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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夢]偷兒竊心{自由人系列之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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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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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夢]偷兒竊心{自由人系列之三}(全文完)
偷兒竊心
(自由人系列之三)作者:原夢
誰說小偷下手的目的都是為錢,
嘿!她這次要偷的卻是他的心!
打從他發揮善心幫助她的那一刻起,
她就下定決心要成為他的親密家人,
使出渾身解數竊取美麗的東西當「貢品」,
三不五時在他身邊團團轉替他拍打「蒼蠅」,
所有「貼心」的舉動全是為了博君一笑,
可惜木頭人給她的回應始終是無動於衷,
對待動物比對待她還要好上千百倍,
唉,他是她這輩子唯一不設防備的人,
還要怎麼做才能進駐他的心房得到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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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1:41
第一章
「站住,把東西交出來!」
一群街頭流浪的孩子,在簡陋且骯髒的巷子裡,包圍了一個瘦弱、個兒又不高的孩子。
那名被包圍的孩子,有一頭被火燒過的半黃亂髮,一張巴掌大的污黑臉龐和一身皺亂衣褲。
但她的眼裡閃著不屈的倔強和怒焰,看起來就像兩簇夜裡的閃閃星光,堅決抱緊剛剛撿來的破舊皮包。
「不,這是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們?」
好吧!都是她笨,笨得在撿到皮包,又發現裡頭是一疊疊的鈔票時,高興得跳起來大聲歡呼,才替她惹來這等麻煩。
可是這也不能夠怪她,畢竟她可是生平第一次瞧見這麼大筆的錢耶!這種揣在懷裡沉甸甸的感覺,誰還捨得放手呀!
當然,那群孩子也和她有一樣的想法。
那些錢只要分他們五分之一……不、不,十分之一好了,就足以讓他們不愁吃、不愁穿好一陣子了。要他們忍住不打它的主意,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況且;這裡是天高皇帝遠的髒亂街角,更沒有什麼法律存在,只要有吃的、有錢的就是老大。
他們和那些街友叔叔不一樣,他們在一個叫虎哥的男子帶領下,去偷東西、送東西過生活。
但是虎哥一個禮拜沒有來了,他們有些孩子因為偷不到東西餓肚子,也有些孩子因為沒有組織掩護,偷東西被逮進了警局。
看來沒有虎哥的指揮,他們根本做不了什麼大事,因此他們個個心情浮躁,—瞧見有人撿到大筆意外之財,當然不可能放過。
「寶兒!你要是不交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其中一位個頭較高的孩子說道,並且不懷好意地扳動手指關節,發出喀啦的聲音,想讓她自行交出皮包,但是她卻將皮包抱得更緊。
「我不要!」方寶兒說道。「就算我交出來了,你們還是想打我!」
她也許是笨,是呆,但她好歹女扮男裝在街上混了這麼久,看人臉色對她也不算難事。
倒是包圍方寶兒的孩子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不否認地靜默了幾秒。
畢竟方寶兒是他們這裡頭身手最利落的一個,虎哥最喜歡帶著她上街行竊,平常有什麼好東西也第一個分她,因此他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寶兒,這樣吧!把皮包交出來,我們就饒了你,怎麼樣?」反正有錢好說話,她這個小小棄兒留到將來再修理也不遲。
「我,不、要!」方寶兒扮了一個鬼臉,—字一字地說道,讓其他孩子們都氣紅了臉。
「啐!大家上!」
高個兒一聲令下,一群孩子便向方寶兒撲去。
但是方寶兒不但是第三隻手的技術不錯,逃跑的功夫也是一絕。
登時只見她左閃、右閃,像極了美式橄欖球的球員,懷裡緊緊抱著裝滿大鈔的皮包,準備突圍達陣了。
「可惡!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拿到錢以後,我讓大家到凱悅住總統套房,吃燕窩加魚翅!」高個兒大方說道。
「哦!燕窩、魚翅!」
「總統套房!」
他們的眼裡都像是燃起了火焰般,興奮之情全都寫在臉上,自然抓人也就抓得更加賣力。
「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
一個尖臉的孩子撈到方寶兒的後衣領,但是旁人還來不及上前幫忙,方寶兒右腳一個後勾,先是絆倒他,然後用力地踹他的要害。
其他的孩子雖然眼裡閃著笑意,但卻沒人幫他,忙著抓方寶兒。
方寶兒的個子小,在他們的包圍之下,像隻老鼠般竄出一條路來,往巷口跑了過去。
「快追!別讓他溜了!」高個兒大聲喊道。
因為要是讓方寶兒逃出了這條他們居住的巷道,她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到時候別說是錢了,就算他們想找人回來洩憤,恐怕也很難。
他們是家人不要的孩子,自然沒有居住的地方,也沒有棲身之所,要是沒有虎哥,他們大概也不會在這裡待了這麼久。
但是方寶兒見大伙緊迫她不放,竟沒有任何的害怕與驚慌。
她朝後頭吐了吐舌頭,跑到巷子口的時候,還故意踢倒一旁疊高的箱子。
箱子倒下的聲音伴著他們的咒罵聲響起,方寶兒得意地揚高下巴轉出巷子,卻一頭撞上了一個陌生男子。
「該死!你這個骯髒的小鬼居然敢撞我!」那名被撞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當他一邊拍著衣服罵三字經,方寶兒就一邊抱著皮包往旁邊挪了挪,又挪了挪,隨時做好腳底抹油的準備。
「喂!小鬼!你不曉得什麼叫道歉嗎?」那男人正想一把抓起她的領子,她立刻閃過了他的大手。
「我不知道!」
方寶兒心情好,也給了他一個鬼臉。
孰料,他兩眼的焦距並不在她的鬼臉上,反而盯著她懷中的皮包,讓她心生警惕。
「原來皮包在你這裡呀……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男人先是拍拍後腦喃喃自語,然後朝她逼近。「小鬼,把皮包給我。」
方寶兒詫異地睜大了眼,心想,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呀!若要說是高個兒那些笨蛋想搶她手中的皮包來吃大餐、住大飯店,她還能理解,但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想要她的皮包可就奇怪了。
難不成……他也曉得這經過一陣混亂後變得更髒的皮包裡裝了大筆的鈔票嗎?不然他幹嘛也湊上一腳?方寶兒不是笨蛋,見他非善類地笑著,她精明地在他彎腰一抓時,鑽過他的腋下,溜了。
不料,此時高個兒他們也搬開了箱子,奔出巷子。
「寶兒!別跑!」
「哇,他們叫我別跑,我就不跑了嗎?我又不傻子。」方寶兒一面喃喃,一面乾脆往人群最多的街道奔去。
他們抓不到她的,因為這裡的每一個巷弄角落她都熟得不得了。
邊跑、邊想,她打算先把錢藏在老地方,不然一直把錢帶在身上,難保不會又有人打這皮包的主意。
命令傘
了無食慾,柳爭君雖然坐在餐廳裡用餐,但思緒早巳飄向遠方。
他回想起方才在研究室裡和教授的談話,而皺起了濃眉……
「爭君,難道你不再好好考慮嗎?」年老教授沉穩的臉上,有著不同於平常的焦急與反對。柳爭君在醫學系讀了三年,表現令所有的教授都對他豎起大拇指,沒想到他竟準備轉到獸醫系去,這……簡直是浪費了他在臨床手術上展現的精湛技術。
但是柳爭君本人,卻不這麼覺得。他本來就不喜歡醫人,他喜歡動物。
當初他會進入醫學系就讀,只是因為他想用自己的雙手治好重病的母親,然而她在上個月辭世,留下他一個人,因此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勉強自己去看一堆的人體手術,也沒有必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因此柳爭君搖了搖頭,無波無動的黑眸凝視著教授,正說明了他天生無所欲求的個性。
「吳教授,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忙,不過我覺得獸醫系比較符合我的興趣,所以還是希望你讓我轉系。」
「爭君,你的成績不但是繫上最好的,就連你實習時的學姐也都對你的操刀技術讚譽有加,將來你畢了業,一定是前途光明,就算是現在不符合興趣,但未必將來會覺得不適合……」
柳爭君前一陣子的手術測試,得了滿分。
他的操刀技術不但十分精確、沉穩,使別的教授讚不絕口,更說他未來一定會是醫界的一名頂尖外科醫生,鋒芒畢露,讓吳教授也覺得與有榮焉;但是吳教授卻怎麼也料不到,柳爭君今天來找他,跟他說要轉系,而且還是轉到最不熱門的獸醫系。
「不,我還是覺得獸醫系比較適合我。」柳爭君堅持道。
聞言,吳教授已經不曉得要怎麼說服他了,只能不自禁地猛歎—氣,希望他們繫上能夠留住他這名英才。
「爭君,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需要多思考,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想想看,一個禮拜以後,你若還是堅持轉獸醫系,我也不再反對。」
柳爭君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雖然這件事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必再多想,但吳教授畢竟也是為他著想,因此他就只好再將這件事往後挪。
收回投注在夜景的視線,柳爭君吃了口萊,開始思考未來。
目前他的手上還有一筆存款,加上獎助學金以及家教,都讓他猶有餘力念完書。
而接下來他只要找個工作,存到一筆錢之後,就可以自行開業,當個小型動物醫院的老闆了。
姑且不論將來會如何,但柳爭君總認為此時此刻的盤算是沒有問題的,因為他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和把握。
就在此時,餐廳門口起了一陣騷動,讓他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聲音來源。
令命令
「喂!我有帶錢,為什麼不讓我進去?」餐廳金碧輝煌的門口站了一個衣衫襤褸、骯骯髒髒的小孩子,指著攔住她的侍者喊道。
不用說,這個孩子就是剛剛抱走一堆鈔票的方寶兒。
現在她拿了幾張千元大鈔準備吃頓好的,但是卻被餐廳的侍者給攔了下來,讓她充分見識到什麼叫人情冷暖。
當下,只見侍者一臉鄙夷地瞧著她,然後揮揮手。「去、去、去,這不是你這個流浪兒該來的地方。」
方寶兒睜大了眼,挺直了背,用高八度的聲音反駁道:「什麼流浪兒!這裡是餐廳不是嗎?只要有錢,為什麼我不能進去吃飯?」哼!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她是沒爹沒娘又如何?她是流浪兒又如何?難道就因為她在街上討生活就不把她當人看嗎?
侍者才不管這麼多,硬是推她一把,怒氣沖沖地道:「我警告你,你不要在這裡鬧事,這會影響其他人用餐。」
「影響其他人用餐?那我的肚子呢?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方寶兒索性鬧了起來,侍者拉她,她就躲,躲不過就咬侍者的手,疼得侍者把她給甩在地上,痛得她直揉屁服。
「夠了,反正這裡不歡迎你,你再不滾的話,我就要報警處理。」侍者的耐性盡失,乾脆撂下狠話。
「報警做什麼?我又沒有犯法!我只是來吃飯,不行嗎?」方寶兒扮了一個鬼臉後,伶牙利齒地回答,讓侍者氣得想扁她。
「你這個流浪兒會有什麼錢,想來我們餐廳吃飯,你再等一百年吧!」侍者磨著牙道。
但是侍者愈是不讓她進去,方寶兒就愈是生氣,「我有錢!」方寶兒故意趾高氣揚地掏出口袋裡被她捏得皺巴巴的三張千元大鈔。「現在我可以進去吃飯了吧?」
侍者呆然地盯著她手中的千元大鈔,三秒後,奸巧地笑了。「小子,你這錢是偷來的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寶兒瞪著他。
「不然你打哪來這麼多的錢呢?」
「要你管,我既然有錢,就放我進去吃東西!」
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又加上方纔那麼一陣折騰,她要是不狠狠地把肚子給吃飽,她絕不甘心。
侍者的目光飄了飄,突然搶走她手中的千元大鈔。
方寶兒急得大叫:「喂,你做什麼?」
「哼!你是不是偷偷摸走了我的錢?」侍者故意生氣地說道,貪的自然是那幾張千元大鈔。
「你……你說什麼?!」方寶兒氣壞了,連忙跺腳。「你這個王八蛋!那明明是我的錢,快點還我!」
哼!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居然敢搶她的錢……好哇!她方寶兒的錢也有人敢搶,她非得給他好看不可。
「那是我的錢,你快滾吧!」侍者踹了她一腳,但是她卻抱住他的腿,用力咬了一口。「哎喲!你這臭小子,我非得海扁你一頓不可!」
「你敢的話就試試看呀!我要去警察局報警,就說你搶了我的錢。」
因為侍者用力地甩著腳,方寶兒一個不注意,又跌倒在地,差一點又被他給踹到,連忙退後。
「好呀!臭小子,你就去報警呀!這裡沒有人證,有誰可以證明我手上的這些錢會是一個流浪兒的?」侍者得意洋洋地道。
瞧她渾身髒兮兮的,說她身上有千元大鈔也沒有人會信她。
方寶兒咬牙切齒,本想撲向前去再咬他一頓,或者是乾脆就真偷了他的皮包,但是心念一轉,拭去嘴邊的血漬,轉身就走。
因為她很明白,這侍者說得沒錯。
他們一向生活在社會的邊緣地帶,沒父沒母、生活沒有保障,而且大多數的孩子都以偷竊為生。
上警察局備案?有用才怪。
狠狠地啐了口,方寶兒摸摸餓得不停抗議的肚皮,有點後悔自己太過衝動,拿了錢就興奮的跑來吃東西……
「該死!我就說嘛,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是好人,呸!」離開餐廳,方寶兒滿口街上學來的髒話,慢慢往前走。陡地,一隻大手彷彿不伯髒似地,揉了揉她的頭,讓她像只受驚的小動物,跳了起來。
「你……」
眼前是一個她所見過最俊美、斯文的男人。
他端正的臉上有著像是鑿刻出來的深刻五官,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樑,高頎的身材像是衣架子,好像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好看,毋庸置疑的,他的確是少見的美男子。
此時,他穿了一件絲質上衣、西裝褲,看起就覺得身世頗佳的模樣,跟她更是格格不入。
然而現下他卻皺著眉,盯著她焦黃的頭髮看,彷彿……彷彿他在乎她焦黃的頭髮,在乎她……
「你的頭髮是怎麼一回事?」他開口問道。
方寶兒卻只能夠傻愣愣地盯著他,張大的嘴像是要流出口水,用力地吞了口口水,才狼狽地合上。
十秒鐘之後,她才發現她竟然對一個男人有了遐想,便氣惱了起來。
「要……要你管。」她惡聲惡氣地道。
沒錯,他是她什麼人呀?!只不過是長得帥了一點,其實他跟方纔的那個侍者根本沒兩樣。
只因她在街上混了這麼久,還沒有碰到所謂的「好人」。
俊美的男人,也就是方才在餐廳裡目睹一切的柳爭君,揚揚好看的濃眉,凝視著眼前的孩子。
「你的頭髮不處理的話,會長頭虱。」柳爭君冷靜地說道。
其實他也不曉得他為什麼要追出來。
也許是他看到那名侍者搶了她的錢,而她又忍氣吞聲的樣子,令他心生不忍吧?否則他向來不喜歡多管閒事。
方寶兒聞言,又黑又小的臉蛋居然難得燥紅了起來。
「我……這關你什麼事。」她難過地說。
她當然知道她的頭髮很糟糕,她也很想要擁有一頭漂亮的黑髮,但是在街頭流浪已不容易,更何況她又得掩飾自己的女性特徵,以防止別人對她進行身體上的侵害,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她也只能夠燒了自己的頭髮。
而他根本就不明白,根本就不明白……
「走吧。」他突然拉著她的手往前走。
「喂!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我的手!」大手溫暖的感覺先是令方寶兒一愣,然後她才趕忙掙扎。
「你不是想吃飯?」
「呃……」方寶兒又一愣。
「我帶你去吃飯。」
柳爭君拉著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在這一刻,方寶兒是第一次卸下自己刺蝟般的武裝,不怕被誘拐、也不怕被騙,呆呆地被拉著走。
也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撫摸她的頭,也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拉著她的手不放,總之她跟著他,一直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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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2:22
第二章
坐在乾淨又舒適的沙發上,方寶兒手足無措到連手放在哪都想了半天,才輕輕擱在膝蓋上。
原來距離餐廳步行不到五分鐘,一棟半新不舊的公寓三樓,就是柳爭君的家。坪數不大,但就住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柳爭君帶她回家以後,便到廚房翻出冰箱裡今天中午吃剩的咖哩,將它加熱後,拌在白飯上,拿到方寶兒的面前。
「吃吧。」
方寶兒以警戒的目光瞅著他,半晌,才真的挨不住肚子餓,狼吞虎哦了起來。「唔……嗯……好吃……好……吃……」
天曉得她餓了多久。
雖然待在街上有一餐沒一餐是常有的事,但她現在和高個兒他們翻了臉,那個地方也不能再回去了。唉,好不容易有個棲身之所的……但是也沒辦法了,她就得另謀住處,再找一個地方安定下來才行。
「你住哪?」瞧著她難看的吃相,柳爭君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問道。
「住……唔……住……那裡……」
她拚命地吃,像是要把好幾天的糧食都塞進肚子裡去,好幾秒後才騰出一隻手指頭,比了比方才進來的巷子口。
「哪裡?」
「咳咳……」喝了口柳爭君好心遞來的水,她又伸手比了比巷子口。「就是那裡嘛!」
「那裡是哪裡?」柳爭君捺著性子再問—次。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不是有一點後悔帶她回來,因為接下來他要怎麼送她回去,都還是個問題。
「我不知道名字,不過……」她一雙晶亮的眼直直看著他。「你想做什麼?」啐!剛剛還批評她的頭髮難看,現在又想做什麼?!
