面又很搭配。西蒙一度輕蔑的說到美女與野獸,但是她看到的是不尋常,不一樣,但是又像兩片相連卻又沒想到會湊在一起的拼圖一樣契合。
西蒙在她遲疑時,也將目光轉向鏡子。可是他看到的似乎和她不一樣,因為他的表情突然封閉起來,眼神冷硬,另一隻手近乎抽搐的摸摸疤痕,然後他拉住她的手受腕,似乎怕她移開一樣。他伸手拿枴杖,跛著同她走出房間。
他們下樓到大廳,芮夫過來歡迎,一手端著酒杯,眸中充滿惡意。「那件禮服想必花了我很多錢,小妹。」
艾莉嘲諷的屈身施禮。「你後悔送新娘的禮物,大哥?」
他探出手,扣住她戴著手鏈的手腕,那朵銀玫瑰碰到翡翠天鵝,閃著亮亮的光芒。「我期待雙方信守諾言。」他說。「如果不然,我會要求賠償。」
他專注的打量她,再開口時,證據狡猾請多。「即使一身華服,你看起來仍然很蒼白,親愛的,」還是有點冷,或許吧?我相信你今天沒出門。
「沒有,我在房裡。」
「啊,」他頷首。「那或許是其他因素使你顯得很憔悴。」他揚揚眉毛。
「沒有,我想沒有。」她要盡全力才裝出笑容。「我敢說一定是因為我一直在屋裡,芮夫,你知道我最討厭被拘束。」
芮夫皺眉以對,她的心跳了跳。
小時候,當他鞭打她時,最氣她不哭,不展現她所受的傷害,反而一臉的堅決,像現在一樣。
那股死氣沉沉突然像脫皮一樣自她身上消失,她燦爛地微笑,轉向西蒙,愉快的宣佈,「我餓了,我們過去坐吧,老公,昨夜我沒晚餐,只喝了熱牛奶,白天又沒胃口,現在我覺得餓極了。」
這回換她帶頭走,小手握住西蒙,拉他走向木桌。
西蒙看著艾莉和柯傑克閒聊狩獵的事,好像胃口很好,什麼東西都吃,但是事實上她盤子裡的食物沒有減少,而且她喝酒的速度比平常快。
「你不餓嗎,老公?」她叉走他盤中的烤肉。「這塊肉軟而多汁,我該替你找一塊比較酥脆的嗎?這一塊。」她得意地將一塊肉放進他盤裡,微微一笑,長睫毛下偷覷著他。「你喜歡吧?」
他直接用手拿起來咬一口,艾莉的手突然扣住他的,將剩下的一半挪到她嘴裡。西蒙著迷地看著她白皙的牙齒咬住他是那塊肉,她濕潤的唇,粉紅的舌尖舔去僅餘的油膩。她的手指抓住他的,灰眸中充滿情慾的承諾。
西蒙放棄去想艾莉突然來的活力背後的原因,只有傻瓜才會拒絕享受它。「你在玩什麼把戲?」他呢喃,拇指拂過她的嘴,她的舌尖探出來,雙唇含住他的拇指尖。
這種行為在餐桌上通常被看成不莊重,西蒙心想,他應該感到震驚,然而他知道週遭那些醉醺醺的賓客不會注意到,當然,除了她嫉妒的哥哥們和貝奧利之外。可是事實上,這反而令他微笑,這樣的反應更使他震驚。
他環顧桌邊,所有的朋友都在交談,沒人注意。
他的另一隻手滑到艾莉坐的椅子上,絲質禮服下,她的肌肉收縮繃緊,他安靜而專注的移動,直到她停止戲弄他的拇指,低語。「不要。」
「我以為你想玩。」他回以無辜的笑容。
「只是戲弄一下。」
「這也是啊,抬起身體。」
她的牙齒咬住下唇,眉尖微微冒汗,雙手緊緊貼在大腿上,眼睛盯著盤子。
西蒙咧嘴微笑,一手漠然的拿起雞腿,好像很享受似的咬著,同時還和另一邊的朋友交談。
艾莉無法相信他對她做這種事,他手指所挑起的歡愉強烈的令她奮力控制,同時又一直想笑。她這個古板的清教徒丈夫竟然敢像猖狂的騎士一樣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
當它發生時,她極力抓住現實,努力保持安靜,任由身體狂猛的爆炸,然後那種緊繃消失,肌肉放鬆下來。他流連的捏捏她,抽回她的手。
艾莉手指不穩的拿住酒杯。她是不是眼睛沉重,雙頰暈紅?她的目光自盤子上移開,直視奧利陰沉的眼神,他知道,他知道因為他瞭解她。她強迫自己保持上目光穩定,仍然直視他,即使她的心怦怦跳,手中的杯子差一點滑落。
首先移開目光的是奧利,被她不退縮的眼神看得落荒而逃,但是怒火在他眼中焚燒。艾莉長長地呈口氣,這時候才察覺在這安靜的時段裡她一直屏住呼吸。
西蒙瞥她一眼,眼神邪氣的發亮,艾莉將一碗奶油葡萄酒推向他。「吉兒調的奶油葡萄酒很棒,爵爺,你不試試嗎?」
「謝謝你,不要了,我不喜歡甜食。」他微微一笑。「當然,除了某些特殊的蜜汁例外。」
艾莉懊惱的發現她的臉更紅了。「請容我告退,爵爺,廚房還有事等我去處理。
他禮貌的起身,讓她離開座位,才自顧自的微笑坐下來。
艾莉藉幫溜到廚房,雖然那裡沒有什麼需要她處理,但是在這裡,她可以冷靜下來。她的思緒轉到馬匹身上,納悶芮夫是否知道她和凱特先生的交易。
其實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亞德征一批馬廄的人手在阿拉伯馬附近巡邏,今晚沒有人能動手,接下來幾天,她會把它們全部運到安全的地方。很快的,她也會跟著離開。
直到今天,她才發覺自己對生活的計劃越來越矛盾,在內心深處,有個很模糊的念頭一直徘徊不去,或許她不必拋下這椿婚姻才做她想做的事,一個令人渴望的小疑問一直在冒出頭來,如果她要求西蒙支持她的事業,他會有任何反應嗎?如果她說要在赫斯摩馬場上培育。買賣賽馬,他會怎麼說?如果她解釋獨立自主對她十分重要呢?同時保留自由呢?而且她不會利用那種自由來傷害他或危及他們的婚姻?
但是現在她知道絕對不能問他,他是個對妻子展現十足權威的人,怎麼可能和其他掌握她生活的男人有所不同。
而且他是赫斯摩家族的人。
她會按照計劃離開,除非他從荷蘭某個荒野處綁架到她,否則他不會得到多少賠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7:18
17
第二天早上,艾莉換上騎裝,預備和西蒙去騎馬,窗口卻傳來樓下中庭騷動的聲音,她扣上外套,走到窗邊看看。穿著皇家制服的隊伍剛騎過吊,僕人們匆匆向前迎,芮夫和芮南剛走下台階。
帶頭的騎士下馬向伯爵一鞠躬,塞給他一卷羊皮紙,開始交談。
艾莉好奇的探出窗口,其他賓客從大廳走出來,西蒙也在其中。
芮夫抬頭望向她的窗口,揚起聲音叫喚。「妹妹,下來。」
艾莉套上靴子,走向門口,不管「洛米」和「雷米」抗議的吠叫,將它們留在房裡,自己匆匆來到中庭。
「什麼事?」
「有禮物,親愛的小妹。」芮南嘲弄而好笑的語氣使她立刻有所警覺,知道沒好事。
「女王陛下送來你的結婚禮物。」芮夫惡意的宣佈。「真是光榮,親愛的小妹,陛下不只送你訂婚禮物,現在還送來最棒的結婚禮物。」他退開步,一旁著華麗制服的馬伕牽著一匹骯髒的小馬,垂著頭,看起來很可憐。
「小姐,陛下還送了馬鞍和羊皮來搭配。」領隊的紳士指指顯然使用多年的羊毛鞍褥和破舊的馬鞍。
艾莉瞪大眼睛。「那不是馬!」
西蒙一手搭在她頸項,狀似隨意,手指卻繃緊的警告她不要太大意。「不」,她搖搖頭。「那可憐的東西根本不是馬。」
「艾莉,小心一點。」西蒙湊在她耳跡輕而急地說。「女王會想知道你對她禮物的反應。」
艾莉渾身一僵,用力吞口水。「我做不到,怎麼可以呢?」她實在很想笑。
「你別無選擇。」
她轉向皇家隨從。「陛下的慷慨令我受寵若驚,」她的語氣混合著氣忿和笑意。「它實在……實在……太壯觀了。」她勉強忍笑說完,轉賂西蒙的胸口,肩膀一直抖動。
他堅決地將她轉向信差,對方已經有點起疑。她咬住唇,向前撫摸動物的脖子。「求你報告陛下,我真是感激她的慷慨,先生,馬鞍很……很……言語難以形容。」她將脹紅的臉埋在小馬的脖子邊。
「你必須立刻騎上它,」芮南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好證明你的感激呢?等你回來,就可以寫信向陛下形容你深切的謝意。」
艾莉駭然的瞪著哥哥,對方微笑以對,她哀求的轉向西蒙,他說道。「好主意,雷文斯,來,艾莉,讓我扶你上馬,反正我們也要出去騎馬,或許你乾脆現在就騎上陛下的禮物。」
「不!」艾莉急切的耳語,不忍心虐待那匹可憐的動物,她轉身想逃,但是西蒙先一步擋在前面。
「來,親愛的,我扶你上馬。」他抱住她的腰,在她抗議之前,已經坐上去了,小馬吐氣的聲音好像上面坐的是巨人一樣。
「我相信陛下會期待我等它從旅途勞頓之後恢復過來再騎。」
「喔,它一定有力氣到沼澤跑一圈。」芮夫宣佈。「我們陪你。」
「那倒不必了,雷文斯。」西蒙迅速打岔。「艾莉和我已經計劃今天早上去劍橋,我的馬伕已經去牽馬了。」
那人正好把馬牽過來,西蒙跨上馬背。「帶路吧,艾莉。」他的馬頂在小馬背後,小馬只好往前走。
一離開眾人的視線外,艾莉被迫騎上瘦馬球的尷尬和怒氣全都爆發出來。「你怎能強迫我騎它?」
「你別無選擇,女王陛下一定會問信差。」
「可是……可是……可是這不是禮物,是羞辱!」艾莉哀鳴,小馬的腳步慢極了,根本跑不動。
「安妮女王而言不然。」西蒙笑著說。「一如你所發現的,親愛的,我們摯愛的陛下一旦在賞賜子民對她貢獻時,就發揮節儉的天性,我想這只可悲的動物本來要送到屠宰場,可是她到更好的用途……只要它還有一絲生氣在。」
「那還有得討論。」艾莉說。「這對它太殘忍了,西蒙,我不想虐待動物。」她逕自下馬,反正它走不動。「如果你堅持去劍橋,我們只好共騎。」
「那是無庸置疑,可是陛下的禮物怎麼辦?」
「把它栓在這裡。」她將韁繩繫在溝邊的小樹上。「如果我們回來時它還存活——那似乎不太可能——我就放它在牧場上。」
「但是你也得寫一封合適的謝函給陛下吧?」西蒙傾身伸出手。
「我會努力表達我的感受,使她根本不知道我的涵義是什麼。」艾莉任他將自己拉上馬,坐在他前面。「我們為什麼要去劍橋?」
「我想替你買個結婚禮物。」他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控制韁繩。
艾莉很驚訝。「這一天的結婚禮物已經夠多了,謝謝你。」
她試著說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顯得不知感激,此刻她敏銳的察覺背後的他,他的呼吸輕輕吹在刀子的頸部後面,此刻挨近他的懷抱很自然,可是她反而挺直身體,提醒自己,她和丈夫的浪漫情節已經在母馬失蹤之後,譜上休止符。
西蒙皺著眉頭。「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她輕笑一聲。「哪有什麼問題?」
「所以我才問你。」當她沒有回應,他策馬快跑。
「是什麼結婚禮物?」過了半晌,艾莉問道,試著打破緊繃氣氛。
「我以為你不想要。」
「呃,要看是什麼而定。」
「哦,你喜歡什麼?」
「我不知道,沒有人問過我這種問題,雷家向來沒有送禮物的傳統。」她手上手鏈突然顯得很沉重,這是她唯一收過的貴重禮物,即使有一種奇特的中世紀美感,可是她不喜歡。
「呃,赫家有送禮物的習慣,」西蒙說道。「我覺得這是人生一大樂趣之一。」
他們已經來到劍橋,西蒙在黑熊客棧的中庭下馬,將韁繩交給客棧的馬伕,艾莉也跟著下馬。
「來看市集嗎?爵爺?」馬伕問道。「在柏克街。」
「哦,市集!」艾莉臉龐一亮,一時之間忘了沮喪。「從我好小的時候就沒看過市集了,我們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
她的興致使西蒙微笑,這種近乎孩子氣的急切是他新婚嶄新的一面,遠比剛剛的疏遠好多了。她顯然不致帶著憎惡,但是也不像他已經習慣的那個溫暖、有趣的伴侶。
「不過我們要不要先用餐?」
「哦,不,我們就買個派……一些炒板栗……再加一杯溫啤酒。」她帶頭走了出去,然後想到西蒙跟不上她的速度。
西蒙欣然配合,陪她穿過街道,來到市集所在的柏克街,炒板栗的甜甜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小販大聲叫賣,搖晃鈴鐺,跳舞的、耍特技的、玩把戲的,各式攤位應有盡有。
「我該去買一些派嗎?那個默劇演員旁邊有個賣派的,你想吃豬肉派……牛肉……或是羊肉派?」艾莉問。
「豬肉派。」
她雀躍的走開,然後又立刻轉回來。「哦,我沒有錢。」
西蒙掏出一個先令給她,斜靠在一張桌子邊等候,逛市集不是他想到的娛樂,但是艾莉的熱中本身就是夠好的娛樂了。
可是這中間還是不對勁,自從昨天下午的狩獵過後,他就覺察到她行為反常,似乎有困擾。哦,在餐桌和昨晚在床上,她仍像往常一樣美妙有反應,可是只要她以為他沒注意時,表情就陷入沉思,嘴角抿緊,眸中帶著沮喪不安。
「哦,先生,要不要看看禮物?」一個小販過來兜售東西,打斷了西蒙的沉思。「我有很多寶物哦,爵爺,」他開始一一推薦。「有來自印度的珠寶,還有非洲的小骷髏頭……」
西蒙聞到他惡臭的氣味,正想叫他走,卻看見一隻雕刻的小馬埋在一堆彩色玻璃珠和絲巾之間。他伸手挑出來細看。
「那是真正的鯨魚骨雕刻的,爵爺,」小販急急的推薦。「我認識那個提到鯨魚的水手,他……」他住口不語,發現他的顧客根本沒在聽,只是感興趣的檢視著。
那東西的確很漂亮,刻的是奔馳的駿馬,栩栩如生,彷彿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芒和生命力。
西蒙覺得它使自己想到艾莉……不知道是因為馬的生命力和力量,或是單純未修飾的美麗,還是它乳白色的外貌,他伸手探進口袋。「多少錢?」
小販眼神盤算的瞇眼。「一枚金幣。這是獨一無二的東西,爵爺,雕刻的那個水手已經溺死了。」
「我給你半個銀幣。」為結婚禮物殺價似乎不太有騎士精神是,但是他受不了被這個狡詐的人所騙,他可能搶了那個水手,還順手推他下海。
「不可能殺那麼低,先生。」小販哀叫。「我公平有十個小孩要養,太太又生病,至少三個先令。」(譯註:一枚金幣是二十一先令,銀幣是五先令。)
