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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夢]藍色薰衣草{原色系列之藍色}(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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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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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夢]藍色薰衣草{原色系列之藍色}(全文完)
藍色薰衣草
(原色系列之藍色)作者:原夢
親愛的,請在七月或八月,
在薰衣草盛開的花田,
來和我續一世的情緣。
因為,我一直相信,
相信我們擁抱過的地方,
會開出一朵藍色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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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2:10
楔子
法國巴黎,全球的時尚重要據點之一。
今天,有一間新的服裝公司在這裡成立工作室,雖然整個公司結構才剛完成,而且一切的設計都還在概念階段,不過他們仍然擁有一個夢想。
除了亞洲世界,他們希望能夠在全球的時裝業也佔有一席之地,雖然他們現在還默默無聞,但他們相信只要努力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穫。姑且不論將來結果如何,至少他們都全力以赴。
而這個小小的工作室坐落在熱鬧的巴黎街頭,全部的成員總共有五名,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這裡,也將成為他們出發的原點。
此刻,工作室內的一角。
略顯雜亂的長桌上除了堆滿服裝設計圖之外,還坐了四個東方人正在討論他們的作品方針。
「除了東方之外,你們有沒有想到更好的點子呀?」一名戴著眼鏡的女子,康未濃托著腮間道。
不然他們就算是畫了N張設計圖,沒有主題,就等於沒有任何成功的基礎,尤其是在巴黎這個競爭極大的地方,不比別人多用點心、不比別人多點努力,他們就永遠只能夠跟隨別人的步伐,走不出自己的風格。
在座惟一的一名男士,楚雷遠雙手抱胸,思忖了良久,才用他低沉的嗓音,道:「來做原色,如何?」
「原色?」
他的話今在場的女性都為之一振,不過卻也有幾分好奇。
「你是指紅,黃、藍嗎?」其中一名氣質沉穩的女子夏映衣問道。
眾所皆知,紅、黃、藍乃三原色。其他的色彩皆是以這三種顏色混制而成,可以說是所有色彩的原點。
他點點頭,目光閃著興味以及強烈企圖心地,看著其他三個人說道:「我們不是也以巴黎這個地點實現我們的夢想嗎?那麼,既然我們要重頭做起、重新開始,不如也將我們的設計重回原點,如何?」
此提議一出,立刻有一名笑容開朗的女人邵心央笑著應和:「我的雙手外加雙腳一起贊成!」
然後彷彿是呼應般,現場立刻出現了熱烈的討論聲,「嗯,我也覺得這個點子不錯。」
「但是原色只有三種,要採取什麼樣的方式進行設計呢?」
「要分工嗎?還是大家一起合作設計?」
「不,我們每個人的風格並不相近,還是分開設計好了……」
如此討論了一分鐘有餘,現場的惟一男士楚雷遠才再度插話進來。
「我想,我們分工合作好了。」
另外三?人再度將目光鎖定在他身上。
「你想怎麼做呢?」
「我們五個人中三個來分別以紅,黃,藍為基調,設計服裝,另外兩個則處理這裡的工作室事務,以及成衣廠的接洽工作,如何?」
眾人再度沉吟了一會兒,才下了決定:
「好,只要是值得一試,有何不可?」
「我也沒問題。」
「我也是,不管是分配到什麼工作,我都會全力以赴。」
因為他們都是放棄了原先的工作,來到這裡,準備重新開始,以另一番意義來說,「原色」這個主題的確是很適合他們、
提議的楚雷遠則是像事先預料好一般,突然拿出做好的五個紙簽,道:「為求公平起見,用抽的吧。」
「那……沒來的那一個呢?」才要伸手出去拿簽,大家就被這句話給停住了懸在半空中的手。
但是不到十秒鐘,四個人突然噙著嘴邊的笑,賊兮兮地微垂下頭,異口同聲地道:「如果他沒中籤,那就讓他打雜吧!」
誰叫他沒準時來開會呢?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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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2:25
第一章
將跑車開進專用停車場裡停好,哼著不成調的歌,連耘之快步地在許多女性的愛慕眼神中走進電梯裡。
「嗨!連先生,好久沒看到你了!」電梯裡,一位和他同一個辦公樓層的女子用英文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連耘之雖然來到法國住了三四年,卻仍然不太習慣法國人這種說英文的語調,不過他還是對地展露了一絲極有魅力的微笑。
因為住在法國,法國人浪漫、熱情的天性,不管是在何處都見得到?
而他們工作室裡全都是東方人,在法國人的眼中也算異數,因此當他們的工作室剛在這裡成立時,工作室坐落的十樓還差一點變成觀光景點。
看來,看熱鬧的習慣不止在海島會有,法國人多多少少也有此傾向。
如果再加上像連耘之這種俊美又高大的東方男性,或神秘又優雅的東方女性,就更令同一幢樓的男女趨之若鶩了。
和這位美麗的金髮女子寒暄了幾句,連耘之便和她在十樓的電梯口分開,進入剛成立沒幾天、四處還一片雜亂的工作室裡。
「怎麼?你們為什麼這麼盯著我看?」連耘之好奇地揚揚眉,玩笑似的問道,「如果是想歡迎我,那就不必了。」
「什麼歡迎你?我們只是可惜,沒真的讓你變成打雜的雜工……」工作室的成員之一邵心央很不客氣地說道。
其他的人則悶著笑,準備看好戲。
「打雜?」連耘之將外套掛在衣架上,盯著這個眼神永遠都是那麼精神奕奕的女子,唇邊掀起一抹笑問道,「你說,你要讓誰打雜呀?」
邵心央也瞇起眼笑,道:「當然是你。」
「我?」
「不然還會有誰?」
「我打雜?」連耘之笑出聲音問道。
這個工作室裡有一半的資金是來自他,而工作室的所有權掛的也是他的名字,他也算是這個工作室的老闆之一。
居然叫他打雜?
呵呵!不過這也是他會跟眼前的這些人成為摯友的原因。
因為他們不在乎他有沒有錢,因為他們只在乎他這個人,因此這一些玩笑話,他一概不放在心上。
「誰叫你沒準時來開會,不過……算了,我們都已經把工作分配好了,你不能有異議。」邵心央笑開了眼道。
連耘之隨後在沙發上坐下,一點也不以為意地舉起雙手投降說道:「是,是,我知道錯過開會時間都是我的錯,快告訴我,我要做什麼吧!不管是不是要打雜,我都不會介意,這樣行了吧?」
「你看吧,我們的結論都寫在這裡了。」一旁,夏映衣將一份用工整字體寫好的文件遞給他。
連耘之興味十足地拿起來,簡單瀏覽了下。
「原色?這個主題不錯……」不過等他發現自己的名字時,他立刻抬起頭來,環視了所有人一眼,「我負責藍色?」
「沒錯,所以很可惜的,你不能當打雜的了。」
「等……等一下,我是有服裝設計的文憑,我也做過老式西服,但是設計時裝我可沒做過……」
他這個成衣廠老闆的兒子只會打版、剪裁、製作男子西服,可沒參與過什麼時裝設計的工作……
他們該不會是想整他吧?
見連耘之這個平時風度翩翩又愛嬉笑的男子,難得出現這種慌亂的表情,大家都笑了出來。
「耘之,你應該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才對,更何況還有我們在呀!有什麼不懂的,就儘管來問我們吧。」在座的一名高壯的男子,楚雷遠有條有理地說道,反而令連耘之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不怕我會搞砸了,那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什麼呀!如果你會搞砸了,我們才不會贊成這個抽籤結果……」邵心央兩手一攤地說。
她的口氣雖然像是在開玩笑,不過連耘之很清楚,這個平常愛和他鬥嘴的小妮子是在給他聲援。
「那我應該要感謝大家對我這麼有信心了。」連耘之掀唇笑了笑,「只不過……那是在我知道,原來我是抽籤抽出來的之前。」
「喂,我們敢這麼抽籤,不就代表我們認同你的能力跟我們一樣了嗎?還敢抱怨……」邵心央好氣又好笑地道。
雖然用抽籤這種方式來分配工作是有一點不對,不過正如她所說的,既然他們都願意為這間工作室賣力,自然也不會太在意這些小細節?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把設計圖畫出來,這樣可以了吧!」連耘之將文件收下,嬉笑地說道。
「什麼努力,你是要加倍努力畫圖才可以!」邵心央不滿地一喊,令其他的人都笑了出來。
但是邵心央同時也喊出了他們的心聲,那就是:要想在時尚界生存,他們也必須付出加倍的心力才行。
* * *
當晚回到家,連耘之在洗完澡後,來到書房,很認真地想畫出幾張女子服飾的沒計圖。
奈何,他設計的女裝經驗畢竟不多,雖然平時喜歡塗畫些女裝設計圖,但是這回是要真正地製作成衣,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因此才不久的時間,垃圾桶裡就堆滿了一堆被揉亂的紙團。
「腦子裡沒有大概的個像,也很難有點子吧……」連耘之將手中的筆丟在桌子上,往後一躺,整個人攤在椅子裡。
雖然說他對這件事是興致勃勃,但是一時之間抓不到點子,圖不知不覺畫了一個多鐘頭,卻全都丟了。
如果有一個印象就好了,連耘之如此忖度著。
當初他們就是想要做不一樣的東西,因此並不打算跟隨時尚風潮走,所以他捨棄了不少原本可以探聽到的信息,決定發展自己的風格。
然而光是藍色當底,沒有其他的顏色搭配,藍色並不能夠真正發揮它的光彩,更何況藍色也很多種樣子,深藍、淺藍等等,變化就更大了。
唉,看來,他得先想想看有沒有什麼主題,再來進行構圖的步驟。
思及此,連耘之暫時擱下設計圖,走到廚房的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先解解渴,再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凝視著夜景。
巴黎的夜景,很美。
而他來到巴黎大概也三年了吧?
當年來到巴黎,是為了家業來這裡打拼,如今,他們的西服也在這裡打下小小知名度和根基,他就另組工作室……也難怪母親她會生氣了。
想起好強又不失溫柔的母親,連耘之不由輕歎。
驀地,電話的聲音響起,連耘之連忙接起電話,驚訝居然是父親打來的。
「嗨,兒子,最近日子過得不錯吧?」連父的聲音,頗有精神地傳來,令連耘之不由笑開臉。
「不錯呀!老爸呢?」
「那還用說嗎?當然還是跟你老媽恩恩愛愛。」
聽到連父的笑聲,連耘之不由糗他:「是呀,老爸,你還真敢說,小心老媽聽到今晚不准你回房睡。」
但是糗歸糗,連耘之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會發生的。
因為他們家的雙親實在是恩愛得不得了,連父更是愛極了他母親,愛到甘願入贅進連家,幫連家打理西服公司。
唉,這兩老愈老愈相愛,會吵得了架才怪。
連父聞言又是連聲大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倒是轉回了正事上,「喂,我說兒子呀,你哪一天要回來看你老爸老媽呀?」
「老媽她……不生氣了嗎?」
連耘之憶及,一個多月以前他回去,向父母親報告他和朋友合組工作室,打算暫時交出在法國的管理權時,他的母親有多生氣。
她氣他棄自己家的公司不管,卻和朋友去做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前途的工作室,卻不知道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想一輩子活在連家的庇蔭之下,永遠都只能夠製作西服和談不完的生意。
「哎,你肯回來,她氣馬上就消了,況且自己的兒子嘛,你只要肯好好和她說明白,我想她會瞭解的。」連父一如平常,爽朗地說道。
連耘之聽了,也在唇邊浮現一抹瞭然的微笑,但是他心思一轉,問道:「對了,老爸,對於藍色,你能聯想到什麼?」
「西裝。」
聽到這個答案,連耘之笑到連腰都快彎了。
「老爸,麻煩你正經一點好嗎?」真是的,就算他們家是做西裝的,也不必什麼都想到西裝吧?
話筒的另一端,連父也在笑,隨後才咳了一聲,正經地說道:「嗯……雖然法國有不少觀光名勝,但是我想,那都不是你想要的吧?」
連父可說是完全地猜中了他的心思,否則,他只會告訴他,其他的設計師大概會有什麼樣的風格,而不是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當然。」連耘之答道,「我們要和別人不一樣。」如果不能夠獨樹一幟,他們又如何在這裡闖出一片天呢?
「我想,你到鄉下一點的地方走走也好,華羅西斯的陶器、比奧的玻璃製品、力培的織品,都值得一看。」
父親的意思是……要他去那裡尋找靈感嗎?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看。」
「那麼,你快找個時間回來吧!我想你老媽雖然嘴上不說,但她還是很想念你的。」
「嗯,我會的。」
「還有啊,如果你回來還能夠帶一個女朋友回來的話會更好,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法國人,我們都不會介意的……」
「老爸!」連耘之苦笑了下。
有這麼一個極度開明又玩心十足的父親,也難怪大家都說他總是臉迎人,看起來一副很樂天的樣子。
卻沒人曉得,他只是受到家庭影響太深,喜歡把笑容掛在嘴上罷了,跟樂天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過跟父親談過之後,他也決定到處去走走,或許真像父親說的一樣,他會找到不錯的設計靈感。
* * *
法國,普羅旺斯。
偌大的溫室花房外,一名跑得臉色紅通通的金髮小男孩,在外頭叫著:「石小姐,有你的信哦!」
不久,一名東方的長髮女性,立刻現身在溫室門口,
石衣熏,她有著一頭烏亮、柔軟的長髮,瓜子臉配上一副帶了點混血的深刻五官,使得她十分有異國神秘美人的味道!
身材稍嫌纖細,在法國人的眼裡,一百六十厘米左右的她可能有點嬌小、瘦弱,但是挺得直直的腰,卻使得她看起來比原來的身高更高。
「謝謝你,諾比!」接過小男孩諾比手中的信,她以清脆的嗓音以及美麗又含蓄的微笑回報予他。
小男孩的臉漲得更紅了點,偷偷瞄了她一眼。
因為自從石衣熏搬來這裡,僱用他送食物。送信件之後,他就對這名優雅又美麗的大姐姐好奇得很。
當然,他們的那些街坊鄰居也是常常談論到她。甚至還有一傳說,說她是某地方的貴族私生女,因為不見容於家族中的其他親戚,因此並沒有冠上父姓,而改以母姓,隱居在他們這個小鎮上。
至於傳說到底跟事實有多大差距,則是無人知曉。
「石小姐……那是誰寄來的呀?」諾比好奇地問道。
因為幾乎是每個月,都會有這麼一封來自巴黎,信封上印有華貴花印和漂有淡淡花香的信。
收件人的地址和名字雖然是用冰冷的計算機打字打印,但是總是令諾比和那個貴族傳說聯想了起來。
石衣熏略白又精緻的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只是給了他一個令人心跳的笑容,「沒什麼特別的。」
「哦……」
雖然諾比還是很好奇,卻沒有追問下去。
因為他知道,石衣熏是一個很沉默的女人,上次他也問了很多事,但是除非她想講,否則她什麼也不會跟他說的。
「諾比,等一下可以請你幫我跑一趟威廉斯先生那兒,幫我把我訂的東西帶回來好嗎?」石衣熏彷彿是看穿他在想什麼,轉移了話題。
由於這裡是普羅斯旺的鄉間,在這裡附近除了花田和幾戶人家之外,只有一間賣著許多雜貨的商店,因此大部分的人家都是在那間商店裡訂購生活必需品,石衣熏當然也不例外。
諾比聽了,那對骨碌碌的大眼轉了下,就摸摸頭,往屋外的小徑跑去,「好的!石小姐,我馬上回來!」
然後他小小的個頭兒,便消失在小徑旁的矮樹叢後的那條只有他才知道的小路裡。
目送諾比離去之後,石衣熏才將視線轉回手中的信封上,然後輕柔地歎了口氣。
事實上,她不用打開信封,也知道信是誰寄的,因此她並沒有拆信,也不想將它打開,直接轉身向花房旁的一幢木屋踱去。
但是當她才剛走至屋簷下,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車聲,在急駛而來之後,停在不遠處的小徑上。
石衣熏轉過身,微微皺起月眉,
在來訪者大大方方地打開車門下車時,她仍然動也不動地,僵著表情,凝視著一名以發油梳整一頭棕色頭髮的男子。
「嗨!衣熏,好久不見了!」他身著價值不菲的筆挺西裝,臉上掛著不馴的表情,朝她走了過去。
石衣熏的臉色微白,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怎麼?看到堂哥抽空來,你連一點招呼都不打嗎?」他來到屋子前,自以為瀟灑地理理頭發問道。
可雖然他自稱是石衣熏的堂哥,但是兩人的外表並無任何相似之處。
石衣熏比較像東方人,但她的堂哥可就是著著實實的西方人了,因此一般人可能很難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石衣熏似乎是冷靜下來地問道。
他用一副這還需要再問的表情說道:「當然是來說服堂妹,把新的香水配方交出來呀!」
石衣熏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不調配香水很久了。」
「是這樣嗎?」他質疑地問道。
「是的。」
「可是我看到的報告可不是這麼說的。」
「報告?」石衣熏念頭一轉,立刻憤怒地問道,「你派人監視我?」
「親愛的堂妹,這只能夠怪你不夠誠實呀!如果你早早答應回羅克門家替公司研發香水,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他自傲地說道。
「我說過,我早就不再調配香水了。」石衣熏一再地強調道,「所以請你離開,我沒有任何的香水配方給你。」
「哎呀!你這樣說就太不公道了,其實我們也可以……進行一些比較強迫性的行動,只是我們到現在都沒有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你好好想想呀。」他似有似無地在暗示些什麼。
見石衣熏無動於衷,他又忍不住說道:「堂妹,如果你想回到羅克門家,只要交出配方一切好談,我會替你跟爺爺好好說……」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石衣熏便強硬地打斷,「我不想回去,所以請你離開吧。」她一說罷,便轉身回到屋內。
被留下的客人先是愣愕了一會兒,才惱怒地吼道:「好,那你就一輩子都別想再回羅克門家了!」
石衣熏背抵著大門,聽到他在撂下狠話後,又開著他的跑車離開,才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
「夠了……夠了……你們還要再折磨我多久……」石衣熏痛苦地喃喃自語。
許久以前,或許被羅克門家承認對她來說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如今,她在失去了一切之後,就變得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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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3:30
第二章
手上抱著沉重的布料,連耘之歎了口氣道:「為什麼我一定要來幫忙呢?」
一旁,長了張惡人臉的楚雷遠瞥了他一眼,回答道:「因為你剛好是我惟一找到的幫手。」
誰叫他霉,剛好一早就來到工作室找資料,只好先幫楚雷遠搬個東西,順便問問其他人的情況。
「其他人呢?」
楚雷遠和他一起坐上電梯,「我不太清楚,不過好像都出門去找題材了,只剩下映衣和我留守。」
工作室裡還亂糟糟的,他們除了整理工作室之外,也應試了幾名工讀生,談洽了幾個平面廣告,進行得還算順利。
隨後,他們走出電梯,把布料搬進工作室裡,連耘之立刻向楚雷遠借了幾張法國的地圖。
「怎麼?你想去哪旅行嗎?」楚雷遠見他把地圖平放在桌上攤開來看,便感興趣地問道。
「嗯,想找個地方住幾天,順便找靈感。」
「哦?那你想去什麼地方呢?」
連耘之無奈地笑道,「目前還沒個底:」
「那我建議你去普羅旺斯看看。」一旁,手上捧著中國茶的一名美麗女子夏映衣突然開口說道。
「普羅旺斯?」
「嗯,我去過,那裡是一個很美的地方,除了有一大片美麗的花田之外,也有一些民藝工房,我想應該不錯吧。」
初來法國之時,夏映衣就跑了幾個有名的觀光景點以及鄉間小道,因此她才會如此大膽建議。
楚雷遠看看地圖,摸摸下巴,「我想,你到普羅旺斯再自己開車找路應該沒問題吧。」
法國的都市和鄉村的景致差蠻多的,加上有一些鄉間小道不一定都標在地圖上,迷了路可就不是件好玩的事了。
「喂,我方向感沒那麼差吧!」
連耘之用手肘撞了下楚雷遠,以示抗議,但是楚雷遠只是笑了笑,「這很難說,而且你最好先找到住的地方再說。」
「當然,而且我也好久沒休假了,就當做是休假也不錯。」
* * *
五天後。
連耘之處理完交接工作後,便來到了普羅旺斯,只不過真被楚雷遠給料中,他一面開著租來的車,一面看地圖居然……迷路了。
「真糟糕,要是被雷遠他們知道,一定會被嘲弄一頓。」連耘之一邊將地圖再度攤在方向盤上,一邊無奈地喃道。
雖然方纔他來的地方還有幾戶人家和商店,但是他不知怎麼著,竟開到了渺無人煙的小路上。
這下可好,雖然道路的兩旁有一些花田,但並不確定花田里有正在工作的人,他想問路也無從問起。
「只好繞回去了。」連耘之歎了口氣,再度發動車子的引擎,打算往前開一點,再回轉回原來的路上。
就在此時,他忽地瞄到路旁一片綠海中,似乎有一個白色的人影正在飄動,於是他緊急剎車,倒了回去,跳下車子。
「嗨!有人在那裡嗎?」連耘之朝那抹因為聽到車聲,而動也不動的白色人影,用流利的英文問道。
可說也奇怪,那道白色的人影只是定住了身子,好像對他的呼喊沒有任何的反應,於是連耘之改以自己生硬的法文又問了一次。
「哈囉?我可以問個路嗎?」
終於,那道白色的人影緩緩從綠苗中探出身子,連耘之這才發現她原來是名身形略微清瘦,戴了頂白色帽子的女子。
「嗨!」連耘之摘下他的太陽眼鏡,友善地笑了笑。
這也許是人的通性吧?