警戒心又起,但她仍是將咖哩飯吃得盤底朝天。
柳爭君笑了笑,他笑起來的樣子讓她臉又紅了,一顆心小鹿亂撞,差點以為自己得了心臟病。
「我只是要送你回去。」他先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又問:「想再吃一盤嗎?」
她的兩眼發亮,險些像只小狗猛伸舌頭、猛搖尾巴,卻又故作為難,想了三秒鐘:「好,反正不難吃,那就再來一盤。」
柳爭君見狀,不知怎麼著,竟覺得倔強的她有著孩子氣的可愛,因此又轉回了廚房,再盛一盤咖哩飯。
此時他心裡想著,也許是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是惹人憐愛的小動物,才會讓他動了側隱之心,帶她回來吧?看來,他想轉獸醫系果然是正確的。
而坐在客廳裡的方寶兒,根本不曉得自己被當成了小動物,眼巴巴地盯著他高頎的背影,吞了吞嘴裡激增的唾液,免得它流出嘴角。
當然,她是死也不會說,其實再來兩盤、三盤甚至是四盤的咖哩飯,她也會把它們吃個精光。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抱著一包沉甸甸的鈔票在街上躲了一個下午,本來想吃頓大餐卻被拒於門外……
靠!最讓她不能原諒的是,那個該死的餐廳侍者居然還搶她的錢!那是她的錢耶!她好不容易撿到,又辛辛苦苦躲過了那麼多人所得到的錢,他怎麼能這度輕鬆就搶走?!
哼,她會找機會報仇的。
不久,柳爭君回到了客廳,而方寶兒的面前則是多了一盤料更多的咖哩飯,讓她迫不及待地猛吃了起來。
「咳咳咳……」
吃得都快噎到,大力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她還是把頭「埋」在盤子裡,讓柳爭君開始擔心她會撐死。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又問道:「你幾歲了?住哪裡?有沒有地址?你的爸媽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
但是這一連串的問題都得不到答案,她那張小小的臉又抬了起來,用一種小動物般的戒備目光看著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什麼?」
「我問你,你帶我回來想做什麼?」一瞬間又把咖哩飯吃了一半,方寶兒故作輕鬆地搖搖手。「如果是想要我幫你偷東西,那就別想了。」
她撿到這麼一大筆錢,足夠生活上好幾十年了。
那麼她就不用在街上混日子,會有一個安定的棲身之所,也能夠上她渴望的學校、交到同年齡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她會有一個……全新的人生。
柳爭君一聽到偷東西這三個字,揚起了濃眉,似乎有些慍怒,不過他更生氣的恐怕是,他居然在替她感到憤怒。
「你偷東西?」他問道。
「那又怎麼樣?在街上討生活,不這樣怎麼活得下去。」她說得理直氣壯。
「你有手有腳可以工作。」少有怒意,更可說是少有表情的柳爭君,現下竟然真動了氣,大聲說道。
雖然他可憐她的遭遇,但也不能夠自暴自棄。
「我有手有腳,可是人家未必肯用我呀!」方寶兒委屈地紅了眼眶。
誰不想要好好生活呀!但現實是不識幾個大字、沒啥學歷又沒有身份證的她,誰肯僱用她呢?
柳爭君看著她堅強地抬高小小下巴的樣子,心裡意外地漾起疼惜,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對不起,是我不對。」柳爭君鎮定下來,對著用力站起來說話的方寶兒道:「坐下來,把咖哩飯吃完吧!」
「哼。」
方寶兒全身上下的優點就是,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她一坐下來,又是一陣拚命大吃。
她在心裡打定主意,反正吃不垮他,那就在離開的時候,順手牽羊帶走一點「禮物」。
泖爭君則是盯著她,想了好久,才再度開口,「我叫柳爭君,你呢?」
方寶兒沒抬眼,悶悶地道:「方寶兒。」
這名字還是當年一個拾荒的老伯伯替她取的。
原因很簡單,她不想再當一個沒名字的小棄兒,就托一個常到街上拾荒又識字的老伯伯幫忙。
那老伯伯聽了她的話,思量很久後才說:「那就當個寶吧。」
寶?!
「寶不是人人搶著要嗎?當寶不好嗎?」呃,話是沒錯啦!但她總覺得有點俗……
「不反對的話,就跟著我姓方,叫方寶兒怎麼樣?」
算了,當個寶總比人人不要的棄兒好吧?於是方寶兒就接受了這名字,即使自己將來不可能變成寶,那麼就強迫大家都把她當寶吧!
「方寶兒是嗎?」柳爭君嘴裡念著她的名字,心裡也想著,要如何為她找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方寶兒又睨了他一眼,心虛地發現,她頭一回覺得寶兒這個名字其實也還不錯,沒想像中那麼俗……
「你剛剛說你住在哪?」柳爭君又問。
「我不知道那裡叫什麼地方,我只知道在那個方向的一條小巷子裡,那裡有一個廢棄的地下室,我就住在那裡。」方寶兒老實道。
反正他現下也曉得她是個沒身份、沒錢財的棄兒,不必怕他害她。而且如果他想逼著她做壞事,她腳底抹油的功力是一流的,恐怕也抓不到她吧?
「住在那裡……」
難怪,她方才老伸手指著巷子口……
胸口騷動著,一股連柳爭君也不明白的悲傷,讓他開始想幫她做些事情,因此便開口問得更多。
「你不知道你父母的名字嗎?」
「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在寄養家庭長大的,然後因為那裡的爸爸打我,我就跑出來了。」
「你沒有回去過嗎?」
「不想再被打,所以就沒有回去了。」這是實話,她討厭在一個個的寄養家庭間送來送去,不過另一個事實是,那個男人老對地毛手毛腳,與其要地待在那裡,倒不如女扮男裝到街上討生活要來得好。
但她自己恐怕也沒有想過,她會在街上一待就待了這麼久……久到連自己真正的名字叫什麼都忘了。
不過那個真名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在她的父母親捨棄她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有意義,忘了也好。
「好,我先打個電話給朋友,你在這裡吃東西吧。」柳爭君決定找念法律系的朋友想個辦法,再做打算。
方寶兒又亮出那動物般的可愛眼神,祈求地看著他,但瞬間又趾高氣揚地嚷道:「喂……不,柳先生,請你再給我一盤咖哩飯好嗎?」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可不代表她不會諂媚得只為了討一碗飯。
不料,柳爭君溫柔地笑了笑,然後一點也不嫌髒地伸手摸了摸她那焦黃、不曉得幾天沒洗過的頭髮,轉身走進廚房。
她臉紅地低垂著頭,心想,這男人真可惡!光是這—個小動作就讓她的鼻子一直酸了起來……實在太可惡了!
這樣她就算真被賣了,搞不好還會高興地替他算鈔票……
柳爭君打完電話,一轉身就看到她半躺在沙發上,拍拍微凸的小腹,半合著眼盯著他,一副活像是聽候宣判的模樣。
因為她飯也吃了,人也賴在這裡了,不聽聽他帶她回來的目的,好像也說不過去,所以她很耐心地等著。
但是柳爭君只是把盤子收回廚房,然後開始刷洗了起來。方寶兒只有動動四肢,跳下沙發朝他晃了過去。
「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要我做什麼?」她望著他俊帥又斯文的側臉問道,還是一樣很不客氣。
反正大不了他就像虎哥一樣要她偷東西,她也不怕他。
倒是這個地方讓她待久了,她怕自己會太喜歡,喜歡他隨便做來填她肚子的咖哩飯……
柳爭君陡地回頭,讓她嚇了一跳。
「那你就去洗個澡吧。」
「啥?」
洗澡?!他瘋了嗎?
「你不想洗澡?」
見柳爭君上下打量著她髒兮兮的外表,她突然有種想要把自己頭部以下藏起來的衝動。
「不,我的意思是……你帶我回來到底想做什麼?」她臉紅地大聲問道。
他總不可能只為了餵飽她和讓她洗澡才帶地回來的吧?!俗話說得好,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而她這個在街上到處為家的人很清楚這個道理。
不說老是要她偷東西的虎哥好了,她方才不也撿到一包鈔票卻被迫得到處跑,現在連狗窩都歸不得?他總不可能什麼都不要就幫她吧?不,她絕對不相信。
但柳爭君卻像是猛然想起什麼,放下剛洗好的盤子,邊擦乾手邊說:「對了,我沒有可以給你穿的衣服,我得先去找一些你能穿的衣服……糟了,誰有衣服可以借給你呢?」
聞言,方寶兒不敢置信地咋舌。
他……他……他真的瘋了嗎?
見她瞪大眼地杵在廚房門口,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敢說……她現在的樣子有點可笑。
柳爭君閃過她走回客廳,她連忙追了過去。
「等……等一下,喂……哎喲!好痛!」豈料,他突然停下腳步,讓她一時「煞車」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你還好嗎?」柳爭君扶穩她。
沒有想到她個頭小,身子骨竟也單薄到他兩手扶著她寸,只覺得自己抓到了入骨,讓他不經意地蹙起眉。
「我很好,不要抓著我不放。」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碰她,她就臉紅得要命,因此掙扎了起來。「抱歉。」柳爭君放開地,卻發噱地看到她又仰高倔強的下巴,拍了拍方才被他抓住的地方。
但是天曉得,她這一拍,競捫出不少灰塵,讓她小小,黑黑的臉漲得更紅,也讓他忍俊不住地輕輕笑了起來。
方寶兒惡狠狠地瞪著他,卻怎麼也恨不了他、相反地,她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和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有根大的不同,也許……他是個好人也說不定……
咦?好人……啐!天下哪有什麼好人!
方寶兒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生氣,然後很快轉身坐回沙發上。
柳爭君凝視著她一會兒,隨即走到玄關。「我去跟隔壁的崔先生借借看,你在家裡等我。」
方寶兒的反應只是哼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
待柳爭君前腳一踏出去,她後腳立刻跑到隔壁房間挖寶,但是這問房間裡只有書,一堆不可數的書。
「真無聊,怎麼沒有值錢貨?」
看他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出身應該不錯,這房間沒有古董、名畫,至少也該放一些亮晶晶的東西吧?可惜的是,她一樣也沒看到。
「啐,真無趣。」
方寶兒失望地踱出房間,轉進另一個房間裡,由房裡的擺設看來,這裡應該是柳爭君的寢室。她好奇地左右張望,然後走到床頭櫃前,又看到一堆醫學原文書,而苦了張小臉。
「真是的,他除了書之外就沒有別的財產了嗎?」她不禁犯嘀咕。這一堆的書,害她想順手牽羊都沒了興致。接著她看到一張用相框框起來的照片,陡地出了神。
那是一張全家福。柳爭君的樣子比現在年輕了幾歲,臉上帶著輕鬆自然的笑容,而站在他身後的嚴肅男子大概是他的父親,把一隻手輕輕搭在站在柳爭君身旁的一個充滿幸福神采的少婦肩上……
方寶兒忽然有幾分羨慕:因為不要說是父母親的名字了,她連他們的長相都不知道,也沒見過。
哎,不想這個了,趕快拿著東西就走吧!
回過神,方寶兒晶亮有神的眼驀地變得賊兮兮的,左右飄動,然後定在一枝金色的鋼筆上。
「有了!有了!是亮晶晶的東西!」
決定目標後,方寶兒高興地抓起鋼筆,在柳爭君打開家門的同時,塞進自己破爛上衣的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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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2:34
第三章
柳爭君塞給她一些衣物,然後催著她去把身體洗乾淨。
方寶兒看著上頭還繡了名字、學號的卡其色制服,又看看他,然後張嘴張了好久,才又氣又無奈地合上,走進浴室裡。
「他給我小男生的學生制服?他給我小男生的學生制服?哈!我還真不曉得,我哪裡看起來像小學生了!」方寶兒邊罵邊脫衣服。
但是當她瞧見浴室鏡子裡自己的身影時,不禁扁了扁嘴:「哼?我就是發育不良嘛,這樣可以了吧!」
其實有乾淨的衣服可以穿,又可以吃東西、洗個熱水澡,對她而言是天大的幸福,她應該要感謝人家的,可是……她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就是覺得怪怪的。
一想到柳爭君,她就臉紅,他一碰到她,她也臉紅,就連方纔的順手牽羊,她也覺得良心刺痛不安。
怪了!她以前偷東西的時候可不會這樣!
難不成她……生病了嗎?「振作一點,方寶兒!機靈一點,方寶兒!」她一面用力刷洗自己的身體,一面自言自語。「不要因為他對你好一點,你就跟著他一起瘋……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麼好人!」
她想起以前也是有人對她不錯。
在街上,有位街友叔叔常拿東西給她吃,而且還特地在天氣冷的時候,讓了一條厚被子給她。
結果呢!那個王八蛋居然不分男女都想吃,差一點把她拖到沒有人的公園角落給……哼!
更可惡的是,同行的街頭流浪兒有人知道卻沒有提醒她,讓她氣壞了,從那之後,她就不再相信別人了。
一個小時之後,等方寶兒慢慢洗好澡,柳爭君已經在自己的房間裡等她了。
不過這一段時間他可沒閒著,他打電話給曾在社會局當過義工的朋友,詢問了很多可以幫方寶兒找到身世以及家庭的方法、但天色已晚,一切的詳細情況和手續都要明天上班時間才能夠辦理,因此今天他打算先收容方寶兒。
「頭髮也洗了嗎?」
柳爭君上下打量了下洗好澡的方寶兒,發現她的長相清秀、可愛,只可惜頭髮被火燒得焦黃了。
方寶兒走進房間,又瞪著他。「當然洗了。」而且她好不容易有機會用洗髮精洗頭,當然要洗得全身香噴噴。
「好,那你今天先跟我擠一擠,明天我再帶你去剪頭髮,買幾件衣服。」柳爭君理所當然地說道,卻再度讓方寶兒傻了眼。
「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企圖?說呀!不要一直吊我的胃口!我不會相信你的!」方寶兒大聲吼道。
柳爭君聽了,沉吟了一會兒。
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幫她這麼多忙,因為她當時看起來無依無靠?還是看起來像只全身發抖、生氣的小動物?不,也許是因為母親剛過世,他寂寞罷了。
加上學校的教授不願意讓他轉獸醫系,他或許需要別的事情來分散他的注意力,只是如此而已。
然而現在,當他看到這個孩子誰都不相信、又滿身警戒的樣子,他卻覺得自己做對了。
或許,他可以收養她……
天曉得,當他的腦海裡突然躍進了這個想法時,他寂寞的心是如何地蠢蠢欲動,他自己也很清楚。
但,現實問題是他是個學生,現在又沒有家庭,沒有正常工作和收入,教他拿什麼養這麼小的孩子?不過他絕對會替她找到一戶好人家收善她的,他絕對會、因此面對方寶兒的懷疑,柳爭君並沒有生氣,只是對她招了招手。「放心,我不會害你的,你不相信我嗎?」
方寶兒難得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慢慢走向他。「我……是不怎麼相信你,畢竟我們今天才認識。」
她話是這麼說,但是其實她早就信任他了,否則也不會待到現在,可是嘴上卻怎麼也不肯承認,她會這麼輕易就信任他。
柳爭君拿著準備好的毛巾,替她捺拭焦黃的頭髮,她又臉紅了,低垂著臉。
「你說得沒錯,不過你可以慢慢試著相信我。」柳爭君不以為忤地說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偷東西了,那並不是個很好的行為。」
當他提到偷東西的時候,方寶兒倒抽了口氣,以為自己被抓包了,但是見他像是沒有發現似地繼續說下去,她才放鬆下來。
「好了,把頭髮吹乾,等一下就上床睡覺。」
「咦?!」
他方才說什麼來著?上床睡覺?!
但是這裡只有一張床不是嗎?那她要睡哪?方寶兒又開始自我嫌棄,因為她居然再度酡紅了臉,而且相當期待能夠跟他睡在一起……
嗚,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她怎麼會有這麼……這麼奇怪又讓人臉紅心跳的可恥想法呀!
可她實在沒機會說明自己其實是個女的,就這樣被吹乾了頭髮,被他推進了床鋪的最裡面。
「這張床不大,但你個子小,擠一個晚上應該沒問題。」柳爭君沒有想太多,熄了燈以後就跟著爬上床。
方寶兒全身僵硬地躺著,現在不但是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就連身上也開始發起熱來.本來她以為柳爭君搞不好就像當年想侵犯她的街友叔叔一樣,立刻對她毛手毛腳,怎知他只是睡在床沿,沒擠過去,但她還是很警戒地盯著他的背影,都快要瞪出個洞來,才聽到他歎氣的聲音:「寶兒,你睡不著嗎?」柳爭君問道。因為他感覺到她像毛毛蟲一樣動來動去,所以連他也跟著睡不好。
「我……不習慣。」方寶兒實話實說。
她以前住寄養家庭的時候是睡過彈簧床,不過在街上流浪久了,有地方棲身就不錯了,哪來的彈簧床可睡?「是嗎?」柳爭君心疼了下,因為他也許瞭解方寶兒那說不出口的習慣。
這就像他到父親另組的一個家庭去一般,睡在那個家裡,總讓他感到不自在,而且擔心對方對他的看法。
因此一個衝動,他伸手抱住了她。
「喂!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放開……」方寶兒掙扎著,但是卻沒有掙扎得很用力。
因為他的懷抱實在是太溫暖了,可惡!
「別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只是想抱著你……」
柳爭君從背後攬著她的腰,將頭輕靠在她的背上,突然覺得她這全是骨頭的小小身體抱起來很舒服。
「你……你確定你什麼都不會做?」方寶兒才問完,就聽到他的輕笑聲,讓她翻了個白眼。
「我能對你做什麼?」柳爭君好奇地問。
方寶兒面紅耳赤地吼道:「當然是性騷擾呀!」
柳爭君卻笑得更大聲,覺得她的話很有趣。
「我為什麼要對你性騷擾?我的性向很正常,我喜歡女人,而且是跟我年紀差不多的女人。」意思當然是,他不會喜歡上「男」性的「小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聽在方寶兒的耳裡卻相當刺耳。
「哼,當……當然是有人對我這麼做過……不然你以為……你以為我在街上是混假的嗎?」
「有人對你這麼做過?」
柳爭君突然坐起身,俊帥的臉幾乎貼上她的,讓她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連忙點點頭。
「是誰?」柳爭君的語氣忽然變冷地問道。看樣子他是在生氣了,難道……他是在替她生氣嗎?「我……我不知道……」他這樣盯著她,害得她又開始臉紅了。
「你不知道?」
「啐,我當然不知道……呃,我是說,他只是個街友叔叔,平常就跟我們一樣在街上討生活,我怎麼會曉得他是誰?」
是呀!如果她記得他的綽號或名字,現在早就跑去報仇了。
哼!不過由此看來,她好像是個很會記仇的女人。
柳爭君聽了,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失常,便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平熄方纔那股突如其來的怒氣。
「是嗎?既然是這樣,以後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你……是在擔心我?」方寶兒用一種很奇怪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因為你年紀這麼小就要過這種生活,太辛苦了。」
聞言,方寶兒膛大了眼。
這回,是因為心裡有所感動吧!因此她眼睛張得大大的,只能盯著他靠近的臉,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再度用粗啞的聲音問道:「你為什麼要擔心我?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既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親人,你不必……不必管我。」
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習慣了,因此當有人這度關心她時,她說話都結巴了起來,連鼻頭也開始發酸。
該死!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如果他只是想日行一善,然後再把她丟開的話,就不必了!