西蒙環顧四周,艾莉已經走過來了。「來。」他塞了一枚銀幣到小販手中,便轉身避開他。
「他們沒有豬肉派,只有鵝肉培根派,味道香得令我無法抗拒。」艾莉送給他一個熱熱的派,自己已經吃了起來。「那邊還有賣餅的,」她邊吃邊說。「可是我沒錢,哦,還有弄蛇人……真的,他吹笛子,蛇就從竹籃子裡探出來。」
西蒙吃著派,傾聽她興奮的呢喃,自顧自的微笑,她的興奮令他高興,也令他傷感,看來她的童年完全欠缺這種單純的快樂。
「來看弄蛇人。」她牽著他的手,仍然絮絮叨叨的說闃,看什麼都很著迷,西蒙任她拉著停足參觀。
直到下午他才拉她回客棧。「我們回去就天黑了,何況不要去牽那匹小馬,如果他還在的話。」
「哦,對,我都忘了它。」艾莉突然嚴肅起來,似乎又扛回原先放下的責任。興奮過後,她突然有點冷,該回去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安排。
「你會冷,」西蒙握住她的手。「我們先進客棧喝點酒再騎回去。」
艾莉讓他牽著手,但是他覺得那是出於一種被動而沒有任何感情。他斜瞥她一眼,她臉上的光芒消失,眼神也暗淡下來,嘴巴又抿起來。
「你不想回去嗎?」他衝動的問,指尖輕拂她的唇。「我們可以留在鎮上過一夜。」
她的心跳了一下,只有他們兩個人單獨在鎮上最好的客棧房間裡過一夜?可是她不能再讓自己迷失在歡愉的美夢裡,她必須將馬匹和自己送出雷文斯堡。
「不,」她說。「我想那不是個好主意。」
他聳肩以對。「我看沒什麼不行,全由你決定。」
艾莉咬住唇。「那些賓客……」她模糊的呢喃。「我不能交由僕人獨自應付,那不公平。」
「當然。」他應和道,絲毫沒洩漏心中的困惑和挫敗。「但是在回去之前,我有一件禮物要送人我。」
「中國特色的,可是你何時……怎麼……你什麼時候買的?」她很驚奇,完全忘記早先的談話。
西蒙喝了一大口麥酒。「趁你沒有在看的時候。」他從大衣口袋掏出小馬,小心的放在桌上。
「哦,好漂亮!」艾莉驚呼的拿起來欣賞。「它會發光……好像會動一樣!」她的臉發亮。「這是我得到的最漂亮的禮物!謝謝你。」她傾身吻他臉頰,好個吻似乎比床弟之間的熱吻更親密。
那一刻他們四目交接,他似乎看見她眼中有個疑問,很快又消失了。「真漂亮,」她起身。「我們該趁天黑之前回去。」
一路上他們幾乎沒說話,各自沉思,艾莉緊緊抱住那匹馬,女王的禮物仍然在原處,艾莉坐了上去,一路騎回城堡的中庭,然後她說要去照顧馬匹,不待西蒙回答,就大步走開了。
「你究竟是怎麼回事,女孩?」西蒙咕噥。如果她有困擾,為什麼不向他陳述?他應該沒做什麼導致她如此不信任,他心中又氣又不安,跛著走向城堡。
艾莉和亞德打過招呼,一一巡視每間馬房。每一匹馬都很漂亮、很健康,可是懷孕的母馬在哪裡?強烈的怒火使她氣得掉眼淚。怎有人敢奪取她的東西?那個賊偷的不只是馬,還侵犯到她本身,再沒有人能夠再控制她了。
「後天就是上弦月了。」她告訴亞德。「我們選那一夜行動。早上人派人預備三艘船,在午夜之前開始運送,我們至少需要六個人手,你可以安排嗎?」
「是的。」亞德同意。
艾莉心想這樣應該很安全,趁著大廳的氣氛鬧得最高點,她只要躲開西蒙,想到口袋的馬,眼淚再次刺痛她的眼睛,她氣忿的伸手拭去,走到馬廄外面。
頭痛欲裂的貝奧利正好從大廳走出來,想要平靜一下翻騰的胃,紓解頭部的悸動。他已經習慣酒醉,可是這次實在糟透了,他走到幫浦旁,沖了一些水,使自己清醒一些,他抬起頭,眨掉眼睛的水珠,看見艾利朝他的方向走過來。
「你的樣子好像剛去游泳,」她沒有笑容的招呼。「這樣的氣溫下實在不聰明,如果你頭痛,我可以給你藥。」
她正確的診斷反而激怒了他,艾莉平衡的直視著他,他知道她看見的已經不是十二個月以前的情人,她曾經對他笑容可掬,試探地表達她的情慾。他已經習慣她任他予取予求,只要他彈個手指,她就心甘情願的預備好。
可是她現在的眼神祇有輕蔑和不喜歡。
他突然鮮明的想到她昨夜坐在餐桌邊的模樣,雙頰暈紅,性感可人。他看見她將自己全然轉向赫斯摩,這時候貝奧利才明白自己低估了他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
他想到昨夜她和赫斯摩的小遊戲——隱密、邪氣,事後她突然放鬆的五官,皮膚似乎在泛光。而赫斯摩那種得意怕滿足像一把刀刺入他的內臟。
那一刻,他完全說不出話來,怒火使他瀕臨爆炸。
艾莉不自覺的倒退一步。「你生病了嗎,奧利?」她努力掩藏心中的不安。
「看到你才生病。」他粗聲地說。「你享受赫斯摩嗎,艾莉?他知道怎樣讓你呻吟……讓你……」
他連連講了一大串穢語,她一直聽,身體不知怎地無法移動,甚至避不開他可怕而憎恨的眼神。
他們兩個都沒察覺赫斯摩剛巧走出來目睹這一幕,他以枴杖揮中貝奧利的肩膀,震斷這緊繃的一幕,奧利叫嚷的退到一邊,驚訝多於疼痛,他不穩的跪在地上,一隻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起來。
「有一件我最不能容忍的事,姓貝的,就是當著女性面前說髒話。」伯爵的聲音相對於奧利的惡毒有如蜂蜜。
「艾莉,請你離開好嗎?貝先生和我有私事要討論。」伯爵的手扭著奧利的衣領,將他整個人都提離地面,奧利這才瞭解到艾莉瞭解已久的事實——赫斯摩即使腿受傷,但是他上半身和手臂的力量彌補了下半身的不足。
艾利有些遲疑,西蒙再說一遍:「去吧!」
他的聲音冷靜而禮貌,但是艾莉不認為自己可以有所選擇,她立刻服從了,蹣跚的離開,全身顫抖,膝蓋變軟,皮膚又髒又粘,不是因為奧利說那些髒話,而是發現有人如此恨她,一心想傷害她。
西蒙再次扭緊奧利的衣領,他的眼睛開始凸出,像魚一樣張口呼吸。「我的耐心終於用盡了,你實在令人厭煩,姓貝的,你對我妻子的注意力令我噁心得要死,只要我還在雷家的土地上,你最好閃遠一點。」
他漠然的再用力,奧利雙腳離地,伯爵手腕上的表筋突出,肌肉鼓動,承受奧利的重量。
「我有十個人,都是士兵和朋友,對我誓死忠誠,如果我再看到你靠近我妻子一步,我會確使你永遠不能和女人在一起。我們有些小把戲專門對付虐待女性的男人,我可不會遲疑。」
他讓那個男人懸掛半晌,才把他摜在地上,拍拍雙手。跛著走向等在馬廄旁的艾莉。
奧利站著按摩脖子,他很希望有勇氣撲向那個跛子,把他打倒在地。可是他不敢,反而像碰到貓的老鼠一樣,嚇得愣在原地,四肢麻木了。
艾莉正在發抖,用雙手抱住自己,她想逃開,受不了讓西蒙聽見那些可怕下流的言語,奧利那些骯髒的侮辱在她的身心靈魂留下印記……老天,她曾經享受他的佔有,天哪,她好厭惡自己。
西蒙停在她面前。「你說姓貝的當你的情人十二個月。」他語氣平板,但是她聽出其中的嫌惡。她無法回答,只是苦惱的微轉開身。
「你究竟在那咱臭水溝老鼠身上看見什麼特質?」西蒙不想用這種口氣,可是他忍不住,他想到艾莉發燒那一夜,具奧利那些淫猥的言語,只覺得嘴巴發苦。
艾莉的臉由紅轉白,目光陰沈,一如往常,她對攻擊的回應是反擊回去。
「爵爺,我猜我對他的感覺就像對你一樣,」她苦澀的說。「慾望,不是嗎?不就是情慾嗎?如果我能和你滿足情慾,有什麼理由不應該和他也會滿足?那是人生的基本需求,我承認奧利是個可悲的選擇,但是我的選擇範圍向來受到限制。」
她轉身迅速的走開了,抬頭挺胸,即使忿怒和可悲的眼淚刺痛她的眼睛,她才不受任何人的藐視,更不能是該死的赫家人。他怎能瞭解她有多寂寞?多需要關懷與愛,以致輕易成了貝奧利的獵物?
而他不瞭解是因為他不在乎、不關心。反正現在都無所謂了,這一段幸福婚姻已經結束。她要揚塵而去,離開雷文斯堡和這椿婚姻。
西蒙沒有企圖跟上去,她那些怨毒的話使他目瞪口呆,霎時想到她在這種充滿恨意、匱乏的環境下長大,必定也受到傷害。或許他太嚴厲了,可是她沒有必要有那種惡意的反應。
她真的對他毫無感覺嗎,這可以解釋她退縮和僵硬的行為,但不能解釋她曾表現出的溫暖、親切和幽默,當然啦,也有可能是情慾的結果,只能在唯一的對象上滿足基本的需要!
他低聲詛咒,知道自己實在不相信她那番話是出於內心深處,可是他仍然被激怒了。
他跛著走回城堡,此刻寧願到熱鬧的大廳,勝於單獨面對他的新娘。
錄到這裡,總覺得男主角有點過分。雙方都有情人,可能他的情人溫柔可人,她的情人是垃圾,但是只要艾莉在婚後沒有跟奧利在來,就無權過問艾莉認識他以前發生的事。如果他像《小姐與警探》中的康若石一樣,艾莉就不會要離開他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7:42
18
海倫的馬車轆轆的來到亞里鎮,她已經很疲倦了,現在又對這趟本來無事先約定的新娘之行覺得有點不確定。
她本來一早就離開家,應該在中午就抵達雷文斯堡了,下午去拜訪新娘,如果被請留下來過夜,那她可以接受,而不至顯得有所冒犯。
可是一路上的旅程都不順,馬車出了狀況,延誤許多時間,傍晚已經不是適合拜訪的時間,她必須留在亞里鎮的客棧度過一夜,派人送信去雷文斯問候。
馬車停
在羔羊客棧的中庭,僕人立刻過來開門,海倫和女僕下了馬車,一位小男孩立刻過來協助拿行李箱。客棧老闆看見來客是個淑女,也隨即過來,答應準備本店最好好的房間,並有專用的起居室。
「你可以派名小廝送信到雷文斯堡嗎?」海倫進房間,脫下手套,立刻注意到桌上有點灰塵。
「今晚嗎,夫人?」老闆立刻識相的用圍裙擦試桌面。
「才三哩路而已。」屋裡濕氣和寒氣令她打個冷顫,她心想床單一定也有濕氣。
客棧老闆撥動爐火。「我可以派比利去,你李來杯牛奶酒溫暖一下嗎?」
「茶就可以。」海倫斷然地說。「我還要軟煮蛋和湯當晚餐。」
「再來一瓶上好的勃艮地葡萄酒?」主人滿懷希望地問。
「只要茶就好,謝謝你。」她坐在桌前開始寫信。
小廝比利很高興去辦這件差事,他沒走大路,反而穿過樹林、田野、溝渠,路程縮短一哩半,一小時就到了雷文斯堡。
「我有一封信要送給赫斯摩伯爵。」比利尊敬的低頭。
「是誰送的?」提森狐疑的問。
比利聳聳肩。「住在羔羊客棧的淑女,先生,不知道名字。」他將信遞過去。
「淑女?」提森皺皺鼻子,什麼樣的淑女會在結婚喜宴上送信給新郎?他拿起信聞了聞,沒有可疑的香水味。
「她是名淑女,住在客棧裡?」
比利肅敬地說:「還要煮蛋和茶當晚餐。」
提森哈哈笑,老喬斯一定氣歪了鼻子,店老闆是他的朋友,他最歡迎的是出手闊氣的顧客。
「好吧,你回去吧,我會把信送給爵爺。」他友善的捏捏比利的耳朵,然後走向喧鬧的人群。
濃濃的霧讓西蒙的跛腳受盡折磨,使他婉拒騎馬比槍的活動,艾莉站在一邊,他知道她必然察覺自己的疼痛,連站立都很費力,可是這次她沒有提議用手和藥膏替他按摩舒緩。他也無意請求她不是出於自願的協助。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比賽的進行上面,沒注意到新郎的缺乏參興,以及這一對新人並肩而立,卻疏遠得有如中間隔著大海洋。
貝奧利的缺席引起一些人的詢問,但是似乎沒有人有答案,連芮夫都不知道,他從昨晚奧利醉醺醺的離開大廳就沒再見過他。
沒有人注意到提森佝僂著身體穿過一排排的座位走近伯爵,艾莉敏銳的感覺到西蒙不時的欠動疼痛的身體部位,艾莉很渴望舒解他的痛苦,但是她縮著手,握緊拳頭,視而不見的盯著比賽,強迫自己去想霧越大對她越有利,最好是到明天晚上上弦月的時候。
提森冒出來時,她幾乎沒看他一眼,直到她聽見他說:「你有一封信,爵爺,是亞里鎮的羔羊客棧送來的。」
「信?」西蒙大吃一驚。「給我的?」他接過來,立刻認出海倫的筆跡。
「什麼事?」艾莉不假思索的詢問,一時忘了兩人間的爭執。「是誰送來的?」
他搖頭以對,走向大廳比較亮的地方,是什麼事讓海倫來這裡找他?孩子發生空難了嗎?一定是全然意料之外的私事,因為在婚禮前她都沒提過。
艾莉跟著他走進大廳,無論是什麼事,她必須知道。「是壞消息嗎?」
西蒙展信而讀,第二張註明艾莉名字的信紙掉在地上,他僵硬的俯身去撿,艾莉已經先替他撿起來,正要遞給他,卻看見看見自己的名字。
「哦,是給我的信。」
「似乎是的。」他幹幹的笑。
才看信,一切已經瞭然於胸,海倫很坦白,想見見他的新娘,看看他們之間的狀況,他前封信中的某些暗示令她不安,她覺得如果他的新郎困惑或不確定,她或許可以幫的上忙,藉著也可以幫幫她最好的朋友,因為他的幸福對她也很重要。
親愛的朋友,看來你也有女性的好奇心,西蒙心想。可是她能幫得上忙嗎?能夠有另一個女人打破他們夫妻間的藩籬,在某些方面成為媒介嗎?
艾莉審視他的臉,才低頭看自己的信。她看見西蒙臉上閒過一絲笑意,然後是沉思。
寫信的人自稱是海柏夫人,是西蒙自小的好朋友,也是沼澤地的鄰居。她本來下午來友善拜訪,看看新娘,只是旅程耽擱,所以她在羔羊客棧落腳,希望明天拜訪,不過海倫顯然另有想法。
艾莉戶著西蒙。「你沒對我提過海柏夫人。」
「沒有。」他伸手揉揉頸背。「我想等你在赫摩宅邸安頓下來之後,再找時間安排拜訪,不過海倫顯然另有想法。」
「客棧進出的都是旅客和本地的農人,對淑女而言並不舒適。」艾莉徐徐地說,海伯夫人是西蒙的好朋友,或許接下來兩天可以有點用處,使西蒙分心他顧。
艾莉環顧大廳。「不過或許你會覺得這裡也不適合淑女。」
「你有什麼提議?」
「我們派亞德駕馭馬車接他們來此過夜,我可以保證床很乾燥舒適,如果你和她私下用餐,我可以叫人在綠色起居室為你們預備。」艾莉讓自己的語氣軟化一點。
西蒙皺眉以對,她猜他是在想今晚的宴會,他的目光環顧大廳,神態中透露出輕蔑,現在是乾淨整齊,可是在晚上的狂歡開始之後呢?