一旦人碰到了陌生人,總是容易產生戒備感。
例如,現下他眼前的這名女子,不但絲毫沒有靠近他的意思,似乎連話也不太打算開口講。
但連耘之並不以為忤,心想,好吧,既然他是那個有求於人的人,那麼想讓他自動走過去也沒什麼問題。
於是連耘之一臉笑瞇瞇地跳下路墩,朝她走了過去。
原來,她站在一片花田里,方纔他遠遠地瞧還以為是草地呢。但是他才剛走沒幾步路,她便喊住他了。
「不要再往前走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是一種帶了很奇特,但卻很甜美的法國腔英文。
連耘之停住腳,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才慢慢地盯著他的腳邊,「你會踩到很多花苗:」
「啊,抱歉。」連耘之盯著腳底下,非常不好意思地退了幾步,又退回路墩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搖了搖頭,白色的帽子下輕飄的黑髮,在陽光下黝黑得發亮,但是連耘之仍看不清她的臉。
「沒關係,你要去哪?」似乎是終於記起,他方才用法文說要問路的事情了,只不過,她仍然用她那好聽的英文發問。
「是這樣的,我聽說在這附近有一間私人經營的家庭式旅館,請問你知道在哪裡嗎?」連耘之搔著頭問道。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迷路就是迷路了,現在他只希望趕快找到那個旅館,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是艾裡略旅館嗎?」她又確定了一次,好像明白他正在找尋的地方在哪,令連耘之鬆了一口氣。
「沒錯,就是艾裡略,雖然他們好像有車可以來接我,但是因為我已經租了車,也請他們指點過到達的方法,可是……」他無奈地自嘲,聳聳肩, 「事實證明,我的找路功夫還不到家。」
她的臉上似乎終於出現一絲微笑,但是連耘之並沒有看得很清楚,那抹笑意便很快消失在她的唇角。
「你先往回走,遇到第一個分岔路口,往右轉直走,經過一片向日葵花田不久,左手邊就應該看得到他們的旅館。」
「謝謝你。」連耘之道了謝,反身走沒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了,我叫連耘之,最近會一直住在艾裡略旅館,希望以後還有機會能夠遇到你。」
或許是因為他對她有莫名的好感,因此連耘之才會道出自己的名字,期盼有緣能夠再見。
然而她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站在原來的位置,目送他開車離去。
好久、好久,她才又再度開始繼續手中的工作。
* * *
石衣熏忙碌地處理諾比方才送來的肥料,慢慢地加以混合。
諾比坐在旁邊,大大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瞧著她,並且一面說起他們家最近住進來的新客人。
「連先生是個好人哦!石小姐,他跟你一樣有黑色的頭髮,而且他還會打小費給我,上次他去亞維農的時候,還買了彩色的玻璃珠給我哦!」
亞維農是普羅旺斯的中心點,是一個熱鬧的地方,諾比雖然沒去過幾次,卻很希望有機會能常常去見識見識。
「石小姐,你要看嗎?我把玻璃珠帶來了哦!」諾比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猶如嬰孩般拳頭大小的圓珠,現寶似的亮給石衣熏看。
石衣熏瞄了他一眼,一如往常,沉默地點點頭。
而諾比似乎早就適應她惜字如金的個性,又逕自地說下去:「石小姐,你不會對那一位連先生好奇嗎?」
石衣熏搖搖頭。
她不想告訴諾比,其實她在那位連先生住進他們家旅館之前,就見過這位他一直掛在嘴上的連先生了。
「那太可惜了,因為我覺得他是好人耶,你一定會喜歡他的。」諾比臉上帶著稚氣的笑容說道。
石衣熏的手頓了一下,才又恢復動作。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喜歡他?」諾比這麼一說,讓她的心怦然一跳,回想起那一天她遇見他的事。
他是不是一個不錯的男人,她並不清楚。但是她卻一直忘不了,那個和煦的笑容、俊朗的臉孔,和小心翼翼深怕再踩到花苗離開的模樣……
唉,也許該怪諾比,一天到晚在她耳旁提著他的事情吧,否則為什麼她此時此刻,仍然能夠清晰地憶起那天的事呢?
見石衣熏終於開口,諾比好像更開心了,連忙答道:「那當然是因為,我覺得你們很相配呀!……說罷,諾比還咯咯笑了起來,似乎頗為得意。
為這理由搖了搖頭,石衣熏只當諾比說了個笑話,僅是扯動唇角笑了笑,並不予以響應。
「石小姐,怎麼樣嘛!我介紹他和你認識,如何?」諾比積極地說道。
他年紀雖小,不過古靈精怪的腦袋瓜裡可裝了不少太過成熟的怪主意,因此就連學校裡的老師,有時也都拿他沒轍。
但是石衣熏卻喜歡諾比這種可愛又直率的個性,而這也是她為什麼僱用他來跑腿的原故。
驀地,一陣刺耳的車聲傳來,石衣熏立刻警覺地抬起頭來,並且在一旁的水龍頭洗好手後,從花房裡探出頭。
未久,她屋前的小徑上出現了兩名熟悉的棕髮男人,她馬上對諾比說:「諾比,你先回家,明天再過來找我。」
諾比看了看那兩個逐漸走近的男人,又盯了她一眼,「石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好像有點蒼白……」
「我沒事,你快走吧。」
「石小姐?」
「快走,諾比!」
諾比瞄瞄那兩個棕髮男人,再瞧瞧石衣熏看來有些驚慌的模樣,皺了皺眉,才拔腿跑開。
石衣熏目送諾比的身影消失在矮樹後,才鬆了一口氣,但是面對這兩名已經走至門前的不速之客,她仍是振作起精神。
「嗨!衣熏,好久不見了。」
其中的一名棕髮男子,顯然就是上回來過,自稱是石衣熏堂哥的人,他揚起手,嘴角帶著輕佻的笑容。
石衣熏並沒有任何響應,只是目光片刻不離地盯著他們。
「真無情,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棕髮男人在得不到石衣熏的任何反應後,不由嘀咕抱怨道。
他身旁的男人則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筆直地走到石衣熏面前約三步的位置停下,直勾勾地盯著她,
「衣熏……」他喊著她的名字,略微壓抑的聲音裡,似乎多了一絲隱約的愛意。
然而,石衣熏卻迴避了他的目光,強自鎮定地問道:「你們來這裡有事嗎?兩位……羅克門先生。」
其實,這兩位長相迥異,氣質也不太相仿的男人,是羅克門家的人,也是她……父族的親戚。
而她,則是一名不被羅克門家所接受的混血兒,即便她父母親的婚姻是法律所承認的,但是羅克門家並不承認她的存在,因此她才一直冠著母性,半隱居在這裡,也不再奢望能夠回到羅克門家。
聽到她這麼說,兩個棕髮男人,一個大笑,一個皺眉,
而身材較為高大的那名皺眉男子,在回頭瞪了夥伴一眼後,又將視線回到石衣熏的身上。
「你也是羅克門家的人。」他看似鄭重其事地說,但是石衣熏卻不這麼想、
「也許吧,但是我現在姓石,所以如果你們沒什麼事的話,請你們盡快離開這裡。」石衣熏不帶感情地說。
因為自從他們把她趕出羅克門家大門,不再讓她見她父親去世前的最後一面起,她就不再當自己是羅克門家的人了。
「衣熏!」
「夠了,凱希加,堂妹她不想回來就算了。」那位自稱石衣熏堂哥的男子說道,一方面還不忘用手梳攏自己的頭髮。
「派克,你難道忘了我們來這裡的使命了嗎?」凱希加再度回頭瞪了他一眼,派克立刻無辜地聳聳肩。
「沒有啊……」見凱希加又橫了他一眼,他兩手一攤,「好吧、好吧,全權交給你發言。」
於是,凱希加再度慎重地說道:「衣熏,我再度來傳達爺爺的意思,只要你願意為我們公司研究香水配方,爺爺不但願意讓你回歸羅克門家,另外,你要多少花田、多少研究室,甚至是多少薪水,我們都無條件供應。」
但是石衣熏依舊沒有響應。
凱希加的眉再度皺了起來,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過去的事情帶給你很大的傷害,但是……你難道不能夠屏除舊恨,重新接納我們嗎?」
石衣熏聞言,神情飄忽地笑了笑,「要是痛苦能夠那麼快忘記,那麼我想……世界上不會再有人不快樂……」
畢竟,身體上的傷口,永不及心靈以及精神上的傷害,這道理就跟被蛇咬過的人,可能會一輩子都怕蛇的道理一樣。
如果人類是容易遺忘的動物,那也就算了,然而人類最不容易遺忘的,恐怕就是傷痛了。
凱希加雖然很難駁斥她的話,卻不由搖了搖頭,略微激動地說道:「那麼你跟我們回去,等你適應了那裡的生活,我們再……」
但是不等他話完全說完,便看到石衣熏捂著耳朵,道:「不!我說過我不是羅克門家的人,自然……我並不屬於那裡。」
她永遠不會忘記,才十歲的她第一次見到爺爺,被他用鄙視,猶如見到什麼髒東西的目光,注視著的感覺是如何恐懼。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她說出,她也想要研究香水的時候,他們是用如何難聽的嘲笑,來笑她這個血統不純正的小女孩能夠做出什麼成績來。
她更永遠不會忘記,當她接到通知說父親可能去世,當她衝到羅克門家,說要見父親最後一面時,他們是如何毆打她、如何說她根本不是羅克門家的人,不夠資格踏進屋內一步。
她忘不了呀……忘不了……
胸口悶著的傷痛仍淌著血,午夜夢迴裡總是再也無法見到父親的痛,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有多麼痛苦,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凱希加似乎並不願放棄任何機會,一見她不再鎮定,便大跨幾步向前,捉住了她的手。
「跟我們走!你現在就立刻跟我們走!」
「不,我不要!」
石衣熏掙扎著,但是仍然被凱希加給拖著走了幾步。
一旁始終看戲的派克,終於忍不住又開口了:「哎呀!堂妹,你就乖乖地跟我們走,我們又不會虐待你……」
「不要!快放開我!」
石衣熏揮動另一隻手,拍開派克搭向她肩部的手,派克惱羞成怒,怒斥道:「可惡!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正愁找不到機會修理石衣熏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派克的手揚了起來,正要揮拳打石衣熏的臉,碰巧被趕過來的連耘之瞧見,迅速將他撞開,不過他的手肘還是擊中了石衣熏的額頭。
「派克!」
凱希加原本就有意阻止派克,但是卻沒有想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個人將他撞倒在地。
因此他瞄了看起來無恙的石衣熏一眼,便連忙將派克給扶了起來,而連耘之則是走到石衣熏的身邊。
「你沒事吧?」他問道。
石衣熏甩了甩有些昏眩的頭,用手整理起因為掙扎而顯得有些狼狽的衣服,然後才點點頭。
連耘之見她似乎是沒事了,便用嘲諷的語氣,以英文對派克他們道:「喂,你們這樣對淑女動手動腳的不太好吧?」
幸好他接到諾比的通知來得快,否則這位石衣熏小姐美麗又精緻的臉蛋,恐怕真的得挨這麼一巴掌了。
「你是誰?」凱希加異常憤怒地問道。
連耘之以為他在氣他打了他的夥伴,因此只 能聳聳肩,給了他一個令人發噱的答案:「我聽 不懂法文,請你說英文好嗎?」
當然,他是開玩笑的。在法國住了三年,他 的法文雖不一定精通,但日常會話絕對沒問題。
躲在一旁矮樹後的諾比笑了出來。
凱希加雖然生氣,但是卻不想再和連耘之鬥 嘴,「衣熏,我們會再來的,直到……你肯回家為止。」
然後他便扶著後腦著地,像是受不得一點傷,痛得哀哀叫的派克慢慢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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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4:05
第三章
連耘之和從一旁蹦出來的諾比,一起走向按著太陽穴,似乎感到身體不舒服的石衣熏。
「石小姐,你沒事吧?」連耘之不由垂下頭去,觀察她蒼白又驚慌的表情,忽然覺得她有點似曾相識。
不,不止是似曾相識,他還覺得她……應該是說,他覺得她需要被別人保護,而不是像方纔那樣,一個女人去單獨面對兩個男人。
雖然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會打女人的男人,就實在不是什麼有禮貌的紳士。
石衣熏抬起頭,發現連耘之那英俊的臉微微笑,心底怦然一震,令她不自在地將目光轉移了。
「我……我沒事。」她絲毫沒發現,她那輕柔又奇特的英文,立刻讓他開心地笑了起來。
「連先生?你怎麼了嗎?」反倒是諾比好奇地發問。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世界真的太小了。」連耘之笑了幾聲,在諾比還沒再度發問之前,面對石衣熏說道,「謝謝你,石小姐,那天要不是你的幫忙,我恐怕太陽下山都還找不到旅館!」
因為她的聲音很奇特,令他印象相當深刻,因此當石衣熏一開口說英文時,他就立刻認出她了。
「咦?你們見過面啦?」諾比似乎又驚又喜,咧開嘴笑,「嘿!我就說我的眼光沒錯吧?石小姐!」
他諾比看來也可以改行當紅娘了,呵呵!
