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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陳美琳]撒旦的天使新娘[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2:06     標題: [陳美琳]撒旦的天使新娘[全文完]

撒旦的天使新娘 作者:陳美琳

身為一個神界的見習小天使,
她發誓!她一點都不笨,只是……只是迷糊了點,真的!
就像這回,她又迷糊地撞倒了雕像;小事嘛,又沒砸死人!
只是剛巧不巧砸斷冥王撒旦頭上的角而已……
而這霸道又該死的撒旦,竟要挾她要到冥界贖罪?冥界耶!
完了!她的天使夢飛了,怕是無緣下人間會一會她的明星偶像了!
贖罪就贖罪!可這撒旦王也太難伺候了吧?
冷酷易怒不說,還小心眼地批評她的偶像;
更過份的是,他的角長好了,她可以一圓她的天使夢了,
他卻又不可理喻地燒了她的天使翅膀,存心要她回不了神界!
什麼嘛!這個可惡的撒旦……就算愛她,也別毀了人家的天使夢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2:35

第一章

  「別跳了,都退下吧!」冥府的統治者揮揮手,遣退了大堂上翩翩起舞的幾位女使,冷峻的臉上寫滿不耐「我不要她們像條蛇似的在我面前扭來扭去,替我找點新鮮的事做。」

  「綠冥使」方序聞言上前一步。

  「那麼王想看錄影帶、聽歌,或者是唱唱卡拉OK嗎?」他低頭恭敬地問。

  「算了,還不都是些無聊的玩意兒」撒旦從他的座椅中站起來。「真不該讓冷漠和梵軒到人界去,他們一不在,這裡簡直悶透了。」

  「別這麼說,王,您在冥界還有許多忠心的手下。」

  「這個我知道,但冷漠是特別的。」撒旦這麼說。

  方序雖然仍是一派恭敬的表情,心裡可是醋海翻騰。冷漠那傢伙究竟哪裡好?

  既孤僻又高傲,王為何獨獨屬意他?一點道理也沒有。

  「好了,你也去忙自已的事吧!用不著老跟著我。」

  「王打算休息一會兒,還是……」

  「我要做什麼難道還得向你報告?」

  「不,屬下不敢。」方序的頭垂得更低。

  「不敢就快退下,我想清靜清靜。」

  方序急忙行過禮離開;撒旦則慢慢走出了大殿。

  他知道不該對方序亂發脾氣,但沒辦法,近來他就是情緒不佳,事實上幾乎已可以稱為暴躁易怒了。冥界總有忙不完的繁雜瑣事,偏偏冷漠和梵軒又為了女人甘願被貶入人界;他們一走,連個說真心話的對象都找不到,他在冥界的日子可就更無聊了。

  他在大殿外駐足,對碰面的男女冥使點頭回禮,然後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走,

  看著週遭熟悉至極的景致,心情卻一點也稱不上悠閒;最後他放棄了,隨意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他們在人界可還好?撒旦一想著。他總覺得他們傻了點,居然為了女人甘心久居人界,值得嗎?那是個污穢不堪的環境,人們為了自身的利益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錢、為了名,殺人、搶劫、走私、販毒,什麼樣的壞事都有人做;雖說他被稱為舉世無雙、人神共懼的大惡魔,這些不入流的事他可一件也不曾做過。

  在冥界做冥使不好嗎?一王之下、萬鬼之上,日常起居有專人服侍,又有幾可呼風喚雨的法術在身,幹什麼要為了女人到人界去做死老百姓?可以蠱惑人心令其失去判斷能力,愛情這玩意兒真有這麼玄?哈!去騙小孩子吧!他可有幾千歲都不止了。

  撒旦又哼哈了聲,輕蔑地扯高嘴角站起來。就在這時候他察覺頭頂上方有異,猛一抬頭,還來不及做出驚愕的表情,「碰」的一聲,不知什麼東西擊中了他。

  該死!哪個活得不耐煩的傢伙竟敢這麼對他!撒旦咬牙切齒,卻感覺自己的意

  識愈來愈模糊,還來不及吼出他的憤怒,黑暗已如一股巨大的浪潮將他淹沒了。

  +++

  「不好了!不好了!」一位穿著白衣的少女慌忙地跑進女神羅黛蒂的神殿。

  「外頭出事了,羅黛蒂女神,您——」

  美艷的羅黛蒂皺起眉,看著神色驚惶的少女。

  「又是你,裘麗,所有的見習天使裡頭你是最愛大驚小怪和尖叫的。瞧你,害得我把指甲給修壞了。」

  裘麗鞠躬又鞠躬。

  「對不起,女神,我是無心的,實在是……」

  羅黛蒂揮揮手。

  「算了。」

  「謝謝女神。」

  裘麗一直鞠躬;羅黛蒂見了,眉聳得更高。

  「你不累嗎?我頭都昏了。」她半躺回長椅上,看著自己的纖纖玉手邊問道:「說吧!外頭出了什麼讓你雞貓子喊叫的大事?」

  「又是蜜兒啦!」裘麗的神情又焦慮起來。「哎呀!真是被她打敗了,我一直提醒她,結果她還是——」

  「停一停,你就不懂得該先說重點嗎?」羅黛蒂不耐地問:「蜜兒幾乎每天都有狀況,你也早該習慣了不是嗎?慢慢說,究竟她這回又給我闖了什麼禍?」

  「蜜兒她——」

  「你果然是來告密了。」責難的聲音打斷了裘麗的話,聲音來源是站在門口那個穿金黃色衣裳的女孩。她嘟著嘴朝裘麗走去。「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虧我還把你當好姊妹。不過是打破一個雕像嘛!我說過會想辦法從其它地方找一個相似的來代替,事實上我已經找到了,誰知道你連幾分鐘都等不了。」

  「打破了雕像嗎?」女神羅黛蒂鬆了口氣。「如果只是這樣的小事——」

  「就是啊!」蜜兒好像找到了戰友似的。「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以前還打壞過更貴重的東西呢!」

  「用不著一副驕傲的模樣,蜜兒。」羅黛蒂又開始修她的指甲。「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把雕像的碎片處理掉,然後把蜜兒找到的那個擺上去。還有,以後別拿像這樣雞毛蒜皮的事來煩我——」

  「您不瞭解,羅黛蒂女神」裘麗看起來更加焦慮了「事情不像您以為的那麼簡單,那個雕像——」

  「我知道那個雕像破了,但我說算了就算了,為這種事懲罰蜜兒只是浪費我的時間,她以後還是會再犯的。」

  「那是意外,羅黛蒂女神。」蜜兒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我不懂的是意外為何老發生在你身上。」女神在自己的雙手抹上滋潤乳霜。「你得反省反省,蜜兒,如果你不讓自己成為值得信任的天使,那麼你永遠都不能到人間執行任務。」

  蜜兒聞言也換上焦慮的表情。

  「求您別這麼說,我會努力的,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好天使的。」

  「嗯,那就好好加油吧!」

  見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完全把打碎雕像的事給忘了,裘麗急得忍不住又上前一步。

  「聽我說,女神,事情還沒了呢!」

  羅黛蒂一臉不耐。

  「又怎麼了?」她問。

  「蜜兒打碎的雕像……」

  「難道她打碎的不是*我*神殿裡的雕像?」

  「是神殿後頭的--」

  「那就是我的沒錯了。」

  「雕像摔壞了事小,問題是……」裘麗在原地踱步一圈。「這麼說好了,女神,您記不記得前些時候蜜兒也闖過禍?」

  「她的專長不就是打壞東西嗎?」羅黛蒂挑高了眉。

  「沒錯.」裘麗道:「前些日子她和其它見習天使玩,撞倒了正在整修的大石柱,結果柱子掉了,把神界和冥界的隔牆給打出了個洞,這麼大的事兒您不會忘了吧?」

  「喂!都過去的事了你還提。」蜜兒抗議道。

  女神神情茫然,半晌之後才驚呼一聲。「哦———」

  「原來您真的忘了。」裘麗整張臉都垮了。「說來也實在太巧了,今天蜜兒又在那兒撞掉了雕像,而雕像穿過那個洞掉進冥界了。」

  「穿過那個洞?」女神睜大了眼,接著哈哈笑了起來。「那真是運氣好不是嗎?要不是我忘了找人去修,今天又得再修一次了。」

  「您還笑得出來?」裘麗哭喪著臉。「這回砸死人了。」

  「砸死——」女神瞪著裘麗。「你這丫頭胡說什麼?」

  「真的!蜜兒去找代替品時我看見的,蜜兒撞掉的雕像剛好砸在一個人身上。」

  裘麗說著再也忍不住,終於哇哇地哭了起來。

  ++十

  撒旦估計自己的昏迷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因為當他皺著眉睜開眼睛,週遭還是一樣安靜,並沒有一大群人圍在旁邊。

  他勉強坐了起來,伸手輕輕碰觸發疼的頭部。該死!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打到了

  他?居然把他的頭給打腫了。撤旦一抬頭看了看上空,接著注意到散落在他周圍的物體,雖然已經變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他還是從其中某些「物證」上瞧出了些端倪。

  這是羅黛蒂的東西不是嗎?那個變態的自戀傢伙拿她各種姿態的雕像裝飾她的神殿。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體積不大,中間又是空心的,沒道理會穿過冥界和神界的隔牆掉在他的頭上,這點他得記得問清楚。

  撒旦蹙眉走回大殿,隨即喚人召來了方序。

  「我問你,近來我們和神界司有什麼糾葛?」

  「王,您……」方序盯著他瞧,支吾著說不出句完整的話,臉上神情還非常怪異。

  「幹什麼吞吞吐吐的?我在問你話啊!」

  「是。」方序忙垂下頭。「依臣的瞭解,除了日常必須的程序,最近我們和神界並沒有其它特殊的往來。」

  「那麼隔牆呢?出過什麼事沒有?」

  「王指的是——」

  「我說的是冥界和神界的隔牆。」撒旦不耐地道。「它應該很堅固的不是嗎?結果呢?剛才居然有東西從上頭掉下來,還砸在我頭上。」

  「砸在您的頭上?」方序睜大眼睛喃喃自語。「原來——難怪……」

  撒旦瞪著他昂起眉。

  「你在那兒咕噥什麼?我要知道那道隔牆是不是出了問題,否則神界的東西怎麼會莫名其妙掉進冥界來?」

  「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方序忽然道。「前些時候我曾收到一份報告,說兩界的隔牆出現了巨大的破洞。」

  「你沒有立刻派人去查嗎?」撒旦問。

  「屬下自然是立即就命人去查了,結果發現是羅黛蒂女神的神殿柱子掉落所造成的。」

  「然後呢?你發文至神殿要他們盡早修復了嗎?」

  「是的,而且女神也回文說會立刻修補。」

  「那麼隔牆究竟是補了,還是沒有?為什麼今天還有東西掉在我頭上?」撒旦咬牙問。

  「這——因為女神答應會即刻修復,所以……」

  「你以為她說了就一定會去做?」

  「她總是一個女神……」

  「卻是所有女神之中最健忘的。」撒旦大聲吼,把話才說了一半的方序給吼得後退了好幾步。

  「都是屬下的錯,屬下該死!」方序幾乎要跪下來了。「屬下這就去和神界再聯絡——」

  「要她立刻把洞給補上!」撒旦由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還有,拜託她千萬把神殿周圍的柱子、雕像等等危險物都固定住,萬一下回再有東西掉下來,我會放火燒了她的神殿。」

  〔是。」方序嘴裡答應,但已決定將最後的威脅刪去,就算是冥界之王也不該對女神出言不遜,引起兩界大亂可就麻煩了。「屬下馬上就去處理這件事。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讓屬下先請醫使過來吧!您的傷——」

  「只是頭有點痛,沒什麼大礙。」撒旦說著,揉了揉頭上的腫包。

  雖然撒旦這麼說,方序依然一臉擔心。

  「但是還是讓醫使看看較好吧?畢竟角都斷……」

  「你說什麼?」撒旦的雙眼危險地瞇起。

  「啊您不知道嗎?王頭上的角……」

  撒旦不等他說完便衝下大殿去找了面鏡子,這麼對著鏡中一看,可把他給氣壞了。代表著他在冥界至高無上權勢的一雙角中有一隻在頂端折斷了,雖然不感覺疼痛,憤怒卻以排山倒海之勢湧起。

  該死的羅黛蒂,這件事若真這麼作罷他就不是冥王撒旦!