因為她根本就不需要這種該死的虛偽和關心、結果柳爭君倒老實,再度歎了口氣後,躺下抱著她:「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我在看到你的時候,想起了什麼……」
「什麼?」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我媽……她在上個月過世了……」
「呃……」
糟了,他怎麼提起這個,她最不會應付悲傷的人了。
柳爭君沒察覺她的慌亂,只是覺得抱著她很舒服,睡意也跟著來了,更思念辭世的母親。「我想,我是寂寞吧?所以你只要陪著我就好了,我不會傷害你……我跟你一樣,沒有家人了……」
他的父親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人生。
他不願打擾,所以未來……他都會是一個人了。
方寶兒沉默地聆聽,不自覺地偎著他,想要多給他一點溫暖,就如同他拉著她的手,揉著她可怕的焦發一樣給了她溫暖。
她方寶兒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好事,卻教她遇見了柳爭君……難道說,這就是命運嗎?柳爭君繼續說道:「我想……我想幫你找個新家,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再偷東西了,可以嗎?」
方寶兒皺眉,開始考慮告訴他,她天生是當偷兒的命,一天沒有偷拿人家的東西,她就會渾身不對勁……
而且現下那枝放在她口袋裡的金色鋼筆像罪惡感似的滾燙著她的手,讓她徹底後悔剛剛偷了這枝筆。
她不想要被他討厭……不想被他討厭。
因為他是全世界頭一個對她好的人,即便他是因為母親剛過世,心裡感到寂寞也罷,她都好喜歡他。
不過……再怎麼樣也不能偷喜歡的人的東西,她也決定,明天一早她就把鋼筆放回去。
揉揉疼痛的眼,方寶兒小小聲地說:「我……我不曉得可不可以改過,但是我……我只能保證,以後不在你面前偷東西……然後,她會為他帶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咳咳,至於方法……只要不是在他面前偷就行了。」可她說完了,等他的回應等了好幾分鐘,她才慢慢轉過身,眨了眨大眼,「不會吧……你居然給我睡著了!」
方寶兒簡直是不敢置信,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遲鈍的男人呀!
一直都把她當成男人也就算了,畢竟她的樣子本來就比男人還粗魯,不過他也不該在抱著她,說了那麼多令人感動的話之後,就睡著了吧?!
但是見他人睡,她也鬆了口氣,因為至少這樣就不必再承諾不偷東西,她心裡的罪惡感會少一點。
方寶兒癡癡地望著他的睡臉傻笑,不敢相信她竟會碰到這麼一個白癡的男人,把流浪兒帶回家……
不過,也幸好他帶她回家了,否則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這輩子最想偷的東西在哪裡。
「我想偷你的心,然後永遠當你的家人……」方寶兒紅著臉,小小聲地說道。
然而柳爭君卻依舊沉睡,完全錯過她的誓言。
翌日。
柳爭君向學校請假,帶著方寶兒上社會局求助,看能不能幫她先弄張身份證,不過卻有一個更加震驚的消息在等著他。
「你……你是女生?!」柳爭君詫異地看著她。
焦黃的頭髮已經修剪成三分頭的方寶兒,則是臉紅地扁著嘴,瞪他。「我是女生沒錯,不過你一定要這麼吃驚嗎?」
都是他啦!這麼吃驚的樣子,害得她也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而身旁那位幫忙辦理證件的陳小姐,則是來回地看著他們,顯然對他們的舉動相當疑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柳爭君靦腆地說道。
因為他根本不曉得她是女生,昨天晚上還強抱著她睡,難怪她會說性騷擾了……
知道他是在為什麼事情道歉的方寶兒,不太介意地說道:「原諒你了。」
「兩位,我可以繼續嗎?」陳小姐坐在一旁,有些尷尬地問道。
「當然可以。」柳爭君很快恢復鎮定地道,卻不由得偷瞄了她一眼。
他怎麼會把一個女生當成男生呢?唉,虧他未來還是個醫生。
但是那一夜的溫暖,卻使他難以忘懷。因為自從他的母親過世之後,他就沒有睡得那麼好過……
陳小姐繼續問道:「寶兒,你幾歲了?」
「十五歲。」
「你十五歲?」柳爭君又在皺眉了。
「怎麼,你很想說我不像吧?」一想到他昨天晚上居然拿小學生的舊制服給她穿,方寶兒就有氣。
「嗯……是不太像。」柳爭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他本來以為她可能只有十歲,最多不超過十二歲。
誰曉得她竟然已經十五歲,是個小女人了。
方寶兒的嘴又扁得跟鴨子一樣,因為竟然連陳小姐也吃驚地打量著她。
「你真的十五歲了嗎?也許你記錯了……」陳小姐不確定地說。
「喂!我是忘了我原來的名字,但是這並不代表我連自己的年紀都會忘了!」她氣得咬牙切齒。
什麼嘛!這個該死的男人明明昨天晚上那麼溫柔,一聽到她是個女人,而且已經十五歲就傻了眼……她怎麼會喜歡上他!
「呃,對不起……」陳小姐趕忙陪笑,接下去又問了許多問題,才轉頭向柳爭君說道:「那麼,過幾天我會開始替寶兒找看看有沒有人肯收養她。」
「好的,謝謝你,陳小姐。」
「等一下,不是你要收養我嗎?」方寶兒扯住他的袖子問道。
那家人呢?他不想要她了嗎?柳爭君嚇了一大跳,不過一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好像有和她提過這件事,趕緊向她解釋。
「我本以為我可以收養你,但你是女生,一男一女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不太好,再加上我們的年紀相近,會遭人說閒話。」
當然,恐怕法律也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不管!我要跟你住!」
方寶兒才不管這麼多,她只知道,是他撿她回來的,想要甩掉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寶……寶兒!」柳爭君苦笑地拉扯著緊抱他不放的女人。
有了男女之別後,他可不能再亂吃她豆腐了,但是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仍是巴著他不放。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跟你在一起。」
因為她早就打定主意,要賴定他一輩子,他別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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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3:20
第四章
一個月後,方寶兒被一戶方姓人家收養。
幸運的是,因為同姓方,她不用改姓,比較辛苦的是她沒上過幾次學,因此只有請家教在家裡惡補,以便她能夠趕上同齡學童的程度。而她的頭髮也在努力地吃海帶之下,長得又長又黑。
當然,她還是常常跑到柳爭君那兒去待著,不管他怎麼趕她,她都像蒼蠅一樣繞著他打轉。
更奇怪的是,方家有一個超級時髦的叔叔。
有一天,他看到她順手牽羊地偷走了方爸爸皮夾裡的信用卡,刷卡買要送給柳爭君的生日禮物,他不但沒有生氣,還要她當他的學徒,成為更厲害的偷兒。
啐,小偷就是小偷,哪有分什麼厲害跟不厲害的?真是說來騙小孩……他是看她個頭小就騙她嗎?她才不會上當。
但是因為唸書太無聊了,她只好跟著他學學,學開電子鎖,學鑒定名畫、古董,學偷金庫裡的東西……一直到她被叔叔推薦進入「自由人」這個奇怪的組織,她又開始偷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五年後
闐黑的房內,伸手不見五指。
但是,一抹完全融入黑暗之中、頭上戴著夜視鏡、手拿小小手電簡的嬌小人影,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唔,應該是在這裡吧?」清脆的嗓音咕噥著,然後左右探看。
不久,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兩眼在黑暗中藉著一點亮光而閃爍著,立刻來到一幅名畫前,將畫給卸了下來。
「果然是在這裡。」
原來,在畫作之後露山的是一個保險箱。
見到保險箱上是一組五碼的密碼電子鎖,她手腳利落地從背包裡拿出一些裝備,接上去,而地手中—個薄得像計算機似的表也開始跳動,—直到紅色的數字全被解開,保險箱也應聲而開。
「嘿嘿,真是太簡單了。」她顯然很開心,將手電筒挪近一點,往保險箱裡照,立刻就找到了她要的東西。
將一本本的帳冊全放進背包裡,她又左右看了看,發現—旁的櫃子上放了很多亮晶晶的東西。
「這次的任務太簡單了,乾脆我帶一些紀念品回去好了。」於是她走到櫃子前,兩眼頓時再度發亮。
「哇,好多的手錶。」
這個玻璃櫃裡陳列了很多寶石鑲嵌的手錶,看來這宅子的主人似乎是把這些手錶當成了收藏品。
她伸出戴上手套的右手,拉了拉玻璃門,才看到一旁的一個小鎖。然後她從頭上取下一根夾子,不到三秒就擺平了那個小鎖。
「呼呼呼,太棒了,爭君他說不定會很喜玖新手錶。」她一邊說,眼中一邊透露出一絲期待。
可她才正要抓起第一支鑽石表時,一個生氣的男音立刻闖進了她的腦海裡,讓她又把手縮了回來。
「寶兒!你這次要是再給我順手牽羊帶目標物以外的東西回來,我就要告訴爭君你老毛病又犯了!」
池文矢,她的老闆如是說。
但是……但是……這麼漂亮的東西不拿走很可惜耶!
是呀!她的手癢得要命,一直在大喊大叫,叫她把手錶全都拿走……嗚,她忍不住了。
於是她把背包拿了起來,閉上眼,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就開始拿那些鑲滿寶石的手錶。
她邊拿還邊小小聲地告訴自己,「我沒有順手牽羊……它們是自己掉到我的背包裡,對,是它們自己跌倒的……不,不是跌倒,是掉到背包裡……對,就是這樣,一切都與我無關……」
不過,既然是它們自己掉進她的背包裡,這也就代表它們是她的東西,沒錯吧!呵呵!這就不枉費她遠麼辛苦的打開它們的「牢房」。
她真是聰明!因為這樣就不算偷竊了。
心裡想得正高興,不過因為她是閉著眼,因此當警鈴聲忽然響起來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
「糟了,難道……」
她瞄見了玻璃櫃的角落居然有紅外線警報器,暗自喊了聲糟。
她在偷帳冊的時候不是早就把警報器解決了嗎?還是說,這個警報器是獨立出來的?總之不管結論如何,現在只有用上三十六計,先溜為上了。
於是她動作迅速地台上背包,按照事先規劃好的逃生路線,跑到陽台去,並且在欄杆上綁好繩索。
不過在此時,聽到警報聲的私人保鏢全都衝進這個房間裡,「是誰?!」
「不准逃!」
「再逃的話,我們就要開槍了。」
他們個個都是彪形大漢,手裡拿著槍,全都追到陽台上,藉著昏暗的月光,將槍口對準她。
「不妙……」她探頭往下看,目前所在位置高達四樓,再看看那些私人保鏢,就迅速轉身跳了下去。
「她瘋了嗎?」
私人保鏢們見狀,連忙迫向前。他們在欄杆上發現了繩索後,往下俯視,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去!快去一樓找,說不定她還在!」
「沒有錯,從這麼高的樓層一躍而下,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叫人帶著狼犬去找!」
可說也奇怪,他們就這樣找了一夜,什麼也沒有找到。
一樓的草地上連足跡都沒有,更遑論是有人跌落下來的蛛絲馬跡,什麼線索都沒有。
因此他們之間也有人不禁懷疑,夜裡他們看到的那個女孩……是真是假?不過他們能確定的是,一早從美國回來的老闆,一定會氣得虛脫,因為玻璃櫃單老闆珍愛的那些鑽表,全都被拿個精光了。
跳下樓的方寶兒並沒有直接著地,而是精明、準確地利用繩索將自己蕩進三樓的陽台,然後在他們找人的時候,大刺剌地從正門開溜。
在門口接應的車,一接到她之後,便直馳而去。
「怎麼樣?寶兒,到手了嗎?」池文矢坐在駕駛座旁,轉身探頭看著她問道。
方寶兒十分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背包。「當然,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難得倒我的。」
「做得好!寶兒!」
「嘿嘿嘿。」雖然是有點自鳴得意,不過她還是笑得有點害羞。
「那麼我們先回去。」池文矢坐正說道。
方寶兒卻連忙喊道:「等……等一下!」
池文矢的頭又轉向後座。
「怎麼了?你忘了什麼事嗎?」他可是很怕這個小妮子跟他說,她忘了把什麼東西帶出來了。
結果她卻紅著一張臉,囁嚅地說:「我……我的腳受傷了,我們可以先去爭君他家嗎?」
「可是我想先把帳冊拿回去……」
「哇!我的腳好痛!好痛!流血了、破皮了!」方寶兒突然一會兒指著腳、一會兒指著手肘喊痛。
池文矢聞言,臉上先是有幾分怔然,然後不由得和開車的言海澈四目相對,不禁笑了出來。
「好、好、好,就知道你喜歡他,我們就勉強陪你跑一趟,順便看看你那鼓鼓的背包裡裝了什麼。」
池文矢瞄瞄她緊抱著的那個背包,大得不像話。看來方寶兒肯定是犯了老毛病,「順手」帶了些禮物出來吧?
「咦?」瞧見池文矢的目光,方寶兒—喘,驚覺自己都快忘了這回事,連忙改變主意。「啊……我不要去了!我不要去了!」
因為柳爭君最討厭她偷東西,這會兒要是給他知道她又偷了不少東西的話……那她不就完蛋了!
不過池文矢可壞得很,不停笑著說:「哦,那你腳上、手上的傷怎麼辦?我看,我們還是去一趟吧,海澈。」
言海澈早知道池文矢喜歡鬧方寶兒這個可愛的小妮子,因此他雖然把車開向柳爭君的動物醫院,卻不打算介入他們之中。
「這只不過是一些擦傷……我不痛!已經不痛了,真的!」方寶兒這會兒哭笑不得,氣得瞪著池文矢,然後哀求言海澈。「言大哥,你們不是想先看帳冊嗎?我還是先回去……」
雖然她很想見柳爭君,不過……被他視而不見更痛苦。尤其是他生起氣來,嗚,真的有點恐怖耶!
但是池文矢卻壞心地代言海澈回答,「嗯,我想海澈的想法和我一樣,到爭君家也可以看帳冊的不是嗎?」
「哇!你們枉顧人命呀!」方寶兒抱著頭大叫。
要是被柳爭君唾棄,那不如教她死去比較快。
「什麼呀!就是因為我們太關心你身上的傷了,才要去爭君家呀!」池文矢笑嘻嘻地說。
他大概在報仇吧?!因為他好說歹說,花了不少時間、開了不少優渥條件,才請到方寶兒去幫他偷東西。
「哇!不要呀!」方寶兒急得快哭了。
但是他們依舊不顧她的抗議,直接將她載向柳爭君剛開幕不久的動物醫院,慌得她險些跳車逃亡。
十五分鐘後。
柳爭君站在客廳裡,來回梭巡一臉無辜的方寶兒,和坐在一旁對他買來的消夜大快朵頤的兩個大男人。
「有誰能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柳爭君歎了一口氣問道。
此刻,他身上穿了一套很簡單的休閒服,微長的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剛沐浴完的性感氣息。
只是他現在的臉上有絲不悅,使得坐在他面前的方寶兒幾乎不敢亂動,悄悄地吞了不少口水,否則她大概會巴過去,黏在他身上不放了。
池文矢沒有把柳爭君微慍的表情放在眼裡,一口喝光了碗裡的濃湯,拍了拍肚子。「這小妮子受傷了,你先幫她看看吧。」
「啊,不,我沒事,我沒事。」
方寶兒不安地挪了挪身體,突然有點痛恨自己的身材太過嬌小,以至於無法將她那個黑色的大背包給完全擋住。
嗚……為什麼她的身高在這幾年就是沒什麼長進呢?!
柳爭君早就看到了那個藏在方寶兒背後、被塞得滿滿的黑色背包,心裡也早就有了答案。
因為這個小女人跟以前剛認識的時候一樣,實在沒有多大改變。
她除了長高了些,窈窕了些,頭髮留長了些,出落得更有女人味外,她的個性倒還是帶著幾分孩子氣。
就算是在她那個奇怪的怪盜叔叔的薰陶下長大,也沒有染上什麼奇怪的惡習,的確是可喜可賀。
可惜的是,她依舊喜歡順手牽羊。而且現下又在他文矢的誘騙之下替他工作,柳爭君就不禁皺起眉來。
他轉頭睨了池文矢一眼,然後對方寶兒招招手。
「過來,寶兒,我帶你去擦藥。」
柳爭君看來像是沒有生氣的樣子,方寶兒鬆了一口氣。「哦,好,我……我先……」
她想把才纔偷到的手錶拿給柳爭君,但是又怕他覺得手錶是偷來的,不肯要,因此猶豫了起來。
因為柳爭君有一回知道她送他的金項鏈是偷來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那我到一樓去等你。」
說罷,柳爭君便往一樓關上店門的動物醫院走去。
方寶兒快手快腳,將背包裡的東西全倒出來,讓池文矢和言海澈開了一次眼界。「老天,你……到底偷……不,拿了幾支手錶?」池文矢有趣地問道。
那一堆躺在沙發上的表,少說也有數十支,她哪來的時間又開保險箱、又找帳冊、又抓那些金錶的?