連耘之似乎還是一頭霧水,問道:「什麼眼光?」
倒是石衣熏不太適應這樣的場合,連忙迴避問題,「沒什麼,那麼我……進屋去休息一下……」
她並不習慣和人相處,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總讓她覺得無法響應他那雙清澈又專注的眼睛。
不料,她才剛踏出幾步,頭就有幾分昏眩,腳步顛簸了下,而連耘之也很快地就反應,扶住了她,
她一驚,本來想閃開,但是他的手卻以一種很溫柔的方式,堅持地扶住她,令她無法拒絕。
一回頭,她只見他一臉笑瞇瞇地說道:「我扶你進屋吧。」
心頭再度一震,石衣熏垂下了頭,原本蒼白的臉漾上一絲粉意,霎時讓連耘之看傻了眼。
其實她……很漂亮,很……讓他有感覺……
「連先生?」
發覺連耘之動也不動地盯著石衣熏,諾比一臉竊笑,推了推連耘之,才令他抓了抓頭,回了神。
「咳,那你……小心腳步。」
連耘之隨後便在諾比的帶領下,扶著石衣熏進入屋內。
屋內,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清淡花香,屋內的陳設樸實但卻充滿了……家的味道,還有石衣熏的用心。
之後,好不容易在床上躺下休息,石衣熏卻很不自在地瞄著站在她床邊的一大一小,因為這兩個男的怎麼也不相信她只是低血壓。
「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石衣熏再度說道。
但是連耘之搬了張椅子就坐在床邊,沒有離開的準備。
「你的臉色還很蒼白,你確定你剛剛沒有受傷嗎?」他將手貼在她的額頭上,皺著眉問道。
因為連耘之方才扶著她時,就發現她手上明顯的捉痕,以及她被派克擊傷的額頭的紅腫。
面對連耘之的關心,石衣熏更加渾身不自在了,她不斷閃避他的目光,將被子給拉到下巴。
「我只是低血壓,沒事的……」
「是嗎?」連耘之倒是很不客氣地指著她額頭上的紅腫問道,「難道你這是被蚊子咬的大包嗎?」
一旁的諾比聽了,又是一陣竊笑。
石衣熏漾紅了原本蒼白的臉,「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連耘之卻搖搖頭,「不行,諾比,你打電話去叫醫生好嗎?」
「哦!」諾比很聽活,一應聲後就跑出房外去了。
「我真的不要緊……」石衣熏無奈地說道。
她這一生遇過很多種霸道又無禮的男人,但是他的這種半強迫行為,她卻不感到排斥……
唉,她是怎麼了,她很少這麼不理智的。
她應該叫他趕快離開她的家,離開她的視線範圍,才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彷彿無所遁形。
悄然又歎了一口氣,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背對著連耘之假裝休息,卻聽到諾比蹦蹦跳跳的腳步聲又傳了回來。
「連先生!達瓦克醫生說他沒有辦法出來看診耶!」
聞言,石衣熏鬆了一口氣,打算開口告訴連耘之,她可以照顧自己,請他先回去,不料卻聽到他不以為然地說: 「是嗎?衣熏,你有車嗎?」
聽他忽然改口叫她名字,她覺得心臟好像又沒力了起來,少跳了好幾拍,但是她很快地忽略這種感覺。
「我真的沒事了,你們……」
來不及拒絕,諾比便替她回答了:「石小姐有一部小小的金龜車,就放在後面的車庫裡。」
「那好,我開車送你過去吧,衣熏。」
不知道為什麼,石衣熏聽他們的對話,總覺得諾比好像已經跟連耘之站在同一陣線上,打算一起忽略她的抗議聲。
「我不用……啊!」話還沒說完,她就從床上被連耘之給抱了起來,「你……你……放我……放我下來!」
她怕掉下去,不由捉緊了他的肩膀,但是又意識到他全身上下的男性魅力,她又皺眉將他推開,結果造成她的小手擱在他的胸前,碰到他鍛煉出來的胸肌,她的臉轟地全燒紅了。
這種又緊張又害羞的心情,她還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連耘之笑了笑,似乎對她這種進退不得又有點尷尬的模樣很滿意,然後轉頭問諾比道:「車庫在哪?」
「啊,後面、在後面。」諾比一臉開心地說道。
他呀!老早就覺得他們兩個人很配了,現在連耘之抱著石衣熏的樣子,更讓他確定,他們實在是相配極了。
跟著帶路的諾比,連耘之絲毫不費力地將石衣熏抱回客廳。
「衣熏,車鑰匙呢?」
「在……車上……不,我是說……我不想……不想去看醫生。」石衣熏紅著臉,總算是把心裡的話給一次說了出來。
但是連耘之又笑了,因為這回她被他給抱著,因此他的笑聲不但近得震撼著她的心,也不由給了她一絲暖意。
這個人的笑聲,很好聽。
正如他英挺又具親和力的深刻臉孔一般,令人難忘。
「不行,你先前也幫了我一個大忙,現在換我幫你個忙,也不為過吧。」連耘之說得好像她不去,就是不給他報恩機會,也讓她有些進退兩難。
「但是我……」
她苦笑,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這個……對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吸引力的男人呀。
諾比仍是蹦蹦跳跳地帶著路,然後微笑地看著連耘之將石衣熏抱上車後座,自己也跟著跳上車。
而上車的理由再簡單不過,因為他要是錯過了他們的任何感情發展,那麼他一定會很後悔的。
* * *
翌日,石衣熏一起床果然開始覺得頭疼,因此她先去洗臉、刷牙之後,就立刻吞下昨天醫生開的藥。
不過情況似乎沒有什麼改善,她還是覺得腦袋瓜裡頭彷彿有一群非洲大象在狂奔,痛得不得了。
未久,她的第一個訪客來敲門了。
她匆匆地打開門,也並不吃驚這個站在門口的人,正是手上拎了一堆東西的連耘之。
「早安。」連耘之用他那不太純熟的發音,說著法文。
石衣熏將身子讓開,請他進門之後才後悔,她是不是應該要多考慮一下,才讓他這個還有點陌生的男人進門?
但是顯然連耘之並沒有這種顧慮,走進門後,就將東西放在桌子上,脫下外套問道:「你早餐還沒吃吧,我帶吃的來了,我們一起吃吧。 」
見他自動自發、反客為主,石衣熏先是蹙了下眉,才開口答道:「我不習慣吃早餐。」
她有低血壓,早上起床時會發呆。
再加上她並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以一杯花茶替代早餐更是常有的事,所以當她看到連耘之帶來的麵包以及牛奶時,她的眉都快皺成一座小山。
連耘之似乎沒有察覺,逕自說道:「對,醫生說得沒錯,就是因為你平時不吃早餐導致你低血壓外加貧血,所以只要我還待在這裡一天,我就會替你送早餐過來,看著你吃下……」
「我不……不習慣吃早餐……」石衣熏又說了一次,但是她很懷疑,這個喜歡自作主張的男人聽得進去嗎?
果然,連耘之像足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坐在她嫩綠色的沙發上,笑著對她招手,「快過來呀!這可是艾裡略太太親手做的麵包,連牛奶也是今天早上剛擠出來的,絕對好吃。」
被他這麼一說,她似乎是不得不吃。
因為艾裡略家在地一來到這裡定居的時候,便一直以一種熱情又開朗的態度,來接納她這個不善交際的女人.
他們的恩情,她一直放在心上,只是連耘之……唉,似於是看準了這點,她看來得多少吃一點才行。
在連耘之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石衣熏拿著他遞過來的牛奶,先喝了一口,然後才吃了一口剛出爐的麵包、
「怎麼樣?好吃吧!」像是獻寶似的,連耘之開心地詢間她,反而令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好……好吃。」她低聲說道。有點懊惱,為什麼她只要一緊張,說話就會變得慢慢、變得小小聲的?
連耘之很開心,順手取出手邊的畫簿,將她臉上謹慎的模樣畫下。
這,也令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你的進度順利嗎?」昨夜,連耘之打回工作室去詢問大家的情況,楚雷遠也在電話的另一頭問道。
連耘之手上拎著電話,走到窗口去,正好可以俯視到遠處,石衣熏的小木屋透出的淡淡暈黃燈光。
「我想,我找到了個寶。」
「寶?」楚雷遠的聲音像在笑。
連耘之聽到了,略感不悅地問道:「你在笑什麼?」
他的話有那麼好笑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所謂的寶,該不會是一個女人吧?」
「什麼意思?」他聽得一頭霧水。
楚雷遠解釋道:「因為邵心央也撿到了個寶,而這個寶呢,是個會極度刺激她靈感的男人。」
聽了之後,連耘之大笑了好幾聲,笑得幾乎直不起腰。因為他真的懂楚雷遠的意思,而且非常的明白。
「哈哈哈,抱歉,哈哈哈……不過我想,我的寶和她那個寶是不一樣的,因為她是……與眾不同的。」
和別人一樣的,就不是獨一無二。
和別人相同的,就不叫寶物了。
楚雷遠也在笑,「我想也是。」然後他附註,「因為心央的動作比較快,她設計出幾套男裝和女裝,現在她正在挑布,想先做出一件樣衣來,接下來可能會拍一系列的照片,看看效果吧!」
「嗯,我非常期待。」
結束電話,連耘之看著手上畫出來的圖,白色的紙上,有著一張張石衣熏帶著愁意的臉、帶著笑容的臉、還有專注工作的臉。
「如果這就是一種叫做一見鍾情的病的話,那我肯定是發病了……」帶著一種自嘲但又開心的聲音,連耘之低聲說道。
仍在吃著早餐的石衣熏只聽到一點尾音,不解地問道:「什麼發病?」
「不,沒什麼,」連耘之怕唐突了她,收回了一直盯著她,令她閃避的直率目光,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偶爾一起吃飯,感覺也蠻不錯的、」
石衣熏對他的話,只是沉默、認同地頷首。
連耘之知道兩個人才剛認識,而且石衣熏總是對他築起一道冷漠的高牆,不過他知道有一天,他會打破這道牆,真正進入她的內心,與她分享一切的喜、怒、哀、樂和痛苦。
* * *
一會兒,石衣熏好不容易送走要地多吃東西的連耘之,她來不及鬆口氣,又有人前來敲門。
不過這一次來的是諾比。他手上拿著一包她訂的食物以及一堆信件,微笑地出現在門口。
「石小姐今天身體比較好了嗎?」諾比有禮貌地問道。
石衣熏再度讓開身,讓諾比把東西抱進來,放在屋內的餐桌上。
「嗯,昨天休息了一天,好多了。」石衣熏回答道。
其實她每天早上起來部幾乎會頭痛,她已經習慣了,只是她被打到的地方還是有點腫,因此今天頭痛得特別厲害,
但是說也奇怪,在連耘之逼迫她吃下早餐之後,她頭疼的老毛病似乎減緩了不少,現下已不再那麼疼痛了?
「那就太好了。」諾比說道,「連先生從昨天晚上就很擔心你,一大早,還怕你又忘了吃早餐,就請我媽準備好吃的帶過來,不知道你覺得味道怎麼樣?好吃嗎?那可是我媽特地幫你做的哦。」
聞言,石衣熏一開始當然是有些詫異,因為她沒有想到,連耘之竟然這麼關心她,而他們之間其實也沒見過幾次面。
但願是她想得太多,因為連耘之不太像是有所意圖的男人,倘若他要是真想要些什麼,恐怕也從她身上得不到什麼……
「謝謝……也幫我向你媽媽說聲謝謝。」石衣熏顯得害羞地說道。畢竟她已經有好幾年不曾體認過被別人關心的溫暖了。
「那連先生呢?不用跟他說謝謝嗎?」諾比這個鬼靈精怪,這個時候看起來就有點像生出尖尾巴的小惡魔般問道。
石衣熏一想到連耘之,平常淡如紙色的精緻臉蛋上,驀地出現一抹紅意,讓她看起來更顯妍麗。
「我……我會找……找機會跟他說的。」心臟好似要跳出喉口,石衣熏小小聲地說道。
因為多虧諾比的「提醒」,她現在又想起昨天連耘之抱著她上車,又抱著她進醫院的事情了。
今天早上連耘之來吃飯時閒談的表情,她到現在都還忘不了。她的心怦怦地跳,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唉,她到底是怎麼了?愈是不要去想,就偏偏會憶起連耘之,而他的笑容也就愈會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待諾比離去,石衣熏整個人窩進沙發裡,試圖整理自己的思緒,但是她就是會不斷想起連耘之。
「我……到底……不該再多想了。」
甩甩頭,石衣熏憶起諾比方才拿來的信件,便又踱至廚房裡,翻看放在桌子上的一堆信件。
當她看到其中一封,用著熟悉的字打印和印有花紋卷標的信件,她不由輕歎了一口氣,然後直接丟進垃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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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4:17
第四章
羅克門家在法國,跟大多數以香水起家的知名廠商一樣,都有著完整的香水製作工廠。
從香料採集,收集香精原料,調配其成分,確定香味的主題,到裝瓶,成批出廠等等,都有一貫作業。
然而香水的調配,卻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羅克門家族世世代代,幾乎都是法國業界知名的調香師,製作香水的技巧更是不在話下。
但是這幾年,羅克門家的氣勢卻不如從前。
一來是因為新一代的調香師,無法調配出現代人所需要、喜歡的香味,二來是因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再推出新的,暢銷的香水產品,光是守成,並不能夠讓他們繼續保持市場上的優勢。
因此羅克門公司的掌權者,也是羅克門家的大家長,終於被迫向他們不肯承認的一個私生女招手。
只因她研發出的某款香水,目前還是市面上最受歡迎的香水之一,只因為她還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因此他們要她回來。
坐在一張昂貴的大皮椅裡,一位頭髮斑白、衣著華麗,瘦枯的手指上卻戴著又重又大的紅寶石戒指的老人,用著他仍然洪亮的聲音,以法文問道: 「怎麼樣?她有響應了嗎?」
瞭解他問的是誰,凱希加回答道:「目前還沒有。」
「目前?」老人諷刺地笑了,「你的意思是說,以後她就會回來了嗎?」
「不……我……」
「夠了,我們發了這麼多信過去她都不肯回來,哼,要不是因為她的香水配方還不錯,我們也不用做這種事。」
聞言,凱希加皺著眉。
過了這麼多年,爺爺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
因為這個他不承認的孫女,居然是一名優秀的調香師,她在幾年前交給敵對香水公司的配方,到現在仍是炙手可熱的香水產品。
如果爺爺沒有這麼冷酷、狂傲的話,也不會失去他曾經最愛的海特叔叔,更不會落得現在他們公司的香水銷售量下降、股價下跌的地步……
然而即便是如此、即便是孫女擁有二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即便是相信孫女的香水配方能夠拯救公司,他還是一樣從骨子裡厭惡他的孫女。
唉,這種莫名的仇恨,他還要持續多久呢?
凱希加知道,他一輩子也無法明白,爺爺到底在想些什麼。
「請再給她一點時間。」凱希加說道。
雖然石衣熏是一個柔弱的小女人,但是從這些年他對她的瞭解,她其實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子。
從母親過世,到她父親被拘禁在羅克門家,她連他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就被打得遍體鱗傷,離開羅克門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但她似乎沒有心懷怨念……不,也許她有,不過至少她沒有復仇,甚至是在爺爺打算強制要求她回羅克門家,她都沒有任何的抱怨。
她只是想一個人清靜地生活,至少他是這麼想的,然而現在,她想要過這樣的生活恐怕是不可能了。
老人在聽到他的話之後,大力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斥道:「她到底在擺什麼架子?難道我給的條件還不夠優渥嗎?」
凱希加搖搖頭,「爺爺,我想她要的……並不是這些。」
如果她只是要調香師的身份,可觀的薪水、羅克門的姓氏,豪華住宅以及高級房車的話,她老早就簽下合約了。
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待在一個被稱之為鄉下的地方,種著她的花,研究著她的香精,樸素且寧靜地生活著。
「那麼她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面對爺爺的問題,凱希加沒有回答。
而老人顯然也已經不耐煩了,他在又敲了下扶手後,憤怒地說道:「我不管她想要什麼,總之,我要她回來,」
「爺爺……」
「既然她的身體裡還流著一點我們羅克門家的血,那她就得給我回來,她如果不想回來的話,我也有我的辦法。」
凱希加睜大了眼,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爺爺是想……」
老者冷冷地嗤了一聲,然後以得意的表情說道:「這件事你可以不用管了,因為她遲早要跪在我的面前,求我讓她回來。」
說罷,老人狂傲地笑了起來,卻令凱希加渾身一抖,不寒而慄了起來,
他只期盼,不會再有像當年一樣的悲劇發生了……
* * *
連耘之是一個人緣極好的人。
這可以由他才住在這裡沒多久,便已經和旅館裡的人混得很熟,也和附近的農家聊上兩三句可見。
當然,諾比也是打從心裡喜歡這名高大又英俊的東方人,因為他沒有架子,說話十分幽默,就連他那個頑固的老媽也被他給收服了。
然而,諾比對他更好奇的不是他為什麼可以不用上班,在這裡住了這麼久,而是他總拿了本畫簿,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難道他是個名畫家嗎?
諾比覺得,以連耘之的氣質,非常有可能。
「連先生!」追在他的身後,諾比險些就撞上了停住腳步的連耘之,「呼,幸好我剎得快。」
連耘之對他露出微笑,「諾比,有事嗎?」
諾比黝黑的臉上,勾出一抹稚氣的笑容,「你要去找石小姐嗎?」
連耘之點了點頭,「對。」
「她現在可能出門去了,你要去花田才找得到她。」諾比好心地提醒道,然後把手中的東西塞給他。
「這是什麼?」
諾比一臉的笑,活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那只詭異的貓,「這是請你順便幫忙送過去給石小姐的東西。」
瞭解諾比的雙關語,連耘之朗笑出聲,「哈哈哈,那還真是謝謝你了,諾比,我一定會交到她手上。」
可話又說回來,根本就是諾比懶得跑這一趟,才把東西塞給他的吧?
不過這小子倒挺精的,才這麼幾天,就看穿了他的意圖,難道他追求佳人的動作有那麼明顯嗎?
