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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瘋子三三]謝謝你,敢與我相愛[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5:06     標題: [瘋子三三]謝謝你,敢與我相愛[全文完]

謝謝你,敢與我相愛 作者:瘋子三三

秦喜樂的想法很簡單,先嫁給林浩初,冰山美男什麼的咱慢慢也能給他捂熱了

結婚以後她才發現,她想吃了他,卻消化不了
林浩初倨傲孤僻,難以親近,他每月十五號有單獨約見的密友
直到那日親眼撞見,驀然發現那個人卻是他自己,原來林浩初還是傳說中的人格分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5:38

  迷路

  喜樂站在320國道邊上,周圍一片空曠,靜謐的昭示著方圓幾公里以內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夏夜寂寥的野外偶爾發出一陣陣的蟲鳴,道路旁的柳樹枝蔓在月光下晃動著詭異的畫面。饒是秦喜樂這般從小在大院裡橫衝直撞、惹是生非的小魔王,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也有些抑制不住的瑟瑟然發抖。

  她茫然的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終於不得不悲催的承認,她真的迷路了,與隊友們失散了。看了看通訊設備,一點信號也沒有,手機也沒電了。她抬頭看看藏藍色的天際,星空璀璨,那些星星彷彿離得自己極近。雲貴高原特有的景致,天空彷彿伸手就能觸及一般。

  拉了拉背包帶,她繼續往前走著。偶爾有車輛經過,都是些大型貨車,車輛經過時喜樂就呆站在一旁,默默的目送車輛離去,她想伸手攔又不敢,腦子裡總是不合適宜的跳出許多新聞報告裡的畫面,XX女生被強X暴屍荒野。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繼續往前走。

  一輛黑色商旅車緩緩開過,喜樂站在路邊依舊目送它的車尾燈消失在自己視野裡。她踱著步子,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已經11點多了。她搓了搓手臂,加快步伐,低著頭往前走。

  一輛銀灰色摩托車突然飛快的駛過,喜樂不自覺的往路邊又靠了靠,緊張的攥著背包帶。車上的人經過時扭頭看了眼她,喜樂低垂著頭。忽然摩托車停在了離她僅幾步之遙的地方,喜樂頓住腳步,心怦怦的跳著,一般壞人都是騎摩托車的吧?

  車上的人摘去安全帽,「小姑娘,迷路了?」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喜樂聽不懂,愣愣的站在路邊,不知所措。

  那男子等了會不見她回答,皺著眉又看了她一眼,「啞巴?」

  喜樂看了眼他,一件黑色的緊身T恤,淺色牛仔褲,面部線條怎麼看都有些做壞人的潛質。她不敢搭腔,加快步子匆匆走過男子身邊。

  「哎?」男子又喊了她一聲,同時發動摩托車追上她。

  喜樂見這情形,走得越發的快了,到後來幾乎是用跑的。

  「哎,你跑什麼啊?我不是壞人啊。」男子已經騎著車跟在她邊上。

  喜樂聽不懂,只隱約聽懂個跑什麼,電視裡演的壞人是有這麼句台詞的吧「跑什麼啊,小妞,陪爺玩會」。想到這,心裡一緊,步子越發的快了。

  對面一陣刺眼的燈光打了過來,身邊的摩托車也停住了。喜樂抬起手擋住刺眼的車燈,看到有人下車走了過來。一個身穿黑色西服,帶著無框眼鏡的男子走到他們身邊,他面帶微笑,「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說的是普通話,那人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身邊的摩托車男子一眼。

  喜樂看著突然出現的男子,再看看對面的車,有些眼熟,好像是剛剛經過的那輛黑色商旅車。她猶豫了下,低低的說,「我好像……迷路了。」

  黑西服男子笑笑,「那不防我們送你一程吧?」

  喜樂戒備的看著他,有時候越是斯文,越是敗類啊。

  黑西服男子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從包裡拿出一個證件,「這是我的證件,小姐可以看一下。」

  喜樂連忙接過,無奈天色太暗,什麼也看不清,只隱約看清兩個字,「秘書」。

  摩托車男子突然出聲,這次說的是普通話,「哎,我說你,原來是外地人啊,聽不懂我的話才跑的吧?」

  喜樂皺著眉看向他,那男子也笑,也掏出個證件,這次即使是天色暗,喜樂也清楚的看清了證件外殼上的三個字,警官證。

  男子朝黑西服男子示意,「你,幹嘛的?」

  黑西服男子愣了一下,抬手撫了下鏡框,「怎麼,警察先生查戶口?我不是壞人。」

  警察先生嗤笑,「遇到我,壞人還會自報家門?身份證拿出來。」

  這時,商旅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個男子走了下來,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遠遠的,頎長的身形在月光下勾勒出一股清冷的氣息。走近了,喜樂只看清他大概的輪廓,雖只是個簡單的輪廓,喜樂也覺得呼吸一窒,長到21歲,第一次覺得看到異性會呼吸開始急促。男子個子很高,應該有一米八三以上,暗色系的西服顯得比例很好。

  「吳秘書,怎麼了?」男子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色裡低沉的響起,一陣陣似乎泛起些不一樣的東西劃過了喜樂的心尖。

  被稱作吳秘書那人恭敬的回話,「這位是位警察,看來我們多慮了。」

  男子淺笑,伸手向警察先生,「林浩初。」

  簡單的三個字,喜樂聽得真真切切,她當然不知道林浩初是誰,只依舊呆呆的看著他。

  那名警察先生顯然是愣了一下,隨即連忙伸手與他相握,「您好!您好!我是鹽城派出所的片警周曉燁。」

  林浩初點頭微笑,然後轉身看著喜樂,「小姐要我們送你一程嗎?」

  喜樂回過神,結巴著,「噢,那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美色當前是一回事,可也不能沒原則啊,畢竟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她還沒弄明白呢。萬一他們是一夥的呢?

  林浩初耐心的看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喜樂撓了撓頭髮,「那個……你不是色狼吧?電視裡都這麼演的,幾個人合夥騙一個小女生,然後到烏漆抹黑的地方就把女生給輪X了……」

  吳秘書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裝傻吧?不知道林浩初是誰?

  周曉燁也一頭黑線,他清咳一聲,「那個……你不知道林先生是誰?」

  喜樂誠懇的搖了搖頭,「我該知道嗎?」難不成他是個名人?

  林浩初笑笑,「你不需要知道,知道我不是壞人就好。你到哪裡,我們送你,你一個人這樣在路上走才容易遇到壞人。」

  喜樂看身邊的警察先生對林浩初似乎也很恭敬的樣子,雖然她還是不知道林浩初是誰,但也不好意思再矯情,連忙彎腰鞠躬,「謝謝您,您可千萬別是壞人啊,我這人膽小,也怕疼,那個……也沒錢,你們要是想騙人的話,就找錯對象了。」

  林浩初眼裡有些笑意,「上車吧。」

  吳秘書和周曉燁嘴角抽的更厲害了,居然敢公然懷疑國家公務員的人品問題。秦喜樂小姐你真是一絕。

  坐在車裡,喜樂偷偷看了眼身邊的林浩初,他只是手肘支在車窗上,修長的手指支著下顎看向車窗外。偶爾與其他車輛交錯時,燈光一晃而過他的臉,他側臉的線條很矛盾,是一種俊美與哀傷的融合,額際的碎發低低的垂在前面,長長的睫毛打下一層陰影。喜樂呆呆的的看著他。

  林浩初回過頭,視線與她交匯,他揚起唇角,「怎麼了?」

  喜樂臉頰有些發熱,連忙低下頭,「沒事。」

  林浩初歪著頭看她,「你還是學生吧?」

  「嗯,我是大三學生,和幾個驢友出來旅遊。都怪我太貪玩,落在了後面,和他們走散了。」喜樂悶悶的說著,這才想起還沒和隊友取得聯繫,她支吾著開口,「你……能借你的手機給我用下嗎?」

  林浩初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喜樂謝謝,接過以後給顧允打電話,電話剛響一聲,那邊就接起來了。

  「顧允,我迷路了。」喜樂撇了撇嘴。

  那邊馬上傳來顧允的聲音,「秦喜樂,你死哪去了?不知道這荒郊野嶺的狼多肉少啊,存心折騰我是吧?」

  喜樂閉了半隻眼,撓了撓耳朵,「我知道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們在哪裡啊?我怎麼找你們?」

  顧允緩了緩氣,「你現在在哪裡?」

  喜樂看了看周圍,再看向林浩初,弱弱的問,「您好,麻煩問下,我們現在在哪裡啊?」

  林浩初看了眼窗外,「快到G城了。」

  喜樂剛把手機放回耳邊,馬上又傳來顧允炸毛的聲音,「秦喜樂,你和誰說話呢?你現在和陌生人在一起?現在可是快半夜了。」

  喜樂斜睨了身邊的人一眼,捂著話筒,「唔」了一聲。

  顧允沉默了一下,「秦喜樂,你能把人給氣死。陌生人的車你也有膽子上,還真是你秦喜樂的作風啊。」

  喜樂磨了磨牙,「少囉嗦,我現在快到G城了,你到G城機場等我。見面再說吧。」掛了電話,她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顧允這傢伙,成天仗著是她的竹馬就時不時的對她大呼小叫,她秦喜樂合該就長了一副呆頭呆腦容易上當受騙的臉?當她是言情小說裡的小白妹呀。

  「男朋友?」林浩初笑著看了眼喜樂。

  喜樂一愣,連忙擺手,「不是的,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林浩初笑笑不再說話了,喜樂也不是個太自來熟的人,安靜的坐著不再搭話。車子緩緩的駛在國道上,喜樂今天走了很多路,腳痛得不行,她開始還矜持的正經危坐著。坐了會眼皮開始打架了,慢慢開始不規矩,頭抵著車窗,一下一下的開始點頭打瞌睡。慢慢的就闔上了眼。

  林浩初聽到「彭」一聲悶悶的撞擊聲,回過頭一看就看見秦喜樂揉著頭,哭喪著臉,眼裡還隱隱有些淚光,她訕訕的說著,「這玻璃怎麼這麼硬啊。」

  林浩初抿著唇,忍著笑意,「你可以靠在椅背上睡的。」

  喜樂尷尬的揉了揉眼睛,「不用了,我不瞌睡。」在陌生人車上,哪能睡著啊,這點自覺她還是有的。

  說完沒一會就又開始點著頭瞌睡中。林浩初支著頭看她,一晃一晃的樣子,快撞上車窗玻璃的時候又好像警覺的又往另一邊晃過去。喜樂晃著晃著,「彭」一聲又撞在了玻璃上,這次她只是夢囈似的揉了揉額頭,嘟喃了句,「顧允你的頭真硬。」然後就又點著頭繼續瞌睡中。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只聽沒幾秒,又一聲「彭」傳來。喜樂皺著眉,嘟喃了句什麼,還在持續瞌睡中。

  林浩初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伸手撈過她的身體,輕輕放靠在椅背上,自己則安靜的轉頭繼續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感覺到肩膀一沉,他扭頭一看,喜樂偏著頭安靜的枕在他肩膀上,乾淨的臉盤上小小的嘴巴嘟著。一股淡淡的年輕女孩的味道傳來,林浩初皺了皺眉,他動作輕巧的又把她往旁邊挪了挪。

  沒一會,肩膀又是一沉,他無奈的看了眼喜樂。吳秘書從後視鏡裡看了看林浩初,「要不,您換到副座來,讓她躺後邊睡。」

  林浩初看了眼喜樂,低聲說到,「算了,馬上就到機場了。」

  吳秘書詫異的看了眼他,他知道林浩初不喜歡陌生異性的接觸,在這方面他甚至有嚴重的潔癖,這樣讓個陌生小姑娘這麼親近還是第一次。而且,剛才他們都已經開出很遠了,林浩初忽然吩咐他把車倒回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6:04

  午後

  到了機場,林浩初輕輕拍了拍喜樂的肩膀叫醒了她。喜樂揉揉眼睛,驚覺自己趴在林浩初肩膀上呼呼大睡,連忙不好意思的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她悄悄擦了擦嘴角,然後瞇眼看了看林浩初肩膀,沒有那熟悉的「地圖」吧?

  吳秘書繞到一側替她打開車門,喜樂下車,謝過吳秘書。她彎下腰看了看車內的林浩初,「謝謝您,林先生。」

  林浩初頷首微笑,「再見。」禮貌卻疏離,這就是林浩初的風格。

  喜樂咬了咬唇,「能告訴我您的聯繫方式嗎,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謝謝您的。」

  「只是小事情而已,路上小心。」說完林浩初就按上了車窗,黑色商旅車慢慢駛遠。

  喜樂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慢慢消失在視野裡,心裡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時間裡,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場夢一般,他的出現彷彿只是一場夢境。

  看了眼後視鏡,吳秘書猶豫了下,「林書記似乎很喜歡這個女孩子。」

  林浩初聞言看了眼吳秘書,一些記憶的片段閃過腦海,他笑了笑,「只是個小孩子。」說完伸手摸了摸肩膀處有些濡濕的衣服,嘴角輕揚。

  「最近幾天西南這邊雨水很多,您的腿?」吳秘書小心的看了眼林浩初的臉色。

  林浩初果然沉了臉,他緊抿著唇,車廂裡一下氣氛有些詭異,吳秘書以為自己又惹禍了,誰知道林浩初忽然說,「沒事,我有分寸。」

  吳秘書識相的閉嘴。

  「愣著幹嘛呢?」顧允拍了下喜樂的肩膀。

  喜樂回頭一看,顧允背著背包一臉不悅的站在她身後,夜晚的涼風吹得他頭髮亂亂的,卻還是一樣的玉樹臨風。喜樂委屈的撇嘴,「小允,我差點就死掉了。」

  顧允很沒形象的翻了翻白眼,「我看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嘛,還有人給送到機場來。」虧得他一路擔心的不行,發現她不見了,想盡一切辦法的找她,就差報警了,現在看,某人還有時間花癡,應該不算太壞。

  喜樂鼻子裡哼了一聲,顧自往機場大廳走去,「得瑟,我要是丟了,看你回去怎麼跟我爸媽交代。」

  顧允輕笑,跟在她後面吹了個口哨,「剛才那誰啊?光瞅見個側臉,長得還挺周正的。」

  喜樂忽然頓住腳步,「小允,你手機呢?」

  顧允一臉愕然,警惕的護著手機,「幹嘛?打電話回家告狀,這麼點小事你不至於吧?」

  喜樂狠狠白他,「我是那麼矯情的人嘛,快點,手機。」

  顧允從包裡拿出手機遞給她,喜樂翻著來電記錄,翻完一遍她擰起眉,「剛才我打電話那號呢?」

  顧允扒了扒頭髮,露出一口白牙,「噢,剛才見你已經到機場了,我就順手刪了,習慣。」

  喜樂磨了磨牙,「顧允,你等著,回家我就告訴你爺爺,你把我一人丟大山裡了,還讓我一人在山上呆了整晚,餓了一整天,我就不信,玩不死你。」

  顧允瞪著眼,「秦喜樂,你找抽呢?」

  喜樂瞇著眼笑,「你敢麼?」

  顧允氣結,垮下肩膀,英雄氣短的擠出倆字,「不敢。」

  喜樂挑眉,手插在腰際,「你!顧小允,回去立馬給我打個電話清單出來,否則看我怎麼折騰死你。」

  顧允黑著臉,「小姐,咱能聲音低點嘛。」她這一臉的慈禧樣兒他是見怪不怪了,可嚇到周圍的群眾就不好了。

  喜樂詫異的看了看周圍,午夜寂靜的機場大廳裡,一群候機的人都驚恐的看向她,有見過彪悍的女的,沒見過這麼公然耍流氓的女的。

  喜樂咳了一聲,默默的拉了拉鴨舌帽,「小允,咱趕緊走吧。」

  和剩下的隊友匯合後,一行人飛回了N市。

  一進家門,喜樂看了眼空蕩蕩的客廳,深呼吸,再搓搓臉擠出甜美的微笑。往廚房裡一鑽,從後面抱著鍾晴,「媽,您閨女回來了,大老遠的就呼喚您呢,您倒是多少給點反應啊?」

  鍾晴一把拍開她的手,「秦喜樂,你不是能耐麼,扔張字條就離家出走了。這會扮乖巧,撒嬌給誰看呢?」

  喜樂撇了撇嘴,「老太太,真沒勁。我不是和小允一塊去的嘛,有什麼好擔心的。」

  鍾晴黑著臉,一改往日的慈母相,「能一樣嘛,小允是男孩子,你一女孩子成天野叉叉的,以後還想嫁人嗎?」

  秦喜樂撓了撓耳朵,「好,媽。我知道了。我聽您的,您說讓我笑不露齒,我就抿著嘴。你說讓我呆在深閨,我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樣?還是學習下刺繡女紅啥的?」

  鍾晴抄起手邊的一把芹菜就往秦喜樂身上揮,「滾出去。」

  喜樂連忙逃了出來,想了想又折回去倚在廚房門口,「媽,那芹菜記得炒牛肉。」

  鍾晴磨了磨牙,喜樂打了個寒顫,似乎能聽到那牙齒發出的危險信號。在老媽再次發飆前識相的溜回了臥室,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打開筆記本電腦,百度,輸入林浩初三個字。回車,喜樂傻了。

  林浩初,N市人,父親林慕錦,某軍區總司令,母親葉鴻,就職於國防外交部。林浩初現任G市市委書記,31歲……怪不得當時周曉燁一聽他名字就知道他是誰了。喜樂看著上面那張照片,呆了一會,翻身仰躺在床上,心裡哀歎一聲,完蛋了,這次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五一長假很快就過去了,秦喜樂回了N大繼續她的大學生活。日子很平淡,轉眼就過去了兩個月。

  顧允在喜樂的威逼利誘下,終於把當月的電話清單給打印了出來,乖乖雙手奉上。喜樂看著手機裡存了兩月的號碼,還是頹然的放下手機,這樣突兀的聯繫他,會讓他覺得很困擾吧?再說,萬一他最後來一句,你是誰?那不是能把僅存的那點小自尊給抹殺了嘛,喜樂糾結啊。

  卻沒想到兩個月的糾結意外的結束在這樣一個下午。

  N市的夏天很悶熱,喜樂回到家,換了拖鞋,看了眼玄關處的鞋架,顯然家裡沒有人。喜樂到浴室沖了個澡,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就往嘴裡灌,門鎖轉動,喜樂含了一口水鼓著腮幫子看向門口。這個點,肯定是鍾晴回來了。

  進來的是父親秦偉琛,他一身銀灰色西服,手裡還拿著公文包,進了屋子兀自低頭在玄關處換鞋,沒有看見客廳裡的喜樂。換好鞋,秦偉琛回身對門外說了句,「進來啊。」

  見到來人一瞬間,喜樂就僵在了客廳裡,那個站在門口看著她淺笑的,不是林浩初是誰?

  糾結

  「噗」喜樂很沒形象的把嘴裡的水全都噴了出來。這也太幻滅了吧?了倆月心心唸唸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家裡。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及膝白睡裙,濕漉漉的頭髮沒有梳理,散亂的披在腰際,一雙夾腳拖鞋。

  秦偉琛皺起眉,「秦喜樂,你這演的哪一出?」

  她尷尬的胡亂擦了擦嘴角,「呃,那個,我先回房間整理下。」說完就逃回了自己的臥室。

  林浩初勾了勾唇角,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秦偉琛無奈的看了眼緊閉上的房門,招呼林浩初坐,「怎麼樣,對這次的調令有意見?」

  林浩初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下,「是我爸的意思?」

  秦偉琛不置可否的笑笑,然後拿出一支煙遞給他,林浩初搖了搖頭。

  秦偉琛顧自點燃,吸了一口,「就算是你爸的意思,我也不覺得調回來對你是件壞事。你在G城的表現不錯,回來也只是遲早的事。」

  林浩初斂下眉,沒有說什麼。

  秦偉琛透過煙霧,看了眼林浩初,輕歎口氣,「你爸這次費了不少功夫,不管怎麼樣,就算為了你媽媽,你回N市也是好的。」

  林浩初扯起嘴角,譏誚的笑了笑,「她希望我回來嗎?」

  秦偉琛微皺起眉,「浩初?」

  林浩初壓了壓太陽穴,「我知道了,他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做,一直都是這樣不是嗎?」

  秦偉琛看了看他,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將手裡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晚上在家吃飯吧,調到G市以後,咱們有好幾年沒一起下過棋了吧?」

  林浩初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不了,今天還有事。下次吧?」他起身微笑,「以後回來了有很多機會。」

  秦偉琛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凡事別太為難自己。」

  林浩初點頭,「我先走了。」

  喜樂換好衣服出來,只見自家老爸拿著魚食站在魚缸前餵食,她掃了眼空了的客廳,「爸,林先生呢?」

  秦偉琛回頭看了眼她,漫不經心的樣子,「走了。」

  走了?喜樂心裡一陣失落。

  秦偉琛沒發現自家女兒的異樣,他繼續逗弄著他的寶貝魚,「閨女,去給爸泡杯茶去。」

  喜樂沒好氣的說,「不去,大熱天的喝什麼茶。」

  秦偉琛這才正眼看了看她,「吃炸藥了?」

  喜樂盤腿坐在沙發上,杵著頭,「爸,那個……林先生,你認識?」

  秦偉琛坐在她旁邊,瞇起眸子,好整以暇的樣子,「你認識他?林先生?不太正常啊。我好像沒說過他姓林,你怎麼知道的。」

  喜樂也不否認,她挽上老爸的胳膊,「我前一陣不是和顧允一起到雲南、貴州去採風了,那個……」她斟酌了下措辭,「我不小心掉隊了,就意外的遇到了林浩初,搭了段順風車。」

  秦偉琛看著她,似是在想什麼。然後,少有的用嚴肅口吻對她說,「喜樂,你已經21歲了,爸爸在你的興趣、前途很多大事上,從來都不干涉你。即使將來你的戀愛、婚姻,爸爸也不會干涉。唯獨一個條件,他,不可以。」

  喜樂愣了一下,微紅著臉別開視線,「爸,你胡說什麼呢,我只是覺得人家幫了我,我好像該謝謝他吧。」

  秦偉琛狐疑的看著她,「真的?」

  喜樂咧著嘴笑,「當然。我才21歲,你想什麼呢。」

  秦偉琛哼了一聲,「最好是,記住爸的話,林浩初這個男人,很危險。」

  那天之後,喜樂常常想,林浩初是真的在她的生活裡出現過嗎?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以及後來的那個午後,一切都好似越來越不真實。他在無意間突然出現,又在剎那間消失。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林浩初,徹底的消失在了喜樂的世界裡。

  喜樂看著手機裡那個一次也沒有勇氣撥出去的號碼,手指點了刪除,最後卻停留在了「yes」和「no」之間,咬了咬牙,按下了「yes」。這個男人,就當是一場年少時最美好的悸動吧。

  同寢室的林敏靠了過來,拍了拍喜樂的肩膀,「喂,今晚在錦星有個秀,還差一個人,幫個忙吧?」喜樂她們學得是服裝設計,系裡條件好的同學也偶爾會接些走秀的活動。

  喜樂皺起眉,「又來這招,每次都說差一個人。說吧,晚上你又要去做什麼了?」

  林敏討好的笑笑,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喜樂就是聰明。」

  喜樂睨著她,輕哼一聲,「少拍馬屁,聽得我都有免疫力了。」

  林敏坐在她的桌沿上,長腿一伸,「我都接下這活了才發現今晚還有另一場秀,這麼緊急的情況下主辦方肯定也很難找到人應急,要是推了,我以後就沒法在這行混了,誰讓你在這方面有經驗呢。」

  喜樂白她一眼,「小姐,我的經驗也是拜你所賜好吧。」

  林敏撩了撩長髮,笑得嫵媚,「我知道啦,最後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喜樂歎了口氣,「沒有別的人選了嗎?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去。」

  林敏的丹鳳眼微微一瞇,「怎麼了?」

  喜樂把視線集中在筆記本上,手指輕輕的按動滑鼠,「沒什麼。」

  林敏挨近喜樂,狡黠的看著她,「秦喜樂,你知道自己有一毛病麼?」

  喜樂一愣,抬頭看著她,「什麼?」

  「有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了。還是你以為,自己很有內涵?」林敏挑了挑眉,一點沒有打擊到別人自尊的自覺性。

  喜樂磨了磨牙,「竟然敢懷疑我的修養,看來你是真不準備讓我幫你了。那好吧,我就是這麼一沒內涵的人了。」

  林敏連忙討好,「我就隨便說說,你知道我向來都胸大無腦的,嘿嘿。喜樂,你就幫幫我吧,啊?」

  「不好。」喜樂面無表情的回答,目光繼續停留在筆記本上的新聞頁面上。

  林敏咬牙切齒的威脅她,「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把你的照片和手機號貼在天涯上,下面註明某嫩模求包養。」

  喜樂對她笑笑,「記得挑張好看的。」說完不再理她,繼續看新聞。

  林敏訕訕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過了一會,喜樂忽然側身問林敏,「你說的秀是今晚的?」

  林敏眼裡馬上泛起激動的小火光,「嗯,嗯。」

  喜樂又問了一句,「在錦星?」

  林敏眼裡的小火光又亮了點,「嗯,嗯。」

  喜樂笑得無比嬌俏,「好吧,我答應你了。」

  林敏狐疑的看了看心情忽然大好的某人,「秦喜樂,你這麼反覆無常的性格是遺傳誰的?」

  喜樂哼著歌打開衣櫃換衣服,「有問題嗎?」

  林敏搖了搖頭,「沒問題,就是沒問題才有問題。」

  喜樂笑著沒有理會她,視線又轉回到筆記本上,N市新任市委書記林浩初,今晚蒞臨錦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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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喜樂很早就到了錦星,到了錦星以後才知道這次活動做的是禮儀小姐,錦星是一個美籍華裔商賈在N市斥資千萬新建的集酒店與娛樂一體的高消費場所。之所以請政府官員出席,是因為這次的項目是與政府合作的。大部分的收益都將作為公益基金捐給慈善事業。喜樂她們的工作很簡單,負責迎接政府官員。

  化好妝,換了旗袍,喜樂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這麼濃的妝一會林浩初能認出她嗎?想到這,她撇了撇嘴,就是不化妝,他也認不出她了吧?

  活動開始,喜樂忐忑的站在錦星的門口,一批又一批的政府官員,還有很多財經版的商人。過了很久,終於看到林浩初從一輛黑色奔馳上走了下來,和他一起的還是那個吳秘書。

  喜樂緊了緊手指,迎上去,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林書記您好,這邊請。」

  林浩初只是微微頷首,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沒有看她,和身邊的吳秘書說著什麼,禮貌的跟在了喜樂身後。喜樂走在他身側,偷偷觀察他,他今晚穿了一身黑色西服,絳紫色的襯衫陪著黑色領帶,很簡約的色彩,卻不失專重。他皮膚很白,穿紫色很好看。

  林浩初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停下了和吳秘書的交談,微側過臉看了眼喜樂,眼裡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淺笑,「秦喜樂?」

  喜樂心跳得越發的快,驚愕的瞪大眼,「你記得我?」

  林浩初點頭,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你怎麼在這?」

  喜樂臉頰有些發燙,微紅著臉,「幫朋友兼職。」

  林浩初沒有再說什麼,安靜的由喜樂領位進了會場。一進會場馬上就有很多眼熟的官員紛紛圍住了林浩初,因為秦偉琛的關係,所以很多官員喜樂都眼熟,雖叫不出名字但都知道來頭不小。遠遠的看著林浩初,他站在人群裡很顯眼,臉上總是淺淺的微笑,偶爾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

  一整個晚上,喜樂的視線幾乎都會控制不住的飄向最首位那一桌,林浩初好像喝了很多酒,但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臉色有些慘白。

  直到宴會結束,喜樂都沒再找到機會和林浩初說話。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喜樂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臉,秦喜樂,這樣就很好,能看到他就很好了,微笑。剛進了格子間,就聽到一陣高跟鞋在衛生間空曠的空間裡響起。

  「我可都幫你辦妥了,你要抓緊機會,千萬別搞砸了。」

  「我知道了,可還是有點緊張啊。」

  「緊張什麼啊,他吃了藥沒事的。」

  喜樂聽到這,忍不住撇嘴,衛生間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啊,什麼八卦都能聽來,比天涯還好使。

  「哎,你說他醒了會不會不認賬啊?」

  「真笨,林浩初有身份有地位,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了,他怎麼也得顧及他的名譽吧?」

  喜樂身體一僵,林浩初?

  「他就在1076號房,你可記住了啊,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打通的關係給你辦成的,千萬別出岔子。」

  另一個人似乎在猶豫,沒有再說話。

  「你不是喜歡他嘛,可他那樣的男人清心寡慾的,葷素不進。不用這招就沒辦法了……難不成,他不會是那方面有問題吧?」

  喜樂嘴角抽了抽,腦子裡浮現林浩初精壯挺拔的身姿,林浩初會是ED?

  「不會吧,看他樣子……應該,應該蠻正常的吧。」

  「晚上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

  高跟鞋聲音漸漸遠去,喜樂揉了揉有些發麻的雙腿,走出衛生間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懵。等她找到會場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林浩初的身影。

  站在1076門口,喜樂猶豫了下,還是按了門鈴。

  林浩初打開門看到喜樂的時候明顯有些詫異,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等著喜樂開口。

  安靜的酒店走廊,外面開始下雨,雨勢很急,落地窗玻璃上傳來雨滴打在上面的辟啪聲。林浩初只穿著襯衫,絳紫色的襯衫、墨黑的髮絲、深邃的眼眸,他身後落地窗的窗簾沒有拉上,窗外大片大片的雨花順著落地窗滑落,一片一片,在林浩初身後鋪上了一層寂寥的色彩。

  很久以後,即使咫尺天涯,喜樂依舊清晰的記得這一幕,記得那一個夏天的雨夜,記得林浩初曾經以多美的姿態出現在了秦喜樂的世界裡。

  「那個……」喜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組織著措辭,小心觀察著林浩初的臉色,臉色有些慘白,也許是喝酒的事?額上似乎有點細小的汗珠,也許是夏天太悶熱?

  她低低的問了句,「你有沒有不舒服?」

  林浩初蹙起眉,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不舒服?」

  喜樂舌頭打結,看了看走廊,覺得在外面說這個似乎對林浩初的形象不太好,「我進去說好嗎?」

  林浩初猶豫了下,最後側身讓她進了房間。

  喜樂拘謹的坐在沙發上,越是緊張越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在衛生間不小心聽到有人說……給你下藥了,那個……你沒事吧?」

  林浩初坐在她對面的床上,聽到這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喜樂看不出他的情緒,此刻才知道言情小說裡的撲克臉有多貼切,果然是個冰山面癱臉。

  林浩初只說了句「謝謝你提醒」就沒再吭聲了。

  喜樂愣了下,「噢,不用謝。」怎麼越來越覺得和這個男人說話很無力啊。

  「對了,你還是換個房間吧?她好像知道你住哪間房。」

  「我知道了。」林浩初輕吐出四個字。

  喜樂氣結,多說幾個字你會死是不是。

  「很晚了,我讓吳秘書送你回去。」林浩初起身,送客的意圖很明顯。

  喜樂也連忙起身,「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最後還是忍不住又問道,「你真的沒事吧?」

  林浩初眼神閃動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你好像很關心我?」

  喜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的攥成了拳,她咬了咬下唇,「是。」

  「你喜歡我。」他簡單隨意的陳述了這個結論,是肯定,不是疑問。

  喜樂抬起頭與他對視,「是。」

  林浩初忽然笑了,「喜歡我什麼?」他頓了下,隨即有些嘲諷的又說了句,「我這張臉?」

  喜樂被他突然的笑怔住了,他在笑,卻讓人覺得不自覺的渾身發顫。

  喜樂斂下眉,21年的人生從不缺乏愛慕者,主動告白,卻還是第一次。秦喜樂是個大而化之的人,很多時候,她聰明,卻總是一副大智若愚的樣子。在愛情裡,她沒有太多經驗,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人,確定了自己的內心,確定了自己感情的歸宿,就會不顧一切,奮不顧身。

  「也許你不相信……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在等的那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明明你是微笑的,可我總覺得你很難過,很孤單。」她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說給他聽,又似乎只是在自語一般。

  林浩初看著她,她的眼像極了記憶力那雙眼,他眼神晦暗不明,轉過身看著漆黑的夜色,「我們不可能。」

  透過燈光折射在落地窗上的影子,林浩初清晰的看到喜樂僵住的表情,他沒有回頭,腿部隱約傳來的刺痛告訴他,黑色和白色永遠是兩種極端,更何況是這樣的一個他。

  喜樂安靜的站在他身後,沉默了一會,她輕輕揚起唇角,「喜不喜歡是我自己的事,接不接受是你的權利。」

  林浩初回過身,慢慢走近她,挨得她極近,他低頭與她對視,眼神犀利,「你瞭解我什麼?那麼確定喜歡我?」

  喜樂緊貼著牆壁站著,彼此間呼吸相聞,她仰起頭,目光篤定,「我確定,只要是你這個人,好的壞的,我都能接受。」

  「是嗎?」林浩初勾起唇角笑了笑,他忽然抬手用力握住了喜樂的肩膀,不容分說就將她反身壓在了牆壁上,背對著自己。

  林浩初附在她耳際,溫熱的氣息灑在她頸間,「想看看真實的我是什麼樣麼?」

  喜樂的心跳得很快,有些不確定的認知在腦海裡盤旋,此刻的林浩初確實讓她有些恐懼,和平時溫和淡雅的他大相逕庭。

  「害怕嗎?」林浩初的聲音低低的在她耳際縈繞。

  喜樂咬了咬牙,「不,我說過,你什麼樣我都能接受。」

  林浩初修長的手指慢慢滑過她白皙的頸間,冰涼的觸感卻在她的頸間引起一陣陣灼熱。

  喜樂個子很高,有一米七多,她穿了一條牛仔短褲,上身是白襯衣和一件軍綠色的韓款外套。林浩初褪去她的外套,修長的腿抵在她的雙腿間,頭擱在她的肩膀上,「不拒絕我嗎?」

  喜樂緊咬著唇,默不作聲,她知道,林浩初在宣告,宣告他們之間的不可逾越,也是在挑釁,看她的底線到底有多少。

  林浩初低笑,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舌尖慢慢舔舐。來到她的頸間,手指輕佻開她白襯衣的三顆紐扣。

  喜樂呼吸開始急促,身體一陣陣的顫慄。從未有過與異性過分親密的經驗,她緊張得心臟似乎都要裂開一般。

  林浩初眼睛瞇起,透著危險的光,喜樂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他垂下眼眸,「秦喜樂,你真的不拒絕我?你會後悔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6:42

  傷痕

  秦喜樂依舊緊抿著唇不吭聲,也不做任何抵抗。

  林浩初的手慢慢從衣擺探入,白襯衣的扣子已經被挑開大半,輕易的滑至腰際,光滑的脊背瞬間呈現在林浩初眼前。他的手指挑起她的肩帶,舌尖滑過她的耳垂,聲音暗啞,「知道再不反抗會發生什麼嗎?」

  喜樂眼眶微微發熱,她的雙手緊緊的抵在牆上,忍不住緊握成拳,依舊默不作聲。

  林浩初的眉微微擰起,他緊緊的注視著她的側臉,看著她泛紅的眼眶,手慢慢拉下她的肩帶,在唇挨近她的脊背時,攬在她腰際的手背上,清晰的感覺到了一滴微涼的液體。他頓了一下,俯下.身拾起地上的外套,面無表情的披在她身上。

  喜樂緊攥著外套,背對著他。

  林浩初扯掉領帶扔到一邊的床上,逕自走進浴室,「早點回去,吳秘書會在樓下等你。」說完,就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喜樂聽著浴室裡傳出的水流聲,終於抑制不住的淚流滿面,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手剛放在門把上,忽然聽到浴室裡傳來一聲細碎的悶哼聲。

  喜樂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她盯著緊閉的浴室門板,猶豫著。裡面的水流聲忽然加大了。喜樂聽不到裡面的聲音,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打開了房間門,邁出了一步,身子卻僵住了,因為她似乎又聽到了一聲呻吟,是那種隱忍卻痛楚的聲音。

  她站在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林浩初?」

  裡面沒有回答,水流聲還在繼續,喜樂又敲了敲門,依舊沒有回音,她頓時緊張起來,用力擰了擰門把沒任何反應,喜樂加大力度拍了拍門板,「林浩初,你沒事吧?」

  林浩初額頭滲出大粒的汗珠,他靠在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左腿曲著,右腿筆挺的伸著,看了眼右腿膝蓋處,他苦澀的笑笑,因為藥力的關係沖了冷水澡,再加上雨天濕冷的天氣,舊傷口隱隱泛痛。

  門外的拍門聲越來越大,林浩初艱難的支起身,穿好浴袍,面無表情的打開浴室的門。

  喜樂正在拍門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瞪大眼,「你?」

  林浩初擰著眉,與她擦肩而過,「你怎麼還沒走?」

  喜樂呼出口氣,放鬆下來,「你沒事就好啦,喊了你這麼久都不出聲,以為你暈……」倒在裡面呢?後面的話盡數淹沒在她的震驚裡。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林浩初的右腿膝蓋左下方,那個猙獰的傷口,即使顏色已經泛白顯示著它的陳舊,但依舊刺目驚心,在他筆直修長的腿上居然有著這麼驚人的傷口,喜樂沒能掩飾住此刻的驚愕。

  林浩初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她此刻的視線焦點,他勾起唇角冷笑,「這樣的我,你還喜歡麼?」

  喜樂被他的話說得怔住了,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呆立在原地。

  林浩初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他嘲諷的看著喜樂,「你喜歡的也還是只有我這張臉吧?」

  喜樂回過神來,她壓下心底的驚訝,慢慢走到他身邊,語氣溫軟,「很痛吧?」

  林浩初身子一僵,他眉間的川字更深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喜樂,似乎在想什麼。

  喜樂蹲下身,手指輕輕觸上他的那個疤痕,在觸到疤痕那一瞬間,她清晰的感覺到林浩初的身體一顫,在那一刻,喜樂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瞬間坍塌。

  「為什麼要覺得它不好?喜歡你和它沒有一點關係,你就是你。」喜樂仰起頭與他對視。

  林浩初看著她眼裡泛起的點點亮光,他移開視線。

  喜樂蹲在床邊,伸手輕輕的按壓著他的腿,「是不是因為雨天,所以舊傷口發作了?我爺爺以前的舊槍傷也是這樣,我從小就幫他按摩,慢慢就好了。」她顧自說著,手指軟軟的按壓在他的膝蓋周圍。

  林浩初忽然傾身一把扯起她,視線緊逼著她,「秦喜樂,夠了,我說過我們不可能,滾出去。」

  喜樂被他忽然的暴戾嚇到了,臉色有些慘白,她訥訥的看著他,「林浩初?」

  林浩初臉色越發的慘白,他額上的汗珠滑落在鬢間,他轉過身背對著喜樂,不想被她看見此刻他的狼狽。林浩初在過去的三十一年裡,驕傲自負,直到六年前的腿傷……這六年,無論如何倉皇、如何狼狽,要強如他,都不願讓任何人看見。

  「出去。」林浩初咬著牙擠出兩個字。

  喜樂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默默的拉上了房門。

  房門被帶上,林浩初闔了闔眼,跌坐在床上。

  過了一會,門鈴聲再次響起,林浩初煩躁的打開門,吳秘書提著醫藥箱站在門口,看到一臉慍怒的林浩初,顯然被嚇了一跳,「林書記?」

  林浩初沒有說話,自己走回床邊躺下。

  吳秘書熟練的打開醫藥箱,拿出藥膏和紗布,「最近梅雨季節,這種天氣最要命,您得多注意了。」

  林浩初一直沒說話,安靜的躺在床上,一隻胳膊搭在額際,過了會他低聲問了句,「她回去了?」

  吳秘書頓了下,然後手裡的動作繼續著,「她堅持不讓送,自己打車走的。」沉默了會,吳秘書小聲說了句,「你這又是何必,非要把人嚇得都離自己遠遠的。」

  林浩初嗤笑,「跟著我有什麼好?」

  吳秘書暗自歎了口氣,「你的腿只是偶爾濕寒天氣才會舊疾發作,平時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你有時太過在意了。」

  林浩初拉過被子,「你去休息吧。」

  喜樂看了眼時間,已經快2點了,學校是回不去了。家裡也不敢回,要是讓老爸老媽看見她半夜畫著大濃妝跑回家,非得罰她去衛生間面壁不可。喜樂打了車直接到顧允在外面的小公寓,顧允自從大三以後就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公寓自己住,很少回大院,美其名曰怕他爺爺嘮叨,在喜樂看來,就是方便他泡妞罷了。

  顧允惺忪著睡眼看了看喜樂,「秦喜樂,大半夜的化成這個鬼樣子跑我這上演恐怖片呢?」

  喜樂嘴角抽了抽,努力做出微笑狀,忍,忍,忍。還指望人家收留呢,「我不是幫朋友走秀嘛,這時間晚了,也沒地去了,呵、呵。」乾笑兩聲。

  顧允輕哼一聲,「喲,原來是有求於我。」他瞇起眸子,搓了搓下巴,「這麼難得的機會,我……」

  喜樂黑著臉,「顧允,你不是吧?難道你想……?」

  顧允陰險的笑笑,「沒錯,我就是想……」

  喜樂苦著臉,「今天很累啊,能不能改天?」

  顧允收回笑意,冷眼看著她,「行啊,那今晚你找別人收留你吧。」

  喜樂連忙搖頭,「那哪行啊,放眼望去,我就你這一個發小啊,就你這一個能稱為熟的人,你不能把我扔下不管的。」

  顧允狡黠的湊近她,「那做不做?」

  喜樂撇了撇嘴,一臉委屈,「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7:01

  竹馬

  喜樂皺了皺眉頭,「小允,咱們的對話是不是有些不太河蟹啊?」

  顧允不客氣的拍她腦門下,「什麼河不河蟹的,趕緊的,給我做去。」

  喜樂抓起極腰的長髮,順勢挽起,嘴裡不情願的嘟喃著,「有你這麼變態的嘛,大半夜的吃糖醋排骨,讓你收留我一次怎麼就這麼難啊。」

  顧允支著下巴,眼裡噙著笑,「你不做也是可以的。」

  喜樂轉身往廚房走去,「你就抓緊時間大爺一回吧。」然後背對著他,她活動了下自己的指關節,一陣腹誹,明天看我怎麼收拾你。

  「秦喜樂,你給我站住。」顧允忽然厲聲喊住了她。

  喜樂被他忽然的咋呼給嚇住了,回過頭結巴著看向他,「幹……幹嘛?」

  顧允從沙發上跳起來,大步走到喜樂面前,眼神陰鶩,「秦喜樂,你晚上幹嘛去了?」

  喜樂哆嗦了下,顧允很少對她這樣,她心虛的別開眼,「就幫林敏接了個活啊。」

  顧允陰惻惻的笑,「是麼。」

  喜樂被他笑得頭皮發麻,狐疑的看向他,「是啊,怎麼了?」

  顧允看了她一會,然後輕哼一聲,「晚上記得卸了妝再睡。」說完就順手散下喜樂剛束起的長髮,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喜樂在他身後一臉的莫名其妙,「喂,不吃糖醋排骨啦?」

  顧允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彭」一聲甩上了門,聲音之大,喜樂被震得顫了一下,抬頭無語的看了看屋頂的水晶燈,可憐的燈飾似乎都被震得抖了抖。

  喜樂翻了翻白眼,莫名其妙的男人啊,真彆扭。她拿出包裡的卸妝液和化妝棉,進衛生間準備洗漱睡覺。長髮撩到肩側,正準備俯身濕臉的時候,視線被什麼東西吸引了。她側身面對鏡子,霎時瞪大了眼,脖頸上清晰可見的吻痕。她微紅著臉,不期然的回想起了在1076發生的一幕幕,閉上眼,鼻端似乎還留有林浩初身上淡淡的麝香味。

  隨後才想起顧允剛才應該也是看到這個了才發脾氣的吧,可是,更莫名其妙了,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喜樂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彆扭的男人果然最幼稚了。

  第二天,喜樂起床的時候,顧允已經去學校了。桌上放著做好的早餐,喜樂笑瞇瞇的喝著小米粥,心裡美滋滋的。心想,其實顧允也沒那麼討厭嘛,還是很有愛的,那就原諒他之前的莫名其妙好了。

  可是,秦喜樂發現顧允似乎不對勁了。以前總是三天兩頭的纏著她不放,眼下居然好幾天不見人影。

  這天是週末,喜樂知道顧允肯定得回大院,顧家家規,每週末無論有什麼事都得回家吃飯。而且今天顧家似乎在宴請什麼重要人物,秦偉琛和鍾晴也去了顧家。喜樂一放學就等在顧允家樓下,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她百無聊賴的倚著牆壁站著。終於看見顧允走了進來,他睨了喜樂一眼,似乎猶豫了下,然後敷衍了事的「嗨」了一聲,就準備繞開她進屋裡。

  喜樂臉上沒什麼表情,偷偷伸腳絆了他下,顧允一個沒留意差點沒形象的與地面親密接觸,他站穩後,黑著臉看喜樂。

  喜樂挑釁的與他對視,「怎麼了?你又彆扭什麼呢?顧小允同志?」

  顧允依舊沉著臉,「什麼彆扭什麼?」

  「裝,可勁裝。」喜樂拍了拍他的肩膀,勾住他脖子,「是不是又談新的女朋友了,沒空理我了?」

  顧允拂開她的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喜樂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小允。」

  顧允一聽她叫自己小允就知道完蛋了,他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幹嘛?」

  喜樂眨了眨眼,眼圈泛紅,聲音柔軟,「你是不是在生我氣啊,我做錯什麼了?你告訴我啊,我改好不好?」說完,喜樂忍不住暗自打了個寒顫,自己都被自己的聲音弄得很不適,偏偏顧允那小子很受用。

  果然,顧允臉色好看多了,他歎了口氣,「沒事,我……最近有些忙而已。」對於某個粗神經的人來說,他還真是沒一點辦法,那個吻痕的事怎麼也開不了口問。

  喜樂的眼睛瞇起,很哥們的勾住顧允的脖頸,「我就說嘛,我又沒招你,你雖然比較悶騷,也不至於無緣無故發我脾氣嘛。」

  「秦、喜、樂,」顧允咬著牙,「你說誰悶騷呢?」他氣還沒消呢,她居然還不知死活的在這火上澆油。

  「呃,我錯了,你都是明著騷的好吧。」喜樂縮了縮脖子,接收到顧允磨牙的信號,她連忙補救,「不、不、不,你不騷,一點都不騷。」

  顧允的臉色更難看了,他一把勾住喜樂的脖子,似笑非笑,「喜樂,很久沒去我家吃飯了,一會,我爺爺在哦?」

  喜樂一想到他家的老太爺,馬上打個哆嗦,雙手合十,「小允,你要和我坐一起。」

  顧允擺出大爺范,「還不趕緊跟上。」

  「是,是。」喜樂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上,這廝就讓他再自我感覺良好下好了。

  進了顧家小樓,客廳裡坐著顧允媽媽和鍾晴,兩個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麼,見喜樂和顧允進門,都噤了聲。和顧允媽媽寒暄了一陣,喜樂張望了下客廳,「媽,我爸和顧叔他們呢?」

  「都在書房呢。」鍾晴喝著茶,慢條斯理的樣子,「你顧叔叔的一個老部下來了,都在書房敘舊呢。」

  喜樂興趣缺缺的樣子,窩在沙發裡看電視,偶爾和顧允搶個台什麼的。

  傭人終於喊了聲吃飯,喜樂慌忙到廚房洗手,端菜。端著剛出鍋的菜,喜樂站在餐桌旁,背對著客廳,剛準備放下手中的盤子,忽聽到顧叔叔喊了聲,「浩初,來,坐這裡。」

  喜樂脊背一僵,心跳到了嗓子眼,林浩初?也太有猿糞了吧??

  喜樂不敢回頭,那天之後,她其實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浩初,雖然最後沒有發生什麼,可事實上兩人之間確實某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長形餐桌,主座上是顧老爺子,接下來就是顧允爸爸,對面是秦偉琛,林浩初坐在顧叔叔旁邊,秦偉琛旁邊自然是鍾晴,顧允媽媽因為把位子讓給了林浩初,於是和鍾晴坐在一起。這樣,喜樂就不得不坐到林浩初旁邊。

  她覺得挨著林浩初的半邊身子都是僵硬的,整個飯桌上,喜樂都是埋頭吃飯。旁邊的顧允夾菜給她,「白飯很好吃?」

  喜樂尷尬的抬頭,發現大家都在看她,她擠出個笑容,「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吃了個抹茶蛋糕,不是很餓,呵呵……呵呵。」沒敢看身邊的林浩初,她僵著脖子繼續埋頭和白飯戰鬥。

  「浩初,來,嘗嘗這個。」顧允媽媽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林浩初,「我記得你以前在部隊最愛吃這個的。」

  部隊?林浩初原來是軍人?喜樂疑惑的偷瞄了身邊的人一眼,他只是微笑著接過,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的姿勢都很優雅,喜樂看著他筆挺的坐姿,似乎確實有那麼點軍人的感覺。

  「來,喜樂也吃,我記得喜樂也最愛吃這個的。」顧允媽媽說著又給喜樂夾了塊。

  顧允老大不樂意,「媽,你偏心,我也喜歡吃啊,幹嘛就給她不給我。」說著就把自己的筷子伸向喜樂的碗裡,夾走了那塊排骨。

  喜樂拿筷子頭敲了他腦門一記,「有你這麼欺負客人的嘛。」

  顧允嗤之以鼻,「客人,你哪像了,在我們家比我都自在。」

  林浩初安靜的坐在那,看了眼身邊的人,默不作聲。

  顧允爺爺忽然開口,「我看喜樂是越看越喜歡,我們家的混小子也就喜樂能制得住他。」老人家言下之意太明顯,喜樂一下子僵在那,直覺反應就是偷看林浩初的反應,他可千萬別誤會什麼才好。

  林浩初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安靜的吃自己的東西,沒有什麼反應給喜樂。

  顧允爸爸也幫腔,「喜樂過完中秋該22了吧,也是大姑娘了,可以考慮這事了。」

  秦偉琛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喜樂,再看看她身邊神情自若的林浩初,心裡低歎,看來是自家閨女一廂情願了。

  鍾晴很喜歡顧允,當然也是默認著這種關係,她點頭附和,「都說兩小無猜,小允這孩子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我最放心。」

  顧允斜眼看了看喜樂,心裡一沉,喜樂明顯心思沒在這上面,一副神遊太空的樣子。一桌子人,各有各的心思。

  鍾晴看看喜樂,「秦喜樂?」

  喜樂聽到自己名字,回過神來,她忽然站起身,呼吸有些急促,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她。喜樂咬了咬牙……

  林浩初闔了闔眼,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7:32

  記憶

  喜樂深呼吸,剛準備開口就被忽然起身的顧允給拉住了,顧允握著她肩膀的雙手很用力,緊緊的掐得喜樂生疼。他對桌上的人禮貌的笑笑,「我們吃完了,大家慢用。」說完就拽著喜樂離開了餐桌。

  喜樂掙扎了下,「哎,我還有話說呢……哎,你別拉我啊……哎,顧允,你拽疼我了。」

  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覷,鍾晴連忙打圓場,笑著打趣,「小兩口還害羞了。」其他人也都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林浩初看著顧允拖著喜樂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顧允拖著喜樂就下了樓,到了院子外面,顧允甩開喜樂的手,「你剛才想說什麼?」

  喜樂揉著泛紅的手腕,「大家就那麼亂點鴛鴦譜,我得講清楚啊。」尤其是當著林浩初的面。

  顧允臉色很難看,他沉默著,就那麼狠狠的盯著秦喜樂。他以為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心思她該瞭解,即使不瞭解,也用不著那麼急不可待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他吧。

  喜樂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吞了吞口水,「……怎麼了?」

  顧允走近她,視線緊逼,「喜樂,你有喜歡的人了?」

  喜樂臉一紅,轉過身去,含糊不清的「唔」了一聲。

  顧允閉了下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誰?」

  喜樂撓了撓頭髮,「那個……就是,林浩初。」

  顧允不可置信的睜大眼,氣急敗壞的吼,「你瘋了,他比你大那麼多,而且,你第一次見他怎麼可能就喜歡他了?」

  喜樂安撫性的拍拍他的後背,「喂,你激動什麼啊。他也沒比我大多少啊,就十歲嘛,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他了。」

  顧允深深呼一口氣,他緩了緩勁,「十歲還不是問題?你十歲的時候,人家就已經二十歲是個成年人了,這樣還看不出差距在哪?秦喜樂,你腦子讓門給擠了?」

  喜樂沉默了,沒有馬上反駁,顧允被這樣反常的她給弄懵了,也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她抬頭與顧允對視,眼裡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小允,你覺得我是個對感情不負責的人嗎?既然我說出喜歡,就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喜歡他就是喜歡他,無論他比我大十歲,二十歲,或者三十歲,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我們之間的差距,我知道,不只是年齡的問題。他也一點都不喜歡我,可是,我秦喜樂是誰?不撞南牆就不知道痛的人,再遠的距離,我也要一步步走進他心裡。」

  顧允煩躁的扒了扒自己的頭髮,看向別處,心裡一陣苦澀,「跟我面前做什麼真情告白?這條路有多難走你知道嗎?」

  喜樂笑笑,「嗯,知道。」

  顧允無奈的看著她,抬手將她滑到肩側的長髮攏到後面,語氣裡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你就那麼喜歡他?」

  喜樂眼睛彎成個月亮,「咱們去旅遊那次,送我到機場的就是他啊。那時候第一次見他,我也以為自己是被他的長相吸引了,可是我後來仔細想過了,不是那樣。」喜樂篤定的樣子再次刺痛了顧允。

  「我被他這個人吸引了,我想瞭解他,想陪著他。」

  顧允歎了口氣,斂下眉不再說話,喜樂現在的樣子不就是和自己一樣嗎?愛,卻不能得……

  喜樂把手伸向顧允垂在身側的手上,緊緊的握住,「你會是我最好的哥哥,對嗎?」

  顧允看著喜樂臉上期待的神情,依舊是那沒心沒肺的笑容,但此刻,他清晰的感知到,這丫頭清楚他的想法,她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大大咧咧。顧允揚起唇角,用另一隻沒被她握住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是,我會一直是你哥哥。」我會默默陪在你身邊,一直到你幸福為止。

  「咳咳……」忽然的咳嗽聲打斷了兩人。

  顧允爸爸顧良生和林浩初站在門口看著兩人,顯然顧良生是送林浩初下樓的,不巧撞見了這一幕。

  喜樂連忙抽出握住顧允的手,一臉尷尬的看著林浩初。

  林浩初走近他們,微笑著對他們說了聲「再見」,然後就措身而過,與顧良生說著話逕自往外走。

  「等等。」喜樂忽然喊住兩人。

  林浩初暗自歎了口氣,回過身看著她,顧良生也一臉疑惑的看著喜樂。喜樂跑過去,「顧叔叔,我去送林書記吧,上次我和小允去貴州的時候迷路了,多虧林書記幫忙,我還沒謝謝他呢。」

  顧良生點了點頭,對林浩初說,「浩初,那我就不送你了,有空多來家坐。」

  林浩初點頭。

  顧良生似乎還有話想說,看了看身邊的喜樂和不遠處的顧允,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拍了拍林浩初的肩膀。

  林浩初率先走在前面,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走著。喜樂跟在後面偷偷看了眼他的右腿,似乎一點問題也看不出來。

  她加快步子趕上林浩初,雙手背在身後,斜睨了他一眼。

  林浩初依舊是目不斜視,一臉的波瀾不驚。

  喜樂撇了撇嘴,「林浩初,說對不起。」

  林浩初聞言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角,卻什麼也沒說。

  喜樂看他不搭理自己,走到他前面,以倒退的姿勢走著,「我好心幫你,你卻那麼欺負我,是該向我道歉吧?」

  林浩初眼裡有了點笑意,「我怎麼欺負你了?」

  喜樂被噎住,全身的血氣都好像充到了頭頂,想不到一臉道貌岸然的傢伙也有耍無賴的時候,她結巴著說,「你……自己知道。」

  林浩初難得的撇了撇嘴,「我不知道。」

  喜樂翻了翻白眼,「林先生,你還能再流氓點?」

  林浩初的眼神不著痕跡的飄到喜樂身後,「秦喜樂……我記得你說你怕疼。」

  喜樂不疑有他的點了點頭,「對啊……啊~」話還沒說完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她沒形象的揉著生疼的屁屁,看了眼地上不知道誰扔的香蕉皮,磨了磨牙,「林浩初,你看見了為什麼不說,你故意的。」

  林浩初看著坐在地上氣急敗壞的她,忽然就笑了,他居高臨下的向喜樂伸出手。

  橘色的路燈,燈光撒在他身上,逆著光,他輕揚唇角,眼裡滿滿的笑意,向喜樂伸出的手離她很近,喜樂呆呆的看著他,那一瞬間,喜樂甚至有種錯覺,覺得這個男子似乎是童話中穿越而來的王子。

  這個畫面似乎很熟悉,在某年的夏天,似乎也有這樣一個美麗乾淨的少年,向年幼的她伸出手,他帥氣的眉眼,溫柔的語調,「摔疼了?」

  林浩初皺起眉看著發呆的喜樂,「秦喜樂?」

  喜樂回過神來,她把手放在林浩初的手心,林浩初拉起她,「摔疼了?」

  喜樂怔愣在原地,多熟悉的畫面,多熟悉的腔調,她瞪大眼看著林浩初,「你……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林浩初斂下眉,「來過啊,之前不是還來你家了。」

  喜樂看著他平靜的樣子,暗歎口氣,自己這是怎麼了?