  「方序。」他大聲喊,嚇得方序幾乎跳起來。

  「是,屬下在。」

  「用不著和神界聯絡了。」

  「這……屬下不明白,隔牆的洞難道……」

  「我會和羅黛蒂談。」

  「啊?」方序張大了嘴。「王莫非是——這不可能,女神絕不會答應到冥界來的。」

  「是嗎?」撒旦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那無所謂,我不介意親自到神界去拜訪她。」

  ++十

  裘麗哭喪著臉,坐在她身旁的蜜兒則是名副其實在哭著,雖然沒有哇哇的吵人聲音,眼淚和鼻涕可是一把接著一把。

  蜜兒很少這樣的,裘麗憂心地看著她,終於忍不住又一次開口勸她。

  「你別再哭了,蜜兒,女神不是說過嗎?冥界那些怪傢伙沒那麼容易死的。」

  蜜兒抽泣著道:「被雕像打中了頭,不死也會重傷啊!這下我完了,一輩子都當不成天使了。」

  「不會的。」

  「怎麼不會?你聽說過哪個殺人犯最後還能成為天使的?」蜜兒抹抹淚水。

  「我真的好倒霉,裘麗,再怎麼小心還是會闖禍,走路會絆倒,手一揮就會打翻東西,我這麼努力想成為一個好天使,但是這次……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新的眼淚又滑落,蜜兒乾脆抱著裘麗大哭。

  裘麗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蜜兒!你不要灰心嘛!女神並沒有解除你實習天使的職位啊!」

  「那只是遲早的事。」蜜兒離開她,並吸吸鼻子。「女神被你說的話給嚇壞了,等她一想起我闖的禍就會懲罰我,這次可不是派我去替雲朵編號就能了事的。」

  「不會這麼嚴重吧?」裘麗聽了也開始擔心。

  「如果真砸死了人,說不定我就要被打下人間去了。」眼眶還帶著淚的蜜兒長長歎了口氣。「為什麼會這麼巧呢?以前我弄掉的東西從來不曾砸得這麼準啊!」

  「算了啦!蜜兒,你在這兒空煩惱也沒有用啊!再說真要追究的話,女神也有責任,如果不是她忘了把牆給補好,雕像也就不會掉進冥界去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總是我粗心才會惹出這種事。」蜜兒沮喪地抓抓短髮。

  「哎呀!那傢伙別站在那兒就好了,都是他毀了我成為天使的夢想!」由於太過絕望,她鼓起雙頰把責任全推給別人。「如果因為他,我不能成為天使到人間去的話,下回我會再推落一根大柱子壓扁他。」

  「也許他現在已經是扁的了。」裘麗小聲地提醒她,蜜兒的臉霎時又垮了下來。

  「噢!裘麗,我該怎麼辦?如果不能成為天使,我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他?」裘麗眨眨眼,接著張大嘴「啊」了一聲。「原來你還想著人界那個電影明星?拜託!蜜兒,你只不過是看了星亞帶回來的一張海報」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沒聽說過一見鍾情嗎?」

  「看過海報怎麼能算見過面?」

  「所以才一定要成為天使,這麼一來我才有機會到人界去和他真正見面了啊!」蜜兒嚷著。

  裘麗聽了猛皺眉。

  「你想成為天使的原因真算不上高尚,剛才居然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畢生的夢想都碎了,難道我不該哭?」蜜兒理直氣壯道。

  裘麗無所謂地聳聳肩。

  「隨你怎麼說,只要別再哭就好了,我真怕了那樣的你。」

  蜜兒看了她一眼,歎氣道:

  「其實你說的也對,哭有什麼用?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以我樂觀的天性本來就應該往好處去想,如果冥界那些傢伙就像女神說的命硬得很,說不定那個人只是受了點皮肉之傷而已,你說可不可能?」

  裘麗點點頭。

  「搞不好根本就毫髮無傷,否則怎麼會到現在都不見冥界有什麼動靜?」

  「真的耶!」蜜兒笑著喊,似乎愈來愈有信心「如果真的有人受傷或什麼的,他們沒道理會間不吭聲,至少會派個人過來」

  說著說著,她的注意力被一個疾走而過的見習天使給拉走了。

  「莉莉!」蜜兒喊住她。「不要走這麼急嘛!瞧你,臉都發白了。」

  「是蜜兒和裘麗啊!」端咖啡的女孩停下來,給了她們一個歉意的笑。「對不起,現在我沒空和你們聊天,女神要我馬上送咖啡到大殿去。」

  「咖啡?神殿來了客人嗎?」裘麗問。

  「不知道算不算是客人,看起來不怎麼友善。」莉莉悻悻地回答。

  「你以前沒見過他嗎?」蜜兒接著問。

  莉莉搖頭。

  「見過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的,那個人不管是誰見過都會印象深刻。不過女神似乎和他很熟,她不僅用很甜的語氣稱呼他*我最英俊的魔鬼*,還笑著上前擁抱他呢!」莉莉說著,喊了聲:「哎呀!不跟你們閒扯了,再聊下去可要挨罵了。」

  她說著又急急離開。

  蜜兒看著莉莉的背影,納悶地皺起鼻子。

  「幹嘛這麼緊張?神殿又不是沒來過客人。」她喃喃自語,一轉身卻尖叫了一聲。「老天!裘麗!你坐在地上做什麼?嚇了我一跳你知不知道?」

  「*英俊的惡魔*?」裘麗蒼白著臉低語,然後虛弱地抬頭看了看好友。「蜜兒,被雕像砸到的那個人一定是沒藥醫了。」

  蜜兒既驚訝又不悅地瞪她。

  「拜託!裘麗,你怎麼能這麼善變?剛才還說他也許根本就毫髮無損,不是嗎?」

  「剛才是剛才,現在不一樣了。」裘麗苦著臉道:「如果你撞掉的雕像不是砸死了人,冥王撒旦又怎麼會親自到神界來?」

  ++十

  應付過羅黛蒂熱情的招呼之後,撒旦在她旁邊的貴賓席坐下,硬是讓自己擠出了一、兩句不失禮貌的客套話。

  「多年不見了,羅黛蒂,而你的美艷依然無可比擬。」

  女神聞言露出更為嬌美的笑容。

  「很高興你認為我美麗依舊,惡魔,很顯然這麼些年來你有了點改變,變得會甜言蜜語了。」她說。「不過,既然這麼多年你都沒有想過來看我,今天大駕光臨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了?」

  撒旦扯了扯嘴角。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經常拜訪你並不恰當。」

  「你和天帝早已達成協議了不是嗎?神界和冥界應該和平共處,你是冥界的統領者,難道不該以身作則?」羅黛蒂笑著說。

  「和平共處是互不侵犯,並不代表我們得天天坐在一塊兒聊天、喝咖啡。」

  「噢!」女神眉頭輕蹙。「你真是一點都不親切。」

  「就當是長久以來的習慣使然吧!」撒旦道。

  女神仍對他蹙眉,接著輕輕揮了揮手。

  「如果你是這麼一板一眼,那好吧!請直接說出你的來意。」

  撒日一點點頭。

  「我來,是想和你談談冥界和神界之間的那道隔牆——」

  「哎呀!」女神輕呼一聲。「這個該死的莉莉,讓她倒個咖啡居然去了那麼久。」她甜笑著站起來。「看來我得親自去」

  「我想不需要了。」撒旦指指她身後。「那就是你所說的莉莉嗎?她正端著咖啡朝這裡走過來。」

  羅黛蒂轉頭給了莉莉足以致死的一瞥,再回頭時又是一臉絕美的笑容。

  「來,試試人間的玩意兒,很不錯哦!」

  「我知道咖啡,我有個——有個朋友非常喜歡這東西。」撒旦薇笑說,他想起了冷漠。

  「是嗎?」女神哈哈地笑。「那真是巧,我也非常中意它香甜的滋味呢!」

  「你向來很懂享受的。」撒旦拿起莉莉剛端來的咖啡啜了下。「既然咖啡已經送來了,我們可以言歸正傳了嗎?」

  「啊?」女神眨動她的長睫毛。

  「有關那道隔牆。」

  「喔!那道牆!」明白已經無法再敷衍,羅黛蒂只得點頭笑著說:「瞧我多健忘,剛才我們不就是在談那道牆嗎?哈哈!」

  「根據我屬下的報告,那道牆前些日子讓你們給砸出了一個洞,是不是真有這件事?」撒日一毫不浪費時間,直接問。

  「呃……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女神祇得道。

  「你好像不是很肯定?」撤日一揚起兩道濃眉。「我的屬下說你答應盡快將它修復不是嗎?」

  「嗯!」女神點頭。「是,我是說過會盡快把洞給補上。事實上我已經吩咐下去——」

  「什麼時候?」

  「啊?」女神又眨眨眼。

  「你是什麼時候吩咐下去的?」撒日一耐著性子問。

  「什麼時候嗎?」女神端起咖啡猛喝,直到杯子見底才不得不停下來。「呃……這個我得想想,上個星期……不對,也許是兩、三天前——」

  「究竟是什麼時候?」撒旦咬牙問。誰都看得出他生氣了,即使是羅黛蒂女神覺害怕,她甚至失手把咖啡杯給掉了。

  「拜託!這樣的小事我不可能件件都記得住的。」女神尖銳地說。

  「兩界之間的隔牆有了損毀怎麼能說是件小事?如果你認為它可有可無,當初我們又何必建造它?」

  「對不起,對不起嘛!我當然知道兩界之間必須劃清界限,但是……」羅黛蒂皺眉。「但是這幾天我的皮膚很差,頭髮的卷度也不夠,再加上指甲出現裂痕——」

  「能不能停一下?」聽她說著他想都沒想過的事,撒旦忍不住皺起眉,開口了:「這些——你的頭髮和指甲——這些和我們正在討論的隔牆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什麼很大的關係啦!但是它們讓我很頭大,每天光是煩惱這些問題就佔去我好多時間,哪裡還有閒功夫來想其它的事?」女神看著自己的手,憂鬱地歎了口氣。

  能怎麼辦呢?掐死她好引起神鬼大戰嗎?撒旦閉上眼睛,在心裡數到十才能以平和的語氣繼續他們的討論。

  「那麼——你究竟派人去補牆了沒有?」他又一次問。

  「有,當然有。」

  「什麼時候?」

  「剛才。」女神的聲音比耳語大不了多少。

  「你說什麼?剛才才讓人去修?」撒旦站了起來。〔你——〕

  女神後退了一大步。

  「冷靜點,魔鬼,別嚇著我了。」

  「你真是——」撒旦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咒罵一聲又坐回椅子上。

  「有必要這麼生氣嗎?我知道我記性是差了點,但我畢竟已經叫人去修了嘛!」

  「我不該生氣嗎?」撒旦吼。「你忘了派人補牆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把雕像往下丟?你知道那有多危險?我們是很長壽沒錯,但那並不表示我們的頭就比較硬,像你這種玩法,我有幾條命怕都不夠用!」

  「拜託你別這麼誇張,不過是一個小雕像嘛!小天使貪玩不小心碰掉的,對你而言根本就——」女神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此刻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她張大了嘴和眼,試了幾回才能繼續發出聲音。「你說……你的意思是那尊雕像它……它剛好……」

  「它剛好掉在我頭上。」撒旦看著羅黛蒂女神並替她把話說完,一字一句清晰得令女神起了一陣寒意。

  蜜兒啊蜜兒,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你這回禍惹大了,天帝出面都未必救得了你啊!女神這麼想著,不由為蜜兒未來的命運捏了把冷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2:58

第二章

  蜜兒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一個彷彿來自地獄的黑色使者。他有冷硬堅毅的臉部輪廓,高大的身軀包裹在黑色的衣物裡,一頭長髮漆黑,如沒有星光的夜晚,深沉的眼眸看不透也無法猜測,這還算好的了,最怪的是一對長短不一的角,就長在他的頭頂上。

  躲在門邊偷看的蜜兒皺眉了,心想一定是裘麗在跟她開玩笑,這傢伙也許是個英俊的惡魔,但根本就不像她所聽說過的冥界統治者。再說冥王撒旦到神界來做什麼?他忙死了,怎麼可能因為他某個子民頭上腫了個包就到這兒來找女神興師問罪?

  該死的裘麗,明知道她已經夠害怕的了還這麼嚇她,她馬上就要去找她算帳。

  蜜兒忿忿地轉身,誰知腳一滑,整個人就失去了重心往後倒。

  天啊!她可不能在這裡跌倒啊!她倒在大殿門口,那麼女神和那個怪傢伙就會發現她了。蜜兒揮舞著雙手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子,但是卻適得其反,她只能閉上眼睛,想像自己的臀部又要疼好幾天了,她上回摔出來的青紫到現在還沒完全消呢!

  這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所有的實習天使中就只有她一天到晚跌倒?

  撒旦聽見了細微的聲響,轉過身,恰好看見一個女孩在大殿門口舞動雙手。這倒是挺新奇的舞蹈,他揚起眉想。閉著眼睛往後倒,兩隻手像風車似的轉啊轉,是他從沒見過的奇怪花招,就是表情差了點,五官全皺在一塊兒,活像要從容就義又不夠勇敢……

  直到聽見一聲尖叫他才發現舞蹈秀已經結束,再過一秒鐘那女孩就要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了。撒旦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多事,但一秒鐘對他而言非常足夠了,於是他伸手一指,確信幾床棉被可以讓她免去大半的疼痛與傷害。

  蜜兒的腳離開了地面往後倒,但她預期中的痛楚並沒有出現,似乎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接住了她,讓她不至於摔在地上又多出一些青紫色的記號。

  蜜兒鬆了口氣,看見雪白的棉絮漫天飛舞,而透過它們,她還看見那個惡魔及滿臉錯愕的羅黛蒂女神。

  事實上撒旦也一樣驚愕,他雖然未將情緒寫在臉上,卻在撇過頭去時忍不住憤怒地咒罵。

  棉絮?哪裡來的那麼一大堆棉絮?他要的是棉被啊!該死!真是該死!詛咒羅黛蒂和她那些雕像。

  「我的耐性已經用光了,羅黛蒂!」撒旦咬緊牙道:「請你馬上告訴我誰該為這件事負責。」

  女神的注意力由蜜兒身上被拉了回來。

  「啊!你在跟我說話?」她眨動睫毛問。

  「這裡除了你,還有其它人嗎?」這些話是由牙縫裡擠出來的。

  「說的也是,我真是問了個傻問題。」女神說著,哈哈笑了起來,撒旦則有掐斷她脖子的衝動。

  他閉上眼睛,半晌後又張開,以僅存的一丁點耐性再問:

  「忘了把隔牆的洞補上是你的錯,但是我不想破壞兩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和平關係,所以不向你追究。但之前打壤隔牆和這回砸下雕像的兩個人,請你讓他們立刻來見我。」

  女神又眨眨眼,好像這是她唯一能有的反應,然後她看看撒旦,接著又看向正在綿絮堆裡掙扎的蜜兒。

  「不就在那兒嗎?」羅黛蒂道。

  「她?」撒旦揚起兩道濃眉問。

  女神點頭。

  「請別太苛責她,你也看見了,她不過是個見習天使,只是個小女孩。」

  「的確是個小丫頭。」撒旦仔細打量她,並低喃道。他在冥界沒見過這樣的小女孩,皮膚和頭髮都是淺淺的蜂蜜顏色,看起來很——很溫暖的感覺。「她是哪一個?破壞隔牆,還是砸下雕像的?」

  「呃……我還是再提醒你一次,她是無心的,小女孩嘛!哪一個不貪玩?」女神看著撒旦並對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其實……隔牆的洞和那個雕像,兩件事都是她做的,不過那是意外,真的,純粹是意外。就算我拜託你,撒旦,請別過度為難她好嗎?」羅黛蒂說著憂心地看向蜜兒,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了,正努力將身上的棉絮拍掉。

  真是大難臨頭猶不自知,羅黛蒂除了擔憂歎息之外,已別無它法。

  蜜兒邊拍著棉絮,邊納悶著這些東西是打哪兒來的,她很確定它們前一刻還不存在,為什麼忽然間就出現了呢?不過多虧了它們才使她的臀部免於另一次苦難,這幾乎可以說是她「擅長」跌倒以來,第一次還能開心大笑的。