「六十九支。」方寶兒一邊在那些名表中挑來撿去,一邊回答。
這令人咋舌的答案,讓方才吃得狼吞虎嚥的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因為他們壓根兒沒有想過,她居然一口氣偷了這麼多的表。
這……該說是有勇無謀呢?還是說她太貪財了?
「哈……哈羅!爭君。」方寶兒手上拿著一支手錶,踏入診療室。
這裡雖然是動物醫院,但是為了應付三不五時會受傷的方寶兒,以及池文矢其他受傷的夥伴,這裡也備有不少一般內外科的藥品以及手術工具。不過二樓就是私人住家了。
「來這裡坐下。」柳爭君坐在他平常看診用的皮製大椅上等她,因此她慢慢地走過去,坐在他指定的位子上。
「那個……我有東西要……」
「你哪裡受傷?」
柳爭君的聲音冷冷的,讓方寶兒把還沒說出口的話全吞了回去,因此她扁著嘴,用哀怨的眼神盯著他,讓他歎了一口氣。
因為,他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你哪裡受傷?」柳爭君又問了一次。
「這裡、這裡、這裡。」方寶兒指指小腿、比比左右兩手的手肘。
當然,方才手上的那支表,被她悄悄塞進了口袋裡,不敢讓他看見。
柳爭君蹲在她面前,先把她的褲管掀起,檢查破皮、流血的地方,並且迅速地消毒、上藥。
「你去哪?怎麼會受傷?」
方寶兒噘著嘴,非常心虛地道:「只是……不小心跌倒了。」
不過她的表情卻是:你不是知道嗎?為什麼又要問我?
真是的,虧她還挑了一支最有氣質、最不俗氣的手錶給他……哼!他要是再臭著臉,她就不送了。
不過方寶兒曉得,她最後還是會送的,因為柳爭君對她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就連好心收善她的方氏夫婦也比不上。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他問。
「我……我……你兩天沒見到我了,會不會想我呀?」方寶兒忽然轉移話題,讓柳爭君啼笑皆非。
「不想。」他只是覺得寂寞罷了。
因為平常方寶兒就像只想要吸引人注意的麻雀—樣,在這間不大的動物醫院四處飛,嘰嘰喳喳地叫著。
美其名是要幫他趕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帶著自家寵物來看病的女主人,卻渾然不覺,其實他最大的煩惱是她。
「哼!無情無義!」方寶兒再度不快地說道、「你想我就說想我,為什麼不肯承認?」
這兩天去幫池文矢辦事沒見面,她想他想得緊,肯定連他的耳朵都癢得要命,但是他卻酷酷的說不想。
啐,分明就是因為氣惱她又偷東西,而又使出忽視策略,算準她一定會難過……
唉,她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愈變愈酷的男人,害得她開始非常想念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抱著她睡覺的那一夜哦!
「我不想你。」柳爭君處理好她腿部的傷口,繼續處理她手肘的傷。
「你胡說、你胡說!」
「我不想。」
「胡說,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
哼哼,關於這一點,方寶兒有絕對的自信,因為她的身高雖然沒有什麼長進,但是胸部卻不小。他不是喜歡充滿女人味的女人嗎?那她不就是了?又歎了一口氣,柳爭君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無奈,「好、好,好,把你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吧。」
方寶兒覺得自己打了勝仗,很高興的把塞在口袋裡的手錶拿出來。「喏,這是最漂亮的一支,我可是挑了好久。」
在她的手心上躺著一支中間鑲了些碎鑽的女性化手錶,柳爭君揚揚濃眉,問道:「要給我?」
這種事對柳爭君來說,早就不稀奇了。
因為她以前還送過他女生戴的鑽鏈、腳鏈,只要是她覺得好看的東西,就會拿來「進貢」給他。
當然,也唯獨他有這種好事.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樂。因為方寶兒怎麼也不明白,這並不是他要的……
「當然,快戴戴看!」
見她興奮地催促,他只好把這支女表給戴在左手手腕上,然後又歎了口氣。
「我不可能戴著表工作,等一下你把手錶拿去放我房間。」不一會兒,柳爭君便把表給解了下來,遞還給她。
「咦?為什麼?這支手錶很漂亮,你不喜歡嗎?」
「不是,我工作會把表弄壞,放著就好。」
「沒有關係,我還有很多的手錶,弄壞了我換支新的給你,雖然沒有保證書,不過這個牌子的手錶不錯,保用五年沒問題。」方寶兒說得很得意,簡直像個推銷員兼鐘錶商,讓柳爭君又好氣又好笑。
不收她的東西,怕她難過;但收了,他也不便戴在手上到處跑。畢竟那東西是偷來的,而偷來的東西若是被人發現可就慘了。
可惜的是,方寶兒本人完全沒有這種自覺。
柳爭君不禁搖頭,不知道她要到何時才能明白,他要的東西,其實再簡單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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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3:32
第五章
「喂,爭君,來當我們的醫生吧!」
柳爭君盯著眼前這張帶著灑窩的笑臉,微慍地瞇起眼來。「你要我說幾次,我是獸醫,不醫人。」
池文矢調侃似地笑了笑。「爭君,你不也醫過人嗎?」
「是你強迫我的。」
池文矢像是每一回都在找他麻煩,帶著重傷的病患跑來敲他這間動物醫院的大門,他能不救「人」嗎?他根本就是專門找他的麻煩!
比起方寶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池文矢朗聲大笑,繼續坐在柳爭君的對面,對他洗腦。
「是了,你救過人,那麼你可以加入我的組織,救更多的人。」
「文矢,我現在是獸醫。」柳爭君歎了口氣說道,心裡則忖度,他到底要再強調幾百次他是獸醫,池文矢才聽得懂他的話?
「我知道,不過你可以醫人呀!」池文矢眨眨眼,存心喚回他的記憶。「你第一個醫好的人,不就是寶兒?」
現在回想起來,方寶兒是個絕對幸運的女人。
她押對了寶,早他們一步賴上這個醫術精湛的男人,讓他們在見識到他的救人手法之後,也跟著黏上他不放。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男人的確是令人信賴,他不但不會好奇的詢問問題,而他在診斷病情時的沉穩男中音,也總是能夠安撫病人的情緒。
可惜的是,現在他只願意醫治小貓,小狗,真是浪費了他天生的好才能,因此池文矢才會一再地到這裡來說服他:「但我現在是醫動物的醫生;」柳爭君忍不住-—再強調,因為方寶兒的關係,他已經夠容忍的了、雖然他現在和池文矢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像朋友,但他總是對他們的職業存在懷疑或厭惡感。
而這一點,池文矢也明白,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因此他只好——有時間就來這裡閒逛了。
「醫人跟醫動物有什麼差別?」池文矢揚揚眉問道。
「當然有差,你要不要躺到手術台上,讓我解剖你,看看你跟關在籠子裡的那只牧羊犬有什麼不一樣?」柳爭君瞇起眼,舉起一根消毒過的手術刀。
池文池當然猛搖頭。「我才不要!」他又不是笨蛋!
「那就不要叫我救人。」柳爭君雖然是這麼說,不過這幾年,他也陸陸續續地幫池文矢救了很多人、而身為醫者,面對命在旦夕的病人,怎能棄之不顧?因此他就算不想幫,也不得不幫。
但如果要追根究柢,也只能怪他太過心軟和對方寶兒的那份寵愛,否則池文矢再怎麼逼他,也不會讓他不斷地去趟這淌渾水。
「那可不行。」池文矢像是不把他殺人似的目光放在眼裡。「我們做這種生意的人,有些傷可不能往一般醫院送、」
像是槍傷、刀傷、炸傷之類的,送到一般醫院治療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跟誤會,所以他只好賴著柳爭君不放了。否則,他組織裡那些拚命從事危險工作的人要怎麼辦呢?「那你不要做這一行不就得了?」柳爭君分析道。「你明明就是喜歡刺激,不要說這麼多大道理。」
池文矢擺明了從中情局離職之後,還掛念著以前刺激的生活,才在台灣組成「自由人」這個專門解決世界各政商名流的「疑難雜症」的組織,不是嗎?雖然他這幾年做得有聲有色,再加上他們到目前為止沒失過手,因此總是有不少人透過種種的關係,找上他們「幫忙」。
池文矢聽了柳爭君的話並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展示他那不願意在外人面前露出的酒窩。「別這麼說嘛!爭君,不過你這麼瞭解我,不也明白其實我當然也不喜歡把你和寶兒扯進來,就是因為沒辦法,才會找上你們呀!」他沒有承認方才柳爭君的話,但也不否認。
柳爭君瞄了他一眼。
「是嗎?倘若你真是為我們好,就不會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要我加入你的組織,要寶兒去偷東西。」
「爭君,那是因為我找不到醫術比你更好的人。而寶兒嘛,是她願意做的,你可不能怪我。」
沒錯,他要怪就去怪方寶兒的叔叔。他們當初找的偷兒是方寶兒的叔叔,但是他卻推說自己老了,而向他推薦當時才十九歲的方寶兒代替他。
所以方寶兒會進入「自由人」這個組織,有百分之九十都得怪他。
「胡說八道。」柳爭君立刻駁斥他。「你想找個醫生的話,憑你的人脈怎麼可能會找不到。至於寶兒……那是她個人的選擇,我不想干涉。」
話雖如此,但也只有天曉得他有多想叫方寶兒別再去偷東西了。
因為她要是受了一點輕傷也就罷了,可是上回她卻受了很嚴重的傷回來,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下床走路。
他不要再替她擔心,然而卻也無法狠下心叫她什麼都不做。
因為她每一次拿著那些東西來找他的時候,小小的臉上總是充滿了興奮和快樂的神情,因此他根本就捨不得斥罵她。
池文矢搖了搖頭,有話直說。「爭君,我是說真的,暫且不管這是不是寶兒的意思,對你,雖然我認識的人不少,但的確是找不到任何一個比你的醫術更精良、口風又緊的醫生了。」
「口風緊的醫生到處都是……」
「不,那不一樣,你和他們不同。」池文矢堅持道。「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醫生了。」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方寶兒身受重傷的那一次。
當時,他親眼見到柳爭君不辭辛勞、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地照顧方寶兒,不在乎她吐得他一身都是、不在乎替她清理穢物,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他要找的醫生。
柳爭君聽了,只是一直盯著他,然後輕嗤了一聲。「你這種說法有點可怕,好像是一個男人想跟女人求婚的話。」
「喂,我是說真的。」池文矢抗議。
他知道他在找人進「自由人」的時候會有很嚴重的喜好之分,但他是個人,會有偏好在昕難免。
但是柳爭君把他的話「扭曲」成這樣,就讓他哭笑不得了。
「好了,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快走,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說罷,柳爭君把他趕了出去。
柳爭君的個性,在固執的時候就會很固執。就如同他當年獨排眾議轉念獸醫系是一樣的,他不喜歡做的事,別人永遠很難勉強他。
平常方寶兒一下課就趕到醫院去「拍蒼蠅」,因此就算她沒有準時回家,收養她的方氏夫婦也不會擔心。
倒是柳爭君長得帥,因此幾個月前他才在這裡開業,就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寵物不遠千里上門求診。
方寶兒見狀,自是像被侵犯領域的小動物一樣,急忙「捍衛」自己的「所有物」,有空就往動物醫院跑。
因此在動物醫院工作的兩名女工讀生一見到她,也早就見怪不怪了,見她抱著書跑進來,就向她打了聲招呼。
「啊!寶兒,今天這麼早下課呀!」
方寶兒瞄瞄候診室,裡面只有三個人,兩個中年主婦抱著寵物貓,以及一名穿著西裝的上班族抱著寵物狗,倒沒瞧見什麼「嫌疑犯」。
「有什麼奇怪的人來過了嗎?」方寶兒問著方才和她打招呼,並就讀高職夜間部的女工讀生。
女工讀生知道她的意思,咧開嘴,開起玩笑,「沒有什麼奇怪的人,放心,寶兒,柳醫生的貞操還在。」
「貞操……」真是個不錯的形容詞,」咳,誰在跟你說這些。」方寶兒臉紅地駁斥。「現在在診療室裡的是誰?」
女工讀生看著手上的單子。「哦,是住在附近的王太太,她家剛買沒多久的小貓猛吐奶,所以還在檢查。」
「王太太?是在另一條路上賣水果的那一個嗎?」
「沒錯,就是她了。」
「好,那我先進去。」
當方寶兒像陣旋風似地跑進診療室寸,王太大剛好走了出來,向她打聲招呼後就抱著小貓離開。
「爭君,好久不見了。」
她跑過去,本來想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但是被他給推開,她立刻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你以前都肯讓我抱的……
柳爭君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別這樣,我現在在工作。」況且她現在的年紀也不小了,摟摟抱抱的總是不太好。
但是方寶兒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她—向是個行動派,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一根腸子通到底。
可能也是因為如此,她的個性還是—直沒有什麼改變,黏他黏得非常緊,也非常的依賴他。
因此有時候柳爭君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寵溺她了,以至於她對他常常超過一般男女該有的分際。
方寶兒將書放在與柳爭君相隔不遠的桌子上,坐了下來。
「好,那我就在這裡看書,等你下班。」
「你會覺得很無聊的。」柳爭君苦笑道。其實他並不反對她在這裡陪他,但她要是又和前來看診的寵物主人產生衝突,那就不太好了。
「不會!不會!」她擺擺手,做出他只要讓她留下,她就會非常乖的表情,讓柳爭君拿她沒轍。
「好吧,那你就坐在那裡好好看書。」
「耶!」方寶兒跳起來歡呼,然後趕忙坐下,翻開書本。
一旁,無奈的柳爭君還聽到他僱用的兩個女工讀生在打賭。
「喂,我贏了,今天的晚餐你請客。」—邊梳著狗毛的女工讀生,對著另一名女工讀生說道,得意洋洋。
「真是的,我還以為柳醫生今天會強硬一點的……」
柳爭君立刻喊道:「請下一位進來。」
「啊,是。」
柳爭君陸續又替一些家庭寵物看診,他本來不期望方寶兒能夠忍耐多久,意外的是,她竟然忍了一個多小時才坐在椅子上滑到他身邊。
「那個……爭君,你現在有空嗎?」方寶兒臉上保持笑容。
在柳爭君送走寵物主人,在電腦裡鍵下病歷資料後,才轉過頭來看著她;「我在工作。」
「我當然知道你在工作,但是現在又沒有人掛號……」方寶兒一臉哀怨地說道,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柳爭君隨著她的年紀增長,就對她愈來愈疏遠,害得她又是難過又是緊張的,保怕他被哪一個壞女人給搶走了。
柳爭君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你想做什麼?」
方寶兒立刻老實地露出興奮的神情,一臉神秘兮兮地道:「我有東西要給你。」然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寶藍色的領帶夾,遞給他。
「你在哪買的?」
「咦?」買……呃,糟糕。「我……那個……我忘記了。」她笑得有幾分心虛。「哎呀!不要管這麼多,你喜歡嗎?」
這個領帶夾是學校教授的。
她在上課的時候愈看愈喜歡,於是故意在下課的時候向教授隨便提出幾個問題,順手摸回來的。
呵呵呵!柳爭君如果夾在領帶上,一定會很適合的。
但她卻不知道,柳爭君只要一看她這樣猛笑,不用她解釋他也明白,肯定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還好。」柳爭君淡淡的回答,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不過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萬一哪一天她失風被捕,到時候該怎麼辦呢?但任由他說了又說,方寶兒依然故我,他也無計可施了。
「只是還好?」方寶兒有些濃的眉毛輕蹙了起來。「我覺得你一定會很適合的,戴上看看,戴戴看啦!」
拗不過方寶兒,柳爭君只好把「贓物」夾在領帶上。
「你看,這個顏色非常的適合你。」她得意地說道。
這幾年來,她什麼寶物沒看過,當然什麼東西適合柳爭君,什麼東西又不適合柳爭君,她再清楚不過了。
不料,此時抱著一隻波斯貓的時髦女子走了進來,以非常不屑的口吻說道:「哼,那種便宜貨怎麼會適合柳醫生呢?方寶兒,你太沒眼光了吧?」
方寶兒一聽到她的聲音,兩隻耳朵頓時就像偵測雷達一樣豎起,即刻瞪向才剛走進診療室的女人。「啊,蒼蠅來了!」方寶兒佯裝無辜地說。
自然,她就是方寶兒每一次來動物醫院,必拍的蒼蠅之一。
「你說什麼?!你這個臭小鬼怎麼知道所謂的高尚品味!」時髦女子先是很不客氣地提高八度音叫道,然後在面對柳爭君的時候,又立刻換上一副溫和的臉孔。「柳醫生,你趕快替我家的LAdy著看,它這幾天的精神不太好,一直趴在鋼琴上不想動,貓食又常常只吃了一半……」
「明明是只笨貓還叫淑女……它肯定只是思春而已。」方寶兒故意用她能聽到的音量插嘴道。
時髦女子馬上氣得咬牙切齒。「哼,你這個小鬼連lady都比不上,只會在這裡妨礙柳醫生看診。」
害得她每一次來看柳爭君都得受氣,她恨死這小鬼了。
「嘖、嘖、嘖,什麼小鬼,我可是已經二十歲了,要身材有身材,要可愛有可愛,貓怎麼比得上我。」方寶兒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挺直了腰,故意讓她瞧瞧自己有點傲人的胸部。
什麼嘛!居然把她跟一隻思春的貓比?有沒有搞錯?!