  林浩初轉身欲往前走,喜樂喊住他,「等等。」她跑到害她摔倒的「罪魁禍首」旁,拿出一張紙巾拾起地上的香蕉皮將它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眉眼彎彎,「走吧。」

  林浩初站在原地看了看她,然後跟上她。

  到了門外,林浩初上車發動車子,看了眼窗外依舊站著的喜樂,按下車窗,「再見。」

  「林浩初。」喜樂忽然跑到車旁,彎下腰緊攥著車窗的邊緣,夏夜的微風拂過,長髮被吹得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她微紅著臉,「我想過了,我確定自己是真的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但是現在,我要正式告訴你。」

  她直起身,歪過頭俏皮一笑,「林浩初,秦喜樂很快就會走進你的世界,準備好了嗎?」

  結婚?

  喜樂說完就向林浩初揮了揮手,「路上小心哦。」然後也不等林浩初回應就轉身走了,走到執勤的勤務兵面前還不忘跟人家敬個軍禮。

  林浩初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笑笑,他的世界?秦喜樂怎麼可能瞭解。

  這幾天,林浩初很困擾。他以為喜樂只是說說,沒太當回事,然而他發現他錯了。從那天秦喜樂神神叨叨的宣誓後,她就不知道從哪搞到了他的住址,每天下班回去後,必定看到她提著一袋子的菜站在門口對他揮手。如果他加班晚了回去,就會收到她留在門衛那的字條。

  不出意外的,剛走出電梯又看到秦喜樂一臉微笑的站在他公寓門口。

  林浩初走過去,按下密碼鎖,「秦喜樂,你把我這當飯店了?」沒錯,別看喜樂每天買菜,買很多菜,可是她什麼也不會做,就一個糖醋排骨還勉強上得了桌面。每天買很多菜來,還得林浩初自己下廚。so,說白了,喜樂就是一自己提供食材來蹭飯的主。

  喜樂吐了吐舌頭,「有飯店讓客人自己買菜,吃完還親自洗碗的嘛?」

  林浩初也不搭理她,讓她自己折騰,顧自進了房間換衣服。

  喜樂把買來的菜和牛奶都塞進了冰箱,走出廚房正好看到林浩初換了家居服走出來,林浩初繞過她進了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瓶礦泉水,一邊喝一邊打量自己的冰箱,自從秦喜樂莫名其妙的闖進他家以後,冰箱總是滿滿噹噹的,除了蔬菜鮮肉,還有很多零食。

  林浩初抓起一包泡椒雞爪,朝客廳裡邊看電視邊嗑瓜子的人揮了揮,「秦喜樂,你喜歡吃的東西幹嘛要擺在我家?」

  喜樂歪著頭一臉疑惑,「你都不吃零食的嗎?我買了很多都是給你買的。你不吃,我才想辦法幫你解決的。」

  林浩初把東西放回冰箱,走到她旁邊的沙發坐下,抓起茶几上的遙控器,按掉,「秦喜樂,我們談談。」

  喜樂歎口氣,才幾天哪就忍不住了?看來這男人的耐性果然很不好啊。她把手裡的瓜子殼扔進垃圾桶,安靜的看著他。

  「我以為我上次說得很清楚。」林浩初盡量耐下性子。

  「是啊,你說的很清楚。」喜樂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浩初無奈的靠向沙發背,「那你現在是怎樣?」每天來報道,總不至於是想做普通朋友吧?

  喜樂好像思考了下,說出的話卻不是回答他的問題,「林浩初,你三十一歲了吧?」

  林浩初愣了下,「是。」但是年齡和這個問題有什麼關係?

  喜樂瞇起眼眸,「三十一歲,家裡和單位應該都有很多人在為你的婚事著急吧?我說喜歡你,不是單純的想和你在一起。」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對面的男人,「我要和你結婚。」

  林浩初一怔,看著她滿眼專注,隨即他勾起唇角一笑,「結婚?」

  喜樂點了點頭,「對,我要和你結婚。」

  林浩初搭在沙發上的手支著下顎,一臉嘲諷,「你說想和我結婚就結?憑什麼覺得我會娶你?想嫁我林浩初的女人多得是,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喜歡你吧?」後面一句話他說得雲淡風輕,喜樂卻聽得冰涼刺骨。

  畢竟是女孩子,臉皮再厚還是被他的話傷到了自尊心,她低下頭,深深呼出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才抬起頭與他對視,「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但是現在至少你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合適的結婚對象,我自認自己長得還可以,家境也算得上與你門當戶對,若是你找到了合適的結婚對象,我馬上退出。」

  林浩初看著她,半天沒有話。喜樂被他看得有些發怵,他的神色冷淡,眼睛似乎穿過她在看別的東西,他就那麼倚在沙發上,明明是與她平視的,喜樂卻有種錯覺,他似乎在俯視她一般。

  「你瘋我沒必要陪你瘋。」林浩初半晌丟出一句話。

  喜樂抿著唇,手心裡都是細細的汗珠,「怎麼?難不成你有喜歡的女人了?」問出話時她努力做出一副淡定沉穩的樣子,內心卻是沒有一點底氣,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林浩初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似乎在壓抑些什麼東西,他緩緩起身坐到喜樂身邊,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一絲長髮,又是那種戲謔的笑容,「秦喜樂。」 聲音裡充滿蠱惑。

  喜樂忽然有些怕這樣的林浩初,不自覺的往邊上靠去,「……怎麼?」

  「你,戀愛過嗎?」林浩初依舊用那種低沉的聲音說著。

  喜樂搖了搖頭。

  林浩初忽然低低的笑,「知道什麼是男、歡、女、愛嗎?」他挨近她的臉盤,墨黑的眸子裡,喜樂能看到小小的有些顫慄的自己。

  喜樂臉頰有些發熱,她咬著唇,勇敢的直視他,「林浩初,如果你是想拿上次那招來嚇退我,我告訴你,沒用。我不怕。」

  林浩初的眼神沒用絲毫柔軟,他的手慢慢穿過她的髮絲,目光隨著自己的手慢慢略過她的黑髮,手指掠到髮絲的尾端時,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髮絲,眼神魅惑,「喜樂,你確定要嫁給我?」

  喜樂的心怦怦的跳著,這男人,現在究竟是在調情還是在誘惑她?明明所有動作都那麼溫柔,可喜樂卻被這樣的他嚇到了,有些不確定他真正的意圖。她呆呆的看著他,然後堅定的點了點頭。

  林浩初瞇起眼眸,嘴角有些笑意,「不後悔?」

  喜樂重重的點了點頭,「不後悔。」

  林浩初笑,他的雙手撐在喜樂身側的沙發上,「知道嫁給我以後會是怎樣的生活嗎?」

  喜樂被他圈在沙發一角,與他之間的距離極近,她緊張的吞了吞口水,「不……不知道。」

  林浩初附在她耳際,繾綣低語,「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過女人吧?」

  喜樂身子一僵,微垂下眼眸,「沒,我沒那麼以為,不過只要結婚以後你沒有就好。」

  林浩初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微勾,「可是我沒打算那麼做,怎麼辦?我就是這樣一個私生活很糟糕的男人。」

  喜樂看著似乎又變了個樣子的他,她不明白為什麼短短的時間內,每一次,林浩初似乎都不是同一個林浩初。

  第一次見面,他可以溫柔,可以關心一個陌生人。第二次見面,他可以禮貌斯文。第三次見面,他暴躁、情緒化。第四次見面,他卻又如一個少年那般,惡作劇,還露出了少有的得意和嬉皮樣子。眼下,他卻又變成了他口中的私生活混亂的惡俗男子。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喜樂忽然開口,「一直在偽裝,一直在掩飾,到底在害怕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7:48

  廝年

  林浩初的手從她的髮絲滑落,眼神黯淡下來,他沉沉的靠回沙發背上,仰起頭。閉上眼不再看她,「秦喜樂,婚姻在你眼裡是什麼?」

  喜樂一愣,然後慢慢放鬆下來,調整好坐姿,「對我而言,婚姻就是……」她轉過頭看著林浩初,這時的他週身散發的不再是冷漠疏離,喜樂不禁放柔了語氣,「無論天堂地獄,不離不棄。」

  林浩初側過頭看她,思考良久,他緩緩開口,「你為什麼喜歡我?」這是他第二次問喜樂這個問題,喜樂知道只有這時的他才是認真的,才是真實的林浩初。

  「因為你不快樂。」喜樂看著他,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揪心,「林浩初,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在阻止我走近你,但是一個人生活久了,很累的話,可以嘗試接受兩個人。」

  林浩初重新合上眼,腦海裡閃現出很多畫面,那些過往,那些痛苦的回憶……曾經有個人對他說過,「你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我,我的過往有多不堪。」是啊,林浩初的存在,對誰來說都不是重要的,快樂不快樂,誰在乎。腦海裡不期然的浮現出廝年的身影……忽然感覺到眉宇間有陣涼涼的觸感,他睜開眼,看到喜樂的食指輕輕的撫在他的眉間。

  喜樂微笑著對上他的視線,「不喜歡看你皺眉的樣子。」

  林浩初看著她,年輕女孩子白皙的肌膚,近看才發現,她的眼珠微微泛著棕色,大大的眼睛此時溫暖專注的看著他,唇角彎彎。林浩初抬起手,輕輕觸上她軟軟的唇瓣,情不自禁的靠近她。

  當淡淡的麝香味襲滿鼻腔時,喜樂才驚覺,此刻,林浩初竟然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唇涼涼的,似乎每次觸碰,他身上的溫度都是涼薄的。他在她唇上輾轉,由開始的唇瓣相抵、淺嘗輒止,到攻城略地。他輕舔她的唇瓣,每一下似乎都滿含深情,再慢慢放開,然後舌尖滑入。喜樂生澀的回應他,小巧的舌尖與他的纏綿在一起。

  被他吻得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林浩初放開她,拇指滑過她的唇角輕輕摩挲,他與她對視,「對不起,我不能。」他低迷暗啞的聲音告訴喜樂剛才的吻不是假的,可此刻,他卻告訴她,他不能,不能愛她,不能和她不離不棄。

  喜樂握住他還在她唇邊的手,「為什麼?」

  林浩初斂下眉,「沒有為什麼,我不愛你。所以不會娶你。」

  喜樂垂下頭,覆在他手上的指尖隱隱顫抖著,她的手慢慢垂下,「我知道了。」喜樂站起身,拿起沙發上的包,想轉身就走,腳卻好似被灌了鉛一般,寸步難行,她背對著林浩初,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我走了,拜拜。」

  林浩初看著奪門而出的喜樂,心裡一陣苦澀。廝年,喜樂不知不覺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如果你還活著,看到她該有多開心。

  秦偉琛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拿筷子敲了敲鐘晴的碗,「你閨女怎麼了?沒事又玩什麼絕食?」

  鍾晴瞪了他一眼,夾了菜繼續低頭吃飯,「秦局長,你都快忙得不記得有這個女兒了吧?她已經這樣好幾天了,你今天才發現。」

  秦偉琛一愣,隨即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吼,「鍾晴,你就由著她胡鬧?」

  鍾晴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我每天好言好語勸得我就差翻新華字典找詞彙了,你這閨女油鹽不進,哎,你說,她都過了青春期了,怎麼現在才開始叛逆啊?」

  秦偉琛冷哼一聲,「還不都是你慣的,她這次又是鬧什麼呢?」

  鍾晴放下碗,往秦偉琛身邊湊近了點,低聲說道,「奇怪的就是這次沒鬧,什麼也不說。」

  秦偉琛狐疑的看了看喜樂的房門,若有所思。

  鍾晴杵著筷子,砸吧了下嘴,「我估摸著是感情上出什麼問題了吧?回頭我得找小允問問看,這年紀的小年輕還真是能折騰。」

  秦偉琛嫌棄的白了眼孩她媽,「我說,你到現在還沒看出來喜樂壓根就不喜歡顧允那孩子,別再找事了啊。」

  鍾晴愣了下,「啊?他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不是理應是一對的嘛。」

  「行了,別把你在那言情小說裡看得情節往我閨女身上套。」秦偉琛抓起筷子吃飯。

  鍾晴皺了皺眉,給秦偉琛夾菜,狗腿的湊近他小聲打探,「你知道喜樂是為啥彆扭?」

  秦偉琛瞇起眼笑笑,「吃飯。」

  晚上,秦偉琛敲了敲喜樂的房門,沒有人應,他擰開門,見喜樂正頂著被子趴在床上玩電腦。

  「餓不餓?」秦偉琛坐在床上拍了拍凸起的被子。

  喜樂無精打采的看著屏幕上的電影,「不餓。減肥。」

  秦偉琛聞言扯著嘴角笑,「被林浩初拒絕了?」

  喜樂震驚之後沒好氣的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老爸,「爸,你早就等著看我出醜呢吧?」

  秦偉琛沒說話,隨手按下空格鍵暫停,把擾人的噪音給關了,他看了喜樂一會,很嚴肅的問她,「你知道林浩初的腿有問題嗎?」

  「知道。」喜樂坐起身,把身上的被子扔到床的另一側,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秦偉琛好似知道喜樂會這麼回答,並沒有太多驚訝的神色,「就這樣你也要和他在一起?」

  喜樂無比堅定的點頭,「是。爸,我要嫁給他。我想和他一輩子。」

  秦偉琛歎了口氣,「林浩初是個不錯的男人,可是,這個人背後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他的世界,不是你能接受得了的,也不是你能適應得了的。結婚以後,即使會對他失望,你也不後悔嗎?」

  喜樂愣愣的看著他,「爸,你想說什麼?」

  秦偉琛皺著眉,思考良久,「喜樂,林浩初從小成長在那樣的家庭,他……他的經歷有些不一樣,他的性格上可能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爸爸不希望你將來受傷害,你懂嗎?」

  喜樂坐在床上,眼眶微紅,秦偉琛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了?」

  眼淚奪眶而出,喜樂吸了吸鼻子,她垂下眼眸,「爸,也許你不相信,連我自己也沒辦法相信,越是和他相處,我越是覺得他的一切都好像能揪著我的心一樣。而且,莫名的,我對他似乎有一種親切感,那種又陌生,又熟稔的感覺,真的很奇妙。我對其他人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許,我真的非他不可了。」

  秦偉琛心疼的擦了擦女兒臉上的眼淚,心裡暗暗歎息,也許冥冥之中注定了吧,林浩初注定與秦家斷不了關係。

  他拍了拍喜樂的肩膀,「不管怎麼樣也不能不吃東西,你這樣爸媽很擔心,乖,天塌下來還有老爸替你撐著。」

  喜樂破涕為笑,「爸,你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啊。說起肉麻的話還真是特有魅力。」

  秦偉琛起身走出房門,背對著喜樂哼了一聲,「也不想想,沒點魅力怎麼能泡到你老媽。」

  喜樂揉了揉眼睛,輕輕呼出口氣,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讓父母為自己擔心了,他們已經夠辛苦了,苦撐了六年。自己如果再不省心真的就太不孝了。

  第二天,市政府大樓,吳秘書敲了敲林浩初辦公室的門。

  「進來。」

  吳秘書走進去,「書記,秦局長來了。」

  林浩初正在寫字的筆尖頓住,停了幾秒,他抬起頭,「請他進來。」

  秦偉琛坐在沙發上,待吳秘書泡好茶帶上了門,他開門見山的說到,「浩初,我想你和喜樂結婚。」

  林浩初剛坐在他對面,被他的話說得愣住了,「秦叔?」

  秦偉琛端起茶杯,手指摩挲在杯沿上,看著茶杯裡起伏的茶葉,「就當是為了廝年吧……」

  聽到廝年的名字,林浩初身子一僵,沉默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8:09

  求婚

  喜樂坐在階梯教室望著窗外的銀杏樹發呆,陽光透過葉縫,細碎的灑在教室裡。她帶著耳機,趴在桌面上。空蕩蕩的教室,喜樂呆呆的看著陽光撒在空氣裡,細微的灰塵飄蕩著。她抬起手,手指慢慢在光束中變換姿勢。

  正發著愣,眼前一黑。她慢半拍的抬起頭,忽然看到林浩初坐在她前面的位子上,他今天沒有穿西裝,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領口的三顆紐扣敞開著,露出性感的鎖骨。就那麼側對著她,他看了眼窗外,轉過頭對她笑,恍如夢境,「喜樂,我們結婚吧?」

  喜樂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反應,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是在做夢吧?一定是夢。情不自禁的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好疼,不是夢?

  林浩初輕笑,拿出一個藍色絲絨盒子,打開是一枚素淨的白金鑽戒,鑽石的光芒在陽光下閃爍,讓喜樂覺得越發的不真實,他倚在喜樂的桌前,語氣清淺,「願意嫁給我嗎?」

  喜樂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扯出個笑容掩飾內心的慌亂,卻不知道此刻的笑容該有多牽強,「林浩初?」

  林浩初勾起唇角,眉眼間滿是溫情,「嗯?」

  喜樂做不出回應,每次總是被他弄得恍恍惚惚弄不清真假,就連夢寐以求的此刻,她都做不出自己幻想中該有的回應。

  林浩初取出戒指,伸手執起喜樂的右手,「你只要點頭,以後就是林太太。」他嘴角有一絲笑意,耐心的拿著那枚鑽戒,執著她的右手,只為等她一個動作。

  此刻,若不是早已瞭解林浩初的喜怒無常,喜樂會以為眼前這個溫和的男子愛慘了自己。但是沒關係,不到最後一分鐘,誰輸誰贏,未見分曉。喜樂揚起唇角,用力點頭。

  林浩初把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冰涼的戒面,喜樂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當林浩初幫她戴好戒指的時候,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無名指上那枚婚戒。他的手與她的交握在一起,他的無名指上,一枚相似款式的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就這樣,喜樂終於達成了她的願望,做了林浩初的准妻子。接下來和林家的見面,喜樂很緊張。林敏陪著她去做頭髮,護膚,喜樂第一次意識到將為□的那種緊張。

  雙方家長約在了名豪酒店的一個大包間裡,林家出席的是林浩初的爸爸、媽媽,喜樂第一次看到他的父母。林慕錦沒有穿軍裝,一身暗色西服,看著不苟言笑的樣子,和林浩初在一起也是一臉的沉默。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和秦偉琛交談,偶爾會和身邊的林浩初低語幾句。

  葉鴻卻讓喜樂很意外,她並不是喜樂想像中傳統江南小姐的樣子。她身上更多透露出的,是成熟女子身上特有的風情,50多歲的人保養得很好,精緻的妝容,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曼妙的身材,週身散發著說不出的驚艷。林浩初長得並不像林慕錦,更多的還是像他母親葉鴻。

  葉鴻很熱情的拉著喜樂交談,她很健談也很優雅,問學業,問喜好,問很多很多,唯獨從不提及林浩初三個字。喜樂很快發現,整個晚上,葉鴻與林浩初,無論眼神或言語,毫無交集。

  喜樂偷偷看了眼身邊的林浩初,他安靜的坐在那,長長的睫毛垂著,擋住了他此刻眼裡的情緒。他把玩著桌上的打火機,骨節分明的手寂寞的摩挲著那只S.T.dupont銀色打火機。燃起的藍色火焰,亮起又熄滅,喜樂看得入神,心裡不知為什麼就被他這動作扯得一陣鈍痛。

  接著,喜樂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的手悄悄的握住了林浩初放在膝蓋上的手,當覆在他的手背上時,迎接到他投遞過來疑惑的眼神,喜樂對著他微笑,沒有說話。

  林浩初也沒有說話,轉過身,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安靜的任由喜樂握住。

  「那就說定了,喜樂學校快開學了,咱們就定在月底把婚事辦了,趕在開學前,免得影響孩子的課程。」林慕錦把最後商量的結果說出來,算是徵求林浩初的意見。

  林浩初只是簡單的說了個「好」,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秦偉琛拍了拍林浩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浩初,叔叔就這一個閨女,我把她交給你了。」

  林浩初迎上秦偉琛意味深長的目光,微垂眼瞼,「我知道。」

  鍾晴推了秦偉琛一下,嗔怪到,「看你,幹什麼。還沒結婚呢,就開始擺岳父的譜了,嚇到浩初多不好。」

  林浩初笑笑,「鍾姨,沒關係。」

  鍾晴佯裝生氣的樣子看著林浩初,「還叫阿姨,以後要改口了。」

  林浩初頓了下,僵硬的表情還沒卸下,喜樂在一邊忙說,「媽,你幹嘛啊,我們這不還沒結婚呢嘛,你就這麼著急想要個兒子啊。」

  這話一說完,林浩初、鍾晴、秦偉琛的臉色都沉下來,神色都不怎麼好。喜樂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六年了,兒子兩個字在秦家是個禁忌。包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此時,服務生開始上菜,眾人一時都靜了下來。

  氣氛有些沉悶,好在有鍾晴和葉鴻兩人調動著,喜樂也偶爾講點有趣的話題,一頓飯總算吃得不算太憋悶。吃完飯,林浩初開車送秦喜樂一家回大院。

  回到家,躺在床上,喜樂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起身走到父母的臥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了房間,喜樂鑽到父母中間的被子裡,一隻手擁住秦偉琛一隻手摟著鍾晴,果然發現鍾晴的眼眶紅紅的。

  喜樂臉頰蹭了蹭鍾晴的臉,「媽。」

  鍾晴推了她一下,「幹什麼,都快22歲的人了,還跟我這撒嬌。」

  喜樂靠著鍾晴的肩膀,輕歎口氣,臉上是落寞的神色,「媽,你又想廝年了嗎?」

  靠著的肩膀果然有一瞬間的僵硬,秦偉琛也沉默下來。喜樂抬頭看著緊咬下唇的鍾晴,雙手搓了搓她的手臂,「媽,哥哥肯定在看著我們的,他不希望再看到你哭。」

  鍾晴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她肩膀微微顫抖,掩面而泣,「如果廝年還在,看到你結婚他一定很高興。」

  秦偉琛起身,煩躁的拿起桌上的煙和打火機,「我出去抽支煙。」說完就轉身出了臥室,喜樂看著他微垂下的背,一陣酸意湧上眼眶。

  喜樂雙臂擁住鍾晴,頭緊緊的挨著她,「媽,對不起。我真自私,應該一輩子留在你們身邊陪你們的。」

  鍾晴哽咽著,看了眼喜樂,「傻丫頭,媽能看到你健康成長,能看到你快樂的出嫁,不知道有多開心。」

  喜樂看著強作笑顏的鍾晴,心裡越發愧疚,「媽,哥……他到底為什麼會出意外的,你能告訴我嗎?為什麼那之後你們都不提?」

  鍾晴抬起頭,臉上的淚痕還未乾涸,她看了會喜樂,隨即抬手捋了捋喜樂的頭髮,「爸媽都不想再提了,廝年為了國家犧牲,爸媽以他為榮。他永遠是爸媽的好兒子。」說著眼淚又奪眶而出。

  喜樂心疼的抱著鍾晴,也控制不住的小聲嗚咽,「媽,如果我嫁出去了,你和爸多孤單。你們已經沒了廝年,現在再沒有我……」

  鍾晴抬手擦了擦喜樂臉上的淚水,聲音有些嘶啞,「媽看得出你很喜歡林浩初,只要你開心,比什麼都重要。爸媽就是因為沒了廝年,才越發的希望你能快樂、幸福。以後,爸媽不是又多了個女婿嘛。」

  喜樂努力微笑,抿了抿乾澀的嘴唇,雙手緊緊的握住鍾晴的手,「媽,我會努力幸福的。」

  林浩初坐在書房裡,空曠的空間裡安靜得只剩下空調發出的細微聲響。他起身走到書架前,拿下一個紅色暗花盒子,打開來,裡面是一枚勳章。金黃的色澤乾淨透亮,他拿起盒子裡的黑色絲絨布細細擦拭,盒子底層是一張照片,林浩初坐在皮椅上,看著照片上年輕朝氣的一群人,藍天白雲、綠色軍裝、燦然一笑間的朝氣,林浩初閉上眼,頭痛欲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8:29

  結婚。

  喜樂趴在窗台前,看到顧允的身影進了顧家,連忙下樓跑出去,一下樓就撞上了正買菜回來的鍾晴。看著莽撞的她,鍾晴不悅的皺起眉,「慌慌張張的幹什麼去啊?」

  喜樂頭也不回的說,「找小允有事。」

  鍾晴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回過頭忽然想起什麼,她連忙轉身,「喜樂。」可還是晚了一步,那丫頭已經蹦到人家門口去了。

  喜樂按響門鈴,過了很久才有人開門。顧允站在門內看了她一會,然後轉身上樓。

  喜樂連忙跟上,她跟著他上樓,嘴裡嘟喃,「你這段時間幹嘛去了啊?怎麼老不在家,公寓也沒人。」

  顧允逕自走進了他的臥室,坐在桌子前視線回到了筆記本上,沒有看喜樂一眼,「我最近很忙,馬上畢業了,很多事。」

  喜樂坐在床邊,看著他的側臉,手指扣了扣床單,「你……在生氣?」

  顧允按在滑鼠上的手指一頓,沉默了一下,語氣有些低落下來,「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告訴我。」

  「我……」喜樂語塞,和顧允認識二十年,第一次面對他時沒有了語言的能力,她垂下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顧允轉過椅子,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父母早就婉轉的告訴了他,月底她將完婚的事。明明知道一切都沒法改變,也告訴自己,不會強迫她,可是真的面對這一刻時,還是會忍不住的發火,忍不住的生氣,顧允深深呼出一口氣,「喜樂。」

  喜樂抬起頭與他對視,看著此刻眼裡充滿了憂傷的那個男孩。

  「對不起,明明知道我的祝福對你有多重要,可是我沒辦法,我很自私。我沒辦法祝福你。」他慢慢轉過椅背,看著窗外,「下周,我會離開,去美國。」

  喜樂的腦子裡似乎有根弦「嗒」一聲斷裂,她呆呆的看著顧允,聲音有些顫抖,「去美國?」

  顧允低下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因為背對著喜樂很好的被掩飾了。他的視線重新回到電腦上,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喜樂握了握拳,「非要走嗎?」

  顧允下顎的線條繃得緊緊的,咬了咬牙,「是。」

  喜樂看著他的背影,聲音裡有一絲懇求,「能不能,等我的婚禮結束再走?我……很希望你在身邊。」即使知道自己的要求很無理很過分,可還是希望他能夠祝福她,這個男孩,在她開始有記憶的年紀裡就扎根在她的世界裡了。

  顧允看著電腦屏幕上的論文,那些經濟學概念,那些線條,那些數據,全都變得模糊不清。他煩躁的把鼠標甩到一邊,「秦喜樂!這輩子,我都沒辦法看著你嫁給別人。所以,不要再逼我。」

  喜樂愣愣的看著他,鼻子一酸,「小允……」

  顧允攥著桌沿的指節微微泛白,他沉默了一會,低低的說,「秦喜樂,你一定要快樂,別讓我看到你不幸福的樣子。」

  喜樂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顧允到最後留給她的依舊是個背影,二十年的記憶裡,他總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邊,如果不是林浩初的出現,喜樂從未正視過自己的感情。原來,顧允在她的世界裡,已經那麼久了,久到她以為這只是個理所應當的存在。但是如果沒有愛,她拿什麼資格來要求他繼續守著自己,所以,她安靜的離開,顧允也有他幸福的權利。

  婚禮的事情都是兩家大人在準備,林浩初這期間除了登記的時候出現過,其他時候喜樂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婚紗照沒有拍,因為林浩初工作很忙抽不出空,他也不喜歡太張揚,所以喜樂遷就他,即使內心深處她也和每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那般,期待著和自己的愛人拍下最美的時刻。畢竟,她只是個21歲的女孩子。

  婚禮當天,喜樂穿著白色婚紗,忐忑的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直到此刻依舊覺得一切都那麼不真實。她深呼吸,聽著客廳嘈雜的聲響,心裡漸漸有些安定感。林敏和幾個要好的女伴都在身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待會該怎麼整新郎官,該要多少的開門紅包。

  喜樂心不在焉的聽著她們的對話,忽然聽到門外有人說了聲,「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了。」

  喜樂緊張的看著緊閉的房門,手用力的攥著婚紗的裙擺。

  敲門聲響起,屋裡的女孩子找各種各樣的問題為難林浩初,都是吳秘書和另外幾個他的年輕同事幫忙解決了。林浩初很少說話,喜樂在房間也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喜樂越發的緊張,依著他的性子,喜樂真怕他會翻臉。

  門終於被打開了,林浩初一身黑色禮服站在門外,依舊是淡淡的微笑,他站在門口,只是那輕揚唇角的一瞬間,喜樂都覺得世界似乎靜止了,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情不自禁的提腳向他走去。

  林敏一把拽住她,偷偷在她耳邊低語,「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啊,一看見美男就這德行啊。矜持啊,矜持知道麼,得等他過來抱你上車。」

  喜樂愣了一下,隨即看到林浩初向她一步步走來,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醇厚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準備好了麼?」話一說完,喜樂就被他打橫抱起,喜樂低呼一聲,圈住他的脖頸。

  她猶豫了一下,抬起眼眸與他對視,「你……腿沒事嗎?」

  林浩初依舊微笑,看向她的眼神卻沒了溫度,聲音極低,「在你眼裡我就那麼沒用?」

  喜樂一驚,連忙否認,「不,我只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浩初抱著走出了房間。

  因為兩家的家境關係,所以婚禮很隆重。直到酒席開始,顧允真的沒有出現,喜樂失望的看著觥籌交錯的宴席。她低垂著頭站在酒店門口,心裡有些悵然若失,忽然鍾晴拍了拍她的肩膀,遞過來的手機上,赫然出現的顧允兩個字讓喜樂眼前一亮,她抓起手機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喂。」簡單的一個字卻說得異常艱澀。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傳來顧允的聲音,「開心麼?」

  喜樂靠在牆壁上,冰涼的觸感頃刻間從光裸的後背傳到了全身,她低低的說了聲,「嗯,你在就更開心。」

  顧允低笑,「笨蛋。我在你婚禮還能順利進行麼?」

  喜樂抿著嘴沒有說話。

  「喜樂,我祝福你。希望你永遠幸福。」顧允看了看漸漸空下來的機場大廳,一如此刻漸漸空下來的心。即使到了最後,即使說再多的狠話,他也狠不下心來看她不幸福,狠不下心來看她不快樂。

  喜樂攥著手機的手指不斷用力,她咬了咬下唇,「小允,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顧允彎起唇角,「我知道。再見。」

  掛了電話,喜樂靠著牆壁發呆,轉身就看到林浩初站在轉角的地方,臉色似乎不太好。

  喜樂走向他,看著沒有笑容的他,忽然有些怯懦,「你找我?」

  林浩初看了她一會,率先轉過身,「該敬酒了。」

  整個晚上,林浩初自不用說是被灌了很多酒,回到林浩初的公寓時,他臉色有些慘白。進了屋子,吳秘書幫喜樂把林浩初扶到臥室,他拉住喜樂低聲說,「今天站的時間很長,如果可以,晚上幫他按按腿。」

  喜樂點頭,送走吳秘書,喜樂回到臥室的時候,林浩初正坐在床上看著她,喜樂有些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和他獨處,可是今晚似乎不一樣,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她走到床邊,「你……要不要洗澡,我去放水。」

  「坐下。」林浩初忽然開口。

  喜樂乖乖的坐在床邊,她緊張的扣著手指不敢看林浩初。

  溫熱的呼吸忽然噴撒在耳際,淡淡的酒味襲來,喜樂側過臉,呆呆的看著離她極近的林浩初。

  他抬手將她頭上的髮飾取下,長髮瞬間滑在肩上。他的手指從她的肩側慢慢滑過,一路輕輕劃到了她的耳際,他將她耳際的碎發別在耳後,俯身吻在她的耳際,喜樂閉上眼,感受他的呼吸。他只是淺淺的吻了吻她的耳垂,「秦喜樂,歡迎來到林浩初的世界。」

  喜樂睜開眼,眼神氤氳,她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

  林浩初握著她的肩膀,指尖冰涼,「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害怕嗎?」

  喜樂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防備,毫無情緒的眼裡似乎透露的只是一種渴望,喜樂伸手握住他的手,「即使是地獄,我們一起闖。有我陪,你至少不那麼孤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8:49

  林家

  林浩初的手忽然慢慢從她的手掌抽離,他微垂著眼,睫毛在燈光下留下一片剪影,「我累了,你的房間在隔壁。」

  喜樂並沒覺得意外,林浩初說歡迎她來到他的世界,可他真實的世界卻還是將她拒之門外。喜樂起身,「我先給你放洗澡水。」

  「我說我累了,你沒聽到。」林浩初的聲音忽然加大,有些不容拒絕的強勢,他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出去。」

  喜樂走出去,與他擦身而過,剛走出臥室,林浩初就「彭」一聲甩上了門。喜樂呆怔在原地,林浩初,你就那麼害怕自己的軟弱被看到嗎?那煞白的臉色,你以為我真的沒有看懂。

  林浩初倚在牆上,失了血色的臉上是細密的汗珠,他擰著眉,彎下腰惱怒的捶了膝蓋處泛疼的傷口一下。骨節間那蝕骨的疼痛越發加劇,他疼得倒抽一口氣。

  艱難的起身走進浴室,溫熱的水流順著修長的腿澆灌在了那個醜陋的傷口處,他雙手撐在牆壁上,臉色漸緩。水滴順著額際的碎發滴落在臉上,他垂下頭,緊握著拳,似乎有一頭猛獸被禁錮在內心最深的一個角落,正欲咆哮,正欲發狂。他煩躁的扯過浴袍穿上。

  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耳邊迴盪起喜樂的那句話,「即使是地獄,我們一起闖。有我陪,你至少不那麼孤單」。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不合時宜的想起她在酒店角落裡那清晰的話語,「小允,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他翻了個身,閉上眼。

  如果是地獄,我一個人呆著就足夠。

  第二天,林慕錦打電話要他們回林家吃飯。喜樂很緊張,想起林慕錦那張緊繃的臉,忍不住的有些哆嗦。林浩初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他一邊打著領帶,一邊說,「只是回去吃頓飯,不用緊張,到時候你只用低頭吃飯就行了。」

  喜樂在心裡狠翻白眼,只用低頭吃飯,難不成裝啞巴?她嘟喃道,「那……你家的其他人呢,他們都好相處嗎?」鍾晴曾經說過,林浩初還有一個爺爺,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林浩初打好領帶,他轉過身看著喜樂,良久,他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其他人你不需要擔心。」說完就轉身進了書房。

  喜樂跟在他身後轉悠,「那,他們不會為難我吧?」

  林浩初無奈的回頭,「一定不會。你去準備,好嗎?走的時候我叫你,我現在還有些公事沒處理。」

  喜樂不好意思的笑笑,「啊,那你忙,你忙。我先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喜樂看著衣櫃裡的衣服發愁,第一次去公婆家啊,是不是該穿得比較正式點?可是太正式好像也不太好吧,還是自然點比較好。想了想,翻出條白色長裙,穿白色是最不會出錯的了。

  對著鏡子轉了轉,打了橘色腮紅,看著氣色很好的樣子,她滿意的笑笑,回頭正好看到林浩初站在房間門口,這人走路都沒聲音的麼?總是忽然出現。

  林浩初一點也沒有忽然出現嚇到人的內疚感,他清咳一聲,「走吧。」說完就又是丟給喜樂一個背影。

  喜樂抓起包跟在他身後,和林浩初站在電梯裡,喜樂看著電梯裡倒影出的自己,眨了眨眼,很好,眼線畫得很自然。又嘟了嘟嘴,唇膏顏色也很好,不突兀。再歪著頭看了看,嗯,整體感覺還挺文靜的,見他家人應該不失禮數。她瞇起眼笑笑。

  林浩初嘴角噙著笑,「秦喜樂,不知道電梯四面牆壁都反光嗎,當我是死的?」

  喜樂一窘,都忘了旁邊還有這麼個大神在呢。她連忙稍息立正站好,擺正面部表情。

  到了林家,林慕錦和葉鴻喜樂之前就見過的。林浩初的爺爺看著就是一般的老人家,很和藹的樣子,因為有和顧允爺爺之前相處的經驗在,很快喜樂就跟他混熟了。

  可讓喜樂奇怪的是,林浩初的兩個姐姐似乎和林浩初並不親近,她們從林浩初和喜樂進門開始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只是打了個招呼就不再說話了。還有林浩初的弟弟林浩言,他也很少和林浩初說話,一直纏著葉鴻,而葉鴻對林浩言的態度與林浩初正好截然相反,好像林浩初不是他兒子一般。

  林慕錦和林浩初談著工作上的事。喜樂望著客廳裡的這一幕,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很奇怪。到底怪在哪她又說不出來。直到吃飯的時候,喜樂才發現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餐桌上,林老爺子坐首位,林慕錦和葉鴻坐左側,緊挨著是林浩言。對面是林浩初的大姐二姐,接下來是林浩初和喜樂。吃飯的時候,他們彼此都有交談,林浩言只有二十六歲,他很健談,和林浩初的大姐二姐感情好像也很好。會開彼此的玩笑,林老爺子也會加入其中,偶爾佯裝惱怒的樣子,斥責林浩言幾句。林慕錦和葉鴻都只是笑,看著林浩言的眼神滿是寵溺。

  喜樂終於明白,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

  林浩初在林家,似乎是個不存在的人,他好像是個外人,和林家的每一個人好像沒一點關係一樣。沒有眼神上的交流,沒有話語上的問候,更沒有親暱的肢體接觸。

  喜樂情不自禁的看向身側的林浩初,他只是默默的低頭吃飯,對餐桌上的一切好像聞所未聞。

  喜樂低下頭,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吃進嘴裡的東西忽然都沒了味道。

  「喜樂?」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喜樂抬起頭,發現桌上的人都看著她,她驚覺自己走神了,連忙笑著,「怎麼了?」

  林浩初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問你晚上要不要在這住一晚?」

  喜樂看著林浩初的眼睛,幽黑的眼眸,好似黑洞一般,有些什麼東西深深的吸附著她走進去,喜樂別過臉,她笑著謝過,「不用了,還是回家住吧。離得很近,以後有空可以常回來的。」

  感覺到身邊的人僵硬的身體明顯放鬆下來,喜樂心裡也鬆了口氣,似乎有種離他又近了一步的感覺。

  和林家的人告別後,林浩初帶著喜樂往停車場走。

  「嫂子。」林浩言忽然追了出來。

  喜樂尷尬的站在原地,林浩言比她大,現在喊她嫂子她還真的不習慣。林浩言手裡拿著一個小包遞給喜樂,「這是媽叫我給你的,回家再看。」

  喜樂一愣,傻傻的說,「噢,好。」

  林浩言長得和林浩初有幾分相像,個子很高,年輕的男孩子比起林浩初更多的是活力,他雙手插兜聳了聳肩,「估計又是什麼家傳給媳婦的東西,老古董之類的。」

  喜樂笑笑,「嗯,幫我謝謝媽。」

  林浩言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林浩初,他轉回視線看喜樂,俯下身低聲說道,「嫂子,你……是怎麼讓我哥答應和你結婚的?」

  喜樂被他的問題問得有些發窘。

  林浩言揚起唇角,笑容裡還有幾分打趣,「沒事,我就是好奇,他那麼個冷面神,能讓他心甘情願答應結婚的人我還真有點好奇。」說完他拍了拍喜樂的肩膀,「好了,我回去了。路上小心。」

  喜樂撓了撓頭,這人也太自來熟了,她機械的說著,「噢,拜拜。」轉過身,看見不遠處的林浩初沉著臉,喜樂連忙走過去,這位爺耐心不好,等急了保不準把她丟這自己走了。

  林浩初坐在駕駛座上,沒耐心的等著喜樂系安全帶,喜樂剛繫好安全帶,林浩初的車子就箭一樣的衝出去了。

  車速很快,喜樂緊緊的攥著安全帶,偷偷看了眼緊繃著臉的林浩初,就因為她動作慢了點?不至於吧。看來這位爺不僅脾氣差,沒耐心,喜怒無常,還特別小家子氣。喜樂心裡暗暗給林浩初下了評論。

  林浩初斜睨她一眼,「別在那腹誹我。」

  喜樂脊背一僵,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她連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林浩初陰惻惻的笑了笑,「最好。」

  喜樂搓了搓手臂,七月半過了很久了吧……怎麼還這麼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9:08

  慟哭

  回到公寓,喜樂把東西放回臥室,走到客廳,看到林浩初居然沒有馬上回房,悠閒的坐在沙發裡看著新聞。喜樂也坐過去,偷瞄了半天,她坐直身子。

  「林浩初。」

  「秦喜樂。」

  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時開口,兩人都有些尷尬。林浩初看了眼腰板挺得筆直的喜樂,盯著電視屏幕,「和浩言在那說什麼呢?」

  「啊?」喜樂詫異的看著他,「噢,沒說什麼。」總不能說他很好奇我是怎麼追到你的吧?打死也不能說。她垂下頭,撇了撇嘴。

  林浩初斜睨她一眼,擺明了是在說謊,他視線重新回到電視上,「你呢?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喜樂猶豫了一會,「林浩初,我想,我開始瞭解你的世界了。」

  林浩初聞言側過臉來看她,好整以暇的樣子,「哦?說說看。」

  喜樂輕歎口氣,又來了,每次想偽裝自己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她斂下眉,「林浩初,不管你在誰那得到的傷害,也不管別人怎麼對你。以後都有我,我是你的妻子,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一個人。」

  林浩初沉默了一會,笑了笑,「嗯,不錯,觀察力很強。」說完也不再看她,繼續看電視。

  喜樂被他的樣子弄得有點懵。正常情況下,這種深情告白的場景,男主不是應該都會深受打動,動情的抓著女主的手深深擁吻什麼的麼?再不濟,那也應該是男主被女主的深情告白給感動,給女主一個深情的眼神,再說一句,有你真好。林浩初現在這是個什麼反應?喜樂傻眼了。

  林浩初看了會電視,起身雙手插兜,「沒意思,我回房間了。」

  喜樂也起身,「林浩初?」

  林浩初頓住腳步,背對著她,「早點睡。」說完就直接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喜樂衝過去,擋在他房間門口,「林浩初,你躲什麼?」

  林浩初嗤笑一聲,環著胸倚在一邊的門上,瞇起眼看她,「躲?」

  喜樂往邊上靠了靠,悄悄的離他遠了點,「被我說中心事了就躲,虧你是個大男人。」

  林浩初皺著眉,點了點頭,「嗯,是被你說中了,那又怎樣?我在林家本來就是個外人,已經三十一年了。」他一臉無所謂的送了聳肩膀,「我無所謂。」

  喜樂呆呆的看著他,嘴裡喃喃著,「三十一年……」喜樂無法想像三十一年面對自己的親人時都被排斥在外,三十一年都過著這樣一個人安靜的生活,三十一年默默看著自己最親的人享受天倫,自己卻只是個旁觀者。

  林浩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傻了?」他勾起唇角,邪魅一笑,「還是在擔心我?」

  喜樂的雙手緊緊的攥著,心裡好像有些什麼東西在翻湧,她看著林浩初,卻說不出任何話,「林浩初……」

  林浩初俯下身,挨近她的臉盤,臉上明明是迷惑人心的微笑,語氣卻依舊透著一股冰涼,「秦喜樂,收起你這副同情心氾濫的樣子,我林浩初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在林家,我就是一個陪襯品,這一點,我早就意識到了,我這裡。」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一字一頓,「早就沒感覺。」說完他伸手撈過喜樂,把她拉到一側,傾身進了臥室。

  喜樂愣在原地幾秒,她轉過身跟著他進了臥室,「我沒有同情你,你為什麼需要同情?你花了六年,從最底層的公務員一步步做到了現在的市委書記,做得比誰都好,你有能力,有魄力,有什麼好被人同情的。」

  「夠了。」林浩初忽然轉過身對著她吼,眼裡是滿滿的怒意,「秦喜樂,你懂什麼?我努力?」他苦澀的笑笑,手撫上額頭,聲音慢慢低沉下來,「我是在努力,可是我爸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能力,他一直在背後幫我。我根本沒有機會證實自己,在他們眼裡,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能力,如果相信我,為什麼要幫我?今天我的地位,根本不是我自己努力換來的。全都是林慕錦三個字換來的。你懂不懂!」吼到最後,林浩初緊緊的攥著喜樂的肩膀,手指的力道很重,攥得喜樂生疼。

  喜樂的心一緊,「林浩初,即使爸在後面幫了你,如果你沒能力一定做不到今天的成績。」

  林浩初冷冷的笑,他垂下手臂,「那又如何,做得再好,誰在乎?在林家人的眼裡,看不到我。」

  喜樂眼眶一熱,看著此刻頹敗的林浩初,她無法想像這樣的折磨,他獨自一個人默默忍受了這麼多年,喜樂走近他,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想,爸很愛你,如果不是,為什麼會一直在背後默默幫你。」

  「為什麼?」林浩初的眼微微泛紅,呼吸有些粗重,被喜樂握住的手指尖在微微顫抖,「因為我是個瘸子,他們不想林家丟人。明白嗎?」

  瘸子兩個字深深的擊潰了喜樂的神經,她的身體似乎一瞬間失了支撐一般有些發軟,她跌坐在床上,眼淚滑落,「林浩初,你為什麼要這樣否定你自己。你不是瘸子,我不准你這麼說你自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麼都不相信你腿有傷。」

  「你知道我硬撐的有多辛苦嗎?」林浩初打斷她,「我的腿是槍傷,還能站起來就已經很幸運了。為了不成為林家的恥辱,我在外人面前死撐,即使站得久了,腿再痛,我也不會在別人面前露出一絲端倪。只因為我姓林。」

  喜樂垂下眼眸,一直想走進他的世界,真的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的那顆心,也越來越疼。

  林浩初坐回床上,雙手撐在身後的床墊上,微仰起頭,「秦喜樂,後悔麼?我就是這麼一個沒用的人。」

  喜樂緊咬著下唇,看著林浩初此刻緊閉的雙眼,她緊了緊手指,忽然翻身把林浩初壓倒在床上,林浩初被突然欺身上來的她給撲倒,他瞠大眼,「秦喜樂?」

  喜樂喘息著,她緊緊的盯著林浩初,「林浩初,不管你怎麼看你自己,在我眼裡,你林浩初就是最好的。對我來說,這就夠了。」說完她就俯身覆上了林浩初的唇。觸上他的唇瓣,喜樂睜開眼,與他四目相對。這麼近的距離,視線無法對焦,她垂下眼眸,小巧的舌滑進他的唇間,林浩初緊閉牙關,不給她任何機會。喜樂的牙齒咬住了他的下唇,舌尖依舊無法探入,她撐起身體與他對視。

  林浩初的手攬在她腰際,目光有如一灣幽潭,「秦喜樂,你確定要招惹我?」

  喜樂對著他笑,儘管心跳如雷,「嗯,我確定。」

  林浩初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喜樂緊張的閉上眼,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她疑惑的睜開眼,只見林浩初依舊注視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忽然起身,抬手摸了摸下唇,「死丫頭,這麼用力做什麼。」說完就轉身進了浴室。

  喜樂一臉詫異,她起身走到浴室門口,看著裡面的男人,「林浩初,你……」

  林浩初拿著牙膏正在往牙刷上擠,低著頭沒有看她,「早點睡,我明天早上還要開會。」

  喜樂低低的說了聲,「晚安。」就紅著臉出去了,林浩初這是在拒絕她吧,她垮下肩膀,看來這條路還很長啊,這個彆扭的男人,想走進他的心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啊。

  林浩初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下唇,還真有點疼,他無奈的笑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9:30

  林太

  早上起床,喜樂扒了扒頭髮,揉著惺忪的睡眼就走出了臥室。林浩初正在廚房煮粥,喜樂鑽進廚房,聞著陣陣香味,肚子不爭氣的咕嚕響,她吞了吞口水,「咱們早飯吃什麼?」

  看見頂著一頭雞窩的喜樂,林浩初嫌棄的抬起手錶看了看,「給你三分鐘,洗臉刷牙。否則早餐就沒了。」

  喜樂一聽就炸毛了,她跳腳,「林浩初,三分鐘哪夠。」

  林浩初撓了撓耳朵,道貌岸然的樣子,「還有兩分鐘。」

  喜樂連忙跑著去衛生間,邊跑邊吼,「林浩初,你獨裁,你專制,我要去人大會揭穿你。」

  林浩初關小火,「等你能進人大會再說。」

  坐在餐桌上,喜樂吃著林浩初做的蔥花雞蛋餅,她討好的往林浩初那邊挪了挪椅子,「那個,林浩初,咱商量個事成麼?」

  林浩初看著報紙,惜字如金,「說。」

  「以後,能不能別放蔥了?還有啊,這個,咱們以後吃飯,能不能少弄點綠色的東西。」喜樂戳了戳碗裡的蔥花,她的怪癖啊,不喜歡吃一丁點綠色的蔬菜。

  林浩初聞言放下報紙,他雙手交握支著下顎,思考了一下,「秦喜樂,你現在是林太太了吧?」

  喜樂點頭。

  「現在是暑假吧?」林浩初繼續誘拐。

  喜樂再點頭。

  「那就是說,你現在是有空、賦閒在家的人.妻?」林浩初拋出漁網。

  喜樂傻傻的繼續點頭。

  「很好。」林浩初瞇起眼,準備收網,「那人.妻是不是該好好照顧老公的飲食起居?既然你現在有的是時間,以後家裡的家務就都交給你了。」說完不看石化的喜樂,繼續拿起報紙,末了又加了句,「辛苦你了,林太太。」

  喜樂艱澀的吞下嘴裡的蔥花雞蛋餅,「不客氣。」內流滿面,林浩初果然是個腹黑啊,她悲催的想著,家務、做飯什麼的,她根本就不會啊。林浩初還是惜字如金的時候比較可愛。

  「對了。」林浩初再次放下手裡的報紙,喜樂看著他這個動作就有不好的預感,全身的神經都開始緊繃。

  林浩初似乎思考了一下,「咱們現在在同一屋簷下,我的生活習慣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我得事先說明,每個月的15號,我會有朋友來家裡聚會,我不希望被打擾。所以……」林浩初挑了挑眉,用「你懂的」眼神看著喜樂。

  喜樂再次艱澀的吞下又一口蔥花雞蛋餅,「我知道了,我會識相的消失的。」她趕緊抓起湯匙猛喝粥,和大神吃個早飯很是容易被噎死。慢著,喜樂從粥碗裡抬起頭,狐疑的看著他,「為什麼我要消失?你那個朋友不會是女的吧?」男的為什麼需要她迴避。

  林浩初又露出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放心,男的。」

  喜樂滿意的低頭繼續喝粥,心裡默默搖頭,大齡老男人果然心靈孤僻啊,人以群分物以類聚,肯定都是一群道貌岸然心靈扭曲的傢伙。

  林浩初去上班了,喜樂環顧了下屋子,在屋裡踱了幾個來回,又在沙發上趴了會。終於決定去逛超市,一個人的假期真是異常的寂寞啊。

  在超市裡買了很多食材和生活用品,大包小包,喜樂的手指都被購物袋給勒出了幾道紅印,站在路邊打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空車,結果被兩個抱著小孩的女人給搶先了。喜樂無奈的看著出租車漸行漸遠。

  一輛黑色路虎停在了她前面,林浩言探過身子看著喜樂,「嫂子?」

  喜樂有些意外會在這裡遇到林浩言,她笑著打招呼,「你好。」

  林浩言看了看她手裡的購物袋,「你在等車嗎?我送你。」

  喜樂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沒要緊事。」和他畢竟不是太熟,而且,想到林浩初在林家的關係,喜樂心裡對林家的人多少有些抗拒。

  林浩言下車,繞過車子走到喜樂身邊,接過她手裡的購物袋,「都是一家人,別客氣,我到公司正好順路。」說著也不管喜樂願不願意,打開後座的車門,把購物袋全都塞了進去。

  他打開副駕的車門,伸手做出個請的姿勢,對喜樂揚了揚眉梢。

  喜樂不好意思再拒絕,「那麻煩你了。」

  和林浩言獨處,喜樂多少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默默的看著車窗外,心裡暗暗祈禱快點到公寓就好。

  「你很緊張?」林浩言忽然開口問喜樂。

  喜樂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說?」

  林浩言低低的笑了笑,「我看你好像總是對我很防備的樣子。」他看了喜樂一眼,停頓了幾秒又開口,「是因為我哥的關係?」

  喜樂沒想到林浩言會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她有些赧然,「呃,我……只是有些好奇……」

  林浩言看著前面的路況,車廂裡一時沉默下來,他似乎歎了口氣,「我哥,什麼也沒告訴你麼?」

  喜樂搖了搖頭,「他好像很介意這件事讓別人知道。」

  林浩言皺了皺眉,從口袋裡拿出煙,抽出一支以後,又想起什麼對喜樂示意了一下,「介意嗎?」

  喜樂聳聳肩膀。

  林浩言點燃,眉宇間有些猶豫,「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以後他會告訴你的。」林浩言煩躁的又把煙按滅了,喜樂看著他怪異的舉動,也不好再說什麼。想必應該是件很難啟齒的事吧。