  那丫頭在笑?女神心想自己就要哭了。她看了撤旦一眼,發覺他的面無表情比大聲咆哮還令人害怕。天帝不也說過嗎?要從冥界之王臉上瞧出他在想些什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麼她該留下來居中協調呢?還是讓蜜兒獨自面對這個魔鬼?女神心裡正盤算著,卻看見大殿外的蜜兒躡手躡腳地正打算離去。

  「蜜兒!」女神喊住她,並對她揮揮手。「你過來,有人想見見你。」他也許會順便把你殺了,因為你讓雕像砸在他的頭上。

  正想偷偷溜走的蜜兒停下腳步,她早該知道自己不可能跌了那麼大一跤卻沒有驚動大殿裡的兩個人。女神要她進去,但她不想,她不想靠近那個男人,總覺得走向他,就是走向危險。

  女神看出她的排拒,以眼神及手勢示意她快進大殿裡來,蜜兒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走近他們。

  「對不起,打擾你們談話了。」蜜兒低聲對女神道,拒絕看向那一身黑的男子。

  「我不是故意的,因為我不小心又跌倒了,所以——」

  「好了,蜜兒,我要你來,不是說這個。」女神拉著她的手,轉頭對撒旦說:「給我一點時間好嗎?讓我跟她談談,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需要什麼心理準備?」撒旦眉一揚。「你剛剛說的話我記得了,別太苛責她不是嗎?我會盡量,心理準備就省了吧!我已經在這裡浪費了太多時間。」

  女神責難地看著他。

  「看情形你也不會答應讓我留下來了,是不是?」

  「你留下來做什麼?」

  「果然。」羅黛蒂嘀咕,接著對他說:「只是給你點時間和蜜兒談談,她畢竟是我的人,我可不許你說話嚇唬她,你聽見了沒有?」

  撒旦聞言頗為不悅。

  「我何必去嚇唬一個小天使?」

  「我還不是天使,只是見習生。」蜜兒首次對撒旦說話,結果只得到面無表情的一瞥,於是她對這個長角的傢伙印象更差了,鼓起雙頰撇過頭去。心裡想著,不管他是為什麼而來,她一點也不想跟他談話。

  雖然被拒絕給予心理建設的時間,羅黛蒂還是拉著蜜兒到一旁對她耳語:「看來我是沒辦法留下來幫你了,你可得機靈點,好好跟人家道歉——」

  「道歉?」蜜兒聽了,眨眨眼睛大聲嚷:「為什麼我要——」

  羅黛蒂搗住她的嘴。

  「拜託!蜜兒,我可是很努力想保住你的小命,你配合點行不行?是你做錯了事,除了不斷道歉,還能怎麼樣?」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總之記住我的話,不管他說你、罵你、大發脾氣,或者是亂摔東西,你只管拚命道歉,最好再可憐兮兮地掉幾滴眼淚,也許這樣能救得了你。」她以手勢阻止了打算開口說話的蜜兒。「我說的是*也許*,聽說他是從不心軟的,怪就怪你粗心外加運氣不好,惹上了他,連我都護不了你了。」

  女神說完,搖搖頭便走出了大殿;蜜兒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她惹上了他嗎?

  什麼時候的事?不太可能啊!除非他就是那個被雕像砸中的倒霉鬼——

  啊!一定是這樣沒錯,所以女神才一再吩咐她要道歉。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蜜兒隨即想著,這個人很顯然沒有被雕像砸死,看起來也不像受了什麼重傷,她煩惱了大半天的問題似乎在一瞬間都消失了。不會被重重的處罰,也可以在實習一段時間後成為真正的天使,然後到人間去見她的夢中情人,這一切簡直簡直太美好了,根本是遠遠地超出了她的期望。

  她愈來愈覺得開心,連那個一身黑的傢伙看起來都順眼多了。就這麼傻笑了好

  半晌之後,蜜兒才記起女神的叮嚀,於是她鄭重其事地走向他,必恭必敬地鞠躬,並且道歉。

  +++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表情看起來太快樂了點?」撒旦這麼對面前低著頭的蜜兒說。

  蜜兒一楞,並抬起頭。

  「你為什麼這麼說?我正在向你道歉啊!」

  「哦?是嗎?那麼我只能說你似乎有點心口不一。」撒旦以譏嘲的口吻道。

  蜜兒又楞了會,然後皺眉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真心誠意向你道歉?」

  「很接近了。」

  「拜託!」蜜兒不耐地喊。「我當然是誠心的,我很抱歉那座雕像砸到了你,要不是你看起來似乎毫髮無傷,我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呢!」

  「毫髮無傷?」撒旦蹙眉低喃。

  「真是諸神保佑啊!」蜜兒露出笑容。「原本我以為砸死人了,害怕得直掉眼淚,現在想想還真是傻,我早該知道你們冥界的人沒那麼容易死對了,你是冥界來的沒錯吧?」

  撒旦只能點頭。

  「那麼是你的頭特別硬?還是你們冥界的人都這麼耐性?」蜜兒好奇地問。

  這是什麼問題?撒旦狠狠的瞪她,但對方因為太開心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總之真是太幸運了,我終究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天使。」蜜兒閉著眼睛陶醉地說,隨即又興奮地拉起撤旦的手。「我已經道過歉了,你的怒氣也可以消了吧?事情能圓滿解決真是太好了不是嗎?啊!我得快點把這個消息告訴裘麗,免得她為我多擔心,你就在這兒坐一會,女神應該馬上會」

  「閉嘴!」忍無可忍的撒旦終於開口了。「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一個人說個不停,究竟什麼時候才輪到我說話?」

  蜜兒被嚇了一跳。

  「喂!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你要說話儘管說啊!我又沒搗住你的嘴,再說——你來不就是為了被雕像砸到的事?剛才我們兩個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你還想說些什麼?」

  「我要說的多著呢!」撒旦指指椅子。「坐下,輪到你安靜聽我說了。」

  「啊!一定要這樣嗎?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呢!」蜜兒看看椅子,不怎麼情願地說。

  「坐下!」撒旦吼,蜜兒幾乎是逃向那張椅子。

  這男人不僅無禮,脾氣也壞得嚇人,跟他聊天絕對不會是什麼愉快的事。蜜兒這麼想,決定找個理由先溜再說。

  「你要說很久嗎?」她先問。

  「至少不是幾秒鐘就能結束的。」撒旦回答。

  「那麼我再去拿壺咖啡,對了,還可以順便拿些小餅乾——」

  蜜兒才站起來就讓撒旦給吼回椅子上,然後他用手在桌子上一指,忽然間,玻璃水壺及一個竹籃就在她眼前出現了。

  蜜兒驚歎萬分。天帝嚴禁諸神在神界濫用法術,而見習天使更是一丁點法術也不懂,這是她第一次有機會見識這個。

  「這——」蜜兒睜大眼睛讚歎道:「這簡直太神奇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她的語氣接著轉為納悶。「但為什麼是牛奶和燒賣呢?你不喜歡咖啡和餅乾嗎?」

  撒旦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

  「老實說,我也比較喜歡咖啡和餅乾。」他說。

  「那為什麼不變出咖啡和餅乾來?」蜜兒不解。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撒旦看著她說:「如果不是你砸斷了我頭上的角,現在桌上出現的就會是咖啡和餅乾。」

  蜜兒眨眨眼,一臉呆樣。她話是聽進去了,卻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是嗎?」撒旦輕聲問,隨即站起來猛力拍桌子。該死的棉絮,該死的牛奶和燒賣,他已經受夠了!「讓我來告訴你,小兒習天使!」他咬牙道:「我並非如你所說的毫髮無傷,你砸下來的雕像打斷了我的角,你看見了沒有?」

  蜜兒膽怯地抬頭看了看。

  「我——我很抱歉,但你有必要這麼大聲喊叫嗎?只是只角而已嘛!又不會疼。」

  「但卻令我的法術失去控制,這比疼商還繪,這麼說你懂了嗎?」

  蜜兒皺眉,眨眼睛,嘟起嘴,最後搖搖頭。

  「你在唬我對不對?沒有人是用角變法術的。」

  她的態度似在指責他說謊,撒旦簡直氣瘋了!那個該死的羅黛蒂有個不知死活的見習天使,她們幾乎聯手將他逼至失控邊緣。他喜歡冷靜,他不希望因為憤怒而擔死一個未來的天使或引發神冥兩界的戰爭。

  就在這樣的想法下他再度尋回冷靜與自制,然而這使得他看起來比平常更危險百倍。

  「你預備怎麼賠償我?見習天使,帶你回冥界服侍我,一直到折斷的角長出來為止如何?」撤旦扯高嘴角柔聲問。

  結果蜜兒瞅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就哇哇地放聲哭了起來。

  ☆☆☆

  蜜兒的哭聲幾乎響徹整座女神殿,不一會兒羅黛蒂及一些天使、實習天使便聞聲而至。女神對這個惹禍精向來有一分特殊的憐愛,一進大殿便將哇哇哭個不停的她擁進懷裡,責備的目光像兩枝箭射向撒旦。

  「你這個惡魔!」女神怒聲喊。「我不是說過要你別嚇她嗎?瞧瞧你做了什麼!」

  剛從錯愕中快復過癩的撒旦眉一聳。

  「我做了什麼?你來告訴我好了,我自己也很想知道。」他說。

  「你說這是什麼話?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麼,蜜兒怎麼會哭?」

  「我怎麼知道你的見習天使有什麼毛病!」

  「蜜兒哪有什麼毛病?她除了冒失了點,其它都很正常。」女神瞪著他。「你嚇唬她了對不對?你是不是威脅著要砍她的腳、她的手,或者說要掐死她?」

  撒旦聳起眉看著她,忽然間覺得這一切荒謬得不像真的。他是來找出肇事者並且研判該如何加以懲治,結果卻不得不在這裡和兩個女人瞎扯,到頭來還得接受莫名其妙的指責,這究竟是搞什麼?他才是有權咆哮、怒吼的人啊!該死!

  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撒旦於是冷冷地說:

  「就算我真的掐死她也不為過,畢竟她打斷了我的角。」

  才稍稍止住哭聲的蜜兒一聽又開始掉眼淚。

  「你看他,女神,不過是角斷了,他卻說要我跟他回冥界做苦工,真是小心眼。」

  「我就知道你嚇唬她了。」羅黛蒂責難地看了撒旦一眼,然後轉身安慰蜜兒。

  「別哭了,蜜兒,他這個人就是喜歡說狠話」

  「他用很溫柔的聲音告訴我,像在開玩笑,但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他真的打算帶我去冥界。」蜜兒說著又開始哇哇哭。

  那個呆子在胡說什麼?撒旦的眉聳得更高。別開玩笑了,他才不是認真的,就算真是氣不過了,他也不會傻到帶個瘟神回去。

  「好了,蜜兒,他只想嚇嚇你,別當真。」女神繼續安慰蜜兒。「你是神界的人,他怎麼會帶你到冥界去?他不敢的,而且我也不會答應,這麼說你可以安心了吧?拜託,別再哭了。」

  就是羅黛蒂的一句話激怒了撤旦。他不敢?他不記得曾經有誰膽敢這麼說他,冥王撒旦有什麼事不敢做?如果他真的打算帶走那個見習天使,就是羅黛蒂女神也攔不住他。

  「做不到的事還是別承諾比較好。」撒旦對羅黛蒂說,語氣帶著一抹邪惡。

  女神聽了回頭瞪他。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只是覺得你這麼安慰她一點意義也沒有。」撒旦扯扯嘴角。「只怕一聽說我真要帶她回冥界,你的小天使會哭得更大聲。」

  羅黛蒂聞言既驚愕又憤怒。

  「你——你不可能是真的打算帶走蜜兒吧?她是神界的人啊!」

  「那又怎麼樣?只要是我的意思,她進出冥界有何問題?」

  蜜兒的眼淚掉個不停,羅黛蒂把她摟得更緊。

  「我知道你只是想處罰她,但請你別用這種方式,帶蜜兒回冥界去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這點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她對撒旦說。

  「這些事不勞你費心。」

  「你——你休想!我絕不會讓你帶走蜜兒的」

  「她打斷了我頭上的角,光憑這一點我就可以要她死,就連天帝也無權阻止我。」撒旦看著她。「或者你想聽聽天帝怎麼說?」

  這個惡魔,明知道她最不希望的就是這件事鬧上天帝那兒;如果天帝知道蜜兒打壞了兩界之間的隔牆,而她又忘了及時把牆修好,遭殃的絕對是她和蜜兒。

  這麼一想,羅黛蒂頓時覺得勝算盡失,她不想讓可憐的蜜兒走,但恐怕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你要蜜兒在冥界待多久?」她終於問,不忍去看蜜兒錯愕的眼神,這件事她也有錯,讓蜜兒一個人承擔結果並不公平,然而她卻別無它法!只能這麼做了。

  「我已經說過了,直到我的*傷口*痊癒。」撒旦回答。

  「那是多久?你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期限。」

  「沒有明確的期限,你只能祈禱我早日恢復原狀。」

  羅黛蒂挫敗地看了看他,然後將目光拉回蜜兒身上。

  「你要讓他帶走我嗎?」蜜兒可憐兮兮地問。

  羅黛蒂親吻她的額頭。

  「對不起,蜜兒,真的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但已經沒辦法了,只能怪你運氣不好,偏偏把雕像砸在冥王撒旦的頭上。」

  已然沉溺在悲傷中的蜜兒忽然瞪大了眼睛。

  「冥王撒旦?你是說……」

  「其實這件事我也要負一大半責任,是我忘了叫人補洞才害得你——」女神祇顧著說,絲毫沒注意到她的驚愕。「不過我會補償你的,蜜兒,真的,你不是一直想成為天使嗎?聽著,我會實現你的願望,你一從冥界回來,我就任命你為正式的天使,並派你到人間執勤,所以你要忍耐。蜜兒,不會太久的,只要等這個王八——只要等他那只角長好就結束了。」

  另一個震撼取代了前一個,幾乎把蜜兒嚇傻了。天使?女神真是這麼說的嗎?

  她從冥界回來就可以成為天使,還可以到人界去?這……這聽起來像是夢啊!