「哼,有身材有什麼用,可是沒身高、沒氣質。」
「去你的,有身高沒身材也沒有用,爭君他才不會喜歡一個瘦排骨的。」方寶兒抬高了下巴,並徵詢柳爭君的意思。「你說對不對?爭君。」
可當這兩個女人同時回過頭,卻發現柳爭君以一種不怒而威的嚴厲目光盯著她們,讓她們同時噤了聲。
不曉得是哪個人說過,平時溫和又好脾氣的人如果一生起氣來,就會非常可怕,而現在就是那種情況。
「寶兒,你說過留下來要安靜的。」柳爭君一說話,她的頭立刻垂下。「好了,你現在先出去,我還要工作。」
「可是我……」
「出去。」柳爭君連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地說道。
方寶兒欲言又止,她有滿肚子的鳥氣想出在那女人的身上,卻因為怕柳爭君又生她的氣,只好踩著無力的腳步,像鬥敗的公雞一樣,慢慢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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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3:47
第六章
「可惡!王八蛋!」方寶兒用力地踢著地上的石頭罵道。「臭爭君,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但是你卻這樣……哼,害我好難過。」
當她踏出動物醫院的時候,她的心好像生病了一樣,一直抽痛。
當然,她也知道她不該妨礙柳爭君看診,但是柳爭君那麼聰明應該知道那個女人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每一次都拿那只灰色的大笨貓當借口,然後不時上動物醫院去色誘他。
「哇!我不管了!去大吃一頓吧!」於是方寶兒往附近的一閒咖啡廳走去,決定大吃一頓再說。
柳爭君伸了仲懶腰、轉轉脖子,將視線投向診療室門口,嘴裡喃喃自語道:「果然沒回來……」
唉,這個衝動的小妮子,他簡直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剛剛她就這樣離開動物醫院,肯定又是去大吃一頓了吧?
「柳醫生,我們把資料整理好了。」負責櫃檯的女工讀生說道,另一個女工讀生幫小狗梳好毛之後,放進寵物欄裡。
柳爭君目光掃過整理過的櫃檯以及歸位的小貓、小狗,對她們點了頭頭。「我知道了,你們可以下班了。」
「再見,柳醫生。」她們走出動物醫院大門,順便將電動門降下來,只留旁邊的一扇小門進出。
柳爭君脫下白袍,先去查看住院寵物的情況,然後準備它們的食物,一一仔細的定量放進寵物欄裡。
「乖,趕快吃。」看著小動物們猛搖著尾巴吃東西的樣子,他立刻又想起了方寶兒。
她以前小的時候就很黏他,但是沒有想到,她現在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和以前已經完全不同了,他不能夠隨隨便便地觸碰她,只怕她會被他的佔有慾給嚇壞了。
他希望她沒煩惱,更希望她快樂自在,因此他強烈的反對她去幫池文矢的忙,雖然說「自由人」不做壞事,可每個任務都充滿危險性,他只要看看那些受了傷被池文矢帶來這裡急救的人就曉得了。
還有,她那只憑喜好、不管物品價值就動手偷東西回來的習慣也教他頭疼。即便她的技術好到出神人化、好到根本沒有人看出破綻,但他卻不禁感到害怕,有—天要是因此出了什麼事,那該如何是好?儘管她不斷地偷東西來討好他,他也無法毫無芥蒂地收下並隨意使用。
「唉,她什麼時候才會明白呢?不管是什麼東西、也不管它的價值,只要她是真心送的,只要不是偷來的,我就很高興了……」
柳爭君望著爭相吃東西的寵物們問道,但是依舊沒有答案。
因為方寶兒這個小女人不管他再怎麼告誡,始終改不掉順手牽羊的壞習慣,他也無計可施。
看到方寶兒一改平時的活潑、好動,一臉陰沉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模樣,池文矢打了個暗號給在一旁查資料、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墨家兄弟。
她怎麼了?池文矢像魚缸裡的金魚一樣,張開嘴,一開一合地無聲問道。
墨家兄弟讀著唇語,兩個人同時眨了眨眼,比比方寶兒又比比自己的心臟,接著兩人抱在一起,裝出一副心都碎了的樣子,拭著淚水,挺令人發噱的。
池文矢搖了搖頭,忽然覺得這兩兄弟不管是說相聲或演默劇都挺適合的,只讓他們待在這裡整理資料,好像太浪費他們的才能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夠讓方寶兒死氣沉沉,像照不到陽光的花朵,除了柳爭君之外,還會有誰呢?真是的,喜歡寶兒的話就坦率說出來嘛!何必這麼扭扭捏捏,演戲的人不急,倒是急死了他們這些看戲的。
「咳,寶兒,你今天不去找爭君?」池文矢靠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同時,他眼角餘光還瞥見墨家兄弟的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佩服他居然敢去踩方寶兒這顆地雷。
果然,方寶兒一臉陰鷙地抬起頭來,露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掀了掀垮下的嘴角。
「我才不要去找他。」她說得有些不快和忿忿不平。「每一次都是我去找他,他都不會來找我,太不公平了。」
是呀!那一天她去大吃一頓之後,愈想心裡愈是不安和氣憤,她明明是那麼喜歡他,可是他居然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哼,真是枉費她一有什麼好事就想到他……太可惡了!
但是,想歸想,她恐怕是更害怕柳爭君討厭她而愛上別的女人,因此這幾天她還因為吃得太多而拉肚子,晚上睡不著覺而掛了雙熊貓眼。
而她會這麼擔心、害怕,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啦!
「說得也是。」池文矢聽了,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看吧!你也是這麼認為吧!」
「不過爭君的性子本來就比較溫吞而且嚴格,要他主動幾乎是不太可能……」池文矢分析。
「什麼?那你的意思是說,他—輩子也不會說喜歡我羅?」天呀,她忽然開始覺得前途暗淡。
「啊,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你用不著苦著臉好嗎?」池文矢連忙說道,就怕她的意志繼續消沉。
況且,他們這樣私下討論柳爭君的事情,要是被他知道的話,可就有得瞧了。
「難道不是這樣嗎?」方寶兒扁著嘴道。
事實擺在眼前,要她不這麼想也難。
「當然不是,再怎麼樣,他如果真心喜歡你,他一定會說的。」
「要是他不說的話怎麼辨?」方寶兒瞇著眼問道。
要是他喜歡上別人怎麼辦?那她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不就全都白費了?嗚……她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難過。
池文矢聞言,用力抓了抓頭,他突然覺得自己說出口的話就像是?像在火上的熱油一樣,讓火燒得更旺了。
「我們別再提這件事了。」池文矢很快轉移話題。「對了,寶兒,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讓你幫我去偷樣東西。」
不料,心情不佳的方寶兒居然說:「我要請假。」
「什……什麼?」
請……請假?!
她有沒有搞錯?他這裡不是公司行號也不是學校,請什麼假呀?驀地,池文矢彷彿聽到墨家兄弟的竊笑聲,因而轉過身去,怒瞪了他們一眼,直到他們完全噤聲為止。
然後他換上一副哀求的表情,拜託她道:「好寶兒,這可是難得的任務,你不是想挑戰守衛森嚴的千碩保全公司嗎?現在機會來了,你捨得放棄嗎?」
雖然方寶兒保有赤子之心是件好事,不過像現在這種情況,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哼,我說要請假,就要請假。」方寶兒吃了秤坨鐵了心,看來只要柳爭君的事情不解決,她連動也不想動。
池文矢揉了下太陽穴,只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寶兒,這樣吧!只要你幫我偷東西,我保證,我一定會讓爭君親自去找你,怎麼樣?」
這可是他最後的王牌了。
「可是剛剛你不是說,爭君根本不可能主動?」方寶兒雖然覺得心動,卻覺得可能性不高。
她和柳爭君相處了這麼多年,不敢說她完全瞭解他,但是卻對他拘謹的個性了若措掌。
「放心,我說有辦法就是有辦法,你不相信我嗎?」
瞧池文矢說得信心滿滿,方寶兒揚了揚眉,終於露出笑容。
「好吧,我就暫時相信你了。」
翌日,池文矢在中午休息時間來到動物醫院。他一進門,就看到柳爭君正在幫一隻小狗打針。
「怎麼,那隻狗怎麼了?」池文矢坐在平時方寶兒最愛坐的椅子上問道。
柳爭君只是睨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
不過池文矢知道,他肯定是想起方寶兒了。
「沒什麼,只是打預防針。」柳爭君淡淡地回答,並將打完針的小狗再度放回籠子裡,等待寵物主人領回。
「對了,寶兒呢?怎麼沒有看到她?」池文矢故意左右張望,明知故問。「少了她的喳呼聲,感覺很奇怪。」
「文矢,你到底想說什麼?」
打從池文矢一進門,柳爭君就知道他肯定是為了方寶兒的事情而來,但是他沒說穿,並不代表他必須看他演戲。
「好吧,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池文矢笑咪咪地說道。「寶兒又要出任務了,而且這次的任務有一點危險。」
果然,他的話成功地讓柳爭君的濃眉聳了起來,並不快的凝視著他,看來他這出自於善意的謊言,效果顯著。
「你說什麼?」
池文矢不客氣地調侃道:「咦?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真是的,你該不會是在這裡悶太久而變成了重聽吧?」
柳爭君瞪著他。「我的聽力很正常。」
「哦,抱歉、抱歉。」
「你的話還沒說完。」
「是,我是說這次寶兒的任務有一點危險性。」
「那麼別讓寶兒去不就得了。」柳爭君很乾脆地說道。其實他更想說的是,請池文矢以後都不要來找方寶兒了。
「那可不行。」池文矢搖搖頭。「爭君,我說過很多次了吧?雖然我們用的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方法,但是我們從來不做壞事,相反的,我們可以說是為這個社會貢獻了不少力量。」
「自由人」不做壞事,恐怕是他們接任務時的唯一條件吧?因此即便是有很多的政商名流找上他們,請他們幫忙處理外遇事件,甚至是殺掉政治立場對立的仇人等等,只要是池文矢判斷並且清查出這是不法事件,他們一概不接,這也算是他們跟其他人比較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柳爭君卻不這麼想。
「只要用的方法不對,那就是不對的。」他固執地說道。
雖然有些事是真的非得用不法手段才能夠做到,但這終歸是惹出問題來的人自身該承受,他們根本不必介入。
「爭君,你說這種話就不對了,你不能夠不承認,就是因為有我們的存在,這個社會少掉很多的違法事件吧?」
像上回方寶兒偷回來的那幾本厚厚的帳冊,就替政治界掃除了一個貪官污吏,這有什麼不好?呃,當然啦!像方寶兒這種私自偷取別人東西的行為是不對,可是這已經算是她的一種癖好,想阻止她,很難。
況且她並沒有將那些東西拿去賣,而是像隨便銜著東西拿去埋起來的動物一樣罷了。
恐怕她連自己拿了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吧?柳爭君沒有回答,只是用嚴肅的表情看著他。
池文矢繼續說道:「所以噦,我想再—次邀請你進入『自由人』,這麼一來,你不就可以隨時在寶兒的身邊盯著她嗎?到時候她要是想做什麼『壞事』,也會有所顧忌的,一舉兩得。」
而他呢,也可以如願將柳爭君給拉進「自由人」,何樂而不為呢?呵呵!
「我不要加入『自由人』,我說過很多次了。」柳爭君在思考了幾分鐘後,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池文矢歎了一口氣,心想,他果然是個超級固執的男人,也難怪方寶兒倒追得那麼辛苦。
「算了,我還以為你喜歡寶兒。」
池文矢突如其來的話,讓柳爭君全身僵硬了起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柳爭君問道。
「沒什麼意思。」
池文矢丟下炸彈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柳爭君當然不肯,起身攔住想走出診療室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加入的話就不算愛她了嗎?」柳爭君幽遠的眸子難得出現憤怒的火花。
「我不是說了嗎?我沒有什麼意思。」池文矢連忙搖手,不過他表情一變,陡地壓低聲音,像是怕有第三者聽見似地問道:「你愛她嗎?」
柳爭君定在原地,俊美又斯文的臉上竟淡淡地浮現紅潮。
「哦,那答案是肯定的噦!」池文矢不怕死的說道,讓柳爭君恨不得拿起方才攔下的釘筒,也在他手臂上打一釘。
「我是喜歡她,但那又如何?」柳爭君不好意思再說愛這個字,硬是把它改成了喜歡。
「那你明知道寶兒喜歡你,又為什麼讓她難過呢?」池文矢直接幫方寶兒問出了疑慮。
這個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而池文矢也看過不少奇怪的人,但是說也奇怪,就讓他碰到一堆根本不會用嘴巴說愛的人。
這些人並不是身體上有什麼缺陷,而是心理出了問題,讓他們不敢說,甚至是永遠不說。
而要怎麼做,才會永不後悔,就得看自己了。
柳爭君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沒有意思要讓她難過。」
相反的,他在心裡一直都希望方寶兒能夠永遠保持快樂的笑容和坦率的個性,直到永遠……
然而事實卻和理想有差距,方寶兒的太過接近有時會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明明是喜歡,卻很難說出口。
這是因為他們在這之前實在是太過親近,親近到他突然發現自己愛上她時,久久無法正眼面對她。
「那麼就去找她,跟她說一些話吧.不然她也快難過死了,因為她一直在擔心你不願意原諒她,這幾天都打不起精神,再這樣下去,我真怕她出任務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池文矢語重心長地說道。
當然,除了讓方寶兒順利幫他出任務,也是出自他對方寶兒的真誠關懷,畢竟她也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就像他的妹妹一般,他也捨不得她老是愁眉苦臉、哀聲歎氣。
最重要的是,他還和墨家那兩個小鬼打賭了,如果他能夠讓方寶兒和柳爭君和好,那他就有免費的晶華飯店自助餐可吃。
柳爭君再度陷入思考,久久才作出決定。
「這樣吧,只要是寶兒有任務,我就跟著一起去,反正我這裡剛好要增加醫生,到時候我會有比較多的私人時間。」
也許是地段挑得好,因此這間動物醫院的生意還不錯。
日前,一位學弟和他聯絡過,他雖然在一間大醫院附設的動物醫院任職,但他願意在休假的時候來這裡駐診,真是幫了他不少忙。
池文矢聽了,表情簡直像是中了第一特獎。「那……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加入我們噦?」
用方寶兒這隻小蝦米釣到柳爭君這條大鯨魚,簡直是太划算了。
不料,柳爭君果然是一個固執的男人,他搖了搖頭,立刻打斷池文矢的幻想。
「不,我剛剛的意思是說,我只有在寶兒出任務的時候才跟著去,你沒有聽清楚嗎?」
聞言,池文矢露出苦笑。
看來這檔「生意」,他還是沒有賺頭,不過最起碼贏到了自助餐,不無小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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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4:40
第七章
方寶兒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張大了嘴,也瞠大了眼,結結巴已地說:「你……你怎麼……」
「我來幫你看看電腦,你上次不是說電腦怪怪的?」柳爭君嘴邊帶著笑意,說著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借口。
一瞧見她那麼吃驚又開心的樣子,他忽然覺得,他以前似乎錯過了很多事。
「哦,對……對,那……電腦還沒……沒好。」
「你不請我進去嗎?」
「呃……當然……當然,我……請進……」她像個白癡一樣,同手同腳的請柳爭君進門。
因為今天是星期天,方寶兒的養父、養母都在,一見到柳爭君來訪,都熱情地招呼他。
「爭君,我們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了吧?你那間動物醫院的生意怎麼樣?」方爸爸順口問道。
柳爭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氣地對他點點頭。「還好,只是有時候會忙不過來。」
方媽媽更是熱烈地道:「你難得來這裡,等一下就留下來吃晚飯吧!」
因為方家兩老把柳爭君當兒子看待,因此常對他噓寒問暖。
但是柳爭君卻有些靦腆,為了不給方家的人添麻煩,所以在動物醫院開業之後就顯少在方家出入了。
柳爭君本想開口拒絕,但是見他們都那麼開心,只能微笑點頭。
此時,方寶兒不太高興地插話進來,「媽,人家爭君是來找我的,你不要一直拉著他不放。」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獨佔他一個人。因為……他好不容易主動來找她,她簡直快樂得全身輕飄飄,而月是快飄上了天。
「喲,你這小丫頭是吃醋了嗎?」方爸爸取笑道。
方寶兒的臉漲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我……我哪有?只是爭君要來幫人家修電腦,你們拖住人家了啦!」
但是方寶兒口是心非的反駁顯然無效,因為方家兩老早就將她那一點小小心思給看透了。
尤其是方爸爸,一路看著柳爭君從獸醫系畢業、動物醫院開業,就等著他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向他提親。
可惜的是,柳爭君都還沒有動作,他這個因膝下無子而收養來的寶貝女兒,就天天往人家家裡跑。而這一跑,也跑了五年多,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不過看今天柳爭君親自找上門的樣子,他們也應該是抱孫有望了吧?「好了、好了,你們先上樓,等—下我送果汁上去給你們。」方媽媽出來打圓場,也及時拯救了方寶兒那張快燒到冒煙的小臉。
「謝謝媽。爭君,我們上樓吧!」
說罷,她興奮地拉著柳爭君上二樓。
留下方家兩老在客廳中對望,深覺好事近了。
再回想起他們正式收養方寶兒的那一天,她躲在柳爭君身後以恐懼又害怕的目光盯著他們瞧的模樣,他們依舊對她心疼。
也衷心期盼,這個他們打從心裡疼愛的女兒,能夠得到幸福。
一進入方寶兒的房間,發現她的房裡添了好幾個書櫃、換了張較大的書桌,柳爭君這才驚覺,原來他有好久沒有主動來找過她了。
也許池文矢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太頑固了,企圖壓抑自己的愛意,只為了想要將方寶兒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偏偏方寶兒雖然單純,但自主性很強,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她不喜歡做的事,因此她還是不改偷東西的習慣,有一點任性但不驕縱,讓柳爭君有時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最後,竟連自己的心也被她給順手牽羊了。
有時柳爭君回想起來,便覺得……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倒是和池文矢等人一樣有個疑惑,那就是方寶兒的房間就這麼大,擺滿了上學要用的書,那她平常偷來的東西放哪呢?總不可能在牆上弄個保險箱藏起來吧?在他們認識她的這幾年裡,她哪—次出任務不是把背包裝得鼓鼓的回來,那些東西說不定連保險箱都放不下,得用金庫了。
那……東西呢?疑問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埋了好久,但是卻沒有人開口去問,只能期盼柳爭君大發慈悲先開口打聽消息了。
可惜的是,柳爭君不喜歡方寶兒偷東西,因此要他幫忙問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池文矢只能探聽再探聽,卻也沒個頭緒。
看來方寶兒的保密功夫,也很了得。
「電腦在這裡。」
沒發現柳爭君一臉疑惑,方寶兒掀開防塵套,露出買了一年多的電腦,然後打開電源,讓柳爭君做檢查。
柳爭君暫時拋開一連串的疑問,坐至電腦桌前的椅子上。
「我先幫你查查看有沒有毒。」
他將防毒軟體的光碟放進CD—ROM裡,然後執行,卻察覺方寶兒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寶兒?」
「啊……我……我……那個……我……我只是……」方寶兒的臉迅速燒紅,然後直揮著手退後。
那是因為她那樣看著他發呆,讓她覺得自己跟那些花癡和蒼蠅也沒有兩樣了,嗚……
「寶兒,不要再退後了。」看到她腳邊的電線,他好心地提醒道。
「什麼?」因為看到柳爭君站了起來,她又退了—步,卻剛好絆到電線,讓她大叫一聲,「哇!」
「寶兒!」
柳爭君心一緊,立刻伸手去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肯定摔了個四腳朝天,可她卻像是在害羞,竟馬上縮回自己的手。
「寶兒,你怎麼了?」柳爭君皺著眉問道。
他不明白,平常老是喜歡黏著他的小女人怎麼突然變了樣子,難不成……她有什麼心事嗎?不料,令他更吃驚的是,方寶兒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因此現下就變成是他慌了手腳。
「寶兒,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我來替你分擔,你……咳,你就別哭了。」他笨拙地安慰著她。
他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對待易碎的娃娃,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滑出眼眶的淚水。
「我……我只是太高興了。」方寶兒在哭了出來之後,又笑著這麼說道。
柳爭君卻摸不著頭緒。「高興?」
「嗯,因為我以為……以為你會一直生我的氣,但是……但是你來看我了,我好高興。」
是的,就從打開門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她有多麼深愛著眼前的這個呆頭鵝了。
雖然一開始是她堅持不肯去看他,但這也讓她比偷不到東西還要來得痛苦。
她無心上課、無心出任務、更無心偷東西,天曉得他在她心裡佔了多大份量,讓她只能癡癡地纏著他不放,即便被他討厭,她也無悔。
柳爭君聽了,整個人怔忡在原地。
因為他完全不知道方寶兒的痛苦……
接著他苦笑,因為池文矢說對了,他只關心自己的感情而忘了她,他也許太殘忍了。
然後他伸出手來,緊緊抱著她。
「對不起,寶兒……」他只能這麼說,只因他笨得連示愛都不曉得該怎麼說,只好緊緊抱著她不放。
然而他的溫柔卻讓她放聲大哭,而且愈哭愈厲害、她還是只要他,只要他……因為自她瞭解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愛情後,她就沒有辦法離開他了。
因此即便不能和他住在一起,她還是堅持叫他爭君,她要當他的家人,她要當他心裡的人。
因為她一向是貪心的,能夠多拿,她就會佔著不放。
她果然是個貪心的偷兒呀!呵!