  到了公寓樓下,喜樂接過東西,禮貌的詢問了下林浩言,「要上去坐坐嗎?」

  「不了,我還有事。」林浩言發動車子,最後他又探出身子對喜樂說,「嫂子,如果可以,多關心下我哥。他總是拒絕林家的人,也許,只有你能走進他心裡。他……很苦。」

  喜樂點了點頭,心裡越發的矛盾,那種謎團就在眼前,卻誰都不肯告訴她謎底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回到家裡,喜樂把東西都收拾好。看了眼時間還很早,猶豫了會,打開了林浩初的書房,簡單乾淨的空間裡,一室的陽光,沒有太多的裝飾,只是有兩個大大的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書。喜樂走過去,手指慢慢滑過書架,她皺著眉看了看書名,《戰爭史研究》、《裝備與生存》、《造就羅文》、《細節決定成敗》,書桌上也有很多《世界軍事》堆在一角。全都是軍人書刊,喜樂想起在顧家吃飯時,顧良生曾經說過林浩初原來是軍人。

  喜樂坐在書桌後的皮椅上,看到書桌上的相框,相片中的林浩初很年輕,應該只有二十幾歲,帥氣的綠色迷彩服,對講機被他別在了紅色肩章的地方,喜樂看不到他的軍銜,88式狙擊槍抗在另一邊肩側,年輕的他臉上是喜樂從未見過的笑容,那一刻,他才是真的在笑吧。

  那身衣服喜樂認識,和秦廝年一樣,是特種軍隊的服裝。他應該是因為腿傷才退役的。喜樂呆呆的看著那張照片上的林浩初,這個男人,有太多的過去需要她去瞭解。

  「你在這做什麼?」林浩初忽然站在書房門口,臉上有些不悅的神色。

  喜樂一驚趕緊放下手中的相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林浩初走進來,沒有理會她,拿起書桌上的一個資料夾。他把資料夾在書桌上敲擊了幾下,力道很輕,塑料的文件夾撞擊在大理石桌面上,清脆的聲響不知道為什麼讓喜樂的心不由得一顫。

  林浩初沉著臉,「以後,不要隨便進書房,記住。」他說完也沒再看喜樂,逕自走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49:50

  失控

  晚上,林浩初很安靜的坐在餐桌前吃飯,臉上的表情很平淡,似乎下午一臉陰沉的人不是他一樣。喜樂擰著眉偷偷看了他好幾眼,這男人也太變態了吧,情緒波動簡直比女人每個月的那幾天都大。她忿恨的戳了戳碗裡的飯。

  「雖然你做的飯的確很難吃,你也不用自暴自棄。」林浩初頭也不抬的繼續吃東西。

  喜樂的表情僵在臉上,她嘴角抽了抽,「承蒙您老不嫌棄。」

  林浩初面無表情的丟出三個字,「不客氣。」

  喜樂深呼吸,壓下騰騰升起的火氣,告訴自己,忍耐。這個男人,嫁給他之前就知道他比較陰晴不定了,但是誰來告訴他,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毒舌的。

  「林浩初,你平時都有些什麼活動啊?」喜樂笑瞇瞇的問他,增進瞭解,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林浩初好像很糾結的想了想,他緩緩的吐出兩個字,「睡覺。」

  喜樂黑線了,「……還有呢?總還有睡覺之外的活動吧?」

  林浩初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和女人睡覺。」

  喜樂一口飯嗆到喉嚨裡,她恨恨的瞪著對面玩味的看著自己壞笑的某人,「這是一個國家幹部該說的話嗎?」

  林浩初放下手裡的碗,杵著筷子,「誰讓你在這打探我來著。」

  喜樂喝了口水,拍了拍胸口順氣,「我不是想多瞭解你嘛。」

  林浩初想了想,他斂下眉,「我沒什麼活動,很忙,私人時間很少。」

  喜樂咬著筷子,「那……你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嗎?」

  林浩初依舊面無表情,「沒有。」

  喜樂挫敗了,好吧,她錯了,她不該想著從他這下手的。於是,喜樂想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線人,林浩言。雖然林家的人和林浩初關係很詭異,但是相對來說,要想改變目前兩人的相處模式,必須多瞭解林浩初的事才行。

  喜樂還有兩周就開學了,這兩周,林浩初發現她似乎特別忙。很多時候他回到家的時候,屋子裡都是空蕩蕩的。林浩初沒太在意,對於秦喜樂,他沒有太多的想法,只是為了達成秦偉琛的一個願望而已。

  夜裡,喜樂被外面的雨聲吵醒,梅雨季節,N市總是很潮濕。她穿著拖鞋往廚房走,準備倒杯水喝。路過林浩初的房間,聽到裡面有細微的聲響,窸窸窣窣,聽不太清楚,喜樂站在門口,忽然驚覺,潮濕的天氣,林浩初的腿傷肯定發作了。喜樂敲了敲林浩初的門,不出意料的沒人應聲,喜樂找了鑰匙直接開門進去。

  林浩初背對著門側躺在床上,聽到喜樂的腳步聲,他緊咬住牙關,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喜樂繞到床側,她也不說話,直接拉開他被子的一角,慢慢捲起他睡衣的褲腿,林浩初的腿縮了一下,喜樂伸手按住他,輕輕的開始按壓他的右腿,嫻熟的按摩技巧,動作很輕柔。林浩初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

  他撐起身子看著坐在床邊的她,看了一會,他問她:「你學過這個?」

  喜樂低著頭,手裡的動作沒有停頓,「嗯,這幾天我正好有空就找了個老中醫去學,他還教了我很多,穴道按摩啊什麼的。」說完喜樂抬起頭看他,眼裡有些晶瑩發亮,「改天試試?」

  林浩初沉默,什麼也沒有說。

  喜樂按了一會,「還難受嗎?」

  林浩初搖了搖頭。

  喜樂衝他笑,「那個醫生還給了我個藥方,都是些中藥,每天晚上泡泡腳,對神經有好處,這段時間你會比較沒那麼難受。」

  林浩初依舊沉默。

  按了很久,喜樂的手指都有些酸了,林浩初開口說,「累嗎?你去睡吧,我好多了。」

  喜樂揉了揉自己的手,「看來我還得多練練,這麼會兒就不行了。」

  林浩初拉下被子蓋住自己的腿,他背對著喜樂躺下去,低低的說了聲「晚安。」

  看著他寬厚的脊背,喜樂心裡卻無比的安寧,至少他沒再抗拒了。她低下頭微微一笑,輕聲的走到門口,替他關了燈,帶上房門。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林浩初的車還沒拐進停車場就看到喜樂從林浩言的車上下來,兩人站在門口說了很久的話,喜樂很高興的樣子,微笑著默默站在林浩言身邊聽著他在說什麼。看了眼他們,林浩初面無表情的打了方向盤直接駛進了地下停車場。剛走出電梯就看到喜樂正在開門。

  「你回來了?」喜樂看到突然出現的林浩初很驚喜。

  林浩初只簡單的「嗯」了一聲,就跟著她進屋了。

  喜樂沒太在意,換了鞋,正準備進臥室換衣服做飯,林浩初忽然開口喊住了她,「秦喜樂。」

  「嗯?」喜樂轉過身,這才發現林浩初臉色似乎不太好,和外面陰沉的天色有一拼。

  「你這段時間經常去林家?」林浩初鬆了鬆領帶,話是對著喜樂說的,卻沒在看她,眼神閃爍,似乎在努力迴避著什麼。

  喜樂一怔,然後有些忐忑的看了看他,「嗯。」

  林浩初眼神變得越發陰鬱,他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為什麼?」

  喜樂有些無措的低下頭囁嚅著,「我……」

  林浩初勾起唇角笑了笑,「你好像和浩言很談得來。」

  喜樂愣了一下,恍然抬頭,「這跟浩言有什麼關係?」

  林浩初只是看著她,不說話,臉上也不再有任何表情。

  喜樂走到他身邊坐下,「你誤會了,我去林家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浩初打斷了,他有些暴躁,但又好像在刻意壓抑,「秦喜樂,在你眼裡,我和浩言,誰比較好?」

  喜樂皺著眉,被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問得有些懵,「林浩初,你怎麼了?」

  林浩初臉色很不好,呼吸也有些輕微的急促,「你是不是也覺得浩言比較好?」

  喜樂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了,你們倆不一樣,各有各的優點,為什麼要一起比較。」

  林浩初忽然譏誚的笑笑,「那就是……還是他好了?」

  喜樂的眉皺得越發的緊,「我不明白你怎麼了,好奇怪。」說完就準備起身往臥室去,不想再跟他糾纏這個問題。

  林浩初拽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扯回了沙發上,喜樂頭撞在了沙發扶手上,發出一聲悶響,她疼得緊閉上了眼,剛一睜開眼就被眼前的林浩初嚇到了,他的眼裡是滿滿的怒意,眸間附上了一層陰霾,她往沙發角落挪了挪,「林浩初,你怎麼了?」

  林浩初緊緊的蹙著眉,看著喜樂的眼有些泛紅,他暴躁的揪了揪自己的頭髮,說出的話支離破碎,「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回房間冷靜下。」他的腳步不穩,踉蹌了下,馬上就奔回了房間,緊緊的鎖住了房門。

  喜樂被這樣反常的他嚇到了,她跑到臥室門口,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摔東西的聲響,她用力的拍打著門板,「林浩初,你怎麼了?」裡面摔東西的聲音停止了,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喜樂站在門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跑到沙發那找到林浩初的手機,開始撥號,「喂,吳秘書,我是秦喜樂。你現在能來一下嗎?林浩初好像出了點問題。」

  吳秘書在那邊頓了下,試探性的開口,「他發脾氣了?」

  喜樂腦子一懵,「是,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吳秘書連忙急急的穿著外套,「你就呆在門口,別進去,也別打擾他,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喜樂呆呆的站在門口,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太陽穴突突的跳。等了一會,門鈴響起,她連忙跑去開門,打開門就看到吳秘書和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女人站在門口。吳秘書一進屋就直接往林浩初的臥室去,他安撫喜樂,「別擔心。」

  吳秘書拿了鑰匙打開林浩初的房間,那個女人一起進了屋,一進屋只看到滿室狼藉,滿地都是摔得粉碎的玻璃和瓷器,甚至連枕頭裡面的絲絨都被扯破灑落一地。林浩初靠著床沿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間,身上的襯衫有些發皺,喜樂被這樣的場景嚇蒙了,呆立在原地。

  那個女人走到林浩初跟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輕撫他的脊背,「浩初,沒事了,深呼吸。」

  林浩初聞言抬起頭看了看她,沒有說話,眼神渙散。

  吳秘書走過來,示意喜樂一起出了房間,帶上門,吳秘書輕輕拍了拍喜樂的肩膀,「被嚇到了?」

  喜樂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吳秘書,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吳秘書思忖片刻,「之前,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喜樂想了想,「好像沒有啊,只是一進屋他就開始奇奇怪怪的,問我究竟是他好還是浩言好。」

  「林浩言?」吳秘書詫異,「林書記看到你們在一起?」

  喜樂連忙解釋,「我們只是偶然遇到的。」

  吳秘書無奈的笑了笑,「難怪。」他沉默了下,「這些事本來應該林書記自己跟你說的,但是,看現在的情況,我不說對你似乎不太好。」他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聲音很低,「林書記他……不是他父親的親生兒子。說得明白點,他是不姓林的。」

  喜樂瞪大眼,雖然知道林浩初和林家關係糟糕,但沒想到會是這樣,她呆呆的看著吳秘書的嘴一張一合。

  「林書記,」吳秘書抬手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是葉鴻的親生兒子,但他生父不是林慕錦。」

  喜樂越發暈了,「那為什麼林浩初和他媽媽似乎關係很糟糕,反而和他爸爸還能正常相處?」

  吳秘書沉默著,臉上有些掙扎的跡象,喜樂緊張的看著他,「吳秘書,你告訴我好嗎?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很擔心他。」

  吳秘書注視著喜樂,他輕歎口氣,「葉鴻在嫁給林慕錦之前,出了點意外,被人強.暴了。之後,生下了林書記。她對林書記……有些芥蒂。林書記從小……就沒有得到過母愛,他是被家裡的下人帶大的,他母親……一直很介意林書記的存在。」

  吳秘書看了看已經完全傻了的喜樂,他垂下眼瞼,「葉鴻後來和林慕錦生下了林浩言,林浩言成了天之驕子,整個林家都寵他。尤其是葉鴻。我想,在林書記心裡,他是很羨慕林浩言的。反之,他也很在意林浩言。尤其,林家上下,似乎都不太認可林書記是林家的人,多少都有些排擠他。」

  喜樂的心一陣酸澀,回想起上次林浩初說的,在林家,他不過就是個陪襯品。她無法想像,林浩初那樣驕傲自負的一個人,三十一年的人生,親生母親就在身邊,卻得不到一個關愛的眼神,一聲溺愛的話語,他該是有多難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0:10

  溫柔

  吳秘書低沉的聲線裡似乎也染上了些憂傷,「尤其林書記腿傷以後,他就徹底的垮掉了。沒了以前的傲骨,林浩言現在又事業有成,年輕有為,成了林家的驕傲,這對林書記來說,多少也是一種刺激吧。」

  喜樂忽然有些內疚,她無力的靠著牆壁,「吳秘書,林浩初的腿是怎麼傷的?」

  吳秘書正想回答,門忽然開了,那個女人走了出來,她走到喜樂身邊,對喜樂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浩初的心理醫生,江一寧。」

  喜樂伸手與她相握,「你好,我是秦喜樂。」她看了看依舊緊閉著的房門,「林浩初他……沒事了吧?」

  江一寧若有所思的看了會喜樂,「現在沒事了。但是他已經有三年沒這樣了,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吳秘書看了看已經內疚得垂下頭的喜樂,他對江一寧說,「喜樂都跟我說了,咱們路上說吧,已經很晚了,讓他們早點休息吧。喜樂應該也被嚇壞了。」

  江一寧似乎還想說什麼,被吳秘書制止了。他們離開後,喜樂依舊靠在林浩初臥室門口的牆壁上,很想進去看看他怎麼樣了,卻沒有勇氣走進去。喜樂的身體順著牆壁滑下,她靠著牆壁坐在地板上,安靜的陪在他的屋子外面。

  過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喜樂只感覺到雙腿已經麻木,沒了知覺。房間門忽然被打開了,林浩初穿著白襯衫,黑色西褲,赤著腳踩在地板上,他站在門口看著喜樂,他的頭髮很軟,即使剛才被他揉亂了,現在依舊柔順的垂在額際,現在的他,安靜的站在門口,眼神清明。

  喜樂仰起頭與他對視,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慌忙抬手擦了擦,「對不起。」她低低的說著,此刻,說不清楚內心究竟是心疼多一點,還是內疚更多一些。

  林浩初在門口站了一會,慢慢走向她,蹲下身,雙手捧起她的臉,「應該我說對不起,嚇到你了。」

  從未見過的屬於林浩初的溫柔,喜樂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搖了搖頭,「沒關係,是我不好,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關心你,更幫不上忙。」

  林浩初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擰起眉,「別哭了,真難看。」

  喜樂撇了撇嘴,「難看就難看,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不覺得我好看。」

  林浩初皺了皺鼻子,逗弄她,「秦喜樂,你是不是想激我誇你好看呢。」

  喜樂茫然的抹了下眼淚,哭得有些岔氣很沒形象的打了個隔,「呃……那,你誇不誇?」

  林浩初低低的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秦喜樂,你現在真的很醜。」

  喜樂的鼻端因為哭得太用力微微泛紅,她吸了吸鼻子,「林浩初,以後,你不開心告訴我好嗎?不要再拒絕我了。」

  林浩初挨著她靠牆壁坐下,低垂下頭,半晌,他輕聲問道,「吳秘書都告訴你了?」

  「嗯。」喜樂安靜的坐在他身旁,默默的看著他。

  林浩初似乎是輕笑了下,他側過臉看喜樂,那笑容,明媚哀傷,「我從有記憶開始,就不知道什麼叫母親。她站在我的身邊,就在我面前,我卻不能開口叫她一聲媽媽。我永遠也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

  林浩初的聲音越來越低,想起年幼時的記憶,心裡一陣揪痛,「那種厭惡、憎恨的眼神,居然來自我的母親。」他停住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握著,白皙的手背上,藍色的經脈越發的清晰。

  「很小的時候,我以為是自己不夠優秀,所以她才不喜歡我。於是我努力學習,什麼都爭取做到最好。她喜歡的,我都努力做到最好。只想讓她看我一眼,只想她能留意到,有我這個兒子。」林浩初自嘲的笑笑,「可是,直到有了浩言,我才發現自己錯了。無論我多努力,我身上的血就是她恨我的原因,我怎麼努力都沒法改變。你知道她對我說的最長的一句話是什麼嗎?」林浩初自顧自的說著,他並不需要喜樂的回答,一個人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她說,你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我自己,我的過去有多不堪。」他說完就笑了,臉上在笑,喜樂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的眼裡盛滿了痛苦。

  喜樂的心彷彿被重重的刺了一下又一下,她看著他,他又蜷縮在自己的世界,暗自把自己纏起來,把自己隱匿。此刻,喜樂才發現,林浩初一直緊閉的那扇門,原來那麼脆弱,他需要的,只是一份簡單的母愛。在世人眼裡,那輕而易舉,理所應當的母愛,於他,舉步維艱,想要卻不可得。

  喜樂想安慰他,張開嘴才發現即使那麼多的詞彙,那麼多的語言,這一刻,都那麼慘白無力。她心裡越發酸澀,「林浩初,這都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林浩初沉默下來,好像一個受傷的孩子,幾不可聞的說到,「她不是別人,是我的媽媽。」即使她從不承認他,在他內心深處,依舊有一個位置,只屬於她。

  喜樂鼻子一酸,她別過頭,掩飾住自己的悲傷,眼淚卻還是奪眶而出,滴在了地板上。面頰上忽然感覺到一陣溫暖的觸感,喜樂驚愕的抬起頭,林浩初寬厚的手掌輕輕的覆在她的臉際,他看著她。

  喜樂眼裡噙著淚水,呆愕的看著林浩初,他的眼裡溫柔暗湧。他吻了吻她的眼睛,聲音低迷,「別哭。」唇瓣允去她的淚痕。

  喜樂情不自禁的伸手環住他,嘴裡低低的喊著,「林浩初。」

  林浩初碰了碰她的唇,在她唇間低語,「秦喜樂,你真的喜歡我?」

  喜樂搖頭,有淚珠滑進嘴角,鹹鹹的味道,嘴唇乾澀,她握住他覆在她臉際的手,「不,林浩初,我愛你。」只六個字,她說得鏗鏘有力,卻做得心力交瘁。

  林浩初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他的嗓音暗啞,「這樣的我,你依舊愛?」

  喜樂看著離自己極近的他,那雙眼,曾經覺得它們好像黑洞般有股說不出的力量在吸附自己,此刻,她心甘情願,心甘情願被它帶到未知的世界,即使那個世界滿目瘡痍。

  他的唇就在她的唇間,喜樂輕輕的碰了他一下,「我說過,天堂地獄,不離不棄。如果你是黑色的,我陪你一起變成黑色。」

  林浩初吻著她,身體都在發抖,「秦喜樂,你真是個傻子。」

  喜樂微笑著承受他的吻,雙手緊緊的環在他的頸間,秦喜樂就是很傻,傻到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一個深淵,那個深淵就叫林浩初。

  只要是你,無所謂黑與白,我願與你抵死纏綿,至死方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0:31

  悶騷

  林浩初溫柔的吻著她,細密的吻一點點吞噬著喜樂的意識,她只覺得渾身發軟。

  這時,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嚕」響了一聲,折騰到現在,兩人都還沒有吃飯。喜樂紅著臉不好意思看他,林浩初手指虛握成拳抵在唇角,擋住了那抹若有似無的微笑,「我去做飯。」說完他起身往廚房走去。

  喜樂連忙追上他,「你休息,讓我來。」

  林浩初挑了挑眉,似乎在說「你確定?」

  看著他懷疑的樣子,喜樂輕哼一聲,「待會讓你見識下什麼叫做突飛猛進的廚藝。」

  林浩初不置可否的笑笑,轉身坐回了沙發上,悠閒的打開電視看著。看了會視線又飄向廚房,「記得少放鹽,記得放味精。」他倚在沙發背上,手指輕輕的敲著沙發背,「……噢,還有,最好能讓我看得出食材的本來面目。」

  喜樂憤怒的瞪著他,得瑟吧,得瑟吧,待會看你怎麼感激涕零,怎麼悔不當初,怎麼心甘情願的誇我。

  客廳裡的林浩初看了眼廚房忙碌的身影,聽著傳來的陣陣水聲,甚至連刺耳的鍋鏟撞擊聲都覺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這樣的感覺,就是家的感覺吧?他輕輕的笑了笑。

  等菜都上了桌,林浩初看了眼桌上的菜,心裡瞭然,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喜樂緊張的盯著林浩初的表情看,看到他的眉細微的一擰,喜樂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擰起了眉。忽然又看到緊擰的眉舒展開來,喜樂疑惑的看著他,這是什麼表情?他的臉部變化也太僵硬了吧,好像只有眉毛在表達著情緒。她咬著筷子,身體往前稍稍傾倒一點,俯在桌上,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你是要吃菜,還是要吃我?」林浩初依舊一副撲克臉,冷不防的丟出這麼一句。

  喜樂差點摔到桌子下面,她緊攥著桌沿,緩了緩勁,「林浩初,你吃飯的時候盡量不要說話。」

  林浩初難得露出一個不明白的表情。

  「因為你說的話常常能讓人噎死,我不想英年早逝,我還有大好青春沒消受呢。」

  林浩初乖乖的坐那繼續吃飯。

  喜樂瞇了瞇眼,難道他沒吃出這些菜有什麼與眾不同?她又偷偷的瞄了他好幾眼。

  林浩初察覺到她的視線,唇角不易察覺的輕揚起一個弧度,抬起頭,視線快速的掠過她,「學得不錯。」

  喜樂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吃出來了?」

  林浩初依舊沒有抬頭看她,心裡卻沒來由的一陣暖意襲來,「你特意找吳媽學的?」

  吳媽是林家的下人,林浩初小時候就是她帶大的,喜樂從林浩言那得知林浩初從小習慣了吳媽的廚藝,於是喜樂在這兩周幾乎天天到林家找吳媽學習做菜。

  「嗯,可惜時間太趕了,只學會幾樣簡單的。」喜樂笑瞇瞇的低頭開始吃東西,林浩初只是簡單的一句學得不錯,就能讓她甘之如飴。

  林浩初沒有說話,默默的把桌上的東西都吃了,說不清楚此刻的感受,在他三十一年的人生裡,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忽然多出來一個人,似乎,這感覺並不壞。

  一輛黑色沃爾沃安靜的駛著,車廂裡,吳秘書專注的看著前方的路況,過於安靜的氣氛,他睨了眼身邊一直在出神的江一寧,「怎麼了?」

  「你覺得他這次為什麼會突然發病?」江一寧依舊注視著前方,心思卻一點也沒有停留在前方的街景上。

  吳秘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江一寧這才將視線轉移到身邊的人身上,「是不是說明,她對他有一定的影像力?」

  吳秘書知道他是誰,也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誰,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喜樂現在是他的妻子,對他有一定的影響力,這很正常不是嗎?」

  江一寧側著身呆呆的看著吳秘書,半晌,她緩慢的搖了搖頭,「不對……他那樣的人,真的會喜歡誰嗎?」

  吳秘書握著方向盤的手暗暗緊了緊,昏暗的車廂裡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一寧,他已經結婚了,無論他會不會喜歡上誰,都不會改變什麼。」

  江一寧好像被揭穿了什麼似的,她有些氣惱的看著吳秘書,「你跟我說這個幹嘛我只是在關心他的病情。」

  吳秘書笑笑不再說話,有些人在觸及內心深處的某些感情時,總是願意和鴕鳥一樣,把自己的頭埋在沙粒之中。只要自己不正視,似乎那段感情就不存在,那麼也就不會被傷害,或者,不會傷害到別人。卻不知道,除了自己,身邊的人都比她還清楚她的逃避。

  吃完飯,喜樂找來那位老中醫給的藥材,用熱水一泡,端著盆往林浩初床前一擱。林浩初嫌棄的看了看那盆黑色的東西,整個房間馬上被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兒給充斥著。林浩初放下手裡的書,無奈的說,「秦喜樂,你確定那個老中醫有從醫資格證?」

  喜樂一臉正氣的點了點頭,「當然,人家治好了很多人啊,這可是他的獨家秘方,要不是看我特勤快,要別人他還不給呢。」

  林浩初看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我覺得他是看你好騙才給你的,你給他錢了吧?」

  喜樂瞪大眼,「林浩初,你怎麼可以懷疑我的智商。他沒有問我要錢啊。」末了,她揉了揉鼻子,「我只是讓我爸,呃,幫他兒子安排了個工作而已。」

  林浩初撇了撇嘴,一副被我說中了吧的樣子,他拿起身邊的書繼續倚在床上看著,「我的腿還沒治好就得被這東西給熏死,你還是饒了我吧。」

  喜樂鼓著腮幫子,氣憤的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書,「林浩初,你真過分,這都是我辛辛苦苦找來的,你就這麼踐踏我的心意。」

  林浩初低歎一聲,抬起頭有些痛苦的神情,「非得泡?」

  喜樂點頭,「沒得商量。」

  林浩初瞇了瞇眼,勾勾手指,「秦喜樂,過來。」

  喜樂翻了翻白眼,這動作,手裡是不是還缺了個道具?再拿根骨頭就完美了。心裡是這麼腹誹的,還是乖乖走了過去,「幹嘛?」

  林浩初伸手一把就將她撈到了懷裡,壓在身下,他笑得蠱惑,「喜樂……謝謝你為我做這麼多。」

  喜樂只覺得喉嚨一陣發緊,抵在他胸口上的手透過薄薄的襯衫料子清晰的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她嚥了嚥口水,「不用謝。」

  林浩初一隻手手肘撐在床側手指抵住下顎,歪著頭看她,臉上露出有些為難的樣子,語氣溫軟,「可是怎麼辦?我不喜歡聞這個味道?」

  喜樂石化了,如果她的眼睛沒問題,如果她的腦子也沒壞掉,林浩初現在是在對她撒嬌吧?他歪著頭,一臉糾結欠揍的樣子,哪裡有平時的BT樣。

  林浩初另一隻手輕輕的捏了捏喜樂的手指,還惡俗的搖了搖,「喜樂?」

  喜樂只覺得一陣天雷閃過,直直的擊中了她的後腦,天哪,這個悶騷的老男人真的在撒嬌,她艱澀的別開視線,「那……那就不泡吧。」

  林浩初這廝實在還很不厚道的搖了搖頭,「那多不好意思,踐踏了你的心意。」

  喜樂被他雷得五迷三道的,「沒……沒關係。我不在意的。」

  林浩初故作勉為其難的樣子,「真的……沒關係?」

  喜樂點頭。

  林浩初滿意的拍了拍她的臉頰,「乖。」然後就一本正經的收斂笑意拿起身邊的書繼續看書。

  喜樂瞪著屋頂,怎麼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林浩初擋在書後面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喜樂沒好氣的端著那盆黑乎乎的東西氣沖沖的奔進了衛生間全都倒進了馬桶裡,使勁按了好幾下,看著被沖走的藥渣,忿忿的罵林浩初,「混蛋,就知道使美男計。還有點國家公務員的樣兒嘛!就知道在我跟前臭屁,沒正形,不稀罕。愛泡泡不泡拉倒。」

  林浩初倚在衛生間門口,雙手環胸,輕輕抬手,假意敲了敲敞開著的衛生間門,「秦小姐好像很生氣?」

  喜樂走到洗手台用力壓著洗手液,皮笑肉不笑的說,「哪敢啊,您是爺,您是大爺,我聽您的。我在這家哪有點權益啊。」

  林浩初忍著笑意,越來越發現逗她真不是一般的好玩,他遺憾的搖了搖頭,「唉!我剛才逗你呢,誰知道你這麼沉不住氣。不過倒了就倒了,心意我領了。」

  喜樂心裡一陣竊喜,林浩初,這可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可怨不得我了。她擦了擦手,走到林浩初身邊,仰起頭與他對視,「是嘛!這麼說你很遺憾嘍?」

  林浩初點了點頭,依舊道貌岸然,「嗯,那都是你的心意。」

  喜樂眸間閃過一絲精光,「那麼說,其實你是準備泡嘍?」

  林浩初聳了聳肩,「可惜現在都倒掉了。」

  喜樂笑容更甚,她伸手攥住了林浩初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我忘了告訴你,那個老中醫給了我……」她故意拉長語調,看著林浩初微笑著的臉,緩緩的說道,「一個月的份,剛才倒的……只是今晚的。」

  林浩初一聽臉立馬黑了大半,「那個老中醫的地址在哪裡?我懷疑他的資格證是假的,得馬上派人去取締。」

  喜樂笑得肩膀都在顫動,「林浩初,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堂堂市委書記,說話不算話?」

  林浩初是誰,林浩初是內心強大的腹黑男。他桃花眼一瞇,伸手搭在喜樂肩膀上,聲音裡有著別樣的誘.惑,「喜樂,我們要不要……繼續之前沒做完的事?」手指輕輕的繞著喜樂的頭髮。

  喜樂抬頭斜睨他一眼,「什麼事?」

  林浩初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呼出一口氣,「吃飯前沒做完的事。」

  喜樂大腦轟一聲就炸開了,她渾身顫抖了一下,連忙拉開林浩初搭在他肩上的手,「那……那個,美男計在我這不好使。別想再轉移我的注意力。」她視線慌亂的游移著,不敢與他對視。

  林浩初雙手忽然「啪」一聲撐在了門板上,將喜樂禁錮在他雙手間,「不好使……」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喜樂,「我們試試看怎麼樣?」

  喜樂呆愣著,看他的臉慢慢放大在自己眼前,她緊張的閉著眼,「好啦!不泡就不泡啦!」

  林浩初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食指輕輕的刮了下喜樂的鼻子,「真乖。」

  至此,林悶騷再次完勝。秦小妞徹底淚了,在這個家,她奴隸的地位基本已經完全被奠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0:59

  撲倒

  喜樂開學了,每天兩點一線,學校和家裡。和以前的生活幾乎沒差。可是,多少還是有些變化的,比如,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和宿舍的幾個妞們一起肆無忌憚的看帥哥、議論帥哥,也不能和宿舍的妞們一起羞答答的討論男女間的那點事。為什麼?因為宿舍裡幾個純潔的姑娘們說了,「秦喜樂,你已經是已婚婦女了,已經不CJ了,不能再加入我們少女夜話了,你應該多看夫妻夜話。」

  喜樂欲哭無淚,她能說嗎?說她和自己的老公現在還在分房睡,除了幾次突發意外的kiss之外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她內傷了。

  林敏看著一臉沮喪的喜樂,輕輕的彈了彈剛做的水晶指甲,「喜樂,還沒成功拿下你老公吧?」

  喜樂一窘,翻開桌上的課本,假裝認真看書的樣子,「沒有的事。」

  林敏支著頭,捋了捋長髮,「我說,你這樣子怎麼看都是慾求不滿的樣啊。」

  喜樂無力的白她一眼,「我是操勞過度。」每天在家伺候家裡的大爺,天天被奴役的。

  林敏嘴巴成「O」狀,半晌才閉上,「你老公……嗯,也太不知道節制了吧。」

  喜樂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在家裡被他奴役的,其實有時候也是我奴役他。」她仰頭看了看天,眨了眨眼睛,然後拍了下桌子,「不對,我應該和他立個規矩,一三五他奴役我,二四六我奴役他,星期天我們互相奴役。」憑什麼他天天大爺樣的指揮她做這個做那個的。

  林敏瞠大眼,不可置信的樣子,「秦喜樂,你們夫妻,果然強悍。」

  喜樂瞪了林敏好幾眼,「想什麼呢,我是說做家務,看我的手,都粗了。」

  林敏拉著喜樂的手,砸吧了下嘴,悄悄湊到她耳邊,「喂,說說,你成功撲倒你老公沒?」

  喜樂紅著臉,結巴了下,「為什麼是我撲倒他,怎麼不能是他撲倒我。」

  林敏一臉好像在看白癡的表情看著喜樂,有些同情的摸了摸她的頭,「可憐的孩子,被奴役的得妄想症了。林浩初和你,怎麼看都只有你想撲倒他的份。」

  喜樂想起上次自己主動撲上去,結果還被拒絕的事,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尷尬的揉了揉頭髮,「那什麼,難道你有好的建議?」

  林敏奸笑著摸了摸下巴,「被我說中了吧?」

  喜樂挫敗的垮下肩膀,「好啦,被你說中了。」

  「喜樂,你要抓緊時間下手,撲倒先吃到再說。感情這種東西,OOXX成功了,就成功一半了。」損友出著損招。

  喜樂狐疑的看著她,「真的?」

  「嗯,真理!不能再真了。」

  喜樂若有所思的研究著她的話,撲倒林浩初,這可是個技術活啊,也是個體力活,想起他的特種兵身份,喜樂連忙把腦子裡霸王硬上弓的想法給pia飛了。她苦著臉搖了搖頭,「不行,林浩初會掐死我的。」

  林敏怒其不爭的掐住她,「我先掐死你。還有點新時代女性的樣兒沒了。這麼點出息。」然後她想了想,又低聲說到,「要不,玩制服誘惑,男的好像都抵擋不住這招。」

  喜樂眨著大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林敏。

  「林浩初都喜歡什麼……呃,制服。」林敏也有些紅了臉,畢竟是女孩子嘛。

  喜樂努力想了想,一拍桌子,「特種兵!」

  林敏深呼吸,壓下升起的火氣,「秦喜樂,你丫見過有穿特種兵的服裝玩制服誘惑的嗎?」

  喜樂一哆嗦,「那……你說?」

  林敏上下打量了下喜樂,「穿護士裝吧,你這身材這氣質,扮清純最適合。」

  於是,秦小妞被教唆了。拿著從網上買來的護士裝,喜樂好奇的躲在房間裡研究了很久。發現布料實在少得可憐,怎麼好意思穿出去啊,她拿著那件衣服在鏡子前比了又比。

  林浩初回到家,看著燈火通明的客廳,沒見到喜樂的身影,他換了拖鞋往房間走。路過喜樂的房間,門正好開了一個縫隙,他剛脫下外套一邊往手上搭著,頭也沒抬就推門進去了,「秦喜樂,你今天……」看見眼前的景象,林浩初就呆在了原地,隨即他就很沒形象的大笑出聲,「秦喜樂,你在玩什麼呢?」

  喜樂是穿了護士裝,也沒有穿錯,錯就錯在喜樂試穿的時候,因為害羞,直接穿在了T恤短袖和牛仔褲上,看著就顯得異常滑稽,本來很少很貼身的布料被T恤和牛仔褲撐得有些褶皺,撐得鼓鼓囊囊的,看起來沒有一點美感。

  喜樂惱羞成怒,她推著林浩初就往門外趕,「你這人有沒有禮貌,進屋為什麼不敲門?」本來計劃的又香.艷又性感的場景現在居然成了滑稽表演了,她越想越氣。

  林浩初被趕出去,他看了看被關上的房門,低低的笑了笑,隨即收斂笑意,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損友又出了第二招,濕.身.誘.惑。

  這晚,喜樂洗完澡,穿著輕薄的睡衣,絲質的布料因為身上的水珠緊緊的熨帖在身上,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線。長髮撩到肩側,細小的水珠輕盈低落,全身的皮膚都因為剛剛沐浴完,透著粉粉的顏色。喜樂微紅著臉坐在了沙發上,林浩初的視線專注的停在了軍事節目上,喜樂乾咳一聲,沒有反應。再接再厲,又咳了一聲,還是沒反應。再重重的咳了一聲,很好,某人看過來了。

  喜樂歪著頭,有些羞澀的垂下眸,「啪」眼前一黑,喜樂一把抓起被扔過來覆在頭上的浴巾,恨恨的瞪著沙發上的男人。

  林浩初喝著水,視線回到電視上,「把頭髮擦乾,小心感冒。」

  損友第三招,燭光晚餐,目的,培養氣氛,結果,吃掉對方。

  喜樂精心準備好了燭光晚餐該有的東西,牛排、紅酒、蠟燭、音樂、鮮花,還點了香薰。她滿意的看著客廳裡自己精心設計的一切,很好!林浩初,這次還拿不下你?

  林浩初一進屋就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秦喜樂,你點的什麼東西?」

  喜樂一臉茫然,「香薰啊,幫助舒緩情緒的。」

  林浩初捂著鼻子,「趕緊扔了,我對這東西過敏。」說完連忙逃回房間。

  喜樂傻了,頓時一點也沒了鬥志,吃著東西,一句話也沒有。

  林浩初看了看今天尤其安靜的她,「怎麼了?今天怎麼突然這麼安靜?」

  喜樂悶悶的嘟喃了聲,「沒事。」

  林浩初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沒有再說話。喜樂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一肚子的哀怨,把林敏罵了好幾遍。什麼制服誘惑,什麼濕身,什麼燭光晚餐,一換成是林浩初根本沒用,對待林悶騷這種人,顯然這些俗招根本沒用嘛。

  喜樂的臉頰紅撲撲的,眼底亮亮的,看著眼前的林浩初有些恍惚,好像隔著一層水霧一般,她瞇著眼笑,伸手一指,「林浩初……你怎麼變成兩個了?」

  林浩初優雅的切著牛排,睨了她一眼,「你醉了。」

  喜樂透過燈光晃了晃酒杯,紅色的液體透著別樣的流光溢彩,她趴在桌上,枕著手,「沒醉,你是林浩初,我知道。」然後又直起身子盯著他看,「林浩初,你幹嘛成天繃著個臉,笑一笑嘛,真心的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林浩初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我為什麼要成天傻笑。」

  喜樂撇了撇嘴,她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一拍桌子,「林浩初,今晚,我要吃了你。呃。」打了個酒嗝。

  林浩初扯了扯嘴角,「怕你消化不了。」

  喜樂雙手撐著桌子,看著林浩初的影子在眼前晃悠了幾下,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林浩初,你頭髮好軟哦。」

  林浩初看著眼前的醉貓,伸手扶住她,「回房間睡覺。」說完也不管她的抗拒直接把她抱進了房間,喜樂乖乖的依偎在他懷裡,小聲嚶嚀著,「林浩初,你的心怎麼就那麼難走進呢?」

  林浩初頓住腳步,看了她一會,最後什麼也沒有說,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我不想和醉貓說話。」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喜樂伸手攥緊他的手腕,「我們明明相處的很好,也結婚了,問題究竟在哪裡?你告訴我好不好。」

  林浩初背對著她,輕輕的闔了闔眼,一個一個的掰開了她的手指,逕自走出房間。喜樂看著他的背影,緊緊的揪著被角,拉過被子滑進裡面,鹹鹹的液體流進了嘴角。

  半夜,喜樂被渴醒,有些頭痛欲裂。起身悄悄走出房間,快到秋天了,夜風有些微涼,陽台的窗戶似乎沒關,窗簾被風吹得窸窣作響。喜樂的長髮被吹得在一片黑暗裡隨風飛舞,有些冷,明晃晃的月光灑在陽台上,她慢慢的走向陽台,想關上窗戶。一陣風拂過,大片厚重的窗簾被風吹起一角,喜樂忽然看到陽台一個模糊的身影,她嚇得低呼一聲。

  林浩初穿著白色襯衫,灰色的西褲,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她。月光下,喜樂看到裊裊煙圈圍繞在他周圍,他指間的紅色火光,忽閃忽滅。林浩初沒有說話,轉過身看著遠處漆黑夜幕中得點點燈火。

  喜樂拍了拍胸口,輕輕走近他,「林浩初,你抽煙?」這麼久以來從來沒見他抽過煙。

  林浩初依舊不說話,雙手搭在陽台的扶手上,微垂著頭,月光印得他的臉色越發的慘白。

  喜樂忽然覺得有些後背發涼,她輕輕環住手臂搓了搓,「林浩初,你……不會是在夢遊吧?」看到他不說話,她連忙捂著嘴,然後悄悄放開手,低聲咕噥了一句,「夢遊好像不能和他說話的。」

  「你才夢遊呢。」林浩初忽然開口說話。

  喜樂被嚇了一跳,「你不是夢遊幹嘛不說話?還有,你怎麼抽煙了?」

  林浩初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月亮,「秦喜樂,今天幾號了?」

  喜樂想了想,慢慢走到他身邊,倚在欄杆上,「現在是半夜兩點,也就是說,今天十五號啦。」想到十五號,她聯想到林浩初上次說的要和朋友見面的事,於是看了眼默默抽煙的他,「你……白天要在家裡招待朋友?要我幫忙嗎?」

  林浩初轉過頭看著她,良久,他把手裡的煙蒂按滅在陽台上的花盆裡,「不用了,記得今天下午別太早回來。」

  喜樂點了點頭,「我知道啦,我下午有課。」說完,她看了看身邊依舊在發呆的林浩初,想起晚上自己鬧得那一出,有些赧然,「你早點睡,我明天還要早起,先去睡了。」

  林浩初好像慢半拍,好半天才回過神,「噢,好。」

  喜樂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依舊在那兀自發著呆的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天幕,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1:24

  封閉

  第二天,15號,喜樂乖乖的上課,放學後還特意在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才回的家。

  回到家,看到林浩初在書房安靜的看著書,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唇角微揚,在看到喜樂回家時,甚至對著她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

  喜樂愣了下,他這朋友也太神奇了吧,和林浩初聚一聚就能讓他瞬間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成天陰晴不定,看來他還是得多和朋友聚聚才是。

  「你的朋友走了?」喜樂倚在書房門口問他。

  他從書裡抬起頭,笑了笑,「走了。」

  喜樂看他又低下頭去看書,臉上是微笑的樣子,溫和的沐浴在陽光裡。她臉上也情不自禁的掛著一個微笑,不再打擾他,轉身準備到廚房做飯,走了幾步,想起什麼,猶豫了下,「林浩初……爸打電話,說過幾天中秋節的時候,讓我們回林家吃飯。」她小心的觀察著他的臉色,生怕他有什麼異樣。

  林浩初視線依舊停留在書上,只是「嗯」了一聲,看不出什麼情緒。喜樂長長的舒了口氣。

  中秋那天,喜樂還是很不安。之前不知道林浩初身世的時候還好,現在知道了,對於葉鴻和林浩初之間的關係她實在很難讓自己做得淡定。從進了林家開始,喜樂看到葉鴻,總是控制不住的會偷偷觀察林浩初的反應,還好,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臉色還算正常。

  今天人來得很齊,林浩初的大姐夫、二姐夫都來了,還有他大姐家的寶寶。小寶寶兩歲多,正是好玩的時候,小女娃,綁著小辮,夾著粉色的小卡子,臉蛋紅撲撲的。和大人雖然不來電,但是喜樂很喜歡小孩子,抱著她就不撒手。

  葉鴻坐在沙發上,呵氣如蘭,「喜樂,應該把你爸媽一起叫來的,人多比較熱鬧。」

  喜樂被小傢伙揪住了頭髮,兩人正糾纏得不亦樂乎,聽到葉鴻跟她說話,連忙應著,「不用不用,我們家往年都是和顧叔叔家一起過的,今年正好就剩兩家大人了,一起過也很熱鬧。」

  葉鴻笑著,正好看到林浩言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她斜眼輕嗔,「浩言,晚上又熬夜了,真不讓人省心。」

  林浩言坐到沙發上,和林浩初頷首打了個招呼,往葉鴻肩膀上一靠,「哎呀,媽,你還不知道我的職業。做軟件的,有幾個不加班的。」

  葉鴻心疼的捏了捏他的臉,「看看,都瘦了,待會讓吳媽給你煲個湯補補。」

  喜樂看著這母慈子孝的一幕,手指緊緊的陷進身下的沙發墊子裡,下意識的去看林浩初。他微斂著眉,視線停留在手裡的打火機上,又是那個動作,一直在無意識的點燃,再熄滅。喜樂蹙起眉,似乎上次和葉鴻面對面坐一起的時候,他也有這個動作,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他這個細微的變化?

  喜樂看著他的動作,一明一滅間,忽然有些驚心。視線移到他臉上,看不清楚此刻他的眼神,只是緊抿的唇角,似乎能看出他在刻意隱忍某些東西。喜樂忽然有些後悔,也許不該來的。林浩初的問題,似乎不是簡單的間歇性躁狂而已。

  林浩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外界的響動似乎就跟他沒有一點關係。喜樂的視線長久的停留在他臉上,離得那麼近的距離,他居然毫無知覺,喜樂低低的喚了他一聲,「林浩初。」

  他沒有回應,手裡的動作沒有停頓,似乎還有些加快了。

  喜樂抱著的小寶寶忽然開始哭鬧,葉鴻順勢接過,抱著往陽台去,哄著小寶寶看月亮。林浩言也起身跟著葉鴻,一邊逗弄著小寶寶,一邊和葉鴻說笑。笑聲不絕於耳,也許只是簡單的天倫之樂,喜樂此刻聽來卻格外的刺耳。

  林浩初真的沒有被外界的聲響驚動,小寶寶哭鬧、葉鴻溫言細語、林浩言爽朗輕笑,全都沒有喚起他一點注意。喜樂的心怦怦的跳著,「林浩初。」輕聲低喚,她不敢太大聲,怕嚇到他。

  林浩初的動作越發的加快了點,呼吸好像開始紊亂。喜樂看得心驚,她顧不得還在客廳一角打著麻將的大姐二姐一家,也顧不得被陽台的母子倆看到,一把抱住林浩初,低低的喊著,「林浩初,林浩初……」

  林浩初好像有些遲鈍的轉過頭,看著喜樂的眼睛空靈沒有一點生氣,良久,他靠在喜樂的肩膀上,闔住眼,沒有任何言語。

  喜樂鬆了一口氣,心裡卻被揪得生疼,他這樣的情況究竟多久了,居然都沒有被人察覺。她摩挲著他的背,柔軟的手指慢慢順著他的呼吸。

  林浩初慢慢冷靜下來,他放開喜樂,靠向沙發背上,低垂著頭,有些疲憊,又好像一個受傷的孩子般靜靜的坐著。

  喜樂看著他,咬了咬牙,忽然捂著肚子,眉頭皺得緊緊的,「林浩初,我肚子好痛。」

  林浩初回過神,連忙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剛才不還好好的。」

  喜樂捂著肚子,抓住林浩初的手,「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我好難受。」

  林浩言正好走過來,被喜樂的樣子嚇了一跳,「嫂子,你怎麼了?」

  客廳裡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都忙著過來詢問,喜樂有些心虛,臉上卻依舊死撐著,緊咬著唇,「我有點不舒服,得去醫院看看。」

  葉鴻忙拉過林浩言,「浩言,快去開車,送喜樂去醫院看看。」

  「我去開車,哥你抱嫂子出來。」林浩言說著就準備往車庫去。

  喜樂連忙制止,「不用,浩言你在家吧,讓浩初送我去就行。可能只是吃壞東西,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勞師動眾的。」

  林浩初一把將喜樂打橫抱起,「我送她去醫院,你在家吧。」說完也不等林浩言回答,直接大踏步往門口走去。

  出了林宅,走出一段距離,林浩初放下喜樂,顧自往前走著。喜樂在後面跺了跺腳,「林浩初,有你這麼對病人的嗎?」

  林浩初也不回答,繼續往前走。

  上了車,喜樂繫好安全帶,發現林浩初沒有發動車子,看著車窗外發呆。她怯怯的推了他一下,「喂,不走麼?」

  林浩初回過頭看著她,眼裡越發幽暗不明,「秦喜樂,誰准你這麼做了?」誰准你自以為是的看到我的窘迫,誰允許你毫無顧忌的一遍遍撞擊我緊閉的心房。

  喜樂低下頭,「我……我不想看你那樣子。」

  林浩初看著她,默不作聲,手指緊緊的攥著方向盤。

  喜樂抬起頭對上他深沉的目光,一字一頓,「我、會、心、疼。」

  林浩初的心在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奔湧而出,從來沒有人注意過他的異樣,他極力掩飾的慌亂,極力躲避的現實,從來沒有人關注過他的情緒。此刻,秦喜樂卻輕巧的打破了他這麼多年囚困自己的城牆,這麼簡單的就看到了他隱忍太久的脆弱。他甚至有些惱怒,壓抑太久的情緒,傾巢而出。

  林浩初驀地攫住了她的唇,動作有些急促,甚至有些粗暴,他狠狠的吻著她的唇瓣,舌蠻橫的鑽進她的口中,狠狠吸允她的舌尖。喜樂被他壓在座椅間,吻得有些窒息。

  回到家,一進了客廳還未來得及開燈,林浩初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用力將喜樂抵在門上,霸道的吻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喜樂予取予求的附和著他,他吻得很用力,手有些急不可耐的從衣擺探進,從未被觸及的領地,林浩初的手覆在她胸前的柔軟,動作稱不上溫柔。

  鼻端縈繞著屬於他淡淡的麝香,黑暗裡,喜樂慢慢安下心來,緊緊的擁著他。

  一路糾纏到了沙發上,林浩初把喜樂壓在身下。他沒有說話,所有的動作一改往日的優雅。喜樂瑟縮在他身下,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灼熱感,她的手指顫抖著撫在他的胸膛,手掌滑到胸口,那裡清晰的傳來一陣陣如鼓般他的心跳。

  他啃咬著她白皙的頸,似乎只是在發洩一樣,沒有一點憐惜。感覺到他的欲.望更甚時,喜樂不由的緊緊攀附著他。

  窗簾只拉住了一層輕薄的紗簾,中秋潔白的月亮灑下一室清冷,沙發裡,他覆在她身上,明明漆黑一片,喜樂卻好似能看清此刻他哀傷的眼。

  林浩初手指撫過她的髮絲,「秦喜樂,你已經逃不掉了。」

  喜樂明白他的意思,她雙腿纏上他,「我從來都沒想過逃,也永遠都逃不掉。」如果不是那麼愛你,如果不是想與你白頭偕老,我又何須處心積慮,我又何須卑微祈求,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是一個你而已。又何曾想過逃離?

  林浩初不再隱忍,深深的埋入她體內。內心深處被禁錮的那頭猛獸瞬間好像被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緒全都在一瞬間宣洩出來。

  喜樂被他粗暴的動作撞擊得有些痛,但是一直緊咬下唇。她知道這時的他並不愛她,他需要的也許只是一種慰藉,也許,只是一份溫暖。

  愛情裡,誰愛得越深,誰就越卑微。

  他們的愛情裡,秦喜樂,注定了是那個愛得最深的人。

  一夜繾綣,一夜糾纏。這一夜,喜樂看到了屬於林浩初的脆弱,那個不為人知,那個默默埋在她胸口沉默無語的男人。他的汗水滑落在喜樂的身上,慢慢滲進她的身體。這晚喜樂清楚的知道,此生,她怕是永遠都逃不出這個男人的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1:45

  不棄

  清晨,喜樂醒來的時候,林浩初臥室裡厚重的窗簾擋住了清晨的陽光,只能隱約聽到外面屬於白日的喧囂。她睜眼的瞬間,看到自己跟個無尾熊一樣巴在林浩初身上,腿還搭在他腹間,雙手緊緊的環著他的肩膀。喜樂連忙收回腿,卻在收腿時不小心踢到了某處硬硬的東西。她暗叫不好,連忙把頭縮回被子裡,只聽林浩初悶哼一聲,他睜開眼,烏黑的眼眸裡有些怒氣,「秦喜樂,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喜樂紅著臉,囁嚅道,「呃,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隨即埋在被窩裡嘀咕,「誰讓你大清早就那麼禽獸的。」

  林浩初黑了臉,「秦喜樂,你初中沒學過生物課?」竟然說他禽獸,難道是昨晚他嚇到她了?

  喜樂一窘,她揉了揉鼻子,小聲哼哼,「初中生物不會講這個吧……?」試問,那個初中老師講得出口?

  林浩初陰惻惻的笑笑,一把撈過她,語帶威脅,「你……剛才說我禽獸?」

  喜樂緊張的攥著被角,臉上馬上堆起狗腿的笑,「沒有,沒有,您怎麼可能禽獸呢?您聽錯了,我說你清瘦,你得多吃點好的補補,再胖點最好了。」

  林浩初好似瞭然的瞇起眼,「還說敬語?」

  喜樂舌頭打結,好不容易才捋直,「呃,是因為我特尊重你。可不是因為你老,你一點都不老,身強力壯,年富力強,如虎添翼,虎虎生威,老當益壯……」舌頭又打結了,連忙摀住嘴。

  林浩初黑了半張臉,卻還是好脾氣的笑笑,「很好,綜上所述,我可不可以得出以下結論?你的意思就是,我身體不好?年紀太大?」

  喜樂張著嘴看他,半天才嚥下自己的驚訝,「你絕對曲解了我的意思。」

  林浩初的手指不輕不重的摸了摸喜樂的臉頰,動作裡有點恐嚇的成分,他低聲說,「你那兩條,好像怎麼都在示意我,昨晚表現不太好。」

  喜樂連忙往床邊蹭了蹭,笑得越發的狗腿,「沒有沒有,您,呃,你昨晚表現很好,非常好,我很滿意,嗯。」說完還很嚴肅的對著林浩初點了點頭。開玩笑,再來一次,她這副還不算老就要先衰的骨頭可承受不起了。

  林浩初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揉了揉她頭頂的頭髮,「跟你開玩笑的,緊張什麼。」說完就當著她的面起身穿上了睡衣,喜樂被眼前的男色給嚇蒙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穿衣服,林浩初回頭捏了捏她的臉,「喜樂?口水出來了。」

  喜樂回過神來,「……」連忙用力擦了擦嘴,才發現被耍了,她恨恨的瞪著對面一臉幼稚、惡趣味的傢伙。

  林浩初掃了一眼潔白的枕頭套,「記得洗乾淨。」

  喜樂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白色的枕頭上,畫著幾條形狀她很是熟悉的線條,喜樂條件反射的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看著背對自己往浴室去的男人,暗自捶牆,還有比她更丟人的麼,還有比她更悲催的初.夜麼?