  「是真的嗎?」蜜兒脫日問:「你剛才說……說會讓我成為天使?」

  「當然是真的。」羅黛蒂再次承諾。「等你從冥界回來,我就把你的翅膀變大,讓你成為真正的天使。」

  一陣寂靜之後,剛剛還哇哇大哭的蜜兒發出一聲尖叫,還跳了起來又喊又笑的,把女神和撒旦都嚇著了。

  「我去,我去,如果真的能成為天使,我願意跟他到冥界去,我願意。」她看起來好開心,雖然還有些淚水掛在眼角。

  撒旦納悶地盯著她看,想不透成為一個天使對她而言何以會那麼重要。前一刻還賣命地哭著,這一會兒居然興奮得又笑又跳,做個天使到人界去有這麼好嗎?

  他忽然記起自己不該在這裡想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他已經在神界浪費了太多時間。

  「既然你們已經達成協議,我現在可以帶她走了嗎?」撒旦問。他其實很想自個兒回去,但在這個節骨眼改變主意就稱了她們的心,他怎麼都要帶她走,就當多帶了包垃圾吧!

  「請便,但也請你記住,我要蜜兒毫髮無損、平平安安回到我身邊.—如果你傷害了她,我不惜引發兩界爭戰也要向你討回公道。」羅黛蒂以難得的強悍語氣對他說。

  撒旦沒有正面回應她的話,只是以手勢示意蜜兒過來。蜜兒仍為了女神的承諾而興奮不已,直到直視著那雙漆黑的眸子才真正領悟到自己的命運已經有了莫大的變化。

  冥界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地方?她恐懼地想著。而為了早日成為一個天使,她又必須在那個陌生的地方待上多久的時間呢?

  恐懼再次凌駕於興奮之上,蜜兒的遲疑也更為明顯,然而一看見女神擔憂的眼神及黑衣人譏嘲的目光,她決心把自己怯懦的情緒壓抑下來。只要忍耐一陣子就能海闊天空,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退卻?

  「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是不是又後悔了?」撒旦不耐地問,惱怒自己究竟得在這裡耗費多少時間。

  他的催促令蜜兒不悅,於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身旁的羅黛蒂女神見了不由倒抽了一口氣,以手肘推推蜜兒,示意她向前走。

  蜜兒雖不情願也只得走向撒旦,但仍以不客氣的眼神看他,最後甚至還開口問了個幾乎令罹黛蒂昏倒的問題。

  「你真的是冥王嗎?冒充的吧?真正的冥王撒旦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讓雕像砸中了頭,而且還為了這麼點小事特意到神界來為難一個見習天使?」

  小事?砸斷了他的角,令他的法術發生嚴重偏差算是小事嗎?他承認自己當時有些大意,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該悶不吭聲,做錯事的可是她啊!

  撒旦頗為憤怒,真想塞住她那張不知死活的嘴或乾脆掐斷她的脖子。這樣的衝動很強烈,但他終究還是壓下來了,只稍稍揚了揚眉道:

  「我是不是真的冥王,你只要看看羅黛蒂女神的表情就可以確定。倒是你,既癡呆又冒失,如果要依正常管道,也許要好幾十年才能成為正式天使吧?所以了,雕像砸在我頭上算我倒霉,對你而言卻是幸運不是嗎?拜我所賜,你距離天使這個職稱只有一小段路了,難道你不該因此而感激我?」

  「我為什麼要感激你?你太失禮了,居然暗示我無法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一個天使。」蜜兒生氣地說,一張臉卻因他的話太接近事實而漲紅了。

  撒旦扯扯嘴角。

  「的確,以我的身份很難確實學習到何謂禮貌,除此之外,也許你該知道,冥王撒旦很少暗示什麼,他比較喜歡直接指出事實。」他說著逕自轉身。「有什麼意見回冥界再說吧!我在這裡已經耽擱了太多太多的時間。」

  撒日歪向大門,但馬上就轉了回來,拉著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蜜兒離開女神的大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3:23

第三章

  「來,變出顆櫻桃讓我瞧瞧。」蜜兒這麼對撒旦說。

  撒旦聽不耐地皺眉,但仍依言彈了下手指,結果桌上出現一件泳裝。

  蜜兒見了驚叫一聲。

  「怎麼會是這種束西?好像不能吃嘛!」

  「想吃東西到廚房去找,我又不是雜耍團團員。」撒旦沒好氣道。

  「廚房離這裡遠嘛!」蜜兒說。「再說,不隨時試試,怎麼知道你的法術恢復了沒?」

  「看看我頭上的角就知道了,你以為短短一個月就能讓它長出來?」

  〔什麼短短一個月?對我而言就像一百年。喂!這是衣服嗎?它好像遮不住太多地方。」

  「是衣服的一種,好像是人類拿來玩水穿的。」

  「玩水幹嘛要穿衣服?會弄濕不是嗎?」蜜兒神情專注地研究著泳衣,撒旦則在一旁打量著她。

  「它的布料比較特殊,正適合弄濕。」他回答。

  是的,她已經到冥界一個月了,但卻沒有一天是在工作中度過的,她就是有那種天賦,在什麼地方都有本事惹禍。他在聽過各方抱怨之後,只得將她帶在身邊,

  美其名是隨身女侍,事實上卻什麼事也不敢讓她做,深怕哪天一覺醒來發覺自已更加「不完整」。

  至於她,倒是適應得很好,除了剛到這兒的前兩天還掉過幾滴眼淚,後來幾乎就是睜大眼睛和嘴巴,到處參觀並東一句、西一句問個不停,好像她是到冥界來度假似的,搞得撒旦一點立場也沒有了。

  這幾天來他不斷提醒自己,帶這傢伙回來是為了懲罰她,可不是任由她在冥界走過來、晃過去,興致一來就叫他施法術變出點什麼來瞧瞧,似乎他不拿出冥王的威嚴待她,她就乾脆不把他當冥王看,太不像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不狠狠地凶她一、兩回呢?這樣的事他平常不做個十幾次就不痛快,但不管他再怎麼試,好像就是沒辦法對著那張臉大聲說話。

  是因為她那雙大眼睛呢?還是那副天真無邪、不知死活的無辜表情?撒旦想著,隨即又皺起眉。怎麼可能是這種無聊至極的理由?他一定是給閒出毛病來了。

  由於醫使堅持要他盡可能增加靜養時間,撒旦原本已屬單調的生活因此更加單調乏味。每天一大早蜜兒就拿著尺來量他頭上的角,叫他變出個什麼來看看,這丫頭在冥界還沒吃過一丁點苦,卻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撒旦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冥界絕不會比神界差,尤其是他一次也不曾虐待她,連對她大聲說話都沒有,她何必表現得這麼明顯?

  「你好像巴不得能馬上離開這裡?」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裡所想的。

  「當然了。」還在鑽研泳衣的蜜兒,頭也不抬地回答。

  「為什麼?這裡不好嗎?我並沒有真的讓你做什麼苦工。」

  「那是因為我什麼都做不好。」蜜兒笑了笑道。「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闖禍惹事,只是神界的朋友習慣我,她們會試著原諒」

  「而我們不會?」撒旦問。

  蜜兒聳聳肩。

  「這裡的人不喜歡我。」她說。

  「哦?」撒日一揚起眉。

  「也許是因為我笨手笨腳,而且又是神界來的吧!」蜜兒看看他。「你已經後悔帶我來這裡了是不是?」她沮喪地歎氣。「你不用開口我也明白,畢竟我做什麼事都會出錯,留在這裡一點用處也沒有,就算你想懲罰我恐怕也找不出法子。但是我很關心你的角,每天我都祈禱它能盡快長出來,真的。」

  「祈禱?」撒旦扯扯嘴角,笑了笑。「那是人類做的事,你是他們祈禱的對象不是嗎?」

  「我是向所有的魔鬼祈禱,既然你們是同一類,我想他們也許可以幫幫你……」

  撒旦大笑。

  「別傻了,我才是冥界那些傢伙祈禱的對象,如果他們會祈禱的話。」

  「你在笑我?」蜜兒鼓起雙頰。「太過分了,我是真心希望你的角能恢復原狀啊!」

  撒旦的笑意褪去。

  「我知道。因為這麼一來,你才能回神界並成為一個天使。」

  蜜兒點點頭。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別因為我老是惹事而提前送我走,我想遵守約定,一直待到你的角長出來。」

  「那表示你這一個月拚命砸東西並不是想逼我趕你回神界了?」

  蜜兒聽了,一臉受傷的神情。

  「你——我才不會這麼做,你太可惡了,居然這麼說我。」

  撒旦沒有反駁,但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些,表情也變柔和了。

  「不會太快恢復的。」他說。「我指的是角,它的成長速度很緩慢」

  「啊!」蜜兒忽然喊叫一聲,話說了一半的撒旦皺起眉。

  「怎麼了?」他問。

  「好像有用了。」蜜兒看起來很開心。「太好了,真的進步了呢!」

  「什麼東西進步了?你說話能不能有點條理?」撒旦不耐地撇過頭去。

  「你的角啊!」蜜兒拿著泳衣興奮地跑至撤旦面前。「你的法術逐漸在恢復了,你瞧,這件泳裝是櫻桃牌的。」她說,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

  +++

  這天,前來檢視的醫使剛離去,撒旦無聊地坐在房裡打哈欠,敲門聲忽然響起。

  是蜜兒嗎?他想。正打算過去開門,忽然記起自己的身份,因此又坐回椅子上,傲慢地朝門口說了聲「進來」,結果進門來的竟是方序。

  「是你?」撒旦的語氣有掩不住的失望,待他察覺時又開始覺得生氣。「有什麼事嗎?」

  方序行禮。

  「我來看看王的健康情況是不是——」

  「受損的是我的法術,跟身體健康一點關係也沒有。」撒旦打斷方序的話,看了看他,又不耐地指指身旁的椅子。「坐下吧!你就是這麼副拘束刻板的樣子叫我心煩,冷漠和梵軒在我面前可自在多了,你也是我親信的下屬,為什麼一見我就怕?難道我會吃了你?」

  親信?撒旦王承認他是他的親信?他長久以來求的不就是這個嗎?方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敢要求撒旦王再說一次,於是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處,

  直到冥王又指指椅子,他才受寵若驚地坐下,背脊依然是極度筆直。

  「如果真是為了我的健康而來就省省吧!」撒旦說。「我一點事也沒有,醫護使只是太閒了,沒事找事做。」

  「但是王的角折斷是事實,不管怎麼樣,您喪失法術對冥界而言是件不得了的事,那個叫蜜兒的丫頭實在太——」

  「斷都已經斷了,還能怎麼樣?」

  「您應該重重地懲罰那個女孩。」

  〔我不是把她帶回冥界來了嗎?」

  「恕我無禮,王,把她帶回冥界怎麼能算是懲罰呢?」

  「那你要我怎麼做?砍掉她一隻手、一條腿,或者是乾脆把她殺了?」撒旦問,

  接著又道:「我帶她來是打算讓她做點事,誰知道居然沒有人要她,我們和神界已經和平共處了好幾年,為什麼你們對神界的人還存有這麼深的敵意呢?」

  「不是這樣的,王。」方序急忙解釋:「我聽過各部門負責人的抱怨,幾乎每一個都說那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她去挑水她會跌進河裡;讓她煮飯她差點把廚房給燒了,結果大夥兒除了忙自個兒的事外,還得花費精神看著她,他們甚至……說……」

  「說什麼?」

  「他們說……」方序為難地看著撒旦,見他挑高了眉毛才繼續道:「他們說說您帶那女孩回冥界反倒像在懲罰他們。」

  撒旦聞言一怔,隨即瞪了他一眼。

  「別太誇張了,沒有人一天到晚都在惹事的。」

  「對不起,王,我只是轉述我所聽見的。」方序忙站起來賠罪。

  撒旦又指指椅子讓他坐下,蹙眉低喃道:

  「類似的話我也聽說過,但真有這麼厲害嗎?」

  「否則又怎麼會打斷了您的角?」方序抱持滿腔忠誠向撒旦進言。「以屬下之見,您還是將她送回神界去吧!她在這裡既幫不了忙又礙事——」

  撒旦舉手阻止他。

  「不行,說好了她要待到我頭上的角完全長好。」

  「但是——」

  「我說這樣就這樣了。」撒日一提高音量。「還有,以後見了她別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太傷人了你們,知不知道?」

  方序瞪大了眼睛,隨即在撒旦的瞪視下收起詫異的表情。

  〔是,謹遵王的吩咐。」方序又站起來行禮。

  「那麼就出去吧!讓我靜一靜。」撒旦揮揮手。

  方序依言要離開,但又遲疑地停下。

  「又怎麼了?」

  「關於懲罰那個女孩……」

  「她打斷的是你的角嗎?」撒旦不悅地打斷他。

  「屬下並沒有長角」

  「這不就是了?她的事我會處理。」

  「是。」

  「暫時就讓她待在我身邊,這麼一來就不會礙著你們了吧?真是的。」一群小心眼的傢伙,撒旦想著。

  「跟在王身邊嗎?」方序點頭,似乎頗為讚許。「雖然是嚴厲了點,但懲罰還是要有,誰叫她膽敢打斷了您的角呢?」

  撒旦的目光冷得足以致命,方序則幾乎是奪門而出。

  ◇◇◇

  跟他在一塊兒是嚴厲懲罰嗎?方序這傢伙說話愈來愈誇張了,他是說過要他放輕鬆點,但可沒允許他放肆到這種程度。

  不過也難怪方序詫異,他自己都很難相信一個神界來的見習天使居然能破例獲得冥王撒旦的仁慈對待。說真的,他很少對人仁慈,因為連他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那種東西存在。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而迅速的轉變呢?他原是賭氣才帶她回來的啊!如今不僅允許她終日悠閒地四處遊蕩,還特別交代屬下不可刻意排擠她,是不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愈來愈喜歡那女孩了?

  這想來也不無可能,她對冰冷黑暗的冥界而言就像一道陽光,即使有些不習慣,終究還是感受到那抹溫暖,尤其她最常做的就是跟在他身旁。

  撒旦隨即為自己的想法感覺驚愕!他是這麼容易就對人產生好感的嗎?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神界的實習天使,一個魔王怎麼好渴盼和她成為朋友,甚至是比朋友更進一步的——

  他倏地站起來,臉上的神情既是憤怒又帶點絕望。他瘋了,折斷了角連帶讓他失去了理智,否則這荒謬的念頭絕對不可能進入他的腦海,絕不可能。

  這麼想似乎並不能安撫他,撒旦開始在房裡走來走去,摔東西的衝動非常強烈,就在這時候蜜兒進來了,自在得好像這是她的房間。

  看見他的表情,她收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擔憂。

  「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她問,並朝他走去。

  原本還期盼著她的到來,此刻見了她卻只感覺到挫折。她不漂亮、不聰穎,而且總是在最不該出現的實惠出現,他該死的怎麼會對她產生遐想?