「什麼起居室?」
「我私人的房間……比較靠近北角的塔樓。」
他雙眉深鎖。「但是在我們的新婚之夜,你說你沒有私人的起居室。」
她聳肩以對。「我並不想和別人共享。」
「我明白了。」
他沉默半晌,雙眉仍然深鎖,為什麼他要懷疑她的提議?當然,現在他們有爭執,但這不會是她不肯款待一名旅客的理由。而且她向來是很能幹的主人。
他強裝出笑容。「謝謝你的慷慨,艾莉,海倫一琮很急於見你,因為她不喜歡出門,即使距離並不遠,而且她更不喜歡住客棧,我會親自過去向她表達你的歡迎之意。」
「我陪你去。」
他轉過身來。「為什麼你也想去?」
「我親自表示歡迎比較合宜。」
西蒙頷首以對。「的確,」然後他衝動的伸手,戲謔的拉拉她的辮子。「我敢說你和海倫一樣都急於滿足好奇心,我若剝奪你們這樣的機會就太不仁慈了。」
當她沒有立刻回應,他扯住她的辮子,將她的頭接近。「我實在不想和你冷戰,艾莉,如果昨天是我的錯,請你原諒。」
艾莉咬著唇,他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目光搜尋她的眼睛。「你怎麼說呢?」
「我也不想冷戰,」她聽見自己呢喃,然後退開來。「我去交代僕人準備迎接海柏夫人,幾分鐘後在馬廄碰面。」
她離開之後,西蒙雙手抱胸佇立半晌,他試著在水面上建立橋樑,前一分鐘她接到了,但是下一分鐘又丟開。為什麼?
他不耐的搖搖頭,走向馬廄,雖然他寧願在他自己的地主,在他指定的時間之下,讓他的舊情人和他的新娘會面,可不是像這樣措手不及,不過或許海倫的出現也是個機會——她可以和艾莉交朋友——如果艾莉願意敞開,將心事告訴她——那他或許也能夠比較瞭解他的新娘。女人歡迎問他所不能問的問題,海倫可以了如何觸及艾莉的內心。
幾分鐘後他和艾莉分別上馬,離開城堡,騎進濃霧裡。她帶路轉出小徑,穿過田野。這種沼澤大霧會持續好幾天,而這樣對她的計劃更好,沒有月光和星輝,載著馬匹的平底船可以無聲行過運河,抵達安全的狄克農場。
在兩天之內,這一切就結束了。但是憂慮令艾莉無法放鬆下來。
西蒙的聲音突兀的打斷她的沉思,「城堡裡擠滿賓客,艾莉,你要知道如何安頓海倫?」
「我吩咐提森將你的物品搬進我的臥室,海柏夫人可以住你的房間。」
「當然。」西蒙蹙眉以對。
海倫躺在床上,知道她的舊情人和年輕的新娘就倚偎在對面房間的大床上,她會是什麼感覺呢?海倫對他的婚姻善的瞭解是一回事,但是面對事實又是另一回事。可是,又不能把這個顧慮告訴艾莉。
海倫不太關心的看著桌上的軟煮蛋,同時聽見外面的腳步聲。一聲簡短的叩門,她的心快速跳了一下,那個聲音她到哪裡都認得出來。那是西蒙獨有的叩門方式,她等他像往常那樣一樣一叩門立刻進來,可是過了片刻的停頓,又再叩了一下。
「請進。」
門開了,西蒙站在門口,斗篷和頭髮上都是濕濕的霧氣。他露出笑容,深深的眼睛中閃著愉快的光芒。
海倫高興的吶喊,跑過去擁抱他,然後才發現門口邊還有另一個僵直的人影,她本能的修正的熱情的擁抱,輕輕吻他的臉頰,然後退開一步,詢問地望著他。
西蒙將背後的人拉上前。「海倫,請容我介紹我的妻子。」
海倫看見一位年輕苗條的女孩,中等高度,灰色的眸子帶著一種令人不自在的沉思,打量著海倫,這位可不是天真幼稚的姑娘,海倫心想,向前伸出手。
「海柏夫人,我來親自歡迎你來雷文斯堡。」女孩冷靜地和她握握手。「我和我的丈夫都認為你應該和我們回去。」
她瞥一眼小小的起室,突然微笑道:「你的來訪是我們的榮幸,而且將你留在這種簡陋的環境下也太失禮了,我猜這裡的床單有濕氣,會害你著涼。」
那抹笑容令海倫大吃一驚,灰眸似乎會發亮,好像陽光照在陰暗的湖面上,使她整個人柔和起來,所有的緊繃和焦慮都不見了。
「我很高興和你認識,赫斯摩夫人。」海倫握住女孩的雙手。「我的女僕說床單絕對有濕氣,而且這裡的軟煮蛋也使人離開不覺得遺憾。」
西蒙哈哈大笑,顯然鬆了一口氣。「那就讓我們早點上路吧,艾莉和我騎馬過來,但是我已經越權叫馬伕把你的馬車準備好了。」
「即使這裡的款待有所缺憾,我仍必須付帳。」
「我已經付過了,」西蒙說道。「有個僕人會上來拿行李,親愛的,你只要拿著斗篷,如來女僕,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艾莉注意到海倫的臉上有一抹高興的紅暈,眼睛發亮,任由西蒙自行替她決定一切,他一直很確定
海倫會和他們同行,或許他是對的,但換成海倫,艾莉心想,她會對這種支配大發脾氣。
不過她沒說什麼,只是陪送海倫到馬車旁邊,指示車伕正確的方向。
「你和我一起坐車嗎,艾莉?」海倫預備上車時問道。「馬伕可以引導你的馬,我知道西蒙必須騎馬,因為馬車的震動使他不舒服。」
艾莉張大嘴巴,努力想辦法委婉的拒絕,她討厭坐在密閉的車廂裡面,但又不想失禮。
「艾莉坐在馬車會反胃,海倫,」西蒙流暢的說。「還會頭痛,上馬吧,艾莉,我們要上路了,再耽延就太晚了。」
艾莉對海倫歉然的微笑,喃喃地說自己坐馬車會是個可怕的同伴,便跨上馬背。「你怎麼知道我受不了馬車?」
西蒙和她並肩騎出中庭,好笑地瞥她一眼。「親愛的,看你臉色就知道了。」
「我真的受不了馬車,」艾莉堅持。「而不是我不想和你的朋友同車,事實上,我覺得她相當迷人。」
「是的,」西蒙同意。「很迷人,同時也急於和你交朋友。」他瞥向她。「我希望你們能當朋友,艾莉,我會很高興的。」
「當然。」她說。
可是他不明白,她木然的證據裡為什麼全無一絲熱情。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8:06
19
他們來到雷文斯堡時,天色已經暗了,但是大廳緊閉的門裡面仍然傳來狂歡宴樂的聲音。
海倫下了馬車,不顧整齊的馬廄中庭,城堡內的騷動令她豎起耳朵。
「別擔心,海柏夫人,」艾莉迅速說道。「今晚你不必見我哥哥或其他的賓客們,我們單獨用餐。」
「我不想封他人失禮。」海倫懷疑地望向西蒙。_
但是回答的是艾莉。「我保證,夫人,主人一點也不知道你要來,而且如果他們一直不知道,你捨比較自在一黠。」
女孩那尖刻的語氣使海倫有些詫異。她知道雷文斯的名聲,但是女孩如此輕蔑的談及她的家庭,仍然令她相當不自在……況且那些人在她結婚之前都是掌控她的人。海倫再次瞥向西蒙。
「艾莉說話很直率,」他靜靜地說。「但是在眼前的狀況下,我不怪她,她說的是事實。」
艾莉聽見「在眼前的狀況下」這句話,眼中射出怒火,他清清楚楚的告訴海倫,以前他也會指責他的妻子,彷彿她是小孩子,偶爾素行不良,他認為可以和密友討論一下管教的方法。
可是不管他說什麼或做什麼都無所謂了,這是暫時性的,她不需要因此而沮喪。
「對不起,我必須先去照顧我的馬匹,提森會帶你到綠色起居室,然後他會協助海柏夫人的女僕將行李拿到你的房間,我相信夫人會想喝一杯雪莉酒……或其他的,你只要交代僕人就可以了。」她轉身大步離開了。
「哦,老天,」西蒙呢喃。「恐怕我觸到我的小新娘的某些痛處。」
「她似乎……呃……呃……相當不尋常。」海倫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說她超乎常軌最合適。」西蒙苦笑。「我從來沒見過任何和我妻子相似的人,海倫。」他勾住她的手臂,帶她走向城堡的側門。
幾分鐘後,提森帶他們來到舒適的小起居室,牆上主要是綠色的掛毯,地毯也是以綠色為主題,他們在火爐邊擺了張桌子,上面有酒杯和酒。
「以前我沒有來過這裡。」西蒙欣賞的點點頭。。
「這是艾莉小姐的私人起居室,爵爺,她通常不帶任何人過來,以免爵士們發現。」
提森平靜的說明,彷彿一個年輕女子在紳士家裡將一間私人起居室保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樣。
海倫愕然以對,西蒙倒是很瞭解,起居室就在臥室正上方的樓上,和臥室一樣的氣氛,有如沙漠中隱密的綠洲。
「艾莉小姐說你們要自理,所以我不再打擾。」提森退出去,關上房門。
「這個家似乎管理得很流暢,」海倫脫下手套。「不知怎地我為什麼覺得驚奇?」
「我也很驚訝,但是艾莉是個千面女郎,你很快就會發現了,親愛的。」他伸手解開她的斗篷。
海倫包住他的手。「我不應該來的,對嗎,西蒙?可是我真的想幫忙。」
他沒有濃度挪開她的手。「如果你能得著艾莉的信任,吾愛,那我會很感激,她還有許多我不瞭解的地方,我努力過,可是她在迴避。」
他皺著眉頭,兩人在沈默中佇立,仍然像是多年熟悉的情侶。
艾莉站在門口,看著他們背對她站立,從他們的肢體語言當中,她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真正的關係。她心中湧起強烈的嫉妒,她無聲的退到門外。
她沒有權利嫉妒,她的丈夫當然有過情人,一如他也必須和貝奧利的惡意攻擊競爭,尤其還在新婚之夜。
不,這種情況她沒有權利覺得一絲一毫的沮喪。況且她打算不久就會放棄扮演妻子的角色,如果西蒙想找情婦,也不干她的事了。
她踏進房裡,大聲說道:「我將狼犬留給亞德照顧,因為我不確定海柏夫人對它們的感受如何。」
西蒙拿著海倫的斗篷退開一步。「海倫對狗的喜好只及於小型狗。」他將斗篷放在椅背上。「我這你們倒酒好嗎?」
「小型狗?」艾莉很驚奇。「可是它們是寵物,不能稱為狗,海柏夫人。」
「請稱呼我海倫,親愛的,」她封艾莉微笑。「西蒙有占誇大,不過我的博美狗當然不能和狼犬比。」她接過酒杯坐下來,優雅的拉直裙擺。
艾莉坐在她對面,雙腳交叉,又立刻鬆開,她騎馬裝的寬裙擺有些皺褶,但是線條沒有海偷那般優雅。
西蒙坐在海倫旁邊的沙發上,心不在焉的揉著大腿。
「你的傷口還很痛?」海倫說道。
「今天比平常狀況更糟。」西蒙苦著臉。「可是艾莉有神奇的手指,更有許多寶貴的藥方和藥膏。」他狡黠的瞥她一眼,半懇求半詢問,令她脹紅臉的跳了起來。
「稍後我再替你調一些安睡的藥方,我們要用餐了嗎?我餓死了。」
晚上遇得相當地愉快,艾莉是很很周到的女主人,海倫封舒適的環境也深感滿意。西蒙察覺到海倫一直以她機靈的經驗在評估艾莉,她瞭解艾莉的背景,又有西蒙的信任——她知道他封婚姻以及封這位新娘的感受。他只希望海倫的洞察力能對她有幫助。
至於艾莉又是怎樣看待海倫呢?她封丈夫的摯友有什麼樣的印象,她會想瞭解他們全部的歷史嗎?他發現自己很希望艾莉能夠關心到開口問他。
艾莉交由西蒙帶海倫去她的臥室,自己友善的道過晚安,便回到自己的房間。那一刻她讓站半掩,討厭自己側耳聆聽,但是又情不自禁,她聽見西蒙嚴肅的交代海倫和女僕晚上要鎖門,他沒有解釋原因,海倫也沒有追問。
艾莉關上房門,走到火爐邊:心不在焉的脫掉騎馬裝,不要再偷聽下去了,就讓海倫和西蒙私下道晚安,何況又有女僕在一邊。
她挫敗的咬住下唇,自己究竟在想什麼,這種嫉妒心太陌生了,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她著長內衣,背對著門,在火爐過烤暖時,西蒙回到房裡,他關上門,將枴杖放在牆邊,鬆了一口氣的坐下來。
「海倫是你的情婦嗎?」老天!她不是故意問的。
「不是,」西蒙的雙手放在頭背後。「不再是了。」
「哦,」這樣還不夠。她轉向他,西蒙表情嚴肅,眸中則有一抹笑意。「什麼時候結束的?」
「當我決定結婚的時候。」
「哦,」今晚她的詞彙似乎極為有限。
即使這麼問時,她察覺到這樣的追問本質上和西蒙詢問她和貝奧利的關係是一樣的。如果她逼問的原因是出於愚蠢又無法控制的嫉妒心,那麼對她而言也是如此。或許他要表達的不完全是憎惡,而是嫉妒。
西蒙懶懶的打個呵欠。「自從我們十分年輕的時候,我當時才十五歲。」
「可是……可是那……可是那……」艾莉迅速算了一下。「十九年了!」
「是的,當然是一直斷斷續續的,戰爭是中斷的原因。」他微笑說。「你還想知道什麼呢?」
「你們為什麼不結婚,是你們的父母反封嗎?」
「不是,我相信他們會很高興,但是我們當時很年輕,以為一切都可以等……」他更正。「至少我以為那樣,我想參加戰爭,不想讓妻子獨守空閨。但是我傲慢的自私也以為海倫會等我,直到我準備安頓下來成家。」
「而她沒等你?」
「她不被允許。」
「哦。」
她轉向爐火,凝視著火焰。如果西蒙和海倫結婚,她自己的未來會和現在所面對的不一樣嗎?或許不然,過去這幾個星期在她的計劃中無疑像打嗝一樣。
西蒙在她身後開口,聲音緊繃而要求。「過來這裡,艾莉。」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拉到膝蓋上。
那一刻她生硬的坐著,他的手移向她的背脊摸索,她奮力抗拒他碰觸的歡愉,他的親近、他的體味,以及他結實的腿。然後她告訴自己不必抗拒,他們沒理由不能及時行樂。但是當她放鬆的倚向他時,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他們分享的每一刻歡愉,以後她都必須以永恆的孤寂來償付代價。