  「下次記得自己帶枕頭。」林浩初背對著她,悠閒的丟下一句話,留給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噢。」喜樂垂頭喪氣的應了一聲,呃,等等,他說下次?喜樂驚訝的抬起頭,可惜林浩初已經進了浴室。喜樂心裡一陣甜蜜,原來大齡老男人不只彆扭真的是很悶騷很悶騷啊。

  等喜樂洗漱完畢出了房間的時候,林浩初已經去上班了。看到玻璃茶几上有個紅色盒子,下面壓了張紙條,喜樂走過去拿起一看,「喜樂,生日快樂!」蒼勁有力的鋼筆字上似乎都還有他的溫度。喜樂彎起眼眸,打開了那個紅色盒子,一條細細的白金手鏈,在接口的地方鑲嵌著幾粒碎鑽,很簡單的樣子,喜樂卻愛不釋手。

  下午趁著沒課,喜樂從吳秘書那要到了江一寧的地址。來到了江一寧的心理診所,她等了一會就有個助手樣子的女孩帶她帶了江一寧的辦公室。

  江一寧一身合體的灰色套裝勾勒出成熟女性的風情,她招呼喜樂坐,對於喜樂的出現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你想知道些什麼?」

  喜樂攥著包的手指都有些發抖,「林浩初他的問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江一寧看著喜樂,沉默了會,「當然會嚴重,他一直在抗拒治療,雖然中間有三年他都很好。但是,也許是他刻意為之,他獨處時究竟發生什麼,我們都無從得知。」

  「昨晚,他在林家的樣子有些不對勁。」想起他當時的樣子,喜樂依舊心有餘悸。

  「你說說看他當時的情況。」江一寧耐心的看著喜樂。

  「當時,他好像完全將自己封閉了,對於周圍的人和發生的事全都沒有知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面。」喜樂描述著。

  江一寧想了想,「似乎有些自閉的傾向,他之前沒有這個問題的啊。」江一寧思索了一下,又問喜樂,「他是一進林家就這樣的?」

  喜樂搖頭,「好像是從浩言下樓開始的。」

  「那林浩言下樓後是不是做了什麼特別的舉動,或者說,發生了什麼事刺激到他了?」

  喜樂想起林浩言下樓後和葉鴻的舉動,心下瞭然,她看著江一寧,「我想,我知道他發病的原因了。可是,我很想知道怎麼才能幫助他?」

  江一寧看了喜樂一會,看到她頸間隱約露出的紅色印痕,她斂下眉,「他的問題在他媽媽身上,也許只有他母親才能解開這個結。但是我們之前已經試著從他母親下手了,都無濟於事。她母親很抗拒。」

  喜樂愣愣的聽著,半晌她不可置信的問到,「你是說……他媽媽是知道他有病的?」

  江一寧沉默著沒再說話。

  喜樂頓時大腦一片空白,葉鴻究竟是有多討厭林浩初才可以做到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不管不顧。

  江一寧看著情緒低落下來的喜樂,她輕輕歎了口氣,「也許你可以試著和他母親談一談,作為林家的兒媳婦,她也許有些話更願意對你說。我們,畢竟是外人。對於當年的事,她應該很不樂意對外人提及。」

  喜樂看著江一寧,點了點頭,心裡也在盤算,也許,她真的應該找機會和葉鴻談一談。

  快離開時,喜樂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問江一寧,「江醫生,林浩初總是在面對他母親時,有個玩打火機的動作,老是把打火機點燃又按滅,這……代表什麼嗎?」

  江一寧的臉色有些沉重,「我想,在潛意識裡,他把自己看做了那簇火苗……」

  江一寧後邊的話喜樂沒有勇氣再聽下去,把自己看做那簇火苗,那是不是說,潛意識裡,他曾經想過熄滅自己?

  從江一寧的診所出來,喜樂的心情越發的沉重。現在看來葉鴻和林浩初的關係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但是想到昨晚林浩初的樣子,她心裡一緊,無論如何不能再放任他的病情下去了。想到這,她撥通了葉鴻的電話,「媽,您現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想找您。」

  和葉鴻約在了一家茶樓,坐在包間裡,喜樂緊張的看著面前安然喝茶的葉鴻,心裡越發不安,究竟該如何開口提起那件往事。

  葉鴻聞了聞茶香,輕抿了一口,「嗯,不錯的普洱,上次你爸去雲南帶回來的都沒有這個好。」

  喜樂笑著應聲,越發糾結。

  葉鴻看了眼她,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喜樂,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沒關係。」

  喜樂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握著,咬了咬唇,「媽,浩初的病好像很嚴重。」

  葉鴻低垂著的睫毛微微的顫抖了下,沒有接話,手指輕輕的覆在了茶杯上。

  喜樂心裡一沉,「媽,浩初他很辛苦。他一直在努力,只想您能接受他。他很渴望母愛。」喜樂有一肚子話想說,在見到葉鴻之前打好的腹稿,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葉鴻抬頭看了眼喜樂,臉上表情平淡,「喜樂,對不起。」

  喜樂失望的看著她,「媽,只是這樣嗎?他是你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他身上也有一半流著你的血啊,在知道他心理問題愈加嚴重的時候,你只是簡單的對不起三個字嗎?」

  葉鴻冷淡的看向低垂著的簾幕外,「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他,若不是慕錦求我,我根本不會生下他。」

  喜樂握著的手用力攥緊,她別開目光,強自鎮定,「可是他已經存在了,媽,他是個真實存在的人。不是一個虛幻的東西,不是你不面對就不存在的。」

  葉鴻回過頭看著喜樂的眼裡依舊是清冷無溫度的,「所以,我不想看見他,也不想聽見任何跟他有關的事。」

  喜樂苦笑了下,「媽,我覺得該看病的不是林浩初,是您才對。」看到對面葉鴻的臉色一陣陣的發白,喜樂垂眸,「我一直都很敬重您,因為您是林浩初的母親,即使他是您的一個錯誤,即使他是您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個噩夢。我依舊要謝謝您,他除了給你帶來痛苦,在任何方面他都是最好的,他努力、堅強、勇敢,我很自豪自己有這樣一個丈夫。即使他有病,我也不在乎。看不好的話,就病下去好了。無論他是自閉也好,瘋了也好,我都不會放棄他。」

  喜樂頓了頓,看了看葉鴻,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對面,此刻,喜樂腦海裡浮現過葉鴻對林浩言的慈愛,喜樂嘲諷的輕輕扯動嘴角,「既然他的病因是您,我以後就不再讓他出現在您身邊,那樣他應該就不會再犯病了吧。」

  說完喜樂打開錢包示意服務員買單,她向葉鴻微微彎腰,「媽,再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2:10

  前夜

  回到家,看見林浩初,喜樂忍不住就紅了眼眶,她低著頭在玄關處換鞋,換好就悶聲不吭,低垂著頭往房間走。林浩初詫異的看了看她的背影,「秦喜樂?」

  喜樂背對著他「嗯」了一聲。

  林浩初越發疑惑,從沙發上起身走近她,忍不住俯身看看她,「怎麼了?」

  喜樂躲閃了下,「沒什麼,我不舒服,回房間了。」

  林浩初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強勢的固定住她,支吾了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喜樂被他的話問懵了,抬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林浩初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裡一沉,尷尬的別開眼,「是不是我昨晚弄疼你了?」

  喜樂臉一紅,咕噥著,「你胡說什麼呢。」

  林浩初聞言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睛,聲音柔了下來,「那現在是怎麼了?」

  喜樂看著眼前的他,心裡一陣酸澀,眼淚嘩就下來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林浩初,你明明這麼好……」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她不想在此刻提及葉鴻的名字。

  林浩初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輕輕推了推喜樂的頭,「喂,你該不是趁機往我衣服上蹭鼻涕吧?」

  喜樂被他的話逗笑了,一吸鼻子,一口氣堵在了喉嚨裡嚥不下去,忽然就打起了嗝,一個接一個停不下來。她捶了捶胸口,林浩初遞給她一杯溫水,喝下去依舊沒什麼用,喜樂難受得不行。

  林浩初忽然俯身吻住她,喜樂瞠大眼眨了眨。林浩初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直起身注視著她。喜樂再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連呼吸都有些不穩了。

  林浩初眼角彎彎,溫熱的手掌覆在她頭頂,「不打嗝了吧?」

  喜樂呆愣著,她伸手指著林浩初,「你……你……你以前去過我家!」在記憶裡,喜樂很小很小的時候,有個少年用這一招讓她止住了打嗝,不同的,那個少年當時吻得是她的唇角,之後他就直起身大大的手掌覆在了她的頭頂,「不打嗝了吧?」記憶裡那個瘦削的少年與眼前的男子重合,她驚愕的瞪大眼。

  林浩初眼裡藏著笑意,覆在他頭頂的手掌順著她後腦的髮絲滑下,「想起來了?」

  喜樂目瞪口呆,「你……早就認出我了?」

  林浩初但笑不語,那時的喜樂很小很小,只有五歲。記不住他是應該的,卻不曾想喜樂會記得。

  喜樂好半天合住嘴,「你是廝年的朋友。」那時候,他好像是和廝年一起經常到大院玩的,只是當時喜樂太小,很多記憶都被時間模糊了。

  林浩初揉了揉喜樂的頭髮,笑意斂去,「能告訴我怎麼了嗎?今天為什麼哭?」

  喜樂撓了撓頭,「噢,沒什麼。就是有一門功課掛了。」她連忙找了個借口,「呃,其實沒事的,呵呵。」

  林浩初不疑有他,不再追問。

  喜樂回房間了,林浩初默默的坐在沙發上,視線聚集在了電視的某一點,耳邊一直嗡嗡作響,一陣陣槍聲迴盪在耳際。他的手指緊緊的陷在了沙發裡,廝年的臉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一陣鑽心的痛從腿部傳來好像一路加劇,然後重重的鑽進了腦子裡。大腦在頃刻間好似有千萬隻蟲蟻在撕咬。他緊閉著眼,牙關咬得生疼。他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頭髮,曲下.身子將頭埋進了沙發裡。

  喜樂一出房間就看到林浩初好像在發抖,蜷縮在沙發裡。喜樂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蹲在沙發邊上,「你沒事吧?怎麼了?」

  林浩初頭埋在沙發裡,只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個字,「痛。」

  喜樂越發焦急,「哪裡痛?你告訴我,是腿還是哪裡?」

  林浩初緊攥著沙發的墊子,依舊在重複著,「痛。」

  喜樂一陣慌亂,緊緊的抱著他的背脊,「林浩初,我們去醫院。」

  林浩初忽然直起身子,一把推開喜樂,喜樂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後背撞在了茶几上,疼得眼淚都蓄滿了眼眶。

  林浩初臉色煞白,「不去醫院,我沒病。我……不舒服,頭痛,我回房間睡會就好。」

  喜樂連忙起身扶住他,「真的只是頭痛?」

  林浩初扶著她的肩,腳步有些虛浮,「是。」

  喜樂扶他躺下之後,回到客廳整理了下被弄亂的沙發,坐在沙發上發呆,回想起江一寧說的,他獨處時究竟發生什麼,我們都無從得知。她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裡,上次他的異樣是因為葉鴻,那這次又是為了什麼?顯然,林浩初的問題不緊緊是在針對葉鴻的事情上。那究竟還有什麼事是讓他痛苦的?

  一整夜,喜樂睡得都不安穩,因為擔心林浩初,她蜷縮在他身側,只要聽到一點細小的動靜就會警醒。林浩初一整晚好像都在做夢,他的身上額頭上都是汗,喜樂小心的幫他擦拭著。

  他眉頭緊鎖,一直在細碎的說著點什麼,好像是什麼對不起。喜樂聽不真切,說夢話的人很難會把完整的意思表述清楚的,斷斷續續的話語也無法拼接成一句完整的話語。喜樂從後面緊緊的抱著他,林浩初似乎才稍稍安靜下來。喜樂注視著他的脊背,久久的閉不上眼,一直睜眼到天明……

  對於林浩初突然犯病的事,喜樂沒有表現太多的異樣,她不想林浩初難堪。林浩初也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兩個人之間的相處又回到了平靜的日子。很長一段時間裡,林浩初都很正常,沒有任何異樣,兩人同住一屋簷下,同睡一張床,如果林浩初發病,喜樂必定會知道。可是林浩初很好,這大半個月來沒有哪裡不一樣。

  喜樂終於安下心。她漸漸確定,林浩初的病因是在觸及某個雷區時才會爆發,葉鴻是一個,那另外一個無從得知的,雖然她依舊不知道。但是她會盡量小心不觸及。這樣,他還是那個正常的林浩初吧?

  卻在那天,喜樂赫然發現,林浩初的問題遠沒有想像中那般簡單,那天,是15號。

  林浩初出差了,到鄰縣視察一個港商新投資的大型電子廠,為期三天。

  喜樂看著空蕩蕩的客廳,兀自發著呆,忽然家裡的燈光全都滅了,走到開關處按了好幾下都沒有反應。一陣突兀的鈴聲忽然想起,喜樂被嚇了一跳,看著若隱若現的光亮才意識到是自己包裡的手機響了,拿出手機一看,嘴角彎彎,林浩初三個字赫然出現在屏幕上。

  「喂。」

  「在家?」

  「嗯……你在那還好吧?」喜樂慢慢走到臥室,臥室有大片的落地窗,透過落地窗投進的路燈光亮使臥室不至於完全漆黑一片。

  「唔,還好。你怎麼了?呼吸那麼重。」

  「嗯,家裡面忽然停電了,可是我看小區其他住戶家的燈都還亮著啊。」喜樂站在窗口看了看小區裡一片通明的燈火。

  林浩初似乎頓了下,然後傳來他頗為無奈的聲音,「你是不是忘記去續交電費了?」

  喜樂一窘,「好像……是忘了。」

  林浩初好像低低的笑了下,「那以後還是交給我吧。」

  喜樂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平時工作已經很忙了,我以後會注意的。你……什麼時候回來?」

  林浩初沉默了下,低沉的聲音似乎清晰的在耳邊響起,「快了。」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喜樂詫異的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說聲再見再掛會死咩?

  正腹誹著,忽然聽到客廳好像有輕微的聲響,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手緊緊的攥著手機往客廳去,漆黑的客廳,什麼也看不清楚。喜樂按亮手機屏幕,一晃而過的光亮清晰的印照到一張臉,喜樂尖叫一聲「啊」,手慌亂的拍打向對方。

  一副強勁的臂彎緊緊的將她勒進了懷裡,耳邊是溫熱的呼吸傳來,「喜樂,是我。」林浩初的手輕輕的撫在她的背上,「我回來了。」

  喜樂聽到他熟悉的嗓音,深深的吸了口屬於他身上的味道,軟軟的趴在他胸口,「林浩初,你嚇死我了。」

  林浩初笑得時候胸腔輕微震顫了下,「你不是膽子很大嗎?大半夜都敢在野外獨自走。」

  喜樂知道他說的是初遇那一次,她捶了下他,「那是意外,你現在再嚇我我就真該出意外了,到時候林書記你就該改結婚證了。」

  「哦?」

  喜樂埋在他胸口低語,「配偶一欄改成喪偶。」

  林浩初在黑暗裡,眼中是滿滿的笑意,她說話時輕輕噴撒出的呼吸透過衣服傳遞著一陣陣溫熱,忽然就覺得心裡很安寧。

  喜樂被他手臂勒得太緊,她輕微掙扎了下,「林浩初?現在怎麼辦,現在物業公司下班了吧。」

  林浩初牽著她往臥室走去,「你上次買的蠟燭呢,那時候沒用上,現在用吧。」

  喜樂找到上次做燭光晚餐時的蠟燭,林浩初點燃,瞬間一室橘色光亮籠罩著臥室,兩個人安靜的坐在床上。喜樂有些拘謹的扣了扣手指,看了眼身邊的林浩初,「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應該明天才回的嗎?」

  林浩初看著喜樂,頓了幾秒,眼裡似乎劃過一絲異樣,「結束了就提前回來了。」

  喜樂一想,恍然大悟,「噢,明天15號了對吧,怕錯過和朋友的聚會?」

  林浩初沒有說話,只是笑笑,他伸手攬過喜樂,將她背對自己跨坐在他的腿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雙臂緊緊的環著她。

  喜樂愣愣的注視著那不斷閃爍的燭光。即使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對於他的觸碰,還是會忍不住的一陣羞澀。喜樂的臉在燭光下泛著兩片緋紅,烏黑的長髮被林浩初一縷一縷的撩到肩側,他輕輕的吻著她光裸出來的頸,覆在她耳畔,嗓音低沉中似有點暗啞,嘴唇輕輕觸碰著她的耳朵,「喜樂,我好像……有點想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2:28

  15號

  喜樂身體一顫,垂在身側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握。於林浩初而言,讓他想念一個人該是有多艱難的事,雖然他只是「有點」想她而已。

  喜樂側過臉,林浩初的呼吸溫熱的灑在了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喜樂瞇起眼眸看向他,林浩初吻上她的唇,細細舔舐她的唇瓣,勾住她小巧的舌尖,環在她胸前的手游移到她起伏的曲線上輕輕摩挲。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帶起一股股電流。

  喜樂被他撩撥得一陣輕顫,林浩初的胸膛熱燙的緊貼著她的脊背,他吻著她,手指慢慢褪去她的衣服,光滑的背上散亂著烏黑的髮絲,潔白的蕾絲在髮絲間若因若現。林浩初的手掌緩緩撫摸著她,輕輕一勾就解開了內衣的扣子,白皙的脊背,他的唇輕輕吸允。

  喜樂清晰的感覺到他腿間的變化,只覺得大腦開始慢慢缺氧,似乎自己正在沉淪進一個無底的幽潭中,痛卻快樂著。他的手指探進她的裙擺,喜樂抑制不住的發出一聲嚶嚀。林浩初的手指輕揉,感覺到她的濕熱,手指滑進她的身體。

  林浩初與她坦誠相見的時候,喜樂被他扶在他身上,看著身下的他眼裡濃濃的情.欲,喜樂臉頰發燙。他光滑結實的腹間到現在還是清晰可見的四塊肌,六年並沒有讓他在軍隊訓練有素的體魄有所減緩。他握著她的腰,慢慢幫著她動作。

  ……

  夜裡,喜樂發現身邊的床側空了,床單上冰涼的溫度顯示他已經起床很久。喜樂走到陽台,果然看到他又在陽台發呆,身邊的花盆裡已經有一堆煙蒂。喜樂站在他身後,透過不斷被夜風吹起的窗簾看著他的背影,他久久的注視著遠方,喜樂的心怦怦跳著,她悄悄走近他,從後面環住他,「怎麼了?」

  林浩初的身體明顯有一瞬間僵硬,許是吹了太久的風,他的嗓音裡呆著濃重的鼻音,「喜樂,今天是幾號了?」

  喜樂環在他腰際的手緊了緊,心放佛都跳到了嗓子眼,「十……十五號。」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對話,似乎在上個月十五號的凌晨也發生過。原來,每個15號凌晨他都會轉醒?

  林浩初依舊手搭在欄杆上,沒有說話。喜樂放開他,走到他身側,執拗的扳過他的頭與她對視,「浩初,能告訴我……你的朋友是誰嗎?」

  林浩初看著喜樂,眼神有些閃爍,他緊抿著唇角默不作聲。

  喜樂耐心得等著他。

  林浩初過了很久才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部隊。」

  喜樂蹙起眉,「是部隊的朋友?」

  林浩初轉過身不再看她,依舊沉默著。

  喜樂忽然有種強烈的意識在腦海中閃現,也許,一切答案可以從他那個朋友那得知……

  下午因為教授有事,所以課程取消,喜樂百無聊賴的在街上溜躂。看了眼時間,已經三點多快四點了,算了下路程,回到家應該也是四點多了。林浩初的朋友應該走了吧?喜樂懷著一絲僥倖想,就算沒走,當著朋友的面,林浩初也不好發作吧。再說,喜樂是真的很好奇他那個朋友,每次見面之後,林浩初的心情都會很好,整個人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擔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喜樂很想從林浩初如此緊張的這個朋友處得知更多的事。

  打定主意之後,喜樂就打了車直接回家。

  開了門,屋子裡很安靜,看了眼玄關處的鞋架,只有林浩初的皮鞋在,看樣子他朋友真的走了,只有林浩初一個人在家。

  喜樂換好鞋,準備去找林浩初,推開書房的門,林浩初沒在書房,似乎聽到臥室有人說話,喜樂有些疑惑的往臥室一步步走去,林浩初的朋友不是走了麼,他在跟誰說話啊,在講電話麼?喜樂走到臥室門口,半敞著的門縫間,喜樂看到林浩初面對衣櫃筆直的站著,雙手垂在身側,好像沒有在講電話。因為是側站著,喜樂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站的那個位置……喜樂思索了下,面前應該是鏡子吧。

  正想抬手推門而入就被下一句話震得僵在了門口,林浩初說,「廝年,喜樂這段時間很好,我們相處得很融洽,你要我好好照顧她,我一定會的。」

  喜樂的呼吸都有些重了,她捂著嘴,心跳到了嗓子眼,後背都是汗。

  林浩初接著頓了下,語速極慢,好像很機械的說著,「我爸媽呢?他們最近好嗎?」

  林浩初又自言自語,這次語速依舊是緩慢的,沒有一點情緒,「很好,我和喜樂經常去看他們,他們身體很健康。你放心。」

  喜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林浩初,他還在自言自語著,「那就好……」

  他忽然安靜下來,喜樂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此刻如果突然驚醒他,喜樂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她呆呆的藏匿在門板旁,空氣忽然安靜下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林浩初突然又說話了,「廝年,這樣你就不會再恨我了吧?你會原諒我吧?」

  還是他自己的聲音,「嗯,我原諒你。你不要自責了,我不恨你。」

  喜樂的指甲狠狠的陷入手掌的肉裡,疼痛感才能提醒她要冷靜,林浩初還在自言自語著,只是這次「對話」的主角似乎變了個人,喜樂躡手躡腳的鑽回自己的房間,緊閉著房門,她縮回床上,用被子緊緊的包裹著自己。

  要說心裡不恐懼是假的,此時此刻,林浩初表現出的異樣已經不似前幾次那麼簡單。如果說前幾次林浩初犯病只是偶爾為之,是被刺激到才會有,只要不被刺激,他就還是個正常人。但是顯然,眼下的情況是每個月的今天都會發生的。那……持續了多長時間?為什麼必須是15號?而且,為什麼對話裡會有廝年?想著想著,喜樂渾身不禁泛起一陣陣寒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依舊靜悄悄的,喜樂一直蜷縮在房間裡,直到外面天色漸漸暗下,喜樂輕聲走出房間,林浩初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很安靜,看不出有哪裡不一樣。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了眼喜樂。喜樂頓住腳步,不敢向前。

  林浩初對她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沒看見你。」

  喜樂低低的應了聲,「唔,回來一會了,在房間睡著了。」

  林浩初沒再說話,回過頭繼續看電視,喜樂試探性的問了句,「你……朋友走了?」

  林浩初回頭,又是上次那種如釋重負的笑,「走了。」

  喜樂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坐到沙發上,觀察著林浩初的臉色,林浩初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視線,他側過臉看她,「怎麼了?」

  喜樂想了想,「林浩初,要不什麼時候請你的朋友吃飯吧?」

  林浩初好像想了下,「嗯,下次我問問他們。」

  喜樂的眉緊擰,她端著水慢慢的喝著,看著他的神情,林浩初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和平時無異,想來他前幾個月也是這樣的。

  晚上,林浩初很有耐性,冗長溫柔的前戲撩撥的喜樂不斷顫慄,連帶著在她身體裡的動作都是極輕柔的。喜樂開始發現了,林浩初15號前後的情緒差異極大。到底15號究竟代表什麼?

  第二天一早,喜樂沒有回學校,直接去了江一寧的診所,江一寧聽完喜樂的敘述,也呆愣在了原地。喜樂詫異的看著她,「你不知道他有這個問題?」

  江一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他會有間歇性的狂躁。都是不太嚴重的心理問題,而且不常發作,有時候用藥物也能控制。再加上他很抗拒治療,很少能和我溝通。現在,聽你的描述,他應該是醫學上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也就是解離症,通俗的說,就是人格分裂。」

  喜樂呆呆的重複著,「人格分裂?」

  「是,人格分裂大致可分為兩類:心因性失憶症和多重人格症,按你說的,他應該屬於後者。」江一寧解釋道。

  喜樂呆怔住,良久才擠出一句話,「那……我能做什麼?」

  江一寧思索了一下,「你說他第一個扮演的角色是你哥哥?」

  喜樂點了點頭,「是。」

  「那你可以從你哥哥那下手,首先得先弄清楚他和你哥哥之間發生了什麼,還有,你說過每個月的15號就會這樣,說明15號這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應該也是與你哥哥有關的。」

  喜樂沉默了下,「我回家問問我爸媽。」說完喜樂就抓起手包準備離開。

  江一寧連忙喊住她,「秦小姐,如果可以,盡量勸他先停止工作,他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宜再做這個工作。」

  喜樂知道她的意思,她頓了下,「我知道了。」

  回到秦家,喜樂一進門就去找鍾晴,秦偉琛快內退了,最近也很閒,兩人都在家。看到喜樂這個點回來都很詫異,鍾晴正在看中央一台的《人魚小姐》。

  喜樂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媽,我哥出事的日子是不是15號?」

  鍾晴和秦偉琛面面相覷,秦偉琛看了眼還沒喘口氣就說話的喜樂,「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事了?」

  喜樂喝了口水,「哎呀,爸,我問你們呢?」

  秦偉琛沉默了下,「是。都六年了,可是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是15號。」

  喜樂也沉默了不再說話,果然正如她猜測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抬起頭看著不再說話的父母,咬了咬牙,「爸,能告訴我我哥到底是怎麼出的意外嗎?」

  秦偉琛很是詫異,「喜樂,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突然想起問這事了。」

  喜樂斂下眉,手指不斷的扣動著包的帶子,思忖了一會,她看向父母,「這件事是和林浩初有關吧?」

  鍾晴沒有說話,秦偉琛低歎了口氣,「具體當時發生什麼我們不太清楚,只是大概的過程知道點。浩初是廝年他們的隊長,六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整個小隊,幾乎全部犧牲了,只剩下他自己,他的腿也是那次傷的。」

  喜樂回想起林浩初當時的話語,原來他一直是在內疚吧,所以,總是在強調著原諒和恨,可是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那麼自責,就算整個小隊都犧牲了也不是他的本意啊。莫非當年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2:45

  試探

  晚上,林浩初躺在床上看書,喜樂在旁邊一直盯著他看,林浩初覺察到她的視線,側臉看著就差手裡舉個放大鏡研究他的秦某人,「好看麼?」

  喜樂一窘,尷尬的移開視線,伸了伸腿端坐好,嘴裡嘟囔著,「不要臉。」

  林浩初翻了一頁手裡的書,面無表情的說,「不好看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

  喜樂想了想,往他身邊挪了挪,歪著頭對他說,「林浩初,我最近看了部電影。」

  「嗯。」林浩初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喜樂正襟危坐,用誘哄小孩子的語氣說著,「我給你講講故事情節好嗎?」

  林浩初視線一直停留在書上,對她說的電影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不好。」

  喜樂噎住了,林浩初要是能乖乖聽話就怪了,她順了順氣擠出個笑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聽聽嘛,很有意思的。」

  林浩初這才從書上挪開視線,他看著喜樂,喜樂馬上擺出最甜美的微笑看著他。林浩初最後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對你那些韓劇沒興趣。」

  喜樂連忙挽上他的胳膊,繼續誘哄,「不是韓劇,是美國電影,你肯定感興趣的。」

  林浩初勉為其難的配合她,把手裡的書放在身側,「好吧,一百個字以內。」

  喜樂暴走了,她叉腰怒吼,「林浩初,有你這樣的嘛?傾聽廣大市民的心聲是你的責任,你知不知道你的工資都是我們發的!」

  林浩初撓了撓耳朵,「好,好,說吧。」懶得揭穿她,一個小破孩還交稅呢。

  喜樂滿意的坐好,挺直腰板,眨了眨眼睛。林浩初耐心的等著,卻不見她開口,「說啊。」

  喜樂望了望天,「我想好的情節都讓你打亂了,林浩初,你賠我!」

  林浩初無語的看著她,喜樂想了想,「那另外給你講個港劇好了。」

  林浩初果斷拿起書,「不聽!從電影變成電視劇,以你話癆的速度,最起碼能講一個小時。」

  喜樂一把扯過他手裡的書,磨了磨牙,「林浩初,你是不是又想泡腳了?」

  林浩初條件反射的想起那盆黑乎乎的藥水,乖乖的坐好,洗耳恭聽。

  喜樂滿意的開始話癆,「這個故事是這樣的,這部電視劇的男主角失憶了,但是總是有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提醒他,他似乎有個女朋友。後來聯繫上他的親人之後才發現,那個記憶裡的女朋友居然是他好朋友的未婚妻。但是他記憶裡和這個女孩子是非常親密的。最後無意間遇到了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居然和他朋友的未婚妻長得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個性完全不同。在後來慢慢相處之下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和他朋友的未婚妻就是同一個人。那個女孩子小時候受過心裡創傷……」喜樂頓了下,觀察了下林浩初的反應,才小心翼翼的說出了下面的話,「那個女孩子得了一種病。」

  林浩初看著神秘兮兮的她,很配合很盡職的接了下一句,「什麼病?」

  喜樂緩緩的說出,「人格分裂。」

  林浩初看著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神色,喜樂緊緊的注視著他每一個細微的面部反應。林浩初半晌才挑了挑眉問她,「完了?」

  喜樂看不出他的情緒,愣怔了一下,「完了。」

  林浩初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面頰,「秦喜樂,原來你這麼重口味,喜歡這麼變態的故事。」說完還貌似很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憐的孩子。」

  喜樂眨了眨眼,這是什麼狀況?為毛林浩初是這個反應?她狐疑的靠過去,「林浩初,那個……你聽完覺得怎麼樣?」

  林浩初思考了下,給出結論,「女主角應該是喜歡那個失憶的男主角的。」

  喜樂嚥了口口水,乾笑兩聲,「你……真聰明!」

  林浩初扯了扯嘴角,「謝謝。這麼沒營養、沒建設性的電視劇,很多人能猜到結局。」

  喜樂挫敗的倒回床上,看來這招不行,他完全沒意識。也對,他應該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個問題才對,要讓他正視自己的病情,首先得讓他相信自己有這個病才行。喜樂一骨碌坐起,林浩初無奈的看著一直來回折騰的人,「你今晚好像精力很旺盛。」

  喜樂奔到衣櫃裡翻騰,搗鼓了一陣,找到一台DV,陰惻惻的笑笑,計上心來。

  ……

  接下來,喜樂只能安心等待下個月的15號。終於到了15號那天,她悄悄把DV放在了臥室的衣櫃上層,只要林浩初站在鏡子前,必定能拍到整個過程。為了防止意外,喜樂又從林敏那借來她的DV放在書房。

  一放學,她就急急的往家趕,剛回到家就看到林浩初一臉陰沉的坐在客廳裡。喜樂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慢慢走近林浩初,林浩初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從身後拿出那兩台DV,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這是什麼?」

  喜樂訕訕的笑了笑,「那個……DV啊,你不認識?」

  林浩初顯然沒心情和他貧嘴,他倚在沙發背上,手不斷的按動著DV的播放鍵,面色沉靜的看著畫面,「你想知道什麼?」

  喜樂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連帶整顆心的跳動速度都在不斷加劇,她沉默了下,「我不想知道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些事。」

  林浩初沒有抬頭看她,繼續看著DV的畫面。喜樂不知道DV到底拍下整個過程沒有,也不知道林浩初看到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其實她心裡沒有一點底氣。林浩初此時太過平靜,平靜到她都覺得心悸。

  喜樂心裡越來越不安,甚至做好林浩初發脾氣的準備,或者,他會突然發狂,那她該如何應對?喜樂站在那裡,腦海裡閃現過數十種可能。

  林浩初忽然把DV扔到她懷裡,「真沒勁,怎麼裡面都是些走秀的視頻。」他手搭在沙發背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沙發背,蹙起眉看了看喜樂,「今天我們去看電影吧?結婚這麼久我好像從來沒陪過你。」

  喜樂完全被當前的狀況給弄懵了,她連忙打開DV,裡面果然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以前錄製下的系裡舉辦秀場的畫面。那麼林浩初還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喜樂抬頭看他,他依舊是那張讓你無法看出情緒的臉,眼神深邃,喜樂永遠也看不透他的心。

  林浩初走近她,拿過她手裡的DV放在茶几上,「喜樂,我們今天去約會吧?」

  喜樂傻傻的點了點頭,「噢,好。」

  到了電影院,想到林浩初的身份,喜樂自己去排隊買票,排隊的空檔,她回過頭看向林浩初的方向,他穿著黑色針織衫,一條淺灰色西褲,安靜的站在電影的宣傳海報前面。明明他只是那樣站在那裡,明明他站得筆挺,喜樂卻覺得他的背影籠罩著一種情緒叫做落寞。

  喜樂收回視線,此刻,她忽然又害怕林浩初知道自己的病情,那麼驕傲自負的他,緊緊是腿傷就讓他一直硬撐一直包裹自己,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得了這麼嚴重的心理疾病,他的內心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掙扎。

  喜樂買了新上映的喜劇,買了可樂和爆米花。坐在情侶座上等著電影開場,林浩初一直沒有說話,坐在座椅上看著影片介紹的宣傳單,直到燈光熄滅。很無聊的港劇,雖然是喜劇,情節卻很爛俗,笑點都很低,顯然製片商只是為博大眾一笑而已。喜樂隨著觀眾偶爾笑出聲,忽然發現身邊的人似乎很少發出聲音,太過安靜了一些。

  昏暗的影院裡,喜樂看了眼林浩初,他也在注視著屏幕,微藍的光線灑在他臉上,他的臉色越發慘白。喜樂伸手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他似乎瑟縮了下,喜樂再抬頭看他時,他卻神色無異的端坐在那。

  散場後,林浩初牽著喜樂的手慢慢走去停車場,喜樂看著他的側臉,忽然開口,「電影裡那個男配蠻好笑的,就是最後結局慘了點,女配居然離開了。」

  林浩初依舊往前走著,只是淡淡的附和了聲,「嗯,是,挺慘的。」

  喜樂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指暗暗用力握緊,果然,林浩初根本沒在看電影,電影裡哪裡有什麼男女配的對手戲。那整整的一百二十分鐘他究竟在想什麼?

  因為發現了這個異樣之後,喜樂開始覺察到整個晚上林浩初真的不一樣。他掩飾的很好,看不出一點慌亂,帶著喜樂到餐廳吃飯,期間也能和喜樂聊天,甚至對答如流,卻總是視線不著痕跡的飄向其他地方。

  晚上,他溫柔得不像話,喜樂在他身下輾轉,幾乎被他溺愛成一灣溪水。他寬厚的手掌在撫過她身上的每一瞬間,似乎都帶著某種膜拜與不捨。

  喜樂整晚都無法入睡,閉著眼一直在想著林浩初的事情。身邊的床榻一輕,感覺到他離開的細微聲響。喜樂睜開眼,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喜樂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沙發裡的那一幕,喜樂忽然眼眶有些發熱。

  她走過去,還未走近他身邊,林浩初忽然開口說話,說出的話就讓喜樂感覺到晴天霹靂般的震撼。

  林浩初背對著她,緩緩的說道,「秦喜樂,我們離婚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3:03

  逃避

  喜樂呆怔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林浩初直起身。他慢慢走近她,喜樂試圖從他眼中讀懂些什麼,卻挫敗的發現,他眼裡真的沒有一絲溫度。喜樂聲音微弱,「為什麼?」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不是嗎?

  林浩初垂下眼眸,「你不需要知道。明天我會找律師擬離婚協議書。」說完他就與喜樂擦身而過。

  經過喜樂身邊時他的手背擦過喜樂的手,冰涼的觸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無法想像就在前一秒,這雙手還溫柔的觸碰過她。喜樂愣在原地,然後轉身追上林浩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給我個理由,不然休想我會答應。」

  林浩初掰開她的手,語氣裡透著一股冷淡,「從始至終我都沒愛過你。我試過愛你,做不到,所以我不想再為難自己。」

  喜樂的指尖深深的陷進手掌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她仰了仰頭,忍下眼眶裡那一陣酸澀,「我不相信,如果是因為愛情,那當初你也不愛我,卻還是願意娶我。現在說為了這個理由離婚,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林浩初背對著喜樂,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起又放開,「你信不信都與我無關,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

  「林浩初!你又在躲什麼?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不負責的人。」喜樂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使再看不透他,她也知道,既然當初他許諾娶了她就不會輕易離開。

  林浩初的眼裡劃過一絲澀然,他咬了咬牙,輕聲嗤笑,「你以為自己很瞭解我?」

  喜樂聽著那似曾相識的語氣,知道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走過去抱著他,緊緊的環住他的腰,聲音柔軟下來,「我瞭解你。林浩初,不要逃好嗎?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面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要再把自己藏起來。」

  林浩初掰開她的手指,用力推開她,看向她的眼裡沒有一點憐惜,「秦喜樂,不要再試圖讓我愛你,我做不到,所以,不要再逼我。我要和你離婚。」他不再看她,轉身走進書房把門反鎖住。

  喜樂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緩緩的走近那扇門,「林浩初,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和你離婚。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趕不走我。」喜樂的聲音開始哽咽,她抬手發洩似的拍打著房門,「你這個膽小鬼,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你混蛋。」喜樂跌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小聲抽泣著,「你能躲到哪裡?再躲,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林浩初頹然的坐在皮椅裡,看著窗外的天際,漫天的星光再耀眼也給不了他一絲光芒。他慢慢闔主眼,秦喜樂,離開我吧,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喜樂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書房裡一片寂靜,林浩初整晚都沒有出來。她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也許因為哭得太久,眼睛酸澀腫脹,倚在沙發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清晨,林浩初走出書房就看到喜樂蜷縮在沙發裡睡著了。深秋的夜晚,涼薄的空氣凍得她渾身都是涼意。林浩初拿來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蹲在沙發邊上,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她似是不安穩的往沙發裡蹭了蹭,林浩初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嘴角輕輕上揚,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聲說道,「喜樂,對不起!」

  等喜樂醒來的時候,林浩初已經離開了。撥他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喜樂換好衣服,心不在焉的回學校上課,一整天都無精打采。一放學就往家趕,喜樂等了很久,時鐘走了一圈又一圈,門口始終沒有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林浩初整晚都沒有回來,第二天喜樂沒去學校,正準備去市政府找林浩初忽然聽到門鈴想,她打開門,一個穿著黑色西服帶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沖喜樂笑笑,拿出一張名片,「你好,我是中偉律師事務所的於文傑。」

  喜樂的手從門板上徐徐滑下,沒想到林浩初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進了屋,於律師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喜樂,「林太太,這是按林書記的要求擬定的離婚協議。你們沒有子女所以不存在子女的撫養權問題,至於贍養費和財產分割方面……」

  「於律師!」喜樂打斷他,「我……沒有和他離婚的打算,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這份協議我是不會簽的。」

  於律師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他有些為難的看著喜樂,「林太太,這都是林書記交代的,我的職責只是向你表述我委託人的意願。」他扶了扶架在鼻端的鏡框,「至於你是否簽署,我建議你再好好考慮下。」

  見喜樂沉默下來,於律師欲言又止,「林太太,恕我多言,林書記已經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健康報告,已經確診他患有嚴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症,即使你不簽,法院也會按我委託人的意願裁定你們離婚的。」

  喜樂睜大眼看著他,呼吸開始紊亂,「你說,林浩初已經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報告?」

  於律師點頭,接著又說,「林書記目前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他選擇離婚也是為你好。」

  喜樂垂下頭,她早該猜到的,林浩初一定是看到DV裡的畫面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於律師沉默了下,「林太太,林書記與我也算舊識,我多嘴說一句,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他甚至已經提交了辭職申請,這就足以說明他有多堅持。」

  喜樂猛然抬起頭,於律師把那份離婚協議推到喜樂面前,「林太太,你還是好好考慮下吧。」

  送走了於律師,喜樂就開始打林浩初的電話,電話裡傳來的永遠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喜樂抓起包匆匆的出門,到了市政府,向門衛登記後被告知林浩初出差了,再追問去了哪裡,門衛就不得而知了,想必知道也不會輕易對一個陌生人說吧。喜樂頹然的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什麼,她拿出電話撥號,「喂,吳秘書,我是喜樂。你……能告訴我你們在哪裡出差嗎?」

  吳秘書看了眼坐在會議桌前正在和人洽談的林浩初,捂著聽筒悄聲走得遠了些,「喜樂,你就別讓我為難了。」

  「吳秘書,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絕對不讓他知道是你告訴我的,我保證。」喜樂有些焦躁不安,只有種意識告訴她,她必須馬上見到林浩初。

  吳秘書沉默了一會,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我們在J縣油田出差的。」

  喜樂瞇起眼笑,「謝謝你,吳秘書。」

  吳秘書掛了電話,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眼會議室的方向,希望這樣做能幫得了他吧。

  喜樂直接坐了往J縣的客車,由於昨晚整夜都沒睡好,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路況不好,N市通往J縣的路正在整修,路面坑窪不平,再加上最近的雨水造成路面積水。短短3個多小時的路程卻走了將近6個小時。

  林浩初走出會議室看到吳秘書站在走廊上發呆,他走近他,「發什麼愣?走吧。」

  吳秘書連忙跟上,「接下來的行程是視察油田的安全問題,得到一線去。現在天色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林浩初逕自往前走著,「市裡面突然來電話通知回去,我們得連夜趕回市裡。」

  吳秘書愣住了,「馬上走?」

  林浩初疑惑的掃了他一眼,「你想住這?」

  吳秘書連忙搖頭,心裡卻急的團團轉,這兩個人也太能折騰了吧?那個剛來,這個又要走?看了眼外面忽然陰沉下來的天色,吳秘書自言自語到,「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喜樂能不能趕來。

  「什麼?」林浩初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他。

  「啊?沒事沒事。」吳秘書咕噥著。

  回去的路上,果然開始下雨,雨勢很急,吳秘書開著車,小心的注意著路況,「這種天氣,這種路,還真容易出事故。」

  林浩初看著雨幕發呆,腿上蓋著一條維尼熊的毛巾毯,是喜樂給他買的,他看了眼上面的維尼熊,覺得越看越像極了笨笨傻傻的某人,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猶豫了下,林浩初拿出那支私人電話按了開機鍵。剛一開機短信提示聲就響起,都是來電提醒的短信。只有一條訊息是喜樂發的,「我現在正在來J縣的途中,等我!」看了眼時間12點整發出的。

  黑色奔馳與一輛依維柯相交而過,林浩初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那輛白色依維柯,上面的車牌清晰顯示的是N市的車牌。在雨幕裡,它緩緩駛向相反的方向。卻在下一秒,林浩初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輛白色依維柯偏離的軌道,就在他的視線裡,頃刻間撞向了對面駛來的大型油罐車,剎那間,一聲巨響在身後響起,火光四射。

  林浩初的心怦怦的跳著,吳秘書也連忙把車停在了路邊,林浩初呆愣在車裡,視線緊緊的停留在了那片火光中白色依維柯後面的玻璃上,一個白色牌子上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N市——J縣,時間:12:00。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3:25

  車禍

  林浩初打開車門就衝了出去,吳秘書連忙取了傘追出去,一把拉住他,「你瘋了?很危險,撞上的是油罐車,必須馬上通知消防部門和120。」

  林浩初回過頭,他全身都被雨水浸濕了,頭髮熨帖在額際,雨水順著髮絲滴落在臉頰上,眼眶因為流進了雨水輕微泛紅。他聲音有些不穩,「你馬上打電話。」說完就衝到了那輛依維柯邊上,雨水侵襲著這場車禍現場,火勢慢慢小了下來,車裡不斷發出呻吟和痛楚的呼喊。

  林浩初使勁的掰著車門卻怎麼也弄不開,他環顧了四下,找到一塊石頭,來到駕駛座處,用力的砸開玻璃,司機顯然受的傷最重,頭部和臉上都佈滿了血跡,他趴在方向盤上,沒有一點意識。林浩初拉過他的胳膊,將他背了下來放在路邊。

  他從駕駛座爬到車裡,吳秘書也跟著上來幫忙。兩個人匆忙的將沒被車身禁錮住的乘客搬離下來。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開始救援。消防車也接著趕到,林浩初的腿因為雨水浸濕了衣服和剛才高強度的運動量開始陣痛,他腳步不穩的在人群裡尋找著,一看到相像的女性就連忙跑上去喊,「喜樂?」無奈都沒有她。他膽顫心驚的看著車裡,那裡面……還有幾個已經完全被車身壓制住的乘客,已經面目全粉、支離破碎。

  他的腿終於支撐不住的往後踉蹌了下,吳秘書連忙上前扶住他。

  林浩初看著雨幕中那輛白色的車身,它浸淫在一片紅色血水之中。那些刺目的紅彷彿在昭示著剛才的一幕,那些傷者經歷了怎樣的慘痛。他的唇被濡濕的衣服凍得有些發白,嘴裡喃喃著,「喜樂……」

  此時,另一輛中巴車停在了不遠處,因為車禍現場路再次被阻斷,喜樂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焦急的站起身看了眼前方的狀況,卻被雨簾中那個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她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眼花。她跑到車門口,對著司機說,「師傅,麻煩你開開門。」

  司機師傅不知所謂的看著她,「姑娘,外面正在下雨,前面發生車禍了,你現在下車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很危險。」

  喜樂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個身影上,她著急的說,「師傅,我老公在那裡,我必須去見他。」喜樂看著林浩初的身影,高興的揚起唇角。

  司機師傅連忙打開車門,看著喜樂歡樂的奔跑在雨幕中,不禁感歎,「現在的女人真可怕,老公都出車禍了,還笑得那麼開心。」

  「林浩初」喜樂喘著氣,低低的喊了一聲。

  林浩初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她,喜樂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臉上掛著微笑。

  林浩初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動作很輕柔,生怕一觸碰她,她就會和泡沫一樣消失殆盡,「喜樂?」

  喜樂點頭,一把抱住他,「林浩初。」

  林浩初雙手緊緊的纏在她身後,「秦喜樂,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喜樂喜極而泣,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入嘴角,「林浩初,不要離婚。」

  林浩初的聲音有些嘶啞,「笨蛋,我有病的,我給不了你幸福。」

  「你只是病了,看了醫生就會好,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喜樂緊緊的貼著他,即使此刻兩個人都全身濕透卻還是想要彼此溫暖對方。

  林浩初埋進她頸間,下巴抵在她溫暖的脖頸上,「我是個瘋子,跟著我,你只會受傷害。我病了快7年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我怕,會傷到你。」

  喜樂搖了搖頭,「我不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會讓我害怕,就是你不要我。還有,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你只是病了,會好的。」

  林浩初的眼眶一陣發熱,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背上,「秦喜樂,你真是天下最傻的傻瓜,怎麼會愛上我這樣的人。我身體還是心理都不健全,我什麼也做不了了,我會徹底變成一個廢人的,我……早就被放棄了。」

  喜樂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哭得有些哽咽,「沒關係,還有我。即使全世界都放棄你,還有我。所以,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

  林浩初的眼淚滴在了她的頸間,「喜樂……我,可能永遠也好不了。你不害怕嗎?」

  「我不怕,如果好不了,我陪你一起,瘋也好、顛也好。秦喜樂和林浩初一起,做一對瘋子。」

  林浩初輕輕拉開點彼此的距離,眼睛諱莫如深的看著她,「秦喜樂,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不走,這輩子也走不了。我要你一輩子都不准離開我。」

  喜樂臉上的淚痕還未乾涸,頭髮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著,「林浩初,我愛你!」

  林浩初看著不斷瑟縮的她,俯身吻去她,鹹鹹的液體流進兩個人的嘴裡,那種鹹澀的滋味慢慢浸入心底,幻化成一股甜蜜,慢慢包裹起了林浩初那顆冰封的心。

  回去的路上,喜樂一直靠在林浩初肩膀上,正暈暈欲睡間,林浩初肩膀動了動,輕斥她,「喂,秦喜樂,你是有多累?口水又流我肩膀上了,這毛病哪來的。」

  喜樂懶懶的扒了他一下,緊緊的挽著他的胳膊,吧唧了下嘴,「讓我睡會,還不都是托某人的福,昨晚一晚沒睡,今天又坐了六個小時的車,剛才又哭得聲嘶力竭的。你是不是該有點同情心啊。」

  林浩初薄唇微勾,「同情心?你是不是該同情下我,我被你壓得半個肩膀都麻了。」

  喜樂直起身子,撇了撇嘴,「好啦,小氣,靠下怎麼了?」隨後發現林浩初臉色很不好,她伸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膝蓋,「是不是腿又痛了?剛才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衣服全都是濕的。腿傷肯定又發作了。」

  林浩初攬過她的肩膀,手上下搓了搓她的手臂,「沒關係,都是老毛病了。一會就好了。」

  喜樂看著他隱忍的神情,紅了眼眶,「怎麼會沒關係,痛就說出來,為什麼要忍著。這個,沒辦法治好嗎?」

  林浩初輕歎口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治不好了,能站起來已經是奇跡了。後遺症肯定會有,這是槍傷。」

  喜樂猶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說,「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受的傷?」

  前座的吳秘書聞言從後視鏡向喜樂猛眨眼,示意她閉嘴。喜樂看了眼林浩初,他果然沉默了下去,低垂著頭不再說話,車廂裡一時氣壓有些冷,過了一會,林浩初看向喜樂,他臉上似乎有些掙扎的樣子,「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能給我點時間嗎?」

  喜樂握住他的手,緊了緊,「沒關係,如果不想說就不勉強。」

  林浩初有些牽強的笑了笑,「如果我一直逃避,可能會一直病下去,我只是,還沒用勇氣。」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最後,他默默的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小了的雨幕。喜樂也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眉又緊緊的蹙在了一起,他該是又想起了那些回憶了吧?

  喜樂靠在他的手臂上,「不要逼自己,越是逼自己正視也許越適得其反,可以試著放鬆下來。也許那樣就會發現所有事情都是另一番樣子。」

  林浩初閉著眼,良久,他緩緩的睜開眼,「喜樂,如果我並沒用你想像的那般好呢?也許我根本就不是個受害者,而是個劊子手呢?」他側過身看著喜樂,那一刻,喜樂在他眼裡,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陰鶩,林浩初斂下眉,一字一頓的說,「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3:42

  秘密?