  「你不懂禮貌嗎?進門之前應該先敲門。」撒旦冷冷說,還刻意撤過頭不去看她。

  他淡漠的態度令蜜兒納悶,而且也傷害了她。

  「我一直都是這樣,為什麼你到今天才罵我?」

  「罵你?你以為這樣就叫做罵嗎?想不想看看我真正罵起人來是什麼樣子?」

  撒旦頭也不回,聲音裡的怒氣卻叫蜜兒畏縮了一下。

  「你心情不好也不該這樣對我凶……」她頗為委屈地開口說:「我只是來看看你的角——」

  「去它的我的角!別在我面前提這回事!」撒旦吼。

  「怎麼了?」蜜兒以受傷的眼神看他。「你准許我每天量它的長度不是嗎?你知道的,我要做紀錄——」

  「我後悔了不行嗎?不許你再來管我的角。」撒旦指指房門。「馬上就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他話一說完就後悔了,但蜜兒已經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撒旦終於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扔,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挫敗感。

  原來他並不是那麼冷靜自制,冥界之王也和其它人一樣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他瞭解自己耐性不佳、脾氣又大,但從不承認自己會莫名其妙遷怒他人。

  他懊惱地咒罵,又摔了個杯子後追了出去,在冥王殿裡繞了好久,才在一位冥使的指點下找到了蜜兒。

  ◇◇◇

  她一個人在小樹林裡,背對著他,撐著下已坐在一塊石頭上。

  撒旦無聲地靠近她,想喊她,卻又遲疑了。如果她在哭呢?他該說些什麼?

  撒旦感覺有些手足無措,幾次伸出手又縮了回來,結果還是蜜兒發覺身後有人

  先回過頭來,而她紅紅的眼睛令撒旦喉嚨一緊。

  「蜜兒,我————」

  「你要送我回神界了嗎?」蜜兒吸吸鼻子,不讓淚水掉下來。「為什麼?最近我什麼東西也沒打破,除了認真地觀察你的角,每天也不忘記向魔鬼祈禱——」

  「蜜兒!」

  「我把這些當做我的工作,每天盡責而愉快地做著,你究竟有什麼不滿呢?忽然大發脾氣,還要趕我回神界……」

  「我沒說要送你回神界。」撒旦大聲說。「你要待在這裡,我的角長好之前你不能回神界,這是我們說好的。」

  蜜兒聞言詫異地瞪大眼睛。

  「不送我回神界嗎?你那麼生氣,我還以為……」

  「我發脾氣不是因為你,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撒旦撒了謊。

  「跟我沒有關係?」蜜兒一點也不相信。「那麼是誰惹你生氣了?」她問。

  「是——是方序。」

  「方序嗎?他做了什麼?」

  「他什麼都不用做,我只要看了他那張臉就會脾氣暴躁。」

  「只要看見他的臉就……」蜜兒非常詫異,接著皺起眉,搖搖頭。「說穿了就是你自己脾氣不好,況且你這麼說,對方序太不公平了,他的長相沒什麼不對」

  「夠了!我不是來跟你討論方序的長相。」

  蜜兒畏縮了下。

  「你看你,又生氣了,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

  撒旦深吸了口氣以控制他的情緒,他不該再大聲對她說話,那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不,我不是生氣,蜜兒,我只是有點著急。」他苦笑著說。

  「為了你的角嗎?」蜜兒低下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既貪玩又粗心,你的角現在還好好地在頭上。」

  「不是的,蜜兒,我著急是因為我對你亂發脾氣,我才應該道歉。」看著一臉迷惑的蜜兒,撒旦伸出手拉她站起來。「你嚇壞了吧?忽然被我這麼又吼又罵的。」

  她茫然地點頭,無法相信冥王撒旦居然會向她低頭。

  撒旦扯扯嘴角,伸手輕輕碰觸她細嫩嫣紅的臉頰。

  「我也嚇壞了呢!」他低語。

  「啊?」蜜兒不解地看著他。

  撒旦則笑著搖搖頭。

  「沒什麼。」

  「這麼說來——你真的不會送我回神界了?」蜜兒問。

  「除非你自己想回去。」撒旦」盯著她看。「你想回神界去嗎?蜜兒。」他問。

  「當然了!」蜜兒毫不猶豫地回答「等你角一長好,我就要回到羅黛蒂女神身邊去,當初是這麼約定的不是嗎?」

  「我還以為你不想被送回神界呢!」撒旦蹙眉。

  「現在是不想,因為你的傷還沒好啊!」

  「難道你留在這裡就只是為了我的傷?」發現自己又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撒旦又一次深呼吸。「冥界不好嗎?所以你才天天祈禱我的角快長出來,好讓你能盡早回神界去?」

  「並不是冥界不好,但我畢竟是神界的人,早晚要回去的,而且這次回去有好事等著我,羅黛蒂女神會讓我成為一個天使,一個真正的天使耶!」蜜兒笑了,整張臉都閃著夢幻般的光芒,然而看見撒旦一臉陰鬱,她逐漸收起笑容,疑惑地問:

  「我說錯什麼了嗎?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角快點恢復原狀?」

  「我恨不得它明天就能長出來。」撒旦拉著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有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沉默的氣氛令蜜兒覺得有點不習慣。

  還是找個話題聊聊吧!蜜兒邊盯著兩人交握的手邊想著,這樣和他走在一塊兒卻什麼也不說,好奇怪的感覺啊!

  打定主意的蜜兒正思索著該說什麼,撒旦忽然間停下腳步,走在後頭的蜜兒煞車不及,還撞上了他的背。

  「怎麼了?忽然間停下來。」蜜兒揉著撞疼的鼻尖,皺眉問。

  「你這麼渴望成為一個天使嗎?」撒旦轉身問。

  這麼突然,問題又很怪異,蜜兒不禁要猜想他是否也費盡心思才找出這麼個話題。不過既然他先開口了,她也會老實回答,天使是不該說謊的,於是她點點頭。

  「我很努力想成為一個天使,但是因為經常犯錯,總覺得這個夢想根本就遙不可及。」

  「沒想到砸斷我的角反倒幫了你。」撒旦扯高嘴角。

  「那可不是故意的!」蜜兒急忙道。「我根本沒想過女神會答應在我回神界後讓我成為天使,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不是在怪你。」

  「聽起來倒很像,像是我逼著你去抓住我的夢。」蜜兒看起來很沮喪,撒旦於是輕拍她的肩。

  「別這樣,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他說。

  蜜兒倏地抬頭。

  〔真的嗎?你把我當朋友?」

  「也許剛開始不,但現在的確是這樣。」撒旦微笑了。「別一副吃驚的樣子,有人規定惡魔和天使不能成為朋友嗎?」

  「我還不是一個天使。」蜜兒略帶羞怯地笑了。

  「再過不久就是了。」撒旦看著她。「告訴我,成為一個天使對你而言真有那麼重要嗎?」

  「嗯!」蜜兒熱切地點頭。「因為我想到人間去,不成為一個天使是辦不到的。」

  「人間?」撒旦挑起眉。「那個庸俗不堪的世界有什麼好?」

  「好不好就不知道了,我一次也沒去過啊!」

  「那為什麼想去?」

  蜜兒臉紅了,低下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撒旦等了又等,忍不住再度開口:

  「你說啊!為什麼想到人界去?」

  「不說不行嗎?」蜜兒為難地低聲問。

  「不行。」撒旦霸氣地回答。

  真的要說嗎?蜜兒蹙眉想著,總覺得把這種事和一個「新的」、「男性」朋友分享是件很奇怪的事,嘴才張開,臉就開始發熱了。

  煩惱地輕歎一聲,一抬頭就看見撒旦等待的眼神,蜜兒又不願說謊,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實說了。

  她招招手要撒旦靠近,然後在他耳朵旁嘰嘰咕咕說了幾句。也許是聲音過小,撒旦搖搖頭表示聽不清楚;蜜兒於是皺皺鼻子,又做了一次,在他耳際喃喃低語。

  這回撒旦總算聽見了,他強烈的反應把蜜兒嚇得後退了三大步。

  「你說什麼?一見鍾情?那見鬼的是什麼——」

  蜜兒上前揭住撒旦的嘴。

  「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她責難地瞪著他。「人家把秘密告訴你,你卻在這兒大聲嚷嚷。」

  撒旦對她的責備絲毫不以為意,此刻佔據他心裡的就只有一件事。

  「你剛才在我耳朵旁說的是*一見鍾情*沒錯吧?」他咬著牙問。

  「我是這麼說了,但可沒要你這麼大聲喊出來,你連替人家保守秘密部做不到,居然還硬要我說出來。」蜜兒又羞又氣,一直叨念著撒旦的不是。

  「那是胡說的對不對?你沒有到過人界,哪裡來的什麼*一見鍾情*?別扁嘴,好好給我說清楚。」撒旦怒聲道。

  蜜兒睜大了眼睛,既不解又覺得無辜。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是他自己硬要知道的不是嗎?

  「你還楞在那裡做什麼?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見她不語,撒旦又問。語氣一點也稱不上輕柔。

  蜜兒委屈地嘟起嘴。她做錯什麼了?要讓人家這麼吼來吼去的。

  「你又對我大吼大叫了。」她提醒撒旦,臉上寫著厭惡。「剛剛你還說我們是朋友,你對朋友都是這個樣子嗎?那麼我還是不要當你的朋友比較好,在神界我就算是打壞了東西,羅黛蒂女神也不會吼得我耳朵發麻。」

  她一番話說得撒旦備感挫折。他怎麼又來了?那副命令的口氣就不能改一改嗎?究竟要栽多少回才能記取教訓,不莫名其妙對她大聲說話?

  「對不起,蜜兒。」他放柔聲音說,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學會了如何道歉,只對她一個人。「那是我的習慣,一時之間很難改過來。」

  「說話老是吼來吼去不累嗎?」

  「我會改的的,我一大聲說話,你就提醒我好不好?像你剛才那樣。」

  「你會聽嗎?」

  「會。」

  「即使在很生氣的時候?」

  撒旦點頭。「就算是氣瘋了,我也會聽。」

  蜜兒聽了甜甜地笑。

  「那麼除了量你的角,我又多了項工作了。」

  「就算是吧!」撒旦也笑了,慶幸她是個不會記恨的小傢伙。「現在我們再談談那件事好嗎?有關你剛才說的*一見鍾情*。」

  蜜兒一聽猛皺眉頭。

  「還要說啊?不好啦!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說不定你一聽又要對我吼了。」

  「我保證不會。」撒旦舉起手做發誓狀,卻忍不住厭惡地皺眉。他是打哪兒學來這麼噁心的姿勢?好娘娘腔,搞得他一陣不舒服。

  「你真的想聽?」蜜兒問。

  「我一定要知道。」撒日面答。

  「聽了也不會生氣?」

  「絕對不會大聲吼叫。」

  見他這麼承諾,蜜兒滿意地點頭。

  「那好吧!我就詳細告訴你,其實是這樣的,有一天神界的天使星亞帶回來一張海報,上頭有一個好好看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3:46

第四章

  一個海報上帥帥的人界男子嗎?蜜兒所說的話一直佔據撒旦的思維,這幾天亦他只能想著這件事,不管是睜開眼睛、閉上眼睛,他總記得蜜兒提起那男人時臉上那羞怯卻極其好看的甜笑。

  他也是一個帥帥的男人不是嗎?看著鏡中自己影像的撒旦這麼想著。稜角分明的輪廓,加上帶點冷漠的眼神,修長壯碩的身軀配上一頭黑髮,此外還有別人怎麼都求不來的至高地位與權勢,紙上那個傢伙會比他好嗎?居然能讓蜜兒看一眼就失了魂。

  撒旦覺得很不是味道,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麼,總之從知道那海報男子的事情之後他就懶散得很,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

  蜜兒還是天天拿著尺來量他的斷角,也問過他為何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總讓他揮揮手,一句「沒什麼」給打發了,但的的確確有什麼事不對了,他心裡其實明白得很。

  歎了口氣,將目光自鏡中拉開,最後乾脆往床上一倒,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

  然而,有記憶以來,撒旦第一次有了思緒控制上的問題,他渴望單純的空白,腦子裡卻有各種色彩,無比紛亂。

  他惱怒地咒罵,然後蜜兒推開門衝了進來。打從給了她隨時進出他房間的自由後她一直是這樣子,為此他幾乎不曾再找任何女使來舒解他的生理需求。

  「你又躺在床上了!」蜜兒一進來就指著他道。「冥界的統治者成天懶洋洋的,真是不像話,真該讓方序他們來說說你。」

  「方序?」撤旦哈哈笑了兩聲,並坐起來。「你以為他們都像你一樣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衝進我房裡來*說說*我?」

  「我才沒吃過那種奇怪的東西。」蜜兒覺得噁心,五官全皺在一塊兒。

  撒旦見了不禁露出笑容。

  「怎麼了?又來量我的角嗎?早上不是才量過?」他問。

  「我拿點心來跟你一起吃,順便看看你。」蜜兒舉起手中的籃子說。

  「看看我?」

  蜜兒點頭。

  「你這幾天好奇怪,我有點擔心,所以就過來看看。」她放下籃子,找了張椅子坐。「喂!你到底哪裡不對勁?難道是因為角正在長長而覺得不舒服?」

  「哦?斷了的角長長了嗎?」

  蜜兒興奮地點頭。

  「長了零點五公分。」

  「那不就跟*零*差不多?」

  「怎麼能這麼說?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呢!」蜜兒用手指算給他聽。「你的角折斷了將近三公分,這一個多月來長了零點五公分;照這種速度來算,要不了一年我就能回神界去了!而且,我也聽醫使說了,他說初期會長得慢些,以後應該會愈來愈快——」