第二天早上艾莉走向馬廄時,霧濃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拉緊斗蓬,心裡在思考,如果可以說服西蒙躺在綠色起居室的火爐邊,她就可以用錦葵調配成一種熱熱的糊敷在他的傷口,由海倫和他的朋友陪在一邊,在他妻子不在時,娛樂他,使他分心,那就解決了一大難題。
亞德已經在等她了。「晚上會是個好時機。」他沒頭沒腦的說。
「是的,完美極了,」艾莉冷得牙齒打顫,獵犬前腳搭在她肩上,又舔又吠。「不會有一點月光。昨天狄克途信耛我,明天黎明他會預備迎接它們。那些船夫安全嗎?」
「是的,安全又守口如瓶,只要一枚金幣。」亞德嘲諷的笑了。
「我們必須用麻布包住馬蹄,即使濃霧也不能冒險發出聲音。」艾莉就道,走過一間一間的馬房,檢視每一匹馬,她的心痛苦的怦怦跳,獨立自主的時刻已經接近了。
她坐在稻草堆上,西蒙會選擇離婚或婚姻無效呢,他必須給她合法的自由她才能過自己的生活,他會想要再婚,有個繼承人:他會想要一個妻子安於擔任伯爵夫人和他子女的母親,過著受他拘束、依賴他仁慈的生活,無論是情感的幸福或身上的華服都仰賴他慷慨的供應。
艾莉歎息的站起來,離婚……婚姻無效……全是一樣的結果。
那一天過得很慢。雷文斯兄弟和賓客們在玩牌,隨著酒意和睹注的提高,他們的脾氣益發暴躁,赫斯摩一行人不在並沒有引起評語,僕人也盡量躲遠一點。
但是在北邊角樓的綠色起居室裡,玩牌的賭注比較少,談話輕鬆愉快,僕人也用心伺候。西蒙穿著內衫和睡袍躺在沙發上,受傷的腳敷著熟熟的綿葵葉子,舒緩疼痛,海倫則在一邊刺繡,艾莉不時進進出出,過了好一會兒,西蒙才在舒適的氣氛中察覺艾莉不在場的時間比較多。
「你今天在忙什麼?」當她離開特別久,午後才出現時,他隨意的問。
「哦,就是一些家事,」艾莉拿著酒,一一添滿每個人的杯子。「這種天氣正好可以做做平常拖延的事。」
西蒙抬起頭,瞇著眼睛打量她。她的頭髮蓬鬆,還有幾綹濕濕的垂在額頭上。看起來不像熱,倒像是跑到潮濕的濃霧裡面。她似乎察覺他的目光,迅速瞥一眼,耳朵就變紅了,紅暈擴到頰邊。
「是什麼樣的事情?」他追問,敏捷而迅速的洗牌。
「哦,重新安排食物貯藏室和床單櫃子,還有縫補——」
「可是我以為你對針線是外行。」他打忿,隨意的抽了一張牌,丟枚金幣在桌上。「莊家下注,紳士們。」
「艾莉沒說是她親手縫補。」海倫對西蒙的詢問有點困惑。艾莉顯然被問得不太自在。
「是的,我沒說,」艾莉感激地對海倫一笑。「只是男人對家事安排一無所知。」
「我們怎能瞭解呢?艾莉?」石橙爵士笑著問,跟著莊家下注,掀開一張牌。「男人都不懂創造舒適的藝術,只會搞戰爭,製造混亂。」
「那是說你自己,老兄。」西蒙掀開自己的底牌。「莊家贏了,紳士們。」
「我看莊家贏太多次了!」傑克宣佈,眾人喃喃同意,西蒙笑著讓位,轉由石橙爵士作莊。艾莉慶幸注意力移開了,信步走向窗邊,窗外暮色漸暗,霧還是很濃,她剛到河邊察看運送馬匹的一切細節,督促那些船夫不致忽略任何步驟。
「我去看看大廳的狀況。」她溜向門口。「這裡還有任何人有任何需要嗎?」
「有,需要你的陪伴,」西蒙迷惑的打量她。「你似乎沒辦法坐下來。」
「是因這這種天氣令我發慌。」艾莉關上房門離開。
西蒙搖搖頭,把注意力轉回桌上。
艾莉匆匆下樓,過廚房,來到大廳的樓梯旁,她站在陰影底下觀察,賓客沒有一個是清醒的,芮夫坐在桌首,眼神渙散,抿著雙唇;芮南愉快的著杜爵士情婦的耳朵,她格格笑,任由他上下其手,芮福則趴在餐桌上睡著了。貝奧利則不見蹤影。
艾莉悄悄的回到廚房,今晚很安全,芮夫沒有起疑,這種晚上若沒有好理由,他不針到河邊。
「杜妮?」她招來女僕。
「是的,小姐?」杜妮匆匆走過來。
「我需要你辦點事,十點鐘時我要你到綠色起居室叫我,就說村裡有人要生產,亞德等著載我過去。」
「哦……可是誰要生小孩呢,小姐?」
艾莉歎口氣。「你不必問,只要在十點上樓送口信就好,可以嗎?」
杜妮有點茫然,但還是點點頭。艾莉離開廚房,再次回到馬廄裡,亞德正忙著包住馬蹄。
「我從尾端開始。」艾莉拿著亞麻布,走向最遠處。
「城堡裡不需要你要場嗎?」亞德實際的問。「我以為你不想引人注意。」
亞德說得對,但是她更害怕西蒙看到她臉紅。「我先幫一下忙,然後再回去用餐。」
她會撐過晚餐時間。
她匆匆上樓,發現只有西蒙一個人。「大家在哪裡?再十分鐘,提森就會送晚餐上來了。」
「他們去更衣。」西蒙伸展上了藥膏的大腿。「既然我今天當病人,就免了這樣的禮儀,可是……」他揚眉打量艾莉亂糟糟的衣服。
艾莉俯視自己的舊騎馬裝,不住詛咒自己的愚蠢。「封不對,我……我忘了有客人,」她結結巴巴。「每個人都很輕鬆,非正式,所以我……忘了。」
「我想你今天忙得忘掉這種不重要的事,」西蒙打量她臉上的紅潮。「過來這裡,太……」
艾莉努力掩飾心中的勉強,走了過去,他握住她的手,眼神很困惑。
「有什麼事,艾莉?」
「沒事!只是太忙了……有很多事要做!」她想抽回手,但是他握得很緊。
「你不會有事瞞著我吧?」
「不!」她驚呼。「因為你讓我有罪惡感,害我臉都紅了,而我不應該有罪惡感的,你也知道。」
他笑著放開她。「好吧,原諒我起疑。既然你說沒事,我當然相信你。」
艾莉雙頰火燙的轉開身去。「我必須去更衣了。」她留下西蒙深思的盯著爐火,他實在不相信她在說實話。
艾莉為著晚上的工作,盡量穿著簡單,畢竟絲質和天鵝絨都不適合,一旦杜妮來叫時,她不會有時間換衣服。
晚餐實在很難捱,西蒙不時盯著她,她藉由招呼賓客的需要來掩飾。十點整杜妮的叩門聲令她大大鬆口氣。
「有人生產需要小姐幫忙。」杜妮努力把話說正碓。「亞德在中庭等著載她出去。」她靈光一閃。「請你快一點,小姐,產婦狀沉不太好。」
艾莉跳了起來。「當然,我立刻下去。」她心不在焉。「封不起,海倫……各位紳士們,我可能很晚才回來,或許明早見,西蒙,別熬夜等我。」她幾乎跑著離開,心裡
「那是怎麼一回事?」海倫困惑的問。
「我真希望我知道。」西蒙靠著椅背,懶懶的轉動杯子。
「可是……生產這種事?」
「我的信上有說艾莉是個接生婆,村裡很需要她的醫術。」
「是的,我想起來了,」海倫喝口酒。「我大概不當真。」
西蒙笑聲很短暫。「相信我,親愛的,艾莉要做的事一定要當真。」他起身走向窗戶,凝視著外面,遇了一會兒他回到位置上,然後他突然吐口氣,將椅子踢翻在地上。
「該死!那個丫頭一整天都在騙我!」他拿起枴杖。「我的長褲呢,該死!我不能穿短褲出去。」
「我去拿。」傑克跳了起來。「可是你打算怎麼做呢?」
「去看看發生什麼事!」西蒙陰沈的宣佈。
「我替你去。」
「拿長褲給我就好……哦……還有斗蓬,外面冷得像墳墓。」他脫掉睡袍,坐不來剝掉腳上的檠膏。
「讓我幫你。」海倫說道。
「不……謝謝你。」他說。「我會自行應付我那迷失的妻子。啊,傑克,拿來給我。」他幾乎是把長褲搶過來氣急敗壞的穿上,結果靴子卡在褲管,後來是傑克過來把長褲弄好。
「謝謝。」西蒙起身穿上斗篷。「原諒我打斷宴會的進行,可是我的感覺不會錯,我有婚姻的職責在身。」他野蠻的說。「事實上,我已經忽略它太久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8:28
20
西蒙直接去廚房,如果艾莉真的被請去幫忙接生,僕人一定知道,但是杜妮一見到他,便轉身逃到洗物槽那裡。西蒙雙唇一抿,等他再問提森,提森更是一無所知,只是忠誠的推說他剛剛不在廚房,需要再找人問問才知道。
「不必了,我相信每個人的答案都一樣。」西蒙跛著走向門門,似乎一時之間這僕人全都維護他們的艾莉小姐,無論他們知道事實與否。
他以枴杖探路的走在廚房外的小徑,有如瞎眼的人,因為霧實在太濃了,空氣寧靜得有點怪異,彷彿所有的生物都被潮濕、嚴酷的毯子蓋得窒息了,馬廄的中庭空無一人,連燈光都沒有。
西蒙靜靜的佇立,專注的傾聽,然後他聽到一絲聲音,好像有狗吠聲,立刻又安靜下來,但是霧濃得令人失去方向感,他不動的等待,就像在戰場上巡邏的時候,全神貫注,然後他見霧裡傳來模糊的談話聲,他再細聽,沒錯,是河邊的方向。
他等到方向感恢復,才以枴杖探路,摸索到馬廄通往河邊的小徑。路面上原本泥濘結冰的狀況顯得很凌亂,顯然前不久才有人經過。
明知道走太快很危險,但他還是跛著加快速度,前面的聲音更加清楚了,然後黑暗中有個東西向他甩過來,他詛咒著,腳步一滑,立刻伸手摸索,抓住右邊的樹幹,恢復平衡,一隻獵犬冒出來,興奮的趴在他胸前,第二隻也現了身。
「坐下!」他低聲命令。它們立刻聽話的坐下,顯然很高興和他玩遊戲。
獵犬在這裡,他知道艾莉也會在這裡。
她的聲音果真從霧中傳過來。「『雷米』……『洛米』……你們在哪裡?」
「來,媽媽在叫了,」西蒙呢喃。「我們去給她驚喜,好嗎?」
河邊的霧似乎更濃,但是他的眼睛已經習慣了,可以看到人影,他驚訝的瞪大眼睛,好幾把火炬提供了模糊的亮光,艾莉的阿拉伯馬群全聚集在河邊,河面上泊了三艘平底船,人們忙著把馬牽上船。
艾莉極度忙碌,可是一切都靜悄悄的,連馬的蹄聲都沒有,他們一定是裹住馬蹄了,西蒙心想。
艾莉怎麼會計劃這麼大的運送過程卻下知會他呢?她一整天都在預備,可是他卻沒有一絲的頭緒。但當他根本不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又如何猜得到呢?幾個星期內赫斯摩的馬廄就準備妥當了,所以她究竟要把馬匹送去哪裡?為什麼?
不過光站在一邊是不會有答案的。他走出樹木,來到河岸。
兩隻獵犬興奮的吠叫,艾莉嘶聲命令。「安靜!」
「該把它們關在工具室裡面,」是亞德先看到西蒙。「爵爺。」他的聲音立刻使艾莉轉過身。
「西蒙!」
「沒錯,」他向前一步。「你介意告訴我這裡是怎麼一回事嗎?」
艾莉手中的韁繩掉在地上,她徐徐走過來,能說什麼呢?教她如何解釋眼前的一切?
「你不應該出現的。」即使一心想找滿意的說辭,她卻傻傻的脫口而出。
「我也有同感,」他觀察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我沒時間解釋,請你回城堡去吧!」她急切地說。
「這個說辭不夠好,我現在就要知道,艾莉。」
她擔心芮夫會突然出現,她迫切的將西蒙拉到樹林邊緣。「天哪,西蒙。回去吧!你不明白這和你無關嗎?你不明白你在阻撓嗎?我必須回去幫忙,以免——」
他扣住她的手腕。「你不能去,現在就告訴我。」
艾莉近乎狂亂的扭頭看,運送的工作似乎停頓下來,大家都望向他們這個方向。她急切的開口。「我必須把馬匹送走,以免芮夫再來偷,你不明白嗎?」
西蒙搖頭以對。「還是不懂,為什麼芮夫要偷?」
「因為它們很值錢,你真笨!」看到他眼睛冒火了,她摀住嘴巴,害怕的倒退一步,可是她的手腕仍然被扣住。「求求你,西蒙,對不起,」她狂亂的道歉。「但這不是解釋的時機。」
「不過妳還是得說下去。」他聲音中的怒氣銳利得可以切割鋼鐵。「而且你最好小心用語。如果你想將馬匹運離雷文斯堡,為什麼還送去赫斯摩?」
艾莉深吸一口氣。「沒那麼簡單,我……我……哦,我無法解釋。」
「不行嗎?」他的語氣冷得像冰,而她的意志力已經開始流失了。「真的不行嗎,艾莉?」
他以另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眼神毫無憐憫。「不過算了,因為我開始明白了,哦,是的,恐怕我終於明白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向呆站在一邊的亞德。
「把馬匹送回馬廄——」
「不!」艾莉吶喊。「不,你不可以。」
「哦,我可以。或者你忘了婚姻協議的本質了,親愛的太太?」他一字一句的說。
「不過我懷疑你有用心去看協議的內容,因為你根本不打算履行。」
他轉向亞德。「立刻送回去!夜裡派雙倍人手巡邏,鬆開獵犬。」
亞德沒有移動,來回打量伯爵和艾莉蒼白的臉龐,氣氛十分緊繃。一隻獵犬試探性的吠了一聲。
「別逼我再說一遍,亞德。」西蒙的聲音使艾莉冷得發抖。
「照伯爵的話做,亞德。」她挫敗的說,不想讓忠心的僕人受連累。
亞德拉住獵犬的頸圈,轉向河邊那些人。「帶它們回去。」
西蒙滿意的點點頭,轉開身體,彷彿對眼前這一幕無興趣了。他以枴杖柄頂住艾莉的背。「我們回屋裡去,即使我可以猜得出來,但是我還是想在比較舒服的環境底下,聽你的解釋。」
艾莉沮喪的回頭看著自己失敗的計劃,枴杖柄更用力的抵住她。她咬住唇,忿怒和挫折的眼淚刺痛她的眼睛,但是她向前走,用力踢開一顆擋路的石頭。
她失去了一切,控制不了種馬群,就沒有收入確保未來。
他的怒火像一刀一樣切入她的肉裡面,他不過轉眼之間就猜中了事實——猜中她根本無心經營他們的婚姻。
她在絕望當中,怒火熊熊,氣他的掌控,高傲的推翻她的計劃和她的願望,就像她哥哥一樣,她不信任他是正確的,可是現在有什麼不一樣呢?