  最後,林浩初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切真相,喜樂沒有逼他,此刻的他好像站在懸崖邊上,一旦觸碰,只有兩個結果。也許,生。也許,粉身碎骨。

  林浩初的辭職申請沒有被批准,只是有其他人暫時代理了他的職務。喜樂從秦偉琛那得知,是林慕錦從中動用了很多關係辦成的。對外界宣稱林浩初身體不適,需要靜養。林浩初對此也沒用表現出太消極的情緒,喜樂也稍微安下心來。已經大四了,課程極少。所以,當林浩初提議搬到海邊的海景別墅時,喜樂沒有任何意義。一周的課程不到十節,林浩初現在有很多時間,當喜樂有課的時候,他會開車送她到學校。

  海景別墅面積很大,只有喜樂和林浩初兩個人在這裡住,因為林浩初身份的關係,所以他的病情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於是沒有請傭人,什麼事情都是兩個人親力親為。林浩初自從搬來這裡以後,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也許每天面對寬闊的海面,整個人的確能放鬆下來。

  離15號的日子越來越近,林浩初還是很抗拒江一寧的治療,喜樂從江一寧那裡學到了簡單的常識,知道催眠是更好治癒他病的方法,可是治療者必須是他很信賴的人。林浩初現在只是暫時比較不抗拒喜樂,可是喜樂心裡也沒一點底氣,很害怕。江一寧說過,如果失敗的話,也許分裂出的角色就完全佔據了他的意識。

  離15號越近,喜樂越緊張,很多個晚上都睡不著,睜著眼注視著他的脊背到天明。林浩初表面上很鎮定,喜樂看不出他內心是否慌亂。

  15號凌晨,喜樂依舊發現他轉醒,他靠坐在露台的籐椅裡,喜樂慢慢走近他,初冬的海風裡滿滿的鹹濕,迎面吹得臉頰有些刺痛。喜樂穿著白色絲質睡衣,輕輕從後面環住他,「又睡不著?」

  林浩初看著沉沉的夜色,將手裡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喜樂,我……真的會好嗎?」

  喜樂頭擱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會的,我們試試好嗎?」

  「如果失敗了呢?我……是不是就徹底消失了?」林浩初看著滿天星光,聲音裡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喜樂心一顫,緊緊的勒住他,「不會失敗的。」

  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傻瓜,消失了,也未嘗不好。」他默默的垂下眼眸,「很多時候,我寧可自己從來不曾活過,明明我的存在沒有一點價值,卻讓我活了下來。他們都有最愛他們的家人和朋友,離開的反而是他們。呵呵。」他笑得時候連帶喜樂都跟著輕微顫動了下,「真TM可笑。」

  喜樂第一次聽到他爆粗口,心裡卻是被他的話說得心驚,她低聲說,「林浩初,過去的就勇敢的放手讓它過去。媽她心裡有心結,你是她的孩子,她會愛你的,她只是心裡的那個結沒有解開。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你的。」喜樂蹲在他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健康的活著?健康的站在她面前。你看,你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還有那麼多心願沒有了卻,怎麼能就這麼放棄自己。如果沒了你,我怎麼辦?」

  林浩初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不再說話。

  「下午,我們試試好嗎?」喜樂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給我們一個機會。」

  林浩初放開她的手,依舊沉默,良久,他暗啞的嗓音在靜謐的夜色裡響起,「好。」

  喜樂鬆了口氣,看來等天一亮就得去江一寧的診所一趟,得好好學習下催眠治療究竟該怎麼操作。

  上午的時候,喜樂獨自去了江一寧的心理診所,江一寧把催眠的方法及要領都跟她說了說,特別的注意事項也教給了她。喜樂回到別墅的時候還不到12點。一進屋子,換了鞋,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上了樓,每一個房間裡都沒他,喜樂心裡一慌,跑到露台,也沒有人。拿出電話撥號,他的手機在客廳響起。

  喜樂深呼吸,提醒自己要冷靜,她慢慢走到鞋櫃面前,打開一看,果然他的拖鞋安靜的躺在鞋櫃裡。喜樂默默的坐回沙發裡,他還是要選擇逃避。驀地,喜樂抬起頭,他現在這樣的情況他能去哪裡,若是被別人發現他的異樣,林浩初就徹底的身敗名裂了。

  喜樂換了鞋就往外跑,在沙灘上找了幾個來回都沒看見林浩初,她無措的站在沙灘上,看著不斷湧上岸來的海水,心裡百轉千回。讓自己強制鎮定下來,忽然靈光一閃,喜樂跑到路邊打車。

  當喜樂來到北郊的墓園,終於看到林浩初坐在那一排排墓碑之間,他穿著黑色風衣,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安靜的坐在那裡,面前放著幾束白色雛菊,初冬的樹桿光禿禿的在他身後顯得有些寂寥。喜樂的鞋踩在乾枯的草坪上,一步步走近他,手緩緩的搭上他的肩膀。

  他沒有回頭,依舊呆呆的注視著前面的墓碑,喜樂坐在他身邊,安靜的陪著他。

  「林浩初,你……為什麼一直要逃避?你明明也很介意自己的病,為什麼要抗拒治療?」喜樂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林浩初斂下眉,依舊沉默以對。

  喜樂咬了咬下唇,扳過他的臉對上她的眼睛,「告訴我,為什麼?你一直都很想康復的。拒絕治療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林浩初揮開她的手,視線移開,「不用你管。」

  喜樂蹙起眉,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猶豫著開口,「林浩初,你……是不是在掩飾什麼?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浩初猛然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裡滿是怒意,「秦喜樂,少自作聰明。我不想治療是我的事,你不要再管我。」說完他就疾步往外走,喜樂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林浩初,難道是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那麼害怕被催眠,是不是怕什麼東西被別人知道。」

  林浩初有些暴怒的狠狠推了她一下,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秦喜樂,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管我?」說完他也不看摔倒在地下的喜樂就大步走下台階。

  喜樂被他推倒在了台階上,他的力氣很大。穿著高跟鞋的腳狠狠的崴了一下,喜樂支著身子想起身,一動腳就疼得她「嘶」的倒抽一口涼氣。她看了看離她越來越遠的林浩初,心裡忽然有些絕望,生生嚥下了想喊他的衝動。她脫下鞋子,看了看紅腫的腳脖子,手指剛壓下去就疼得想掉眼淚。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第一次受傷了還被拋在了荒郊野嶺,而扔下她的那個人居然是她的丈夫。喜樂坐在地上,此刻才發現自己居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一雙熟悉的黑色皮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喜樂抬起頭來,夕陽的餘暉灑下一層橘色光芒,那一片橘色披在他黑色的風衣上,林浩初站在她面前,不再是剛才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只是那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彷如那個夜晚一般,他伸出手,語氣清冷,「摔疼了?」

  喜樂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混蛋,總是這樣欺負我。摔疼了!就是摔疼了!哪都疼,全身都疼,心最疼!」

  林浩初默默的蹲下.身來,背對著她,「上來。」

  喜樂擦了擦眼淚,愣愣的看著他。

  林浩初沒耐心的斜睨她一眼,「還是你要在這裡呆一晚?」

  喜樂乖乖的環著他的脖子,爬到他背上,林浩初背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階。橘色的光芒讓兩個人的身上都染了一層昏黃色彩,好像老舊照片似的。那一瞬間,喜樂忽然想到了天荒地老。

  吸了吸鼻子,她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話嗎?為什麼要推我,我恨你,恨你。」

  林浩初被咬了一口,只是皺了皺眉,他安靜的走著,沒有回應她。

  良久,喜樂抬頭看了眼昏黃的晚霞,一層層夾雜著火燒雲在落日周圍,團團緊蹙,以一種慘烈的姿勢燃燒殆盡。喜樂忽然無聲的笑了,她靠在他的背上,聲音柔軟,「林浩初,如果你要守著你的秘密一輩子,就守著吧。我們就這麼過一生,也挺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4:02

  BOSS

  喜樂開始在一家雜誌社實習,每天朝九晚五。林浩初不願意配合治療,她只能選擇懷柔政策。反正那廝油鹽不進、葷素不吃,只能是慢慢攻破了。

  週五,時尚版的主編忽然通知晚上是公司的週年慶,所有員工必須得參加。喜樂暗自咒罵了好幾遍那個長著一張□臉的主編,公司週年慶晚會有當天才通知的嗎?而且,最重要的是喜樂根本沒興趣。說歸說,還指望著主編能在實習報告上美言幾句呢。所以秦喜樂童鞋還是本分的參加了。

  在週年慶上,見到了傳說中的大BOSS,喜樂才知道原來之前的錦星酒店也是這位BOSS的名下財產,他還將其中一半的收益都捐做了慈善基金,所以那次林浩初才會出席。喜樂越發的對這位樂善好施的BOSS好奇了,見到本人那瞬間,覺得有些驚詫,聽部門同事說他已經六十了,可是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樣子,挺拔的身姿,看得出平時運動得當。一身暗色西服襯得越發的卓爾不凡,談吐謙和。

  喜樂不喜歡熱鬧,找了個角落拿了杯香檳獨自喝著,看了眼時間,林浩初說結束時打電話給他,喜樂默默的坐在一邊玩起了手機。

  「你好。」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傳來。

  喜樂抬頭一看就被嚇了一跳,大BOSS忽然站在面前和她主動打招呼,喜樂一窘,「您好。」

  大BOSS好脾氣的笑笑,伸出手,「何詠清。」

  喜樂伸手與他交握,「秦喜樂。」想了想又加了句,「時尚版的。」

  何詠清示意她坐,喜樂有些拘謹的坐回沙發上,何詠清優雅的舉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秦小姐已經結婚了?這麼年輕就結婚的可不多見啊。」

  喜樂一愣,好奇怪的BOSS,一上來就問人家的私生活,喜樂微微蹙眉,但是還是禮貌的回答,「也不算很早結,21歲結婚應該還好。」

  何詠清眼眸微閃,狀似無意的說道,「恕我冒昧,能讓21歲的小女孩著急出嫁,想必你先生很有魅力吧?」

  喜樂的眉蹙得更緊了,她抿了抿唇,笑笑,「還好,他比較低調。」

  何詠清看了看喜樂,那眼神,忽然讓喜樂覺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在打量一件貨物,看看滿不滿意一樣。喜樂垂下眼眸,臉色有些不耐,「何先生,對不起,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了。」

  何詠清頓了下,點了點頭,「我讓司機送你。」

  喜樂連忙揮手,「不用不用,我先生回來接我。」

  何詠清瞇了瞇眼,放下手裡的酒杯,「那我送你出去。」

  喜樂身子一僵,她一個小小編輯何德何能讓BOSS大人送她出去,喜樂好不容易擠出個客氣的笑容,「不敢勞煩您,我認得路。」說完連自己都汗一個。

  何詠清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堅持要送她到酒店門口,喜樂無奈,窘迫的跟著在他身後下了樓。站在酒店門口,喜樂瞄了瞄還老神在在的矗立在身側的何詠清,「何先生,外面風很大,您……還是進去吧。」

  「沒關係,我陪你等一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很無聊的。」何詠清微笑著說。

  喜樂垮下肩膀,不打笑臉人啊,這個大BOSS也太T恤下屬了吧。

  林浩初的車很快就停在了酒店門口,喜樂笑著揮手,卻發現那廝又繃著個臉,面無表情的下車還附帶狠狠甩上了車門,來到喜樂面前他瞄了眼何詠清就一把扯過喜樂塞進了副駕。一系列動作做得一氣呵成滴水不漏。車子揚長而去,喜樂甚至沒來得及謝謝大BOSS。

  看著籠罩在一團黑氣體下的林浩初,喜樂吞了吞口水,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林浩初喝住了。

  「閉嘴。」林浩初注視著前方,扔出兩個字。

  喜樂生生的把成O型的嘴又給合住了,好吧,林浩初可能每個月不方便那幾天又來了。不對啊,喜樂望了望天,15號還早啊。

  沉默了一會,林浩初忽然冷冰冰的丟出一句,「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

  「那個人?」喜樂詫異,哪個?

  林浩初瞥了她一眼,「跟你站門口那個。」

  「噢,我們老闆啊。」喜樂醒悟,隨即想了想,「說了很多,你想聽?」

  林浩初緊抿著唇,好像在壓抑什麼,半晌,他鐵青著臉,「說。」

  喜樂無語的看著林浩初,怎麼又開始惜字如金了,她理了理思路,「他問我,怎麼這麼早結婚,我說,不早了。他又問我,21歲就結婚,老公應該很有魅力。我說,你很低調。他再問我……」

  「秦喜樂!」林浩初忽然暴喝一聲。

  喜樂拍了拍胸口,「怎麼了?不是你要聽的嘛。」

  林浩初深呼吸幾次後,磨了磨牙,「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喜樂疑惑的望著臉色陰沉的某人,隨即猛然醒悟,「不對!」

  林浩初看了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頃刻鑽進腦海。

  喜樂轉過頭看著林浩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臉。

  林浩初被看得炸毛,「看什麼?」

  喜樂皺著眉,很糾結的樣子,「林浩初,我們老闆問的問題好像每個都是在打探你啊。」

  林浩初鬆了口氣,看來某人還不算太笨,剛舒展開額頭,就被喜樂的下一句話氣得吐血。

  喜樂哭喪著臉,「林浩初,你怎麼這麼招人疼啊,連六十歲的老頭都愛你。年下攻什麼的最變態了。」

  林浩初氣極反笑,他勾著唇角,陰惻惻的笑了笑,一字一頓,「很、好。」

  喜樂一哆嗦,看著林浩初,林浩初看了她一眼,「秦喜樂,你的腦子果然是被外星人改造過。」

  喜樂撇了撇嘴,一臉委屈,「本來就是嘛,他每個問題都是衝著你去的,不是想愛你還是什麼啊?」

  林浩初沉默了,對於秦喜樂他果然不能抱什麼期望。

  接下裡幾天,喜樂發現BOSS很不正常,林浩初也很不正常。

  BOSS的不正常表現在,第一,他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員工餐廳,並且一定是在喜樂的對面。喜樂無語的吞飯,難道BOSS特別鍾愛這個位子,可是她已經連續換了好幾次位子了,他為什麼也一直跟著換。

  第二,他會找各種機會讓喜樂去送文件送稿子。

  第三,最讓喜樂崩潰的,吃飯和送文件,他的主題只有一個,林浩初。喜樂想掀桌,老闆,那是我老公,我老公啊,你為什麼每天都那麼關心。

  林浩初的不正常表現在,第一,喜樂回家,他會一直追著問,BOSS有沒有突然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喜樂暗自腹誹,拜託,他每天都在說莫名其妙的話。如實報告吧,林浩初又不樂意聽,還外帶一通邪火發作,幾次下來喜樂也不敢說了。

  第二,林書記交代,BOSS若是單獨找她,必須回絕。喜樂翻了翻白眼,能拒絕麼?我只是個小小打工妹。

  第三,林悶騷叮囑,BOSS問什麼都說不知道。喜樂被某人最近的暴脾氣嚇怕了,只能小媳婦狀一直點頭。

  喜樂再遲鈍也得出了一個結論,BOSS和林浩初之間有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是林浩初不想讓她知道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4:18

  父親

  喜樂正在和餐盒裡的糖醋裡脊奮戰,感覺到眼前的光線被一團黑影擋住,頓時頭皮發麻,她訥訥的抬頭,「何總,您好。」

  何詠清陰魂不散的坐在了喜樂對面,「你好像很喜歡吃糖醋的東西?」

  喜樂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接著就看到何詠清推了一大份糖醋排骨到她面前,「吃吧。」

  喜樂吃到嘴裡,怎麼吃都覺得味道不對,接著就又聽到何詠清問她,「你……先生也愛吃這個嗎?」

  喜樂真的被何詠清給徹底搞懵了,「何總,你似乎對我老公的事很感興趣。」

  何詠清笑了笑,他放下筷子,看了喜樂一會,隨即緩緩開口,「既然你這麼問了,我就不再瞞你了。林浩初……是我的親生兒子。」

  親生兒子?四個字讓喜樂呆愣住了,何詠清是林浩初的親生父親,那不就是強X葉鴻的混蛋?喜樂第一反應就是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可是怎麼都沒辦法將眼前這個謙謙君子和那個□女性的不法之徒聯繫在一起啊。其實細看之下,林浩初的氣質裡面是有那麼些和何詠清相像的,尤其身型骨架,都是挺拔頎長那一型的。

  驀地警醒,林浩初之所以這麼反常,他難不成也知道了?喜樂瞠大眼看著面前的何詠清。

  何詠清並沒有驚訝她的反應,他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回來就找過他,只是,他不願意見我,對我有些牴觸情緒。」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喜樂,「我希望……你能幫我。」

  喜樂沉默了一下,此刻,她腦中百感交集。林浩初三十一年的人生,若不是眼前這個人,何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喜樂搖了搖頭,「對不起,何總!我沒辦法幫您。」喜樂略一頷首就端著餐盤站了起來。

  何詠清喊住她,「秦小姐……我,只是想補償他,想盡一個父親的責任。」

  喜樂嘲諷的笑了笑,多麼惡俗的情節,多麼俗爛的台詞,她回首看著他,「林浩初三十一年來從來都不缺父親,缺的,是母親。」

  何詠清斂下眉,默默的靠在了椅背上,思索著喜樂的話語,過了一會,他輕聲說道,「你都知道他的身世了?」

  喜樂點頭,然後勾起唇角笑了笑,「托您的福,林浩初一直深深的被他的親生母親厭惡了這麼多年,想必,你補償也補償不了他這麼多年缺失的吧。」

  何詠清蹙起眉,黝黑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瞬間,喜樂看到的是與林浩初相似的眼神,他微微挑了挑眉,「我知道我欠他們母子的太多,即使彌補不了,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不是嗎?」他站起身與喜樂對視,「所以,為了他能有一份完整的親情。秦小姐,你會幫我吧?」

  喜樂擰著眉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犀利如鷹隼的眼神讓喜樂不寒而慄,甚至有一剎那,喜樂有種感知,眼前這個男人,會比林浩初還要危險萬分。

  下班回到家,喜樂一進家門就看到林浩初在廚房的身影,開放式的廚房,純白的歐式傢俱,他穿著灰色家居服繫著圍裙,沐浴在陽光中在廚房忙碌著。喜樂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林浩初,你好像童話裡的王子哦。」

  林浩初唇角輕揚,「秦喜樂,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花癡的。」

  喜樂也不生氣,趴在他背上微笑,「我花癡自己的老公怎麼了?干別人P事啊。」

  林浩初輕輕拍了拍纏在他腰間的雙手,「能耐了,說話都開始帶髒字了。」

  喜樂就那麼扒著他,任由他在琉璃台上忙碌,林浩初也懶得掙扎,任由她圈著自己,切著菜。喜樂感覺著他背上傳來屬於他的溫度,「林浩初,他都告訴我了。」

  林浩初切菜的動作頓了下,隨即恢復自然,「嗯。」

  「他……想見你。」喜樂小心翼翼的說了句。

  林浩初默默的繼續切菜,喜樂也不催促他,就那麼安靜的趴在他身後,林浩初洗了洗手,轉過身,「我不想見他。」

  喜樂注視著他的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他說想補償你,想給你一份完整的親情。」

  林浩初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忽然笑開來,臉上掛著深深得鄙夷,「親情?真可笑,他居然有臉說出這種話。」他闔了闔眼,一掃眼裡的陰霾,溫柔的摸了摸喜樂的臉,「乖,別再提他,嗯?」

  喜樂咬了咬下唇,「林浩初,他就算做了再多錯事,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你身上流著他一半的血……」

  「夠了。」林浩初暴躁的一把掃下琉璃台上的東西,剛切好的菜全都散落一地,「我說了不要再提!你聽不懂?」

  喜樂被嚇了一跳,她囁嚅到,「林浩初,你……好可怕。」

  林浩初身子一僵,站在琉璃台邊雙手緊緊的攥著邊緣,調整好情緒,他回身走近喜樂,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喜樂,他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你不明白……我恨他……不只是因為我媽。」

  喜樂木然的抬起頭,「那……是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嗎?」

  林浩初低頭看著她,眉間緊蹙,唇角緊抿,緩緩的搖了搖頭。

  喜樂失望的笑笑,「林浩初,你累嗎?背著那麼多的秘密,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心甘情願的接受我?」她掙出他的懷抱,「我不明白,我不是你身邊最親密的人嗎?為什麼什麼事你都只願意裝在自己心裡,多一個人分擔不好嗎?一份痛苦分成兩份,你就會少痛一半。我願意為你承擔一半,你卻不願意給我。」

  她咬著下唇,隱忍著自己絕望的心情,「我……一個人冷靜下。」說完就匆匆跑向沙發邊,抓起自己的包就想往外走。

  林浩初一把抱住她,聲音有些急切,「喜樂,不要逼我。」

  喜樂用力掙扎,越是掙扎,他抱得越緊,喜樂苦澀的笑著,「林浩初,我不想逼你,你放開我,放過我。我……也會累。」

  林浩初的心一緊,他抱著她的手臂越發用力,「秦喜樂,我早就說過,你逃不掉了。別想從我身邊逃走。」

  「我快被你逼瘋了,我想愛你,想你好起來,你卻一直推開我,我不想再做個一廂情願的傻子。」喜樂拚命掙扎著,對著林浩初胡亂的拍打一氣,「我不想再為你擔心,不想再為你心疼,不想再為你難過,我已經徹底失去了自己,我的世界只有一個你。我討厭這樣,你懂不懂?」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聲嘶力竭之後,她無力的靠進他的懷裡。

  林浩初抬手擦去她的眼淚,輕輕的歎了口氣,「秦喜樂,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了?」他低下頭看著她噙著淚的雙眼,苦澀的笑了,慢慢說出了一個喜樂無法接受的真相,「我只是沒辦法接受,一個親手打瘸了我腿的父親。」

  喜樂的大腦哄一聲炸開來,一片空白,只剩他的那句話在耳際盤旋,泫然欲泣間,她顫抖著呢喃,「親手……是他開的槍?」

  林浩初痛苦的點了點頭,臉埋進她的頸間,「我親眼看著他的子彈擊中我的腿,他那一刻的表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喜樂木訥的看著前方,任由這個高大的男人擁著自己。他此刻的痛楚深深的擊潰了喜樂,她痛苦的回抱著他。林浩初,你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痛苦需要我來分擔?我……已經疼得快要死掉了,你是怎麼承受到今天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4:35

  偽裝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何詠清喜樂只覺得一陣反胃,他剛在她對面坐下,喜樂就憤然起身,何詠清握住她的手腕,很詫異,「秦小姐?」

  喜樂深呼吸,保持著良好的涵養,禮貌微笑,「麻煩放手!」

  何詠清舉起雙手,「sorry!我……得罪你了?」

  喜樂好笑的看著他,重重的放下手裡的餐盤,「何總,您不做演員真的很可惜。」

  「什麼意思?」何詠清皺著眉,臉上明顯寫著濃濃的不悅。

  喜樂傾身向前,譏誚的上下打量他,「所謂衣冠禽獸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吧?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就沒臉再出現在林浩初面前,你居然還道貌岸然的跟我說,要給他一份完整的親情?」

  何詠清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片刻之後,他臉色稍緩,深深呼出了口氣,「他都跟你說了?我……那時候並不知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至於我回來,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要他繼承我的事業。」他站起身走到喜樂面前。喜樂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防備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何詠清似是勾起唇角輕佻的笑了笑,那抹笑轉瞬即逝,快到喜樂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走近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對上她略顯驚恐的雙眼,「我是他的父親,我不會害他。他受的苦,我會百倍償還。」

  喜樂拂開他的手,沉默的坐回餐桌旁,林浩初的病現在看來,他父母的傷害是最大的病因。思考了一會,她抬起頭,「林浩初……他有病,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何詠清眉頭一緊,在喜樂對面坐下,一臉肅穆沒有接話,似是在耐心等喜樂繼續開口。

  「他的病因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是他受傷的那次任務。隊友的犧牲好像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但是他一直不肯說出真相,一直抗拒治療。」喜樂看向何詠清,「我想,也許只有你知道真相。」

  何詠清看著喜樂,沒有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眉頭依舊緊緊的皺著。喜樂才發現,原來林浩初那張冰山臉是遺傳何詠清的吧?隨即心裡暗自嘲諷自己,林浩初再怎麼BT也做不出何詠清做的事。

  看著何詠清不再說話,喜樂沒了耐心,她深深的吐出口氣,「既然何總也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再見。」她起身走出餐廳。

  走出幾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何詠清的聲音裡似是有一股不可置信,也似是有一份壓抑的驚喜,「你……說他不願意說出當年的真相?」

  喜樂皺著眉回頭,「何總,在美國呆的時間久了,聽不懂中文?」而且,反應也太奇怪了,這完全不是喜樂說的那句話的重點吧?

  何詠清不理會她嘲諷的話語,繼續著自己的話題,「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喜樂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她嗤笑,「何總,你還真是個……』好』父親。」

  何詠清忽然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現在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喜樂的手腕被攥得一陣陣的疼,她使勁扯出自己的手,擰起眉,「他說了不想見你,你不要刺激他。」

  何詠清的眼神有些陰鬱,「如果想他的病好,就乖乖的聽話。讓我去見他,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你想知道的。」

  喜樂打開門的時候,林浩初剛好從樓上下來,站在樓梯上看到何詠清的瞬間,林浩初沒有轉身就走,也沒有輕言謾罵,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慢慢走下樓梯,逕直走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慢慢喝著。

  喜樂走近他,抿了抿唇,「林浩初,他……一定要來,我……」

  「晚上吃意大利面好不好?」林浩初忽然開口,他把礦泉水的蓋子重新擰上,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冰箱裡的食材,「嗯,正好東西都不缺。」回頭看了眼呆愣著的喜樂,他捏了捏她的臉頰,「愣著幹什麼?不去換衣服?」

  「噢。」喜樂回過神,狐疑的看了看他的臉,依舊是那淡淡的笑容。

  他雙手扶著喜樂的肩膀,推著她往樓上走,邊走邊說,「家裡的東西快沒了,吃過飯咱們去一趟超市。」

  喜樂被他半推半擁著往樓上走,有些尷尬的用餘光瞄了眼還在門口的何詠清,她訕訕的開口,「那個,林浩初,何……」

  「喜樂!」林浩初沉了臉色,輕聲細語,用得是極溫柔極寵溺的語調,「我不喜歡的話,不要說。記住!」

  喜樂乖乖的閉嘴,兩個人剛邁上台階,徹底被無視的何詠清開口了,「浩初……我們談談。」

  林浩初聞若未聞,繼續擁著喜樂往樓上走,何詠清不氣餒的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她知道,我也可以現在談。」

  林浩初頓住腳步,扶在喜樂肩膀上的手慢慢鬆懈下來,喜樂抬頭看他,他緊抿唇角,看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顎,喜樂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牙關緊咬的動作,他的手滑進褲兜,轉過身來是一臉笑意,只是那笑容卻未到眼底,「談?談什麼?」

  何詠清蹙起眉,「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

  「無所謂。」林浩初攤了攤手,笑容更甚,「何先生,你不會說的,你那麼緊張當年的真相被揭穿,一年前甚至不惜親自回來試探我。」林浩初好像想起了什麼,倚在樓梯的扶手上,嘲諷的看著何詠清,「噢,忘了。何先生的演技一流,我差點就被你一副慈父的樣子給騙了,怎麼也想不到。」他眼神冷了下來,「怎麼也想不到,何先生你,是回來試探我是否出賣了你,對嗎?何總?」

  何詠清的臉色變得有些煞白,他垂下頭,聲音低了下來,「我……我現在是真的想彌補你。」

  「不需要。」林浩初果斷的打斷他,「我林浩初活了快三十二年,沒有母愛,沒有父親,我一樣活過來了,我不會再幼稚的期待一份虛偽到讓我噁心的父愛。」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氣息變得有些不穩,他閉了閉眼睛,「何詠清,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林浩初揣在褲兜裡的手緊緊的攥著,他轉過身背對著何詠清,「那個秘密,我不說不代表不會被揭穿。不要再來逼我,有你這個有著一顆狼心的父親,保不準我也會做個有一顆狗肺的兒子。」

  喜樂愣愣的看著早已經面色慘白的林浩初,明明早已眼眶發紅,明明早已傷痕纍纍,卻還隱忍著所有,徒留一個堅強的背影,故作堅強故作勇敢的刺痛著別人。

  何詠清的頭依舊低垂著,他沉默良久,緩緩的說道,「對不起,兒子。爸,錯了。」

  林浩初嘴角若有似無的滑過一絲苦澀,不再說話,邁開步子上了樓。喜樂看了眼何詠清,快步追上林浩初,等走近房間的時候,只看到林浩初背對著門口,坐在床沿上,他曲著身子,雙手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掌緊緊的捂著臉。喜樂心一緊,剛走近他,林浩初就伸手一把抱住她,臉埋在她胸前,喜樂感覺到胸前有些冰涼的濕意,她抬手撫了撫他的髮絲,沒有說話。

  安靜的房間裡,海風吹得窗簾窸窣作響,林浩初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好累。」

  喜樂的手指穿過他柔軟的髮絲,沉悶的心情讓聲音也有些啞然,「還有我。」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全世界都拋棄了你,還有我,還有一個逃不掉,躲不開的秦喜樂陪著你。

  安撫林浩初睡下之後,喜樂下樓看到何詠清還坐在客廳裡。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她坐到他對面, 「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

  何詠清默默的抽著煙,煙圈在他週身縈繞,他的表情被模糊得有些不真實,他低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真自私。因為你的□,生下了不被歡迎的他。再因為你的私慾,他還要苦苦守住你這個所謂父親的秘密。他即使已經被你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傷成了這樣,卻還是沒有一句怨言,如果他真的恨你,為什麼寧可拒絕治療也要替你隱瞞?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感情嗎?」喜樂憤懣的說著。

  何詠清抬起頭看著喜樂,「我的確傷到他了,我承認。我也很後悔,我會請最好的心理醫生,一定會看好他的病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拒絕我,能夠心平氣和的和我坐下來好好談談,能夠試著原諒我。」

  喜樂看著對面的何詠清,在他貌似純良的表象下,卻是那般的攻於心計,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惜欺騙。她的食指輕輕扣動著拇指指甲,平靜的說道,「他受了那麼多傷害,要走進他的心,談何容易。」

  何詠清還想說什麼,就被樓上傳來的一陣陣聲響給驚住了。喜樂連忙起身,匆匆跑上樓梯。何詠清也跟著她跑上了樓。走進臥室,看著那一地的碎片和赤腳站在地板上的林浩初,何詠清驚呆了,林浩初蒼白的臉上一雙泛紅的眼,粗重的喘息著。

  他滿眼怒意的看著門口的喜樂和何詠清,抓起身邊的一個青花瓷花瓶就向倆人扔去,「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4:52

 不堪

  兩人躲閃到一片,青花瓷花瓶撞擊到牆壁上,清脆的聲響散落一地碎片。喜樂膽怯的看著他,「林浩初,安靜下來!深呼吸!」

  林浩初重重的喘息著,他陰鶩的看著何詠清,「出去。」

  喜樂連忙拉著何詠清走出房間,帶上門,她看了眼已經完全呆住了的何詠清,「你看到了,他現在變得很暴躁。」

  何詠清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聲音裡有些顫抖,「他……經常這樣?」

  喜樂搖了搖頭,「只有對著你和他母親的時候會這樣。而且……」喜樂頓了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時候。」

  何詠清沉默下來,他顯然被林浩初的樣子給震撼住了,他慢半拍的對喜樂說道,「我,想多知道些關於他的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喜樂回頭看了眼帶上的房門,裡面已經安靜了下來。她示意何詠清下樓,到了樓下,喜樂把林浩初的病情以及誘因還有拒絕治療的舉動都一一告訴了何詠清。何詠清聽完以後是長久的沉默,他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苦澀的笑,「我何詠清奮鬥了半輩子,以為可以做個最好的父親,卻不想,偏偏是我,斷了自己兒子仕途,害得他變成現在這樣。」他無奈的垂下頭,聲音低落,「我是個罪人。」

  喜樂心裡深深的歎了口氣,看著瞬間似乎垮掉的何詠清,她也說不出更惡劣的話來攻擊他。

  「那年,他帶著他的特種小分隊把我和泰國的合作商給包圍了……」何詠清忽然開了口,喜樂驚愕的抬起頭看著他,被林浩初苦苦隱瞞的真相即將被揭穿,她的心臟開始抑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著。

  何詠清靠進沙發裡,手無力的扶在沙發扶手上,微仰著頭,「沒錯,我一直在做毒品交易。直接通過泰國拿到貨源,然後走私到美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岔子,沒想到,卻在那次差點全軍覆沒。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兩軍交鋒,我自是首先想到自保。我……終究是釀成了大錯,親手打傷了他的腿。」

  喜樂的心一沉,那麼,何詠清就是殺死了廝年的兇手?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起,看著何詠清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憤怒。

  何詠清顧自說著,沒有覺察到喜樂的異樣,他臉上有些痛苦的樣子,抬起右手搭在額際,「直到一年前,我回國,遇到以前的故人。聽說了,葉鴻,生下了一個孩子……調查之後才知道。他竟然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想方設法的接近他,為了見他,特意將錦星的大半收益用來做慈善,特意邀了政府的人出席,就是為了見他一面。」

  喜樂只能傻傻的聽著,原來林浩初之所以一直隱瞞,是想隱瞞何詠清的身份?對於身為國家幹部的他來說,包庇隱瞞犯罪行為,這該是多大的罪?他,居然那麼糊塗的做了。而且,即使永遠被那樣的心理折磨著,他都要替何詠清隱瞞。喜樂一陣心酸,林浩初,你是有多傻?

  何詠清還在繼續說著,只是這次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我……真是糊塗,傷了他一次又一次。一年前,在我計劃與他相認的時候,泰國的合作商被泰國警方抓獲,我差點也被牽連。我……」他有些沮喪,有些說不下去的樣子,「我居然懷疑是他,所以,我曾經想過試探他。」

  喜樂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居然……」她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有多渴望親情嗎?作為父母,是子女在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你們,卻生生成了他世界的魔鬼,帶給他的永遠都只有無盡的傷害,林浩初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和他母親都是不折不扣的劊子手!」

  何詠清垂下頭,額頭的頭髮散落下來,其中似乎隱隱有幾縷泛著銀白的光芒,他默默的坐在沙發裡,身上不再是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場,全身都散發著無盡的失落,「我有我的無可奈何,我身後背負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們都是和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兄弟,我今天的江山一半都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打下來的。我不能自私的不管他們。」

  喜樂無語的看著他,到現在了他依然說得理直氣壯,「我真的懷疑他身上流著的真的是和你一樣的血嗎?他可以那麼毫無條件、毫無理由的相信你,保護你。而你呢?」

  喜樂的拳握得更緊,她唇抿得緊緊的,「你做的孽,終會有報應的。」

  何詠清抬起頭看著喜樂,眼角的皺紋瞬間清晰可見,喜樂咬了咬牙,終是什麼也沒再說。她堅信,他的罪,法律會制裁他。

  一陣長久的緘默之後,他緩緩抬起頭,卻不是回答喜樂的質問,「我會想辦法讓他康復的。」

  他起身,對喜樂深深的看了眼,「幸好他身邊還有你。」

  何詠清走後,喜樂在樓下坐了很久很久,此時此刻,對於林浩初的感情,已經不再是最初開始時那種簡單的少女內心的萌動。慢慢走近他,慢慢瞭解他。見識到他的喜、他的悲、他的慟,甚至他的淚,她的心已經完全被他緊緊的攥住,呼吸不能,歡笑不能,痛苦不能。

  打開臥室門,林浩初安靜的在床上躺著,白色的床單和被子,他白色的襯衫隱匿在裡面,只有烏黑的髮絲在那一片白色裡越顯分明。黑白相間,好似一幅清冷的黑白墨畫。喜樂走過去,掀開被子一角,悄悄的躺了上去,頭輕巧的枕在了他的肩上。

  林浩初緩緩的睜開眼,看著白色的屋頂,抬起手順勢將她攬住,兩個人安靜的躺著。

  良久,林浩初忽然開口,「他……走了?」可能因為太久沒有出聲,他的聲線有些粗噶。

  「嗯。」喜樂只覺得胸口悶悶的,「他都告訴我了,林浩初,你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林浩初的視線移到了屋頂的水晶燈上,璀璨透明的水晶裡倒影出兩個人相依相偎的場景,他又重新闔住眼,好像很累的樣子,「我以為他很怕他的身份被知道,沒想到他會主動告訴你。」

  喜樂輕輕歎了口氣,「他,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很久之後,喜樂看了看他的臉,他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喜樂側過身,往他懷裡埋了埋,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林浩初的鎖骨上,他的手臂緊了緊,低聲哄著她,「怎麼忽然哭了?」

  喜樂壓抑著自己抽泣的聲音,身體開始顫抖,她緊咬著自己的食指,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卻死死的不說話。

  林浩初側過身與她面對面躺著,吻去她的眼淚,他忽然低低的笑了,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喜樂,你的眼淚是甜的。」原來,有人在乎的感覺是這樣的。

  喜樂被他逗笑,揪著他的衣襟亂抹一氣,鼻涕眼淚都往他身上蹭。

  「林浩初,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的心都快要不能負荷了,你呢,還能承受多少?」喜樂悶在他胸口,說的話有些甕聲甕氣,她真的害怕有一天他會承受不住徹底崩潰。秦喜樂的世界沒有林浩初,她無法想像那一天,即使,他從未坦誠過愛她,至少,他的依賴,她清晰可知。於她,這就夠了。

  林浩初吻著她,捧起她的臉,「好。後天,我們……試試。」後天,15號,他想嘗試下,至少,為了她。

  喜樂笑著點頭,勾住他的脖頸,「你一定會好的。」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裡,何詠清拿著手機慢慢摩挲,海風透過開了一半的車窗吹亂了他的頭髮,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按下撥號鍵。電話接通,那端傳來了記憶深處被刻意遺忘了三十幾年的聲音,「喂。」

  何詠清忽然沒了言語的勇氣,他緊張的嚥了嚥口水,那端的人又「喂」了一聲。

  「是我。」何詠清緩緩的說著,心裡翻騰起萬千情緒。

  那端沉寂了很久只剩下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意料之中的「嘟嘟」聲傳來,何詠清沉沉的靠在了椅背上,看著一片蔚藍,心裡百轉千回,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葉鴻猶豫了一會,她瞭解他的個性,知道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拿起手機一看,「我必須和你見一面,時間你安排,如果你不想我直接去找林慕錦的話。」

  她氣憤的把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結實的機身還是被摔得手機與電池分離開來。何詠清,你除了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你還會什麼?她痛苦的跌坐回床上,刻意遺忘的記憶剎那間如洪水猛獸般奔湧而來,那些年少時的歡聲笑語,記憶裡那個英俊少年的純白襯衫……她淚流滿面,低聲呢喃,「時至今日,你還回來做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5:12

  故人

  和葉鴻相見的場景,何詠清設想過一千遍,在夢裡也夢到過無數次。如今,當那個朝思暮想,即使跨越時區跨越國界都無法切斷思念的人坐在他對面,他卻只覺得陌生,覺得甚至有些恐懼。多年前犯下的錯,他一直在逃避,如今真的不得不面對,他忽然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毛頭小子那般,青澀膽怯,在她面前,沒有一點自信。

  葉鴻低著頭,視線一直停留在咖啡的潔白杯壁上,沒有看對面的他,那個想忘,想恨,卻時時纏繞在夢裡的人。

  何詠清首先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嗎?」

  葉鴻交疊在膝蓋上的手指,指尖輕微顫抖了下,音調沉穩,「如你所見,還好。」

  何詠清看著她,她比以前豐腴了些,皮膚依舊白皙細膩,臉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還是同齡人裡氣質姣好的那一型,從年少起,她就是最出眾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斂下眉,「他對你好嗎?」

  葉鴻有些煩躁的看向窗外,「嗯。」

  何詠清蹙起眉,「葉子,能不能好好和我說說話?」

  一聲熟悉的「葉子」勾起了葉鴻心底被妥帖安放的柔軟記憶,她有些惱怒的瞪著他,「不要再這麼叫我,你不配!從你決定拋棄我,和你那個所謂大哥的女兒在一起開始就不配!」

  何詠清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你還是愛我的對嗎?不然為什麼到現在你對我的反應還是這麼強烈?」

  葉鴻鄙夷的看了看他,有些嘲諷的說,「愛你?我傻了七年,難道你以為我還會再賠上之後的幾十年?你覺得自己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她有些激動,以至於說完了臉色都有些潮紅。

  「我這次回來想帶浩初跟我走。」他手指輕輕的敲擊在桌面上,不動聲色的說著,「我沒想到,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既然留下了他為什麼就不能善待他,錯的是我,何必要遷怒於他?」

  葉鴻抿了口咖啡,氣息慢慢平穩下來,「當初我就不準備留下他,若不是慕錦執意要留下,我早就打掉了。」說完她看著何詠清的眼神裡滿是恨意,「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再和你這樣始亂終棄的人扯上一丁點關係,所以,提起這個孩子,我只會說,自己是被一個混蛋給□了。看到他,我就會想起自己在你身邊的七年有多傻。一直做著你跑我追的遊戲,明明被你耍的團團轉,卻還自己騙自己說你有多愛我,直到親眼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想起年少時的荒唐,她越發的氣悶。

  當看到何詠清明顯被自己激怒的臉時,她忽然心情大好,笑得越發艷麗,「如何,現在看來,生下他也不完全算是壞事,你的兒子,卻隨了慕錦的姓。感覺怎麼樣?」

  何詠清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

  葉鴻嗤笑,「報復?我要是想報復你的話,應該能做更多吧?畢竟,你當初對不起我的事,也不只這一點點?」

  何詠清壓下心中升起的怒氣,慢慢說道,「我知道我當年傷你太深,咱們之間的恨你將來想怎麼算都行。現在浩初的病似乎很嚴重,我們應該多關心他一些,虧欠了他這麼多年,現在是該好好補償他了。」

  「現在想當好爸爸了?之前做什麼了。」說完她雙手環胸,瞇起細長的丹鳳眼,「你太太呢?沒為你添個一兒半女麼?」

  何詠清沉默了一會,似是很難啟齒的樣子,「我……有個兒子。但是,已經沒了,癌症。」

  葉鴻忽然覺得諷刺,對這個當年做盡壞事的人居然還抱有一絲期望,她還真是越活越天真了,「原來是這樣,不然,還根本想不起你在中國還有個兒子?」

  何詠清連忙解釋,「我之前也根本不知道,當年我走的時候你並沒有告訴我你懷孕了。」

  「告訴你有用嗎?告訴你你就會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就可以再接受那個當著我的面和其他女人上床的男人?」

  何詠清有些挫敗的垮下肩膀,「我那時候……太年輕。」年少氣盛,不懂愛情,不懂珍惜,只是一味的把她當作一株擺在身邊可供玩賞的牡丹,甚至不惜傷害她,刺激她,最後直到她完全枯萎,完全敗落。才知道她已經深深扎根在了自己心裡,斬不斷拔不掉。

  其實,只有何詠清自己知道,他的骨子裡是自卑的。在她面前,他總是會被她的光芒刺痛,總是被她的乾淨給灼傷。面對她,他總是會忍不住的想破壞,想讓她也和他一樣,萬劫不復。

  「是嗎?我也是當時太年輕,才會不惜眾叛親離愛上你這個小混混,才會跟個傻瓜似的非你不嫁。」葉鴻說完拿起包,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何先生,我覺得咱們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先走了。」

  何詠清看著她的背影,在她走出幾步的時候,幾不可聞的說了句,「葉子,這些年,我很想你。」

  葉鴻脊背一僵,她苦澀的笑笑,「是嗎?那我感到很榮幸。」

  「我們已經錯了半生,能不能?別再折磨他,他是無辜的。」何詠清看著她的背影,葉鴻的沉默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他接著說道,「後天,喜樂會給他催眠治療,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好嗎?」

  葉鴻沒有回答,她步子有些慌張的走出了咖啡廳。回到車上,她發動汽車的手指都些顫抖,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緊緊的攥著方向盤,頹然的趴在了方向盤上……

  那一年,葉鴻十四歲,還在上初中。認識何詠清是一個意外,也因為那個意外,差點改寫了她的一生。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的她從小生長在書香世家,因此,她骨子裡也透著一股清高與孤傲。她不是個很外向的人,沒什麼朋友,她很受男孩子歡迎,那個年代的男女之間,很含蓄。葉鴻收到過情書,卻從來沒有打開看過,直接退回對方。她成了學校男孩子之間的秘密,也成了難搞的代名詞。

  這越發養成了她孤芳自賞的性子。

  年少時的愛情,很單純,很美好,也很天真。何詠清那年已經上高中了,很老套的情節,雨夜,在一群小流氓手裡救下了瑟瑟發抖的她。他認出她,在學校留意到葉鴻也只是因為她漂亮,僅此而以,他對她沒多少興趣。何詠清從初中開始就借宿在親戚家,父親因為工傷出了事故,母親扔下他就和別的男人跑了。

  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在何詠清的認知裡,沒有善良這一個詞,也沒有溫暖這一感知。他經常逃課,打架抽煙喝酒是常事,他的生活充斥著各種渾濁不堪。

  對於女人,太幼稚的,他不喜歡;太成熟的,他嫌老;像葉鴻這樣,太文靜的,他不想惹。

  所以,幫了她,也只是留了個背影給她。卻不想,那個單薄瘦削的身影,深深埋在了她心裡,七年。七年糾葛,七年癡纏。葉鴻什麼也沒換來,他依舊我行我素不看她一眼。葉鴻上了大學,何詠清混了黑道。兩個人之間,愈行愈遠。

  葉鴻做著所有女孩子會做的事,給他洗衣服,給他收拾屋子,給他做飯,幫他記筆記……大學期間,常常溜出校園到他的小屋,兩個人的關係停滯不前,若不是那晚,何詠清喝醉了,也許葉鴻和何詠清也就徹底成了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交集。

  從那晚開始,何詠清對她,似是有那麼點不一樣,可又似乎還是那麼冷冷淡淡的。葉鴻在患得患失間,依舊死心塌地。他們之間,成了一個模式,女的追,男的跑。好不容易趕上一點,男的總會做出點什麼來擊潰她的底線。在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下,葉鴻堪堪忍了七年。

  直到他帶著別的女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甚至當著她的面……葉鴻的臉埋在枕在方向盤上的雙手間,一手的潮濕,一臉的淚痕。

  發現懷孕是他告訴他準備和那個女人結婚的前兩天,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生生嚥了下去。林慕錦知道何詠清,知道兩人的糾葛,也是死了心,蹋了地。在愛情裡,沒有什麼道理好講,也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她恨何詠清,更恨自己,清高自負的她,第一次的芳心暗許,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始亂終棄,那個人甚至吝嗇到一句我愛你都不曾有過。

  所以,葉鴻的心裡,一直有個認知,何詠清不愛她,一點也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5:34

  釋懷

  林慕錦和葉鴻家是世交,林慕錦比葉鴻大很多,葉鴻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就知道了林慕錦這個人。他在她心裡,只是個親人一般的存在。林慕錦結婚,生子,再到喪妻。葉鴻看不出一點林慕錦愛她的跡象。

  林慕錦性子很冷,沒有太多話,直到葉鴻懷孕,東窗事發,父母以此為羞,那個年代,的確是很羞恥的事情。葉鴻被罰跪在院子裡,夏夜的地板涼颼颼的,葉鴻的嘴唇都被凍得有些發紫。感覺到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折疊在了她地上的影子上,回首一看,他一身軍裝,筆挺的站在門口,露出少有的微笑,「如果你不嫌我老,就嫁給我吧。」

  葉鴻到現在也忘不了他當時的樣子,原來他笑起來會讓人那般的有安全感。林慕錦究竟是生性不懂表示自己的感情,還是太過於懂的掩藏自己的內心?至少,葉鴻從來也沒看出來過他對她哪裡和別人不一樣了。

  對於留下何詠清的孩子,葉鴻掙扎過,但在內心深處又自私的有那麼點期待,想留下最後那一點與他之間的羈絆。

  林慕錦寬厚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沉默良久,「留下他吧,孩子是無辜的。」

  葉鴻在那一刻,說不感動是假的,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生下情人的孩子。而林慕錦,他願意。

  他只平靜的給了葉鴻一個理由,「因為我足夠愛你,捨不得你受一點苦。」

  林慕錦話少,不懂得甜言蜜語,更不會像何詠清那樣懂得如何操作女孩子的情緒。但是他卻是發自內心的疼她,寵她,不忍心她受一丁點苦。不忍心看她躺在手術台上,如何被冰冷器械傷害。也捨不得看到她被別人指著脊樑骨是非長短。

  林慕錦的前妻留下了兩個女兒,葉鴻不愛他,所以什麼都不在意。未婚生子,她已經沒有什麼資格再去挑剔對方,更何況林慕錦外形尚佳,品性較好,知根知底,所以父母都喜不自禁的辦了婚事。

  婚禮前一晚,何詠清沒有出現,葉鴻很沒出息的在他的小屋等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快破曉才離去。回去的路上,葉鴻告訴自己,從今往後,那個叫做何詠清的男人已經徹底死在了她的心裡,她的心也死了,她完全失了愛的能力。

  每每看著林浩初,葉鴻的心都被一點點勒得生疼。他越長越像年少時的何詠清,五官立體,眉眼英氣逼人,臉部的線條都好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她又何嘗不曾想過做個慈母,卻看著他日漸清晰的臉盤,那些被傷害,被拋棄,被厭倦的痛苦都翻湧而出。

  林浩初十五歲的時候,他鼓起勇氣問葉鴻,「為什麼不喜歡我?」

  葉鴻的視線停留在窗外的梧桐上,沒敢看他一眼,生怕那一眼就萬劫不復。她理直氣壯,聲音鏗鏘有力,「因為你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我的過去有多不堪。」是的,她很自私,明明孩子是無辜的。她逃避的,恨得,怨得,都只是那個薄情寡性的男人。

  林浩初年少的背影,像極了那晚在巷子裡救下她就轉身離去的單薄背影。他不知道,其實她也曾經多少次偷偷看著他的臉回憶何詠清。也曾經多少次看著他默默低垂著眼眸,安靜坐在書桌前看書的樣子。他的努力,他的聰明,他憑著自己考進軍校,看見他日漸挺拔的身子,葉鴻內心深處,有驕傲,有自豪,卻仍是不動聲色。只因為,她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知道林浩初的病情,是他的心理醫生告訴她的。當時一口回絕了,過後,她還是悄悄找機會想去瞭解的。她托林慕錦找機會,找關係,將林浩初調了回來。那次,她終於想清楚去看看他,終究,他是她的兒子。

  卻還是意外的看到了林浩初和何詠清相認的場面,坐在錦星的餐廳裡,父子情深的畫面還是刺痛了她。無論是何詠清臉上的笑,還是林浩初臉上的笑,那都是他們從不曾給予過她的。她面無表情的坐在一盆大盆景後面,綠色枝蔓擋不住那父子相認的畫面。

  在那一刻,葉鴻明白了,何詠清也好,林浩初也罷,他們倆都是同一種人,天性涼薄。

  ……

  葉鴻直起身子,手已經恢復常態,她轉到鑰匙,發動車子,對著後視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微微一笑,隨即開著車子離開。

  回到家,林慕錦居然在家。他在書房寫著毛筆字,簡單有力的四個大字,「知足常樂。」

  葉鴻站在桌邊,林慕錦看了她一眼,手還在揮舞著,「他找你了?」

  葉鴻有些意外他會知道,對上了她詫異的眼神,林慕錦毛筆一揮劃下最後一筆,「他回來的時候,我們見過。」他拿起寫好的字輕輕吹了吹,然後放下,「他談過關於浩初的事,似乎想認回他。」

  葉鴻坐在一邊的紅木椅上,手垂在扶手一側,有些疲憊,「那是他們自己的事,跟我無關。」

  林慕錦笑了笑,走到她身邊坐下,「彆扭了這麼多年……你是放不下他?還是放不下自己的驕傲?」

  葉鴻身子一僵,臉上有些不自然,她抬手順了順髮髻,「我怎麼可能還想著他,這麼多年的事了,早就都快忘光了。」

  「那你還彆扭什麼呢?孩子是無辜的。他這麼些年,過得不容易。」林慕錦拿起桌邊的茶杯,氤氳的熱氣給在鏡框浮上了一層水汽,「每次提到這事你都轉移話題。這次,既然有機會,你們三個是該好好理一理了。」

  葉鴻深深呼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表情落寞,「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這麼些年,折磨自己就算了,連著孩子一起折磨,聽喜樂說他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我甚至連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都不知道。」她苦澀的笑了笑,「如果何詠清不回來,我可能早就試著接受這孩子了。他一回來,我就又想起自己好像小丑一樣做的那些荒唐事。」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都不敢相信,就那麼個男人,就賠了我的一生。」

  林慕錦沉默的喝著茶,葉鴻等不到回答,側過臉看他,「你……生氣了?」

  林慕錦聞言笑了笑,放下茶杯,「說不介意是假的,但是這事壓在你心裡這麼多年。我其實還挺感謝何詠清這時候回來的。至少,給了你一個了結的機會。一個男人,我可以容忍他在你心裡住一時,卻無法容忍他在你心裡一世。」他幽黑的瞳孔裡閃動著點點亮光,「你一天接受不了浩初,說明那個男人還在你心裡。」

  葉鴻看著他,忽然就覺得安心不少,她笑著說,「誰說我們老林不會甜言蜜語了,這不說得比誰都好嗎?再多說幾句我聽聽。」

  林慕錦老臉一紅,別開眼,聲音又重回一本正經的腔調,「去,去,多大年紀了,都當外婆的人了,為老不尊。」

  葉鴻掩著嘴笑,「還臉紅呢,真該讓孫女看看你這樣子,以後就不會被你的張飛臉給嚇哭了。」

  林慕錦眼裡噙著些許笑意,臉上還是不溫不火的,「什麼張飛臉,我那明明是現在年輕人說的酷,知道麼?」

  葉鴻都懶得吐槽他了,拿起自己的茶杯細細品著。

  林慕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紅木茶几,思忖了一會,「這次就聽我的吧?」

  葉鴻不置可否的向她舉了舉茶杯。

  林慕錦眉頭一緊,臉色黑了幾分,「我可是說過了啊,這次得清清楚楚的把姓何的從你心裡驅逐出境,將他連根拔起,斬草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

  葉鴻抿著嘴直樂,「看來林司令今天是徐志摩上身了,一氣兒的文縐縐樣。」她作勢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掉一地。」

  林慕錦尷尬的清咳一聲,小聲嘀咕,「浩言那臭小子,是他給我說女人喜歡這一套,說什麼越是霸道女人越是喜歡。簡直是P話,看回來我怎麼收拾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5:55

  三人

  林浩初早晨起床之後就覺得不對,隔著報紙也能感覺到有雙火熱的眼睛隨時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無奈的撫額,「秦喜樂,我今天保證不消失,好嗎?你不需要跟尾巴一樣黏著我。」

  喜樂一邊咬著吐司,一邊口齒不清的嘟喃,「您忙您的,不用管我。當我空氣就好。」

  林浩初放下報紙,慢慢喝著咖啡,心想,空氣可沒你這麼強的存在感,睨了她一眼,「你今天不上班?」

  喜樂搖頭,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我今天很多時間。」

  林浩初點了點頭,又翻了一頁報紙,慢吞吞的說道,「既然你那麼閒,就把窗簾、床單、衣服全都洗了,還有……」他放低手裡的報紙,眼裡一絲狡黠的精光投向喜樂童鞋,「你放在衛生間的那堆內……」衣字還沒出來就被喜樂打斷了。

  「林浩初,你……你一天不奴役我會胖嗎?」喜樂氣得把嘴裡的吐司當林浩初咬。

  林浩初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會。」

  「那會瘦嗎?」喜樂再狠狠咬了一口可憐的吐司。

  林浩初又慢條斯理的搖了搖頭,「也不會。」他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喜樂,輕輕的吐出四個字,「會不舒服。」

  喜樂磨了磨牙,拿起牛奶猛喝,心裡暗自腹誹,林浩初果然是S,赤果果的S啊!那她哪裡像M了,為什麼別的女孩子談個戀愛都是寶貝、小乖的哄著,到她這裡,每天就是被林S奴役著、壓搾著,她就天生的丫頭命嗎?不行,這樣下去她老媽子的地位會越奠越殷實,她必須反擊。

  「你在想什麼?」林浩初忽然放下報紙,握住她放在桌上的一隻手輕輕揉捏。

  喜樂隨口就答了句,「在想怎麼反S你。」說完就一口牛奶噎住了,她摀住嘴看了看對面一臉微笑的林浩初。

  林浩初笑得溫和,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嗯,不錯,很有理想。」他手指輕輕敲擊在餐桌光潔的桌面上,慢慢俯身向前,「喜樂,要不要我幫你?」

  喜樂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把嘴裡最後一口牛奶吞下去,「幫……幫什麼?」

  林浩初伸出食指,慢慢移到她唇邊擦去她唇角的那一滴奶漬,然後緩緩的放到他自己的唇邊,眼神魅惑,「幫你S我。」說完,就當著喜樂的面嘬了下他修長的食指。

  喜樂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所謂大白天被雷劈中就是眼下這個感覺吧,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才回魂,「林浩初!大清早的,不要這麼驚悚好不好!」

  林浩初笑得無比歡快,摸了摸她的頭,「乖,所以你還是沒有當S的潛質,繼續當M好了。」說完他起身,慢慢往客廳走去,邊走邊說,「記得把餐桌收拾乾淨。」

  喜樂哭喪著臉,林浩初你個大BT,果然一點也不可愛。

  門鈴響的時候,林浩初正一副大爺派頭坐在沙發上,手指飛舞在他的筆記本上,好像很忙的樣子,一點也沒有準備去開門的打算。喜樂正在收拾餐桌,咬牙切齒之後默默的移到門口開門,開門是丫頭該做的事吧。打開門看到來人,她有些尷尬的回身看了看林浩初。

  林浩初也正好抬起頭,六目相匯,喜樂只覺得天氣越來越冷了,是不是需要把暖氣打開?

  何詠清和葉鴻坐在沙發上,喜樂悄悄瞄了眼身邊的林浩初,那廝也一本正經坐得筆直,喜樂忙起身,「我去泡咖啡。」臨走前,她順勢掃了眼林浩初的筆記本,馬上就吐血了,林浩初這個混蛋啊啊,剛才居然在玩連連看,那麼幼稚的遊戲他居然玩得讓她錯覺他在忙正經事。

  一路腹誹著走到料理台,喜樂泡著咖啡,客廳依舊安靜得可以,她偷偷觀察了下三人的樣子,林浩初還是那張面癱臉,葉鴻擺著冰山臉,何詠清一副撲克臉。喜樂吞了吞口水,果然是一家人啊。

  「那個……你們的咖啡要加糖嗎?」喜樂小心翼翼的開口,目前的情況太詭異,還是小心為上,保不準就引燃了導火索傷及無辜。

  「不要!」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喜樂默默的低頭,對手指,果然的果然,這不就是一家人嗎。

  她端著托盤走過去,遞給每個人咖啡之後,又是長久的沉默。喜樂低頭喝著咖啡,真苦,怎麼連自己的也忘了加糖。她看了看黑色的液體,再抬頭看了看三個人,忽然想,如果以後這一家子和好,坐在一起,是不是每個人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坐在一起互相觀看就好了?想到這她忍不住就撲哧笑了出來。

  安靜的客廳裡,她這一笑,其他三人都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喜樂一窘,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笑呢,她馬上挺直身板,輕咳一聲,「那個……何總、媽,你們吃過早餐了嗎?」問完就又想咬舌頭了,這情況,喊爸不合適,不喊吧,何總聽著那聲媽顯然不樂意。

  看了眼何詠清,對方果然臉色更張飛了點,他端起咖啡抿了口,「嗯,吃過了。我們……來看看浩初。」

  葉鴻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林浩初,林浩初視線與她交匯,隨即很快移開。他側身,手搭在沙發背上,「看我?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我是動物園的動物?」

  喜樂狠狠瞪了林浩初一眼,可人家視線也不知道飄哪去了,喜樂連忙打圓場,「那媽呢,您用過了嗎?這麼早就趕過來,肯定還沒吃吧。」

  葉鴻臉色也不怎麼好,她對喜樂點了點頭,「你隨便給我弄點吧。」

  「噢,好。」喜樂走向廚房,這麼壓抑的氣氛,她寧可呆在廚房也不願意被冷死,打開冰箱看了看,喜樂問葉鴻,「媽,家裡好像沒什麼東西了,我給你做火腿煎蛋吧?」

  葉鴻臉上好像有些猶豫,旁邊的何詠清和林浩初卻一起出聲了,只是兩個聲音都有些不自然,「她不吃煎蛋。」

  喜樂無語,悶騷也可以遺傳的?