  「好了。」撒旦打斷她的話。「我不想聽這些。」

  「你又對我大聲說話了。」蜜兒蹙眉。

  「這樣算大聲嗎?你沒見我吼方序他們——」

  「你要我提醒你,還保證過會聽我勸的。」

  撒旦深呼吸。

  「我的錯,對不起。」該死!愈來愈順口了。

  蜜兒點點頭,表示接受他的道歉,隨即又擔心地瞅著撒日一瞧。

  「你究竟哪兒不對勁?不能告訴我嗎?我們是朋友啊!」

  「我沒什麼不對勁,只是有點懶,不想動。」

  「絕對不是。」。

  蜜兒聽了,煩惱地皺眉。忽然「啊」了聲,雙手一拍,神情剎那間亮了起來。

  「我知道了,你患了跟羅黛蒂女神一樣的病。」

  撒膽聞言一楞,隨即嗤之以鼻。

  「我不可能跟那沒大腦的花癡患相同的病,你別瞎猜了。」

  「我沒有瞎猜,是真的,症狀一模一樣——對了,你怎麼能說羅黛蒂女神是沒大腦的花癡?太無禮了,雖然我不太懂那是什麼意思。」

  「我沒當著她的面說就算禮貌了。」

  「也許那就是你的病,目中無人兼自大傲慢。」

  「它們是老毛病了,要不了我的命,別擔心。」撒旦揚起嘴角道,招來蜜兒一個白眼。

  「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她鼓起雙頰喊。

  「說什麼?」

  「說羅黛蒂女神啊!」蜜兒道。「女神每過一陣子就會患一種*無聊病*,那種病發作起來就會連連歎氣,然後就是邊打哈欠邊說悶,一點精神也沒有,就跟你現在一摸一樣。」

  「你胡扯什麼!我說過我什麼病都沒有。」撒旦根本就懶得理會她。

  「錯!你患了跟女神一樣的『無聊病』。」蜜兒很堅持,眼神和語氣都不容置疑,撒旦只得無奈地點點頭。

  「好,我是*無聊病*患者,而且病入膏肓了,怎麼樣?有藥可醫嗎?」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蜜兒笑著點頭。

  「有,而且很簡單哦!」

  只要你別想著海報上那個男人就行了。撒旦嘲諷地扯扯嘴角。

  「只要找些新鮮的事做就行了啊!」蜜兒熱切地說:「你試著來變些奇怪的東西如何?像長出香蕉的蘋果樹,或者是會唱歌的小老虎,再不然就變只鬍子長到地上的山羊,我可以一邊唱歌一邊把它的鬍鬚編成辮子。」蜜兒說著哈哈笑了。

  撒旦閉上眼睛輕歎。

  「羅黛蒂女神『無聊病』發作時都用這種方法治療?」

  「她變出一大堆衣服和假髮,然後一一試穿和試戴,找出她下一個月的新造型,不過我想她的方式並不適合你,來這裡沒幾天,我就發現你只喜歡穿這一件衣服。」蜜兒說。

  「相同的衣服我有數十件。」撒旦向她說明自己不是天天穿著同一件衣服,接著他低頭看看自己。「我的衣服有什麼不對嗎?」他問。

  蜜兒盯著他看了許久,聳聳肩道:

  〔黑色很適合你,我想你們男人不喜歡像羅黛蒂女神那樣一天換一種顏色的衣服穿。」

  「你說對了,我無法想像紅色或粉紅色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是什麼模樣。」撒旦說。

  蜜兒在腦子裡想像那畫面,忍不住抱著肚子大笑,挨了撤旦無數個白眼後才終於停下來。

  「對不起。」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卻喘個不停「你並沒有真的穿紅色或粉紅色的衣服,我不應該笑你,請你原諒我。」

  「你看起來就像還沒笑夠的樣子。」撒旦道。

  蜜兒聽了忙搖頭。

  「沒這日事,真的沒有。對了,言歸正傳吧!你覺得哪個好?」

  「什麼哪個好?」

  〔我說的那些啊!你想變出香蕉蘋果樹,還是長鬍鬚的山羊?」

  「我什麼都不要變。」撒旦咬牙。「該死!你又把我當做耍魔術的人了。」

  蜜兒先是眨眨眼,繼而生氣地鼓起了雙頰。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是想醫你的病啊!」

  「我說過我什麼病也沒有。」

  「啊!你又對我吼了。」蜜兒忽然指著他喊。

  「是,我很抱歉。」這回撒旦已經學會了不和她爭辯,如果她說他大吼,那麼他就「必然」是大吼了,誰叫他當初要給予她指正他的權利。

  「你總是道歉,但過不了幾分鐘又開始大聲咆哮,知道自己錯了就要改啊!否則我一再糾正你有什麼用?」蜜兒開始說教,而且一開口就說個沒完,撒旦只能仰頭歎息。

  他就要忘記自己是冥界之王了,如果這小丫頭不斷以這種態度跟他說話,再過不久他就會以為自己是虛心接受老師教誨的小學生。

  撤旦從未想過會碰上這麼個人,敢指著他的鼻尖對他說話,在他面前放肆地談論任何話題,毫無懼怕地縱聲大笑,即使是天帝也未必敢做的事,這小丫頭全做過了,彷彿「冥王撒旦」這四個字對她而言再尋常也沒有了。

  唉!他們是朋友嘛!這話可是他自己說的,怪異的是,他一點也不覺得後海。

  「你在發呆嗎?我剛才說的話,你究竟聽見了沒有?」

  撤旦一回過神來就看見蜜兒在瞪他,幸虧他及時把「聽見了沒有」幾個字裝進了耳朵裡,所以還能從容地點點頭。

  「聽見了,一個字都沒漏掉。」

  「你的意思是你會反省嘍?」

  反省什麼?撒旦很想這麼問,卻已自然而然脫口回答:

  「是,我已經深刻地反省過了。」其實隨便想想也知道,所謂反省肯定是和他的高傲態度有關,她認為他該做個親民愛民的統治者,哈,好個天真的小理想家。

  蜜兒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你已經答應會學著謙遜,那我們繼續討論有關你的*無聊病*拜託,別否認了,我真的很清楚那些症狀。如果你不喜歡我剛才那些提議,要不要考慮一下旅行?」

  「旅行?」

  蜜兒又點頭。

  「羅黛蒂女神也會去旅行,當衣服和假髮也醫不好她的『無聊病』時,她就到她沒去過的新鮮地方玩一陣子、休息一陣子,然後再回到神殿,很有效的,每次她旅行回來都顯得神采飛揚。」

  撒旦馬上就猜出何以「旅行」會令羅黛蒂精神一振,很顯然她的情人功勞不小。不過撒旦不打算揭穿羅黛蒂的小秘密,對蜜兒解釋這種事只會讓自己受罪,他可以輕易地想像她提出各種令他頭痛又呻吟的問題。

  「我也不想旅行。對我而言,冥界根本沒有哪個地方是新奇的。」撒旦這麼說。

  「那麼你想不想到神界去玩玩?」蜜兒不死心地問。「也許羅黛蒂女神願意把她喜愛的旅遊地點推薦給你。」

  「打死她都不可能。」撒旦忍不住扯高嘴角。

  「為什麼不可能?雖然你們對彼此沒什麼好感,但羅黛蒂女神很有同情心的,如果她知道你跟她患了同樣的病,一定會幫你的,我也會幫著你求她,怎麼樣?」

  蜜兒非常熱中的樣子,撒旦看在眼裡不禁覺得好笑。把「無聊」認真地視為一種病,她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了。不過仔細想想,能和她一塊兒上哪兒玩玩倒是件不壞的事,但他不會選神界的任何地方做為目的地,他和那裡的人幾乎沒什麼交情可言,去神界「旅行」絕對不會將易怒因子自他的情緒中剔除。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頗為荒謬的念頭在這時候闖進他的腦子裡,既然他真打算來趟蜜兒所謂的旅行,何不乾脆就到人界去呢?

  這想法最初令撒旦自己都嚇了」跳,但它隨即就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了。有什麼理由他不能到人界去?那對他來說是個從沒去過的新鮮地方,蜜兒說新奇的事物能治他的「無聊病」不是嗎?最重要的是也許能見到蜜兒「一見鍾情」的傢伙呢!

  撒旦接著又想起一件事,如果他真見著了那傢伙,不也等於提前讓蜜兒和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見面了,這樣子真的好嗎?撒旦遲疑著,但馬上就決定不再讓這問題困擾他,他應該朝另一個方向去想才對,也許見了面正可以打破他在蜜兒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就去旅行吧!」一下定決心的撒旦輕描淡寫道。

  「啊?」

  「我說要去旅行了,你不是說那對我的*病情*有益?」

  「可是……」蜜兒眨眨眼。「我以為你不想到神界去——」

  「誰說要去神界了?我首次『旅行』的目的地是人界」撒旦說。

  「人界?你要到人界去旅行?」蜜兒驚愕地喊。「可以嗎?聽說那個世界和我們的很不相同,而且他們那裡的人對神、冥兩界抱持著很極端的態度,信的人每天向我們祈求一大堆事;不信的人則認為我們根本就不存在。」

  「那又怎麼樣?我只是去旅行、去治我的『無聊病』。」

  蜜兒瞪大眼睛。

  「我差點忘了你的病。」

  「你怎麼能忘記?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真有這種病存在呢!」

  撒旦薇笑,蜜兒卻憂心地皺起眉。

  「可是……不能去別的地方旅行嗎?人界畢竟是太……」

  「你不用多說,我已經決定了。」

  「決定了?你一定要去人界旅行?」

  〔沒錯。」撒旦看看她。「怎麼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會開心得跳起來呢!人界耶!你的夢中情人就在那裡不是嗎?」

  蜜兒這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在一番瞠目結舌、眨眼睛之後,她開始臉紅心跳了。

  「先別高興,不一定就見得到他。」撒旦酸溜溜地說。

  「這個我知道,我知道。」蜜兒拚命點頭。「但是……如果你真的見到了,替我帶他的照片回來好嗎?星亞不肯把他的海報給我,每回我想看一眼都得求她求好久,所以我好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張他的照片,小小的一張就行了,可以嗎?」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替你去做那種事?」他看了臉上寫滿失望的蜜兒一眼。

  「只要照片就夠了嗎?難道你不想見見他本人?」

  「啊?」

  「你要跟我一塊兒到人界去,照片的事就自已想辦法吧!」撒旦說。

  「我——我也可以去?去有他的世界?」蜜兒喃喃自語,忽然跳起來摟住撒旦的頸子。「真的嗎?真的要帶我一起去?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能到人界去了,謝謝你,謝謝你。」她笑著親吻撒旦的臉頰。

  撒旦楞住了,渾身僵硬得有如石頭,唯一能動的似乎只有心臟了。

  「這個你是從哪裡學來的?」在蜜兒退開之後他開口問,聲音有些沙啞。

  「聽一些天使說過,人類用這種方式表現興奮和感謝,這種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一點。」撒旦胡亂應道,接著以慎重的語氣對蜜兒說:「到了人界之後不許你再這麼做,就算對象是你的夢中情人也不行,聽見了沒有?」

  「為什麼?他們說那是友好的表示。」

  「反正就是不准,否則我立刻帶你回冥界。」

  「那如果對象是你呢?」

  「我?」撒旦又愣住。

  蜜兒點頭。

  〔是你的話就沒問題了吧?我們是朋友啊!應該經常表示友好不是嗎?」她甜笑著說。

  撒旦則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冒汗的古銅色臉上破天荒地出現淺淺的紅色。

  ☆☆☆

  「什麼?王打算到人界一遊?」方序一聽,臉都白了。「這怎麼行?不可以,萬萬不可以,請王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吧!」

  「趁著養傷的時間到人界去見識見識,這個念頭哪裡荒謬了?」坐在冥王殿上的撒旦盯著方序說。

  冥王雖然語氣和緩,冷硬的眼神卻也讓方序不寒而慄,然而身為冥王忠實的臣子,該說的話是怎麼樣也要說的。

  「恕屬下無禮,王是冥界的統治者,怎麼能貶低身份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尤其您現在失去了大半的法力,萬一碰上什麼事……」

  「要不是失去法術讓人硬逼著休息,我又怎麼會有時間出去玩玩?再說人界的人不懂法力,我到那裡什麼事也不會有,你們就別瞎操心了。」

  「王!這件事您還是暫且擱置,至少讓屬下去和其它冥使商量商量……」

  「你什麼時候都是這麼婆婆媽媽的,只叫你一個人來就是不想讓其它人知道這件事。」

  「啊!」方序驚呼一聲。「王的意思是要偷偷到人界去?」

  「什麼叫*偷偷*?以我的身份還需要偷偷摸摸做任何事嗎?」這時候撒旦發現有人在拉他的衣袖,回頭一看原來是蜜兒,他差點忘了她就在他身邊。「幹嘛?」他問。

  「你又忘了,不能大聲對人吼叫。」蜜兒壓低聲音說。

  撒旦蹙眉。

  「不能大聲——但他是方序啊!是我的屬下,我對他們說話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那就從現在開始改啊!」蜜兒微微提高了音量。「就像你所說的,他們都是你忠心的屬下,你應該對他們和氣些,不能老是吹鬍子瞪眼,一副凶狠的模樣。」

  看見一個小丫頭用這種態度、這種語氣對冥王說話,方序傻住了!但只幾秒鐘便回過神來,伸出手指著蜜兒喊:

  「大膽!不許你用這種態度跟冥王說話。」

  「閉上你的嘴!」撒旦站起來指著方序。「再這麼對她說話看看,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

  在一旁的蜜兒聞言皺眉,雙手插腰瞪著撒旦。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答應不再對人大聲吼叫嗎?究竟要說幾次才記得住?」

  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這樣,撒旦除了揉著太陽穴歎氣外,不知該怎麼說!蜜兒則依然是嘟著嘴氣虎虎的;至於方序,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一再眨眼睛等候

  啊?不是幻象嗎?他真的看見那個小丫頭氣沖沖地對撒旦說話,而冥王居然對她莫可奈何?剎那間方序覺得相當疲倦。冥界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微妙的改變,最大的變化就發生在他們的統治者身上,如今撒旦王決意要至人界一遊,想來是勸不住了,他真有心力交瘁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撒旦對他招手。