但是,多了諾比的幫忙也好,他才能夠多些有關佳人的情報,好讓他能夠多瞭解她的事情。
離開旅館時,連耘之的手上除了隨身攜帶的畫簿之外,還多了諾比塞給他的一個大紙袋。
「應該是走這裡沒錯吧?」
雖然對這裡的地理位置還有一點不太熟悉,不過這裡的居民都還蠻友善的,要是迷了路,他還是可以很快在指點之下,回到旅館。
所以他最近很喜歡在這附近散步,偶爾會找到一處僻靜的草地坐下,打個盹,也是另一種享受。
加上這裡的路其實也不複雜,因此很快就可以弄懂,令他愈來愈享受這一段難得的小小假期。
走了一段路之後,連耘之開始置身在一片草綠之中。
聽說在不久之後,這裡將是一片片的花田,只是他到現在仍不太清楚,將來會開出什麼樣的花朵。
但是令他著實吃驚的事情,其實是……這麼一大片的花田所有人,居然是石衣熏一個人。
或許是他想得太多了,但是一個年輕又美麗的女子,不但擁有一幢自己的小屋,花房,還擁有一大片的花田,實在不簡單,
不久,石衣熏和她僱用的幾名臨時工人出現在不遠處,但是石衣熏那抹纖白的身影,依舊是最受注目的一個。
連耘之見石衣熏工作得相當專注,因此並沒有出聲叫她,反倒是找了一處陰涼的位置坐了下來,開始翻開畫簿畫圖。
不知道為什麼,石衣熏總是能夠令他激發出靈感,讓他不斷地運著筆,設計出一款又一款高雅的女裝。
她給他的感覺太強烈了。
憂鬱的淡藍、花香的淡紫、清亮的新綠,都讓他以藍色為基調,在設計上不斷地註明色彩的用法。
殊不知,石衣熏早就瞧見他忙碌作畫的樣子,不由微微皺起了眉心,拉起帽子,看了他一眼。
連耘之還是一樣,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穿在他身上,就是那麼適合,輕鬆而且怡然自得。
他發現她在看他,還笑開了臉,對她揮揮手。
石衣熏見狀瞬間紅了臉,強壓差一點也跟著響應的想法,趕忙垂下臉,當做沒瞧見地加快手上的動作。
但是連耘之卻對她的反應不是怎麼滿意,合上畫簿後,便起身拍拍臀部,朝她走了過去。
而他愈走愈近,石衣熏可以說是全身的每一根寒毛都感覺到他的存在,更加無法忽視他?
連耘之索性蹲在她的身邊,「嗨!」
石衣熏瞄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看到他之後,便繼續將養分埋進土裡,好讓花苗能夠順利吸收。
「你在做什麼?」好像根本不知道放棄這兩個字怎麼寫,連耘之指著她手中的粉狀肥料問道。
「只是……翻翻土。」石衣熏輕描淡寫地解說。
連耘之哦了一聲,不過卻是頗有興趣的感覺,一直賴在她身邊不走,讓她渾身又是一陣不自在。
「還是討厭我嗎?」連耘之自嘲地問道。
他不是笨蛋,也沒有瞎了眼,當然會發現,每一次他只要一靠近石衣熏,她就一副全身僵硬的感覺。
怪了,他有長得這麼恐怖嗎?
不然怎麼老覺得她始終對他戒恐戒慎。
聞言,石衣熏詫異地抬頭望了他一眼,同時這也是他們兩個人難得第一次四目交投,因此兩人注目了不到幾秒,石衣熏又迴避開了。
「我……沒有……」石衣熏蹙著眉說道。
誰會討厭他呢?
不,應該是說,每一個和他接觸過的人都很難討厭他吧?
因為她覺得,連耘之就像是和睦的春風拂心,給人一種輕鬆又自在的感覺,又怎麼會讓人討厭呢?
「是嗎?」連耘之沒有責怪也沒有再追問的意思,牽動嘴,又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誤會了。」
畢竟很少有女人一瞧見他就想躲開,因此他會這麼想,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過他卻相信石衣熏的話,沒由來地,就是相信。反正她也沒有必要為了這種事情騙他,不是嗎?
倒是石衣熏的胸腔一悶,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她苦澀地想起堂哥批評她的話,她既不討喜也不懂得說話,更不懂得與人相處,難怪她始終交不到知心的朋友……
「嘿!別皺眉,我看了會難過!」連耘之彷彿是察覺她內心的想法,突然拍了下她的肩膀說道。
石衣熏雖然嚇了一跳,卻為他的貼心及細膩而再度感到有些心動。
「不……我……」
「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誤會了。」連耘之連忙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然後很快轉移話題,「我替諾比送東西來了,袋子我先放在那裡,等你忙完了,我幫你一道送回去。」
意思就是說,他在等她一起回家。
石衣熏瞟了眼方纔他坐過的草地,那裡果然有一個茶色的紙袋,「謝謝你……下次我不會再讓諾比偷懶了。」
雖然知道這很可能是諾比出的主意,也明白連耘之是有意接近她,但她仍是不太習慣這樣子的事。
尤其是現在,四周被她僱用來的臨時工人都在偷聽他們倆的對話,明天說不定艾裡略太太又會打電話給她,跟她說,她聽到了什麼好消息……
連耘之朗笑幾聲,「不會,我喜歡那個小子,幫他一點小忙,就當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石衣熏感到自己的臉更加燥熱了,止不住狂奔的心跳聲,她只好再度掩護自己的心情。
「我……我要工作了。」
「啊,不好意思,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邊做邊跟我說點話吧?」
石衣熏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而連耘之卻當她是默許,不打算離開了。
「你一個人真辛苦,要管理這麼一大片的花田……」連耘之一邊說道,一邊忍不住環視著這一片綠地。
這裡有著溫暖的人情、美麗無垠的花田,更有著挖掘不完的驚奇,難怪普羅旺斯會是法國最著名的觀光景點。
「不會辛苦……」石衣熏回答道。
這是因為,她從小就受到父母親的影響,是一個喜歡種花、採花,並且從花朵之中發現沒人發現的香精為樂。
因此大學時代,她修了植物學等等的相關課程,回到家就到母親的花店幫忙賣花,看父親提煉香精,日子過得十分快樂。
只是那一切……都變成了回憶。現在沒有人會陪她一起研究這一切,她也只剩下了孤單一個人。
思及此,石衣熏才發覺,也許她也該感謝連耘之。
因為那一天她被打傷之後,連耘之並沒有詢問她有關她堂哥的事情,也沒有過問,那天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情況。:
僅是日復一日,來找她談談天,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在說話,而她傾聽,不過他的確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
但是連耘之的回答卻令她再度吃了一驚。
「我想也是,如果是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你不會做得這麼開心。」
「開心?!」
她的樣子……很開心嗎?
看到石衣熏再度流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可愛臉孔,連耘之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觸她粉紅色的臉頰。
「對,因為這就是我看到的你、」
然而這個答案卻讓石衣熏再度說不出話來,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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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4:41
第五章
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石衣熏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後,仍然一直在回想著連耘之所說的那句話,想到了隔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也許是因為,她自從父母親雙雙過世了之後,便不認為她能夠再快樂地過自己的生活所導致吧?
出神了好半晌,石衣熏才在諾比的叫喊聲中驚醒。
「石小姐!石小姐!你在家嗎?」諾比一邊敲著門,一邊叫道。
石衣熏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走到玄關,卻聽到連耘之的聲音,正安撫地說道:「別喊了,她可能不在家……」
「那怎麼可能,她平常這個時間都在家的呀!」諾比認識石衣熏這麼久了,當然非常清楚石衣熏的作息規律。
然而諾比這麼篤定的說活表情,卻逗笑了連耘之。
石衣熏聽到他大笑個幾聲,又道:「那她可能在休息,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晚一點再來吧。」
「可是……你不是有急事?」
諾比似乎很不想離開。
「這個嘛,我等一下開車到亞維儂……」
諾比卻立刻打斷他的話,「連先生,你到底想不想追石小姐呀?」
真是的,他一直拚命地幫他湊合,他卻看起來一副不急不徐的溫吞模樣,真是急死他了。
石衣熏隔著門板聽了,心臟頓時少跳了好幾拍。
她幾乎是可以想像,連耘之用他那猶如陽光般的微笑,彎起了唇角,道:「是想呀!不過這種事急不得的,諾比,等你長大了以後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你對石小姐有好感!」諾比興奮地說道。
不過,門內的石衣熏可就沒他那麼興奮了。
她背靠著木門,察覺自己在連耘之回答之前,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在等侍他的回答,難道她也……也對他……
不,那怎麼……怎麼會呢?
他們認識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星期呢!
但是,石衣熏也不否認她的確對連耘之有好感,但是……但是她總覺得他們倆不是很相配。
她個性陰沉得像朵快下雨的烏雲,而連耘之是位個性開朗的璀璨陽光,怎麼想她都覺得自慚形穢。
未久,她又隱隱約約地聽見諾比的聲音。
「好吧,那我們先回去,晚一點再來好了。」諾比似乎有點失望地說道,「不過你答應要帶我一起去亞維依,可不能夠失信。」
「好、好、好,我等一下就向艾裡略太太提議,讓你一起去,可以吧?」
諾比發出了滿意的笑聲,「當然。」
接著,兩個人離開屋前的腳步聲伴隨著談話聲愈來愈遠了,等到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之後,石衣熏發現,自己居然在門口坐了快十分鐘才回神。
* * *
稍晚。
夜暮慢慢低垂,在地平線的另一端形成一道深紅色漸層,夜晚即將要到來了。
石衣熏簡單地解決了自己的晚餐,正在洗碗的時候,聽到一聲敲門聲,心便猛然一跳,轉過身去。
由於今天下午聽到連耘之和諾比之間的對話,讓她的心情一直忽上忽下,好幾度在照顧花朵的時候,精神不集中而剪斷了花枝……
她走至玄關,猶豫了好一下,才走到門前問道: 「是……是誰?」
「是我,連耘之。」
果然是他。
石衣熏動手開門,卻察覺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抖著。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她不由低喃著告訴自己,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將門打開。
「嗨。」
連耘之穿著白色的絲質襯衫,和一件黑色的西裝褲,就站在月光微微撒下的屋廊之下,顯得更加英挺逼人,讓她立刻就迴避了他的目光。
「有……什麼……事嗎?」
連耘之用手拂了下剛洗完澡,仍舊有點濕意的頭髮,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道:「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
「我可以進去嗎?」連耘之客氣地說道。
他發現石衣熏似乎突然又變得疏遠許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還是覺得她很害怕他。
他的心裡雖然有些失望,卻毫不放棄。
因為他喜歡上石衣熏的這件事情,不會改變,那麼就沒有「放棄」二字可言,他會耐心地等她也愛上他的。
石衣熏在心裡掙扎。
經過一個下午的恍神和思考,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因此對他的到來自然是又驚又喜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她還是讓開身,讓他帶著夾在腋下的小紙袋進門。
「你要喝……喝茶嗎?」石衣熏問道。忽然有點討厭自己緊張的時候,說話總會變得吞吞吐吐。
但連耘之似乎明白,毫不在意地說道:「諾比說你泡的花茶不錯,我可以喝喝看嗎?」
看來諾比這古靈精怪真是替她說了不少好話,因此石衣熏可以說是漾紅了臉,趕忙去取出花茶,泡在自己常用的小茶壺裡。
在自己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之後,石衣熏再度開口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抱歉,因為諾比說你這裡有傳真機,所以我想來借用一下,至於傳真的費用,我會再支付給你……」
「不用了,傳真機在那裡,你可以隨意使用。」石衣熏把剛泡好的花茶倒進杯子裡,放在連耘之的面前說道。
「謝謝。」連耘之啜了口花茶,立刻被它不苦、不澀,而且充滿花香的味道給吸引,「真好喝,這是哪裡出產的花茶?」
瞧見連耘之開心地多喝了一口茶,石衣熏也覺得有些愉快,「那是我自己做的花茶,市面上沒有賣。」
「真的嗎?」連耘之大吃了一驚後,笑著說道,「沒有想到你的才藝這麼多,這茶真的很好喝。」
由於不知道諾比到底在連耘之的面前說了什麼,石衣熏只能羞澀地微笑,搖搖頭,「沒有……我……也只會這些簡單的東西。」
她的一切,都是她的父母教給她的,她自己幾乎也可以說是本能地在做這些事情,即便是在他們雙逝之後……
但是看到連耘之的笑容之後,她突然覺得,其實會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不好,起碼……有人喜歡喝她泡的茶,她覺得非常高興。
「這怎麼叫簡單的東西呢。」連耘之輕嗅著茶香道,「你真的是太謙虛了,我聽諾比說你還會提煉香精,不是嗎?」
「嗯……」
「這是非常不簡單的、」
石衣熏聞言,抬起頭注視著連耘之。
連耘之的臉上帶著笑意,深邃、黝黑的眼裡一片真誠,讓她又有了一種相知與無欺的感覺?
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當下,她的心中只有這種感覺。
「咳,你要……傳真什麼東西?」因為一直盯著連耘之,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因此她順口問了出來。
連耘之便把紙袋打開,將裡頭的圖拿了出來。
「你要看嗎?」他對她笑著間道、
「我……可以看嗎?」
「當然可以。」
石衣熏接過連耘之遞來的畫紙,驚覺他並不如諾比和她想像中的是一名畫家,而是一名服裝設計師。
紙上,以炭筆隨意勾勒出來的是一套套雅致而不失線條簡單利落的女性服飾,配件、質料以及顏色等等都註明得相當清楚。
而另外一些紙張上,則是一套套上了色的服飾,更是可以看出將來這些女性服飾的雛形。
對於這一張張的設計圖,石衣熏也發出了讚歎聲:「原來……你是服裝設計師……」
連耘之對服裝設計師這個名詞似乎不太敢當,道:「沒有,我大概只是半吊子,有興趣而已。」
「是這樣子嗎?」石衣熏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調回紙上,「雖然我什麼都不懂,但是我覺得……半吊子不可能設計得這麼棒,」
那一套套的衣服,都足以藍色當基調,再搭配上其他的顏色,感覺不但柔和而且更能夠展現出女性風味。
正如她所言,她也許什麼都不太懂,但是這些配色真的令人感到十分的舒服和乾淨,又怎麼可能會是半吊子呢?!
然後她再翻到了下一張,嚇了一跳。
她瞠大了眼,小心翼翼地瞄了連耘之一眼,發現他正溫柔地回視著她,她又連忙緊張地垂下頭去。
因為那張圖上畫了一個女人……
一張她天天在看的臉,而且熟悉得不得了的臉。
那就是她自己,一個微笑、快樂的石衣熏。
難道……那一天連耘之說她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就是這個意思嗎?
連耘之望著她,一直到她突然動也不動地看著手中的圖,他才察覺了些許不對勁, 「怎麼了嗎?」
他傾過身去,才發現原來她手中的圖,是他方才不小心混進去,他偷偷畫了她的倩影的那些圖。
一開始雖然吃了一驚,但瞧她沒有任何的反應,因此連耘之索性談開來道:「你喜歡嗎?」
石衣熏愣怔了會兒,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心如鼓噪,「我……」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連耘之笑了笑,樣子雖然和平常一樣溫文儒雅,但是他的眼裡卻充滿了誠摯與愛意,讓她更說不出話來。
「抱歉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畫,不過……你真的給了我莫大的靈感,你剛才看到的那些設計圖,幾乎全都是依照你給我的感覺畫下的,但是除此之外,也是代表著我想更認識你、瞭解你……」
明白連耘之話裡的意思,石衣熏全身一震,忍不住問道:「瞭解……我?」
她有什麼好瞭解的?
她不明白。
她個性靜僻,整天都在種花、修花、製作香精、香料,除此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的優點可言。
他為什麼會想要瞭解她呢?她當然不明白。
但是對連耘之可不然、
「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會想要知道他的事情嗎?不會想要瞭解他嗎?別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會。」連耘之狀似輕鬆地說出。
這代表著,他現在正式宣告要追她了,
石衣熏感覺到,「轟」的一下,臉好像就立刻被燒紅了。
「我……我……」
她變得更加手足無措、說話也更加緊張、結巴,因為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受人歡迎的男人居然會……喜歡她。
「嘿,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讓你也試試,看能不能喜歡上我而已。」連耘之玩笑似的說道,
石衣熏雖然想笑,但是卻笑不太出來。
因為方纔,她居然有一股承認自己對他也有好感的衝動,只不知怎麼著,一對上他的眼,地就呼吸急促、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話部說不出來。
結果,他們原本聊得還算順利的談話,最後在沉默之中收場。
連耘之傳完設計圖後,將花茶喝完,對她道了聲晚安才離開,但是她在他離開後,仍是心悸得久久不能自己。
* * *
石衣熏知道他在等候她的回答,但是她卻……
唉,她本來就是個不善言辭、不懂表達的人,要她忽然說出自己不安但是又期待愛情的心情,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幸好,連耘之是個體貼的男人,就如同他不主動過問,當時她被打傷的事情一樣,只是安靜地在她的身邊等候著,等候她主動告訴他,然後一切的生活同平常一般,和她閒聊著花草的事情。
今天連耘之又再度替諾比送東西過來了,一大包的花卉肥料拎在他手上,彷彿毫無重量似的,讓他拎進了花房裡。
石衣熏看看自己,為了怕弄髒衣服,她穿上自製的工作圍裙,手上拿了把沒情調的鏟子,微微歎口氣。
最近她開始會有想打扮自己的衝動,而這些……全都是拜她身旁這位毫不知自身魅力的男人所賜。
「謝謝你……」石衣熏看著他將袋子放在花房的指定角落後說道,「諾比又沒空嗎?」
聞言,連耘之爽朗地大笑了幾聲,很明快地承認了:「哈哈哈,你別怪他,因為是我搶他的工作做,不是他沒空,不然我哪來的機會常來看你。」
一聽到他這麼說,石衣熏這回連耳根子都紅了,垂下頭,又是什麼都再也說不出口。
誰叫她真的遲鈍了點,連這點小事也看不出來,豈止是有點……笨。
連耘之見她害羞,便環視了下四周後,適時轉移了話題,「嗯,沒想到這裡的花這麼多。」
石衣熏的小木屋旁有一座花房,平時石衣熏若是不忙花田的事情,就是窩在這個花房裡。
而這是連耘之第一次踏進這一座人工花房裡,才發現這裡花的種類繁多,而且全都百花齊放,看得出石衣熏平常的用心照顧。
「咦,那邊的花是……」
吸引住連耘之的視線的是一座小小的花台,那上面開滿了許多藍紫色的小花,而那些正是普羅旺斯的名產,薰衣草。
發現連耘之的疑問,石衣熏走到他的身邊,用帶了點感傷的聲音說道:「那是薰衣草……不一樣的薰衣草。」
「不一樣的?」連耘之好奇地問道。
「嗯,普羅旺斯花田里的薰衣草大部分都是混種的,而我現在種植的是原生的,以插苗法種植出來的。」
連耘之雖然不太懂什麼是混種,什麼是原生,不過他喜歡石衣熏在談淪花草時,眼中露出的閃閃光芒和興奮的表情。
「但是我不懂,為什麼你要在花田種植了薰衣草,在花房也種了薰衣草?」連耘之間道。
他曾經聽諾比提過,石衣熏現下照顧的花田種植的正是薰衣草。
石衣熏看著那些花,突然侃侃而談了起來:「這些花……是我父親種植之後,再由我用插苗的方法培植起來的。」
「你的父親?」
「是的。」石衣熏點點頭,她的神情像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中,眉宇之間也充滿哀愁地道,「他已經過世很久了。」
「抱歉……」連耘之立刻道歉,但是石衣熏卻搖了搖頭。
「不,沒關係……」然後不知怎麼著,她難得透露了自己的事情,「我會住在這裡,會種植那片薰衣草花田,就是因為我的父母在普羅旺斯的薰衣草花田里相遇、相戀,據說他們是一見鍾情,然後……」她瞧見連耘之頗為興味的神情,羞紅了臉,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父母親相遇、相戀的那一片薰衣草花田,也正是她和連耘之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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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5:30
第六章
夜晚。
連耘之喝了些小酒怡情,便坐在陽台前的落地玻璃門前,再度畫起腦海中不斷浮現的設計圖。
尤其是石衣熏臉上的羞澀、白色的身影,更是令他聯想到,當薰衣草田的花全開,當她置身在花田中綻開笑容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沉醉。
他想替石衣熏設計一套適合她的衣服,然後送給她。
連耘之的心裡,忍不住有這種想法,因此手上的筆動個不停,想像力和靈感也像潮水般湧來,令他無法停歇。
未久,一個來自海島的電話被接進來,他才擱下筆,稍作休息。
電話是他父親打來的,當然,他的聲音還是一樣硬朗。
「我說,不孝的兒子,你還要在法國待多久,才願意回來看我們這兩個老人家?」
聽到父親近似抱怨的聲音,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冤枉呀!」連耘之也玩笑地說道,「我是照老爸的意思,到法國鄉間找靈感,順便替自己找個女朋友……」
不料,他父親一聽到女朋友這三個字,立刻叫了出來。
「什麼?八字有一撇了嗎?快把她帶回來吧!好歹你也老大不小,也該是定下來的時候了……」
被父親連番詢問,連耘之只能無奈地笑了笑,「等等呀!老爸,什麼八字一撇?我還在追人家呢!」
「啥,我兒子也需要追女人嗎?」
這不算是自傲,只是因為他這個父親清楚兒子相當受女性的歡迎,再加上他個性爽朗、好相處,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呢?