她不自覺的加快步伐,但是他將她拉到身邊,配合他的速度。
「該死,赫斯摩!」她乾脆停住,他差點絆倒,她氣昏了。「你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所努力的一切。我才不要像一隻狗似的被你用鏈子拴住。」
「那就好好走路,別這樣一下走一下停住。」
艾莉撇撇唇,但是沒說話,兩人沈默的走向城堡的側門。
西蒙一離開,綠色起居室的宴會也隨即散了,海倫回到房間,遣退女僕,許久之後,她終於聽見西蒙和艾莉的腳步聲。她好奇的將門開了一條縫,西蒙繃著臉,眼中怒火燃燒;艾莉則臉色蒼白,眸中有著淚光,看起來既生氣又沮喪。兩人先後進房,門在他們身後關上。
海倫實在忍不住的悄悄開了門,看看走道沒人。躲在艾莉門邊的掛毯後面。她來是為了幫助西蒙的婚姻,如果他的婚姻有困難,她當然要知道。她湊近門縫聽。
「原來我毀了妳的生活……和一切?這是你剛剛說的。」西蒙斜靠著窗台,剛剛的步行使他的腳痛得要命,再也無法支撐。
艾莉丟開斗篷。「你沒有權利那樣做!」她已經不想費心安撫,反正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瞭解。「那些是我的馬,不是你的。你沒權力管。」
「不,當然不是,我對你該死的馬群沒興趣!」他啐道,發現這是嚴重離題。「我只對你走過祭壇之後腦袋裡的計劃感興趣,如果你要移動馬群,為什麼不先和我討論?你知道我已經在赫斯摩宅邸建馬廄要容納它們。」
艾莉突然淚流滿面。她如何在這種氣氛下解釋這件錯綜複雜的事?他不預備聽,無論要諒解,根本不值得努力。她轉開身,沮喪的揮揮手,西蒙卻解讀成不想多談。
他努力控制怒火。「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那就讓我替你解釋。」
艾莉仍然背對著他,他說道:「看著我,艾莉。」
她轉身面對他。伸手拭去眼淚,一切都變得很清楚了。當他追間她對馬匹的計劃。她處處迴避回答:她對芮夫造訪馬廄的緊張反應;而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懷疑艾莉對這樁婚姻多所保留和退縮。
他本來一直認為背叛會來自於她的哥哥們,然而使出最終撒手鑭的卻是艾莉。
「親愛的妻子,你計劃何時和你馬群會合呢?或是你今晚一併離開?你會費心留張字條給我嗎?」他嘲弄的環顧週遭。「不過或許被妻子遺棄的我不配得到解釋。」
艾莉瞪著他的頭頂,假裝自己不在這裡。她已經把這種技巧運用得很嫻熟了,只要事情變得很醜陋,她就用這一招,可是對赫斯摩似乎不管用。
過了半晌,赫斯摩繼續以相同的語氣說下去。「大約估計一下,你現在的馬群大約值兩萬金幣,當然要看種馬的價值而定,下過它們一定是最好的,對吧?」
他揚揚眉毛。「還是沉默?那我的方向一定正確,只是我不確定你要去哪裡安頓,想必你已經簽下合約……」
看見她眼中的光芒,他說:「啊,看來我說對了。」
他突然停住,伸手抓抓頭髮。「老天,艾莉,你究竟在想什麼?離婚,或是撤銷婚姻?」
「現在都無所謂了。」她面無表情。
「無所謂!從一開始這就是一樁假的婚姻,所以無所謂?當然,」他尖酸的說。「我忘了你從來不打算圓房!我真不懂你為什麼不幫你哥哥除掉我。」
艾莉的臉脹成紫紅色。「那太不公平了,我只想自由的選擇生活方式。」
「我們都沒有那樣的自由,女孩。」他刺耳的說。
「我不是那個意思……哦,有什麼用,」她再次拭去眼淚。「我只希望自己的生活可以在財務上獨立。」
他皺眉。「我記得婚姻協議的內容給你相當豐厚的津貼。」
「可是我仍然必須依賴你!」她再次激動起來。「我得依賴哥哥強逼你表現得慷慨,你很清楚他為什麼那麼做,赫斯摩,絕對不是為了我、而是要贏你。總之,那些錢並不屬於我,不是嗎?不是我用勞力和技巧賺來的,是一種救濟,純粹的救濟!」
「呃,那倒是婚姻協議的最新詮釋法,」西蒙站了起來。「今晚我無法再繼續下去了。我太生氣,沒辦法思考。」他開始脫外套。「寬衣上床吧,艾莉。」
「我睡不著。」
「隨便你,我必須鎖門嗎?」
艾莉聳聳肩。「有什麼差別嗎?無論鎖不鎖門,我都是婚姻裡的囚犯。」
他脫掉衣服爬上床,靠著枕頭,深思地打量她緊繃的臉。
「如果你妄想在天亮前離開,艾莉,我建議你鎖門,把鑰匙給我。如果你今晚再次尋求獨立,我可無法為後果負責。」
艾莉走過去銷門,將鑰匙丟給他,然後頹然坐在火邊的搖椅裡面。
西蒙將鑰匙放在枕頭底下,平躺在床上,他實在深受傷害,本來以為她開始敞開了,不只獻出軀體而已。他以為自己對她具有某種意義。然而她從頭到尾都意圖要離開,自從結婚的日子以來,無論他說了什麼或是做什麼,都無法穿透她所建立的圍牆。
他可以瞭解她可能很想脫離哥哥的壓制和掌握,但是他從來沒想到艾莉也把他當成暴君,將他們的婚姻當作新的監獄,一間她下計代價要脫逃的監獄。
海倫悄悄的溜回房裡,她不曾聽過西蒙如此苦澀的語氣,由於對他的瞭解,她聽得出他怒火底下深埋的傷害,她真想打醒那個不知感恩又拒絕西蒙的丫頭。
西蒙在黎明時醒過來,自動伸手摸摸旁邊的位置,冰冷空蕩,他的心好沉重,他半坐起身,昨夜淒慘的回憶在他心中重現。
艾莉和衣躺在小床上,薄薄的毛毯蓋到下巴,雙眸緊閉,臉頰蒼白。
西蒙看著她的睡容,即使在睡夢中,她的下巴和嘴唇仍然顯得很固執。這就是他和平任務所得到的結果。
他掀開棉被,掙扎地起身,腳疼痛地支撐身體的重量,最近幾個早晨他的狀況很少這麼糟,夜間艾莉通常會替他按摩,使他早上醒來時,肌肉和關節都相當通暢。
他站在小床邊,不知道她是下是真的在睡覺,如果下是,那她模仿得真好,他徐徐的穿上衣服,拿了鑰匙開門,如果艾莉真的怕芮夫偷走她的馬。那她的丈夫最好去處理一下。
他跛著來到中庭,霧已經散了許多。兩隻獵犬跑來歡迎,亞德站在馬房門口,口咬稻草,看著伯爵走近。
「早安,亞德。」
「早安,爵爺。」亞德面無表情。
「我們最好先處理一下艾莉小姐的馬匹,」西蒙直截了當的說。「雷文斯伯爵真的會偷走它們嗎?」
「他已經偷走一匹懷孕的牝馬。」
西蒙點點頭。「陪我巡視一下,亞德,告訴我它們需要怎樣飼養環境,然後再安排送到赫斯摩宅邸。」
「容我大瞻地問,爵爺,艾莉小姐怎麼說呢?」
「我相信她會明白這樣做的好處。」西蒙回應。
亞德有些勉強的退到一邊,陪著西蒙一起巡視馬房。
艾莉直等到西蒙的腳步聲消失才坐起來,但是她沒起床,反而坐在床沿,瞪著自己的腳趾。
在漫長的夜裡,她斷斷績續的睡著,每次大約都不超過五分鐘,她的眼睛只覺得很乾澀,喉嚨不時梗著眼淚,要不時的嚥下去。
她現在該怎麼辦呢?因為某些理由,她心底激不起不平,遑論怒火。一生志業的崩潰,比起西蒙傲慢的盲目而言,似乎變得微不足道,他沒有試著瞭解為什麼獨立自主對她如此重要,也沒去想她可能是因為害怕才沒有告訴他。
他沒有嘗試去考慮她自小以來的經歷可能使她保持戒心……昨天晚上他只要有瞭解的一句話,就能贏得她全部的信任。但是他反而展現權威,一意踐踏她——那和她的父親及哥哥的方式沒兩樣。
叩門聲使她抬起頭來。「是誰?」
「海倫。我可以進來嗎?」
艾莉跳了起來,把小床推進大床底下,她不想昭告全世界自己沒有和丈夫同床的事實,她用手抓抓頭髮,想要整齊一點,然後又放棄了,反正她的衣服也縐得可以。「請進。」
海倫神清氣爽的走進來,只是在日光下,顯得有些蒼老。「對個起,艾莉,昨晚我忍不住聽了一下。」
艾莉脹紅臉。「怎……怎麼……我不知道我們的聲音那麼大。」
海倫有一點點臉紅。「我很瞭解西蒙,親愛的,或許我可以幫你瞭解他,我並不想無禮,介入不歡迎我的地方,可是如果能幫忙,請讓我協助你,相信我,我的動機十分善意。」
她握住艾莉的手。「到我的房間,艾莉,我的僕人會送熱茶上來,而你看起來很需要溫暖。」
她的語氣充滿真摯的關心和瞭解,使艾莉的戒心消失了一,她向來獨自面對生命中的混亂和複雜,如果有人能夠分擔似乎也很好,特別是這個人比她年長,是西蒙的舊情人,自小就認識他。
她讓自己被拉到海倫的房間。
「坐在火邊吧,」海倫替她倒茶。「告訴我昨天發生什麼事。」她端一杯給艾莉。
「我聽到聲音,西蒙在生氣,而他很少發脾氣。」
艾莉雙手握住熱熱的杯子,開始描述昨夜的事件。
「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多麼希望他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樣,」她作結尾。「我知道自己和其他女性不一樣,有時候他也說他瞭解,但是瞭解不同於接納,對嗎?」她望著海倫。
海倫喝了一口茶。「西蒙是我認識的男人當中最體諒也最特別的,」她徐徐說道。「有他這個丈夫是你三生有幸,一個妻子期待的仁慈和體貼他都可以給你,你當然也可以有相同的回饋吧?」
艾莉放下茶杯,臉色很蒼白。「仁慈和體貼還不夠,海倫,我要的更多,是那種出於愛的瞭解和接納。」她說出自己剛剛才瞭解的事實。
梅倫再次握住她的手。「別期望月亮,孩子,相信我,憐憫、友誼、仁慈、忠貞也是一樣的寶貴,西蒙可以給你這一切。」
「但不是愛?」
海倫捏捏她的手。「親愛的,他是赫斯摩,你父親殺了他爸爸。他可以感覺溫馨、柔情。可是他的心裡沒有雷文斯的空間。」
「他告訴你的?」
「這是他用的字眼。」
「謝謝你。」艾莉輕輕抽回手,站起身。「我當然知道,請容我告退,我還有一些家務要處理。」她淡漠的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間。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9:01
21
十五分鐘後西蒙回來時,艾莉坐在梳妝鏡前梳頭髮,她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在鏡中看著他。
「我和亞德談過,安排要將馬群移到赫斯摩。」西蒙說道,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使他幾乎忘了自己的傷害和失望,幾乎要伸出手摟住她,用手指尖撫摸她哭腫的眼皮。但是她的表情冷硬,雙唇抿緊,使他推開心中的衝動。
「而我完全不能說什麼?」她仍然在生氣。
西蒙歎口氣。「你當然可以。我的馬廄全聽憑你的決定,只是你既然很擔心你哥哥,使我以為行動迅速非常重要。」他忍不住嘲諷。「請原諒我越權的決定。」
艾莉迅速地將秀髮紮成辮子。「你當然可以決定,和我相關的事不是都由你決定嗎?」
他不想再失控。「或許。但是如果我能禮貌的先問過你的意見,那麼——」
「我該感激你周全的考慮。」她迅速打岔。「是的,我瞭解,我已經學到教訓了,先生。」
西蒙看見她鏡中冒火的目光。
「艾莉,我們都知道問題下在馬群。如果你想在赫斯摩宅邸繼續培育種馬,我祝福你,不反對你的嗜好,可是我們都知道這並不是你想要的。對嗎?」
她沒說話,他繼續說下去。「你想要財務獨立以便從婚姻中脫身。現在我明白了。但是我不能容許。你可以養馬,甚至出售,雖然有個馬匹交易商當妻子令我不太自在,不過如果你因此有收入,我會堅持用那些錢為你的子女——我們的子女——成立信託基金,你自己不能動用。」
艾莉的臉失去最後一絲血色,像白骨一樣,眼神空洞。可是她還是沒說話。
西蒙伸手摸摸嘴巴,她的沉默比一切反應更糟糕,充滿令他五臟六腑糾結的指控和認命。他已經開始欣賞她那狂野和未受沾染的特質,但是現在它卻像一匹揮碎的小馬。
他的雙手放在她肩上,她退縮著,使他的手再次垂下。
他離開房間,小心的關上門,絲毫沒有洩漏他心底的挫折感。
艾莉瞪著鏡中的影像,直到眼睛花了,彷彿她正進入自己的眼睛,觀看眼睛背後的內在世界。
憐憫、友誼、忠誠,必要但是不夠,她很清醒的想。她不能愛一個不愛她的人,屈就這種不熱不冷的安適,無論海倫怎麼說,她不能再留下來,繼續慶祝一椿虛偽的婚姻,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必須離開去思考怎麼做,遠離西蒙存在的干擾,逃避他溫柔的雙手和美妙的愛情。她必須找個地方想清楚。
她收價一點東西,不告而別是懦弱幼稚的行徑,她在紙上草草寫著:「我必須思考該怎麼辦,這不是逃走。」言簡意賅,她看見放在燭檯邊的小馬,順手收進口袋裡。
她出門時碰到海倫開門出來。「你去哪裡呢,親愛的?」
艾莉搖頭以對,她受夠了西蒙的前任情婦和她所謂的幫助。「我送東西給朋友。」她匆匆走開。
艾莉步行三哩路到莎拉的小木屋,當她叩門時,珍妮好驚訝。「艾莉,你一路走來這裡?」
「我需要運動。」她將小包包放在門邊,吹口啃喚狗進來。「我可以住幾天嗎?」
珍妮望向紡紗的母親,莎拉走過來捧住艾莉的臉,似乎想替她祛除臉上的傷痛。然後將她拉到火邊坐下來。
「發生什麼事,艾莉?」珍妮也跟著坐下來。
艾莉盡可能簡潔地描述了一遍,當她說完時,珍妮沒開口,莎拉一臉嚴肅,艾莉覺得有點沮喪,老婦人不贊同她來。
「我不該來嗎,莎拉?」
「你當然可以來。」珍妮宣佈。「對不對,媽媽?我們是你的朋友,否則你還能去哪裡呢?」
艾莉似乎不太肯定的望著莎拉,過了一分鐘,老婦人微微一笑,再次伸手摸摸她的臉頰。
「伯爵沒有權利接收你的馬群。」珍妮十分同情。
「他是我的丈夫,丈夫都有這些權利。」艾莉仍然望向莎拉,莎拉微笑地搖搖頭。似乎覺得她的說法很荒謬,她疑問地揚揚眉毛,艾莉咬著唇,表情很不快樂。
「不,那不是真正的問題,莎拉。」
兩隻狗趴在她的身邊,她心不在焉的撫摸它們的頭。對它們毫無條件的支持深感安慰。「他的朋友,也是他以前的情婦海倫說他不能愛我。這是他親口告訴她的話。」
「洛米」抬頭舔舔她的臉,艾莉似乎沒注意,莎拉專注地凝視她,唇邊神秘的微笑著。
「我需要他愛我,」艾莉近乎低語。「如果他下愛我怎麼辦?」
珍妮不知道如何回答,望向母親的方向,她舉手示意她別出聲。
艾莉繼續低聲的說:「西蒙很容易說我必須信任他,可是他也必須信任我。因為他不愛我,所以我猜他看不見我可能愛上他。如果我愛他,當然就不會利用自己的金錢來逃開他,也沒那個需要。所以沒有理由不該讓我擁有馬群。」她無助的看著她的朋友。
「我好像在胡言亂語,對嗎?」
珍妮一臉狐疑,但是莎拉站起來,拿起茶壺去燒熱水。看到莎拉對她悲慘的狀況似乎缺乏同情,使得艾莉有些生氣。
「如果你認為不應該,我就不留下來。」她說。
莎拉否認的搖搖頭,擁抱她一下,她指指木屋後面通往小閣樓的窄梯,珍坭立刻開口,彷彿母親告訴她似的。「你可以睡在閣樓上,艾莉,上面有一張小床,來看看吧!」她走向樓梯,艾莉拿起小提包跟著她。