  「你過來,方序,距離近些也許我會盡量記得壓低音量,不過我也希望你能遵從我的吩咐,不要質疑我的決定,別逼得我又對你吼叫,瞭解嗎?」

  「屬下明白。」方序有氣無力地回答。明知道冥王的決定是什麼,卻又被囑咐不得質疑,職責和命令左右著他的思考系統,令他無所適從。

  「很好。」撒旦點點頭繼續說:「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冥界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正在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還有,既然到了人界,少不了要到冷漠和梵軒那兒去瞧瞧,他們雖已不是冥使,不再具備任何法力,卻仍保有在冥界的所有記憶,所以有事的話就命人到那兒去,應該可以找到我。」

  「屬下遵命。」方序苦著臉問:「既然王心意已決,屬下也不再多說,不知道您打算何時出發、何時返回冥界?」

  「我和蜜兒明天一早就出發,至於回來的時間,目前尚未確定,想回來我自然就會回來了。」撒旦說著皺眉。「拜託你別一副得了絕症的樣子,我不會有事的。」

  他看方序愈看愈覺得煩,於是揮了揮手先走出大殿,留下蜜兒在殿上看著底下垂頭喪氣的方序。

  @^-^@

  「你好像心情很差的樣子。」蜜兒在方序身旁說。

  因為過度沮喪而未注意到她靠近的方序給嚇得後退了兩大步。

  〔你……你怎麼能這麼無聲無息就靠過來,想嚇死人啊?」方序瞪著她道。

  「是你想事情想呆了,否則一定會注意到我的。」

  「你不是該跟在撒旦王身旁嗎?還留在這裡做什麼?」方序說著,撇過頭去不再看她。

  「我是見你垂頭喪氣的,所以過來問問。」蜜兒硬是跑到他面前。「你還好吧?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我好得很,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就更棒了。」

  「我不在的話,你的病就會好?」蜜兒以懷疑的眼神看他。「不會吧?你一定是在說笑。」

  她才是在說笑呢!方序這麼想。

  「是你在一旁慫恿吧?所以撒旦王才會突然說要到人界去?」方序咬牙切齒,只差沒把她抓起來搖晃。「你這個神界來的愚蠢丫頭,居然……你根本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等等,等等!」蜜兒皺起眉。「你罵我之前先聽我說嘛!我雖然建議他找個地方散散心,可從沒提過要他到人界去,事實上我連想都沒想過。」她忽然「啊」了一聲。「原來你是在擔心——為什麼呢?人界真有這麼危險嗎?」

  「有什麼地方是百分之百沒有危險的呢?撒旦王身份特殊,只要有一絲一毫的不確定,我們就不能冒險,我不懂王為什麼一定要去,這……這根本就……」方序的話消失在一陣搖頭中。

  「我瞭解你的心情,剛聽見他要到人界去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蜜兒說。

  「你沒試著勸他嗎?要散心,不見得要到人界去啊!冥界就有很多不錯的地點。」

  「我沒勸過他,至少沒有很認真勸啦!」蜜兒不好意思地低聲說。「不過就算我勸了,他也未必會聽,你們的撒旦王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接受人家勸告的人。」

  「這倒也是。」方序歎氣。「怎麼辦?又不能找其它人商量,難道要我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眼睜睜看王單槍匹馬到全然陌生的人界去?」

  「你放心!」蜜兒拍拍他的肩。「他不是單槍匹馬,我也會一塊兒去。」

  方序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你去有什麼用?真出了什麼事,你能發揮作用嗎?」

  蜜兒聞言蹙眉。

  「你怎麼說這種話?有我在身旁總比他一個人去好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方序冷哼了聲。「像你這麼個惹禍精,王帶著你才更是危險。」

  蜜兒倒抽了一口氣,這話可是重重地傷了她的心,但那種痛也很快就變成了麻木,畢竟這樣的話她已經聽多了。

  「你在擔心撒旦,心情不好才會說這種話,所以我原諒你。」蜜兒甚至替方序找好了借口。「不過你別再煩惱了好嗎?我會照顧他的,你一定覺得我這麼說很不自量力,但我會盡我的力量!有我在,絕對比他一個人去好,對我有點信心嘛!」

  「我還是希望王會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方序看了她一眼後說。

  「我看很難,他不是說了明天就出發嗎?」

  方序再一次歎息。

  「王看起來是很堅決,但為什麼呢?人界有什麼特別吸引他的事物嗎?」

  「也許是你那兩個叫冷漠和梵軒的同事吧!」

  方序瞪了她一眼。

  「搞清楚,他們早已經不是我的同事了。」

  蜜兒不解地歪歪頭;方序見了,不耐地揮揮手。

  「你還是到撒旦王那裡去吧!我沒時間也沒心情跟你在這兒閒扯。」

  他都這麼說了,蜜兒只得扁扁嘴走出了大殿,而方序則在她離開了之後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她閒扯了一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4:08

第五章

  在丁家別墅,丁元喜夫婦和女兒丁秋柔,以及丁秋柔的未婚夫冷漠圍在餐桌前吃早餐。丁氏夫妻邊把土司送進嘴裡邊輕聲說著話;丁秋柔邊喝牛奶邊翻著報紙;冷漠則已喝完咖啡,正起身將杯子拿到洗碗槽。

  他打開水龍頭沖洗咖啡杯,在放杯子時不經意轉了個頭,發現窗外有兩個人影。再仔細一瞧,杯子從手中滑落洗碗槽,摔成了許多許多碎片。

  突發的聲響令其它三人都回了頭,丁秋柔則是放下報紙擔心地問:

  「怎麼回事?打破杯子了嗎?」

  冷漠回過頭笑了笑。

  「是啊,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丁秋柔站起來。

  「我來收拾吧!你別碰那些碎片,以免割傷了手。」

  「啊!不,碎片不多,而且都在水槽裡,我馬上就能處理好。」他說著,著手撿起碎片扔進垃圾筒,胡亂對三人敷衍幾句便離開餐廳往屋外跑去。

  他無視園丁詫異的眼光直接跑向屋後,一繞過牆角就看見冥王撒旦。眨了眨眼,他居然還在!冷漠楞了楞,有片刻無法開口說話。

  「老天!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終於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冷漠微笑著走向前。「真是稀客,冥王撒旦居然會到人間來,真是教人怎麼都想不到。」

  「你這傢伙還真是冷靜,我還以為這麼出現可以嚇得你放聲尖叫呢!」撒旦也笑了,向前一步和冷漠握手,兩人之間已明顯轉化為朋友關係。

  「我不曉得該怎麼尖叫,被嚇著了也只能用不同的方式表現出來。」

  「你還是一樣不討人喜愛,換做是梵軒,就算不尖叫,至少也會張大了嘴一副癡呆模樣,然後再大笑著向我跑來。」。

  撒旦的話並非真在抱怨,冷漠懂,所以仍笑著。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但我就是這樣,即使不再是冥界的人也不會改變。」

  「我知道,所以我說你一點也不可愛。」

  「等會可以嚇嚇梵軒,他比我討人喜歡,一定會有令你滿意的反應。」冷漠微笑道,這才第一次注意到蜜兒,因為從剛才她就一直躲在撒旦身後。「啊!這位小姑娘是冥界的人嗎?我好像不曾見過她。」

  「她叫蜜兒,是神界的見習天使。」撒旦對蜜兒笑笑,示意她用不著緊張。

  「神界的人?」這回冷漠更詫異了。〔那麼她又怎麼會跟你一起——」

  撒旦揮揮手打斷冷漠的問題。

  「這故事長得很,要我站在這裡說嗎?你現在和丁氏夫婦一塊兒住,我們也不方便打擾,不如你先替我們找個地方住——」

  「就待在這兒吧!」冷漠道。「因為柔柔捨不得離開她爸媽,所以我們在別墅後頭蓋了房子,已經完工了,目前我就住在那裡。」

  「你一個人嗎?丁秋柔呢?」

  冷漠笑著低下頭。

  「她得等到下個月嫁給我之後才會住進來。」

  輪到撒旦張大了嘴。

  「你還沒把她娶進門?我還以為——」

  「這些話等進屋去再說吧—.」冷漠也揮揮手打斷他的話。「你一定要這個樣子來嗎?穿著一身黑衣,頭上又長著角,我想把你當朋友帶進屋裡都很難啊!想想辦法嘛!」

  「想辦法?是要我用法術嗎?」撒旦蹙眉。

  「那當然。」冷漠立即說。「我已經是個不會法術的平凡人了。」

  「那我該做什麼?」

  「把自己變得像個「人」樣啊!這還要問?」

  「你是說我不像個人?」撒旦兩道眉聳得更高。這小子,不當他的下屬就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不像個人界的人嘛!你看看你這副樣子。」

  蜜兒拉拉撒旦的袖子。

  「我看先把我們的衣服換了,然後想法子讓人家看不見你的角,這樣看起來就不會太奇怪了。」她說。

  撒旦白了她一眼,彈指開始施起法來。

  ◇◇◇

  冷漠打量了撒旦好」會兒,最後搖了搖頭。

  「拜託認真點行不行?變這身衣服是清朝皇帝穿的,不是更引人注意嗎?」他皺眉嚷。

  「對不起!」蜜兒搶在撒旦前開口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打斷了他的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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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柔便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你是來帶冷漠回去的嗎?」她的聲音因憂心而略顯顫抖。「你已經答應把他給我,不能再要回去,堂堂的冥界之王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

  撒旦聽了這番話猛翻白眼,冷漠則是在一楞之後,微笑著擁住未婚妻。

  「真是傻丫頭。」冷漠親吻了秋柔的鼻尖。「我不會回冥界的,就算撒旦命令我也沒用,你忘了嗎?我已經不是他的屬下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什麼叫念舊?虧我還那麼看重你。」撒旦瞪著冷漠抱怨道,然後對丁秋柔說:「你放心,這種無情無義的傢伙別想粘在我身邊,你要的話儘管留著吧!」

  「你不是來帶冷漠走的?」恐懼遠離了丁秋柔,她鬆了口氣,並開心地笑了。「太好了,那麼你和蜜兒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輩子留下來也沒關係,千萬不要客氣哦!」

  丁秋柔一番話再次贏得未婚夫的微笑與一吻,撒旦皺著眉,撇過頭去,蜜兒則是微歪著頭,一副不甚理解的表情。

  事後,當冷漠與丁秋柔離開去為他們準備客房時,蜜兒拉拉撒旦的衣服問:

  「你看見了沒?他們動不動就那樣耶!」

  「那樣?」撒旦蹙眉。「那樣是哪樣?」

  蜜兒飛快在他頰上親了下。

  「就是這樣,表現他們的感謝和友好,我覺得挺好的,為什麼你不喜歡呢?」蜜兒的眼裡有著不解和遺憾。

  「我說過不喜歡嗎?」

  「你不許我在人界這麼做不是嗎?」

  「沒錯。」撒旦毫不猶豫地說。「你千萬不要嘗試啊!我會很不開心的。」

  「不開心!不開心!你總是為了點小事就不開心。」蜜兒撐著右頰歎氣。「只因為你不准,我就不能做嗎?那麼人家要怎麼跟海報上的男子表示友好呢?好不容易才能到這裡來見他的。」

  撒旦聞言眉一揚,拍桌子站起來怒聲道:

  「你搞清楚,我可不是專程帶你來看那傢伙的,什麼表示友好?省省吧!」

  蜜兒瞄了他一眼。

  「你又對我吼了,好像人界有句成語*狗改不了吃屎*,我想指的就是像你這種人。」

  「你我也不想對你大聲說話,是你老是要惹我生氣。」

  〔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

  「我討厭你那個夢中情人,你卻老要在我面前提他,這不是惹我生氣是什麼?」

  「討厭他?」蜜兒皺眉。「為什麼?你見都沒見過他。」

  撒旦冷哼了聲。

  「我要討厭誰就討厭誰,還用得著和他見西嗎?真是笑話!」

  「這麼任性的話,真不敢相信會從你嘴裡說出來耶!」

  「什麼?我任性?」撒旦咬牙切齒。「質疑我的權威,還說我任性,這麼大膽的人你是第一個。」

  是他自己說會接受她勸諫的,這會兒又說出這種話了。蜜兒又瞄了撒旦一眼,決定不再多說,這個人的高傲與跋扈根本已經是無可救藥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撒旦指著蜜兒吼。「我寵你,什麼都由著你,你就以為能為所欲為了?該死,我——」

  「房間整理好了哦!要不要先上去看看?」丁秋柔忽然由樓梯間探出個頭來,非常無辜卻湊巧地打斷了撒旦的訓斥。

  而蜜兒就像在剎那間變聰明了,趁著這個機會站了起來。

  「謝謝你,我這就上去。」蜜兒說著就往樓梯跑,把正在冒火的撒旦完全給拋在身後。

  「◇◇◇

  當天中午和晚上,「沙姓兄妹」都接受了家的招待,在主屋和丁元喜夫妻以及冷漠、丁秋柔一塊兒用餐。丁元喜要廚子準備了美味豐盛的中式菜餚,並頻頻招呼

  撒旦和蜜兒盡量享用。

  面對餐桌上的美食,撒旦一邊耐著性子和丁元喜閒聊,經常也微微撇過頭去看蜜兒,但那丫頭只管吃喝以及和丁秋柔閒扯,雖然臉上經常是帶著甜甜的笑,但那笑容卻不是給他的,打從早上的爭執過後,她根本就不曾正眼看過他。

  敢情這女娃也是有脾氣的,他的氣已經消了,但顯然她的還沒有。撒旦忽然食慾全無,對餐桌上的閒聊也開始感覺厭煩,他不想討論天氣,也不想聽著什麼股市、政治猛點頭,他想施法術讓這些人消失,只要能跟蜜兒獨處,他絕不允許她用這種態度對他。

  「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嗎?沙先生,我看你好像吃得很少。」這個時候丁夫人開口了。

  撒旦這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正撥弄著白米飯,忙露出歉意的笑容。

  「沒這回事,丁夫人,菜餚很可口,只是我因長途旅行感覺有點疲倦,稍微影響了食慾,請不要介意。」他說。

  「累了嗎?」丁夫人點點頭。「這也難怪,從遙遠的小島出發,轉了幾次飛機才到達台灣,肯定是會疲倦的,那麼吃過東西就早些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就能恢復活力了。不過說起來還真令人驚訝,沒想到你們竟然能把我們的語言說得這麼流利,太難得了,你說是不是?」丁夫人笑著問丈夫。