連耘之卻只能苦笑,感謝父親對他那麼有信心。
「老爸,等我追上她再說吧。」
但是他的話,他父親似乎沒聽進耳,只是在話筒外大叫:「老婆呀!兒子說要帶女朋友回來,你打算原諒他了嗎?」
這下子,連耘之換成了大笑,被他父親樂觀又不失幽默的個性給徹底打敗。
「老爸!」他又好氣又好笑地對話筒喊道,不意又將視線停留在窗外不遠處的黑暗。
今天石衣熏的小木屋並沒有任何的燈火亮起,因此在黑暗中並不能夠看到小木屋的大致形狀。聽諾比說,她今天到亞維儂有事要辦,明天才會回來,不過他現在就很想念她了。
可見,相思這種東西的確是有幾分苦澀和甜蜜,同時也只有身陷愛戀之中的人,才能夠深刻體會得出。
不一會兒,話筒的另一端換人了,他母親那略帶嚴肅的聲音傳來。
「咳,是耘之嗎?」
久未聽到母親的聲音,連耘之的臉上不免出現了絲愧意,「是我,媽……近來好嗎?」
他離開了自家公司,和朋友一起為理想奮鬥,反對最深的是他的母親。
然而他知道,有一天他母親會明白,他並不想永遠都停留在原地不動,而他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實現。
他更希望她明白,他是愛他們的,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他母親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咳……這一點,你父親和我討論過了,只要你帶女朋友回來,我就原諒你。」
聞言,連耘之再度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他的父母親是個性迥異的一對夫妻,然而他們卻發揮了互補的特性,相親相愛了近大半輩子,還不忘年年出國去度蜜月,
思及此,他不禁希望,將來他也能夠會有這洋的幸福。
「謝謝你,媽……」
他母親顯然很不習慣說這樣子的話,又連咳了好幾聲,「咳咳,總之,你盡快回來就對了……」
「咦?」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道紅色的火光吸引住連耘之的目光,那個方向是……
「怎麼了,耘之?」
不好了,那是石衣熏的小木屋!
因此他丟下講到一半的電話,連忙奔了出去。
「耘之?耘之?發生了什麼事情?耘之?」
* * *
頓時之間,火光染紅了半片夜空。
石衣熏木屋旁的花房是起火點,當火燒掉了大半個花房之後,差一點要向一旁的木屋燃燒。
幸好,鄰近的艾裡略旅館有不少熱心的房客幫忙滅火,又加上附近的農家很清楚水源位置,因此在未釀成更大的災禍之前,火就被撲滅了。
只可惜,花房裡大半的花全都跟著枯萎、燒燬,只有少部分的花被連耘之以及艾裡略先生搶救出來。
等石衣熏早上回到木屋時,看到幾乎全毀的花房,整個人便震驚、痛苦地跌倒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怎……怎麼會這樣呢?!
她父親的花……她父親的薰衣草,不在了嗎?
心,狠狠地揪得她難過得幾乎掉下眼淚,但是她卻壓抑住了,怎麼也不希望自己再流淚。
「你沒事吧,衣熏?」連耘之陪在她的身邊,擔心地扶著她問道。
看她紅了眼眶,他就明白,她有多麼愛護那些花朵了。
「我……我沒事。」石衣熏堅強地說道,但是其實她的心在淌血,因為那些花的意義,別人無法體會。
連耘之拍了拍她的肩,「別難過,跟我來吧! 」
石衣熏雖然好奇,但是仍跟著連耘之和諾比,一起穿過小徑。
當她發現地上放著被搶救出來的花朵和花苗時,她吃驚得只能望著連耘之臉上的微笑,抿住嘴。
糟了,她又想哭了。
因為她和她父親回憶的薰衣草被搶救了出來,雖然石製的花台很重、雖然花台有被火輕灼的黑斑,但他們並沒有放棄它。
「謝謝……謝謝……謝謝你們……」
石衣熏除了這些話之外,就什麼話也想不出來。
諾比見狀,摸了摸鼻子道:「石小姐,你應該要感謝連先生,要不是他發現你的花房著火,要不是他先衝進去搶救你的花,我們大概都急著找水滅火,沒有人注意到裡面的花。」
尤其是那個石製的花台重得要命,如果不是連先生堅持搬出來,他父親說不定根本不想幫忙。
石衣熏望著連耘之,然後她發現,眼眶刺痛得讓她不得不分泌出液體來,讓她不得不在他擁抱之外,還依偎在他的胸膛裡,不停地哭泣著。
因為她得更正一件事,那就是……連耘之知道這些花對她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只有他瞭解呀!
「好了,不要哭了,沒事了……我會陪著你,沒事了……」連耘之有些笨拙但是絕對溫柔地安撫著她。
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她壓抑了太多的感情,也或許是她太久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了,以至於她一哭不可收拾,停不下來?
她想將這幾年來一直藏在心裡的創痛哭出來,因此原本悶在心口的壓力似乎也得到了紓解。
而石衣熏突如其來的脆弱,令連耘之十分心疼。
當他擁住她纖細又無助的肩膀時,他便已知道,他找到了這輩子最想呵護的女人了。
* * *
回答了前來調查的警察一些問題之後,石衣熏在連耘之的堅持之下,先到艾裡略旅館稍作休息。
「來,喝下去吧!」
生性爽朗的艾裡略太太遞給她一杯紅色的飲料,石衣熏愣了下,間道: 「這是什麼?」
艾裡略太太笑呵呵地道:「這是艾裡略家的獨家配方,專門鎮定精神、消除疲勞,快喝吧! 」
看來她是不肯透露這獨家配方是啥,石衣熏只好乖乖地喝了一口,發現它苦得不得了,而咋了下舌。
「一口氣喝了它,石小姐,這樣會更有效果。」
石衣熏點點頭,只好深吸了一口氣,全把它給一次喝光,然後將杯子交還給艾裡略太太。
「很好。」艾裡略太太滿意地收走杯子,「我在三樓給你準備了間客房,我想你今晚先別回去,在這過夜吧。」
「不,我不應該……」
她只想趕快回到火災現場去看看,到底她的花房裡還剩下什麼了,然而艾裡略太太卻不這麼認為。
「哎,別多囉嗦了,快上樓去!」
在艾裡略太太的催趕之下,石衣熏先是皺了下眉頭想抗拒。
但是艾裡略太太的態度相當強硬,因此她便決定接受他們的好意,舒緩自己緊繃的壓力。
而當她躺在床上一覺醒來,竟發覺夜已深了。
「嘿,你覺得好多了嗎?」禮貌地敲了敲門,連耘之在石衣熏打開門後,端了一些料理進門。
「我沒事了……」
「你應該躺回床上去。」連耘之堅持地說道。
石衣熏察覺,她若是不照他的話做,他就要打算像上次一樣抱她回床上,她便立刻漲紅了臉,乖乖照做。
「很好。」連耘之滿意地說道,「你從早上到現在應該什麼東西都沒吃吧?艾裡略太太煮了些湯,配上新鮮的牛角麵包應該不錯。」
隨後連耘之將架子放在床上,好方便石衣熏在床上用餐,自己則搬了張椅子,在床邊的茶几上跟著吃點東西。
見連耘之悉心地替她調整好背後枕頭的位置,石衣熏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心裡又是一陣小鹿亂撞。
也許是發現兩人其實都對對方很有好感,石衣熏便更不能夠壓抑自己對他與日俱增的感情。
因為她的確是喜歡他的,而且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之後,她再也不能夠強迫自己忽略他的存在。
但是……她卻仍然不敢愛他,不敢……尤其是在她的父母親相繼去世之後,她就不再愛人了。
況且她現在的情況,並不能夠容許她太過接近別人,尤其是在這次的火災事件,她就明白,爺爺他開始行動了。
「你……」
「你……」
頓時,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把話打住。
「你先說吧!」連耘之說道,「禮讓淑女是紳士應有的行為。」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他依舊保持著幽默的天性。
「我……我只是聽說……你是第一個發現花房著火的人,謝謝你……」石衣熏用著她一緊張就會有些結巴、有些慢的口氣說道。
她覺得自己很像個笨蛋,但卻絲毫未察,連耘之很喜歡她說話時的腔調和聲音,也很喜歡她羞澀的模樣呢。
「你已經謝過一次了。」連耘之笑著說道,但神情立刻又轉為嚴肅,「不過警方在稍微勘察過火災現場之後,初步認定是有人蓄意縱火,所以他們希望你明天走一趟警局,協助他們先找出一點線索。」
然而,一聽到也許是有蓄意縱火,石衣熏原本透著誘人紅意的臉頰忽然整個刷白,令連耘之感到有幾分不太對勁。
「怎麼了嗎?衣熏?你身體又不舒服了嗎?」連耘之擔心地問道,但是石衣熏只是沉默地搖著頭。
「沒……我沒事……」
「但是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我真的沒事。」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石衣熏垂下頭去喝了口湯來迴避連耘之。
但是連耘之卻不打算再旁觀下去了,他若有所思地提及道:「我把前些天你被兩個男人打傷的事告訴警方了。」
石衣熏拿著湯匙的右手,立刻便停了下來。
連耘之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相關,不過警方已經承諾說會去調查看看。」
石衣熏這時候猶豫了起來,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將複雜又苦澀的過去告訴他,跟他說,其實他們只是要她回去而已?
但是同時她也恐懼,萬一爺爺他們發現了她和連耘之可能相戀、可能阻擋他們帶她回去,而對他不利呢?
她的心情,是惶恐是無助的,因為她現在最不想連累的人就是連耘之。
知道連耘之衝進火場替她搶救花壇,她非常感動沒錯,但是一思及他可能會受傷或者逃不出來,她就渾身打了個冷顫。
不,她得……想想辦法才行。
「我想……跟他們沒有關係。」石衣熏匆匆說道。
她感謝連耘之的體諒,始終沒有追問那件事,也聽從她的建議,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當時並沒有去報警,
然而這次不一樣了,如果可能的話,她會希望以最和平的方式處理,當然也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再受到傷害了。
「是嗎?」連耘之猶疑地問道。
他雖然有懷疑,但是石衣熏若是有其他的苫衷,他也不願意因追問而帶給她太大的壓力。
他只是希望她能抹去眉宇間的那抹輕愁,他只是希望她能快樂,只是希望她有一天能夠開懷大笑,如此而已。
「好吧,明天我再陪你到警局去,快吃吧。」連耘之體諒地說道,令石衣熏著實鬆了一口氣。
「謝謝……」
連耘之給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讓她也忍不住揚起唇角響應他?而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就是有這種擋不住的魅力,
「我一直在想,你的名字,衣熏,是不是因為你的父母親是在薰衣草田認識而命名的?」
明白連耘之是蓄意轉移話題,她放下心,紅著臉,順著話題答道:「嗯……聽說是這樣……」
其實,這只不過是任何一對熱戀中的傻父母會做的事情,而石衣熏的名字當然也沒有例外。
連耘之笑了出來,拿自己的那對恩愛父母當例子說道:「其實我爸媽當初也想這麼做。」
「真的嗎?」
石衣熏第一次聽到他提及自己的父母,詫異地看著他。
「是呀,不過幸好他們沒有用水果替我命名。」連耘之慢慢地解釋道。
不過石衣熏盯著他臉上啼笑皆非的表情就知道,那個水果大概不是啥好名字。
「什麼水果?」!
連耘之抓了抓頭,好半晌才尷尬地說出來:「我媽她喜歡吃蘋果,聽說他們是在超市為了搶購一袋進口蘋果斗上而相戀的。」
他父母的這段戀情據說當時跌破不少人的眼鏡,尤其是他的父親為了愛而入贅,更是被街坊鄰居傳為美談。
「連……蘋果?」石衣熏猜測地問道。
「啊,你說出口了!」連耘之懊惱地喊著,「不過幸好你沒說,我叫連超市。」因為那更難聽呀!
石衣熏忍不住衝口大笑,但是笑了好幾聲之後,發現他專注的目光,她馬上赧顏地垂下頭去。
因為心動,因為忍不住想愛,因此不管是多麼小的一件事情,都會被當成寶貴的回憶保存。
此時,石衣熏的心忍不住微微痛著,因為她真的好希望,她也能夠像他一樣,放手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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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6:00
第七章
翌日。
連耘之除體貼地陪著石衣熏去警局協助理出案情外,也順道去請人來重建花房,重新添購種子、花盆等器具,幾乎放滿跟艾裡略先生借來的小貨車後。
不過他們還是蠻悠閒的,似乎是想要一掃昨日發生的陰霾,中午便決定留在亞維儂用餐了。
他們在距離亞維依之橋不遠處的一間餐廳裡用餐,可能是他們剛好碰對時間吧,餐廳裡傳來很傳統的法國民歌演唱,頗為熱鬧。
「怎麼了?這裡有什麼活動?」石衣熏和連耘之一起入座之後,忍不住悄聲向他問道。
「你在這裡住這麼久,怎麼會不知道這裡快有慶祝活動舉行了?」連耘之忍著笑意回答。
法國人其實是一個很喜歡慶典和活動的民族,因此從年初二月的尼斯嘉年華、蒙頓檸檬節開始,就有一連串活動。
尤其是普羅旺斯的夏天,常常會有音樂活動或煙火晚會等活動,這種熱鬧和毫無拘束的氣氛,更是令普羅旺斯成為法國著名的觀光景點之一。
而連耘之更是早在數天之前,就被諾比一直提醒著,要他記得說服他的父母帶他一起進城參加活動。
因此雖然他對活動的事情一知半解,倒也還清楚,為什麼去旅館住宿的訪客變多了不少。
聞言,石衣熏紅了臉,「我……沒有注意過這些事……」
這也就是說,她住在普羅旺斯這麼久,還沒有參加過任何的祭典或活動,雖然艾裡略家人非常熱情地邀請她參與,但是她仍然一次也沒有參加過,因此她當然也不清楚,普羅旺斯究竟有哪些慶典。
唉,這麼回想起來,她以前真的太孤僻了點。
連耘之正好抓住機會,「那麼,你來當我的舞伴好了。」
「舞伴?」石衣熏當然是又驚又喜,卻又不敢答應,「不……那個……我……我不能參加……」
「為什麼?」
由於連耘之看起來有點失望的樣子,使得石衣熏連忙回答:「我……那是因為我……我不會跳舞。」
聽完石衣熏的答案,連耘之瞧見她似乎很懊惱地垂著頭,他笑了,實在無法不想多關心她一點地道:「我教你跳舞。」
石衣熏又是一陣吃驚,難得一臉的慌張,「我……我真的不行。」
因為與其說她不會跳,倒不如說她全身上下沒有什麼音樂細胞,因此不要說一般社交舞了,她連聽著節拍動動身體都不太會。
但是連耘之根本不明白她的煩惱,加緊說服她。
「沒問題的,衣熏,你不會跳,那我就教到你會跳為止。」
「可是我真的……真的不行。」
「衣熏,你別擔心那麼多,屆時會有很多的人一起跳,就算你跳得不好,也沒有人會笑你的。」
「不是……不是這個問題……」
「那有什麼問題嗎?」連耘之狀似認真地用他那雙專注又溫柔的眼,注視著她問道,卻讓石衣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石衣熏苦笑,終於瞭解這個男人呀,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放棄,況且他這樣間她,她的心狂跳得這麼厲害,又怎麼可能拒絕得了?