艾莉知道她們母女同睡樓下的一張床,她本來是預備縮在地板上,所以小閣樓的圓窗、稻草床比較起來似乎奢侈極了。
「這太完美了,珍妮。」她放下行李,走向窗邊。「不過我覺得莎拉似乎不贊成我住這裡。」
「她當然贊成。」珍妮堅決地說。「總之你又下是要逃開你丈夫,只要需要一些時間思考。」
「是的。」艾莉同意。「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思考。」可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她實在不知道。
「今天早上艾莉去哪裡?」柯傑克在早餐桌上問。
西蒙正在切火腿肉。「我猜大概是在外面。」
「昨天晚上的神秘事件是怎麼一回事?」彼得也在問。
西蒙在火腿上塗芥末醬。「沒什麼,只是和艾莉的馬匹有關。」
他的朋友們對看一眼,開始轉換聊天的話題。
「海柏夫人要參加今天的慶祝嗎?」石橙爵士問。
「我懷疑,她只是來拜訪我的妻子。事實上,請容我告退,我該去看看她。」西蒙起身拿枴杖,離開大廳。
「有麻煩了?」石橙問道。
「看來是的,」傑克回答。「大概是閨房起勃蹊。」
西蒙知道他的朋友很好奇,但是他不打算滿足他們的好奇心。他舉手要叩海倫的門,然後又停住。如果艾莉在家,應該由她來討論客人離開的安排。他走進艾莉的臥室,不太驚訝的發現裡面沒人,他看見壁爐上的白紙。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兆,拿下紙張一看,忿怒的吼叫聲連對面房間的海倫都聽見了。她開門跑了過來。
「什麼事,西蒙?」
他將紙張揉成一團丟進火裡。「我會給她思考的時間!」他野蠻的宣佈。「我已經努力展現耐心,老天幫助我,海倫,她實在很會考驗人的耐心。」
「艾莉嗎?」
「對,當然是艾莉!」他啐道。「全世界沒有別人這麼會折磨我!」然後他不耐的搖搖頭。「對不起,海倫,我沒有權利對你大吼大叫。」
「沒關係。」她說。「現在怎麼了?我……昨天晚上我情下自禁聽到你們之間的交談……」
「你聽得到?」他難以相信。
她紅了臉。「是我偷聽。」
他伸手搔搔頭髮。
「我很關心你們。」
「對,我相信你很關心。」他沉重的坐下來。「所以你都知道了。你不知道的只有我那心不甘情不願的新娘現在逃跑了。」他尖銳地看著她。「或者你也知道?」
海倫搖搖頭。「不,她沒告訴我。」
「喔,原來你已經和她討論過了!」
「早上你離開之後,我和她談過。」海倫坐在床沿,焦慮地注視他。「我倩自己是多管閒事,但是我想自己或許幫得上忙,我不明白她怎麼看不清楚眼前的事實,她是如此天真,如此年輕,所以我就指明給她看。」
「親愛的朋友,你究竟指明什麼?」
「我說她有這樣的丈夫是三生有幸。」海倫簡單地說。「它應該感謝你的仁慈和體貼。」
西蒙閉了閉眼睛。想像艾莉對這樣的說教有何反應。
「我幫倒忙了。對嗎?」海倫絞著雙手,她沒見過西蒙這樣沮喪。
「或許,但你是出於善意。」他心不在焉的伸手按摩疼痛的腿,雙眉深鎖。「她有說什麼嗎?」
「只說她要你能夠接納她。」
「給我力量!」西蒙咕噥。「她真是不可理喻的女孩!」
海倫凝視著他。「你全然接納她嗎,西蒙?」
他輕輕笑了幾聲。「是的,當然。我不想改變她任何一方面。但是那不能阻止我想扭斷她頑固的小脖子。」
「我想我來這裡的任務完成了。」海倫狡黠的說。「我會告訴女僕收拾行李,請你派人通知我的車伕。」
她起身,西蒙也跟著起來,擁抱她一下。
「我覺得自己像傻瓜,」她輕聲啜泣。「一個多管閒事的傻瓜,我是真心想幫忙。」
「我知道,有一天我們可以回顧這一切,然後哈哈一笑。」他的語氣有一點同情,但眼神卻很不肯定。
「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帶她回來,教她關於接納的課程。」
他送自責的海倫上車之後,站在中庭,深思地拍打手套,納悶如何向大舅子解釋新娘失蹤的事。他會帶她回來,只是前提是必須先找到她,如果下是在莎拉的木屋,那他可能要花一
、兩天找出她的下落。此刻他需要找個合理的借口,解釋艾莉的缺席,同時自己和朋友仍然可以留在雷文斯堡。
「赫斯摩,我相信你今天可以再參加舞會。」芮夫的眼中又出現那種熟悉的惡意。
「你好像有點困惑,妹婿。」
「我發現自己有點失落。」西蒙溫和的同意。「你的妹妹剛剛離開。」
芮夫表情大變。「你說什麼?」他不自覺的望向阿拉伯馬的馬房。
「它們還在,雷文斯。」西蒙冷靜的微笑。「但是一周之內,我要將它們運到赫斯摩的宅邸。」
「那些馬匹屬於雷文斯堡,」芮夫暴躁的宣佈。「我妹妹用家裡的錢買下它們,那些馬不屬於她。」他氣沖沖的走了。
「那不是真的,爵爺。」亞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艾莉小姐賣掉母親留給她的珠寶,買了一匹種馬和牝馬,還有足夠的經費維持馬廄好幾年的開銷,現在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了。」
「雷文斯伯爵知道嗎?」
亞德聳聳肩。「一定知道,如果他可以合法的擁有這些馬,又何必偷呢?」
「有道理。」西蒙點點頭,徐徐走向城堡,當他來到中庭時,雷家三兄弟朝他迎面走過來。
「我剛沒注意,赫斯摩,你說我妹妹怎麼了?」芮夫雙手插腰的質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西蒙無助的攤開雙手。「沒什麼,只是她決定避開所有的刺激,因為她有點疲倦。」
三兄弟難以相信的瞪著他。「她在哪裡?」芮南興致勃勃的問。
西蒙聳聳肩,突然有個靈感,海倫造成不少問題,現在終於有用處了。「她去我朋友家住幾天。」
「什麼朋友?」
「海柏夫人。昨天她來拜訪新娘,她們在早晨一起離去。」
「昨天晚上的確有個女人來訪,」芮福說道。「提森告訴我的。」
「她不能在婚禮中途離開!」芮夫宣佈。
西蒙再次聳聳肩。「對下起,雷文斯,但那是我同意的,她安靜幾天或許比較好,這些宴會活動可能對某些狀況不太合適。」
「你是指她懷孕了?」反應最快的芮南追問道。
「現在說還太早。」西蒙流暢地回答。「但是我下想冒險,海柏夫人的到訪和邀請時機很恰當。」他微笑。「不過即使新娘不在場,我們仍然可以繼續慶祝,她大約過幾天就回來了。」
芮夫深思而沉默地審視他半晌,然後輕蔑的說:「呃,我們當然可以自娛,赫斯摩,可是我何必招待兩百名賓客慶祝新娘不在場的婚禮。」
三兄弟逕自轉身走回大廳,沒有嘗試配合西蒙較慢的速度。大廳裡很多賓客在用早餐,芮夫逕自跳到主桌上,示意芮福吹號角示意。吵雜的賓容愕然的安靜下來,看著桌上的主人。
「各位紳士淑女,」芮夫禮貌的開口。「很遺憾告訴各位婚禮的慶宴到了尾聲,赫斯摩夫人突然被召喚離開。
眾人沉默了一下,然後紛紛交頭接耳。「他說什麼?」「新娘怎樣了?」「新娘怎樣了?」「她去哪裡?」「她病了嗎?」
西蒙既厭惡又好笑。老實說他不怪芮夫,要娛樂這麼貪婪的大群賓客一定花費不輕,但是這樣唐突的終止慶宴也是個醜聞。宮廷會滿佈謠言,天知道女王會作何感想。這樣輕率的不考慮女王的反應實在不像芮夫的行徑。
「這是怎麼一回事,西蒙?」傑克問道。「我們要離開嗎?」
「不,我有義務照顧我的妻子,但是留在蛇窟裡需要有朋友留意我的背後。」他跛著走開了,留下傑克困惑的搔搔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39:23
22
「你是說我的姑娘和這個海伯夫人在一起?」奧利靠在劍橋東昇客棧的桌邊,手指還畫著濺到桌上的麥酒。
芮夫生氣地看著他的朋友,他地方清醒的協助,結果他卻和芮福一樣醉醺醺的。「聽說她要住幾天,但是如果她真的懷孕了,我就必須採取行動!可是那個該死女孩完全不我控制!」
奧利深諳其意的點點頭。不能讓赫斯摩的孩子拿走她的嫁妝。
「當然,所以趁她不在時,我要先搶走那些阿拉伯馬,然後再處理赫西蒙,從此一勞永逸。」
「你要我除掉姓赫的那個混蛋嗎?」奧利滿眼血絲的問。
「不,我會自己處理,我要你替我負責那些馬匹。」芮夫說道。「趁著今晚的宴會,你去偷襲馬廄,把阿拉伯馬群移出雷文斯堡的土地。」
「哦!」貝奧利眨眨眼睛。「我寧願對付赫斯摩。」
「他對你做了什麼?」芮夫好奇的傾身向前問。
貝奧利脹紅臉。「就說我和他有過節吧!」他喝著杯中的酒。「艾莉呢?」
「哦,別擔心,一旦少了馬群和丈夫,她就會乖乖聽我的話。」
「天曉得。」奧利咕噥。「可是如果那些馬匹那麼貴重,你不就需要她來管理育種的計劃嗎?」
「她會的。」芮夫雙唇一抿。「我只留下一匹種馬和牝馬,其餘的談妥買主了,到那時候她會聽我的。」
「嗯,」奧利點點頭。「你能控制艾莉,讓她守寡,嫁妝又重回雷文斯手裡。」
「正是如此,而且我發誓她休想再離開雷文斯的土地,如果有必要,我會銬住她。」他替自己倒酒。
「不再有丈夫……」
芮夫搖頭以對。
「那我有什麼好處……就你妹妹而言?」
「隨你高興都可以,我的朋友。」
「我和她有好向筆帳要清一清。」奧利邪惡的說。
「我全然默許。」芮夫拍拍他的朋友。「你對我妹妹有絕對的權利,奧利,不過前提是要擺脫赫斯摩。」
「所以今天是什麼宴會?」
芮夫瞇起眼睛。「是我的專長之一,奧利,我想到一個小遊戲,在遊戲進行當中,赫斯摩發生意外。而且這一次,」他雙眉深鎖。「不會有我那個愛管閒事的小妹來干預。」他仰頭喝盡杯中的酒。
然後他繼續說道:「奧利,今晚九點,你就把那些馬匹趕到滿廷頓的出租馬車站,他們全都預備好了,明天一早就上船。」
「你確定赫斯摩和他的朋友會加入你的遊戲嗎?你的遊戲風格不太可能吸引那些古板的清教徒。」
「他們會加入,」芮夫十分自信。「因為他們會以為能夠扭轉狀況,他們絕對不會旁觀,無視於我捉弄那些漂亮的小玩物。」
「啊,你真是善解人意,芮夫。」奧利呵呵笑,示意小廝倒酒。
「如果你醉昏了就沒辦法參與了,奧利。」
奧利再次呵呵笑。「別擔心,芮夫,我最擅長在必要的時候保持清醒。」
即使當西蒙抵達莎拉的大門時,仍然沒有決定如何處理眼前的善,和艾莉爭論於事無補,用暴力也一樣沒用,拖住她的頭髮以他目前的情緒來看是很具吸引力,可是又會使艾莉更有名目指控他。
直到他下馬來到門口,仍然沒想到開場白。
他才叩門,門立刻就開了,莎拉表情嚴肅地瞅著他。
「早安。」他招呼。
她表情不變,只是退到一側,開門以示邀請。他鬆了一口氣,看來老婦人知道他的來意。
西蒙一進門,就知道艾莉不在。「你一個人?」
莎拉點點頭,關上門,伸手示意他坐到火邊,然後她過去抬起爐火上的大鍋。
西蒙幫忙抬起沉重的鍋子。「這是染料嗎?」
她微笑,以木勺撈起綠色的長條布。西蒙望向室內的紡車輪和織布機。她再次微笑,這些面料全是她的成果。
他心想,莎拉的溝通方式實在令人吃驚,彷彿是她將思想直接輸入他的腦中一樣,他起想在艾莉房裡,她摸過他的臉,現在她的眼睛和當時一樣,詢問但又充滿全然的瞭解。
某道光線閃過他眼前,他徐徐走到桌邊,拿起艾莉的手鏈,同時心不在焉的伸手揉著疼痛的膝蓋。
「她和你們在一起?」
莎拉頷首以對,拿起架上的瓶子,倒時杯裡,遞給西蒙。
它的藥味很強,但西蒙還是喝光了。他置身在草藥師的家裡,顯然莎拉察覺他的不適,事實上,她察覺到很多事情。
西蒙再次坐在火邊,伸長雙腳,雙手玩弄著艾莉的手鏈。「我來帶她回去,她應該和我在一起,而不是逃走。」他抬頭望向坐在對面的莎拉。
她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他。
「我希望她是自願回來……可是……」他停了一下,再次看著手鏈。「無論願不願意,她都必須回去。」
莎拉看著他邊說邊玩手鏈,再次回想起孩子常常玩上好幾個小時,牙牙學語,吸吮墜飾,咬住金鏈子。眼前的男人雙眉深鎖,鏈子在手裡丟來丟去,手指拂過平滑的蛇頭和珍珠。
「你會支持我嗎,夫人?」他坦白而斷然的直視她。
莎拉起身走向他,雙手捧住他的臉,深深望進他眼底。一股奇怪的震顫通過西蒙的脊椎。她的手指像以前一樣在他臉上移動,溫柔的滑過他的傷疤,深刻的紋路,和他眼角的笑紋。
他靜止不動。「你有透視力嗎?」他近乎低語。「我感覺你很瞭解我。」
莎拉微笑地搖搖頭,徐徐放開他的臉,然後捏住他的手,摸摸他的指關節,彷彿以某種方式來瞭解他。
然後她回到椅子上,靜靜地坐著,專注地凝視他。但是他只覺得很溫馨,好像充滿一股力量。
「我對艾莉的判斷正確嗎?」他問。「我相信你對待她就像母親對女兒一樣,我堅持她回來是正確的嗎?」他可憐兮兮的注視莎拉。「她有一種狂野的特質,我並不想毀滅它,只要她信任我,相信我不會傷害她。」
莎拉的表情很嚴肅,她的眼睛裡沒有答案令他很失望,她的安靜和沉默讓人沒有一絲頭緒。
「既然她不在,我稍後再回來。」西蒙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腿的疼痛減輕許多,行動似乎容易了些。這個老人真的很會用藥。
莎拉仍然坐著,目光炯炯地凝視他。
他將手鏈放在桌上,對她的缺乏反應十分失望。「我猜不透你沉默的涵義,夫人。」
她突然走向通往閣樓的窄梯子,示意他上去。西蒙迷惑但是順從的爬上梯子,小閣樓裡似乎充滿艾莉的存在的氣息。睡衣丟在床腳,梳子躺在櫃子上,還有一雙鞋被踢到角落。
他的血液似乎在悸動,枕頭上是他送的小馬,親著小窗子洩下來的陽光。他跛行兩步,來到床邊拿起那匹馬。
一股深刻而美妙的肯定使他展顏笑了,他真是個盲目愚蠢的笨蛋,不瞭解自己也不瞭解艾莉。他輕輕地將馬放回枕頭上。
他小心地爬下樓梯,莎拉站在桌邊等待,面帶微笑。
「你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驚奇的問。「我從來沒想到會愛上海倫以外的女人……遑論是雷家的人。我猜艾莉也沒想到她會不顧歷史與理性的阻力去愛。」
莎拉微笑地走過來,捏住他的雙手,親吻他的臉頰,他深深吸進她的香味,心底充滿一股無法衡量的安慰和釋然。
「我稍後再來,夫人。」
門關上後,莎拉拿起桌上的手鏈,那是在她將孩子送到他伯伯那裡之前,有時間給他的唯一的東西。雷文斯伯爵拿刀壓著她的肚子,只給她一點點時間,就把她押走了。幸好她已經安排把孩子送到傑佛那裡,附帶包了手鏈……表達感激的小東西……求他照顧歐文的兒子。
不知怎的,手鏈從傑佛手裡傳到雷文斯手中,鏈子上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以及兩個家族之間的恩怨。