「爭君,對不起,我那一天不是故意要那麼做的……」趁自己還沒反悔,方寶兒趕忙道歉。
「那不是你的錯。」柳爭君拍拍她哭得不斷顫抖的肩膀,發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坦率得可愛。
「可是我討厭她在你身邊繞來繞去。」她蹙起眉頭說道。
怎知,柳爭君竟輕笑了起來。
方寶兒鼓起雙頰,用浪水未乾的大眼瞪著他。「你笑什麼?」
「沒什麼。」柳爭君本想朦混過去,卻在她的瞪視下歎了口氣。「好吧!因為會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的女人,只有一個。」
「那個人是誰?」她沉下了聲音問道。
「一個姓方的女人。」
「方?」
怎麼跟她同姓?真不屑。
「對,而且那個女人的名字叫寶兒。」
「寶兒,真奇怪的名……」方寶兒本來一臉厭惡地說道,但才說了一半,停頓三秒後,她大聲叫了起來,「咦?」
那……那不就是她了嗎?離開柳爭君的懷抱,她盯著他的目光顯然又在對他確定一次,方纔他說的那個「方寶兒」是不是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方寶兒?柳爭君俊帥的臉上出現一抹忍俊不住的微笑,非常確定地點了點頭,不過方寶兒卻立刻做抗議。
「什麼嘛!爭君,我跟那種蒼蠅怎麼可能會是同類……」但是話一說出口,她卻有點心虛。
因為不消說,她的確是在柳爭君身邊繞得最久的一隻「蒼蠅」。
不過她會這麼做當然是有理由的,她要保護他的貞操……呃,不,是清白,所以她才不是蒼蠅!
但柳爭君卻大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長至肩頭的軟發。「傻瓜,我又沒說你們是同類。」
在他的眼中,方寶兒永遠是特別的,沒有人能夠取代她的存在,帶給他驚奇不斷的人生……
可方寶兒還是不放心,一直不斷地交代他,「那你答應我,你千萬不可以喜歡上她哦!」
柳爭君一臉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仍是回道:「好。」
「還有,其他的蒼蠅也不可以。」
「好。」
「花癡也不行。」
「好。」
接下來,她說什麼他都答好,因為在他心裡只住著一個女人。
即便那個女人不肯承認自己是只麻煩蒼蠅,喜歡吃醋,又愛順手牽羊,他也都無所謂了。
之後,方寶兒又照常出入動物醫院。
醫院裡的女工讀生們都鬆了一口氣,因為柳醫生自從方寶兒不再來醫院之後,就像失了魂。有時候看他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發呆,有時候替動物梳毛梳到一半就不動了,常常讓她們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多話。
但是方寶兒一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柳醫生恢復了以往的看診效率,而她們也不必擔心柳醫生會替動物打錯釘、開錯藥單,甚至是連寵物主人都認錯。
看來,得了相思病,果然還是得要「特效藥」來根治。
不過,卻可憐了那些常常抱著貓、狗上門求診的「特殊族群」了。
數日後,方寶兒和池文矢等人聚在一起,討論怎麼從千碩保全公司裡將客戶指定的東西偷出來。
「這是千碩保全公司的平面圖。」池文矢將一張詳細的平面圖攤了開來,壓在桌子上。同時,在場的還有參與這次任務的人員,負責偷東西的方寶兒,負責聲東擊西的墨家兄弟,負責協助方寶兒的言海澈,負責情報的莫無鞅等。
最重要的是,還有一位非組織人物參加今天的會議,柳爭君。
當天,他會和池文矢待在接應的箱型車上,等待把東西偷出來的方寶兒和言海澈,並且立刻離開現場。
池文矢則在分配完各自任務後,開始做解說,「地上建物高達十五層,地下則是有五層,平時他們會將比較貴重的東西存放在十樓的保險庫裡,但高機密的東西卻是藏在地下五樓,平常要進去,得由正門搭乘管制森嚴的直達電梯,並採用聲紋及指紋兩種密碼。」
「聲紋無鞅錄在MC裡,指紋我已經委託微露製作,當天你們只要在手指貼上她做出來的指紋就可以通過,至於你們的身份,則使用這個證件。」
池文矢將兩張貼有相片的卡片遞給方寶兒以及言海澈。
「進去的時候警衛會要求你們刷上面的條碼查驗,不過放心好了,無鞅在他們公司的檔案裡頭登錄了你們的假資料,倒是地下五樓的情況我們的情報不多,你們得要小心行事,少跟他們的人員有所接觸。」
說明完畢後,池文矢將莫無鞅列印出來的平面圖交給方寶兒和言海澈。「這是地下五樓的平面圖,你們帶回去,將它記下,一個禮拜以後行動。」然後池文矢看看大家,問道:「好了,現在誰還有問題?」
方寶兒立刻將手舉了起來。「我。」
「好,你有什麼問題?」
「我的問題是……爭君為什麼在這裡?」方寶兒看來有些不悅地問道。
她是知道他認識不少組織裡的人,也從鬼門關前將他們拖回來,而池文矢更是不斷地遊說他進入組織,不過據她所知,他並不喜歡這麼危險的事,在她加入之前也努力地阻止過,因此當她在這裡看到他時,非常吃驚。
柳爭君立刻替池文矢做了解答。「因為我想來。」
聞言,方寶兒皺了皺眉。「我以為……你不喜歡。」
她指的是,她偷東西這件事。
以前她老是被柳爭君嘮叨,現在當然也一樣,所以她只要—想到她要在他面前偷東西,就忍不住皺眉。
「我是不喜歡。」柳爭君坦白回答。
「那你還來……」
害得她一臉郁卒,就怕他又生氣,好幾天都不跟她說話。
「但是我會擔心,所以我一定要來看看才行。」柳爭君實話實說。
雖然當時池文矢幾乎說服他,而他也明確地拒絕丁,但是他的心中,對方寶兒的擔心並沒有減少,因此他才會決定參與這次的任務。
「擔心?」方寶兒看起來開心得不得了,但才一會兒,她的小臉又暗了下來。「我也會擔心呀!怎麼可以讓你冒這種險……」她嘀咕著。
「沒錯,那你怎麼沒想過我的心情呢?」柳爭君凝視著她問道。「我每一次看到你受傷回來就……」
「對不起嘛!」方寶兒心裡還是很開心,跑過去抱著他撒嬌。「我不會再受傷了,你……不要去好不好?」
一想到他也要出入險境,她的心臟都沒力了。
「不行。」
他決心也讓她嘗嘗他平日擔心她,又看到她受傷時的椎心之痛,否則她永遠也不會明瞭他的心情。
「爭君!」方寶兒急了,轉頭打算找池文矢阻止他。「池大哥,你也說說……咦?大家呢?」
「早就走了。」柳爭君笑道。
池文矢他們一臉笑容、躡手躡腳的離開,他不注意到都很難,但是方寶兒卻壓根兒沒察覺,顯然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
方寶兒漲紅了臉,這才發現自己竟抱著柳爭君不放,連忙跳開。
「我不管啦!反正你不能去!」她喊道。「你去了,會分散我的注意力……我……我怕偷不到東西。」
聞言,柳爭君只是歎了一口氣,然後凝視著她。「我會好好的坐在車子裡等你出來,好嗎?」
方寶兒的雙眉蹙起。「我……我……」
「那麼,你要平安的回來。」柳爭君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讓她再度酡紅了臉,發燙了起來。
她知道柳爭君是一個一旦下了決定,就堅持到底的男人,因此她再怎麼遊說,他還是一定會去。
只是……她為什麼會那麼不安呢?因此她又忍不住抱著他,貪戀他身上的氣息和體溫。「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她暗暗期盼這趟任務順利進行,什麼意外都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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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4:50
第八章
兩天後,柳爭君的學弟來動物醫院報到。
醫院裡的兩個女工讀生一看到他,兩眼霎時亮了起來,直盯著他不放,讓一旁又跑來聞晃的方寶兒皺了皺眉。
但是柳爭君並沒有發現,只是微笑地替大家做介紹。
「他是我的學弟姚垂楊,以後要在這裡駐診,和我一起替動物看病。」
姚垂楊不自覺的對著三位女性露出微笑,頷首沉穩的說道:「以後請多多指教了。」
他的風度翩翮,五官深刻且相當俊美,另外由於他的身材比較纖瘦,因此雖然身高和柳爭君差不多,卻給人一種頎長的完美感。
此時,女工讀生們也有了預感,她們這間動物醫院再多了一位美男子,大門可能會被眾多女性給推壞吧?接著,女工讀生一一對他興奮地打招呼。
輪到方寶兒,她只是看著他,猶豫地伸出手和他交握。「我是方寶兒。」
「方小姐你好,你的工作是……」
「我是來打蒼蠅的。」方寶兒一說完,女工讀生們爆笑出聲,而柳爭君則是撫著額頭,一臉的無奈,不過卻仍是跟著笑了起來。
「嗯?」打蒼蠅?!
姚垂楊揚揚眉,回頭看了柳爭君充滿笑意的臉,似乎很意外。
方寶兒對這個初來乍到的帥哥提出解說,「這個你以後就知道了,因為我覺得你可能也會被一堆蒼蠅黏住……」
姚垂楊很顯然是還沒搞懂她的意思。
無奈之餘,柳爭君只好阻止她,免得她愈說愈離譜。「寶兒!」
「好嘛!我不說了啦,反正以後會變成別人幫他拍蒼蠅,而我只要拍你身邊的蒼蠅就好了。」
「寶兒!」柳爭君一臉苦笑。
姚垂楊敏銳的眼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似乎看出了些端悅,然後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翌日,姚垂楊就在女工讀生們的期待之下,正式上班。
「怎麼樣?第一天來這裡工作還適應嗎?」柳爭君在午休時,端了一杯咖啡給姚垂楊。
姚垂楊坐在原本方寶兒喜歡佔據的位子上,現在那張大桌上擺了一台全新的電腦設備,讓他隨時記錄新畜寵物的病歷。他接過咖啡,啜了一口才說道:「嗯,還好,只是和附設醫院不太一樣,不過你做的資料很清楚,所以我可以很快下判斷。」
柳爭君聽了,只是點點頭,並沒有擺出自傲或前輩的架子,像朋友般和他交談。
「那就好,等下班的時候找會拿排班表給你,你可以先勾出你能來看診的日子,然後我會把它做成表單,發給長期看診的寵物主人。」
「嗯,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姚垂楊點點頭。
他還滿喜歡這裡和樂融融又快樂的氣氛,完全和人多嘴雜且充滿競爭力的大醫院不同,讓他深深覺得,他來這裡是來對了。
「那麼,等—下一起吃午飯吧?」
女工讀生出去買便當了,而柳爭君平時都是回到二樓的家用餐,不過今天姚垂楊來幫忙,他打算帶他出去吃飯。
姚垂楊搖了搖頭。「謝謝,我叫小冰她們順便幫我買個排骨便當了。」
雖然動物醫院是開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生意相當不錯,但這裡畢竟不是商業區,沒有什麼餐廳,因此當那兩個女工瀆生跑來問他要不要買便當時,他就一口答應,並請她們幫他買。
「是嗎?那我等一下把菜熱一熱,端下來跟你們一起吃好了。」
「對了,寶兒今天沒來?」姚垂楊突然問道,而他這麼親熱地叫著方寶兒的名字,讓柳爭君微微詫異。
突然驚覺,他也是個會吃醋的男人……
因此柳爭君苦笑地道:「寶兒今天要上課。」
姚垂楊沒發現,只是陡地冒出一句,「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你怎麼……」
「因為我從來沒有見到學長笑得那麼溫柔過。」
溫柔這個字眼,讓柳爭君有些訝異。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在他人眼中,他是用什麼樣的眼光凝視著方寶兒。
見柳爭君靜默不答,姚垂揚繼續說道:「以前學長可是繫上的才子,有不少人都很欽佩學長的才能,可惜的是,學長因為不太喜歡說話,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因此大家都不敢接近你。」
而他有幸成為柳爭君的直系學弟,一直到他真正的接觸到柳爭君之後,才察覺原來柳爭君是一個很親切、溫柔的人,只不過因為從小生長環境的關係,使得他太過獨立,才會讓人有這種錯覺。
柳爭君聽了,相當意外。「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
柳爭君怔忡,忽然發現從他人的眼中看到的自己,竟是那麼地不一樣,而最重要的是,方寶兒改變了他。
雖然不曉得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但他一點都不後悔。一思及自己的未來有她,他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然後他笑了,喝完了咖啡,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來。「我先上樓熱菜,等小冰她們回來,再上樓叫我一聲。」
不料,姚垂楊突然喊住他,「學長!」
「什麼事?」
「那個……」
見他一副難以放齒的模樣,柳爭君走到他面前,「怎麼了?」
當下,只見姚垂楊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地開口問道:「那個……蒼蠅是什麼意思?」
他今天來上班的時候有私下問過那兩個女工讀生,但是他只要一說到蒼蠅兩個字,她們就咯路笑個不停,他根本問不下去。
從學生時代,他的求知慾就很強,常常問得教授答不出話來,而現在碰到了問題,教他悶著不問,實在很難。
但他沒有想到,柳爭君一聽到蒼蠅兩個字,也笑了出來,只不過沒那兩個女工讀來得誇張。
然而柳爭君也不愧是姚垂楊的學長,深知他好學的個性,便直接給了他一個令他更加疑惑的答案。
「蒼蠅指的是某些特定的女人。」
「某些……特定的女人?」姚垂揚依舊有聽沒有懂。「是……哪一方面的特定呢?」
「這個你只要在這裡待久了就會知道。」說罷,柳爭君就上樓去了,留下姚垂楊一個人在診療室內苦思不已。
幾天之後,柳爭君依約定和方寶兒會合之後,兩個人開了二十分鐘左右的車,來到池文矢的住處。
當他們到達的時候,池文矢他們早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一會兒,方寶兒穿上貼身的夜行衣,然後在外頭又罩上一件褲裝,並仔細的檢查外表有無異樣。
和方寶兒同行的言海澈也一樣,同樣在夜行衣外又穿了一套西裝,為這種不太舒適的感覺而微微皺眉。
但言海澈忽略它,並且快速地和方寶兒紂論注意事項,以及再對了一下他們偽裝身份時該說的話。柳爭君站在一旁,卻始終不發一語地看著他們,心裡有著沉重的擔心和害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接著,池文矢開始分配車輛,並且將鑰匙丟給他們。
「好,爭君和我搭同……—輛車,大家開始分組行動,然後……還是老話一句,要安全的回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大家同聲喊道,便和自己的搭檔走出去。
方寶兒應該要跟著言海澈—起去開車,但她卻一再回頭注視著柳爭君,想要和他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池文矢發現了,便用手肘頂了頂柳爭君的側腹,道:「你現在不過去跟她說話,等一下就沒機會讓你們交談了。」
因為他們必須分開行動,因此不同車輛的人只能用無線電通話,而且頻道共用,不能夠講什麼悄悄話。柳爭君如果不想和他們一起分享甜言蜜語,再猶豫下去,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柳爭君遲疑地說道。
「哎喲,我的天呀!我還真是第—次看見有人談戀愛談成這樣……」池文矢嘀咕著,歎了一口氣。
柳爭君聞言,不滿地揚起濃眉。「哦?那你是怎麼談戀愛的?」他倒是想討教,討教。
池文矢聽了,嘴巴—張,搖了搖頭,卻又認真地對他說:「很簡單,你只要走過去,握住她的雙手,告訴她,你很愛她,你會等她平安回來,然後再給她一個熱情的吻就行了。」
柳爭君錯愕,只能瞪著他,因為他的話根本就不能夠當成參考。
他又不是在演連續劇……
但是池文矢卻想充當愛情丘比特,推著他來到方寶兒的面前。「寶兒,他就交給你了,我們先出去等你們。」
方寶兒眨了眨晶亮的大眼,根本猜不出池文矢葫蘆裡是在賣什麼藥,不過當他一離開,她就硬著頭皮留下來。
「你……有話跟我說嗎?」方寶兒突然變得很彆扭地問道。
平常她總是有話直說,但是今天……她不曉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明明知道柳爭君和池文矢在一起會很安全,卻一直非常不安。
她不知道她在怕什麼,可是她現在也總算瞭解,柳爭君總是在動物醫院等著她回來的心情了。
柳爭君凝視著她的臉,忽然發現他好久沒有這麼近的看著她,如今仔細一看,立刻出現略帶靦腆的表情。
因為他發現……他竟然差一點就照池文矢的話,低下頭去親吻她那看起來可愛又甜蜜的嘴唇。
結果,害得他不得不輕咳幾聲,來掩飾自己突如其來的衝動。「咳,我……你要注意安全。」但是小妮子一點也不懂得體諒他的忍耐,一再刺激他那顆沒什麼力的心臟,突然拽住他的手。
「你太無情了吧!我那麼擔心你,你居然只有叫我注意安全而已。」方寶兒恢復了本性,扁著嘴說道。
「但是今天你最要注意的,就是安全。」柳爭君無奈地道。
方寶兒的小臉一直湊過來,他已經可以感覺得到她柔軟的身體半貼在他身上了。
「我才不要這樣。」
方寶兒覺得最起碼他應該要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告訴她,他不會為她去偷東西的事情再生氣了……
可是……可是他盯著她看,盯了老半天,卻只說了一句「你要注意安全」……唉,真讓她失望。
「寶兒……」柳爭君苦笑道。
他突然察覺,方寶兒這種撒嬌式的任性,有一大半都是被他寵出來的,否則他剛遇到她的時候,她是那麼的獨立,而且教人心疼……