「沒有……沒什麼問題……」
聽到她這麼說,連耘之很開心地道:「那麼我們就說好了,那一天我會開車過去接你,你只要去當我的舞伴就好了。」
石衣熏望著他臉上的笑容,突然心想,如果時光能夠停止……就好了……
* * *
接下來的好幾天,石衣熏更加忙碌了。
花房的重建正在積極進行中,而花田的臨時工人因為慶典之故,來的人數量不多,因此工作也有些延宕。
在這期間,警方又來過幾次,但是似乎因為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或目擊證人之故,案情一直陷入膠著之中。
不過因為他們一直都有派人不定時過來巡邏,再加上連耘之幾乎都一直陪在石衣熏的身邊,因此她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倒是羅克門家那邊的信又寄過來了。
當石衣熏在一堆信之中看到那封信時,她皺著眉,原本想像過去一樣,連看都不看就將它丟掉。
但是這一回,她改變主意了。
吃完晚飯,她目送連耘之在黑夜中拿著手電筒離開後,她便取出這封信,將它拆開來看。
而信的內容大致上還是跟以前一樣,要她盡快回羅克門家擔任要職,惟一不同的是,他們這一回還附上了許多文件,其中……居然還包括了一些入籍的文件。
一口氣看完它們,石衣熏仍然毫不心動,將它們立刻丟人垃圾桶內,然後忍不住歎了口氣,
因為她一直以為,她說得夠明白了。
既然決定一輩子都不再回到羅克門家,那麼她就一輩子都不會再叫那個人爺爺,也不會再過問任何事。
不過……倘若這次的火災真的是他們有意給她的警告,那麼她也必須採取一些行動才行。
深思之後,她拿出電活簿,找到一個她很久都沒再打過的號碼,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後,便立刻被接起。
對方用冷硬而且公式化的男音,說著法文,又再度令石衣熏歎了一口氣。
「凱希加……」
他在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立刻改變。
「……衣熏?是衣熏嗎?」他似乎又詫異又驚喜地喊著她的名字,就彷彿他們是久未見面的朋友。
但是石衣熏卻沒有辦法用同等的熱情來面對他。
只因,一看到他,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好像是強迫她想起過去的痛苦回憶,再度讓結痂的傷口流血一般……
然而,他卻是她在羅克門家惟一的朋友。
除去堂兄妹的關係,其實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因為凱希加是石衣熏叔叔再婚對像所帶過來的兒子,所以在五年以前,凱希加的姓氏並非羅克門,是一直到最近才被羅克門老爺承認他的身份。
因此凱希加應該是最知道她痛苦的人,然而這樣的人卻和羅克門家站在同一陣線上,所以她才會無法原諒他吧?
「凱希加……」
「你會和我聯絡,是代表你要回來了,對吧? 」
石衣熏輕輕歎了口氣,「不,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要說是她固執也好,要說是她不識大體也好,然而在她失去了雙親之後,回歸羅克門家便不再重要。
「那麼你……」
「我只是想知道,花房……是他叫人破壞的吧?」石衣熏感傷地說道。
她活裡的「他」,指的就是她的爺爺,羅克門老爺。
她不願意再叫他爺爺,更不會忘記,以前羅克門老爺也叫人破壞過她母親的花鋪,使得她母親的心血付之一炬。
如果沒有意外,這想必是羅克門老爺再度給她的警告吧?
凱希加的沉默,彷彿印證著她的猜測,她心中的痛,再度被扯得更疼。
「我想請你告訴他,我不會回去的,就算他再用任何的手段,我都不會,而且自從我父親去世之後,我就不再研究香水配方了,他再想要新的配方,沒有的東西就是沒有,我根本沒有辦法給他。」
凱希加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說道:「衣熏,你要不要……我是說,你和他見一面吧。」
「見他?」石衣熏自嘲地笑了笑,「我見他有什麼用呢?」
以前她千方百計想見上他一面,就是為了完成父母親的願望,成為一名真正羅克門家的人。
「至少,你們可以把話全都說清楚……」
「我不覺得,我還有話想對他說。」石衣熏武斷地說道!
因為羅克門老爺這個男人太可怕了,當初他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方法來令父親不得不去更改她的戶籍資料,讓她從母姓。
然後又用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來嫌棄她和她母親的出身,不斷地排擠她們,以至於母親最後抑鬱而逝。
她不想恨他,卻無法再見他一面,
因為她怕自己最後會跟他一樣,因憎恨而變得醜惡,所以她寧可待在普羅旺斯度過她的下半生,卻沒有料到,就因為他的一封信、一些冰冷的文字,她就得聽她的活,乖乖照辦?
不,她辦不到,正因為她辦不到,因此她才會將他們拒於門外。
「衣熏!」凱希加急急喊道。
但是石衣熏似乎鐵了心,「不,我不想見他,凱希加,請你幫我轉達,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有什麼問題,請他衝著我來吧,不要傷害別人,也不要傷害那些無辜的花朵好嗎?」
既是一個研發香水的家族,對於花朵自然應該比他人多一分愛護才對,而不像他這樣,不喜歡便以一把火燒盡……
唉,這樣又有何意義存在呢?
「衣熏,雖然你不想聽,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考慮一下。」凱希加苦口婆心地道,「去和他見個面吧。」
石衣熏再度歎了口氣,沒有回答他的活,便把電話掛上,因為對於羅克門家,她老早就情斷義絕。
* * *
望著石衣熏在陽光下,快速而且熟練地修枝,這片花田看來再過不久,便會成為人人嚮往的花海。
連耘之因為不懂花,因此還是坐在不遠處,一面看著她工作,一面拿著筆畫個不停。
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要去幫她的忙,但是一來因為手不巧,二來他常修錯枝,所以最後自行放棄了。
「薰衣草也可以做成餅乾?」連耘之的畫筆在女子的唇角加上了一些微笑的角度,問道。
石衣熏比以前他剛認識她的時候,更能夠侃侃而談地道:「當然,艾裡略太太就有不少關於薰衣草的料理食譜。」
連耘之有點詫異,「我一直以為薰衣草只有香精產品。」
「不,其實薰衣草能夠做的東西很多,像艾裡略太太就做過薰衣草餅乾、薰衣草面、薰衣草沙拉等等。」
「哦?那我還真想吃吃看。」連耘之笑著說道,頗為享受和石衣熏閒聊的悠閒午後。
「其實薰衣草在很早以前就被人們當成香料使用,據說,英國女皇伊麗莎白一世還非常喜歡薰衣草做成的果醬。」
「果醬?這……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也許他是本來就對料理懂得不多,因此完全無法想像薰衣草變成果醬的樣子,不過他是真的非常感興趣,也佩服石衣熏對這些花花草草的豐富知識。
而石衣熏難得聊到擅長的話題,因此她也多說了一點:「事實上我自己也會做一些薰衣草的料理,如果你……」
忽然發現連耘之笑意盈盈,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石衣熏立刻紅了臉,躲開他的注視。
「怎麼了?怎麼不繼續說?」連耘之不解地間道。
石衣熏連忙低頭,又開始修剪起枝芽來,「不……我只是覺得,你可能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最近,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快倒反了過來?
以前是連耘之說話,她傾聽,但是現在好像換成了她說個不停,然後連耘之順著她的話題聊。
自她遇上了連耘之之後,個性好像也慢慢地在轉變,只是這種改變是好、是壞,她自己也不清楚。
連耘之聽了她的話,笑了幾聲,搖搖頭。
「衣熏,我喜歡你說話的樣子,說話的語調,而且我也喜歡你和我聊天,不管是聊什麼都好,我都會很開心的、」
這是一種只有陷入愛情漩渦裡的人,才會知道的感覺。
只要是喜歡的人所做的一叨,都照單全收,只要是喜歡的人聊的話題,也一定想辦法聊上幾句。
這種病,恐怕就叫做戀愛症候群吧!
而連耘之帶笑的眼裡只有溫柔以及愛意,更讓石衣熏屏住了呼吸,幾乎快要忘了他們才相識沒多久。
但是她卻只能笨拙地垂下眼,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胸口溢得滿滿的都是他給的愛,但是她卻笨得不知道該如何響應,如果她能夠說一句,說一句她也喜歡他的話就好……可是她仍然紅著臉、仍然手足無措,讓連耘之的臉上出現淡淡的失望。
「唉,看來,我如果想吃你做的薰衣草料理,可能還要再多等一陣子。」連耘衣自我調侃道。
他知道,他有些心急,也許是因為他再過不久便必須離開普羅旺斯的關係吧?因此他希望,他們之間的相處可以更進一步。
再加上,這幾天以來,其實石衣熏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他一直以為石衣熏也已經慢慢接受他了,但他仍是太心急了些。
也許,他該再放緩腳步,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了。
等他離開普羅旺斯回到巴黎之後,很快地,他必須投入一連串的忙碌之中,可能無法隨時與石衣熏保持聯絡。
再加上,他也得抽出時間回去一趟,否則他的母親可能更不會原諒他隨意離開公司與朋友合組服裝公司的事情。
並非他對遠距離的戀愛沒有信心,而是他希望能夠和石衣熏更進一步成為戀人,只因,他是真的動了情,愛上如此靦腆的她了。
「沒……沒那回事,你想吃的話,我……我隨時都可以做給你吃。」石衣熏聽了,用帶了幾分慌張的神情看著他道。
這大概是她認識連耘之以來,最大膽的言論吧?!
但是她不喜歡看見連耘之消沉又失望的模樣,因此一個情急之下,便把心事脫口而出了。
所以當連耘之睜大眼,開心地盯著她瞧時,她別說是耳根子了,連脖子的部分也跟著臊紅了起來。
心怦怦地跳著,就連手也不曉得該放哪去,便只能紅著臉、垂著頭,希望他明白,她也是喜歡他的。
「謝謝你,那麼我就不客氣了,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前去叨擾。」連耘之彎起了唇角說道。
那模樣,宛如中了第一特獎。
而他臉上彷彿陽光般的笑容,恐怕石衣熏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當時她的心裡也在想,也許她的父母親也是這樣子在薰衣草花田里一見鍾情,然後決定相守一生。
只不過他們相伴一生的願望尚未達成,便不得不消逝。
她和連耘之會有未來嗎?
她不知道,也完全不敢多想了。
然而她卻不禁地企盼,能夠得到幸福,她的心,也開始又有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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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6:15
第八章
今天晚上,亞維依將有一場小小的慶祝活動,因此旅館裡的人不多,連耘之便又散步前往石衣熏家。
「啊,連先生!」
他才剛踏入通往石衣熏木屋的小徑,就瞧見不遠處和石衣熏在談話的諾比直朝他猛揮手。
「嗨!」連耘之兩手悠閒地插在褲袋裡,對他們打招呼。
諾比朝他奔了過來,而石衣熏則是像往常一般,用著專注但帶了點柔和的目光,看著他走近。
「連先生,有你的包裹呢!」諾比跑得氣喘吁吁說道,「我就知道在這裡一定找得到你!」
瞧諾比說的話有玄機的模樣,連耘之就想笑。
真是人小鬼大。
「你這小子,又想討賞對吧?」連耘之不想讓石衣熏覺得害羞,便將話題轉開,用力地揉著諾比的頭髮。
「哇,不要這樣啦!」諾比抓著頭髮,大叫了幾聲躲開,惹得連耘之和石衣熏都笑了出來。
「衣熏,你今天不去花田嗎?」他走到石衣熏的面前問道。
這是他們今天第二次碰面了。
除此之外,他們每天早上都會共進早餐,因此石衣熏原本蒼白的氣色,是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不了,因為今天晚上有活動,大家都很興奮,所以今天放假一天。」石衣熏精緻的臉上,漾了一層令人神迷的粉紅說道。
諾比站在旁邊,左右看了看。
嗯,他就說嘛,不管他再怎麼看,這兩個人真的很相配。
「原來如此……」連耘之瞧見諾比笑得一臉奇怪,忍不住又揉了下他的頭,「諾比,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和諾比相處了那麼久,連耘之知道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小孩子,只不過……也太過古靈精怪了。
「我哪有!」諾比急急否認,足足印證了一句中國人的名諺語,「此地無銀三百兩」呀!
連耘之爽朗地笑了幾聲,「諾比,給你一個小任務吧,你去把我的包裹拿過來,我就給你一點小費。」
「那當然沒問題!」聽到有小費可賺,諾比像陣小風一樣奔進只有他才知道的樹叢小道。
眼見電燈泡一走,連耘之馬上提出邀請:「衣熏,今天晚上六點半左右,我開車來接你好嗎?」
石衣熏聽了,可口的粉頰又淡淡一紅。
當然,她可沒忘了連耘之邀請她當舞伴一事,因此她只能緊張地點點頭,表示在這之前她會準備好。
見她一臉侷促不安的模樣,連耘之笑著說道:「彆扭心,不會跳舞的話,我會教你的。」
「嗯……」石衣熏害羞地點點頭。
但是連耘之才正想順便提出晚餐的邀請,諾比居然又從小樹叢裡蹦了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呼呼,好喘、好喘。」
「諾比,你的動作還真快。」連耘之忍不住苦著臉嘲諷道。
石衣熏聞言,忍不住掩唇而笑。
「呼呼……沒……沒有,半路上……碰到兩個客人……呼,就順道帶他們……過來了。」
真是的,沒看到他跑得這麼累嗎?
待會兒,他一定要多要一點跑腿費才可以。
「有客人?!」連耘之不解,但是石衣熏一聽到有不速之客,她全身的神經就立刻繃緊。
連耘之當然發覺到,因此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
石衣熏全身一震,抬頭看著他,卻彷彿瞧見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正在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這令她又詫異又感動,全身的緊繃慢慢退去,也讓她有勇氣。
「啊!他們過來了!」
和諾比不一樣,他們是從木屋正面的道路緩緩走過來的,當他們一靠近,諾比又再度大喊:「這裡!我們在這裡!」
朝他們走過來的,並非他們想像中,那一天對石衣熏動手的法國男子,而是一對有著東方臉孔的夫妻。
此時,連耘之忽地睜大眼,開心地道:「爸、媽,你們來法國怎麼沒有通知我,我好去機場接你們?」
爸、媽?
難道這兩位客人是……
石衣熏慌張地甩開連耘之的手,心驚地退了一步,連耘之卻回頭看了她一眼,「衣熏?」
「不,我……沒什麼……」
她只是有點怯場。
許是因為她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沉靜,再加上不擅處理人際關係,因此她週遭的朋友很少。
現在忽然見到了連耘之的父母,她當然難免會有幾分緊張。
連耘之注視著她,彷彿安撫著她緊張的情緒,然後才迎向前去。
「那還用說嗎?你不回去,只好讓我們兩老來找你了。」連父臉上充滿和連耘之相似的笑容說道。
他的相貌和連耘之也有七分像,看起來就像是他三十年後的樣子,依稀看得出他年輕時的俊朗。
而連母雖然風采依舊,不過因為她的模樣看來頗為嚴謹,因此似乎不易讓人親近。
不過雖然如此,連耘之還是笑意盈盈,高興地給他們兩老一個擁抱。
石衣熏羨慕地發現,連母一開始繃著臉,但是等連耘之擁抱她的時候,她的雙眼仍是閃著溫柔與疼愛,回擁著他。
如果她的父母還在的話……說不定,也會是這樣的光景吧?
石衣熏哀愁地忖度,但是卻很慶幸,她的父親也曾經是那麼恩愛,而且疼愛著她……
親子三人閒話家常了番,連耘之便回頭注視著石衣熏。
「來,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他立刻將石衣熏介紹給連父、連母,「爸、媽,她叫石衣熏,我來到普羅旺斯迷路時,她幫了我一個大忙。」
石衣熏慌忙地對他們點點頭,然後用生澀的中文問了聲好; 「你們好。」
「衣熏,這是我爸,媽。」
「兒子,這位難道就是……」連父一下子就猜到兒子發亮的眼神裡,所屬意的女子是哪一位。
連耘之則是笑瞇瞇,打算默認。
石衣熏雖然聽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不過卻盡量在臉上保持笑容,好接受連母審視的目光。
連母銳利的視線雖然令她不自在,但是她卻毫不迴避。
連母看了看她,才點點頭。
當然,石衣熏還是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倒是一旁的諾比忍不住開口了:「好累哦,我可以進去喝口茶嗎?」
諾比剛剛跑來跑去,口渴得很。
石衣熏露出微笑,學連耘之一樣,摸摸他的頭,「連伯父、連伯母,請你們也一道進來吧。」
當她領著眾人走向木屋時,還聽到連耘之驕傲的聲音,「衣熏她泡的花茶絕對是法國第一,爸、媽,你們喝喝看就知道了。」
石衣熏的嘴角忍不住彎起了更大的弧度,忽然覺得……愛上這個男人,好像就等於得到她一直想要的幸福。
* * *
「兒子,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女孩,對吧?」連父在離開了石衣熏的小木屋後,忍不住開口確認。
之前,他們兩老在電活裡得知兒子有心上人時已是十分的開心,現在好不容易見到她了,當然是更加興奮了。
因此在諾比先行回旅館之後,他們兩老可是急得很。
「是呀!還是老爸瞭解我。」連耘之苦笑地道。
從小到大,只有這個嬉皮笑臉的父親會細心地察覺他的想法。
而他的母親是標準的女強人,工作比他的父親忙碌上好幾倍,待在家裡的時間更是寥寥無幾。
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喜歡他這個外表內斂、嚴肅、不擅言語,但內心無比溫柔的母親。
「這個女孩看起來太文靜了,不過她不錯,和你很配。」連父笑呵呵地說道,還一邊問妻子的意見, 「老婆,你覺得呢?」
連母仍然一臉沉靜、穩重,點了點頭,「還好,不過怕她沒脾氣、沒體力,身子骨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媽,她身體是有一點差,但她絕對是一個好女孩……」連耘之急忙說道。
但是兩老一瞧見兒子慌張的模樣,便一同忍不住笑了起來,連耘之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在戲弄他。
「老爸!老媽!」
他又好氣又好笑,不過愛上一個人並不是件羞恥的事,相反的,他享受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小玩笑。
「好,好、好,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重點是……你到底追上人家了沒有?」連父像個喜歡惡作劇的朋友般,用手肘頂著他問道。
當然,這也是他們最急切知道的事了。
連耘之苦笑了下,「老爸,你太高估你兒子的魅力了。」
連父可不贊同他的話,「什麼高估!兒子有幾分俊俏,我這個做爸爸的會不知道嗎?」
連母聞言,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她很明白,就是因為他們父子倆長得像,他才會這麼說。
連父像個大頑童抓了抓頭,連耘之也笑不可抑。
待笑聲漸歇,連耘之才再度開口:「老爸、老媽,如果我說……我希望她將來變成我們家的一分子,你們願意嗎?」
面對兒子的注目,兩老雖然詫異了下,但下一秒卻隨即溫柔地微笑。
「兒子,我只想問……你是認真的嗎?」連父以少有的謹慎口吻問道。
連耘之瀟灑地仰頭朗笑,「老爸,就跟你當年對老媽一見鍾情一樣認真,就跟你當年入贅連家一樣認真呀!」
這個答案,讓連父大笑出聲,令連母又好氣又好笑地搖著頭。
不過他們都非常高興,因為兒子終於找到了他的另一半,就如同他們當年一樣,找到了彼此呀!