  葉鴻顯然被異口同聲的林浩初和何詠清給震懾住了,好久才低低的說了聲,「沒關係,你看著隨便弄就好。」心裡卻一點也平靜不下來。自從那年之後,和林浩初基本沒說過話,甚至連眼神交流也沒有。對於他,她是刻意的去忽略倆人之間存在的問題的,更多的愛都給了林浩言。而眼下,他卻清晰的說出了她的喜好,想來,在這麼多年,他是默默關心著自己。

  而何詠清,三十幾年了,自己都快記不清楚當年的很多事了,他卻連這般小事都記住了。她心裡一陣酸澀,坐在一起的三個人,明明有著最親密的關係,卻是這般奇異的相處模式。

  正出神間,何詠清卻酸酸的冒出一句,「和林慕錦生活久了,連脾氣都變了?」以前可不像現在這麼好說話的。

  葉鴻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瞇起眼笑,「是啊,慕錦脾氣好,老讓著我,女人當然是寵出來的,他待我好,我自然就會日漸溫柔。」她一臉志得意滿的樣子,「不過想必何先生不太懂,你這樣的粗人怎麼懂溫柔兩個字呢。」

  何詠清怒極反笑,冷哼一聲,「溫柔?林慕錦那樣的張飛臉?」

  葉鴻把手裡的咖啡杯重重的放回桌上,瓷器和玻璃桌面清脆的撞擊聲響起,「何詠清,我警告你,少惹我,我今天來不代表我就和你冰釋前嫌了。」

  何詠清撇了撇嘴,雙腿交疊,「無所謂,我比較在乎兒子的感受,林太太。」

  葉鴻臉刷的白了,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兒子?現在知道是你兒子了,你願意喊,他願意認嗎?」

  兩個人都回過頭看林浩初,林浩初搭在沙發背上的手緊緊的握著,低垂著頭,他笑了笑,「終於想起問我的意思了?你們兩個把我當什麼?彼此怨恨的時候,我就是犧牲品。現在想釋懷了,我就是戰利品?」他苦笑,「如果可以,我根本不想要你們這樣的父母。對我來說,還不如是孤兒來得幸福。」

  葉鴻和何詠清都呆愣住,葉鴻心裡泛疼,第一次聽到他說這麼多話,卻字字句句扎進了她的心裡,血肉模糊。她幾次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何詠清煩躁的拿出煙來點燃,心裡也不好受,從最初的只是單純想找個繼承人到現在自己內心深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揪心,他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血緣天性。

  喜樂愣在一邊,開放式的廚房讓剛才的一幕和林浩初的話句句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朵,她沒有立場走過去指責誰,也不適合現在去插話,只能安靜的等在一邊,林浩初心裡的傷,只有葉鴻和何詠清才能治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6:16

  催眠

  林浩初忽然起身,他臉色很不好,室內恆溫的空調,臉上卻看著沒有一絲血色,他木訥的左右環顧了下,視線沒有一點焦點,說的話也語無倫次,不知道是對著誰說的,「對不起……我……我。」結結巴巴的一句話,語音不明,不知道想表達什麼,他腳步踉蹌的上樓,走到最後雙手緊緊的扶住樓梯扶手。

  何詠清和葉鴻都被他的臉色嚇到了,何詠清上前扶住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林浩初力氣很大,一把甩開他的手,很暴躁的衝他吼道,「走開!」說完又很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他向後退了一步,「不要靠近我,走開。」說完就一個人腳步不穩的往樓上走。

  葉鴻和何詠清都無法置信的看向喜樂,喜樂也被林浩初給嚇住了,她連忙關了火,對客廳裡的兩個人說,「我去看看他。」

  喜樂跑上樓,敲了敲門,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喜樂緊了緊手指,推門而入,臥室裡空蕩蕩的,只剩隨風飄蕩著的素色窗紗窸窣作響。喜樂徑直走進浴室,一進去就看到林浩初坐在地上,他蒼白的臉上眼睛空靈,沒有一點生氣。喜樂走近他,小心翼翼的扶住他一隻胳膊,聲音極輕,「林浩初……」

  林浩初側過臉來看她,好像半天才認出她一樣,他支吾著,說的話囁嚅不清,「他們……他們在生氣,他們在恨我……」

  喜樂皺起眉,小聲詢問,「他們……是誰?誰生氣了?」

  林浩初繼續自言自語著,「他們在笑我,嘲笑我……」他緊緊的握住喜樂的手,臉上痛苦不堪,「廝年,廝年……」

  喜樂一怔,雙手被他攥得緊緊的抽不出來,她輕聲哄著他,「林浩初,放鬆。我是喜樂,廝年已經死了,他們不會恨你,他們的死不是你的錯。你看著我,我是喜樂啊。秦喜樂。」

  林浩初看著她,眼神渙散,「喜樂……喜樂……」他慢慢鬆懈下來,鬆開她的手腕,卻使勁將她勒進懷裡,「喜樂,我快要控制不住了,怎麼辦?我……害怕。」

  喜樂抱緊他,聲音輕柔,「浩初,你相信我嗎?我……幫你。」

  林浩初身子瞬間僵硬,他呼吸有些粗重,片刻之後,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好。」

  喜樂扶起他,回頭就看到浴室門口呆怔住的葉鴻和何詠清,他們都面色凝重。喜樂扶林浩初躺在床上,示意葉鴻和何詠清出去。在走廊上,何詠清沉重的看了看喜樂,「你確定你要這麼做?如果失敗呢?」

  葉鴻握在一起的雙手手心裡都是汗,她附和到,「是啊,喜樂,你畢竟沒學過催眠治療,如果……如果失敗的話,會怎麼樣?」

  喜樂咬了咬下唇,「如果失敗,林浩初會徹底變了個人,會被他潛意識裡存在的人佔據意識。」

  何詠清和葉鴻面面相覷,臉色更加不好,葉鴻一把拉住喜樂,「不行,你不要做,我現在馬上找更好的心理醫生,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喜樂抬手握住她的手,笑了笑,「媽,相信我,除非中途被突然打斷,否則我很有把握。」她看著葉鴻,此刻她的臉上滿滿的緊張,若是被林浩初看到,他該是有多開心啊。喜樂轉身準備進房間,想了想回頭說道,「媽,如果可以,林浩初要是好了,能對他好一點嗎?不需要太多,只要一點點就好。」

  葉鴻頹敗的垮下肩膀,腳步虛浮往後退了一步,「喜樂,你……是在怨我?」

  喜樂深深呼出一口氣,扯起唇角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想讓你放過他,放過自己。」說完轉身進了臥室。

  葉鴻呆怔在原地,「放過他,放過自己。」她喃喃著。何詠清默默的站在她身後,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如果他能好起來,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葉鴻苦澀的搖了搖頭,「時至今日,你做什麼都不重要了。我,也錯了三十幾年。現在是該找個機會彌補他。」

  喜樂緊張的握了握林浩初的手,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林浩初,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林浩初抬起另一隻手覆在她腦後,「我相信你。」他拉近她,深深的吻住她,唇舌相交,慢慢放開彼此,他的額頭碰著她的,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如果……失敗,也不要離開我。」

  喜樂的心一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狠狠汲取,「不會失敗。就算失敗,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我都會守著你,不離不棄。」

  林浩初覆在她後腦勺上的手掌滯,輕輕滑下,「我們開始吧。」他躺在床上,慢慢闔住眼,雙手交握在小腹前。

  喜樂深深呼出一口氣,按著江一寧以前說的,一步步開始操作。她坐在床邊的梳妝凳上,聲音溫軟,「現在你躺在床上,很舒服,很放鬆,慢慢放鬆下來。」看著林浩初慢慢緩和下來的神情,喜樂繼續說道,「你走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藍天白雲,一片靜好。你慢慢的走著,現在,你看到什麼?」

  林浩初低聲說著,「我看到眼前的草地很空曠,一眼看不到盡頭,無垠卻很輕鬆。」

  「你一個人朝前面走著,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接下來,你慢慢走近一片樹林裡,你看到了你的同伴們……他們和你說什麼?」喜樂小心的注視著林浩初的神情。

  林浩初的眉稍稍蹙了起來,「我們包圍了叢林間的那個廢棄的屋子,知道裡面的是跨國販毒案的首腦。對方在二樓的露台有狙擊手,我們很難靠近。我和隊友打了手語,讓他們掩護我,我匍匐向前隱匿在一片灌木之後,廝年在我身後不到20米,我瞄準對方的一個狙擊手後開槍將他擊斃,廝年同時開槍也將另一名狙擊手成功射殺。對方被驚到,我們雙方展開激戰。我們已經成功將他們包圍,並且對方有我們的臥底,所以這場戰,我們本來應該贏得很輕鬆。」

  喜樂看著他皺得越來越緊的眉,低聲問到,「那後來呢,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其他隊友會犧牲?」

  林浩初好像開始變得有些激動,他不安的扭動了幾下.身體,「因為,因為我看到了他,看到了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

  「照片上的男人,我在我媽的書房抽屜裡發現的照片,那張照片被她收在了抽屜的最底層。照片上她微笑著依偎在那個男人懷裡,臉上是最甜蜜的笑。照片後面只寫著一個『何』字。我知道了那是我的生父,我曾經聽到外婆提起過那個男人姓何。」林浩初的呼吸變得平穩下來,不似剛才那麼激動了,「我看到他的時候,思維一下子就停止了,我忘記了該怎麼正常的指示他們,也忘了原來擬定的作戰計劃,我開始心不在焉。」

  喜樂注意到他開始紊亂的呼吸,伸手握住他交疊的雙手,「後來呢,後來怎麼了?」

  「因為我的失誤,隊友們的行動變得有些拖沓,他們都不知道我怎麼了,以為計劃有所改變,對方抓住這個機會開始反攻,我的幾個隊友被對方擊中,當場就斃命了。我回過神來,我們已經處於劣勢了。廝年一直在喊我,我重新設計作戰計劃,我們再次重新投入戰鬥,當我和那個男人正面交鋒時,我還是心軟了。我……沒辦法對自己的父親下手。」林浩初臉上有些痛苦的樣子,他的睫毛不斷的顫抖著。

  喜樂握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慢慢順著他的氣息,「和他對決的時候你下不了手,他對你開槍了?」

  「我猶豫了,在我出神的瞬間,我看到他對我開槍了,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發子彈打進了我的膝蓋。那一刻,我一點都感覺不到膝蓋的疼痛,只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好像被那發子彈給擊碎了一樣。」

  「你腿受傷了,隊友們呢?他們又發生了什麼?」喜樂強壓下心頭泛起的那一陣酸澀,接著問他。

  「我受傷了,廝年跑過來給我止血。我們在的位置很危險,離那棟舊樓很近,我讓他不要管我,廝年不聽,就在我們爭執的時候,廝年突然中了槍,他就那樣倒在了我面前,那一槍生生的打中了他的心臟。形勢完全的被逆轉開了,我的隊友們先後都被……被對方擊中。都是我的錯,本來我們是穩操勝券的,是我的疏忽,是我被動搖然後指揮失誤,若不是我,他們都不會死的。」林浩初開始激動不安,情緒很不穩定。

  喜樂連忙按住他的雙手,「冷靜,林浩初,放鬆。」

  林浩初呼吸很急,他慢慢趨於平靜,喜樂抓住他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喜樂接著問,「那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廝年他們會和你聊天的呢?」

  「他們去世的第二年,我沒有勇氣去他們的墓碑前看他們,我一個人在酒吧喝了很多酒。回到家裡,我開始覺得很累,然後就看到廝年他們,他們開始生氣,他們在怨我……他們笑我。」林浩初的聲音越來越低落。

  喜樂疑惑的看著他,「他們為什麼要笑你?」

  「他們說,我辛苦隱瞞了父親是毒梟的事,卻得不到父愛,他們覺得我很可笑,因為這樣,他們更加的恨我。他們常常會出現,常常說很多話,說我太重感情,太優柔寡斷,就因為我的猶豫害死了他們。」

  喜樂心驀地一沉,林浩初原來除了自責,也更加自卑,在隊友犧牲的情況下被父親親手打傷了一條腿,也讓他心裡蒙上了一層陰霾。

  喜樂正想說話,卻意外的傳來了一聲鈍響「彭」,喜樂驚愕的回頭,看到飄蕩的窗紗將窗邊矮櫃上的花瓶整個撩倒在地,白色的百合晃眼的躺在一地碎片和水漬裡。

  喜樂呼吸一窒,連忙轉過頭看林浩初,林浩初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的睜開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6:34

  康復?

  喜樂緊張的看著林浩初,林浩初睜開眼以後注視著屋頂片刻,他側過臉看了看喜樂。喜樂在他的眼裡看不出什麼,她不敢出聲,不動聲色的看著林浩初。林浩初忽然衝她笑笑,「秦喜樂,發什麼呆呢?」

  喜樂愣了一下,她狐疑的看著林浩初,「你……沒事吧?」

  林浩初挑了挑眉,一臉不解的樣子,「什麼意思?」

  喜樂抿了抿唇,艱澀的開口,「你沒有哪裡不舒服?就是,比方說,覺得……自己不是自己?」

  林浩初好像在看神經病一樣的看著喜樂,「我不是我還能是誰?」

  喜樂眨了眨眼,完全傻掉了,難道是催眠成功了,所以林浩初即使被中途打斷回憶也沒有哪裡出問題?她再看了眼林浩初,他面色如常,起身伸了個懶腰就往門外去。打開門,看到一臉忐忑的葉鴻和何詠清,林浩初沒有什麼表情,他神色自若的往樓下走。

  喜樂出門就被葉鴻和何詠清拉住了,何詠清急急地問,「他怎麼樣?好了?」

  喜樂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用不確定的口吻說,「中間出了點狀況,但是看目前的樣子,是好了吧?」可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哪裡怪卻又說不出來。

  三人下樓,看到林浩初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在看體育頻道直播的球賽。喜樂坐下,試探性的問林浩初,「林浩初,之前的事你還記得嗎?」

  林浩初皺眉,視線依舊停留在電視上,「我又不是失憶,不要總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喜樂和葉鴻、何詠清交換了個眼神,何詠清開口問林浩初,「浩初,既然沒哪裡不舒服的話,我們大家一起到外面吃飯吧?現在該是午飯時間了。」

  林浩初沉默了下,他按了電視的靜音,面無表情的轉過臉看著何詠清,「我為什麼要和廢了我腿的人一起吃飯?」

  何詠清的表情僵在臉上,他有些尷尬,葉鴻不悅的看著林浩初,「浩初,你怎麼說話的,你的禮貌呢?」

  林浩初似乎沉默了下,忽然邪佞的笑開來,目光看得葉鴻渾身發毛。他歪著頭打量了下葉鴻,「你不是從來都不和我說話的麼?今天怎麼了?禮貌?不好意思。」他聳了聳肩膀,視線緊逼葉鴻慢慢說到,「從小到大,沒人教過。」說完他就又轉過身繼續看電視了,全然不顧葉鴻的尷尬。

  喜樂看著這樣的林浩初,心裡一沉,不正常!很不正常。他之前即使再怨恨葉鴻,也不允許自己說出攻擊她的話語。上次他袒露心聲時,還一再強調那是他的母親。現在居然能這麼直接冷淡的說出激怒她的話。

  喜樂起身拿著手機準備往露台去,她想打電話給江一寧問問是怎麼回事。還沒走出幾步呢,就被喊住了。林浩初的視線依舊在電視屏幕上,沒有看她,只幽幽的吐出兩個字,「去哪?」

  喜樂訕訕的笑了笑,打著哈哈,「那個……往家打個電話。」

  「為什麼不在這打?」林浩初側臉對上她慌亂的視線,他慵懶的靠進沙發裡,嘴角噙著淡淡的笑,目光卻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喜樂坐回沙發,把手機重新擱在茶几上,「還是不打了,這個點,我媽估計沒在家。」

  「不是打手機嗎?」林浩初忽然抬手,喜樂的身體意外的往邊上躲了下,林浩初想撫上她髮絲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喜樂也被自己意外的舉動給怔住了,她慌亂的揉了揉鼻子掩飾此刻的尷尬,聲音幾不可聞,「我媽經常忘帶手機。」

  林浩初放下手,沒有說話,也沒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他回頭繼續看電視。喜樂雙手緊張的放在膝前,不斷扣動手指。偷偷看了眼他的側臉,依舊是清冷的神色,看不出情緒,只是睫毛下的眼瞼似乎有些微微垂著。喜樂咬了咬下唇,剛才自己是怎麼了?那樣的舉動,會讓他很受傷吧?

  葉鴻和何詠清走後林浩初的話就更少了。除了面對葉鴻和何詠清時,他略顯犀利外,其他一切如常。喜樂開始懷疑之前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林浩初明明很好。催眠即使沒有成功也沒失敗才對,至少他並沒有表現出被其他人格佔據的樣子。

  喜樂想得出神,林浩初卻突然開口對她說,「明天,我想去做個心理測試。」

  聽了他的話,喜樂錯愕的抬起頭。林浩初只是稍稍彎眸笑笑,「我覺得我很好,不想再耽誤公事。」

  喜樂往他身邊靠了靠,頭枕在他肩膀上,「……多休息段時間不好嗎?工作的事,不是暫時有其他人代理嗎?」

  林浩初沒有馬上回答她,似乎在想什麼,片刻之後,他只是低低的說了句,「喜樂……有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喜樂不明白他的意思,直起身子注視他,眼裡滿是疑惑。林浩初厚實的手掌覆在她耳畔,俯身吻了吻她的臉頰,呼吸灑在她臉上,癢癢的,卻很舒服。距離很近,他的睫毛都似乎能刷在她的面頰上,一顫一顫的,每一下似乎都撩過她的心尖。他圈著她,動作還似以往那般溫情,耳邊是他愈漸粗重的喘息夾雜著窗外傳來的陣陣海浪。

  第二天,喜樂陪林浩初到江一寧的診所。喜樂緊張的等在江一寧的辦公室外面,目光如炬的盯著那扇門板。門打開,林浩初和江一寧一起走了出來。

  林浩初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牽住她,「等急了?」

  喜樂搖了搖頭,著急的問,「怎麼樣了?」

  林浩初但笑不語,喜樂狐疑的看著他,沒好氣的拍了他胸口一下,「賣什麼關子啊臭狐狸,快說。」

  身邊的江一寧神色有些凝重,「測試結果很好,他很正常,回去上班應該沒問題了。」

  喜樂高興的一把環住林浩初的脖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好的。」

  林浩初寵溺的拉下她環在頸間的手,輕輕的罵了句,「小瘋子。」眼裡卻是滿滿的笑意。

  喜樂不樂意的撇了撇嘴,望了望屋頂,露出一副無限唏噓的樣子感歎到,「老天,我秦喜樂終於媳婦熬成婆了。」

  林浩初半頭黑線,誰是媳婦?他?他嘴角抽了抽,「秦喜樂,你中文老師還健在嗎?」

  喜樂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當然。」

  林浩初拍了拍她的頭頂,勾起唇角,「她居然還沒被你氣死,你應該再繼續禍害她幾年。她再繼續教書育人下去,會害了更多的花骨朵。你能順利氣死她,也算為國家做了件好事。」說完也不搭理表情完全僵硬掉的喜樂,轉身對江一寧說,「一寧,謝謝你了,我們先走了。」

  江一寧站在身後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欲言又止了好幾次,還是生生的嚥了下去。

  喜樂磨著牙,頂著一頭黑氣壓站在電梯門口,心裡不斷問候某人,一不小心就又著了林BT的道。為什麼他病得時候她要遷就他,他康復了她還是佔不了什麼便宜?

  快進電梯時,喜樂的手機響起,提示有短信。她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的是江一寧,喜樂下意識的抬頭看林浩初。他安靜的站在電梯門口等著電梯上來,喜樂點開一看,看到內容,身子瞬間僵住。林浩初伸手拉住她,「電梯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6:50

  心事

  喜樂站在門口等林浩初去取車,腦子裡一直盤旋著剛才看到的短信,「有空來診所找我,有事。」有事,會有什麼事呢?他還是沒好嗎?是因為催眠被中斷了?喜樂垂下頭,看著自己的影子被冬日的太陽拉得長長的。

  「發什麼呆呢?」一隻熟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還是那副熟悉的腔調,喜樂緩緩的轉過身,愣怔片刻之後,是不可置信的狂喜,「顧允,你回來了?」

  顧允笑著,收回自己的手揣在褲兜裡,「嗯,回來一周了。」

  「一周?怎麼都不告訴我?」喜樂瞪著他,看到顧允漸漸斂去的笑意,她有些尷尬的移開目光,視線掃過他身上的衣服,「你怎麼穿成這樣?」顧允一身正裝,墨色修身西服讓他看起來褪去了些許青澀。

  顧允神色不明的看了喜樂一會,隨後看向她的眼裡有些許失落,「看來你真的過得很開心。」開心到已經忘記有我這麼個人存在了吧?他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噴泉,洋洋灑灑的水滴在陽光下折射出好看的顏色,卻沒有讓他苦澀的心情好受一點,他慢慢的說到,「……我已經畢業很久了。」

  喜樂臉上的笑容僵住,是啊,顧允已經畢業該工作了啊。和林浩初結婚以後,自己的世界幾乎都是林浩初,親人朋友也鮮少聯繫,如今,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什麼時候回國,什麼時候畢業都不知道。

  顧允看她低落的樣子,抬手覆在她發頂,瞬間一片溫暖籠罩在了她的髮絲之上,「怎麼了?只要你開心就好,其他的不需要在意。」

  還是以前那樣,她一難過,他就會用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語氣來安慰她。喜樂垂下頭,想起他離開時的場景,心裡一酸,「對不起。」

  顧允揉了揉她的髮絲,「對不起什麼?一句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至少得請我吃飯吧?」

  喜樂看他又恢復到原來調笑的樣子,沒好氣的打開他的手,「我就一窮學生你也訛我。」

  顧允笑著打趣,「不是嫁給了咱林大書記嘛,我還不得趕緊走走裙帶關係。」

  喜樂白他,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又好像回到以前在大院時玩鬧的樣子,「你顧少不是有一群發小在後面哭天喊地拚命給你遞裙帶的麼。」

  顧允氣結,「秦喜樂,越活越回去了,這麼沒幽默感,跟你沒共同語言了。」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電話聯繫。」

  「噢,好。」喜樂看著他走近大樓的身影,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林浩初的車停在喜樂面前時,只看到顧允進大樓的背影,喜樂上車繫好了安全帶,林浩初看了看大樓的方向,沒有說話,發動車子離開。

  下午會接到葉鴻的電話,喜樂還是很意外的。

  和她坐在茶樓的包廂裡,喜樂想起了上次告訴她林浩初病情時的樣子,心裡覺得有些諷刺。想不到只是短短的幾個月,會有如此大的變化。該說葉鴻太冷血?還是該嘲笑這所謂的血緣親情?

  喜樂安靜的坐著,沒有主動開口。葉鴻喝著茶,一直也沒有開口,喜樂也不催促她,她主動約的自己,必定是有話對她說的。

  片刻之後,葉鴻放下手中的杯盞,「他現在怎麼樣了?」

  喜樂沉默了幾秒,還是老實回答她,「今天上午到診所做了健康心理報告的測試,結果很好。馬上就可以開始上班了。」

  葉鴻難得的露出了一絲表情,只是牽動了下嘴角,「那就好。」

  又是長久的沉默,喜樂覺得氣氛有些悶,幾次想開口打破沉默,卻發現還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倒是葉鴻又開了口,「我和他父親……不是外面傳的那麼回事。」

  喜樂一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何詠清,倒是有些意外葉鴻會說起此事,她只小聲的「嗯」了一聲。

  葉鴻歎了口氣,她對喜樂笑了笑,又露出了在林家才有的賢妻慈母該有的表情,「聽到你們告訴我他的病情,我心裡沒有一點震驚是不可能的。 這次看到他在我眼前發病,我……心裡的確很難受,而且,病因多少還是和我有關。」她的聲音慢慢低落下去。

  喜樂有些錯愕的瞠大眼。

  葉鴻看著她的表情,心裡一陣澀然,「看你的表情,你是覺得我應該完全沒感覺才對,是嗎?」

  喜樂有些窘迫,連忙解釋,「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您一直都好像很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我……有些看不透你。」

  「他五歲,在幼兒園拿到了第一個設計獎,雖然只是個很小的小玩具,但是那是他第一個獎狀,他很開心。七歲,上小學一年級,剛入學就被選作了班長,因為他成績一直在是最好的。十二歲,上了初中,個子開始長得很快,體育很好,尤其是短跑,曾經拿過全市中學生運動會短跑的亞軍。十五歲,他開始長到一米八,很能吃,愛吃吳媽做的菜。十九歲,考入軍校……」

  喜樂目瞪口呆的聽著葉鴻細細數著林浩初年少時的點點滴滴成長經歷,她吃驚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媽,您……明明那麼關注他,為什麼會?」

  葉鴻喝了口茶,臉上有些恬靜的笑意,「喜樂,你試過很愛一個人,愛到你整個年少的時光都花在了那個人身上,為了他,甚至失去了愛的能力,最後,被傷得體無完膚的感覺嗎?」

  喜樂木訥的搖了搖頭,她有些赧然,「我……就喜歡過林浩初一個人。」

  葉鴻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回答,繼續說著,「我是個虛榮心很強的女人,從來只有我不要的,沒有我得不到的。何詠清,就是我想要卻得不到的。他離開後,我的心完全死了,對於浩初,我的心情很複雜。我很愛他,可是我沒法正視他。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和何詠清那麼像。我只敢默默的關注他,默默的看他。何詠清是我心裡的一場劫,我躲不過,卻也沒能逃出來。最後,賠盡了所有。」

  喜樂呆呆的聽著葉鴻說,第一次看到她有些傷感的樣子,一直以來,記憶裡的葉鴻都是強勢、不善於表露情緒的那麼一個人,原來她的內心也有脆弱,也有傷口。

  「那種我追他跑的日子,我還是有些筋疲力盡了。愛情裡,最可悲的不是愛上了永遠不會愛自己的人。而是,愛上了那種天性自私涼薄的人,他不會輕言愛,也不會輕易許諾,甚至眼睜睜看著你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阻止你。」葉鴻說得坦然,說得釋懷,喜樂卻聽得心驚。

  我追他跑的日子?自己一開始和林浩初不就是這樣的模式嗎?最後林浩初會突然向自己求婚,她甚至鴕鳥一般的不敢去追問緣由,不是愛情,她很清楚。可是,就是害怕知道那個真相。天性涼薄的人,林浩初會是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長了,卻依舊一點也不瞭解他,看不透他。

  葉鴻輕輕呼出一口氣,「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說,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對他毫不在意。之前,我太過於在意自己的過去被知道,看到他的病,我還是被震驚到了。我不奢求他的原諒,只希望他能好起來。關於他的病情,我希望你能經常告訴我一些,好嗎?」

  喜樂木然的點了點頭,思緒還停留在自己出神的時候,「好。」

  葉鴻看著情緒明顯不高的喜樂,抿著唇笑了笑,「浩初不是何詠清。」

  喜樂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她連忙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我知道。」知道嗎?其實她心裡一點譜也沒有。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林浩初似乎從來沒有給過任何回應,喜樂有些自嘲的想,倘若有一天,她忽然離開,林浩初想必也不會在意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7:10

  情愫

  第二天當喜樂再去江一寧的診所時,心情很忐忑,如果林浩初的病情惡化了,她真的沒辦法原諒自己。

  江一寧一看喜樂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你別這麼緊張,他的心理測驗結果很好。」

  喜樂鬆了口氣,「那你找我來是……?」

  「測試過程中,他對我提的每一個問題,回答時思維都異常縝密,甚至有些正常人該有的慌亂都沒有,尤其是提到了他的父母親這件事上,他雖然極力讓自己表現很鎮定。但是眼神還是會閃爍、逃避。我建議過他以後還是盡可能抽時間來做治療,不過不明白他為什麼還是那麼抗拒。」

  江一寧說完,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她對喜樂說,「你能勸勸他嗎,接受專業的治療才能更好的控制他的病情?」

  喜樂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點頭了,「嗯,我盡量。不過……」喜樂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未必會聽我的啊,我的話他很少會列在考慮範圍的。」

  江一寧好像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的樣子,「他應該是很依賴你才對啊,能接受你的催眠……」然後她也沉默下來,沒有再接著說。秦喜樂看來在這些方面是屬於比較遲鈍那一型,她也正好不想點破它。在測試過程裡,她發現林浩初這次醒來以後,在對自身情感發面的表露顯示出異常強烈的掩飾慾望。他不願意輕易表露自己的情感,雖然這一轉變讓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並不打算告訴喜樂這個問題。

  喜樂好像也在想著什麼,沒有說話。江一寧拿起桌上的一份資料翻了翻,狀似無意的問了句,「你們上次催眠被中斷的時候,是停在了哪裡?」看到喜樂不解的樣子,她接著解釋,「就是當時進行到哪裡,在談什麼?」

  喜樂回憶了下當天催眠的場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們常常會出現,常常說很多話,說我太重感情,太優柔寡斷。』」

  江一寧斂下眉,唇角微勾,原來是這樣,在這裡被中斷,所以他才會被自己心理暗示要變得愈加善於掩飾自己的情感外露。

  喜樂看著不說話的江一寧,「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噢,沒有。」江一寧放下手中的資料,靠回椅背上。

  「那他人格分裂的問題,徹底好了嗎?」喜樂還是有些擔心。

  「嗯,在過程中我提到過關於七年前那次行動,他沒有像往常那般抗拒了。已經能夠試著正視它。不過具體的情況還是看下個月15號,他會不會再發病。」

  喜樂輕輕歎了口氣,有些自責,「如果不是我,也不至於現在變成這樣,要是換了是你,可能就能讓他完全康復了。」

  江一寧放在膝蓋上交疊的手指顫動了下,臉上依舊是微笑著的,「別這麼想,你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已經做得很好了。況且,當時也是有突發狀況,不是你自己願意的。」

  喜樂情緒依舊不高,兀自出神。

  「他決定什麼時候回去上班了嗎?」江一寧忽然開口問。

  「嗯,就這兩天。」想到現在的林浩初,喜樂情不自禁的笑開來,「想不到他是個典型的工作狂。」

  江一寧臉上也漾開來溫柔的神色,「他一直都這麼拼的,從來不想讓別人覺得他籠罩在林家的光圈之下。」

  喜樂愣了下,有些吞吞吐吐的問到,「你……好像很瞭解他?」

  江一寧看了眼喜樂,瞇了瞇眼,慢慢說,「他不僅是我的病人,我們也是朋友,我和他曾經是同學。」

  「怎麼沒有聽他提起過?」喜樂有些意外。

  江一寧斂下眉,沒有看喜樂,「也許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吧。」

  喜樂看著眼前的江一寧,雖然三十出頭的年紀,卻依舊保養得當,一點也看不出實際年齡,一副職場女子精明的打扮,有著別樣的成熟風韻。她忽然有些疑惑的對江一寧說,「江醫生,可能我這麼問有些冒昧,但是你這麼漂亮,這麼溫柔,為什麼不談男朋友呢?」

  江一寧倒是有些意外喜樂會突然這麼問,想了想,她說,「因為在等一個人回頭,現在看,可能等不到了。」

  喜樂俯身趴在辦公桌上,枕著雙手,「為什麼啊?我也在等林浩初啊,不過……不知道能不能等到。」

  江一寧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年輕漂亮,眼神純淨,臉上總是一副涉世未深的笑容,純粹沒有一絲雜質,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也許會是治癒他最好的藥吧?她支著下顎,微笑著問喜樂,「那要是那個人結婚了呢,我還不該放手嗎?」

  喜樂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住,嘴唇蠕動了下,「結婚?」為什麼會有種怪怪的感覺?

  江一寧歪著頭對喜樂笑得明媚,一字一頓的說道,「我逗你的。」

  喜樂抽動唇角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林浩初決定回去上班,喜樂他們搬回了市區的公寓,之前海景公寓的東西都是原來的,所以回市區住,只用把隨身帶來的衣服帶走就好。回到那間溫馨的公寓,喜樂心裡有種莫名的安定感。和林浩初結婚以後一直都是住在這裡,雖然面積不大,只有120坪,可是卻很溫暖,有家的感覺。打掃完衛生已經很晚了,喜樂趴在沙發上不動彈。

  林浩初坐在沙發另一側,用腳踢了踢喜樂,「秦喜樂,做飯。」

  喜樂臉埋在沙發裡,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林老爺,能不能叫外賣,KFC什麼的。小的我累慘了,實在沒力氣再伺候您了。」

  林浩初很不厚道的一句話pia飛了她的念頭,「我不吃那種垃圾食品。」

  喜樂無力的爬起來,苦著臉,「報告林書記,外賣有很多,咱們不吃快餐就好了。」看林浩初臉色有些猶豫,喜樂往他那邊挪了挪,曉之以理,「林書記,你要多深入基層,多瞭解民生疾苦。你看,像我這樣的小老百姓,一個月就那麼點銀子,很多時候都是吃快餐的,你也該吃吃看,多瞭解下我們底層百姓的民生生活。」

  林浩初嗤之以鼻,完全沒有被打動,「嗯,理由很充分,可是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咱們冰箱裡的東西是不是該趕緊解決掉?」

  喜樂垮下肩膀,「沒有商量的餘地?」

  林浩初果斷搖了搖頭。

  喜樂鼓起腮幫子,「不公平,咱們三決兩勝,誰輸了誰去。」她首先伸出了自己的手,石頭剪刀布,她很擅長的,顧允就從小沒在她這討到半點便宜。

  林浩初環著胸,猶豫了下,「你確定?」

  喜樂堅定的點頭,「確定,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林浩初有些為難的樣子,「其實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怕……」

  喜樂打斷他,用力搖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林浩初挑眉,「那好吧。」

  喜樂笑得狡詐,兩局下來,就笑不出來了,為什麼每次林浩初都好像能猜到她要出什麼一樣,兩局就拿下她了。林浩初安撫她,「其實我剛才想說,我怕會刺激到你僅剩的那點自尊心。」

  喜樂內流滿面,「林浩初,你一點也不可愛,你不是說你的童年都是在書堆裡長大的嗎?」

  林浩初懶洋洋的伸了伸腿,「噢,是啊。不過,忘了告訴你,我和我的一個同學有個毛病,我們總是同時到圖書館借書,而且總是會借相同的書,時間久了,我們就用這個辦法來決定,誰贏了誰先看。」他拍了拍喜樂童鞋的頭,「而我,碰巧是總贏的那個人。 」

  喜樂磨了磨牙,「你那是什麼童鞋,那麼BT?告訴我,我現在就去代表地球開除他,讓他回火星。」

  林浩初笑意斂去了點,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快點,少轉移話題,願賭服輸。」

  喜樂不情願的起身去廚房,心裡把林浩初那個同學咒罵了一百遍,果然林浩初的同學都一樣不正常。林浩初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腿,心裡有些矛盾,有些事是不是該告訴她?可轉念一想,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居然也會在意她的想法了?

  第二天,林浩初就去上班了,臨出門時,喜樂自告奮勇要替他打領帶,林浩初也好脾氣的同意了。喜樂個子高,但是和林浩初站在一起,還是得踮起腳尖。她動作有些笨拙,林浩初看著她低頭專注的打領帶的樣子,睫毛撲閃撲閃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心裡忽然一陣柔軟,他的手情不自禁的扶在了她的腰側,輕輕的捏住她腰際。

  喜樂臉有些發燙,不敢抬頭看他,繼續垂著眼,「好了……嗯,路上小心。」

  林浩初的手沒有放開,喜樂有些窘,站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他忽然俯身吻了吻她有些緋紅的臉頰,吻慢慢來到唇間,冗長的吻之後,他溫厚的手掌覆在她耳畔,低低的說了句,「喜樂……你,是我心裡唯一的例外。」喜樂詫異的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浩初只是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走了。」

  喜樂站在玄關處目送他出門的背影,心裡一陣甜蜜。林浩初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一句話,我又該傻多久來等著你接受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7:31

  Time

  15號很快就到了,自從知道林浩初15號會犯病,每月的15號喜樂表現出的緊張總是勝過林浩初。晚上,林浩初正準備起床,感覺到身邊人的動靜,喜樂連忙一把拉住他,「你去哪裡?」

  林浩初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臂,輕聲安撫她,「別緊張,我只是去喝水。」

  喜樂稍微放鬆了下來,鬆開手,「你……沒有失眠吧?」

  林浩初動作頓住,點了點頭,「有。」

  喜樂馬上瞠大眼,有些緊張的問到,「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到凌晨就會醒嗎?」

  林浩初看著喜樂,看到她這麼緊張,有心逗她,勾了勾唇角,「是因為你整晚都在翻來覆去,我被吵得睡不好。」

  喜樂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喝完水就趕緊睡覺,我不吵你。」

  林浩初沒有起身,拉過她抱在懷裡,「喜樂,那次催眠過後,我已經能夠更好的正視自己的問題了,我在努力試著面對。你不需要這麼擔心,嗯?」

  「我知道。」喜樂窩在他胸前,往被子裡縮了縮,「你如果哪裡不舒服,不高興,一定要告訴我,不可以一個人獨自承擔。」

  林浩初只是「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喜樂安靜了一會,她抬起頭注視著他,「林浩初,你為什麼不接受江醫生的治療呢?她很關心你。」

  林浩初睜開眼,有些昏暗的光線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靜默片刻之後,「你希望我去?」

  「接受她的心理輔導,對你的病能更好的控制,現在暫時沒有再發病,不代表已經完全康復,如果有機會能康復,為什麼不試一試。」喜樂埋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音低柔。

  林浩初沒有說話,他擁著她,臉埋進她頸窩處,唇輕輕的吻了吻她的唇角,「喜樂……」

  「嗯?」喜樂回答他,卻聽不到他的回答,睜開眼看他時,林浩初只是幫她掖了掖被角,「沒什麼,我答應你。」一直都是她在為自己擔心,為自己努力。他是不是也該為了她,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下午,喜樂陪林浩初去了墓園,潔白的雛菊在冬日的寒風裡瑟瑟抖動著,林浩初默默的站在那一排墓碑前,喜樂沒有打擾他。她獨自走到廝年的墓碑前,掏出手絹輕輕擦拭上面的照片,廝年年輕的面容還停留在24歲的樣子。烏黑的髮絲下,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泛著點點亮光。喜樂呆呆的看著,廝年去世的時候,她只有15歲,只記得父母從部隊領導手中接過他的骨灰盒時泛紅的雙眼,那一刻,堅毅硬朗的父親似乎都瞬間老了好幾歲,鍾晴更是哭得昏了過去。

  年少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親人離去的滋味。失去了廝年,父母對她的愛越發深刻,什麼事都順著她,什麼要求都盡量替她達成。就連嫁給林浩初,父母都不曾反對過。曾經不知道真相,現在終於明白父親最初時說的,他不可以究竟代表什麼。也許,父親多少還是知道了些什麼吧。

  喜樂側過頭看林浩初,風把他的頭髮吹得散落在額際,有幾縷垂在了眼前,他雙手放在了風衣的口袋裡,垂著眼,沉浸在了深深的緬懷之中,長久的沒有一點動靜。喜樂注視著他很久,他沒有一點回應。

  喜樂走過去,手輕輕的搭在他肩膀上,感覺到他的身體瑟縮了下,過了幾秒他才回過頭來看喜樂。喜樂看著他有些渙散的眼神,心裡有一絲慌亂,臉上卻依舊是溫柔的笑著,手伸進他大衣口袋握住他的,「走吧?風很大。」

  林浩初過了一會才慢慢點了點頭,牽過喜樂的手,回頭看了眼墓碑,兩人一步步走下台階。喜樂看著他的身影,慢慢綻放出一個放鬆的笑容,林浩初真的在努力面對過去,就在剛才那一秒,也許他差點就又失控了,但是他控制住了。這樣就夠了,他在努力,她能感受到。

  晚上的時候,喜樂被顧允一個電話給叫到了Time,Time是他們的一個發小周凱開的酒吧,以前顧允他們一群人經常來玩,喜樂不愛泡吧,很少參加。這次,拗不過顧允的電話轟炸,還是來了。一夥人坐在偌大的包間裡,男男女女一群人,大部分喜樂都認識,還好不至於太冷場。

  以前大伙都很喜歡開喜樂和顧允的玩笑,現在知道喜樂結婚了,顧允之前又為她遠走美國,現在看到兩人都在,有些詫異,可也不敢再胡亂說話,只能不斷起哄給喜樂敬酒。

  喜樂被灌了很多酒,但是她酒量還好,不至於會醉,最後實在喝不了了,顧允就替她擋了,顧允中途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以後臉色似乎就不太好,看著喜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喜樂喝得頭有點暈,窩在沙發一角暈暈欲睡,聽著包間裡鬼哭狼嚎的歌聲傻笑,顧允歎了口氣,拿起她的大衣和包,「走吧,我送你回去。」

  喜樂擺擺手坐著不動,「不用,我歇會就好,一會我自己打車回去。」

  顧允嘩一下坐下來,力氣之大震得沙發上的她都顫了顫,他從包裡拿出喜樂的手機遞在她手中,「你給林浩初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喜樂愣了一下,「為什麼?我又沒醉。」

  顧允有些暴躁的用手推了她腦門一下,「要你打就打,哪那麼多廢話啊,沒醉就不能讓他來接你了,他還是不是你老公了?」

  喜樂正想反駁,忽然覺得被他一推,胃裡翻騰起一陣噁心,她推開顧允就往衛生間跑。跪在馬桶前面卻又什麼也吐不出來,明明沒有喝多少,怎麼會想吐呢?她自言自語的走出衛生間。推開門就看到顧允等在門口,顧允有些擔憂,「沒事吧?」

  「沒事。」喜樂搖了搖頭,臉紅撲撲的,她拍了拍胸口,「只是有點噁心。」

  顧允看了看她,把大衣給她穿上,「走吧,還是我送你回去。」

  到了樓下,顧允非要送她上樓,打開門,屋子裡漆黑一片,喜樂給顧允找了拖鞋,顧允一邊換一邊問喜樂,「他沒在家?」

  喜樂看了眼空蕩蕩的大廳,「好像沒在吧,奇怪,都這麼晚了,去哪了?」

  顧允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你不打個電話問問,別出什麼事了,都這麼晚了。」

  喜樂看了眼時間,已經快1點了,就拿出手機給林浩初撥號,電話想了很久才被接通,林浩初那邊信號似乎不太好,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的,喜樂聽了半天才聽懂他的意思,掛了電話,顧允問了句,「怎麼樣?他沒事吧?」

  喜樂撇了撇嘴,「他好像說他在什麼地方出差,今晚不回家了。」

  「他不回家了?」顧允忽然提高嗓門。

  喜樂翻了翻白眼,「怎麼了?他出差不回來有什麼好奇怪的。」

  顧允怒其不爭的狠狠瞪了喜樂一眼,隨後有些氣悶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喜樂臉上的笑容,想了很久還是什麼也沒說。如果告訴喜樂,剛才在Time,他親眼看到林浩初和一個女人很親密的離開,她一定會難受的吧。

  「他經常這樣嗎?」顧允睨了眼喜樂,喜樂端過來一杯水遞給顧允。「什麼經常這樣?你說出差?」她坐在沙發上,捧著自己的水杯,「之前也出差過幾次,不太多,都是一兩天就回來了,長的那次也就三天吧。」

  顧允低垂著頭,手肘支在膝蓋上,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喜樂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喂,你來我家想事情的?」

  顧允白她一眼,「真是個笨蛋!」

  喜樂黑了臉,「你夠了啊,顧小允,來我家好心給你水喝還敢對我人生攻擊。」

  顧允沒了脾氣,暗自歎了口氣,這傻丫頭,真是被人賣了還會替人數錢的命,他起身,「我走了。」喜樂一想時間很晚了也沒留他,走到門口,顧允忽然轉身對她說,「秦喜樂,如果林浩初不愛你,你會離開他嗎?」

  喜樂愣了一下,隨即笑笑,「他一直都不愛我,我知道。」

  顧允有些啞然,「這樣,你也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是。」喜樂篤定的點頭。

  顧允沉默了,然後他有些意味深長的問,「那什麼是你的底線?」

  喜樂想了想,慢慢的說道,「他愛上別人……如果林浩初愛上別人,我會離開,給他一份屬於他自己的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7:49

 彼此

  顧允走後,喜樂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什麼是她的底線?她其實根本不知道,離開林浩初的秦喜樂?她從來都沒想過。她一直都相信,林浩初會愛她的,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真的到了老天甚至連時間都不願意給她的時候,她真的還能再做什麼?

  會接到顧允的電話,林浩初覺得很意外。和他面對面坐在餐廳的包間裡,林浩初看著眼前的顧允,年輕的男孩子,長得很好看,眉眼間擋不住的敵意。他很喜歡秦喜樂,這是林浩初早就看出來的。這樣一來,他今天見自己的目的似乎就不言而喻了。

  顧允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遞給林浩初,林浩初示意不抽,顧允顧自點燃,慢慢吸著。他吐出一個好看的眼圈,聲音因為煙草的關係變得有些嘶啞,「秦喜樂從小就是個傻子,不過傻歸傻,卻固執的可以。是那種不撞南牆就不知道痛的人。」

  林浩初靠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在潔白的茶杯杯沿畫著圈,耐心的等著顧允進入正題。

  「她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們一群男生後面,打架、爬樹、逃課,什麼壞事都沒少幹,她膽子小,卻死要面子,遇到了難事也不肯向別人低頭,她在我眼裡,就是個女版的小怪獸,怎麼打也打不死,生命力極強的物種。」顧允看著指間的煙慢慢燃著,留下長長的一截煙灰,「我喜歡她,從15歲開始,從在他哥哥的葬禮上看到她強忍著眼淚,眼眶紅紅卻還拚命安慰他媽媽的時候開始。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秦喜樂其實就是一打落牙齒活血吞的傻瓜。」

  林浩初看著顧允,他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裡,林浩初可以想像當時的喜樂,15歲的她,是什麼樣子,很青澀,很單純的樣子吧?廝年的離開,當時一定給他們一家三口很沉重的打擊,他能想像當時的喜樂,一個年少的小女孩,故作堅強的樣子,無助卻隱忍。

  顧允把手中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雙手搓了搓面頰,露出一絲澀然的微笑,「我一直在等,等她長大,我以為,等到她長大就好,那些從未說出口的情感就可以變得理所應當。站在她身後二十一年,我以為自己不會錯過她,卻還是把她丟在了去採風的路上。如果知道那次,會真的丟了她,我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他抬頭注視著林浩初,「秦喜樂從來不懂愛,她也沒有愛上過任何人,這些年,她身邊來來去去出現的人都沒有一個被她看在眼裡,我不知道你到底勝在哪裡?夠帥?還是夠有錢?這些我都有,我不懂。」

  林浩初沒有回答他,他其實也沒有答案,秦喜樂從見到他開始就一路追逐,他也無法解釋,感情的世界裡,他不懂的太多,年輕時不懂愛。現在年紀大了,該懂愛了,卻又沒了愛的勇氣。

  顧允沉默了下,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她決定嫁給你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愛她,就讓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離開的時候,我有多不甘心,我都覺得值得,因為秦喜樂能幸福。可是,現在看來,我似乎錯了。」

  林浩初手指的動作停住,冷笑道,「哦?說說看,你怎麼覺得她不幸福了?」

  顧允把玩著打火機,眼神有些陰鬱,「那你有沒有告訴她,那晚你在Time沒回家,是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呢?」

  林浩初心驀地一沉,隨即依舊不動聲色的笑著,「原來那晚看見的真的是你,既然你看見了,為什麼不告訴她?」他俯身向前一點,聲音曖昧,「怎麼?怕喜樂傷心?」

  顧允拿著打火機的手頓住,緊緊的攥住打火機,說話的時候幾乎有些咬牙切齒,「如果你不愛她,就放開她,她也有幸福的權利。」

  林浩初斂去笑意,瞇了瞇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難道你不知道……從頭到尾,都是秦喜樂追著我不放麼?」

  顧允沒有再說話,林浩初看到他的眼神若有似無的飄向了包間門口。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劇,一種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的襲來。看向包間門口,果然秦喜樂臉色蒼白的站在那裡,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烏黑的長髮有些凌亂的散在胸前,有些喘,好像剛剛從什麼地方趕過來的樣子。

  喜樂看到包間裡的兩個人都看向她,用力捏緊了手包的帶子,強自鎮定的笑了下,「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林浩初看了眼顧允,正好迎上他挑釁的目光,林浩初勾唇一笑,真是幼稚。他轉過頭看坐在身側的喜樂,她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異樣。坐定後,服務生給她倒了杯水,她默默的握著玻璃杯低頭喝水。

  林浩初有些煩躁,轉過身來,也沒有再說話。服務生開始上菜,林浩初沒有什麼食慾,身邊的人似乎也沒怎麼動筷子,林浩初給喜樂夾了幾隻蝦,「怎麼了?不舒服?」

  喜樂臉色有些不好,看著碟子裡的蝦有些遲疑,「噢,沒事。」最後還是慢慢伸手拿起一隻蝦準備剝殼,顧允忽然伸手一把搶過她手裡的蝦,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喊,「秦喜樂,你瘋了?不知道自己對蝦過敏的嗎?」

  喜樂看了眼有些愣住的林浩初,打圓場道,「偶爾吃一點沒關係的,再說了,你明知道我過敏還點?存心勾起我的饞蟲嗎?」

  顧允嗤笑,「秦喜樂,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喜樂有些尷尬,她低下頭吃東西,沒有再說話,只是吃進嘴裡的東西卻苦的可以。

  林浩初也陷入沉默,喜樂對蝦過敏?他根本不知道,其實,細細想來,他似乎真的對秦喜樂一無所知,顧允說的那些往事,他不知道尚可以理解。可是,結婚之後,喜樂已經成了他的妻子,他似乎從來沒有在她身上花過一分心思。一直都在安心接受著她的付出,現在,真的面對她的感情,他忽然有些愧疚了,他似乎真的沒有想過去瞭解秦喜樂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允也有些氣悶,點龍蝦就是存心試探林浩初的,果然,他根本就不在意喜樂。有外遇就算了,他連敷衍下喜樂都不願意,而秦喜樂這傻子呢?居然為了不讓林浩初尷尬,根本不顧自己的健康問題。他心裡越發苦澀,秦喜樂啊秦喜樂,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放你繼續沉淪下去,直到看著你溺斃?

  一桌子人各懷心思,吃到心裡的各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回去的路上,林浩初開著車,一路車速都很快。喜樂安靜的坐著,只是緊攥著安全帶的動作透露了她此刻的緊張。

  林浩初很煩躁,煩躁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秦喜樂明明早就到了包間門口,她明明聽到了他和顧允的那番對話,為什麼不問他?為什麼什麼也不問?顧允問他那晚在Time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麼?他沒必要對顧允解釋,可是他可以向秦喜樂解釋,只要她開口問。她現在竟然完全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反應。這是什麼意思?在她心目中他真的就是那樣的人?還有他說得那番違心的話,說什麼從始至終都是她纏著他不放,這都是被顧允給激的,可是秦喜樂現在,似乎一點也不介意。

  她不介意,可是他很介意。他介意得要瘋了,可是該死的,她就那麼一聲不吭。

  回到家裡,喜樂換了鞋,她猶豫了下,對林浩初說道,「我明天有一門選修課需要測驗,今晚我自己睡,我要溫書怕吵到你,那個……你早點睡。」說完不等他的回應就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生怕慢一秒忍了一路的委屈就會傾瀉而出。

  林浩初看著她的背影,緩了緩氣,壓下升起得那股怒氣,「秦喜樂,你沒什麼想問我的?」

  喜樂站在門口,半晌,她背對著林浩初搖了搖頭。

  林浩初冷笑到,「好。」

  關上房門,喜樂靠著門板身體緩緩滑下無力的坐在地板上,她用力擦了擦臉盤,一臉的潮濕。顫抖著手慢慢伸進大衣的口袋,拿出一張被自己攥了整晚有些發皺濡濕的紙,眼淚滴在上面,暈染開來,化驗單上化驗結果一欄,清晰的寫著,妊娠8周。

  林浩初,你知道嗎?你就要當爸爸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8:07

  失望

  整晚,林浩初在床上輾轉反側,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去隔壁把那個煩人的女人給弄醒,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個人已經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的習慣,沒有她在,他也會失眠。這是什麼,他不懂,只能歸咎成為一種習慣。

  第二天早上,因為折騰到凌晨才睡去,林浩初起床時已經有些晚了。看到桌上的紙條他更加煩躁,秦喜樂居然留個字條就去學校了,他狠狠的把那紙條揉成團,秦喜樂,好樣的,看晚上回來我怎麼收拾你。

  可是他錯了,自從那天以後,秦喜樂早出晚歸,好像故意錯開了和他碰面的時間,兩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居然能被巧妙的安排得接連三天見不到一次面。林浩初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心裡開始有些奇怪的東西在翻湧著,他無意識的拿著最新的政府招標計劃書翻看著,吳秘書說著的話他也只是偶爾附和幾聲。

  吳秘書看林浩初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暗自歎息,三十好幾的人了,在感情上怎麼居然那麼愚鈍、被動,他抬手虛掩住唇角,清咳一聲,「女人呢,有時候是要哄的。」

  林浩初愣了一下,抬眼斜睨他,「你又知道了?」

  吳秘書得意的拋了個媚眼過來,「今天上午已經出神了第5次了,怎麼樣?是繼續拿著舊的計劃書看呢?還是繼續拿著舊的計劃書看啊。」

  林浩初低頭一看,暗暗罵了句shit!他把手裡的就計劃書扔進吳秘書懷裡,臉上有些不自然,「怎麼不早說,新的呢?」

  吳秘書把新的計劃書推到他面前,「慢慢看,你的進度只是比原來慢了幾倍而已,我可以等,趁機補個眠什麼的。」

  林浩初嘴角抽了抽,冷眼看了看某幸災樂禍的人,他把計劃書放回桌面,垂著眼沒說話。

  吳秘書看氣場不對,林浩初不會是被打擊過了頭吧?他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連忙安慰他,「真和喜樂吵架啦?夫妻倆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啊,不都是床頭吵,往床上一綁,再大的事也能解決了。」

  林浩初依舊沒說話,陷在一片低落中。吳秘書看他那樣,暗叫不好,看來真被打擊得不輕,他扶了扶眼鏡,「那要不試試看鮮花攻勢?女的都喜歡花。」

  林浩初緩緩的抬起頭,猶豫了下,他對吳秘書說道,「上次我送一寧回家,被別人看到了,喜樂好像誤會了什麼。」

  吳秘書臉上的笑容僵在唇角,他慢慢收斂情緒,「你既然和喜樂結婚了,就告訴她好了,你和一寧的事,都是過去了。再說,也沒怎麼著不是。」

  林浩初捏了捏眉心,「我以為都是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誰知道……」

  「浩初,作為老同學,我還是要多嘴一句,一寧對你的心思就沒變過。你……還是……」他攤了攤手,「我還是不多嘴了,你有分寸的。」

  從圖書館出來,喜樂在校園裡溜躂了好幾圈,論文一稿已經交給教授了,現在實在找不到事情可以打發時間了。要回去嗎?她看了眼時間,還很早,現在回去林浩初一會就該下班回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在彆扭?在生氣?生氣什麼呢,生氣他對顧允說的,是自己一直纏著他不放?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林浩初只是說了實話啊。

  還是在彆扭他那晚沒回家,究竟是不是真的和誰在一起?她暗自苦笑,林浩初結婚前,是告訴過她的吧,說他不是沒有過女人,也不打算結婚後會收斂。是自己太天真,真的以為慢慢離他越來越近了,近到她有時都錯覺他是不是已經愛上她了。

  喜樂走在校園裡,低著頭逆著往主教去的人流走著,心裡有些發酸,她還真夠可憐的,自己的老公有外遇了,她竟然可悲到都沒一點勇氣去質問他,是不是自己就真的該卑微到這個地步。喜樂默默的走著,感覺到前面有個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她情緒低落,垂著頭往邊上挪了挪,那個人也往邊上挪了挪。喜樂心情本來就不好,猛的抬起頭準備發飆,看到眼前對著自己微笑的人就發不出火來了。

  「你怎麼來了?」喜樂看著突然出現的顧允有些詫異。

  顧允遞給她一杯奶茶,溫暖的杯子傳遞著一陣陣暖意,陣陣咖啡香韻飄進鼻端,喜樂深深的汲取著香氣,忽然想到什麼,搖了搖頭,「我還是不喝了。」咖啡因對寶寶很不好吧?