方寶兒小腦袋瓜一轉,忽然刷紅了臉,囁嚅地開口,「那……那……」
「什麼?」
「那個……」
因為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柳爭君不得不彎下腰,將耳朵靠近她問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方寶兒皺了下眉,吸了一口氣,突然大喊:「我要你吻我一下!」
柳爭君馬上僵住,心想,該不會是池文矢跟她說了什麼吧?方寶兒卻緊巴住他的手臂不放,說道:「我一定要把初吻給你,不然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後悔的。」
她知道這樣突然要求他不太好,但是她胸腔裡的不安,促使她這麼做。
只是一個吻而已,他應該不會小氣的。
怎知,他竟然臉紅了。
方寶兒睜大了眼,盯著他俊俏又讓她心動的臉燒紅,她覺得非常開心,因為這代表著一件事,那就是他並非對她的提議無動於衷。
「快吻我吧!」方寶兒催促道。
這一天,她等了好久。
雖然她平時大而化之,有話直說,但再怎麼說,她也只是一個談著戀愛的平凡女人,會有這種幻想是很正常的。
因此她常常期待有一天,柳爭君會主動親吻她,並且告訴她,他是喜歡她的,他要她當他的家人。
但這個無趣又呆板的男人,卻讓她一等再等。
今天,她一定要如願才行。
然而一向穩重、斯文的柳爭君,在聽到她的要求之後,卻慌了手腳。「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方寶兒不悅地說道。
「那你還……」
柳爭君手掩著臉,只怕自己狂喜的樣子會被她窺見,但幾秒後,又覺得不該這麼做,甩了甩頭。
「你到底要不要親嘛?」方寶兒不耐煩了。
她最討厭他還是把她當成五年前的那個小女孩,然後什麼都要她避嫌,害得她不能常常出入他家,也不能留在他家過夜。
但她已經是女人了,一個擁有自主能力的女人。他該不會以為她什麼都不當真,在開玩笑吧?「我……」
「難道你討厭我?」方寶兒自己也討厭這個猜測。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柳爭君又苦笑,但仍不忘反駁。「你不要胡思亂想。」
「那你為什麼不肯吻我?」
情人之間該做的事,他全都省了,害得她只好盯他盯緊一點,免得他被其他蒼蠅給偷走。
可讓她氣結的是,他竟然毫不自覺。
柳爭君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捧著她攢緊眉的小臉,緩緩說道:「寶兒,我喜歡你,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會討厭你。」
「真的嗎?你是說……說真的嗎?」她的小臉像是點上燈,整個亮了起來,兩眼閃爍著快樂的光芒。
柳爭君見狀,也微笑了起來。「真的,我從來沒有說謊騙過你吧?」
他做任何事,總是謹慎又縝密。
然而方寶兒卻像是為了專門打亂他的心思而生,因此不管什麼事,她總是有辦法讓他不得不跟著變卦。
原本他是打算等她大學畢了業再說,但是現在卻來了一個三級跳,他也只好配合地做跳躍性思考。
「嗯、嗯。」
方寶兒早就開心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抱著他,直點頭。而柳爭君則再度彎下腰,給了她一個如願以償的情人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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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5:05
第九章
一個小時後,任務開始進行。
柳爭君擔心地目送方寶兒和言海澈進入千碩保全公司的大樓裡,然後便搭著池文矢開的車,停在接應地點。
而車子裡的無線電,則間斷地傳來大家的報告,增添了不少緊張氣氛。
柳爭君非常安靜地聆聽著池文矢利用無線電和其他人通話,接著突然回想起方寶兒在兩人接完吻後說的話。
她說:「你要小心。」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在擔心,他和池文矢在一起會發生什麼事情嗎?真是的,這個小傻瓜,難道她不知道,跟她的工作比起來,他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但,她的擔心還是令他感到窩心。
只是等待她的時間變得好漫長啊……
方寶兒和言海澈利用莫無鞅製作的證件,順利地通過了大門警衛那一關,並搭乘直達電梯,來到地下五樓、言海澈像個紳士般地挽著方寶兒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準備前往特別保存庫,領取莫無鞅替他們假造的東西。
不過一面走,言海澈一面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今天心情特別好?」剛剛在車上,她還高興地哼歌。
方寶兒臉微紅地說道:「呃……沒有什麼啦!」
雖然她嘴巴是這麼講,不過那一直往上揚的唇角可不是這麼說的。
但是言海澈沒有再追問,只是輕輕微笑,因為會讓方寶兒大喜大怒的事情實在很好猜。
只要是和方寶兒相處過一陣子,就會知道,柳爭君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簡直是無人能比。
因此柳爭君對她好,她就會樂上好幾天,可是如果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爭執,她又會失魂落魄。
見她這麼高興,肯定是柳爭君對她說了什麼吧?此時,有一位身材高大壯碩的保全人員從前方走子過來。
由於保全人員一直盯著方寶兒,腳步也變得十分緩慢,方寶兒只好對他微笑,並且從容地與他擦身而過。
但才一錯身,他又立刻轉過身來看著方寶兒的背影。
「好像……」他喃喃自語,然後又搖搖頭。「不……不對,應該是男的才對,不是女人……」
他凝視著方寶兒的背影良久才離去。
而方寶兒並沒有察覺,只是隨著帶路的工作人員進入一閒裝潢華麗、擺滿各式高級傢俱,宛如豪宅大廳的接待室內,工作人員請他們坐下。
可能是因為時間的關係,在接近他們即將下班的時候,這裡根本沒有其他的客人,也正合了他們的意。
「請告訴我,您的保險箱是幾號,我先行通報之後,再帶您進入保險庫。」工作人員仔細且有禮地詢問。
言海澈站了起來,將手伸進西裝外套裡。
「對不起,我因為記不住,所以寫下來了,請你等一下,我看看。」
可工作人員保持微笑等待的時候,言海澈掏出來的並不是什麼記事本,而是一支小型手槍。
當她正要驚呼大喊的時候,一陣痛覺襲來,她立刻沒了意識,昏倒在地。
「幹得好,寶兒。」言海澈笑著對方纔他轉移注意力時,悄悄繞到工作人員身後,打昏她的方寶兒說道。
方寶兒露出了一個自傲的笑容,然後跟言海澈一起拖著她,走出接待室,並找了一間雜物間將她丟了進去,便趕往事先指定的隱密地點。
一分鐘後,他們脫下身上累贅的衣著,搜出莫無鞅昨天獨自進入保全公司,事先裝備好的小型遙控車,讓他們避免因為攜帶武器而引起大門偵測器的警報,而且遙控車也早就將他們裝滿裝備的背包躲過偵測送了進來。
言海澈戴上利用特殊頻率、不易被人察覺的發送器,開始和莫無鞅對話。「無鞅,收到你送的包裹。」
「0K!小心每十分鐘一班的警衛,現在只剩八分鐘了。」
「收到.請繼續幫我們計時,」
「沒問題。」
接著,方寶兒和言海澈立刻按照深描在腦海的平面圖,前往保險庫。
柳爭君在車上,等莫無鞅從無線電裡傳來方寶兒他們平安進入保全公司時,深深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
「安心了嗎?」池文矢問道。
柳爭君立刻搖頭。「怎麼可能……這才剛開始,不是嗎?」
池文矢聽了,只是凝視著他,忽然說道:「我能體會你的心情。」
「嗯?」
池文矢輕輕笑了,眼神陡地變得幽遠、悲傷,緩緩訴說著,他從沒有跟任何人提及的那段往事。
「因為我以前在中情局工作的時候,交過—個女明友,她……也是死在任務之中,就死在我的懷裡,而我卻沒能救她。」
柳爭君訝然地看著他,他的臉色雖乎靜,不過悲慟的眼神卻閃著不會令人錯認的沉痛。
「你……」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說……如果你真的愛寶兒,那就不要放她走,我可以慈悲為懷,在你們決定要攜手共度未來的時候,讓寶兒離開組織。」
池文矢又笑了,他臉頰上的酒窩今天看起來有點像是強裝出來的。
「你願意?」
「當然,畢竟有家室的人,他的生命就不再是一個人的,而是你們共同擁有。」池文矢難得說出這度深奧的話,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柳爭君只是盯著他,忽然明白,他從來都沒有瞭解過池文矢這個人,也從來沒有進入過他的內心世界。
他彷彿就像是一個旁觀者、是一個淡如清泉般的朋友,雖然覺得沒有了他也可以,但在有困難的時候,一回頭,竟發現他就站在不遠處。
池文矢不會強迫任何人做任何事,但是他卻對自己的—切都完全保密,緊鎖在內心之中。
柳爭君相信,今天如果不是他們之間的遭遇略同,他絕對不會將心事洩漏給任何人知道。
因此柳爭君只能點點頭,將感謝藏在心裡。「你也趕快再去找一個新的女朋友吧!」
不料,池文矢很快地恢復過來,嘻笑地道:「我,我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要我安定下來根本不可能。」
否則他不會從中情局退下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就籌組了「自由人」這個組織,回到台灣繼續冒險。
這雖然是可悲的天性,但池文矢冷靜地選擇接受了它,而不是發瘋、發狂地將它捨棄,只因像他這樣心思複雜的人竟單純的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他能做的事情,而他只要一直身處危險之中,她才會……保佑他,出現在他的夢裡。
池文矢目光一瞟,見到柳爭君凝視著他,他馬上轉移話題,「哎哎,不提這件事了,再過半個小時後我們就要準備接應,這個借你防身。」
柳爭君愕然地將他遞過來的一把小型手槍握在手上,發現它是如此沉重,讓他不禁皺起眉。
「不,我不需要。」柳爭君將手槍塞還池文矢。「我不會用槍,也不想用。」
池文矢輕笑了幾聲,調侃道:「你果然是個固執到底的男人,看來,你是肯定不會進入組織了。」
唉,難得的一個醫生人選就這樣跑了,他要到哪去找替代的人呢?
方寶兒因為方纔的奔跑,已經滿身大汗,但她仍是不慌不忙地靈巧穿過滿紅外線的危險區域,然後將紅外線關掉。
言海澈立刻隨後跟進,跟著她一起藏在角落裡,並且和莫無鞅打聲招呼。
「我們已經到達定點,請關掉攝影機。」
「沒問題。」
不到十秒鐘,本來一直在前面上方轉動的攝影機就不動了,莫無鞅的聲音再度毫無波動地傳來——「可以前進了。」
莫無鞅身為「自由人」最厲害的情報手,自然有他一套不平凡的本事,他不但會解電腦密碼,複製任何一種查驗系統,更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人侵任何一套電腦系統,並花費最少的時間完全掌控等等,因此他可以說是這次行動的最大功臣,同時也是池文矢最信任的夥伴之一。
接著,言海澈和方寶兒繼續前進,終於來到號稱全台灣最嚴密、可靠的保險庫前,啟動它的辨識系統。
「請輸入聲紋。」
言海澈取出錄音機,裡面有莫無鞅事先錄好的聲音,播放出來。
「聲紋比對無誤,歡迎陳小姐使用本公司的保全系統,請輸入指紋。」
此時,方寶兒伸出手,將這次沒有露臉的沈微露,在昨天幫她貼好,並只能維持兩天的特殊指紋,按在手型面板上,接受掃瞄。
「嘩嗶!」
用特殊防爆材質製成的大門應聲開放,然後系統的語音繼續播放——
「陳小姐,您只有十分鐘能夠放人或取出您的物品,請務必注意,如有任何問題或需要,請按左邊紅色的按鈕,我們會有人員立刻為您服務。」
方寶兒瞄了言海澈一眼,兩個人同時進入,並且將背包裡的工具取出來。
因為他們是以莫無鞅捏造的身份進來,因此他們想盜取的東西,必須再使用其他的方法開放特定保險箱才行。
方寶兒快手快腳,立刻裝好儀器,進行解碼動作。言海澈在門口守著,注意著週遭的任何風吹草動。保險箱根快被方寶兒打開,但是當她一瞧見裡頭還有一道關卡時,傻了眼。「無……無鞅,裡面還有一道奇怪的鎖。」
「什麼?還有一道鎖?」莫無鞅的聲音聽來也很驚許,因為根據情報,應該只有這幾道關卡才對。
」嗯,沒有關係,我自己開好了。」
方寶兒很快結束通話,從背包裡挑出—樣奇形怪狀的道具,插入上面唯一的小孔,檢查裡面。
但是說也奇怪,這個像鑰匙孔一樣的洞,居然沒有任何配合一般鑰匙轉動方向的設置。
方寶兒慌了,趕緊再拿出其他道具試試。
青海澈的聲音在一分鐘後傳來——
「寶兒,只剩下五分鐘了,你得要加快動作。」
五分鐘後,下一班的巡邏警衛一定會來這裡檢查,因此方寶兒在五分鐘內無法解開那道鎖的話,他們就勢必得面對—場硬仗。
「我知道了。」
方寶兒的手在發抖,連續使用了三樣道具後,總算是將這道她從來沒碰過的鎖給開放,輕輕地拉開。
「呼。」
她鬆了口氣,連忙把裡頭的一包東西放進背包裡,然後將保險箱恢復原狀,與言海澈會合。
然而她並沒有察覺,在她打開和資料不符的保險箱後,一道無聲的紅燈警報開始在保全公司的警衛室裡閃爍。
好幾名保全人員以最快的速度坐上直達電梯,並且聯絡地下五樓的守衛,全面動員。
坐在發動的箱型車內,計算時間的池文矢再度看了一次對過時的手錶,開始皺眉盯著方寶兒他們準備撤退的員工專用門。
「太慢了……他們應該在三分鐘以前就出來的。」
柳爭君聞言,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只能夠以祈盼的目光緊盯那扇門,希望他們在下一秒鐘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驀地,一陣轟然的爆炸聲讓他們對視了一眼,柳爭君立刻坐立難安,連手都不停發抖了起來。
「糟了,他們出事了!」池文矢馬上拿起無限電。「無鞅,報告情況。」
「他們似乎遭到包圍……」
「該死,赤爵、青爵!」池文矢呼叫墨家兄弟。
「老大!」
「不是叫你們在大門引起騷動的嗎?你們在幹什麼?」
聽到池文矢的吼叫聲,墨家兄弟無辜又可憐的聲音傳來。「我們做了呀!可是……他們好像之前就有行動了,因此被我們引來的人很少……」
「該死!夠了,你們先走。無鞅,你也是!」
「知道了。」
池文矢跳下車,舉起手槍往門口靠近,並且交代柳爭君:「你留在駕駛座上,準備隨時離開。」
柳爭君雖不安,但仍點了點頭。就在他要坐到駕駛座上時,爆炸聲再度響起,而且這次的距離更近了。
「難道是海澈?」
言海澈是個炸藥高手,他的身上長年飄著火藥味,不管是製作炸藥或解除炸彈都很擅長。
他平時雖然不太愛說話,安靜且沉默,不過他用起炸藥來卻常常驚天動地,因此想必這些爆炸聲都是他的傑作吧?思考了一會兒,池文矢彷彿瞭解了什麼,把手槍收起,又回到車上的駕駛座,握緊方向盤。
柳爭君本來想開口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但一瞧見他神色警戒且嚴肅地盯著門口,他立刻把話給吞了回去。
畢竟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獸醫,對於這一切什麼都不懂,因此他只能夠繃緊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跟著池文矢一起屏息等待。
不一會兒,爆炸聲再度響起。這回地面跟著震動,而他們也聽到了些許的槍聲,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轟隆!」
前面的牆壁竟被炸出個大洞,兩條有點灰頭土臉的身影立刻跑了出來,但是他們的身後卻跟著更多的人,相互找掩護,也相互射擊。
「爭君,坐穩了!」
池文矢立刻踝下油門,把車子開過去,柳爭君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差一點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
車子很快插進兩方人馬之中,兩條狼狽的人影往原本就打開的車門一跳,但是其中一抹背了東西的小身影卻一個不穩,掉了下去。
「寶……寶兒!」柳爭君借由後照鏡看見,倒抽了一口氣,想都沒有多想就立刻拉開車門跳了下去。
「爭君!」池文矢喊道,想拉他回來的手卻只擦過他的衣角。「這個大笨蛋!海澈,支援他們!」
「知道了!」
言海澈立刻丟出一枚他精心特製的煙霧咳嗽彈,適時地替柳爭君和方寶兒製造空檔,免得他們被打成蜂窩。
就在那些追擊的人咳得流出眼淚,痛苦地蹲在地上,連槍都握不穩時,柳爭君扶起了跌倒的方寶兒,往車子的方向前進。
「再撐著點,寶兒,沒事了。」他安慰著她,也安慰著自己。
方寶兒跌破了手肘一層皮,兩個膝蓋也全都擦傷而滲著血,但是她仍然抬起略微蒼白的臉對他微笑。
「我沒事……我沒事……」她一再強調。
然而就在兩個人就要再度搭上車子時,一道槍聲響起,柳爭君睜大了眼,像慢動作般,跪倒在方寶兒的身邊。
她尖叫,立刻伸手想拉住他。
可第二道槍聲再度傳來,柳爭君中了第二槍,血流如注,俊美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倒在方寶兒的身上。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血,睜圓眼呆了,完全動彈不得,就連腦袋也空白一片,直到一個高大的影子映人眼簾。
「我終於找到你了!方寶兒!快把我的錢還來!」他邊咳嗽邊面目猙獰地大聲喊叫,憤恨地瞪著她不放。
錢?!什麼錢?她不曉得呀!