* * *
盯著掛在穿衣鏡前的天空藍女裝,石衣熏發呆了好一陣子,才察覺自己在這件衣服前面坐了快十分鐘。
「真糟。」她搖搖頭,有點懊惱卻又開心地自言自語,「我到底是怎麼了,居然會那麼的高興,我又不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但是像這樣的禮物,她卻是第一次收到。
回想起方纔,連耘之在離開之後,又突然來拜訪她,她當然是驚喜萬分地打開門……
「這是送你的。」連耘之出現在映著霞光的門前,將諾比才送給他沒多久的包裹,亮給她看。
「送我?」
「當然,這可是我特別要他們趕出來給你的。」
他的話,令石衣熏的臉紅了又紅,心臟幾乎跳到沒力。
因為不要說浪漫的意義了,她這輩子說不定連什麼叫浪漫都不懂,然而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被感動、被呵護著。
這個男人……她怎麼可能不愛上他呢!
「衣熏,你想看看嗎?」見石衣熏又害羞得手腳不知道該放哪去,連耘之忍住了想抱她、親她的衝動說道。
「啊,抱歉讓你一直站在門外……」石衣熏這才趕緊請他進門。
「不會。」
連耘之走進客廳便坐在他習慣坐的位置上,讓石衣熏又不自覺恍然,覺得他好像快變成這個家的一部分……
啊,她怎麼這麼想呢?
搖了搖頭,石衣熏看到他將方纔的包袱拆開,頓時怔愣住。
因為在上次他傳真的服裝作品裡,也包含了這一件在內,但……那不是他為公司創作的嗎?為什麼他要送給她呢?
許多不解,在心裡暈開;但是更多的驚歎,卻讓她幾乎忘了喘息。
「你喜歡嗎?」
連耘之將包在重重保護下的水藍色女裝,攤開來讓她看。石衣熏睜大了眼,幾乎目不轉睛。
那一套水藍色紗般輕柔的女裝,在下擺以及袖口的波浪形層次裡繡上了一種特殊的綠線,簡潔但曲線畢露的設計,卻宛若優遊地中海的人魚,或身處藍紫薰衣草花田里的女子……
設計圖雖然是平面的東西,但是當初她看到設計圖時便已驚歎不已,沒有想到今天看到成品,她一樣讚歎不已。
「好……好美……」
她沒見過這麼美麗的衣服。
石衣熏抬頭望著連耘之,發覺,他以深深的情意望著她,然後唇邊依舊是那猶似陽光的笑。
她幾乎……幾乎快以為,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
「你喜歡嗎?」他又問了一次。
不過這次,石衣熏覺得她的眼開始有些刺痛,因為她覺得,她並不值得他這樣對她付出,而且是付出這麼多……
「當然……我當然喜歡……」石衣熏掩著唇說道。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是用剩餘的自制力在控制著,她一定會飛奔向前,告訴他,在她的生命中沒遇過這麼美好的事情。
連耘之十分滿意,「嗯,幸好你喜歡,不過因為你的三圍尺寸我是用目測的,可能有些不夠準確,等你今天晚上穿過之後,覺得有哪裡太鬆或太緊,我再拿回去幫你稍做修改。」
「可是我……我不能收……」石衣熏垂下眼道。
要是收了,她就必須接受他的情況,雖然他們可能熱戀,可能共度一生,但是她實在無法接受像她的父母親那般,當有一個人離開了,另一個人卻日漸憔悴、衣衫漸寬地痛苦。
那種痛……太痛了,她會不知道該如何度過的。
現在只要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他,她都心疼得不能自己,又更何況是在他失去生命之後呢?!
不如現在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也許就不會那麼痛了。
但是她真的愛上他,也真的好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好喜歡、好喜歡……
「衣熏,你怎麼了?」連耘之擔心地問道。
石衣熏搖搖頭,避開了他的攙扶,「沒什麼,我只是……只是想起了我的父母和你的父母親……」
連耘之怔了下,但隨即下定決心地道:「衣熏,我不知道你的父母親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是真心的,而且無論如何,我都會等到你願意愛上我為止。」
「不……我……」她害怕許下承諾呀!
「或許人沒有所謂的一輩子相守,但與其後悔、痛苦,我也不會選擇沒遇見過你!」
聽到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她忍不住想哭了。
因為她正好欠缺了她最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去愛一個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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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6:28
第九章
羅克門曾是一個貴族世家,在法國不但佔地廣闊,就連主宅也建築得像座城堡一般,聳立在市郊。
但是隨著世代交替,羅克門大宅近幾年已顯得有些陰涼,偌大的書房裡,一個老者孤單地坐在自己的搖椅上,緩慢地搖動著。
在數十年前,這個書房仍常常人聲鼎沸、爺字輩含飴弄孫和家人聊天、酌酒,然而曾幾何時,這裡卻變成了這宅第裡最冷澀的地方。
羅克門老爺原來冷酷又不近人情的臉部線條,出現了深沉的老態。
他坐在搖椅裡,看著落地窗外接近黃昏的美麗景致,卻不快樂地皺起眉來,顯得十分寂寥。
接著,他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神情更像是一下又多老了十歲般,完全看不出平日的強勢與無情。
約莫一分鐘之後,書房的大門被敲了三下,羅克門老爺不悅被打斷思緒,喊了一聲:「進來!」
未久,凱希加恭敬地從房外進入。
「爺爺。」
一瞧見是凱希加,羅克門爺爺以更加威嚴的聲音問道:「那件事你辦得如何?」
凱希加微皺著濃眉,「辦得差不多了,但是爺爺,你不能再……」
「住口,不許你再替她說好話,凱希加。」
「爺爺……」
羅克門爺爺以異常嚴厲的聲音吼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個丫頭,但是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她,你明白了嗎?」
「是的,爺爺。」凱希加無奈地道。
因為自從他將石衣熏的通話內容大致轉告給爺爺之後,他的怒火就像現在一樣,一觸即發。
幾乎只要是提到石衣熏的事情,總是會引起他的勃然大怒,
為什麼呢?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爺爺對石衣熏會有這麼大的恨意……
「知道了就去準備,我說過了,我一定要她回來找我!」羅克門爺爺篤定地說道,整個發皺的臉,也彷彿出現了一絲生氣。
但是凱希加明白,爺爺的心中現在除了恨,什麼也沒有了……
* * *
連耘之的父親是個很有趣的人。
當他聽說亞維儂將會有一場當地的活動舉行,便興奮地說服連母前去參加,所以石衣熏一直以為,他們會搭同一輛車前去。
可是等到約定的時間,她穿著期待已久的衣服,兩手發汗,在約定時間二十分鐘前,不停地來回到處走動。
待她打開門,看到穿著改良式西裝,更顯俊逸的連耘之站在她家門口時,她便又忍不住更加怦然心動。
她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像個花癡一樣,直盯著他看,卻不知道,連耘之也是用著極為欣賞的目光,熱情地灼視著她。
他們目光交纏良久,才由連耘之首先打破魔咒。
他伸出手臂,做出邀請的動作,「這位美麗的淑女,我們準備出發了嗎?」他彆扭地說著法文的樣子,逗笑了石衣熏。
「謝謝你。」石衣熏羞赧地說道。
同時也一直在掩飾,不敢讓他知道,她其實還是對他不久前說的話想了又想,並且動心不已。
因為他說得沒錯,如果可以選擇,即便是將來他們不能在一起,她還是會選擇遇見他……
雖然連耘之說他會一直耐心等候她的響應,但是天曉得,她早就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她愛上他了。
將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臂彎裡,石衣熏很詫異,她原本緊張的情緒好了一些,相反地,還有一些令她安心的安全感。
連耘之對她微微笑,在關上木屋的門之後,將她牽引至車子裡,然後自己再坐上車,將車開出小徑。
「伯父、伯母呢?」石衣熏忍不住疑問道。
連耘之因為對路慢慢熟悉了,因此即使快要天黑,他依然能夠順暢地駕駛著車子,跑在人煙稀少的道路上。
「我老爸他呀!老早就忍不住,先拉著我媽去看熱鬧了。」
石衣熏聞言,先是愣了下,然後輕笑出聲。
「伯父真是個有趣的人。」
下午他們在她的木屋裡喝過她泡的花茶。
其間,連父妙語如珠,再搭上連耘之絕妙的反應,讓她原本冷清的客廳一下子變得好熱鬧。
一直到他們離去後良久、良久,她坐在客廳裡,整理著茶具時,都還以為他們仍坐在她的身邊淡笑。
唉,她真的是中毒太深了。
連耘之聽到她的話,笑了幾聲,「我爸是個老頑童,也是一個很風趣的人沒錯,不過他有時候也會令人很頭疼的。」
「頭疼?」
「是呀,以後你會知道的。」
「以後……嗎……」她小小聲地喃道。
不曉得怎麼著,石衣熏很高興他的未來裡有她,那麼……她該不該讓她的未來裡也有他呢?
「衣熏,你說什麼?」
她說話太小聲了,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
她怎麼敢說出,她方才心裡在思索的心事呢?不過此刻,她的確像個初次約會的小女孩一般雀躍。
* * *
亞維依由於是在普羅旺斯的中心位置,因此就算是一般的活動,也是有不少的觀光客參與,所以這一類的活動總是辦得相當熱鬧,而且人潮不斷,一些喜歡活動的當地人更不會錯過。
當連耘之他們一到達,整個場地外幾乎是停滿了各式車輛,歡樂的氣氛,由韻律味十足的音樂整個帶動起來。
「來,我們下車吧!」
連耘之快速找好停車位,拉著石衣熏下車。
他的手,包裹著她的手,引導她向前走,但是她卻只能盯著他的側臉,忍不住想像他們的未來!
「我和老爸他們約在舞台那邊見面,我們朝那裡走,應該很快就可以找到他們。」連耘之一邊拉著她進人人群,一邊說道。
今晚的人真不少,他們穿過一堆小吃攤,穿過一群擁舞的人,法國的熱情音樂使得他們的身體熱了起來,禁不住想跟著動。
「看到了,他們在那裡!」
連耘之很快就發現他的父母親,石衣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察覺,其實要不注意到他們也很難。
東方人也許在這裡還稀奇,但亮眼的是他們不但登對,就連當地人的舞蹈也學得有模有樣,痛快地跳了起來。
「一點也看不出他們五十兒歲了吧?」連耘之一方面驕傲,但另一方面也為他們的身體擔心,苦笑地說道。
「的確是。」石衣熏微笑地看著他們答道,
他們不但跳得好,還十分有架勢,也難怪會如此受矚目。
「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來吧,」連耘之也許是受到熱鬧氣氛的感染,立刻向她提議道-
「咦?可是我說過我不會……啊!等等!」
不由分說,石衣熏立刻被連耘之驚慌地帶進用小攤販和餐桌隔開擠滿了人的舞池裡。
雖然大夥兒都各忙各的事,不會注意到她,但她就是十分介意地左右張望,直到確定沒有認識的熟人,才鬆了口氣。
「我教你吧,雖然我也是跟艾裡略先生剛學沒多久,但是我想應付一下應該沒問題的。」
哈!結果弄了老半天,原來連耘之也是初學者。
石衣熏嘴邊噙著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當她開始跟著連耘之一起舞動時,才發現其實他很有舞蹈細胞。
「來,鄉村歌曲只有一首,只要跳完這一首,就會換到我所熟悉的音樂,到時候你跟著我動就可以了。」
連耘之一面示範地跳舞,一面貼心地引導著她。
石衣熏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氣氛給感染了,總之她開始放開心懷,試著跟從連耘之的舞步跳動。
連耘之開心地牽著她,跟著別人一道轉圈圈。
他笑,她就跟著大笑。
「嘿!你還說你不會跳,跳得很好嘛!」連耘之鼓勵地說道,欣賞的目光則是流轉在她飛揚的髮絲和裙擺上。
她笑的樣子,對他而言,比其他的女人更加吸引他。
石衣熏努力地跟上旋律,雖然連耘之稱讚她跳得好,但是她知道,他跳得才好呢!
因為運動讓身體熱了起來,加上現場歡樂的氣氛,更讓石衣熏慢慢地打開心扉,跟著人群一起旋轉。
身邊,忽然來了一對登對的舞者,石衣熏凝眼一看,原來是連氏夫妻正舞在他們的左右。
他們大聲歡笑、輕快舞動,讓石衣熏感覺到……自從遇見連耘之之後,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好久沒這麼大笑過了……
這一切全是因為他,她眼前的這個男人。
* * *
「呼,你還好嗎?」
在他們連續跳了三四首歌之後,他們終於忍不住找個地方坐下,點了杯飲料稍坐休息。
「嗯,還好……」石衣熏微喘著氣說道。
她微紅的臉和開朗的神情,讓連耘之的目光幾乎離不開她。
「我……怎麼了?」見他一直瞧著她,她不由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害羞地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我很高興遇見你。」連耘之誠摯地說道,「也許是命運的巧妙吧,如果我老爸沒有打電話給我,沒有建議我來普羅旺斯的話,我就遇不見你了。」
石衣熏聽了,發現她的手有一點微微顫抖。
因為感動、因為愛、因為這個男人、因為太多太多,她實在是……何其有幸能夠遇見他呢?
他一定不明白,她才是那個值得感謝的人,但是……
「我不懂,你怎麼會……怎麼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人呢?」石衣熏終於問出心中深藏已久的問題。
像她這樣沉默又靦腆,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他怎麼會喜坎呢?
他是為了她的美貌?為了她的花田?