許多年前這些回憶而痛哭,但是她的眼淚早就流乾了,經驗使她明白淚水無濟於事,全然無法改變現實——她得照顧瞎眼的女兒和維持生計,多年來只有一個使命驅策她好好的活下去。母親的苦難和屈辱不能影響到她的兒子,更不能讓孩子知道母親是個破碎、受到重創的女性。
所以她必須徹底的消失,連傑佛都找不到她,她真的做到了。
屋外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艾莉朝氣蓬勃的跳進來,珍妮則徐徐跟在後面。
「亞德說所有的賓客都離開了,莎拉,芮夫顯然終止所有的慶祝活動,趕他們離開——芮夫這樣做不是太令人難以相信?」她將斗篷掛在鉤子上。
「可是你的丈夫和他的朋友還在那裡。」珍妮插嘴。
「對。」艾莉說道。「亞德也這麼說,酬勞交代他準備後天將種馬移到赫斯摩。」
她坐在桌邊。不久之後赫斯摩也準備要離去。
她將桌上的手鏈戴在手腕上,悶悶地心想早上怎麼會忘了戴。不過她心情沮喪,又心有旁騖,忘了也不稀奇。
她猜自己應該感激西蒙願意允許她仍然擁有馬群——在他的監看之下追求她的嗜好。但是她並不滿足,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知道自己企求不可能的東西。
她察覺到莎拉的目光,脹紅臉,心知肚明老人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不能再繼續躲在這裡,這樣既懦弱又沒有幫助,而且她更受不了他來拖她回去。
「我最好回城堡,」她沉重的說。「事情並沒有改變,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以為能夠改變,反正我別無選擇了。」
莎拉自顧自的微笑,開始替每個人端上大麥濃湯。
西蒙回到城堡時,雷家三兄弟都在大廳裡面。
「啊,赫斯摩,你來得真是時候,今天晚上我們有個小宴會,我想你和你的朋友可以一起加入。」芮夫替他倒了一杯酒,「嘗嘗看,我很看重你的意見。」
西蒙淺啜一口,點點頭,「好酒。」他坐下來。「今天很安靜。」
「的確。」芮南說道。「我必須說我很享受那些宴會,幸好芮夫今晚替大家安排了一項小小的娛樂,你會出席吧?」
「哦,很棒的娛樂。」芮福喋喋不休的說。「你會樂在其中,赫斯摩,我保證。」
西蒙沉思地喝著酒,知道他們又想耍致使的把戲,他最好戒慎警戒,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裝做全無戒備。他們以為萬無一失時,可能會做得太過火或是太急就章,提早洩露陰謀。
當然,他也可以婉拒,但是他更想正面迎敵,他實在已經很厭倦逆來順受了。
他愉快地點點頭。「我相信今晚一定很有趣。」
芮福呵呵笑。「哦,是的,會非常有趣。」
芮南望向門口,傑克一行人剛放完鷹走進來。「各位紳士們,我們兄弟特別計劃今晚好好招待你們,來一點真正雷文斯風格的娛樂。」
傑克將手套和馬鞭丟在桌上。「聽起來很有趣。」他朝西蒙點點頭,西蒙聳聳肩,將酒推到他面前。
「試試看,是好酒,主人的藏酒真是無可比擬。」
西蒙一副自在的模樣,傑克心想,彷彿他已經有些醉意了,但是可以愚弄雷文斯的人,愚弄不了他們這些同胞,他們全都瞭解西蒙的暗示,故作舒適放鬆的在桌邊坐下來。
半小時過後,哈夫人手下十四名女孩浩浩蕩蕩的抵達,她們全是芮夫親自挑選的,個個年輕、清新,未沾染妓女的世故,甚至還有兩個是處女,蒼白又害怕,彷彿在母親裙邊的小女孩。
「來吧,來吧,美人們。」芮夫起身拍拍手。「過來喝酒……吃飯……看看我們替你們預備的盛宴,我敢說你們前所未見的。」
僕人們端出各種山珍海味,但是那些比較的女孩反而盯著甜點看。
「過來和我坐。」西蒙拉了一個年紀最輕,最柔的女孩,同時伸手拿了個生蠔遞到她嘴邊,女孩順從的開口嚥下那滑溜溜的東西,渾身戰僳。
傑克立即有樣學樣,將第二個女孩拉到他大腿上,也用美食哄她,其他同胞謹慎的挑選,把那些最大膽,最老練的女孩留給雷文斯兄弟。
美酒傳遞,音樂悠揚,僕人全躲入廚房裡,從長久以來的經驗,他們知道今晚雷文斯兄弟的娛樂方式,聰明的僕人最好迴避。
「我沒想到赫斯摩伯爵會這樣。」提森坐在廚房閒聊。
「我真想知道艾莉小姐怎麼了?」吉兒也坐在他對面。「喝個羊肉湯吧,提森先生。」她替他舀了一碗。
「艾莉小姐住在莎拉夫人那邊。」提森朝吉兒揮了揮手。「謝謝你的湯。」
「可是艾莉小姐為什麼去那裡?」
「小姐有理由。」
「那麼伯爵大人和那些可憐的女孩在做什麼呢?」
提森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吉兒小姐,不過我絕對不想進去控究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41:17
23
「你現在要回城堡嗎,艾莉?」珍妮問道。
艾莉猶豫不決的站在桌邊,手裡拎著靴子,還沒決定是要套上還是要放在一邊。
「你怎麼知道我考慮要出去,珍妮?」
「你剛剛提過,而且你整個晚上都靜不下來。」
艾莉坐下來開始穿靴子。「是的,我要回城堡去。」
「去看你丈夫。」
莎拉在一邊忙碌沒反應,但是珍妮替媽媽說話。「我想這樣最好。」
「是的。」艾莉語帶嘲諷,伸手拿斗篷。「我可以把狗留下來嗎?我覺得它們可能會礙手礙腳。」
莎拉立刻起身,一手按住一隻狗的脖子,獵犬嗚嗚的坐著看艾莉走向門口。「別為我等門。」
「我們該擔心你就此不回來嗎?」珍妮頑皮地間。
艾莉脹紅臉,不過她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臉紅。她望向莎拉,後者正忙著安撫兩隻狗。「別等門就好。」她再說一逼,轉身出門。
這是個星光燦爛的夜晚,艾莉走在小徑上,心裡在想不知道該對西蒙說什麼,怒氣和焦慮混在一起,兩種情緒都無濟於事,沒有馬群,她就別無選擇,即使西蒙允許,她也不可能一直接受莎拉的救濟,躲在小屋裡,她是個沒有財務資源的已婚婦人,是她丈夫的財產。在任何法庭,丈夫都有權利要求妻子盡同居的義務。
她一逕的沉思,三哩路一下子就走到了,她避開廚房,穿過馬廄,直接來到大廳,推開微掩的大門,然後就呆在那裡,眼前的景象令她目瞪口呆。
一排女孩面對一排男人站立,他們每個人都持槍瞄準。她很清楚哥哥們的這種遊戲,多年來已經玩過太多次了,她反胃的瞪著西蒙,無法相信他真的會參與。
然後她察覺到芮夫的槍微微偏了一吋,沒有直接瞄準牆邊的女孩,反而偏向一邊的西蒙。
半小時前芮夫才對赫斯摩一行人發佈他的驚喜活動。
「來個比賽吧,各位紳士們。既然你們各自挑了姑娘.現在必須靠本事事來得到她。」
西蒙感覺女孩挨緊他,過了前半個小時。她對眼前這個表相醜陋的巨人的懼意已經消失了。反而發現大多數的女孩都像她一樣受到尊重,只有落住雷文斯兄弟中的三位相當不幸。
「對,對,來比賽!」芮福興奮的揮揮手,卻打翻酒懷。他跳廠起來。順手把坐在他腿上的女孩推到地上。
「我們來玩射蘋果,赫斯摩。射中蘋果,女孩就是你的人,射不中,就沒人陪你上床。蘋果呢,芮南?」
「當然是在水果盤裡面。」芮南懶洋洋地說,手指捏擠女孩的身體,她尖銳的吸氣聲顯示他下手的粗暴。
「我相信大家都參加,各位紳士。」芮南仍然懶懶地說。「拒絕的女孩只能空著肚子回去,命運可不好受。」
「我可以自己付錢。」彼得生氣的說。
芮夫哈哈大笑。「先生,哈夫人知道我是她的常客,只要我有所抱怨,這些妓女只能淪落到碼頭拉客,而且她們全部都很明白,對不對,親愛的?」他色迷迷的說,女孩們害怕的向後縮。
「來吧,各位妓女,過來這裡。」芮福忙碌而醉醺醺的把女孩們拖到牆邊。「來,乖乖的站著別動,如果你們不想受傷的話。」他咧嘴笑,在每個衣衫不整的女孩頭上都放了一顆蘋果。
「他該死的在做什麼?」傑克喃喃的問西蒙,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來是我們都得加入遊戲。」西蒙嘲諷地說。」這就是主人所謂的娛樂方式。」
「我才不參加這種下流的遊戲。」彼得宣佈。
眾人異口同聲的同意。
「考慮看看吧!」西蒙低聲說。「贏了女孩可以送她回去,輸了會害她成為老鴿和雷文斯手下的受害者,如果我們公開爭吵,女孩一樣會受苦。」他拿起手槍,深思的望著剛剛那位小女孩,她驚駭懇求地睜大眼睛直視著他。
他安慰的微笑,呢喃的說:「你們懷疑你們的技巧嗎,紳士們?」
「啊,看來赫斯摩終究有點冒險精神。」芮夫走到他旁邊,撫摸著槍管。「來,各就各位吧。」
「如果你們太挑剔,下敢享受,那就假裝是在丟椰子好了。」
「老天,你的手抖得像樹葉一樣!」傑克嫌惡地說。「雷文斯,你讓好個醉鬼加入,我就射掉他的槍!」
「對,芮福,退到一邊,這下是暍醉的傻瓜可以玩的遊戲。」芮南拍掉他弟弟手中的槍。「你會破壞這一切。」
芮福連連詛咒,但是他醉醺醺的腦袋突然想到,堡內如果有一次以上的意外射擊會令人起疑,他乖戾的退開,抓起酒瓶對嘴就灌。
眾人吐了一口氣,各就各位,赫斯摩一隊的人個個像神槍手一樣靜止不動,盯著目標的蘋果,女孩們則牙齒打頭,努力約控制發抖。
西蒙感覺頸背的汗毛豎立,有種怪怪的感覺……有點不對勁……但是這裡有什麼事是對勁的呢?
「一聲尖叫打破緊繃的寂靜,艾莉用力一撞,使芮夫跌跌擁掩的歪向一邊,槍從他手裡飛出去,子彈掃過西蒙耳際。
「你……你敢玩這種邪惡的遊戲!你還裝成一本正經的清教徒,輕視我們雷文斯,教我控制舌頭,別讓自己變得一樣的低級……現在看看你!」艾莉氣得眼紅了臉,破口大罵。
「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們……你們這些人……」她朝愕然的一群人揮揮手。「你們沒比我哥哥高級,事實上你們更下流!因為你們虛偽……假道學……不,別否認!」她對逐漸回過神來、正要開口打岔的西蒙吼叫。「你想贏個女人和你上床,老公,那就該死的以你的妻子當目標!」
她從西蒙的娼妓頭上搶過蘋果,推開那個女孩,自己拿著蘋果,面對西蒙站立。
「好,赫斯摩,我向你挑戰!」
芮夫撿起掉下去的槍,一臉困惑,芮南放下武器,注視小妹,顯然很清楚事情的真相……知道艾莉撞破並且阻止了整個陰謀,他雖然覺得失望和挫折,卻不得不敬佩這個妹妹。
「哈哈!」他近乎自言自語。「我們的小妹又來搗蛋了。」他看得出來艾莉的動橫相當複雜,不只是實際的干預,還有別的目的,赫斯摩伯爵絕對是她的目標。
「伯爵夫人……艾莉……你沒必要生氣。」石橙開口。
「真的,夫人,別生氣,你的丈夫只是——」
「我不需要朋友替我向妻子找借口。」西蒙打岔,語氣出奇的尖銳。「嗯,你回來了,我的太太。」
「正好及時避免我哥哥的於彈有點偏向左邊。」她反駁。
「啊,」西蒙點點頭,斜瞥芮夫一眼。「因此我的脖子才會覺得怪怪的。」他的注意力轉回拿著蘋果的艾莉。「看來你回來的時間很剛好。」
「才不!」她啐道。「我還發現你非常胡鬧。」
「相信眼睛所見的不一定都很明智。」他建議。「下過我們可以稍後再討論,現在我們還有更慎重的事要處理。」他退一步,瞇眼看她,然後平穩的說「站著別動,艾莉,你要抖……一定是因為生氣而不是恐懼……不過你只要稍稍動一下,我的工作就會很困難。」
艾莉深呼吸穩住自己,將蘋果穩穩地放在頭頂,雙手垂在體側,面對著他,眸中射出挑戰的光芒。
大廳完全安靜下來,彷彿所有的人都不敢吸氣。連芮福都呆呆的。某種原始的情緒在握槍的男人和站立不動的女人之間洶湧,一股強而有力、近乎是性的張力在空氣中悸動。
西蒙小心謹慎,一方面,他察覺到這種原始的反應相當荒謬,不應該以不理性的方式回應挑戰,另一方面,他瞭解其中真正的涵義,這件事非關理性和文明的反應,而是信任。
艾莉那狂野不馴的一面選擇這種瘋狂的挑戰方式當成信任的一大步,只是在這一刻,她或許根本沒察覺到,但事實正是如此,她在挑戰他贏取她的信任。
他舉槍以臂膀為支撐,瞄準,那一剎那艾莉的眼睛充滿他的視線.那對大而發亮、叛逆又充滿感情的眼睛,也充滿需要,從來無所需無所求的艾莉,需要他來讓兩人同心廝守。
他的目光移向蘋果,直到艾莉充滿他的視線……他輕輕的……呃。輕輕的……扣動扳機。
槍聲震耳欲聾,女孩們放聲尖叫,連男士都忍不住畏縮,只有艾莉沒動,過了一分鐘才伸起手,近乎驚奇的摸摸頭,沒有血絲,只有蘋果乾淨的裂成兩半,掉在地上。
西蒙放下手槍,跛著走過去,用力握住她的雙手。「太瘋狂了。艾莉,我真無法想像你如何說服我做出這種事!」
「因為你也想做,」她反駁。「因為你必須這麼做。」
「這才不是我必須對你做的事。」他嘲諷的說,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我讓你胡鬧太久了,親愛的,連蟲蟲也有忍耐的限度。」
「哦?」艾莉嚷嚷。「什麼蟲蟲?我才是不被允許擁有馬群的蟲蟲!」
「可不可以解釋一下?」傑克茫然地問。「蟲蟲和馬群似乎是下相干的組合。」
「在我妻子的概念裡不然。」西蒙伸手拿枴杖。「來,讓我們私下討論這些事。」他勾住她的手,將她轉向樓梯。
「那是什麼?」艾莉突然開口。
「什麼?」西蒙不耐地問。
「那個!」她掙開他的手,跑向門口,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來。
「亞德!」
「馬群!」亞德抽口氣,跪倒在地上,一手按著扭曲的肩膀,頭還在流血。「馬群,爵爺,我……我們的人……在馬廄……擋不住那些人。」
「哦,你這個天殺的、卑鄙下流的混蛋!」艾莉詛咒正走出入廳的芮夫,她狂亂的環顧週遭。「你!」她指向某個比較老實的女孩。「去廚房叫人來幫助亞德。」說完她
對哥哥的計劃一無所知的芮南和芮福愣了一、兩分鐘,才追了出去。
「去啊!」西蒙對他朋友們的遲疑咬著牙說。「老兄,快去……幫我照顧艾莉,我會盡快跟過去。」
傑克關心的看他一眼,點點頭,奔向騷動的方向。
西蒙咬著牙,跛著來到馬廄,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艾蓰的阿拉伯馬擠在中庭遠處,由一群吉普賽人控制住,馬廄的人則手持木板、草叉和石頭對抗,他們的對手都穿色衣服,塗黑了臉,也揮舞著類似的工具。正當西蒙還在努力辨識雙方人馬時,艾莉已經衝進毆鬥群裡。
西蒙正要開口吼她,他的朋友已經衝過去圍住她,西蒙一看再看,尋找介入的時機,卻看見一個高大的人影一手握劍,站在火邊,火炬照亮他的臉。是貝奧利。
奧利吼叫地鼓舞他的手下,然後隔著中庭大吼。「雷文斯!我們讓這些烏合之眾看看我們的厲害!」他跳進混戰之中。
「互毆比賽!互毆比賽!」芮福興奮的尖叫,揮舞手中的長劍衝進去!