方寶兒來不及開口詢問,他便因為吸人過多的煙霧,像其他人一樣,咳得幾乎倒地不起。
下一秒,方寶兒和柳爭君立刻被言海澈拉上了車,並以最快速度離開,只留下一團的混亂和不遠處響起的警笛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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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1 03:15:22
第十章
方寶兒坐在柳爭君的病床邊,一臉蒼白和呆然,彷彿她的靈魂早已出竅,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過她的目光卻仍直盯著柳爭君不放,好像只要看著他,她就不會倒下去,堅持守在床邊不願離開。
房外,池文矢和言海澈壓低聲音交談著。
「現在該怎麼辦?就把爭君留在這裡嗎?」言海澈憂心地問道。
因為柳爭君本來是他們最依賴的醫生,但這會兒他受了重傷,池文矢不得不向他幾位商場上的好友發出求救。
國內最大的家族企業,闕氏集團的總裁闕司戳立刻利用關係,幫他們找到一位可以信任的醫生進行漫長的手術,並且提供池在台北郊區的一棟別墅,當成柳爭君養病的場所。
另外,電子界龍頭代表人物之一的饒繹天也立刻伸出援手,提供了一堆的醫療器材,讓手術順利進行。
槍擊事件雖然因為千碩保全公司為了保全面子而強力的打玉下來,不過警方之所以完全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全面調查,也是因為池文矢的政商關係,使得這件事在幾個小時之後,完全結束。
不過,現在池文矢擔心的卻不是這件事。
「沒有辦法了,我們現在只能這麼做,然後祈禱……爭君能快一點醒過來。」池文矢歎了口氣說道。「對了,你還記得那個對爭君開槍的男人,之後對寶兒說了什麼嗎?」
「他要寶兒還他錢。」
「錢?寶兒認識他嗎?」池文矢訝異地問。
據他所知,方寶兒對於不會發亮的東西沒有什麼興趣,所以她不太可能會去偷那個人的錢才對。
但是言海澈忽地想起那男人的臉孔,和莫無鞅的話,搖了搖頭。
「我要無鞅調查過了,那個男人以前是黑道分子,名叫許高梁,後來因為在幫內夥同幾個兄弟黑吃黑,吞了幫內一大筆的錢,因此在雙方火並的時候,被接到消息趕到的警方一併逮進牢裡,吃了好幾年牢飯,後來他出了獄,找上以前的朋友,隱瞞過去介紹他進入保全公司工作。」
池文矢聽完他的話,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就明白了言海澈的意思。「你是說……寶兒偷拿了那一筆錢?」
「我想應該沒錯,不過寶兒看起來是忘了這回事,所以可能是她在加入我們之前偷的。」
「看來是這樣沒錯了,也許我們該派人去監視他,不然以現在寶兒的情況,我們很難替她做處理。」
「對,而且寶兒那麼久以前偷的錢說不定早就花光了,我們得想別的辦法讓他放棄找寶兒的麻煩。」
思及方寶兒可能咧著嘴笑,到處買值錢東西的樣子,這兩個大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搖搖頭,苦笑。
因為方寶兒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因此他們這些大男人都把她當成親妹子一樣疼愛。
否則他們怎麼可能會在出任務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隨隨便便的亂偷東西呢?
方寶兒依舊守在病床旁動也不動。
池文矢打了通電話給方寶兒的叔叔,說明她不能回家的緣由,請他幫忙向學校請假,並假裝方寶兒就待在他家,向方寶兒的父母報平安。
另外,池文矢也去了一趟柳爭君的動物醫院。
他編了一套說辭,說柳爭君和方寶兒一起出門玩的時候受了傷,現在在某地方醫院住院無法回來看診,因此要求姚垂楊將醫院暫時休業幾天,等柳爭君回來時再重新恢復營業。
不料,姚垂楊居然說他想辭掉另一份工作,專心在這裡工作,並且完全擔下動物醫院的所有工作,讓池文矢鬆了一口氣。
隔天,守在病床邊的方寶兒精神已經差到了極點,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會昏倒的模樣,讓墨家兄弟奉池文矢的命令,要架著她去吃飯、睡覺。但是方寶兒不斷掙扎,明明是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墨赤爵還是被踹到了小腿,痛得抱著腳直跳,而墨青爵更慘,他被方寶兒胡亂揮舞的拳頭打到,現下左眼正掛著一個難看的黑眼圈。
最後,池文矢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走了過去,心疼地甩了她一個耳光,要她立刻冷靜下來。
「寶兒!你以為你不分日夜的守在這裡,爭君就會開心了嗎?如果他一睜開眼,發現他喜歡的女人披頭散髮、瘦了一大圈又一副營善不良的樣子,他會開心嗎?你好好的想一想!」
聞言,方寶兒的掙扎慢慢地停止,然後在泛紅的眼眶裡,終於閃著因為忍耐不住而潰堤的淚水,哭得墨家兄弟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極有默契地同時跳開,睜大眼盯著她的眼淚。
」我……我……」方寶兒無聲地哭著,任淚水—次流個夠,而且相當自責的說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失敗。他就不會受傷了……」
然而見到她哭泣的池文矢,雖然疼惜她,卻也安心了不少。
因為至少她懂得哭了、懂得釋放出積壓在心裡的壓力,不再像具沒有靈魂的娃娃一般,動也不動地坐著。
這就表示,她總算回到了現實之中。
「寶兒。」池文矢抱住她,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
「但是我……」
「爭君不會這樣想的。」他用手抹了抹她滿是淚水的小臉。「只要他一個人不這麼想,不就夠了嗎?」
方寶兒只是凝視著他,然後聳起眉來。因為她明白,柳爭君正如池文矢所料的,根本不會責怪她。
但是她會責怪她自己,猶如荊棘鞭笞著心靈,他中槍倒下的那一幕,將永遠有如夢魘般糾纏著她不放……
「去好好洗個澡,吃頓飯,把自己的儀容整理一下,不然等他醒過來,會被你嚇到的。」池文矢玩笑地說道。
方寶兒沒有笑,只是無力地垂著肩。
「他會好起來吧?」也許是為了讓自己有離開這裡的理由,她幽幽地開口問道,想要從池文矢的嘴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而池文矢也相當明白,因此他敲了下她的頭。
「這是當然的。」他理所當然地說道。「一個醫生要是死在病床上多難看,所以爭君他爬也會從地獄爬回來。」
幾個小時之後,方寶兒洗過澡、吃過飯,並且被強制在床上閉目養神之後,池文矢才允許她繼續待在柳爭君的身邊。
她握起柳爭君沒打點滴的那隻手,放在臉頰上,輕柔地磨蹭著。
「爭君……是你給我溫暖,給我一個全新的人生……我從不敢想像,如果我沒有碰到你,現在會是如何!」
她在冷靜下來之後,躺在床上不斷地思考著。從他們相識、她被收養……一連串的回憶在她的腦海裡躍動。
不過,當她回想起過去那個乖僻而且對任何人都誓戒、保持距離的自己,竟輕輕彎起唇角笑了起來。
「我從來沒有這麼信任過一個人,從來沒有,但是我信任你,而且我需要你。」方寶兒像個大人般,感性地說道。
但當她望向柳爭君昏迷了好幾天的蒼白臉孔時,她的眼眶又痛了起來,心臟也彷彿被人揪緊,疼得血都逆流了。
然後,不安的心情讓她突然變得悲傷起來,放任眼淚盡情流個夠。
「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問著柳爭君,也問著她自己。「沒有你……我會死的。」她哽咽地說道。「爭君,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好孤單,好冷……」
回想起那一段在街頭流浪的日子,她兩手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劇烈地打起顫來,害怕得不能自己。
「求求你,睜開眼來看看我,我要你的溫暖,這輩子只要你一個人的溫暖。」她總算哭出聲音,用哀求的聲音說道:「我答應過要當你的家人,我許諾要把全世界最美麗的東西都偷來送你,我只求你心裡有我,分一點愛和溫暖給我,我……我不要再成為那個一無所有的方寶兒了,我不要……」
他是她的世界、她的快樂、她的悲傷,也是她唯一真心愛著的男人。
「我只要擁有你,全世界我只要擁有你……」她握著他的手,趴在床邊痛哭。「拜託你,看看我吧,不管是生氣也好、痛罵也好,都沒有關係……拜託你……只要你張開眼睛就好了……」
但是躺在床上的柳爭君還是動也沒動,讓方寶兒失望的哭個不停。
她心想,如果這世上真有神明存在的話,那麼從來沒有任何信仰的她,可以為了奇跡而做任何事。
於是她在心裡念著每一個她所聽過的神明的名字,瘋狂地祈禱他們不會將她唯一的寶物奪走。然而奇跡依舊沒有出現……
一直到兩天後,方寶兒又因為沒睡覺、沒吃東西而被墨家兄弟架開時,她又踹了墨赤爵的另一隻小腿,又打腫了墨青爵的右眼。
三個人在病床邊又吵又鬧,好半晌才終於有人嫌吵,虛弱地開口提出抗議——
「你們……別吵了……吵得我都沒有辦法好好睡覺……」
頓時,三個人六隻眼睛全都投向原本該安靜地躺在床上的病人身上,開心地睜大了眼。
「爭君!」
方寶兒奔了過去,差一點不知輕重地想撲上床去,抱著他不放。
若不是墨家兄弟發揮了僅存的一點點良心,拉了她一把,說不定她真的跳上床去了。
「喂!他是病人耶!」
「是呀!你想當泰山壓死他嗎?」
倘若是在平時,墨家兄弟大概會被方寶兒給捶打好幾拳,然後摸走他們身上所有的信用卡,拿到百貨公司去大刷特刷。
但是今天的情況不同,現下她的眼裡只有柳爭君,其他人她一概視而不見,自動隱形了起來。
「我好擔心……好擔心……」甩開墨家兄弟的手,方寶兒回到床邊,哭得滿臉淚水地說道。
「你……哭了?」柳爭君心疼地說道。
他本來想抬起手來,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但他實在沒什麼力氣,身體像剛剛被支解再拼回去一樣,痛得不得了。
「對不起……」方寶兒嗚咽地說道,然後用力地吸了吸哭紅的鼻子,滿心只想窩到床上去,感受他的體溫。
「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他自願的,因為他知道,當方寶兒不小心跌出車外的時候,他就跟著瘋狂了,只知道一心想救她,卻忘了當時有多危險。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這輩子如果失去了方寶兒,那麼他的生活將不再有快樂和歡笑了……
而當柳爭君這麼說的時候,方寶兒抬起臉來,訝異地看著他;因為她發現,他正說著池文矢向她說過的話。
「怎麼了?」柳爭君不明白地問道。
方寶兒抹了抹眼淚,終於露出了這幾天驚慌、痛苦後的第一個笑容。「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我……我愛你。」
柳爭君微微睜大了眼,接著看到方寶兒握緊他的手,他也笑了。
「寶兒,我也愛你。」他首次坦承自己的心意。
因為正如池文矢說的,他不想這一輩子都抱著遺憾過日子,尤其是在他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
然後,墨家兄弟識相的退出房間,方寶兒還是忍不住爬上床去,在俠小的床上,與柳爭君額靠著額、鼻頂著鼻,眼中只看到對方而已。
此時,言語不需要存在,因為對他們而言,當方寶兒的唇主動輕觸柳爭君蒼白的嘴時,便已相許一輩子了。
開槍傷害柳爭君的許高梁,後來因為池文矢明快的處理,將莫無鞅利用管道找出來的資料,送到保全公司去,再度送他人獄。
而那些資料裡有著許高梁過去的罪行,以及他利用職務之便,—點一滴地私吞保全公司某一些請求代為運送的錢,再者是他勾結了銀行某主管,將帳款數字竄改,直接存人他的帳戶等等。
千碩保全公司為了這件幾乎毀去公司信譽的醜聞,直接運用自身的勢力,將幾天前的槍擊案、客戶的損失也一併歸到許高梁頭上,追究責任,鬧得滿城風雨,而他也被判了重刑。
看來,等許高梁出獄之後,也是個老頭子了。而如果到時候他還想復仇,第一個找的恐怕也會是千碩保全公司。
但是令大家意外的是,並不是千碩保全公司這種毒辣的作法,而是……方寶兒當年拿的那些錢其實還在。
原來方寶兒在藏妥那些錢不久就遇到了柳爭君,也因此得到了一個溫暖的家,所以她就忘了還有一大筆錢的事,不過當池文矢提及許高梁的過去,以及那筆錢的事情時,她猛然想起。因此在柳爭君的傷勢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池文矢、言海澈,還有好奇的墨家兄弟、不相信那些錢還沒放爛掉的莫無鞅,全都擠上新買的箱型車,由池文矢開車,來到當年方寶兒逗留過的一個小公園。
「你確定是在這裡嗎?」池文矢懷疑地問道。
方寶兒不悅地睨了他一眼。「當然,我對我的記憶力很有自信。」然後她從公園人口的第一棵樹開始數,數到第五棵的時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工具,請大家幫忙挖。
除了受傷的柳爭君之外,其他的男人都可憐地開始在樹的周邊東挖挖、西挖挖,幸好這座公園平時就很少人來,否則路人看見了大概會報警處理,說他們想害死公園裡的老樹。
墨赤爵挖了老天,抹抹汗水道:「寶兒,你真的沒記錯嗎?」
方寶兒怒瞪他一眼,他立刻閉上嘴繼續挖。
可是不一會兒,換墨青爵抬起頭來問道:「寶兒,你確定這公園裡的樹都沒有被重新種過嗎?」
他也被瞪了一眼,因此又一臉無辜地繼續挖。
不一會兒,方寶兒倒是自己挖出了一堆東西。
有一個生銹的罐子,裡頭裝著她生平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一顆奇怪的石頭;有一張折了好幾折的破海報,因為有人跟她說很值錢,她去人家店門口偷撕的;有一件被塑膠袋裝起來,原本是全白卻因為放太久而變黃的外套,她本來是準備在冬天的時候拿來穿,可是怕被別人偷走,只好先藏起來……
內容琳榔滿目,教其他人看傻了眼。
因為這些東西……說真的,價值都不高,但是她卻當成寶貝,一件一件地埋藏在這裡,好好保存。
「啊!錢在這裡!」方寶兒的手裡拿著一個也是被塑膠袋層層包裹的皮包,興奮地叫著。
一堆人擠了過去,看她將袋子打開,又是一陣吃驚。
因為方寶兒聰明地加了層塑膠袋在皮包外,裡面的錢也被包了一層,再加上皮包本身防水,因此那些錢居然沒有像莫無鞅猜測的全部爛掉。
相反的,那些錢看起來都還是新鈔的模樣,讓他們又是一陣面面相覷,忽然明白,原來她房間裡之所以看不到她偷來的東西,肯定是找個地方埋起來了。
池文矢摸著下巴,忽然若有所思地開口,「寶兒喜歡亮亮的東西。」
青海徹有默契地接著說,「喜歡挖土藏東西。」
墨赤爵也插花,「喜歡偷一些沒價值的東西。」
墨青爵自然得跟上哥哥,說上一句,「看起來就很像……」
「小狗。」
小狗這兩個字是柳爭君說的,因為他老覺得她像小動物,現在回想起來,他終於明白她最像小狗了。
聞言,大家都贊同地點點頭,只有方寶兒不快地扁著嘴。
「我才不是小狗……」她小聲地抗議。
但是大家都沒聽見,反而想像起她像小狗一樣,從家裡銜著拖鞋、玩具等東西,到戶外用前腳扒土,埋起來的樣子……
那還真像隻狗呀!
不過因為被叫成小狗,方寶兒倒是有了一個小小收穫,那就是她變得很少亂偷東西。
只因為她偷了東西就很想藏起來,只因為她每一次藏東西的時候都只想到樹下的泥土裡,因此她現在看到了亮晶晶的東西,都只能咬牙忍住,然後在心裡期待,它不小心「跌」進她的背包裡。
一個月後,一條轟動的新聞上了頭條——
一家慈善機構收到了……—筆高達一千萬的捐款,在這不景氣的時候,將救助機構內失去雙親的兒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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