  顧允愣了下,接過奶茶,「怎麼了?不喜歡?你不是一直喜歡喝他們家的咖啡味的嗎?」

  喜樂有些不好意思,掙扎了一下,還是紅著臉說到,「咖啡對寶寶不好。」

  顧允消化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他眼瞪得圓圓的,震驚之情溢於言表,「寶……寶?你是說你……」他打量著喜樂平坦的小腹。

  喜樂被他看得不自然,往前走著,「看什麼看啊,才9周不到,哪那麼快看出來啊。」

  顧允追上她,「喂,他知不知道?」

  喜樂的腳步頓住,幽幽的歎了口氣,「還沒告訴他。」

  「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顧允和她並肩慢慢朝校門口走去,「我那天,有些過了。對不起,你們之間的事我不該插手的。」

  喜樂搖了搖頭,臉上很平靜,「我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有,只是從來不曾被挑明。他說的沒錯,從頭到尾都是我巴著他不放,也許,他也很困擾吧?」

  顧允看著她的表情,心裡反而沒有那種本該聽到這話時該有的喜悅了,他寵溺的伸手搭在喜樂的肩上,「我們的小傻子原來一點也不傻,大智若愚啊。」

  喜樂側臉對他微笑,那種顧允式的安慰就好像廝年才有的溫暖一樣,她笑得燦爛,「我一直都在扮豬吃老虎,是你傻看不出來。我胃口大著呢,一心就想著先霸佔了,吃了再說。」說著說著,她聲音小了下來,「卻真的如他所說,我好像真的消化不了。」

  顧允心疼她,想了想,他停住扳過喜樂的肩膀與他對視,「要不要哥給你變個魔術?」

  喜樂驚訝的張開嘴,眼裡有些懷疑,「……確定?」

  顧允狡黠的笑了笑,拿出一枚硬幣,在陽光的折射下,那枚銀幣閃著金屬嶄亮的光芒,顧允拿著它在喜樂眼前劃過一道道白色刺眼的光亮,「秦喜樂,如果它變成了兩面都是花,你將實現你此生所想、此心所願。」

  那枚硬幣在空中如暗夜流星劃過天際般瞬間跌落在了顧允寬大的手掌中,他慢慢的攤開五指,喜樂伸出手拿起它,驚愕的看著那枚硬幣,真的兩面都是花。

  喜樂有些驚喜的握住顧允的手,露出一臉小女孩的好奇心,「你怎麼做到的?是把兩枚硬幣粘連在一起嗎?」她拿起硬幣研究,又自言自語到,「可是不是啊,真的就只是一枚啊。」

  顧允笑著看她,看她高興的樣子,沒有說話,如果一枚簡單的魔術硬幣真的能換來你此生所願,那該有多好。

  林浩初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的手不斷用力。從後視鏡看著校門口那一幕,再看了眼副駕上那束還透著濃濃香郁的百合,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許,這些日子覺得煩悶的也只有他一個人吧?他面無表情的發動車子離開,拿起副駕上的百合,按下車窗扔出車外,百合的香郁久久的飄蕩在車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8:23

  心跡

  喜樂回家的時候發現林浩初的皮鞋沒有在鞋櫃裡,已經很晚了,他還沒有回來嗎?喜樂看著黑漆漆的屋子,心裡一片荒涼,她還記得不久前停電的那晚,林浩初忽然出現,那一刻在他懷裡的溫暖是那麼真實,他在耳邊說著,他好像有點想她了……這一切,都不是假的吧?可現在呢,那個男人為什麼反而好像與她漸行漸遠了。

  接連幾天,他們依舊過著同一屋簷下卻彼此不會撞見的詭異相處模式。林浩初也不再會像以前那幾天偶爾有關心的短信過來,這幾天,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有喜樂這個人存在一般。喜樂站在門口,輸入密碼的手指有些顫抖,打開門以後還是會和之前一樣,一室清冷吧?這些天他到底都去了哪裡?有時到半夜才會回來,有時一整晚都沒有客廳門被打開的聲音。

  喜樂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按下密碼鎖,打開門驚異的看到客廳的燈居然是亮著的,林浩初在家?

  喜樂的心忽然都開始抑制不住的狂速跳動,她克制著想去找他的衝動,默默的在玄關處換鞋,再走進自己的房間換衣服。換好家居服,轉過身看到林浩初站在臥室門口,他倚著門框,手揣在褲袋裡,領口處的紐扣解開了好幾粒,敞開的襯衫前襟若有似無的展現著他小麥色的胸膛。

  喜樂被突然出現的他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她訕訕的笑了笑,「……你吃飯沒?」

  林浩初沒有回答,慢慢走近她,他來到她身前,忽然伸手環住她的腰肢,一隻手不輕不重的鑽進了她的衣擺,清淺的呼吸裡有淡淡的酒精味道,喜樂皺起眉,手抵在他胸膛上,「林浩初,你喝酒了,好大的酒味。」

  林浩初的眼睛瞇了瞇,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複雜,他的唇忽然落在了她的唇上,濃郁的酒精和煙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霸道的佔據了喜樂的口腔,她有些不舒服的掙扎著,「林浩初。」

  他吻著她,舌舔舐著她白皙的脖頸,手掌熾熱的來到胸前,急切的解著她胸前的扣子。喜樂呼吸都有些重,她用力推拒著他,直到他的手滑進了喜樂的牛仔褲時,喜樂驀地瞠大眼,醫生的叮囑還言猶在耳,前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

  她使勁掙扎開來,「林浩初,別這樣,我不舒服。」

  林浩初的動作停住,幽暗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然後手在她的腰際暗暗用力,「不舒服?是不舒服還是不喜歡?」

  喜樂難耐的扭了下腰,「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林浩初擰著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看著喜樂,看得她有些發怵,俯身與她對視,「是不是覺得……他更適合你?現在,不喜歡我碰了?」

  喜樂咬著唇,狠狠的瞪著林浩初,眼眶開始發紅,忽然覺得連日來的委屈一股腦的衝了出來。她雙手用力捶打著林浩初,「林浩初,你混蛋,明明是你自己有別的女人了,還誣賴我。」

  林浩初沒有躲避她的動作,他一用力就把喜樂按倒在了床上,他欺身壓住她,眼神陰冷,雙手用力攥緊喜樂的手腕,「他告訴你我有別人你就信,你什麼時候想過問問我沒有?還是你心裡根本就是信他超過了信我?」

  喜樂不想和他糾纏,曲起膝蓋想頂他的小腹,卻被林浩初敏捷的避開了,他雙腿壓制住她的腿,幾乎全身的力氣都覆在了她身上,喜樂感覺到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害怕壓到肚子,她有些失控的尖叫,「林浩初,你給我起開,你這個瘋子,我不想和你說話。」

  林浩初被觸到雷區,腦子有些不受控制,他惱怒的一拳砸在喜樂頭側的床墊上。

  喜樂被嚇得噤了聲,他沖喜樂吼,「閉嘴!瘋子?你早就知道我是瘋子!我警告過你不要來招惹我的,是你自己死纏著我不放。現在是怎麼樣?想逃了?」他冷冷的笑著,說出的話也冰涼刺骨,「我說過的,你逃不掉了。秦喜樂,即使我不愛你,我也不准你逃開我身邊。你想也別想。」

  喜樂呆呆的看著他,那張夜夜睡在自己枕側的臉,現在卻陌生猙獰的叫她害怕。他不愛她,他還是不愛她,到現在,她掏空一切也還是沒能讓他愛她。林浩初,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她木然的躺在床上,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地。

  林浩初此刻好像完全沒了理智一般,他有些粗暴的闖進了她的身體,喜樂感覺到痛的時候,她開始哭泣,淚流滿面的抓住林浩初的肩膀,「林浩初,停下,快停下,我好疼……」

  林浩初好像一點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完全被自己內心禁錮已久卻突然復甦的猛獸操縱著,喜樂感覺到小腹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她哭得更加厲害,「林浩初,求求你,快停下,這樣會傷到寶寶的。」

  寶寶?什麼寶寶?誰在說話,說的什麼?林浩初只覺得頭很痛,心裡也焦躁到了快要被什麼衝破身體一湧而出一般。他覺得渾身都痛,腦子裡有好幾個聲音在迴響著,好像很多人在對他說話。說得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清楚。

  喜樂疼得臉色都變了,她感覺到身下的痛覺越來越清晰,一陣濕熱的感覺湧來,意識卻漸漸模糊,她攥緊林浩初的手臂,指尖都陷進了他的肉裡,「林浩初……救我。」

  林浩初看著臉色慘白緊閉著眼的喜樂,那一聲微弱的「救我」喚回了他的神志。她的臉瞬間似乎與廝年的重合。感覺到身下的人沒了動作,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微弱了,他慌張的拍了拍喜樂的臉,「喜樂……」喜樂沒了知覺,林浩初摸了摸她身上,體溫也很低,他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沒反應,人工呼吸,大口大口的給她度換著氧氣,還是沒有一點回應。

  林浩初急的眼眶泛紅,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喜樂,醒一醒?……你醒醒啊。」

  他視線往下移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白色的床單上,喜樂浸在一片血紅之中,他呆愣住,連忙找來大衣把喜樂包裹住抱起她匆匆的下樓。

  看著亮起的手術中三個字,林浩初頹然的坐在手術室門口。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滿手的血紅,那一片片刺目的紅已經乾涸,卻彷彿週身都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孩子?他們什麼時候有了孩子,喜樂為什麼什麼也不說?他低頭看著那一片紅色,那是他和喜樂的孩子……?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孩子意料中的沒能保住。喜樂身體本來就弱,再加上流產失血過多,一直昏迷還沒有醒來。林浩初看著她沒有一點生氣的臉,忽然很害怕她醒來面對她那一刻。

  他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很軟,白皙修長的手指很適合彈鋼琴,記得第一次和廝年去秦家的場景,喜樂當時還是個小女孩,6、7歲的年紀,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白色的棉裙,坐在鋼琴前。

  白皙修長的脖頸在午後的陽光裡勾勒出一道美麗的弧度。她筆挺的坐姿,手指在琴鍵上,每一下,每一個音符,都讓他看得愣在了門口。

  一曲終了,喜樂側過臉,逆著那一束陽光,對著同站在門口的廝年笑,「哥,你回來啦?」這個笑容卻常常迴盪在他的腦海中,他不覺得自己會對一個年僅6、7歲的小蘿莉動心,這也許只是一種欣賞,一種哥哥對妹妹般的奇異情愫。

  因為那個笑容,使得他在漆黑的夏夜,只是在車裡的那一瞥,就認出了迷路彷徨站在路邊的女孩是秦喜樂,即使已經快15年過去了,他依舊能認出她。

  他執起她的手吻了吻,唇覆在她冰冷的指間,秦喜樂,你告訴我,這樣的感覺是什麼?為什麼我可以對你就那一瞥至此念念不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8:41

  糾葛

  喜樂醒來以後一直很安靜,甚至沒有開口追問孩子的事情,母子連心,雖然只是短短的9周,但是她還是有感應的吧?那種在自己身體裡缺失了一塊的感覺。

  她只是很少說話,常常看著一個地方就出神很久,也很少和林浩初說話,視線也極少交匯。

  林浩初看著低頭喝水的她,想了想說,「我給媽打個電話。」出事的時候太著急還沒來得及通知秦偉琛和鍾晴。

  喜樂很快的就抬頭,與林浩初視線相對的時候又極快的低下頭,聲音囁嚅,「不要……我不想他們擔心。」而且,秦偉琛和鍾晴知道的話,林浩初會很為難吧?喜樂心裡酸酸的,為什麼到現在,自己還要那麼顧及他的感受。

  林浩初默默帶上病房門,他拿出手機,摩挲了很久,撥通了葉鴻的電話,「能不能……來軍區總院一趟?」

  葉鴻在那邊馬上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到萬不得已林浩初怎麼可能給她打電話,她很善解人意的沒有追問出什麼事了,只是問了具體的科室和病房號就掛斷了。

  林浩初站在走廊盡頭很久,冷風從窗口狠狠的灌了進來。電梯門打開,下意識的偏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從裡面匆匆走出的顧允的視線。他有些意外顧允會突然出現,隨即一想,心裡有些異樣,她讓他來的?

  顧允看到林浩初,氣勢洶洶的就朝他大步走來,狠狠揮拳欲打上他的臉頰,被林浩初迅速的閃過。他順勢將顧允的胳膊反扭至身後,顧允被他反身壓制在牆上。林浩初雖然有腿傷,也離開部隊快七年,卻依舊訓練有素,身手反應很靈活,他的手稍用了點力,顧允額上就滲出了幾滴細汗。

  林浩初粗重的呼吸裡是隱忍的怒氣,「顧允,我警告你,離她遠一點。」

  顧允臉色有些白,卻依舊強擠出個笑容,「怎麼了?現在開始緊張了,你緊張是不是說明……你知道你抓不住她了?你怕了?」

  林浩初呼吸一窒,是……害怕嗎?他臉上依舊冷靜肅穆不顯出一絲慌亂,「秦喜樂既然嫁給了我,她就一輩子都是我老婆,你少在那自作聰明。」

  顧允嗤笑,「你既然這麼篤定,現在是在怕什麼?又何必那麼在意我在不在她身邊?」

  林浩初手上的力氣加重了幾分,「不要以為你那些小伎倆我看不出來,那天在學校門口,你看到我的車了。」

  顧允身子僵硬了一秒,隨即恢復正常,「那又如何,我和喜樂行得正坐得直,不像某人,和舊情人藕斷絲連。」

  林浩初冷冷的笑了笑,「找人查我?說說看,還查到些什麼了?」

  顧允使勁掙了掙,聲音因為被鉗制住的身體有些喘,「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查到了,要不要我告訴喜樂,你為什麼和那個醫生扯不清,要不要告訴她,你和那個醫生已經……」

  「浩初,你幹什麼?」葉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不遠處看著兩人爭執的畫面,林浩初鬆開他的手,沒有回答葉鴻的話。

  他的腦門突突的跳著,顧允到底知道了多少,查到了些什麼。

  顧允走近林浩初,揚起唇角輕笑,「林浩初,你好好想想,喜樂跟著你,能得到什麼?」他意有所指的話讓林浩初心一沉,他很清楚,在那一剎那,他是無意識的,沒有一點理智。他的病已經到了他控制不住的地步,也許,這次是孩子,那下次呢?他全身都好像虛脫了一般退後一步,沉沉的靠在牆壁上。

  顧允路過葉鴻身邊時,微微頷首問好,很快的走向病房。葉鴻走到林浩初身邊,手猶豫了下,還是輕巧的放在了他肩膀上,「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說出來,她才知道。」

  林浩初低垂著頭,嘴角處綻放一絲苦澀,「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的道貌岸然不都是從你們骨子裡遺傳的麼?」

  葉鴻沉默了下,也沒有反駁他,她低低的呼出口氣,「人的心,能經得住傷幾次?」

  林浩初一怔,抬起頭看著葉鴻,第一次這麼近,這麼平心靜氣的彼此注視,葉鴻溫和的笑,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我明白的太晚,所以不希望你也到失去了才明白。好好問問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感情。」

  葉鴻高跟鞋的聲音迴盪在走廊間,林浩初一個人默默的靠著牆壁,喜樂,我現在……失去你了麼?

  顧允坐在病房裡的沙發上,半天都沒有說話,喜樂咬了咬唇,笑著說,「你要喝水嗎?」

  顧允聞言看向她,臉黑得好像隨時都會爆炸一樣,「如果我不打電話,你是不是準備誰也不說,就這麼悶不吭聲的被欺負。」

  「欺負?」喜樂一愣,隨即笑開來,「什麼欺負啊?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說到最後看到顧允越發陰沉下去的臉,她識相的閉嘴了。

  葉鴻推門走了進來,喜樂看到她有些吃驚,沒想到林浩初會讓她來照顧自己,葉鴻走到床側坐下,「我找醫生問過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顧允,喜樂會意,「沒關係,這是我一發小,和我哥哥差不多的。」

  葉鴻握著喜樂的手,歎了口氣,「這次是浩初不對,他也很自責。是我們疏忽了,沒有多關心你們,出院了就搬回家住,我好好幫你調養下身子。醫生說你恢復的很好,放心,你們還年輕,有很多機會的。」

  喜樂沒有說話,笑了笑。

  顧允忽然起身,他握了握拳,壓下心裡騰騰升起的怒氣,「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談。」不等喜樂和葉鴻說話,他就走出了病房,心裡的火再也壓制不住了,他狠狠一拳打在了牆壁上,嚇得路過的小護士都花容失色的繞過他。

  林浩初站在不遠處看著他,顧允驀地走過去一把揪起林浩初的衣領,「你個混蛋,明明已經結過婚,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喜樂,那個醫生是你的前妻,為什麼不告訴喜樂,難道她在你眼裡連個解釋的必要都沒有嗎?」

  林浩初掰開他的手,與他對視的眼睛沒有一絲慌亂,「是,我們曾經在國外領過結婚證,可是很快就離婚了。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因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顧允的呼吸不斷加重,「你還真是……混蛋。」他走近林浩初,一字一頓,「我一定要帶喜樂離開你。」

  林浩初迎上他的目光,字字清晰的說到,「除了她自己,其他人誰也別想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顧允的拳攥得緊緊的,指節都被攥得有些生疼,「為什麼?不愛她綁著她有什麼意義,你能放了那個醫生,為什麼她就不能?」說完,顧允的脊背繃得僵直,他緊緊的看著林浩初的嘴唇,即使再不甘願,還是希望他能給出那個答案,那個能讓她幸福的答案。

  林浩初沉默了很久,他眼神瞬息萬變,最後趨於平靜,「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想了想,他又對顧允說,「我能說的是,你知道的那些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給喜樂一個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9:04

  暗湧

  晚上,喜樂在床上睡的很不安穩,似乎一直在做噩夢,嘴裡在細碎的呢喃著什麼,聽得很不真切。林浩初也一直沒有睡著,他起身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手指輕輕按在她蹙起的眉間,喜樂,是我讓你連睡著都這麼痛苦嗎?

  看著她的睡顏,發著呆,喜樂好像被什麼驚醒,額頭上有些濕意,幾縷碎發黏在額頭上,對上林浩初的目光,兩個人安靜的看著對方。靜謐的夜晚,連空氣好像都停止了流動。喜樂伸手握住他的手,林浩初躺進被子裡,把她擁進懷裡。撩起她額頭的劉海,輕輕的吻了吻,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所有一切都對不起。」

  喜樂側過臉窩在他胸前,很久都沒有說話,林浩初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以前的秦喜樂很單純,他從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看穿她,現在,她也開始善於掩藏了,笑的時候不一定在笑,而不笑的時候也不一定是在難過。林浩初的心有些被什麼東西越勒越緊,好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如何開口,要說的太多,連他自己都理不清一點思緒。

  喜樂閉著眼,呼吸一直很潛,等林浩初再低頭看她的時候,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潮濕,他埋進她頸間,那種心臟被什麼東西給勒住的感覺更強烈了,「你……還在生氣嗎?」

  喜樂搖了搖頭,鼻音很重,「沒有。」

  林浩初的下巴在她頸間蹭了蹭,剛剛長出來的胡茬扎得她有些癢,他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以後我沒有做傷害婚姻的事。」

  喜樂「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林浩初有些氣悶,覺得這樣的喜樂讓他很無所適從,他又繼續說,「我只是送她回去,沒有什麼,那晚……她喝多了,本來想讓吳秘書照顧她,可是吳秘書有事情來不了,我……」

  「林浩初。」喜樂抬頭看著他,有些淺棕色的瞳孔裡閃著點點亮光,「那晚……為什麼突然發脾氣?」

  林浩初愣了一下,隨後有些不自然的別開目光,垂下眼沒說話。

  「那晚,你是不是又失控了?」雖然最後她已經意識模糊,可是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異樣,那個暴戾完全聽不進解釋的人,不是平時的他。

  林浩初依舊沉默,他比誰都清楚,那晚自己究竟陷在了一個什麼境地,聽不到任何聲響,腦子裡有很多人在對他說話,說的什麼卻沒有一點邏輯,但是自己的意識似乎就飄蕩在某個角落,怎麼也抓不到,只能任由自己不斷傷害她。他有些痛苦的闔上眼。

  喜樂仰起頭,看到他臉上掙扎的神色,她低下頭,聲音很小,「林浩初,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要嫁你嗎?」

  林浩初睜開眼睛,安靜的等著她的答案,這個問題,一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時候,我站在路邊,黑漆漆的夜晚,整個世界都好像是黑的,我走了很久、很累。我對自己說,如果待會有個又帥又好心的人會來救我,我就嫁給他。」說到這她笑得很開心,好像想到了什麼最快樂的事情一樣,「那時候真的很傻是不是?雖然這麼想的,可是,等你真的出現那一刻,我並沒馬上想嫁給你的感覺。直到在車裡,你讓我枕著你的肩膀睡著了。中途我醒來過,還未睜開眼的時候,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是哥哥的味道。」

  林浩初愣愣的聽著,喜樂說,「哥哥在我心裡,一直是最能保護我,最能讓我有安全感的人,那時候,我就想著,這個男人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所以,我要嫁給他。」她側過臉看他,臉上是溫暖的笑容,「因為……他能保護我。」

  林浩初看著她的笑容,有些慚愧,他越發的自責,保護?他可以嗎?

  喜樂坐起身,想轉過身與他面對面,林浩初小心的扶起她,喜樂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林浩初,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保護。因為在婚姻的過程裡,你讓我越來越勇敢。現在,以後,我們要的是相濡以沫,不離不棄,我被你害成了這樣,你更別想拋下我,別用你生病了不想傷害我來做借口,我全都不接受。既然你沒外遇,就給我好起來,你欠我一個孩子,欠我一份幸福,我要你加倍還給我。」

  林浩初看著此刻的她,在燈光下,忽然覺得她的眼睛亮的有些耀眼,喜樂已經這麼瞭解他了,知道他此刻的掙扎,所以她首先斷了他想退卻的路,首先就阻斷了他離開的想法,難道到了現在你還是一點也不怨我嗎,喜樂?

  他緊抿的唇線慢慢柔軟,變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秦喜樂,誰准你說這麼多煽情的話了,想酸死我。」

  喜樂笑,笑得很開心,那笑容掃去了他的陰霾,「沒有聽過一個詞叫耳濡目染嗎?以後也許能讓林書記變得越來越會甜言蜜語也說不定。」

  林浩初笑,滿眼的寵溺,「我盡量。」

  喜樂點頭,然後舒服的靠回他肩膀上,心情大好,真好,終於農奴翻身把歌唱了,以後看我怎麼奴役你吧。

  林浩初替她蓋好被子,心裡卻是百轉千回,太多的問題需要一一攤開到喜樂面前,可是現在,看她微笑的臉,他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解釋。

  第二天林浩初白天有事,葉鴻來陪喜樂,很晚了林浩初也沒有來,她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看了眼安靜躺著的手機,撇了撇嘴。對某人果然不能抱太高的期望啊。

  電視轉到一個頻道,喜樂無聊的扔下遙控器,新聞直播間一般都會直播些現場新聞,喜樂瞇著眼看,有些瞌睡。新聞裡的女主播在報道著,「位於本市湖月路上的南苑公寓8棟某層發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導致整棟樓忽然起火,現在消防部門正在緊張的救援中,請看現場發回來的報道。」

  喜樂看著現場混亂的場面,心裡唏噓著,把空調的溫度又開高了點,覺得很冷。

  電視裡的新聞還在繼續,喜樂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電視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林浩初,她驀地睜開眼,看見他在燈火通明的現場,沉穩老練的說著各種官方說辭,喜樂有些好笑,這樣的他和在家的他還真是判若兩人。

  那個女主播忽然說,「林書記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現場的?這件事情已經馬上上報到政府部門了嗎?」

  林浩初似乎想了一下,他說,「現在當務之急是馬上處理好現場群眾的安置問題,其他的我們待會再說好嗎?」說完他對女主持人微笑頷首,接下來鏡頭就轉到了林浩初和一些現場群眾的互動上了。

  正看得索然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臉盤出現在了喜樂的視線裡,是江醫生?她住在那裡?喜樂暗自歎了口氣,江醫生還真倒霉。

  小護士進來查房,看到喜樂病房裡就她一個人,一邊在填寫記錄牌一邊喝她聊天,「今晚林書記不來嗎?快到門禁的時間了。」

  喜樂一愣,一看時間,都已經這麼晚了?小護士走後,喜樂拿起手機撥通了林浩初的號碼,那邊還是很吵,看樣子他還在現場,喜樂怕他聽不清楚,加大了點嗓門,「你今晚是不是不能來了?」

  林浩初走到安靜一點的角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出了點事情,可能趕不過去,我讓媽過去陪你。」

  喜樂躺下去拉好被子,「不用了,我一個人也可以的,現在我都能下床了,沒什麼事需要人照顧。」

  林浩初沉默了一會,「喜樂,我天一亮就去找你。」

  喜樂抿著嘴笑,「嗯,那我掛了。」

  「喜樂……」林浩初忽然又喊住了他,他猶豫了下,「明天我有話對你說。」

  「為什麼不現在說?」

  「我想當面跟你說,乖,晚安。」林浩初掛斷電話,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看了眼站在遠處正往這邊看過來的江一寧,他按了按太陽穴朝她走過去。

  第二天天一亮,喜樂還沒起床就被臉上癢癢的感覺給弄醒了,睜開眼就看到林浩初放大的臉在眼前,他笑著捏她的鼻子,「醒了?起來刷牙洗臉,我給你帶了榮滿樓的鱈魚粥。」

  喜樂好半天沒迷糊過來,她揉了揉眼睛,「林浩初,現在才幾點,你怎麼起這麼早?」

  林浩初一邊把盛粥的盒子打開,一邊回答她,「昨晚忙到很晚,沒什麼時間睡就直接過來了。」

  喜樂洗漱好,坐在沙發上喝粥,「你要不要睡會,一會我喊你。」

  林浩初搖了搖頭,「不行,今天還有很多事,我一會就走了。」他拿起沙發上的一件毛衣給喜樂穿上,喜樂聽話的伸手,林浩初給她扣著扣子,「今天還是讓媽過來陪你,我今天白天都沒時間過來,昨晚的事後續的問題很多。」

  「唔,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就好。」

  林浩初摸了摸她的臉頰,「喜樂,等忙完了這陣,我帶你去旅行?好不好,還你一個蜜月。」

  喜樂有些受寵若驚,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摸林浩初的腦門,「你發燒了?」

  林浩初也不搭理她的調侃,拉下她的手握在手裡,「我走了,晚上再來看你。」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就離開了。

  喜樂一個人甜蜜的喝著鱈魚粥,小護士進來的時候,看著心情顯然很好的喜樂打趣,「林太太真幸福,林書記天還沒亮就來了,值班的小孟看見他給他開了門,他坐在門口一直等,說怕吵醒你。」

  喜樂聽到她的話,心裡一陣柔軟,林浩初可真是個笨蛋。

  正好有醫院的護工進來送報紙,小護士順手遞了過來,喜樂攤開一看就被眼前的標題給驚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9:25

  風波

  小護士看她不說話了,湊過去一看,上面偌大的篇幅,照片上清晰的拍到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背影,後面hotel的招牌泛著紅色的霓虹光影,問題出在了標題上:某領導大肆宣揚體恤民生?竟是心疼前妻!

  報道裡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林浩初,卻還是字字含沙射影,還把主播當時問林浩初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現場的那句對白也給刊登在了上面。內容甚至包括了林浩初和江一寧的整個戀愛經歷和結婚時間以及離婚的時間等,事無鉅細。

  喜樂木訥的看著,眼睛裡只看到了前妻兩個字。雖然裡面沒說那名女子的名字,但是那個背影她是認識的,這就是林浩初一直不接受江一寧治療的原因,還有,江一寧說的,等回頭的那個人就是林浩初?喜樂僵著脊背呆呆的坐在那。

  小護士有些擔憂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太太,你沒事吧?」

  林太太?喜樂慢半拍的回頭看小護士,艱澀的笑笑,「沒事。」她看著報紙,忽然拿起報紙驀地站了起來,小護士被她嚇了一跳,「林太太,你怎麼了?」

  喜樂緊緊的攥著報紙沒有說話,她慌亂的往外面跑,小護士在後面喊她她也不理會。到了樓下,她攔了車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太著急,連錢包也沒帶。她不好意思的又下了車,一個人穿著病號服,木然的走在冬日的街頭,迎上路人詫異的目光也沒一點感覺。

  顧允打開門,看著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喜樂,他連忙把她拉進屋,把暖氣開到最大,找來毛巾被把她給包裹好,倒了杯熱牛奶遞給她,「你瘋了是不是?這麼冷的天你就這麼出來,本來就還沒好,再凍病了怎麼辦?」

  喜樂的嘴唇都凍得發白,一直在哆嗦著,她伸手把報紙遞給顧允,「那天,那個人是她嗎?」

  顧允接過報紙,看見上面的報道也愣了一下,然後沉默下來。喜樂也不催他,安靜的坐著,顧允心事重重的看著喜樂,好半天才說了句,「他還什麼都沒跟你說?」

  喜樂握著杯子的手顫了下,仰起頭看顧允,「你也知道了?」她苦澀的笑了笑,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她。

  「也許,他覺得時機不對才沒告訴你。」顧允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他們當時也只是領了證,什麼也還沒有呢就離婚了,這中間肯定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你等他自己跟你解釋了再說。別自個兒就在這鑽牛角尖。」

  喜樂身體還在哆嗦,牙齒都有些打顫,顧允看她的樣子有些擔憂,「你出來……他知不知道?帶手機了嗎?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

  喜樂立刻抬起頭打斷他,「不要……我現在不想見他。」

  顧允閉了嘴,不再多說什麼。

  林浩初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頭,吳秘書站在辦公桌前臉色凝重,「我已經委託文傑全權辦理對這家報社的起訴權了,但是現在比較麻煩的是上面很重視這件事的影響,除了上邊的人,紀委估計馬上會找你談話。」

  「我知道了。」林浩初心不在焉的回答,然後又看了眼握在手裡的手機,他起身穿上大衣,「我出去一趟。」

  吳秘書跟在他身後,「這個時候,外面哪都是記者,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林浩初腳步頓住,轉身伸出一隻手,「你的車鑰匙給我。」吳秘書知道他的固執,也不再勸他,拿出車鑰匙給他。

  因為是吳秘書的車,林浩初很順利的騙過了市政府大門口那群守候著的記者們。來到醫院,推開門只看到空蕩蕩的病房,喜樂的手機放在桌上,難怪打那麼久都沒人接聽。他隨手攔住一個護士,「你好,這個病房的病人呢?」

  小護士自然是認識林浩初的,她小聲說,「林太太今早突然離開了,很匆忙,也不知道去哪了。」

  林浩初坐在病房的沙發上,看到喜樂的包和衣服都還在病房裡,她什麼都沒帶就那麼跑出去了?他有些亂了陣腳,想了想給秦偉琛撥了個電話,秦偉琛開始寒暄幾句後說道,「喜樂呢?最近怎麼也不見回來,這小白眼狼,真是白養了。」

  林浩初一聽這話就知道喜樂沒回秦家,而且秦偉琛可能也還沒看到報紙,若是看了……想到接下來的爛攤子,他越發煩躁,敷衍了幾句掛斷電話,想了想拿起喜樂的手機撥通了顧允的電話。

  顧允看了眼手機屏幕上不斷閃動的號碼,怕吵醒喜樂,連忙走到陽台,接通以後只說了地址就掛斷了。

  站在陽台看了眼有些灰濛濛的天際,他默默的抽著煙,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他已經不知道了,只是,喜樂心裡的那個結他解不開,只能等她的良人來。林浩初,你是喜樂的那個良人嗎?千萬別讓我失望。

  林浩初來得很快,顧允猜他一定是連路飆車來的,他進門的時候都彷彿帶進來一陣寒氣,顧允指了指臥室的方向,林浩初悄悄推開虛掩的房門,喜樂瘦削的身體埋在了被褥間,只露出了一個黑色的小腦袋。林浩初坐在那裡,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就在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他會害怕的事情。

  喜樂睡了很久,睜開眼天色已經暗了,臥室裡只亮著一盞橘色的小燈,她看著坐在床邊注視著她的林浩初,覺得好似夢境一般不真實,那種亦真亦假的感覺,像極了林浩初給的感情,喜樂忽然笑了,她的聲音裡還有著剛剛睡醒的倦意在裡面,「你來啦?」

  林浩初只是看著她,還未說話,喜樂就接著說,「林浩初,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和我結婚嗎?」到了現在,她似乎已經沒什麼好逃避了,和他之間太多太多的問題,一直掩藏在自己的私心之下,以為只要付出,就能收穫那份愛。而今,愛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愛得那般如履薄冰,卻還是被傷到了。

  林浩初沉默了很久,他的內心有清楚的認知,說了實話,也許,就真的失去她了,「因為廝年」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他卻說得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一般。

  喜樂藏在被子裡的手緊緊的攥著病號服的衣角,她不著痕跡的笑了笑,果然是這樣,仰起頭再看林浩初的時候,臉上是淡淡的笑容,「謝謝你,娶了我。」

  林浩初從來沒有一次試過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是這般的無言以對。對於那段空有虛名的婚姻,無論是開始還是結束,他從來沒想過給誰一個交代,初和喜樂結婚時,的確沒有想過有一天需要對她提及。他的經歷、他的遭遇已然將他變成了一個自私、天性涼薄的人。等真的發現該給她一個交代的時候,卻又一再的橫生枝節。

  喜樂支起身子拿起顧允的一件駝色大衣穿上,「我們回家吧?不想再在醫院裡住了,我現在全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林浩初蹲在床邊,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枚婚戒,「我和她在英國註冊過,結婚不到半年就離婚了。我們沒有在一起,只是個形式,我……不愛她。」他不擅長解釋,解釋的也很艱澀,說出的話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把關鍵的地方給說清楚。

  喜樂的眼淚忽然就那麼毫無預警的滴在了他的手背上,她胡亂的擦了擦,咧著嘴笑,「燈光好刺眼,剛起床眼睛被刺得酸酸的。」

  林浩初看著這樣的她心裡更加難受,眼前的喜樂還是那個自己剛認識的時候即使天塌下來也會微笑面對的秦喜樂嗎?和自己結婚還不到一年,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把她逼到了如此境地?

  他幫她擦著眼淚,聲音低低的,「別哭。」

  喜樂哭得更凶了,埋在他肩頭一直哽咽……林浩初帶著她離開的時候,顧允看到她紅腫的眼眶,什麼也沒說。直到回到家,喜樂都一直很安靜。林浩初覺得自己此刻好像在等待魔方完成的人一樣,究竟完成以後的圖案會是什麼,他一點也猜不到。

  新聞帶來的效應就是首先要給秦偉琛和鍾晴一個交代,喜樂坐在客廳,不知道林浩初在房間裡和秦偉琛、鍾晴談得什麼。對於那場婚姻,林浩初給她的解釋很林浩初,就是簡單的給了喜樂兩句他認為是關鍵的話,他和她沒有在一起過,他也不愛她。喜樂這些天想了很久,為什麼這兩句話她常常覺得也很適合她自己,她會想,江一寧那時候是不是也曾像自己這般絕望過。

  林浩初被紀委找去談過幾次,喜樂也配合著林浩初出席了很多公眾場合,遇到記者的時候她也能安然面對,說著那些新聞裡經常看到的商太太們說的台詞,我相信我老公,我和他很相愛。說到最後喜樂都會覺得那些話是真的。

  江一寧找到喜樂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意外,兩個人坐在咖啡廳,再看著面前這個妝容精緻的女人,喜樂的心情還是有些不一樣了。

  「我想,他不擅長解釋,還是我來說比較好。」江一寧看著喜樂,只是一個月不見,喜樂明顯比之前瘦了很多,下巴都開始變得尖尖的。

  喜樂笑了笑,「你倒是很瞭解他。」

  江一寧沒有在意她的小小敵意,「我和他一直是同學,從初中開始我就注意到他了。他以前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江一寧笑了笑,那個笑容還是有些刺痛了喜樂的眼睛,「他那時候,很陽光,很開朗。他有多出眾想必你能猜到,我只能默默的注視他。能吸引他的注意是因為我經常去圖書館,和他借一樣的書,慢慢的,他開始知道了有一個人叫江一寧。」

  喜樂暗自笑笑,自己還真是遲鈍,原來記得這些事的人並不只是江一寧一個人。

  「我們的關係停滯不前,他在感情上很被動,也很冷淡。對於主動示好的女生,永遠都是不遠不近,恰恰好的距離。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最後還是被拒絕了。大學的時候,他上了軍校,我被家人安排出國。本來就此沒有任何交集了。卻在七年前他的腿傷時,得知了他在英國治療的事。我從加拿大飛往英國,一直照顧他,一住就是半年多。他的父親那時候去看他,我父親也暗中與林叔叔提過此事。家裡給了他一些壓力,而且,那個時候他正是被親生父母傷得最重的時候,很需要一分親情吧?所以我的出現,只是選對了時間。」江一寧看向喜樂,喜樂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安靜的聽著。明明那個故事的男主角就是自己的丈夫,卻好像全然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樣子。

  「這場婚姻本來就是我一廂情願的,所以註冊以後,他的冷淡也是我事先就能預知的。我們沒有一起生活過,他後來回國,我在加拿大繼續沒修完的課程。兩地分居,在加上林浩初的性子,走到分手是必然的結果。我選對了時間,卻選錯了人。」她自嘲的笑笑,「離婚是我提的,所以,他可能會覺得對我有些愧疚,這幾次都是出於愧疚才出手幫的我。」

  最後江一寧還說了很多,喜樂都安靜的聽著,這種戲碼裡,她忽然發現自己能做的角色只是傾聽者。

  江一寧走了以後,喜樂獨自一個人坐了很久,她拿出手機給江一寧發了一條短信,最後起身離開,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她似乎也該給自己一個交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8 23:59:46

  放手

    整晚,喜樂很主動,一直纏著林浩初。流產過後四十天,林浩初很小心,怕傷到她。喜樂卻很放肆,每一個動作都幾乎讓他瘋狂。她烏黑的長髮散亂在腰際,黑色的蕾絲與髮絲糾纏著。昏暗的夜幕中,林浩初只感覺到了她身上涼涼的液體,究竟是汗珠還是淚水他不知道,也許,兩樣都有。一整晚,不知道做了幾次,到清晨的時候,喜樂背對著他窩在他的懷裡,身後是他結實的胸膛抵著她瘦削的脊背。

    房間裡很靜,靜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兩個人安靜的睜著眼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林浩初,……放了我吧。」喜樂看到第一縷陽光傾斜著灑在床上的時候,輕聲對林浩初說。

    林浩初灑在她頸窩處的呼吸重了一點,手掌在她的腰間摩挲著,「……好。」

    最後一次,林浩初全部欲.望都灑在了她的身體裡,喜樂抱著他,閉上眼唇角上揚,睫毛卻在不斷的顫抖著,慢慢滲出了一點濕意。林浩初,一個人的愛情,你讓我怎麼天長地久?

    林浩初俯在她身上,單手撐起一點空間,另一隻手穿過她的髮絲,在她耳邊低語,「以後,要快樂。」

    喜樂睡著的時候林浩初看著整個臥室慢慢變得金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是他哀傷的臉。

    「喜樂,其實……我捨不得。」捨不得你,捨不得放手,捨不得看你離我越來越遠。他輕輕的吻著她的髮絲,可是,這樣的我,如何能給你最好的愛?

    兩個人也許是相愛的,卻沒有在對的時間遇到了最好的彼此。擦身而過,在這個圓的地球上,向左走向右走,也許,還會有再相遇的那一天。相遇的時候,會不會是那個最好的彼此?

    喜樂離開的那天,是個陰天。灰濛濛的天空上陽光偶爾會從雲縫中灑下點點碎光,讓人分不清楚今天究竟是陰天還是只是個烏雲散盡前的晴天。

    林浩初坐在落地窗前的皮椅上,看著一大片雲朵撞進另一片雲層裡,漸漸被陰霾給吞噬。桌上是一份簽好一方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秦喜樂三個字寫得很利落,那乾淨利落的筆跡似乎昭示著寫字的人離開時沒有一絲留戀。

    吳秘書看了眼時間,再看看沒有一點動靜的他,小心的提醒了句,「11點的飛機,你如果趕過去還來得及,我想她一定在等你。」

    林浩初還是沒有動作,他又何嘗不知道喜樂在等他,他比誰都想留下她。可是現在的他,一身不堪,如何留住她?留住只會一再的重蹈覆轍。他安靜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一架飛機劃過雲層,究竟是不是飛往法國的他不知道,在哪裡才坐著她?這一刻,他才知道,從此以後,他們真的就咫尺天涯了。

    林浩初忽然起身,動作快到經過吳秘書身邊時他只感覺到涼涼的一陣風拂過。

    林浩初趕到機場的時候,看到喜樂和秦偉琛、鍾晴在說話,顧家的人也都在。喜樂穿著一件棕色皮椅,裡面是一件黑色的V領毛衣,高高的馬尾露出了修長的脖頸。一副略嫌有些大size的墨鏡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臉,林浩初走過去的時候,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藏在墨鏡後的眼睛,此刻是不是又紅了眼眶?他的心隨著每走近她一步跳動得越發劇烈,離她只有幾步遠,卻彷彿走了一個世紀那般。

    喜樂穿著黑色的機車靴,所以站在他面前比他低了一個頭左右,林浩初低下頭看她,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機場響起了催促登機的廣播,林浩初一把勾住她,將她勒進了懷裡,在她耳邊低低的說,「等我!」

    喜樂還是無法抑制的淚流滿面了,她抬起頭狠狠的咬了林浩初的唇一下,林浩初,我這輩子的眼淚都刻上了你的名字,你要怎麼還我?

    ……

    到了巴黎,開始的時候喜樂很難融入那樣的圈子,語言不通,睡眠也不好,總是做噩夢。從來沒有一個人生活過的她第一次學著獨立,獨自在學校附近租了小公寓,神經衰弱得很厲害。半夜醒來,常常一個人咬著手指哭泣。呆了半年之後終於慢慢開始適應了國外的生活,交了新的朋友,努力的過著一個屬於23歲女孩子的生活。

    巴黎果然是時尚之都,在這裡她參加巴黎時裝周,去看最頂尖設計師的作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鍾愛的世界裡。她積極參加各種活動和比賽,在比賽中慢慢建立起自信。秦喜樂終於在那一屆的學生裡混出了小小名氣,她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

    有帥氣的西方男孩子向她示愛,喜樂微笑著拒絕。即使離開,即使想開始新的生活,可是還是沒辦法馬上敞開心扉。和秦偉琛、鍾晴打電話的時候,他們都會知趣的避開這個敏感話題,顧允也來看過她幾次,也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那個人的現狀,她無從得知。

    那時在機場,他在她耳邊說的那兩個字,好像魔咒一般把她緊緊的給套牢了。喜樂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幻覺,也許那天他什麼也沒說吧?如果是真的,為什麼快一年了,他什麼消息也沒有,彷彿她的世界,真的沒有一個叫做林浩初的男人出現過。

    喜樂有時候會偷偷笑自己,難道還會再有期待嗎?林浩初的薄情寡性,她花了所有力氣都沒能融化他,離開,只是放過自己,放過他而已。想通了以後,她就釋懷了,心裡忽然就輕鬆下來,沒有期待的生活可以每天自己去創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奇跡,不需要等著別人來給你恩賜,這才是她,才是真正的秦喜樂。

    林浩初伸手輕輕撫摸了下照片上她的笑臉,嘴角也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這樣的她,才是最初的那個她。每週都有喜樂最新的消息被Email過來,她的照片已經多到塞滿了他的辦公桌抽屜。喜樂的異性緣一直都很好,林浩初以前從來都沒在意過,等真的兩人咫尺天涯的時候,忽然緊張的好像毛頭小子那般患得患失,每次看到他身邊有年輕男孩子出現,他都會緊張好一陣子,然後病情又會時好時壞。

    林浩初換了新的心理醫生John,是江一寧的師兄,剛從加拿大回國。據說做了很多心理學研究的報告,尤其是人格分裂這個問題上他有過成功的案例。林浩初很配合治療,在面對葉鴻和何詠清時也能泰然面對,葉鴻也盡量避免了在林浩初面前過分寵溺林浩言的舉動。林浩初偶爾感覺控制不住的時候就依靠藥物讓自己冷靜下來。

    和葉鴻的關係比之前親近了一些,也許還是因為葉鴻自己走出了何詠清的陰影吧。何詠清還是總會找各種機會出現在林浩初身邊。林浩初沒辦法馬上接受他們,但是按John的說法就是,與其逃避不如坦然面對,不強迫自己,順其自然。這麼一想,他確實放鬆了很多。過去的三十三年承擔了太多的壓抑,所以以後,他想活得輕鬆些。

    他這麼積極治療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天在機場,他在喜樂的耳邊說了兩個字,等我!他要給喜樂的,是一個健康,完全能給她幸福能保護她的人。而不是之前那個只會一味傷害她的林浩初,只有這樣的林浩初才有資格留下她。所以,她離開時,他只能選擇放她走。

    兩個字的承諾,他實現的過程卻很漫長。

    又一個夏天過去了,喜樂已經24歲。她的生活越來越充實,偶爾看著梧桐時會發會呆,在那個城市的梧桐也和這裡的一樣,有溫暖的陽光穿過樹葉灑在臉上,在那個城市,會有他站在樹下,倚在車邊催促慢吞吞的她,然後皺起眉幫她系安全帶。

    喜樂站在梧桐樹下瞇著眼看太陽的光暈,一個手掌輕輕的覆在了她的額際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在那隻手掌的無名指上,是那枚熟悉的戒指折射著耀眼的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0:06

  等待

  喜樂的心怦怦的跳著,慢慢轉過身。兩年沒見,林浩初還是一樣的好看,就如那晚忽然出現在她面前一樣,他穿著白襯衫,沒有打領帶,領口敞著,外套搭在手臂上,臉上還是那該死的迷人微笑。喜樂的眼睛還沒從刺眼的光芒中恢復,看著他的臉有些模糊,一切都很不真切的樣子。

  林浩初看著發愣的喜樂,她眼神似乎沒有對焦,那樣迷濛的眼神讓他也有些晃了神,林浩初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就吻住了她,直到他已經長驅直入撬開她牙關的時候喜樂才回過神來,她有些懊惱的牙關一用力就感覺到嘴裡被一股鐵銹味充斥著。

  林浩初放開她,摸了摸唇角,臉上卻笑得狡黠,「回神了?」

  喜樂有些尷尬的瞪了他一眼,抱著書往學校門口走,一臉的冷漠,「林先生,放尊重點,你現在這種行為在法律上叫性騷擾。用老百姓的說法就是,耍流氓!」

  林浩初跟在她身後,心情很好的樣子,「唔,原來在法國親自己的老婆也是性騷擾的一種?我怎麼沒聽說過?」

  喜樂停住腳步,咬著牙恨恨的說,「林浩初,你裝什麼失憶?我們離婚了。」

  林浩初撇了撇嘴,輕聲安撫她,「別激動。」

  喜樂轉過身,黑著臉繼續往外走,見林浩初一直跟著自己,她沒好氣的說,「你跟著我幹嘛啊,該幹嘛幹嘛去。」

  林浩初好脾氣的笑著,「我是特意來看你的,剛下飛機就來了,你不是這麼對你的『前夫』吧?」

  喜樂翻著白眼,林浩初什麼時候已經這麼完美的蛻變成一個無賴了,兩年不見這變化也忒大了點。她加大步伐,「都說是前夫了,還來看我幹什麼?」

  林浩初也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聲音很悠閒的飄了過來,「我是來送請柬的。」

  喜樂愣了一下,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什麼請柬?」

  「結婚請柬。」林浩初瞇著眼打量她。

  喜樂抱著書的手緊緊的攥著書本,「噢,跑這麼大老遠的來送,林先生你還真是有心了,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林浩初挑了挑眉,「親自送過來表明我比較重視你。」

  喜樂嘴角抽了抽,強忍著把手裡的書都全數扔他臉上的衝動,她轉過身對他伸出一隻手,「拿來吧。」

  林浩初拿出一個明艷艷的大紅喜帖遞給喜樂,喜樂看也沒看就塞進了書本裡夾住,她撩了撩頭髮,「好了,我已經拿到了,你可以滾了。」

  林浩初抿著唇忍著笑意,「不打開看看嗎?可以就設計給點意見。」

  喜樂沒好氣的嗤鼻,「不好意思,我學的是時裝設計。」然後她瞥了眼他手上的那枚婚戒,「你破產啦?」

  林浩初難得的有些意外,「什麼意思?」

  「沒破產幹嘛帶以前的戒指結婚啊,還是你老婆不介意?」

  林浩初會意,他慢悠悠的轉動著戒指,「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款式,我老婆……應該不介意吧?」

  喜樂闔了闔眼,壓下騰騰升起的怒氣,林浩初這個混蛋,越來越混蛋了,她不介意我介意啊,我TM介意得不行!她現在再看他的笑怎麼看都各種討厭,喜樂呼出一口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老婆真是個……極品!」

  林浩初想了想,點著頭附和她,「是有點極品,她有時候這裡……不太靈光。」他用食指點了點喜樂的腦袋,還別有深意的加了句,「比如現在。」

  喜樂很遲鈍的繼續爆發著小宇宙,自動屏蔽了他的後一句話,「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口味還真是不一般。」

  林浩初歎了口氣,真想狠狠搖醒某人的榆木腦袋,「秦喜樂,你真的不打開看看?」

  喜樂都懶得再翻白眼了,「不看,看見你名字我眼睛會抽筋。」

  林浩初一頭的黑線,但是依舊好心情的誘哄著,「在中國重婚犯法的。」

  喜樂還想再鄙視他幾句的時候,有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了過來和他低聲說著什麼。林浩初好像皺了下眉,他思忖了一會走到喜樂面前,「我有點急事必須馬上去處理,你……」他想了想還是什麼也沒說,「再見。」

  喜樂有些懵了,神馬情況?剛才還一不折不扣的高智商流氓樣,現在又開始扮欲言又止的瓊瑤小說男主了?她乾笑兩聲,「好走,不送。」

  林浩初看了她一眼,最後勾起唇角笑了笑,「捨不得我?」

  喜樂終於是沒能忍住在心裡罵了句娘,「林浩初,兩年沒見,臉皮的厚度漸長了。」

  林浩初低低的笑,「有空看看那個喜帖,你會很喜歡的。」說完就和那個黑衣男子一起走了,喜樂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他身邊那個人她也不認識,看著似乎不太像是政府部門的人啊……喜樂搖了搖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可不能因為他的突然出現再起波瀾。林浩初是個危險品,喜樂做著心理建設,珍愛生命,遠離林浩初!

  接下來的日子,林浩初又消失了,好像他真的只是來給她送結婚請柬一樣。兩個人再見的場景也並沒有像她之前想像的那般尷尬、矯情。

  喜樂洗完澡擦著頭髮,想了想還是把那個紅色請柬拿了出來。一股淡淡的馨香襲來,打開一看,新娘:江一寧,她暗暗吐槽,心裡酸酸的想,林浩初還真是只老馬。再看向邊上,新郎卻是:吳修褀!喜樂瞪著眼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江醫生和吳秘書?想起林浩初臨走時的那句「你會喜歡的。」她馬上就黑了臉,林浩初,不悶騷你會死是不是?

  過了一個月,江一寧和吳秘書都打過電話來,喜樂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回國那天,天氣很好,和走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回到秦家,秦偉琛和鍾晴很高興,雖然很小心,喜樂還是看到了鍾晴躲在廚房偷偷抹眼淚的樣子,她心裡暗暗歎息,自己真的很不孝順,廝年離開了,父母只有她一個孩子,現在卻為了一段短暫的婚姻逃得遠遠的,是不是也該多為父母想一想?

  婚禮當天,喜樂還是有些緊張,心裡暗示了很久才出的門。江一寧那天很漂亮,臉上一直掛著明媚的笑,見了喜樂很熱情,最後拉住喜樂悄悄說,「待會我有話對你說,一定要等著我,別半路溜走。」

  喜樂笑著答應,被安排在了女方的酒席上,她無聊的打量了眼大廳,她這個年紀接觸過的婚宴有限,自己的那一場更是昏昏沉沉的就完成了,這麼想著,就更加害怕見到林浩初。直到酒席開始,也沒有看到林浩初,喜樂稍稍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剛拿起筷子準備吃東西,一陣微熱的呼吸從耳際拂過,「在找我?」

  喜樂身子一僵,握著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林浩初好整以暇的坐在她身邊,大喇喇的就那麼注視著她。

  喜樂沒有看他,握緊筷子低頭吃東西。

  林浩初也不急於給她壓力,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的給她布菜。喜樂無奈的斜睨了他一眼,「林浩初,你不餓?」

  林浩初想了想,一隻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俯身極曖昧的說道,「餓……不過,我想吃別的。」

  喜樂不知道怎麼就臉紅了,她低著頭,心裡一直在重複著,林浩初說的絕對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她僵著手背握緊筷子吃東西,硬著頭皮想,吃完飯立馬逃。林浩初身上絕對有磁場,至少讓她覺得坐立不安全身發軟。

  林浩初多道貌岸然啊,他貌似很擔憂的說,「喜樂,你不舒服?臉怎麼這麼紅?」

  喜樂闔了闔眼,微笑著咬牙,「有你在,我能舒服就見鬼了。」

  林浩初很無辜的眨了眨眼,聲音溫軟,「我……什麼也沒做啊?」

  喜樂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心裡再次忍不住想爆粗口,林浩初一定是故意的,賣萌可恥知不知道啊啊?她無奈的撫額,「林浩初,你存心的是不是,故意不讓我好好吃東西吧?」

  林浩初終於乖乖安靜了一會,下一秒再開口就差點讓喜樂很沒形象的把吃進去的東西都給噴了出來。

  林浩初握著酒杯,沉默了一會,他慢條斯理的說,「喜樂,我們重新來過?」

  喜樂一口氣嗆住,嗆得臉都紅撲撲的,一桌子人都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喜樂又羞又窘,林浩初把她的果汁遞給她,喜樂大口大口的喝著,好不容易從驚嚇中回神,「林浩初,你說什麼呢?」

  林浩初握住她的一隻手,很認真的口吻,「我說,我要和你重新來過。」

  喜樂慢慢的冷下臉來,將自己的手緩緩抽離,「林浩初,你以為,我會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林浩初沉默了下,然後輕聲說道,「這次,換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0:26

  追求

  喜樂沒有說話,林浩初也不逼她,她在他這裡沒了安全感,他很清楚。這不是他一句話,一個承諾就能給她的。

  林浩初的電話響起,喜樂下意識的去看他,他皺著眉似乎有些煩躁,最後看了喜樂一眼,低聲說,「我接個電話。」他起身走出幾步之後才接通,喜樂回想起他剛才看她的眼神,似乎是有話想對她說的?