芮南管向芮夫,他沒有回應,反而生氣的瞪著眼睛看,還咬著手指甲。芮南望向西蒙,他十分冶靜,像個老兵一樣的觀察限制的景觀。
兩邊還在混戰時,穀倉的屋頂突然竄出巨大的火苗。聞到煙味,有匹馬發出恐懼驚慌的嘶鳴。
艾莉衝出混戰,跑向馬群。「做點有用的事,你們這些偷馬賊!趕快把它們牽離濃煙的下風處,以免它們受到驚嚇!」她又推又踢、又拉又扯的對待那些髒兮兮的吉普賽人,某幾位聽話的將馬匹牽到濃煙的範圍外,其他人則跑去提水滅火。
艾莉一退出混戰,西蒙的朋友也跟著退到一邊旁觀,立刻採取行動的必要性減輕許多。貝奧利找來的人多是頑強的吉普賽人,打架全無規炬可循。至於西蒙和亞德雇來看守馬廄的人,都是馬伕和莊稼漢,根本不是打架的對手。
穀倉的火越燒越大,照亮雲霄,引來城堡附近的農民和村民大叫著火了,他們拿著水桶和草耙來救火。
一個馬伕突然尖叫一聲的倒在地上,臂上插了一柄刀。群眾看見這幕景象,有人衝進混戰當中,準備拯救她們自己的丈夫、兒子或鄰居。
「哦,天哪,你必須制止他們!」艾莉突然來到西蒙身邊。「他們會互鬥互殺,演變成吉普賽式的打架。」
本地人既憎惡也害怕吉普賽人,以致小小的爭端就會造成一場集體的惡鬥。眼前有人受傷便是個最最合適的開端。
「雷文斯、叫你的人住手!」西蒙大吼。「老天,這對大家都沒好處。」
芮夫眼睛發亮。「先叫你的人住手!赫斯摩,這些馬屬於我,你帶著我妹妹一起離開,我就叫我的人住手。」
艾莉衝向前,但是西蒙硬把她拖住。「你這個嗜殺的混蛋!」西蒙拉住她,使她只能破口大罵。「即使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會在乎!」
「我何必在乎?」他大笑。「放棄你的馬,小妹,我就留下那些農夫的性命。」
「傑克,照顧我妻子。」西蒙將艾莉推向傑克的懷裡。
西蒙抽出長劍,向芮夫逼近一步。「看來只有走回老路了,雷文斯。」他的眼神冰冶。「我們只能用鮮血來解決,一如我們兩家族之間解決的一貫方式。」
芮夫也徐徐抽出長劍,嘲諷的目光一逕盯著妹婿。「你以為我贏不了一個跛子嗎,赫斯摩?」
「對,正是如此。」西蒙退開一步,揮劍清出一塊空地。「先叫你那拉皮條的朋友制止他的手下。」
芮夫眼神貪婪,一心想報復赫斯摩,就懶得替他的好朋友辯護。他扭頭大吼。「叫你的人罷手,奧利,我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奧利一臉愕然,但是他聽命太久了,根本沒想到要反問,轉身殺入人群中,詛咒的叫喚他的人住手。
「傑克,制止他們。」西蒙冷靜的吩咐,站著等待。他的朋友們轉入混戰的人群裡,冷靜有效率的揮著長劍,像平息暴動一樣,人們一一分開倒退,有人流血,有人呻吟,眼中的狂野逐漸褪去,察覺到鮮血使他們全迷失了。
艾莉靜靜的佇立,一顆心懸在喉嚨裡,穀倉的火苗大致被澆熄了,只是冒出黑煙,火炬照亮中庭,眾人全神貫注的注視比劍的兩個男人。
艾莉心裡很擔心,西蒙如何能夠在公平決鬥下贏芮夫呢?芮夫四肢健全,動作又快,不會因為腳痛受到阻礙。
他的朋友們為何不擔心呢?他們臉上全無擔心的神情,只是圍著西蒙討論,過了半晌,傑克握住西蒙的手,捏了捏,退到艾莉身邊,其他人亦然。她望向傑克,眸中充滿恐懼,他微微一笑,牽住她的手。
芮夫扭頭對後面的弟弟們笑了笑。「錦標賽的最後一戰,老弟,我相信婚宴的慶祝以這場決鬥作結束最合適不過了。」
芮福竅笑,芮南僅僅揚揚眉毛。西蒙舉劍致敬,芮夫也回以敬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4-12-29 12:41:41
24
兩個女子氣喘吁吁的在不太平坦的小徑上趕路,械鬥聲、濃煙的味道和吼叫的聲音越來越近。莎拉緊緊握住珍妮的手引路,因為她們的腳步太快,瞎眼的珍妮很難踩穩。跑在前方的兩隻獵犬吠叫著,不時回顧,似乎在催促她們。
在木屋裡是莎拉先聽到聲音,一開始她以為是出於想像,但是兩隻狗跑到門口,豎起耳朵,全身繃得很緊。
然後洛米開始撞門,吠叫聲焦慮不安,雷米也跟著狂吠。
「怎麼了,它們是怎麼了?」珍妮試圖安撫它們,但是它們仍然狂吠的撞門。
莎拉拿起斗篷,珍妮也跟著困惑的套上斗篷,才一開門,兩隻狗就狂奔而出,莎拉母女匆匆的跟了出去。
「是艾莉嗎,媽媽?」珍妮低聲問,莎拉只是握緊她的手,催促她跟上去。
她們來到馬廄的中庭時,狂暴的吶喊聲逐漸安靜下來。珍妮抓緊母親的手,感覺週遭擠滿了人,並且聞到血和汗味,但是沒人開口告訴她眼前是怎麼一回事。
莎拉稍稍擠到前面的中庭,看見兩個男人在火炬的照耀下,面對面站立,週遭圍了一群人,表情急切、好奇,還帶著惡意,觀看生死的對決。她也看見艾莉,兩隻狗已經坐在她身旁,可是她似乎沒注意,彷彿精神恍惚,臉上沒有血色,嘴唇發青。
長劍互擊,艾莉嚇了一跳,彷彿很意外。她感覺反胃,嘴裡苦澀,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然後她看見眼前的事。
西蒙沒有動,像磐石一樣定住,用上身的力量逼退芮夫的攻擊,然後她看清其實他在動,不過都是微微的閃避,側身避開芮夫抖動的劍光。他一次又一次的抵擋,逼退對手的長劍。
芮夫似乎面對了千手的大力士,艾莉難以圍住的心想。無論哥哥的長劍刺向何處,西蒙已經等在那裡,及時的迎擊,芮夫做個假動作,撲向西蒙手臂底下,想要使他失去平衡,結果西蒙側開一步,長劍用力壓下去,芮夫的劍匡啷一聲掉在地上。
西蒙笨拙的俯身拾起掉落的長劍,剛剛的流暢俐落突然不見了。他直起身,艾莉立刻看出他的傷又在痛了。
「雷文斯,」他將劍遞給啞然無言的芮夫。「馬群將要移到赫斯摩。」
「不!」芮福眼睛狂野的向前一撲。「你別以為可以打敗雷家的人,赫斯摩!」他亮出手中的刀。
艾莉尖叫聲使西蒙轉過身,但是芮福已經揚手刺向他的脖子。
莎拉瘦削的身軀突然介入兩個男人之間,芮福來不及收手,一刀刺下去,莎拉一手按住脖子,倒在地上,鮮血一直流出來。
「莎拉。」艾莉像夢遊一樣的走過去,西蒙沉重的跪在老婦人旁邊,用布壓住她的傷口。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珍妮的叫聲打破岑寂。她伸出雙手摸索,不平的地面使她差點摔倒。
「莎拉?」艾莉俯身湊近老婦人的嘴巴。「不」她低語。「不,不要。」她看著西蒙,他仍然壓著她喉嚨的傷口。
艾莉伸手拉住珍妮,使她跪下來,珍妮的手放在母親胸口,臉頰貼住她的臉,眼淚無聲的滑落。
莎拉睜開眼睛,徐徐的掃過眼前的三張臉龐,她以僅餘的力氣舉手輕觸珍妮淚濕的臉龐,她的手又移向艾莉,艾莉握緊她的手,吻她的手掌。
然後莎拉的目光移向西蒙,摸摸他的臉,像前兩次一樣,然後她吻自己的指尖,將手指貼在他唇邊。
西蒙本能的握住她的手,俯視她的臉,她奇特的微笑,笑容中有著深深的喜悅,彷彿看見美好的事物。
其實莎拉的思緒和她的眼神一樣清明。兒子不能和母親相認,母親死在雷文斯手裡。也不能讓兒子知道。鮮血、暴力和導致毀滅的激情,都該畫下休止符了。
她的手再次盲目的移向艾莉,以驚人的力氣攫住她的手腕,突然急切的拉起她的手鏈,彷彿她必須做某件事,而且很急。
「是什麼?」艾莉低語。「手鏈,你要手鏈嗎?」她鬆開鏈子,莎拉用力的抓在手裡,這條手鏈和往日的鮮血連在一起,它必須帶著古老的秘密,和她一起進入墳墓裡。
莎拉再次注視西蒙,然後她的目光徐緩而摯愛的掃過女兒的臉,以及她視為另一個女兒的女孩身上。她抓住手鏈的手垂在一邊,視線逐漸模糊,但是臉龐仍然帶著相同的笑容。
是艾莉傾身替她合上眼睛。「沒有遺言。」她低語,擁住珍妮。
西蒙笨拙的慢慢站起來,俯視死去的婦人和她手中的鏈子,為什麼要手鏈?他模糊的記憶就是不肯顯明,然而他又很徹底的肯定莎拉帶進墳墓裡的秘密和他有關。可是她卻不肯和他分享。
這種突如其來的意外死亡使人群偷偷散去,融入夜色裡。芮福被西蒙的兩個朋友架住,他的眼神很困惑,臉色陰沉,就像個被禁止嬉戲的小孩。
「雷文斯,我要你弟弟面對謀殺的審判。」
「他是雷家的人,不是普通的罪犯!」芮夫宣稱,只是慣有的傲氣全消失了。他在比劍上被赫斯摩擊敗,而他愚蠢的小弟這次太過分了。
「他這是冷血的謀殺,」柯傑克開口。「有很多證人,他必須受審。」
「他應該被吊死。」艾莉激動的拉著珍妮站起來。「我以雷文斯的血統為恥。」
幾個男人扛起遺體,抬進城堡裡,艾莉勾住珍妮的手臂,跟在他們後面。
「你要到法庭解決這件事嗎?赫斯摩?」芮南平靜的問。「醜聞對大家都沒有益處。」
西蒙的劍抵著地面,他心裡急著去找艾莉,突然間他知道自己已經受夠了雷文斯兄弟。「嗯?」
「放逐,」芮南簡潔地說。「我們送他到殖民地去奮鬥,這個週末我們有一艘船要去維吉尼亞,讓他去。」
芮福正想開口爭辯,但是兩個哥哥同時轉身遊說他,他崩潰了,似乎失去所有的力氣,任人撐住他的身體。
「你期待我相信你的話?」西蒙難以置信的問。
芮夫向前一步,但是芮南抬手制止他。「穩住,芮夫,這個人有理由懷疑,畢竟那個小伙子背後攻擊他。」
「我們可以監督,」傑克說道。「如果你希望的話,西蒙。」
西蒙俯視地上莎拉的血跡,他舉起劍。「雷文斯,當著這些見證人的面,以你的劍,拽著你弟弟殺死的女人的鮮血發誓,我們兩家之間不會再有流血事件,我們或許無法當朋友,可是至少可以和平共存。同時你還要發誓你妹妹的兒女將是停戰的後代。」
芮夫望向芮南,芮南微微點點頭,身為大哥的已經開始學習接受弟弟明智冷靜的言語。他向前一步,臉色陰沉,眼神燃燒著叛逆,舉起劍,重複赫斯摩指示的那番話,每一句話都是咬牙切齒,但是雷文斯伯爵也不敢當著這麼多證人的面反悔。
西蒙仍然留在中庭,不知怎地不太願意離開莎拉為他付出生命代價的那一小塊地方。他俯視地面,感覺心中出奇的平靜,即使經歷剛剛幾小時的流血和暴力,某種無法言喻的方式似乎淨化了他,婦人的微笑,手指的碰觸,就像是一種祝福,轉遞了某些事情……一種愛的感覺……使他充滿溫暖,寧靜的力量。
他想到莎拉沒有白白喪命,從她的死發出和平的第一顆種子。
艾莉的腳步聲打斷他的沉思,他伸出手,她投入他的懷抱,淚濕的臉貼在他肩上。
「為什麼我覺得莎拉想死……預備要死?」她含糊的說。「這樣想很邪惡,但是我忍不住。」
西蒙撫摸她的頭髮。「我在想她沒有白白喪生。」
「她為你付出生命。」
「是的,而且更甚於此。」他柔聲的告訴她莎拉死亡的意義。「或許我深信她有更深的目的,只是我自己在幻想。」他微笑,勾起艾莉的臉親了一下。
「不,我不認為。」艾莉說道。「沒有人瞭解莎拉,連珍妮都不瞭解,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行為背後一定有理由,而不是不考慮後果。」
「你也是,吾愛。現在你好好思考過和赫斯摩結婚的後果了嗎?」
艾莉楚楚可憐的微笑。「很久以前就考慮過了,而且我還不能擁有馬群,想到一度很重要的東西現在微不足道,似乎有點可怕。」
「如果我說你當然可以擁有它們呢?」他嚴肅地問。「你可以擁有你的馬群和自主權,你怎麼說呢,吾愛?」
艾莉驚喜地望著他。「我是為了我自己而想要獨立,不是因為你。」
「啊,」他頷首。「當然,很簡單的區別,但是很重要。」
他陪她走回城堡,來到廚房,珍妮坐在火邊。
「珍妮,你必須和我們同去赫斯摩。」艾莉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可以和我們同住。」
珍妮搖搖頭,微笑地說:「赫斯摩需要你,艾莉,但是必須有人留下來幫助這一帶的人們。我有個主意,是我剛剛才想到的。」她望向伯爵。「我希望你能幫忙,爵爺,因為我母親……對你有一些我不瞭解的感情,可是——」
「親愛的珍妮,你只要說出來就可以了。」
「呃,我在想或許可以訓練別人幫助病人……就像媽媽訓練我和艾莉一樣。只是如果要把一些人從日常工作中抽調出來,或許得支付他們一些錢,這樣媽媽的精神就可以永遠流傳下去。」
「哦,是的。」艾莉吸口氣。「太完美了,珍妮,我會幫你。我們可以用出售阿拉伯馬的錢來設立學校,訓練接生婆和草藥師。」
西蒙心不在焉的搔搔頭髮,介於培育種馬和訓練學校之間,他的妻子或許也可以為他挪出一些時間。
他有點明顯的清清喉嚨,艾莉立刻抬起頭來,雙止炯炯有神。「喔,對。」她立刻明白。「我當然也必須扮演妻子的角色。」
「我真是永遠感激你,親愛的夫人。」他嘲弄的鞠個躬,伸出手臂。「或許選日不如撞日,現在的時間剛剛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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