不,她不覺得他是那麼膚淺的男人,相反地,他為人爽朗又具親和力,還有那無限想像的創造力,讓他畫出一件又一件美麗的衣裳。
他和她,簡直就像兩個世界的人。
然而連耘之僅率性一笑,聳了下肩。
「衣熏,你沒聽過嗎?愛情通常都是沒有什麼道理可尋的,不過我覺得,愛上你,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簡單?」
「是呀!只要是對方的一個小小的動作,一個小小的笑容都會喜歡得很,只要是為了對方,都可以不計一切努力去做。」連耘之真誠地說道,「畢竟在遇見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會為了一個女人,瘋狂畫著一張張設計圖,只希望能做一件適合她的衣服,送給她。」
「連……耘之……」
石衣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她的手抖得好厲害,忽然有一個衝動,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嘿!叫我耘之好嗎?雖然你不確定要不要接受我的追求,不過我希望我們起碼保持一定的友誼好嗎?」連耘之自嘲地說道。
石衣熏輕輕笑了出來,但隨即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決定像他說的一樣,要讓自己更有勇氣。
「耘之。」她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堅定地說出口。
連耘之聽到的時候本來還笑瞇瞇地想開玩笑,但是等他瞧見石衣熏認真而且筆直的目光後,他也怔住了。
「衣熏?」
「我……我想,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連耘之疑問道,
然後石衣熏的眼裡含著淡淡的淚光,笑著說道:「我決定……決定接受你的追求,耘之。」
「什麼?你說什麼?」連耘之簡直不敢相信。
他一直以為他可能得等上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是半年才有可能讓她的心為他敞開,卻沒有想到現在她就答應了。
興奮之情塞滿他的胸腔,不過卻也讓他像個戀愛中的傻男人,半晌不敢確定他方才聽到的話。
她的臉再度紅了起來,又輕輕地重複了一次:「我要和你交往,耘之,因為我……我也喜歡上你,好久、好久了。」
連耘之兩眼瞪得大大的,詫異的表情再度讓她「撲哧」地笑出聲音。
「你……你怎麼會……」
他先前不管再怎麼表白,她都像是無動於衷的不是嗎?怎麼這一次不一樣了?因此他當然會大吃一驚。
石衣熏笑得好燦爛,「因為在認識你之前,我失去了愛的勇氣,不過這一次……我願意再試試看。」
她相信,她的父母親也是如此。
當他們在薰衣草花田里相識、相戀,最後結婚,有了她,仍不放棄努力地想讓她回到羅克門家而努力。
也許,她也該為自己的未來拿出追尋的勇氣,讓自己活得更快樂。
「你是說真的嗎?」一向穩若泰山的連耘之,首次出現慌張的模樣,連忙改口,「不,你已經答應我,就不能再反悔了。」
石衣熏笑了又笑,為他的反應,也為自己愈來愈愛他的心情,感到不再有陰霾和恐懼了。
「嘿,你別再笑了,你得答應我,明天起床之後不會忘了這件事。」連耘之握著她的手,玩笑似的說道。
石衣熏笑個不停,但仍頷首答應:「嗯。」
「明天早上再一起用餐,好嗎?」
「嗯。 」
「還有……」
連耘之未完的話,令她不解地抬起頭,但她一抬頭,卻隨即對上他認真又俊美的臉龐,險些奪去她的呼吸。
「還有我想要個定情之吻,可以嗎?」他以微微沙啞的聲音問道。
石衣熏眨了下眼,再度羞澀地點點頭。
「嗯。 」
兩情相悅,柔軟交疊的唇,他們……也決定要好好淡個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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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6:45
第十章
活動之後,不出三天,幾乎是每一個遇到石衣熏的人都會告訴她,她看起來開朗又快樂,一副戀愛中人的模樣。
她也不否認,反而默認了她正在和連耘之交往的消息。
「對了,你們以後怎麼辦?」連父坐在客廳裡,享用著石衣熏泡的花茶,關心地問道。
「什麼叫我們以後怎麼辦?」連耘之莫名地問道。
他們一家人最近都成了石衣熏木屋的常客,下午時分,他們便上門叨擾,直至日暮時分才走。
而石衣熏非但歡迎得很,更喜歡聆聽他們討論家中的瑣事。因此現下的這個問題,也引起她的疑問。
連父像是懷疑兒子變笨似的解說一次:「我是說,你要是離開了普羅旺斯,那衣熏怎麼辦?」
「離開?」連耘之愣了下。
連父又繼續說道:「我是說,你們要不要乾脆在這裡把婚禮辦一辦?然後等你們有空回來的時候,就順便抱個孫子回來?」
聽了,連耘之和臉紅的石衣熏對看了一眼,才忍不住無奈地笑道:「老爸,你也想得太多了吧? 」
不料,坐在一旁始終很安靜的連母也插話道:「不,我覺得你爸說得對,這是你們遲早會遇到的問題,不是嗎?」
連耘之歎了口氣,但臉上充滿笑意地回答:「老爸、老媽,謝謝你們的擔心,我們會想出辦法來的,更何況……我們眼前有一個很好的例子呀!要是沒辦法的活,我入贅到衣熏這裡來也不錯。」
此話一出,石衣熏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連父一愣,也忍不住搖搖頭,抱怨道:「真是的,你就不能夠學一些其他的嗎?」
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也就不再多管了。
「對了,衣熏,何時讓我們見見親家公、親家母?」連父似乎真的急著抱孫地詢問道。
連耘之一聽,急急制止,「老爸,你在說什麼呀?」
但是石衣熏並不介懷,她握了下連耘之的手,用著些微感傷但清楚的聲音說道:「抱歉,我父母親他們過世很久了。」
「啊,該抱歉的是我,居然提起這樣的事……對不起呀!衣熏。」連父也自覺不好意思,立刻道歉。
石衣熏搖搖頭,「不,這不是伯父的錯,是我本來就很少提起這件事,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因為氣氛有一點僵硬,因此他們很快轉移話題,聊到連耘之他們服裝工作室的事,而連父也給了他許多建議。
他們的下午茶會一直開到四點多,連氏夫妻才離開小木屋,散步回艾裡略旅館。連耘之則是留了下來,替石衣熏整理茶具和盤子,
「對不起,我老爸他心直口快……」他一邊洗著盤子,一邊無奈地說道。
「沒關係,我說過不介意的。」她默契十足地接過他洗的盤子,然後慢慢擦乾,放到架子上。
連耘之望了她一眼,露出釋懷的笑容。
石衣熏對他一笑,然後繼續說道:「其實我是個混血兒,跟你一樣,我也是從了母姓,只不過是不得已的……」
因為這是連耘之第一次聽到她提起自己的事,因此他很驚訝,卻很注意地聆聽,並且適時提出疑問。
「難怪你的五官比東方人深刻,不過……為什麼說是不得已呢?」
他同時也在猜想,是否因為這個不得已的理由,而造成她沉默不多話,不擅與人相處的個性?
「嗯,因為……羅克門家並不歡迎我這樣的混血兒。」石衣熏冷靜地說道,不過即便是如此,她的心裡還是有一些疼痛。
畢竟這件事害得她失去了父母親,也害得她必須一個人孤獨地照顧這些由父母親留下的一切。
愈是照顧這些花兒,她才愈加感到孤獨的痛苦。
不過如今,她已慢慢走出這些痛苦,她是得感謝連耘之來到了她身邊才是,否則她還真無法想像,十年後的她,是否仍是孤獨?
「羅克門家!難道是……」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連耘之忍不住詢問道。
「對,就是那一個在法國常年生產香水,而且享有盛名的羅克門家。」石衣熏不帶感情地說道。
「那一天打傷你的人,也是羅克門家的人吧?」連耘之終於有機會將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問出口。
「他們是……是我的堂哥。」石衣熏發現自己現在可以靜下心侃侃而談,因此便打算一口氣全都托出。
「堂哥?但是他們動手打你!」連耘之不敢苟同地道,簡直不敢置信,心中也感到有些憤怒。
「其實他們是來找我回去的,只因為我會調配一些香水配方,但是自從父母雙逝之後,我就很久沒調過香水了,可惜的是,他們不願意相信……」
「所以他們那一天是想強行帶你回去?」連耘之皺起了濃眉。
「嗯。」
「我不懂,他們難道以為你回去,就一定能推出新香水……啊,當然,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事實上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他說得石衣熏有些臉紅,「我實在很不欣賞他們這麼做。」
「嗯,所以……我並不想回去、」
聽到這句話,連耘之瞥了她一眼。
「你不想回去把事情解決嗎?」
「並非我不想把事情解決,而是……我從來不知道,我為什麼被恨、為什麼被排斥,更不知道,在我回到那個地方之後,我還能做些什麼。」石衣熏迷茫地說道。
是的,她一直都很想知道,為什麼爺爺會那麼的厭惡她?又為什麼那麼執著於她調配的香水?
「你不想回去問他嗎?」
「嗯? 」
「不想回去把一切問清楚嗎?即使事情也許不能夠完全解決,但是起碼你能夠知道真相。」連耘之把剩下的盤子洗完後,說道?
石衣熏凝視著他半晌,慢慢地攏起眉來。
「我……實在不願意回去那個地方,因為……我父親就是在那宅子裡去世,而我被隔絕在門外,連他最後一面也看不到……」她沉痛地說道,「那裡是我的痛……我實在沒辦法……」
見狀,連耘之立刻伸出手去擁抱住她。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去,那就別去了……」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又一吻,安慰她心口上的傷。
不過他們都很明白,事情就如同連耘之所說的,不去弄清楚的話,他們就永遠不知道真相。
* * *
翌日。
在連耘之和石衣熏一起用完早餐,順便把他畫的一些新設計圖拿給她看時,石衣熏的小木屋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律師,並且拿出一份文件說明,羅克門家要索回這一片屬於他們的土地。
「我不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石衣熏發現她現在既恐懼又憤怒,因此以不太穩定的高音調問道。
連耘之在一旁安撫她:「衣熏,沒事的。」然後他轉過頭去,以犀利又嚴肅的表情,詢問律師:「抱歉,我可以看一下文件嗎?」
光頭律師將文件遞給他,「請。」
連耘之將文件瀏覽了一遍,再度皺著眉,因為羅克門想收回土地的理由有些牽強,而且附帶條件也很奇怪。
文件是這麼說的,因為當初土地是石衣熏的父親海特•羅克門購買的,但是他已逝世數年,石衣熏雖然是他的子女,但並非羅克門家人,因此羅克門家要收回這筆自家土地,除非石衣熏自動回歸羅克門家,否則不能夠再繼續擁有這些土地的所有權,更不能夠居住在這裡。
「這真是太荒謬了……」即便是他,看完這些文件也會想這麼說。
但是很顯然,這位來自羅克門家委託的律師並不這麼想。
「我很遺憾你們無法接受這些,不過如果有必要的話,羅克門家很願意打一場官司來拿回這些土地。」
「打官司?!」連耘之不敢相信地喊道。
也許這是他第一次碰到羅克門家的行事作風,因此他簡直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意外的「驚喜」。
反倒是石衣熏變得堅強了,她用著少見而且極為強烈的口吻說道:「這片土地是我的,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連耘之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出來,因為石衣熏真的變得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堅強了。
律師見狀,尷尬地咳了一聲,「那麼……石小姐不妨考慮一下文件上的附件,好嗎?」
畢竟他也是聽令行事,拿了人家的錢財,當然也要替人家辦妥:
「抱歉,這個我也辦不到。」石衣熏斬釘截鐵地說道,無疑是替這件事打了死結,沒得解了。
不過此刻,連耘之卻忽然想起她那天說過不再踏進羅克門家的事,而靈機一動,想到了折衷方案。
「不如……這樣做好嗎?」連耘之忽然插進話,讓律師和石衣熏都不由望著他,「我是說,我們請律師代為傳話,約一個羅克門家以外的地方,讓我們和羅克門老爺好好談談,可以嗎?」他詢問的目光注視著石衣熏,彷彿她只要說一句不,這件事便就此打消。
但是律師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目光交纏,只是點點頭道:「好的,我會為你們代為轉達 」
「衣熏?」
石衣熏恍惚了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
她知道連耘之是為她好,但是她……不,她不是開始找回勇氣了嗎?那麼也許她該照連耘之的話,再試一次?
「你會……你會陪我去嗎?」石衣熏望著他的眼問道。而他眼中的誠摯依舊,讓她腦中的疑慮完全消失了?
「我當然會,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恨不得巴著你不放。」他幽默地回答,再次讓她笑開了臉,
因為她明白了,只要她的生命中有他,那麼她將會不再害怕,不再孤獨。
* * *
最後,他們約定見面的地點選在一家巴黎的大飯店裡。
當石衣熏他們到達專人引導的房間內時,裡面只坐著一個看來嚴肅、冷厲的老人,看來,他就是他們要見的人了。
「怎麼,看到我不懂得打招呼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嘖。」老人在他們一進門就一臉不悅地用法語說道。
連耘之注意著石衣熏臉上的表情,捏了捏她的手。
石衣熏回望他一眼,點點頭,表示她的心情很平靜,然後開口了。
「你好,羅克門先生。」她的聲音雖然平和無波,不過連耘之知道,這只是她自我保護的方法罷了。
「嘖,你想否定我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嗎?」羅克門老爺惱怒地問道,卻不知道他的話出現矛盾。
「我還以為,你從來就不曾承認過。」石衣熏冷靜地回答。
因為他要是認為他們之間有著割不斷的血緣,那麼說不定在母親病死之後,她的父親不會那麼快就跟著走……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嗎?
「你今天來這裡是打算指責我的不是嗎?」羅克門老爺陰沉地瞇著眼問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求我讓你回去,像那之前一樣……」
他這種嘲諷的口氣惹火了石衣熏,她握緊拳頭向前走了一步,但是連耘之拉住了她,沒讓她的情緒失控。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平撫了下心情後,才再度開口:「我不想回去,也沒想過要回去了。」
「是嗎?那麼是為了土地的事?」
石衣熏搖搖頭,「不,我今天到這裡來,是為了找尋答案。」
「答案?」羅克門老爺揚起眉,「你要什麼答案?」
石衣熏深糾著眉,問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恨我?」
不料,這句話彷彿一針見血般,刺進了羅克門老爺的心裡,讓他不禁仰頭大笑,「我恨你?哈哈哈!我的確是恨你,」
聽到他的答案,石衣熏垂下了眼,難過得說不出話。
羅克門老爺顯然也看出她的悲痛,便乾脆地說出來:「不過……正確來說,我是恨搶走海特的你們。」
「我們搶走爸……爸爸?!」
「是的,海特是我最疼愛的兒子,本來我打算在他三十歲時,便將整個公司交給他繼承,但是你們搶走了他!就是你們!」羅克門老爺激動得紅著臉說道,
石衣熏和連耘之看到他這麼強烈的反應,也十分驚訝。
「如果不是你們,他根本不會去種什麼花田,也根本不會住到普羅旺斯,連家也不想回來,所以你問我,我恨你嗎?對,我恨你!」羅克門老爺彷彿是想將他心中的忿恨給全部發洩,因此繼續說道,「但是你居然做出香水,還將它賣給其他公司,該死的你,要不是海特臨死前要我接你回來,我才不願意為了什麼該死的配方找你回來!根本不願意!」
說完這些話的羅克門老爺喘著氣,半彎著腰調整自己的呼吸,但是石衣熏在他的臉上卻看到除了以往害怕的冷酷之外,還有……他對父親的思念。
「原來……是這樣……」石衣熏淡淡地說道。
原來她一直誤會了。
她一直以為,他們只是為了香水配方才要她回去;一直以為他們只是想要利用她來賺錢罷了,卻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父親的遺願啊!
在一切都豁然開朗後,石衣熏第一次在羅克門老爺面前笑了,「現在……我可以叫你爺爺了。」
她的這句話,令羅克門老爺瞠大眼地望著她,彷彿她……瘋了一般。
但是她沒有瘋,她很正常且緩慢地說道:「因為失去了爸爸,你只能選擇繼續恨我,不是嗎?」
羅克門老爺沉默,因為她說的……其實跟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相去不遠。
石衣熏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還要恨我多久,但是如果恨我能夠讓你快樂,那麼請你繼續恨我,也不要奪走爸媽惟一留給我的土地和回憶……好嗎?」
對她來說,那一片土地的熱愛,就如同爺爺對父親的執著般重要。
她愛那個地方,當然也不願意它被奪走,她希望爺爺能夠明白這一點。因為她有那個地方的回憶,而爺爺並沒有啊!
聽完這些話的羅克門老爺靜默不語,也許是因為他沉浸在恨意裡太久了,以至於他都快忘了,原來他還有家人的存在。
她的這句爺爺,彷彿喚回了他些許冷酷之下的柔情,讓他忽然沉重地歎了一口氣,也更令他想起,他的愛子海特每一回在他面前談論起她們母女時,臉上開心又溫柔的表情。
難道他真的錯了嗎?
不,雖然至今他還是不這麼認為,不過經過這些年的沉澱,恨意的確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強烈,只剩下濃濃的失意了。
「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了。」
「爺爺……」
「那一片土地的確原本就是你們的,我不再索討,只是……」他忽然望向安靜的連耘之,嚴厲地問道,「你真的在跟這丫頭交往嗎?」
忽然被這麼問到,不要說連耘之嚇了一跳,就連石衣熏也一樣。
「是的,你好,爺爺。」連耘之不由肅然起敬地回答,讓石衣熏轉過臉去,用手拉拉他之後,笑了出來。
羅克門老爺愣怔了三秒,又好氣又好笑地彎起唇來,搖搖頭,「居然叫我爺爺,嘖,算了!好好照顧這丫頭吧,就算是我給……海特的一點交待。」
因為當年他答應兒子去世前的遺願,他一樣也沒做到,但是起碼盯著這小伙子對丫頭好一點,應該沒問題。
「是的,爺爺。」
連耘之滿口答應,因為如此一來,這等於是他默認石衣熏可能會嫁給他的事,他當然開心!
而石衣熏則是拉著他的手,又羞又窘地看著他們的對話,忽然有些期盼,爸媽在天國也能看到這一幕,並且保佑他們能夠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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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 23:06:52
尾聲
一年多以後。
連耘之在一個多星期以前,回到巴黎準備服裝發表會的事情,而石衣熏孤獨地待在小木屋裡,坐在小陽台外,望著月亮,忽然發現家裡變得好冷清。
「唉,」
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並且極度思念連耘之這個在她心裡發了芽、生了根的男人,期盼他早一點回來、
今天早上他還給了她一個電話,說他事情快忙完了。
但是石衣熏知道,他的工作重心本來就在巴黎,每一次都勉強他來普羅旺斯舟車勞苦,她也捨不得他。
「也許下次,換我到巴黎去陪他好了。」她喃喃地道。
不過他們的服裝公司漸漸地打開市場,她也為他們覺得開心,只不過連耘之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這裡,對於其他的夥伴也說不過去吧?
因此她總是煩惱,說不定哪一天連耘之厭惡這樣的煩忙,不願意再回到這裡時,她該怎麼辦呢?
不願意再自尋煩惱,石衣熏甩甩頭,離開窗邊。
忽地,她聽到一陣車聲由遠而近,她直覺是想到要去艾裡略旅館的旅客可能有人迷路了,因此便走到樓下去。
果然,不一會兒有人敲門了,她打開門口的燈光,披了件外套就匆匆走到玄關去開門?
「艾裡略旅館在……」
她話說到一半,便哽在喉嚨裡了。
「嗨,我回來了!」
門前那抹高大的影子,除了連耘之還會有誰呢?!
「耘之……」
「當然是我啦!」
她吃驚地看著他,「我以為你……你還要好幾天才會回來……」
而連耘之則是親了親她,笑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我事情快忙完了嗎?而且明天花田里的薰衣草全都會開花,我怎麼能錯過這一刻呢!」
原來……原來他還記得!
記得去年在七八月盛開的薰衣草花田,記得那一天他們如何在薰衣草花田旁野餐,共度美好的一天。
石衣熏開心地擁抱著他,心裡開心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能不斷地說:「歡迎你回來!歡迎你回來!」
「嘿,我說過會回來和你一起看花的,我當然不會忘記,更何況,我喜歡巴在你身邊,你忘了嗎?」
衣熏大笑出聲, 「我怎麼會忘記呢……」
就是啊!這句話,也讓她忘記所有的疑慮了。
「好啦,石小姐,我能進門討杯花茶嗎?」連耘之放開她之後,做出紳士般的邀請動作。
「當然沒問題。」石衣熏馬上退了幾步,讓他進門,「你想要喝幾壺我都泡給你喝。」在大門合上時,她是這麼笑著說的。
不過連耘之卻趕忙說道:「啊,不用這麼多壺,我只要喝幾杯就好了。」
* * *
翌日,在開滿薰衣草的花田之中,連耘之正式拿出他在巴黎訂製的薰衣草戒指向她求婚了。
石衣熏哭著,抱著他大笑,接受了他的求婚。
而另一段屬於薰衣草花田的愛情故事,則可能隨時發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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