  林浩初接個電話就沒再回來,喜樂有一搭沒一搭的用筷子扒拉著碟子裡的菜,為什麼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

  江一寧顯然累的夠嗆,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揉著被高跟鞋虐得生疼的腳,打量了喜樂一會她開口說,「我以為那天我向你解釋的很清楚了,為什麼最後還是要決定離開呢?」

  喜樂臉上是釋然的微笑,「我不是告訴你了,我們都應該為自己而活。」

  江一寧想起喜樂離開時給自己發得那條短信,我們都該為自己而活?她低低的笑了笑,「我一直以為你很愛他。」

  喜樂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神柔軟下來,「是啊,是很愛他。可惜愛得太瘋狂,沒有了自我我拿什麼來讓他愛我?他現在會想我、會放不下,也許是因為內疚、也許是因為不習慣我的離開。但是以後呢,我還是沒東西來讓他愛我。所以,我選擇為自己而活。我要林浩初想清楚,他想的、要的,究竟是什麼。我要他愛的是那個真正的秦喜樂,不是一味迎合他,一味追逐他的秦喜樂。林浩初那樣的人,不愛則已,愛上就是一輩子。」喜樂笑得狡黠,「我已經決定了,我要林浩初的一輩子。」

  所以,她必須要端得住,要讓他徹底的掉進去,只是自己一個人在愛情裡還不夠。

  江一寧有些意外的聽著喜樂如是說,心裡一陣喟歎,曾經一直以為她只是個單純遲鈍的小丫頭,也是個只知道為了愛情橫衝直撞的小女孩,現在看來,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日漸獨立,她有些讚許的偏頭一笑,「所謂大智若愚就是你這樣子的吧?我今天真的對你刮目相看了。」

  喜樂抿著唇微笑,眼裡閃動著點點光彩,「你呢?這次選對人了嗎?」

  吳秘書正好敲門進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休息室的兩人說,「打擾到你們了?」然後他走到江一寧身邊,俯身蹲下,伸手握住她的腳踝輕輕揉捏,語氣溫柔,「都說了讓你別穿那麼高的鞋了,腳疼了吧?待會換一雙吧,我還給你準備了一雙跟比較低的,裙擺很長,擋住也看不到。舒服比較重要,嗯?」

  江一寧的雙頰有些緋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吳秘書笑著從休息室的儲物櫃裡拿出一個盒子,一隻一隻的幫她換上,最後臨出門時低聲在江一寧耳邊說,「別聊太久,一會還要送親戚們離開,席快散了。」

  「好。」江一寧也露出了少有的溫順,原來無論外表再強勢的女子在某個男人面前都會露出最柔軟的一面。

  吳秘書離開後,喜樂眼角彎彎,對上江一寧看過來的眼神,江一寧眼裡也是滿滿的笑意,抬了抬下顎,「如何?」

  喜樂歪著頭想了想,「唔,看來這次中了頭獎。」

  秦偉琛自從退休以後,每天早上天一亮就準時出門晨練,喜樂悲催的榮升為陪練,每天清晨都會被從被子裡撈起,睡眼惺忪的跟著秦偉琛晨練。

  可是讓喜樂抓狂的是,為毛林浩初也會出現,還總是和秦偉琛一臉父子情深的樣?林浩初有腿傷,所以他來的時間都算得異常準確,一定是秦偉琛晨跑回來在小區的廣場練劍的時候出現。而這時的喜樂一定是跑完步之後累得只剩半條命的樣子,雙頰酡紅,坐在花壇邊上氣不接下氣。

  林浩初裝模作樣的穿著白色運動服一臉神清氣爽的樣子,喜樂翻了翻白眼,她覺得自從兩年後再見他開始,自己翻白眼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林浩初也完全的、成功的、非常精確的蛻變成一個十足的無賴了。比兩年前毒舌、BT的他可惡一萬倍。

  林浩初坐在喜樂旁邊,歪頭看她,「你上學得時候體育是不是就沒及格過吧?」

  喜樂正在捶腿的動作頓住,瞪著眼看他,早秋的清晨樹葉上都滲著點點露珠,他長長的睫毛顫著,睫毛上面似乎都有些霧濛濛的,喜樂狠狠眨了眨眼,轉過臉來不再看他,「誰說的,我以前還參加過校田徑隊呢。」腦子裡忽然想起葉鴻之前提過林浩初上學的時候拿過很多體育的獎,這麼說會不會勾起他的傷心回憶啊。偷偷睨了眼身邊的人,他好像沒什麼反應。

  林浩初看了眼喜樂,忽然伸手一把撈過她的雙腿搭在了自己的腿上,伸手幫她按了按小腿,喜樂好像被電到一樣馬上就跳了起來,她紅著臉,「林浩初,你幹什麼?大清早的有你這麼嚇人的嘛?」

  林浩初很不在意的樣子,「怎麼了?幫你捏腿啊,你以前不是也經常幫我。」

  喜樂嚥了嚥口水,「林浩初,你確定你不是在夢遊?」為什麼現在的林浩初常常讓她驚恐萬分啊。

  林浩初瞇著眼笑,「確定不是。」

  喜樂無語望了望天,再接著問,「林浩初,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不然怎麼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讓她真真是有些接受不能。

  林浩初果然黑了臉,「閉嘴秦喜樂!你才受刺激了。」

  對嘛,這才是林浩初啊,喜樂放心的坐了下來,轉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太奴性了?

  林浩初低下頭嘴角有些笑意,「秦喜樂,原來你還是比較喜歡我專橫霸道的樣子,我知道了,以後我會繼續朝那邊一路走到底的。」

  喜樂嘴角抽了抽,「我謝你啊大哥,你到底想幹什麼?每天起個大早就是來這和我磨嘴皮的?」

  林浩初好像很驚訝的看著她,「……我在追求你,你不知道嗎?」

  喜樂嘴角抽得更厲害了,追求?她訕訕的笑了笑,「林先生,麻煩問下,有你這麼追求的嗎?每天早上來和我聊個幾分鐘刺激我幾句,弄得我吃飯都食不知味的,你這到底是追求還是恐嚇啊?」

  林浩初忽然沉默了,雙手揣在褲兜裡,微垂著頭好像很受傷的樣子,喜樂撓了撓眉心,「那個……我說得重了點,我的意思是……」

  「你是第一個。」林浩初忽然開口打斷她。

  「啊?」喜樂張著嘴,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林浩初眼神有些閃爍,不自然的說,「我沒有追過女孩子,你是第一個。」

  喜樂窘了,她訥訥的小聲嘀咕,「不會吧,你三十幾歲了都沒試過追求女生啊?」

  林浩初好像很努力的思考了一番,最後搖了搖頭,「沒有,都是她們追的我。」

  喜樂看著他那張臉,暗暗搖了搖頭,她可以想見,若是指望林浩初自己意識到她的重要,主動追回她,那條路想必會是會非常的……不尋常吧。

  林浩初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異常燦爛,「要不?咱們直接開始戀愛得了,追求什麼的直接跳過好了?」

  「你想得美,劉翔都沒那麼快的。」

  「喂,秦喜樂,我是你前夫,就不能給點特權嗎?」

  「都說是前夫了,沒有直接讓你OUT就不錯了。」

  「秦喜樂,我馬上就34歲啦。」

  「嗯。」

  「有見過34歲還學習怎麼追女生的嘛?」

  「現在不就有了。」

  「秦喜樂!」

  「……」喜樂微笑著看了看天空,唉,原來被追求的感覺這麼爽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0:43

 沐卉

  喜樂正在房間裡趴在床上玩植物大戰殭屍,話說,回來以後過得確實有些無聊,沒什麼事可做。秦偉琛和鍾晴又非得要她呆到中秋以後再走,所以沒什麼朋友的她除了偶爾去顧家蹭吃蹭喝就是宅在家裡玩玩遊戲,看看小說。正玩到最後大殭屍出來那關,卻怎麼也打不過,反反覆覆重新開始。

  身邊的床塌陷下去,一隻手撫了下她的頸側,喜樂擰著眉,緊盯著屏幕,「顧允,別鬧,沒看姐正忙呢嘛。」

  身邊好像又傳來了這幾天出現頻率極高的低笑聲,喜樂黑著臉一看,果然是林某人正支著下顎笑得不可開支,「秦喜樂,這麼弱智的遊戲你居然也打不過。」

  喜樂陰陰的笑,「你來?」

  林浩初把電腦轉向自己,正準備點開始,忽然想了想,「要是贏了……有獎勵吧?」

  喜樂腦子一轉,點了點頭,「有,肯定有。」

  林浩初點了開始,修長的手指按得鼠標發出清脆的聲響,鼠標墊在軟軟的床墊上本來就不好把握力度,也把握不好屏幕上點擊的位置,可是林浩初卻好像每一下都能控制的剛剛好。他合理的安排著每一種植物的位置,不慌不忙的樣子。喜樂看著他專注的神情,臉上的表情不由的柔和下來,林浩初很快就直接通關了,還意猶未盡的把她那個號的其他小遊戲也解碼了,打得不亦樂乎,喜樂不樂意的嘟喃開來,「不是說弱智嘛,怎麼你還玩得這麼開心的?」

  林浩初答得理所當然,「是弱智了點,可對你來說還是有些難度,我幫你都打通關了,省得你玩的時候打擊到你脆弱的自尊心。」

  喜樂活動了下手指,有種強烈的想把他踹下床的衝動,身體已經先於大腦付諸了行動,當喜樂抬腳的時候林浩初一把抓住了她的腿,他笑著說,「早料到你會這樣,下次換個動作試試。」

  喜樂紅著臉,心裡狠狠罵了句流氓,她掙了下腿沒掙開,「喂,放手。」

  林浩初抓著她的腳踝沒鬆開,反而擠進她腿間,拉起她被抓住的那條腿盤上自己的腰,他俯身注視著她,聲音微啞,「喜樂,你剛才說的,打過了……有獎勵。」

  喜樂別開眼不敢看他,心裡怦怦直跳,「獎勵就是,你很聰明,說明你智商很高,是個聰明的孩子。」

  林浩初黑線了,「就這樣?接下來你是不是還準備給我發朵小紅花?」

  喜樂緊張的扭動了下身子,「還要怎麼樣?」

  林浩初伸手與她垂在臉側的左手五指交纏,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腰側,「不如……我們來點成人間的獎勵?」

  喜樂驀地瞠大眼,腿使勁蹬了蹬,「我警告你啊,林浩初!我們離婚了,你要敢亂來我就告你QJ。」

  林浩初皺了皺眉,「我好像忘了告訴你,那份離婚協議書我沒簽。所以,你現在還是我老婆。」

  喜樂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一點她倒是沒想到,隨即她開始曉之以理,笑著柔聲勸道,「林浩初,這裡是我家,外面有我爸、我媽,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林浩初點了點頭,「不過我來的時候他們剛好一起去超市了。」

  喜樂欲哭無淚,爸媽,你們怎麼這麼會挑時間逛超市?她往床側挪了挪,「那個……林浩初,你最近好像很閒啊?」

  林浩初看著她越掙越往下滑得領口,嘴角噙著笑意,「唔,是挺閒。有空可以多陪陪你不好嗎?」

  喜樂乾笑了兩聲,「好是好,不過,我們現在這樣,是不是有些奇怪?」

  林浩初的手已經不規矩的滑進了她的衣擺,拂在她頸間的呼吸也開始有些不穩,「還好。」

  喜樂垮下臉來,這可不符合她計劃的腳本啊啊,「林浩初,你敢來強的試看看!」

  林浩初悶悶的笑了,撫了撫她的髮絲,「放心,雖然我們現在還是合法夫妻,但是在你乖乖跟我回家前,我不會硬來的。」他一臉壞笑,然後起身坐好,一把拉起喜樂。

  喜樂拉了拉有些凌亂的衣服,沒好氣的吼,「林浩初,麻煩你看下言情小說裡的男主都怎麼追女生的好不好?鮮花、禮物、約會、電話、短信什麼都沒有,你就會驚嚇我。」

  林浩初嫌惡的看著喜樂,半晌才幽幽的抱怨,「原來追女生這麼麻煩的,不過你喜歡的話,我就配合你好了。」

  喜樂錯了,她不該誤導林浩初的,林浩初送花沒錯,送的玫瑰也沒錯。可是他為毛要早中晚都送?難道吳秘書都沒有告訴他送花的時間和方式嗎?喜樂黑線了。還有禮物,喜樂看著一床的大盒子小盒子,有直接快遞來送禮物的嗎?還有,說到電話,喜樂就炸毛了。

  如果你某天睡得正香,醒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鈴聲變了也就算了,問題是在屏幕上忽然看到曾經只會一種表情的男人衝著你做鬼臉的照片時,你想必也會和喜樂一樣馬上從睡夢中驚醒吧?

  喜樂看著那張照片,林浩初什麼時候拍的,她為什麼不知道?居然還有視頻?喜樂點開一看,無非都是些讓她想破頭也不敢想到林浩初會說的話。喜樂直接撥給林浩初,林浩初好脾氣的解釋著,「我是學你之前看的一個韓劇裡的橋段啊,你看的時候不是一直說很浪漫嘛。」

  喜樂壓了壓太陽穴,好吧,林浩初的確是很「用心」的在追求她了。

  和林敏約了去逛街,兩個人逛得累了,正在猶豫要不要找個地方喝東西的時候,林敏眼尖的「咦?」了一聲。喜樂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大片落地窗內,林浩初和一個女人正坐在咖啡廳裡說著什麼,那個女人年紀不是很大,大概26、7的樣子,一頭栗色的長卷髮,穿著黑色的長裙。喜樂確定這個女人她不認識也沒見過。

  林浩初坐在她側邊,聽她說著什麼,因為是側對著喜樂,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喜樂回過頭來,佯裝鎮定,「咦什麼咦?不就是喝個咖啡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林敏撇了撇嘴,「是個美女哎,真的不想進去看看?」

  喜樂搖了搖頭,「不去,為什麼要去。」

  林敏假裝歎了口氣,「不去也好,咱們躲著點就成了,他們也沒看見咱。」

  喜樂鼻子裡哼了一聲,瞥了眼咖啡廳裡的那倆人,「我們為什麼要躲啊,就去這家。」說完抓著林敏的手就往那家咖啡廳走去。

  林浩初是正對著門口的,所以進來的人他都正好能看見。當看到喜樂和林敏走進來的時候,他顯然有些意外,隨即看到喜樂沒有搭理自己兀自和林敏坐到了離自己很遠的一個靠窗的角落,他眼裡有些笑意,和對方說了句話,他朝喜樂走過去。

  和林敏打了聲招呼,他坐在喜樂身側,「給你介紹個人認識。」

  喜樂睨了眼那邊正看過來的美女,心裡酸酸的,搖了搖頭,「不去,跟我有什麼關係啊要認識。」

  林浩初輕聲哄她,「去了你就知道了,嗯?」

  喜樂擰起眉,「喂,你該不是在這相親,想拉我去做擋箭牌吧?」

  林浩初沒好氣的拍了她腦門一下,「小姐,麻煩動動腦子,我還沒離婚呢,相什麼親?」

  喜樂還沒說話那個美女已經走到了她們桌前,她笑著打量喜樂,禮貌的伸出右手,「你好,你就是秦喜樂吧?」

  喜樂尷尬的伸出右手與她相握,「你好!」心裡暗自詫異,她知道她?看了眼身邊的林浩初,那廝正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完全置身事外。

  那個美女示意了下,「我能坐這嗎?」

  喜樂連忙點頭,「當然可以。」

  美女坐定後看了眼林浩初,然後沖喜樂莞爾一笑,「我是林浩初的妹妹,你可以叫我沐卉。」

  妹妹?林浩初有姐姐她知道,什麼時候又冒出個妹妹的?喜樂看了看林浩初,林浩初只簡單的接了句,「何沐卉。」

  喜樂心下瞭然,原來是何詠清的女兒,可是,何詠清的女兒不是該在美國嗎,現在跑來N市找林浩初做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1:04

  意外

  何沐卉話不多,說話句句只講重點,臉上表情也不是很多,只是偶爾微笑,但是那笑容怎麼看都給人沒有溫度的感覺。許是覺得有林敏在場,也許是連喜樂她也忌諱,她沒有說太多私事。大部分時候都是聽著喜樂、林敏、林浩初三個人聊天。

  林浩初送喜樂回去的路上,喜樂好幾次想開口問,最後看林浩初似乎也沒有想說的意思,於是她很識相的閉嘴了。何沐卉會和林浩初見面必定是有事情談的,但是會是什麼事?如果林浩初連她都不願意說,以喜樂對他的瞭解,那一定是很嚴重的事。

  到了大院門口,喜樂準備下車,她解開安全帶,看了眼林浩初,「不進去坐坐?」

  林浩初想了想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喜樂,能不能晚點再回巴黎?」

  喜樂一愣,「怎麼了?」

  林浩初看了她一會,笑笑,「沒事。」他俯身將她拉進懷裡抱了抱,喜樂輕微有掙扎的跡象就被林浩初制止了,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別動,我就想抱抱你。」

  喜樂乖乖的不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林浩初似乎輕輕的歎了口氣,他放開她,笑著說,「再見。」

  喜樂看著他的車子慢慢離開,心裡似乎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他那種欲言又止的樣子,希望只是她多心吧。

  接下來的日子林浩初很久都沒有來找喜樂,沒有電話、沒有短信,喜樂終於意識到,事情果然不簡單。回法國的時間開始推近了,喜樂猶豫了很久還是給吳秘書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喜樂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林浩初居然偷偷瞞著所有人到美國去處理何詠清的家事,原來何詠清病危。

  怎麼才兩年,事情忽然朝著這樣的方向發展了?雖然她也恨何詠清,可是真的聽說他有這種結果時心裡還是有些唏噓。

  決定了回法國的時間,喜樂拿著手機把玩,想著要不要給林浩初說一聲,短信寫了刪、刪了再寫,最後索性直接撥了他的號碼,卻一直打不通。難道是去了那邊直接關機了?不知道為什麼喜樂的心裡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沒到決定走的日子,一個消息傳來就讓喜樂的世界徹底的顛覆了,林浩言來找喜樂的時候天還很早,喜樂都還沒起床,林浩言一見喜樂出了臥室就馬上從沙發上起身,他面色凝重,「嫂子,我哥他……出事了。」

  喜樂的心都好像被攥住不能跳動了一般,她呆怔的看著林浩言,林浩言似乎也很艱澀的說著,「何家打電話來說,他……不在了。」

  喜樂費了好半天勁才動了動唇角,「不在?不在……是什麼意思?」

  「就是……死了。」林浩言看著臉色蒼白的喜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著說下去。

  喜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你說什麼呢,浩言,又不是愚人節,開什麼玩笑啊,一點也不好笑。」

  林浩言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嫂子,你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去西雅圖,爸媽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喜樂幾乎是毫無知覺的跟著林家三人一起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到了西雅圖是何沐卉來接的機。

  到了何宅,喜樂看到何詠清,他一臉倦容,連鬢間的髮絲都開始斑白。在看到門口那一排排穿著黑色西服的保鏢時,喜樂身子僵了一下,那次林浩初去巴黎看她,身邊跟著的原來就是何詠清的手下。

  葉鴻臉上也失了血色,被帶著到了安置林浩初屍體的靈堂,喜樂和葉鴻幾乎是被林慕錦、林浩言半托半抱著進去的。

  何沐卉說,林浩初的車在回何宅的時候與一輛大型貨車相撞,車禍現場很嚴重,他的屍體也幾乎血肉模糊……喜樂看到屍體的一瞬間,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跳,卻還是死咬著唇說那不是林浩初。葉鴻也哭得岔氣,喜樂被林浩言攙扶著,整個人都癱軟在他懷裡,嘴裡還呢喃著,「他只是和林浩初像而已,一定不是他。」說完,她撲過去,把那塊白布往下掀開,那枚熟悉的婚戒在他修長蒼白的無名指上,安靜的躺著。

  喜樂跌坐在地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林浩初,你混蛋,不是說要把我追回去的嗎?現在又在玩什麼?」

  林浩言走過來,聲音也低啞得不像話,「嫂子,你冷靜點,哥要是還在,一定不希望看見你這樣。」

  最後是怎麼被帶著走出靈堂喜樂都忘了,此刻呆呆的躺在客房的床上,腦海中不斷盤旋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怎麼可能會是林浩初,林浩初那麼好看的臉,怎麼看都不是他。喜樂蜷起身體,緊咬著手指哽咽,林浩初的一生經歷了那麼多,誰都還未補償他,老天怎麼可能就那麼殘忍帶走他?

  聽著窗外凜冽的風聲,喜樂忽然從床上坐起身,她的呼吸有些紊亂,半夜的何宅很安靜。喜樂裹緊外套朝靈堂走去,有幾個保鏢還在門口站著,看到喜樂的時候恭敬的鞠躬,喜樂大步走近靈堂,看到何詠清居然還沒睡,他和葉鴻坐在靈堂前的椅子上,他們看到喜樂顯然也有些意外。

  喜樂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直接到了後堂,走近林浩初時,她顫抖著手去掀那塊白布。她緊握了握拳,伸手去捲起他右腿的褲管,葉鴻和何詠清也跟了進來。

  葉鴻有些詫異,「喜樂,你……」

  喜樂屏住呼吸,顫抖著唇說,「我不甘心。」

  何詠清沒有說話,安靜的站在一邊,他的心也跳得極快。喜樂慢慢的捲起他的褲腿,當完全到了膝蓋的時候,三個人都瞠大了眼。

  林浩初的葬禮很盛大,何家在美國黑道上有很大的勢力,林浩初雖然是何詠清的私生子,但是幾乎是以何詠清大兒子去世一樣的禮儀風光厚葬的。

  何沐卉送他們到機場的時候安慰喜樂,「嫂子,節哀順變。你還年輕,哥他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喜樂的眸光沒有一絲閃爍,她看著何沐卉,平靜的問,「林浩初之所以會來美國,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何沐卉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是為了爹地遺囑的事。」

  喜樂搖了搖頭,揚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他只是想幫你,因為你是他妹妹。」

  何沐卉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動容,她嘴角輕輕動了下,「唔,是吧?」

  「你知道嗎?」喜樂往前走了一步,離何沐卉更近了點,「林浩初拒絕了你父親給他的一半遺產,而且……」她目光沉沉的看著何沐卉,「他建議你父親把屬於他的那一半遺產都寫在了你的名下。」

  何沐卉擰起細眉,好看的丹鳳眼裡閃動著異樣的神色,喜樂對她揚了揚下巴,「希望你別讓他失望,再見。」

  在上飛機前,喜樂和林家三人道別,葉鴻很不放心,「喜樂,你真的要這麼做?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找到他,浩言已經托了他在西雅圖的警察朋友,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喜樂握了握葉鴻的手,「媽,我等不及了,我一刻也不能等了。我必須馬上找到他。」

  林慕錦沉默了一會,還是勸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你一個女孩子對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出事情。」

  林浩言也正色道,「嫂子,我朋友在這裡很有關係,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你一個人的力量真的有限,哥回來了肯定第一個想見到你,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回去再說吧。」

  喜樂深深呼出一口氣,笑了笑,「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和林浩初兜兜轉轉錯過了兩年的時間,我不想再繼續浪費下去,我們的一輩子都那麼有限。而且,我不忍心再放他一個人。」

  葉鴻紅了眼眶,「喜樂……我兒子……就拜託你了。」

  喜樂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抱了抱她,「媽,您放心。我一定會帶他回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1:25

  愛你

  喜樂來到林浩初車子出車禍的地方,離西雅圖市區很遠。若不是喜樂發現了屍體的右腿上沒有那道疤痕,若不是何詠清找了何沐卉的手下問出了實情,還真有可能被何沐卉瞞天過海。

  喜樂歎了口氣,看來何沐卉還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為了這次的車禍肯定也是煞費苦心的吧。自己在機場對她說的那番話看來也未必能喚起她的良知,林浩初現在的情況究竟怎麼樣她也不知道,但是必須趕快找到林浩初。不然被何沐卉的手下先找到,後果她不敢想。按照何沐卉的手下說的,車禍發生以後在現場沒有找到林浩初,所以他們才不得不找了身形體態都與林浩初形似的人來冒充他。可是何沐卉也沒有鬆懈,依舊派了很多人在查找林浩初的下落。

  何詠清的手下也在四處打探,可是距車禍發生已經快半個月了,為什麼林浩初都沒有出現,喜樂心裡很急也很害怕。看到那具屍體腿上沒有疤痕的時候她是很激動,可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在附近有幾個小鎮,林浩初如果出事,應該首先會被周圍的村民發現吧。喜樂拿著地圖和林浩初的照片四處打探,終於明白大海撈針的真正含義。除了小鎮,附近還有很多樹林,林浩初會不會被車禍發生時,兩車相撞產生的衝力給甩到不遠處的叢林?這些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喜樂不僅要到附近的小鎮尋找,還要到離得很近的林子裡找。喜樂膽子不大,很怕黑,尤其怕那些軟體動物,比如蛇、蚯蚓、毛毛蟲。可是樹林裡,最不缺的好像就是那些軟呼呼、黏膩膩的軟軟小蟲子。喜樂走在樹林裡,袖子和褲腿都用皮筋緊緊的紮住,領口也束得高高的。越往裡走就越幽深,到處都透著一股濕氣。

  喜樂不斷的喊著林浩初的名字,偌大的林子裡只迴盪著她自己的聲音。

  天色漸漸暗了,喜樂卻怎麼也繞不出去,方向感不好,再加上不知不覺中她已經越走越深了。夜幕降臨的時候,喜樂還是沒能走出林子。

  每天葉鴻都會給喜樂打電話,一是問有沒有林浩初的消息,一個也是真的放心不下她,每天打電話至少能知曉她的近況知曉她安全。今晚打了很多個都打不通,她心裡擔心得不行,給何詠清知會了一聲。何詠清派了手下出去找喜樂,可是喜樂的手機搜不到信號,他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她。

  喜樂坐在一顆樹桿下,撿了很多樹枝點了火,一有點動靜就緊張的全身冒冷汗。這樣的林子裡,會不會有野獸啊?喜樂這麼想的時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看著不斷燃著的火光,眼裡有些濕意,第一次迷路的時候,她也很害怕,那時候林浩初出現了。可是現在,林浩初會在哪裡?

  喜樂緊咬著唇,在膝蓋上蹭了蹭眼淚,「林浩初,你到底在哪裡?」

  何宅一片混亂的時候,手下終於傳來消息:沒有找到喜樂卻在附近的一個鎮子裡找到了林浩初!原來他因為車禍撞到了頭部昏迷了半個月,剛剛醒來。何詠清接到電話,馬上安排了車子,連夜趕去接他。

  林浩初居然奇跡的沒有受重傷,只是有輕微的腦震盪,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看到何詠清他也沒太意外,只是安靜的配合著醫生檢查。

  醫生檢查完,收起聽診器,「恢復得很好,多注意休息。」

  何詠清鬆了口氣,但是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還是安排你到大醫院去檢查下,這樣的小醫院,不靠譜。」

  林浩初躺在床上,因為剛剛醒來沒多久,嗓子還有些嘶啞,「不用了,我很好。」

  何詠清在他床側的沙發上坐下,杵著枴杖沉吟了下,「浩初,沐卉她……」

  「我知道。」林浩初看著何詠清,臉上是很平靜的表情,「我早就猜到她會這樣,只不過還是百密一疏出了事。」

  何詠清有些訝異,「你是說……你知道她會對你不利?」

  林浩初笑了笑,「看她看我時的眼神就能猜到她的敵意了。」小丫頭的那點伎倆,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只是終究還是不小心著了一次道。

  何詠清沉默著,忽然想到什麼,他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那個……喜樂……不見了。」

  林浩初皺起眉看著他,似乎是沒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何詠清把之前的葬禮以及喜樂留下來找他的事都給他說了下,林浩初怔愣了一會之後就馬上坐起身準備下床。

  何詠清攔住他,「你做什麼?現在就算去找,你也不知道她會在哪裡啊?」

  林浩初很冷靜的拉開他的手,「那也不能什麼都不做,我不能再這麼原地等著她了。她為我做的已經夠多,哪怕是一步,我也想為她邁出去。」如果在這份愛裡,他輸給了秦喜樂一個曾經,至少現在,他也要為這份愛做點什麼,不是接受,而是給予。

  何詠清沒有再攔他,給他準備了車,林浩初連夜就出發了,喜樂的手機打不通,應該是在信號薄弱的地方,林浩初開著車,四處觀望,最後停在了離車禍最近的那片樹林外。

  他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觀察了下月亮的位置,手機幽暗的光線不是很清晰,林浩初拿出一把瑞士軍刀就著手機的光線在沿路的樹桿上刻下記號,這樣的叢林越往裡走越是辨不清楚方位,他必須保證待會還能原路回來。他一邊走一邊喊著喜樂的名字。夜晚的叢林裡,窸窣的樹葉摩擦聲和著有些陰森的風聲,他的聲音在林子裡格外的清晰,驚起了一群群棲息的鳥群。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林浩初的腿開始作痛,他扶著一棵樹站了會,喘著氣,看了眼眼前深不見底的叢林,好像是一張詭異的網。

  喜樂抱著腿縮在樹桿下,火光開始慢慢弱了下去,走了一整天的路,現在開始又累又餓,她打開背包拿出一瓶水喝著,隱約好像能聽到什麼聲音。她屏住呼吸用心的聽著,那聲音好像是誰在喊她?

  林浩初一邊用力打開眼前的枝蔓,一邊往裡走,月光偶爾穿過雲層時能照亮眼前的景象,但是還是幽暗不明。他有些著急,不敢想像喜樂要是一個人在裡面,現在該是有多害怕。

  「喜樂……秦喜樂!」林浩初的聲音在樹林裡穿透過層層厚實的葉蔓。

  喜樂的脊背一僵,驀地起身,她是不是在做夢,好像聽到了林浩初的聲音。

  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好像在左側不遠處,喜樂的心怦怦跳著,她有些激動又有些想哭,聲音顫抖著,「林浩初……我在這裡。」

  林浩初站定,剛才是喜樂的聲音吧?他細細的聆聽聲音的來源,在自己左邊幽黑的林子深處似乎隱約有點亮光,他順著那個亮光走去,「喜樂,是你嗎?」

  「是……是我。」喜樂緊張的看著那個離自己還有幾米遠的身影。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穿過那些障礙,越過片片荊棘,喜樂忽然覺得那一刻,什麼都不害怕了,他還未走近,她就大步跑向他,使勁躍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雙腿緊緊的環在他腰間。

  林浩初被她像無尾熊一樣的掛在身上,突如其來的衝力讓他還是沒站穩的向後踉蹌了下,用力抱緊她,眼前的火光照得他眼眶有些發熱,他笑著,「真是個笨蛋,你就不能老實呆著讓我走向你嗎?」為什麼每一次都是你跑向我,我也想,走向你一次。

  喜樂淚流滿面,狠狠的咬了他一口,「林浩初,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

  林浩初額頭低著她的額頭,心裡一片柔軟,「笨蛋……我愛你!」

  喜樂掛在她身上,聽到他的話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林浩初拍了拍她的脊背,「喂,抱夠了沒,我腿受不了。」

  喜樂連忙跳了下來,臉上還掛著淚珠,她眨了眨眼,「你……剛才說什麼了?」

  林浩初皺了皺眉,「我腿受不了?」

  「不是啦,之前的。」

  林浩初好像想了想,幽幽的吐出四個字,「不記得了。」

  「林浩初,再說一遍你會死?哪有人告白只說一次的!」喜樂叉著腰大吼。

  林浩初拿起她的背包,攬過她,「走吧?」

  喜樂不樂意了,「混蛋,追求追一半,表白表一次,我怎麼就這麼背啊,我是史上最可悲的言情女主了我。」

  林浩初眼裡滿是笑意,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喜樂甩開他的手,嘀嘀咕咕的碎碎念。

  「我愛你,秦喜樂!」林浩初背對著她忽然說了一句。

  喜樂愣了一下,然後彎起眼角笑,她起身跳到他背上,咬著他的耳朵,「我家老男人果然最悶騷!」

  「秦喜樂,你給我下來!」

  「不下!」

  「下不下!」

  「不!」

  「老婆?」

  「……嗯?」

  「下來。」

  「噢。」

  「老公……」

  「嗯?」

  「你再喊一次老婆嘛?」

  「……」

  「老公?」

  「……」

  「老公!」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1:43

  一生

  何詠清的病情開始加重,林浩初始終開不了口叫他一聲父親,不是心裡還在怨恨,也不是還在為自己的腿傷芥蒂什麼,而是想到那群年輕的戰友們,就怎麼也張不開嘴了。

  何詠清離開的那天他精神很好,也許這就是老一輩們說的迴光返照吧。他坐在輪椅上,被林浩初推著在露台上曬太陽,腿上搭著一塊毛毯,早晨的太陽還有些刺眼。何詠清看著天空發了會呆,小聲的說道,「我終究還是欠了你太多,還不了了。」

  林浩初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側過臉就看到了他白了一半的鬢角,他斂下眉低聲說,「欠我的我不要了,欠她的,你要還給她。」

  何詠清垂下頭笑了笑,「她執著了半生,我也還不起了。以後……對她好一點。」

  林浩初呼出口氣,看了眼何詠清,揚起唇角笑了笑,「好。」

  「欠你們母子的,我怕是沒有機會還了。臨走,卻什麼也留不下給你。」何詠清疲憊的靠著輪椅的椅背,說話的聲音低低的,「我的東西,你還是看不上要的。」

  林浩初心裡一陣酸澀,「不是這樣,沐卉她更適合。」

  「也罷,以前我一直堅信,傳男不傳女,現在看,沐卉她的性子,似乎更適合接手何氏。」

  看著他一點點的殘燭殆盡,林浩初心裡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他走過去蹲在他面前,「陽颱風太大,還是回屋裡吧?」

  何詠清搖了搖頭,「讓我再看看,看看那邊的太陽,離開中國這麼多年,等走的時候才發現身在異鄉,身邊甚至連個故人都沒有,算計了半生,走的時候還是什麼也沒有了。」

  林浩初默默的蹲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那只有些乾燥的手裡溫暖的感覺不甚清晰,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林浩初低著頭,小心的看著他的手掌,那些凌亂的紋路,和自己的都很像。他垂著眼,慢慢的感覺那體溫開始微涼。

  何詠清的手顫抖著覆住他的,「爸爸,對不起你……」

  林浩初的眼淚滴在那只有些蒼老的手背上,那個「爸」字在嗓子眼裡怎麼也發不出來。

  何詠清的後事處理的很快,何家家大業大,林浩初拒絕了何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何詠清名下的財產他也沒有接受,何詠清臨走前建了一支龐大的慈善基金,是以林浩初的名義捐給醫療機構的。這一點倒是讓林浩初有些意外,事到如今人都已經不在了,心裡那些說不清理不斷的糾葛也都煙消雲散了。

  離開何宅的前一晚,喜樂醒來看到林浩初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煙,背影看起來很寂寞,喜樂心裡輕輕歎了口氣,苦撐了這麼多天,他心裡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喜樂走過去坐在他身側,拿過他手裡的煙蒂按滅,煙灰缸裡已經堆了厚厚的一層煙蒂,看樣子他已經坐了很久,「睡不著嗎?」

  林浩初的臉陷在陰影裡,他搓了搓臉頰,聲音暗啞,「我是不是太絕情了,到最後也沒有喊他一聲。」

  「他應該是明白了你已經原諒他。」喜樂安慰他道。

  林浩初沒有再說話,他伸手抱緊喜樂,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裡。喜樂感覺到頸窩處的濡濕,手臂緊了緊,何詠清做了再多的壞事,他在他心裡,終究是父親。他的離開,對林浩初來說,還是有很深的觸動的吧。

  再躺會床上的時候,林浩初好像很缺乏安全感的樣子,一整晚都纏著喜樂,不斷的索取。喜樂有些累,第二天還要趕飛機,可是又不忍心拒絕他。折騰了整晚,兩個人幾乎都沒怎麼睡。

  離開西雅圖的時候,是何沐卉來送機,這段時間她都在忙著何氏的事情,年輕的女孩子一手撐起一個如此大的家業,著實不容易。

  「我想知道,你明明知道我在算計你,為什麼還要和我來美國呢?」何沐卉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問出了口。

  林浩初想了想,臉上很平靜的樣子,「因為我想相信你一次。」

  何沐卉心裡一顫,隨即苦笑了下,「我最後還是讓你失望了。」

  林浩初深深呼出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真要置我於死地,我想我現在根本沒辦法站在這了。你還是不夠狠心。」

  何沐卉輕輕的笑了,「還好我們最後成為了朋友而不是對手。」

  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我們是家人。」

  「……家人?」何沐卉小聲的重複了一遍,家人這個概念很模糊,父親沒有教過,母親也沒有給過,她的世界裡,這兩個字很模糊。

  「以後,如果可以還是別再做違法的事。多為自己想一想,女孩子,還是找個愛自己的人最重要。」林浩初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忽然確實有了種為人兄長的感覺。

  「就像你對嫂子那樣的?」何沐卉狡黠的眨眨眼。

  林浩初看了眼坐在不遠處的喜樂,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一抹微笑,「不,我們之間,她愛我比較多,可是以後,我要努力愛她更多。」

  何沐卉搓了搓手臂,「喂,哥,你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不要扮深情好吧?」

  林浩初看了眼時間,「我們走了。」

  何沐卉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一陣溫暖,「哥,你為什麼不接受父親的遺產呢?」

  林浩初沉默了下,緩緩的說道,「那裡面……有我戰友的鮮血,我做不到。」

  何沐卉似是聽懂了又似是沒聽懂,林浩初揚起唇角輕笑,「保重。」

  飛機還沒有起飛,放好了東西,喜樂枕著林浩初的肩膀補眠,林浩初拿著報紙看得正出神,喜樂忽然突的起身,一下撞到了林浩初的下巴,林浩初咬著牙擠出幾個字,「秦喜樂,你又抽什麼風呢?」

  喜樂眨了眨眼,聲音低低的,「林浩初,今天15號了……」

  林浩初看著喜樂,喜樂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沒事吧?」

  林浩初忽然撲哧一聲笑開來,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笨蛋,我已經好了,不然你以為你在巴黎的兩年我在做什麼?」

  喜樂一怔,抬起頭看他,只是從下往上這樣的角度看也覺得他好看的一塌糊塗,喜樂瞇起眼笑,「老公,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林浩初迎上她的笑顏,捏了捏她的下顎,「傻瓜,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在那時,敢與我相愛。」

  ~全文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2:00

  番外一

  早晨七點,喜樂準時被鬧鐘吵醒,伸手一巴掌按下,她憤怒的踢了踢旁邊的人,怎麼是空的?喜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磨了磨牙,往兒子的臥室走去。推開門一看,果然,林浩初抱著兒子蜷在小床上睡得不亦樂乎,他一米八幾的個,腿就那麼和兒子的腿纏在一起,兒子就像個無尾熊一樣巴在他身上。

  喜樂闔了闔眼,擠出個溫和的笑容,抬腳踢了踢林浩初的腿,「老公……?」

  林浩初瞇著眼看了看她,「嗯?」

  喜樂湊近他一點,「林先生,今天好像到你做早餐了。」

  林浩初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嗎?今天星期幾了?」

  喜樂壓下騰騰升起的怒火,好脾氣的說著,「星期六。」

  林浩初抬手摸了摸喜樂的頭髮,「乖,既然你都起來了,就你做吧,我昨晚給兒子講故事,沒睡醒呢。」

  喜樂就知道會這樣,終於演不下去了,大吼一聲,「林浩初!知道你今天要起來做早飯為什麼定了時間的鬧鐘要放在我房裡?」

  林浩初撓了撓耳朵,看了眼扭動了下身子的兒子,「我不是忘了嘛。」

  「有沒有人每週四天都忘記的?」喜樂很生氣,是的,林浩初同志定下家規,每一三五喜樂做早餐,每二四六七他做,可是林先生多黑心啊,每逢二四六七喜樂必定被鬧鐘吵醒,而且吵醒之後必定會在床上找不到林某人。等喜樂找到林浩初的時候,林先生就會苦口婆心的勸她,「既然你都起來了,就你做吧。」

  喜樂悲催的想著,怎麼就那麼容易就被林浩初給哄回家了,要是再端著點,當初再矜持點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麼下風的位置啊。

  林浩初伸手勾住她,「老婆,你在想什麼呢?」

  喜樂撇著嘴,哭喪著臉,「林浩初,我在這個家還有沒有地位了?」

  林浩初驚訝的張了張嘴,「當然有地位了,你是我老婆,是我兒子的媽,是一家之主,地位很高尚的。」

  喜樂的小小虛榮心在那一刻得到了些許滿足,她眨了眨眼,滿含深情的看著林浩初,林浩初也滿含深情的看著喜樂,他握著喜樂的手,「所以……老婆,快去做飯吧。」

  「林浩初!去死。」

  可樂小朋友今年快三歲了,當初喜樂決定叫他可樂的時候林浩初死活不願意,說一個喜樂,一個可樂,用不用再來個七喜?那家裡真成賣汽水的了。喜樂就完全不在意了,可樂,多可樂啊。最後,實在是拗不過身為孕婦的秦喜樂童鞋,林浩初妥協了。

  可樂很喜歡黏著爸爸,因為林浩初什麼都懂,會陪他玩真人版的CS,還會買很多槍支模型來教他怎麼拆怎麼裝,還會給他講很多他以前當特種兵時候的故事,可樂是男孩子當然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可是喜樂不喜歡啊,在家裡,電視她看不了,因為父子倆會看什麼軍事頻道,林浩初完全就是一路把兒子往軍營裡送。聊天,沒人理會。

  她看著父子兩個玩得完全忘記了她這個人,心裡酸酸的,「兒子,媽媽渴了。」

  可樂頭也不回的說,「渴了就喝水呀,媽媽真笨,這個都不知道。」

  喜樂憤憤的看著小白眼狼,轉身對另一個大的發動攻擊,「老公,我肩膀好酸。」

  林浩初正在忙著給可樂拼一副拼圖,正拼得興起呢,隨口就答了一句,「嗯。」

  喜樂鬱悶了,到底在這個家裡還需要不需要她了?她決定了,她要失蹤一天,讓這父子倆自生自滅。打定主意以後就給江一寧打了個電話。

  和江一寧逛街的時候,喜樂很悲哀,因為她發現雖然決定狠心丟下那父子倆,可是實際行動並不是,看看她都買了些什麼吧?兒子的漫畫,兒子喜歡的玩具,兒子的衣服,林浩初的領帶,林浩初的衣服,林浩初的鞋子。

  江一寧看了眼手機,已經第7通電話了,她不好意思的對喜樂笑笑,「喜樂啊,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吳修褀一定會衝過來綁我回去的。」

  喜樂訕訕的笑,「嗯,你走吧,我一會也回去了。」看著江一寧離開的背影,喜樂是各種羨慕嫉妒恨纏繞在心頭啊,她咬著奶茶的吸管,瞥了眼安靜的手機,這父子倆果然是離了她也沒什麼反應的,林浩初居然連條短信都沒有。喜樂心裡越發哀歎,自己真是最苦逼的女主了。

  在外面轉悠了大半天,到天黑的時候喜樂才回的家。一進家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可樂就撲了上來,一把抱住喜樂的腿,仰著小臉看她,「媽媽……你去哪了啊?可樂想你了。」

  喜樂心裡一軟,蹲下去在兒子肉嘟嘟的小臉上吧唧一下,「媽媽去給可樂買東西了啊,來,看媽媽都給你買了些什麼。」她抱起兒子往沙發上去,完全無視林浩初,林浩初抿著唇角輕笑,跟著坐在了沙發裡。

  可樂拿著喜樂剛買的漫畫高興的往喜樂懷裡鑽,「媽媽陪我一起看。」

  喜樂微笑著抱緊兒子,下巴抵在他軟軟的髮絲上,「這個羊為什麼腦袋上會頂著這個?」

  可樂眨了眨眼,「媽媽,它是懶羊羊啊,它長得多像你啊。」

  喜樂黑線了,「媽媽的頭髮……沒那麼難看吧?」

  可樂想了想指著它的眼睛,「可是媽媽的眼睛也漂亮,亮亮的,會說話。」

  喜樂彎起眼笑得很開心,「寶貝最會哄媽媽開心了。」

  可樂和林浩初交換了個眼神,可樂往她懷裡又蹭了蹭,「媽媽,可樂乖不乖?」

  「乖,可樂最乖了。」

  「那媽媽給我做好吃的吧?我和爸爸還沒吃飯呢。」可樂嘟著小嘴對手指,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喜樂無語的看著林浩初,看吧,兒子都被他教的這麼會賣萌了。

  結果就是,喜樂花了一天的時間,沒能讓自己的自尊心得到滿足,還悲哀的在逛了一整天街累得要死的情況下給那對祖宗做飯。

  晚上喜樂擦完臉,也不搭理林浩初直接掀開被子背對著他躺下睡覺。林浩初放下手裡的書,從後面抱住她,「老婆。」

  喜樂不耐煩的掙扎了下,「滾邊去。」

  林浩初在她耳邊笑得無比歡快,「生氣了?」

  「知道我生氣就自覺點,乖乖的躺下閉眼睡覺。」

  林浩初在被子裡的手直接來到了她胸前,喜樂身體顫了一下,聲音都變了,「林浩初,你幹什麼?」

  林浩初含住她的耳垂,輕輕舔舐,「做我愛做的事……」

  喜樂轉過身看著他,他烏黑的眼眸好像黑色寶石一般光亮,在她身上遊走的手滾燙而溫柔,他翻身壓住她,「小笨蛋,我怎麼可能離得開你,沒有你,我什麼也做不了。」

  喜樂有些委屈的囁嚅到,「可是你眼裡都沒有我了。」

  林浩初輕輕的咬了她的鼻尖一下,「自己的兒子你也會吃醋嗎?我愛他,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我愛你,因為你是我的一輩子。」

  喜樂抿著唇,臉頰紅紅的,林浩初看著身下的她,心裡一動,俯身吻住她,「喜樂……我們再生個女兒吧。」那麼,她會像你,像你這麼可愛,像你這麼善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9 00:02:26

  番外二

  林浩初出一趟差回來就發現秦喜樂不對勁,以前下班以後都會順路接了可樂一道回家的。可最近卻老是鍾越和葉鴻輪流去接的孩子,她呢,連個人影都不見。從林家接了孩子回家,打開門一看,依舊一室的黑暗,林浩初的情緒終於到了一個臨界點,幾欲爆發。

  可樂嘟著小嘴不樂意了,「媽媽不乖,老是天黑了也不回家,爸爸打她屁屁。」

  林浩初寵溺的揉了揉兒子的頭髮,拿出手機迅速按了秦喜樂的號碼,居然傳來關機的提示音。喜樂鮮少關機的,林浩初疑惑的又撥了一遍,還是關機,林浩初黑了半邊臉,自家的小媳婦,不會是……外遇了吧?

  把手機丟到一邊,看著兒子皺得深深的小額頭,林浩初一把抱起他往浴室去,「媽媽肯定是有事耽擱了,可樂先洗澡,洗完澡媽媽就回來了。」幫兒子洗完澡,給兒子講故事。直到可樂睡著了,客廳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浩初幫兒子掖好被角,悄悄帶上門,雙手環胸倚在臥室門口,冷眼看著躡手躡腳往客廳走的女人。

  客廳只亮著一盞落地燈,喜樂換了鞋,按了按有些發酸的腰,提拉著裙擺往臥室去。冷不防看到立在走廊上的林浩初,被嚇了一跳,「你幹嘛啊,沒事扮什麼背後靈。」喜樂拍著被嚇得怦怦跳的胸口。

  林浩初哼了一聲,沒什麼表情的勾了勾手指,「跟我來。」

  喜樂猛翻白眼,還是乖乖的跟著自家老公進了書房。剛在椅子上坐定,就被晃眼的燈光刺到,喜樂鼓著腮幫子,一把轉過對著自己的檯燈,「老公,咱們家這種坦白從寬的方式怎麼那麼像電視裡警察同志審犯罪分子的?」

  林浩初忍著笑意,冷下臉來,「最近很忙?」

  喜樂聽他這話,覺得腰又開始酸了,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唔,忙。」

  「忙什麼?」林浩初睨了眼她的腰,剛才按腰是什麼意思?

  喜樂支支吾吾,「其實……也沒什麼的。」看到林浩初陰沉著臉,連忙訕訕笑了下,「公司加班……」

  「加班……」林浩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那早點休息。」

  喜樂心裡竊喜,連忙抱著老公吧唧親了下就往臥室去找睡衣了,林浩初摸了摸被親到的臉頰,勾起唇角笑了笑,撒謊是吧?

  喜樂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才出來,看到林浩初居然還沒睡,耐心的倚在床頭看電視,喜樂看到他對自己笑就覺得有些心慌慌的,美男計又來了,要抗住了,抗住!喜樂暗暗的心裡建設著,鎮定的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吹頭髮。

  從鏡子裡看到林浩初慢慢走近自己,他穿著黑色的絲質睡衣,小麥色的鎖骨在黑色睡衣裡透著一股性感的味道。他微涼的手指握住她的,俯身在她耳邊低吟,「我幫你。」

  拿起吹風機,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髮絲,溫熱的風吹在頭髮上,加上他溫柔的動作,喜樂覺得心裡癢癢的。喜樂抬頭看著鏡子裡的他,林浩初也正從鏡子裡看她,兩個人目光相遇。林浩初的笑意加深,「老婆……你頭髮長長了。」

  「嗯……」喜樂心跳加速,每次林浩初喊自己老婆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臉紅心跳啊,結婚都五年了,怎麼還是改不掉這個花癡他的爛毛病。難道真有先愛上就輸了這一說嗎?想到這,喜樂的眼神又暗淡了幾分。

  林浩初也注意到了她臉色的變化,蹲下.身,把吹風機放在一邊的櫃檯上,手輕輕撩起她的髮絲放在唇角吻了下,「老婆,累麼?」

  「嗯……」喜樂被他的動作弄得呆愣了一下,林浩初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手慢慢在她腰間游移,「那我給你按摩吧?」

  喜樂只覺得他輕柔的手指在腰間帶過一股麻麻的電流,很舒服,頭開始發昏,「嗯……」

  林浩初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修長的手指一寸寸的在她的腰間移動,力道控制的正好,拇指和食指的按壓讓喜樂昏昏欲睡。林浩初看著她燈光下長長的睫毛,白皙的臉上隱約泛著兩抹緋紅。他的手慢慢往下,身子下傾,俯身在她頸間細細啃咬,手指也情不自禁探進她的睡裙。

  喜樂睡意朦朧中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酥麻,她不安的扭動了下,「林浩初……別鬧。」

  林浩初瞇起眼,手上的動作沒停,唇滑過她的鎖骨,一路下移。喜樂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林浩初是個極有耐性的人,在這方面總能讓她做那個最先棄械投降的人。被他撩撥的難受,驀地,喜樂瞠大眼,他……就這麼闖進來了!喜樂瞪著一臉壞笑的他,「林浩初,你……出來。」

  林浩初但笑不語,勾起她的雙腿,將她整個身子往上提了提,喜樂只覺得腰更酸了,她氣急敗壞的吼,「林浩初!」

  「噓……可樂會聽到。」林浩初食指抵在她的唇間,「還是你不喜歡這樣?」

  當然不喜歡,她的腰都要斷了!喜樂臉紅紅的,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因為其他。她哼哼道,「老公,你先出來。」

  林浩初噙著笑,痞痞的笑道,「我知道了,那這樣?」林浩初抱著她將她整個反壓在了身下,喜樂氣結,撒嬌到,「老公?」

  林浩初含住她小巧的耳垂,「乖,還不說實話?」

  喜樂恨恨的瞪著他,就知道!就知道這廝不會這麼容易罷休的。

  林浩初輕輕抱起她,讓她舒服的躺在床上,喜樂看了眼還在自己身上的他,垂下眼,「我最近在跳肚皮舞。」

  「……」林浩初詫異的看著她。

  喜樂接著說,「我很多同事都說,結婚的時間一長,尤其是女人生過孩子以後,老公就會產生厭倦心理。就會找各種借口想外遇,比如……」她小心翼翼的瞟了眼林浩初,「出差。」

  林浩初想起自己這兩年確實出差的頻率很高,有些無語。

  喜樂看著不說話的林浩初,不自在的說,「咱們都結婚五年了,從一開始就是我愛你比較多,所以……我想讓自己多有魅力一點……無論是外形還是其他……」

  她的話還沒說完林浩初就低頭狠狠的吻住了她,他撫摸著她的臉,輕聲說,「對不起,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我們倆的愛情,我遲了一步,但是……並不比你少。」

  喜樂雙手環著他的脖頸,看著他漆黑如暗夜的雙眸,只覺得心裡暖暖的,「這些話你從來都沒說過。」

  「不說是因為我以為你會懂,沒想到我家的小傻瓜真的只長年紀不長……」看到喜樂黑下來的臉,林浩初輕輕咬了下她的鼻子,「那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喜樂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浩初狠狠撞了她一下,喜樂低低的叫了一聲,大腦哄一聲炸開來。林浩初這個臭流氓,居然……一直用這姿勢和自己聊天。喜樂別開眼,咕噥道,「那……繼續。」

  林浩初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喜樂從他懷裡仰起頭問他,「老公,你以前……有喜歡過誰嗎?」

  林浩初想了想,半睜開眼看她,漆黑的夜晚,他卻好似能看到她眼裡不斷亮起的光芒,林浩初的手臂緊了緊,聲音裡帶著些嘶啞,「……有。」

  喜樂心一沉,臉上卻依舊一臉鎮定,「是江醫生嗎?」

  林浩初沉默了一會,輕笑出聲,「很多年以前,一個紮著馬尾穿著白色棉裙的小女孩,她的回眸一笑,讓我記住了這個笑容。讓我在十幾年後,在路邊匆匆一瞥就記起了她,記起了她的名字。」如果這就是喜歡,如果這就是情動,那麼……就是你——秦喜樂!

  喜樂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林浩初……原來你是蘿莉控!」

  某人黑線了,就知道自家的媳婦思考方式不一般,在她腰側警告性的捏了下,「閉嘴。」

  「老公,你居然那麼早就動心了?」

  「……」

  「老公,我那時候好像才七八歲欸。」

  「……」

  「老公,你是不是在路邊見我的時候就在算計怎麼把我騙回家啊?」

  「……」

  「老公,你好壞哦,哈哈~」

  「……」

  秦喜樂美滋滋的睡著了,身後是林浩初溫暖的胸膛,林浩初抿著唇低笑,那時候就動心了嗎?他不知道。可是還好,她未曾放棄,這份愛情,算不算命中注定?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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