  「謝謝,真是打擾你們了。」撒旦笑著低了低頭。

  「別這麼說,冷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嘛!」丁元喜笑著說。「有冷漠在,我們夫婦倆難得能放心一塊兒出國去走走,我們不在時請把這裡當自己的家,千萬不要客氣!」

  撒旦和蜜兒再次道謝,晚餐於是在偶爾的閒聊中繼續著,撒旦也勉強自己多塞些食物進口中,肚子是填飽了,食不知味的感覺卻很強烈,因為蜜兒依然不肯轉頭看他。

  好不容易終於捱過了晚餐,在吃過水果和另一陣閒聊之後,撒旦和蜜兒跟隨冷漠回到新屋。

  冷漠領著他們到相鄰的兩間客房門日,露出調侃的笑容說道:

  「既然是經歷了*長時間*的遠途旅程,我看兩位就早點休息,以求早日恢復體力。」

  撒旦聞言狠狠瞪他。

  「有什麼好笑的?我和她是從不知名遙遠小島來的同父異母兄妹,這荒謬故事不是你編的嗎?」

  「還有更好的說法嗎?你們兩個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東方人嘛!再說你皮膚黝黑,又有頭漆黑的長髮,蜜兒皮膚白晰,而且頭髮是淺金色的,什麼樣的父母會生出這麼對外表迥然不同的兄妹?很難啊!」冷漠道。

  「我沒說你編的不好,只是要你把那討人厭的笑臉給收起來。」

  「這就奇怪了,柔柔一直說我的笑很迷人呢!」冷漠說著又笑了。

  一旁的蜜兒也笑著點頭同意,只有撒旦依然皺著眉。

  「那麼你們休息吧!」冷漠接著說。「明天我再打電話通知梵軒你來了,免得他一聽過於興奮,連夜趕過來打擾了你的睡眠。」

  「電話?那是什麼鬼東西?」撒旦問。

  「人界的快速聯絡工具,你忘了嗎?我和梵軒已經無法用冥界的方法互通消息了。」冷漠笑著說,看不出他對於失去法術有任何遺憾。

  「那就明天再打電話給他吧!」撒旦同意道。他還不想睡,但的確不想被打擾。

  「那就晚安了,撒旦大人和蜜兒。」冷漠說:「我睡在樓下,有事就拿起電話按一號鍵,祝你們好夢,別吵架哦!」

  冷漠留下謎樣的一句話就揮揮手下樓去了。蜜兒不解地聳聳肩,轉動門把打算進房,卻讓撒旦給喊住了。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吃飯時你不是說累了嗎?」蜜兒停下來看著他。「還是明天再說吧!等你好好休息過以後。好,就這樣了,晚安。」她推開了房門。

  而撒旦一個大步走過來,並將她推開的門用力拉上。

  「夠了沒有?」撒旦咬著牙壓低了聲音問。「你究竟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蜜兒盯著撒旦看了良久,時而歪頭、時而皺眉,最後問了一句:

  「什麼是鬧彆扭?」

  撒旦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才閉了閉眼睛,開口回答:

  「從早上開始你就不肯跟我說話,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這樣不就是在鬧彆扭嗎?」

  「才不是,我只是有點生氣。」蜜兒澄清道。

  「我覺得兩者沒什麼不同。」撒旦看著她白淨的臉蛋及微微嘟起的嘴,心亂地移開目光。「你生氣是因為我對你大聲說話嗎?是不是又要我向你道歉?」

  「算了。」蜜兒搖頭。「傲慢、跋扈是你的天性,這點我終於瞭解了。」

  「我已經改了很多,因為你——」撒旦忽然又抓住她,神情非常惱怒。「傲慢、跋扈又怎麼樣?我是冥界之王啊!難道你要我對人卑躬屈膝?」

  「你儘管去傲慢跋扈啊!我已經說過我瞭解了,你幹嘛還對我生氣?」蜜兒為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叫屈。

  「你用那種態度對我還說是瞭解?」

  蜜兒雖然畏縮了下,但也忍無可忍開始反擊,雖然她的話聽起來實在有些力道不足。

  「你動不動就大發脾氣,難道我就沒有權利偶爾生氣一下?」本來應該理直氣壯的,但不知為什麼她看起來就是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你說過我們是朋友,卻又無緣無故批評我的海報王子,還命令我不准做這個、不准做那個,我在神界也有很多朋友,他們都不會這麼對我。」

  蜜兒說著說著,想起在神界的種種,想起和她一塊兒修行玩耍的好友,忍不住扁了扁嘴,然後張開嘴巴哇哇地哭了起來。

  「我好想念羅黛蒂女神,也想念裘麗和貝貝她們,如果你的角斷了能再黏回去該有多好。」她模糊不清說了一大串,其中當然還夾雜著哇哇的哭聲。

  和她相處這陣子以來,撒旦經常受到驚嚇,反應能力也因此而增強了。他只楞了兩秒就搗住蜜兒大開的嘴,然後推開房門將她拉進其中一間客房。

  「該死!你怎麼能說哭就哭?」撒旦關上房門,並壓低聲音說。「你」心了嗎?這裡是人界,我們在冷漠家裡,萬一他聽見你的哭聲上樓來,你要我怎麼跟他說?」

  蜜兒被搗住的除了嘴巴,還有鼻子,呼吸困難的她用雙手使勁板開了撒旦的手。

  「我自己會跟他說,我會告訴冷漠你欺負我。」她已經不再哇哇大哭,但每隔三秒鐘就會吸吸鼻子,並啜泣一聲。

  拿眼淚效武器的女人撒旦見多了,她們落淚自有其目的,哭得涕淚縱橫卻仍有本事顯得嬌柔動人,而他從未讓她們得逞。

  但是這個不同,她唏哩嘩啦一陣痛哭,纖巧的五官全擠在一塊兒不說,臉上的鼻涕是眼淚的兩倍多,而且這會兒幾乎已經全沾上了他的右手。是的,她哭得既不美,更稱不上藝術,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殘酷的混蛋,這不是很荒謬嗎?

  見蜜兒胡亂抹著臉上的淚,撒旦在房中找到面紙,抽了幾張遞給她。

  「別哭了,有什麼事好好說嘛!」

  蜜兒接過面只按眼淚、鼻涕,然後就縮在牆角不看他、也不說話!撒旦看了只能歎息。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

  「你這麼想回神界去嗎?提早回去也許就不能成為天使了。」他說,並且看著蜜兒,而她還是縮在那兒動也不動。「回答我,蜜兒,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撒旦問,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與音量。

  「我還不會回去。」很輕很輕的聲音回答了他。「你的角恢復原狀前我會在你身旁,那是我的責任。」

  「那麼就別這個樣子,我可以再道歉,為了今天早上對你吼叫。」撒旦從未如此討好別人,這樣的話他自己聽了都不免皺眉。

  然而蜜兒並未做出太大的回應,只是吸吸鼻子站起來。

  「用不著跟我道歉了,我是來『贖罪』的,你想怎麼吼我就儘管吼吧!」她說得活像自己是只卑賤的蟲子。

  「不會的,我已經說過會努力改——」看著她的表情,撒旦放棄了。她根本還在鬧彆扭,而且是他認識她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就算是道歉一百回恐怕也無法使她再對他展露笑容。

  撒旦閉了閉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得這麼低聲下氣地求她,愛要脾氣、愛鬧彆扭都隨她去,他又何必在意?何必?現在就拉開門走出去,讓她一輩子都鼓起雙頰嘟著嘴吧!就像只該死的金魚。

  他真的想這麼做,他發誓他真的想,只要再給他幾秒鐘準備,他一定可以拉開門離開她——

  「你還不走嗎?」蜜兒拉開床上的棉被,轉頭看他。「放心,我已經不生氣了,裘麗說睡覺前最好把當天的不愉快全都忘掉,而我現在就想睡覺。」蜜兒爬上床,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對了,如果你不急著走,能不能替我變套睡衣出來?我想穿舒服的長睡衣睡覺。」

  **

  撒旦摔上門離開客房,在門外又忍不住踹了牆壁兩腳,在咒罵了幾句之後他往樓下走,沒走幾步就碰上了急步上樓來的冷漠——

  「出了什麼事?我聽到很大的聲音——」

  「到樓下去。」撒旦搭著冷漠的肩。「我想喝幾杯,好好地喝幾杯,你這裡不會沒有酒吧?」

  「我未來的岳父藏了幾瓶洋酒在我這裡,是從我未來岳母的*銷毀行動*中搶救出來的。」冷漠看了看撒旦。「怎麼了?忽然間說要喝酒。」

  「心情不好,不喝酒能做什麼?」撒旦冷冷地說。

  冷漠聞言,瞭解地點點頭。

  「原來是這麼回事。」

  〔什麼這麼回事?」撒旦眉一揚。

  「果然還是吵架了啊!」

  「誰跟誰吵架了?」

  「不就是你跟那個小姑娘嗎?」兩個人來到了客廳,冷漠拿出酒及杯子。「多讓讓她也無妨嘛!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堂堂冥界之王,何必跟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

  「誰跟她一般見識了?你不知道她有多氣人,她——」撒旦咬牙切齒,又聳眉又握拳,最後把冷漠替他倒的酒一大日灌進肚子裡。「該死!天殺的該死!女人真是個大麻煩,你說是不是?冷漠。」

  「這個麻煩可是你自己找的,如果不是你把她從神界帶回冥界,現在也就不會這麼氣虎虎的了不是嗎?」冷漠看著他空了的酒杯,微微皺起了眉。「喂!美酒應該仔細品嚐,你這種唱法還真是踏蹋了它。」

  撒旦沒理會他的抱怨,又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他靜了下來,似乎在思索什麼,最後抬起頭看看冷漠,示意他在旁邊坐下。

  「丁秋柔不麻煩嗎?」撒旦問了個好笑的問題。「她是不是對你百依百順?你說什麼她都聽,而且也不會跟你發脾氣、鬧彆扭?」

  「柔柔嗎?」冷漠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你在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

  撒旦拍桌子。

  「我就知道沒有人像那個丫頭,她幾乎要爬到我頭上來了。」

  「我是說柔柔怎麼可能對我百依百順,每回有爭執,先低頭的還不都是我?」冷漠把話說完。

  撒旦張大了嘴瞪著冷漠,好半晌之後才指著他的鼻尖嚷:

  「你這個傢伙究竟有沒有一點原則?虧你在冥界還是以冷酷傲慢出名,這會兒居然動不動就向女人低頭,你這不是丟我的臉嗎?」

  冷漠絲毫不介意地笑了笑。

  「沒辦法,她一難過我就受不了,再掉幾滴眼淚就像要我的命,不投降又能如何?」

  撒旦再次傻了眼。

  「你——你真的是冷漠嗎?總覺得像是誰來冒充的。」

  冷漠又笑了。

  「你有資格數落我嗎?」他說。「那丫頭膽敢惹毛了你,怎麼你不好好教訓她一番,卻自個兒在這兒喝悶酒、生悶氣?你真的是冥王撒旦嗎?實在教人懷疑!」冷漠不客氣地還以顏色。

  撒旦白了他一眼,又替自己倒了杯酒,盯著那金色的液體看了許久,然後挫敗地歎了口氣。

  「真不曉得該拿她怎麼辦!我都答應道歉了,她一張小嘴還是一樣嘟得老高。」

  「戀愛中的女人最愛鬧鬧小脾氣,你多順著她點不就得了?男人只要委屈自己就能讓女人開心,我是過來人了,聽我的準沒錯。」冷漠拿起杯子輕啜了口酒,濃烈的酒香令他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我為什麼得委屈自己逗她開心?她愛上的又不是我。」

  「啊?」撒旦一番話讓冷漠剛閉上的眼睛倏地又睜開了。「你說什麼?不是你?那——」

  「幸虧不是我。」撒旦煩躁地道,又舉起杯子將酒喝了個精光。「你說的那個叫電話的東西在哪裡?」他忽然問。

  冷漠愣了愣才意會過來,指了指撒旦旁邊的茶几。

  「桌上黑色的東西就是了。」

  「我改變主意了,你立刻用這東西把梵軒找來,我們三個就痛快喝到天亮吧。」撒旦說著,把整個電話機遞到冷漠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4:32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蜜兒下樓,客廳裡只有冷漠和一名陌生男子,卻不見撒旦的蹤影。

  「早安。」蜜兒打著招呼,好奇地打量著那個俊帥秀氣的陌生人。

  「早,你一定就是蜜兒了。」陌生人帶著迷人的笑容走近她。「你好,我是梵軒,和冷漠是老朋友了,想必你也知道,之前我們是撒旦手下的黑白冥使。」

  「啊!原來你就是梵軒!」蜜兒驚呼。「我早該想到的,在冥界經常聽人提起你和冷漠。不過聽說是聽說了,見到你們還是叫我嚇了一跳。」蜜兒蹙眉。「好奇怪耶!好像你們冥界的人都長得好棒,你是,冷漠也是,還有方序也不壞,可惜他有緊張過度的毛病,成天都繃著張臉。」

  冷漠聞言微笑。梵軒則乾脆縱聲大笑起來,並且說:

  「謝謝你的誇獎,蜜兒,但你忘了把撒旦給算進去,他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蜜兒聳聳肩。

  「就算我把他包括進去,他也不見得會滿意,老實說,我覺得他實在是一個脾氣火爆而且又難以取悅的人。啊!對了,你們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剛剛去看過,他不在房裡——」

  「我哪裡也沒去,只是到廚房去倒杯咖啡。句可不是嗎?撒旦正端著咖啡杯站在蜜兒身後,只不過臉色有點青,一頭長髮有點凌亂,完全缺乏清晨起床該有的清爽與精神。

  撒旦的突然出現把蜜兒嚇著了,她撫著前胸責難地瞪他。

  「你好沒禮貌,居然偷偷摸摸嚇人。」

  「別開玩笑了,一個脾氣火爆又難以取悅的人幹嘛還在乎什麼禮貌不禮貌?」撒旦鐵青著臉說,邊揉著大陽穴邊左沙發上坐下。

  「看樣子他全都聽見了。」梵軒在一旁笑著看好戲。

  冷漠則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心點,梵軒,你那雙眼睛看起來有點幸災樂禍。」

  「真的嗎?我倒覺得你微揚的嘴角看起來更有那種味道。」梵軒低聲說。「你想我們該不該警告一下蜜兒,要她別在這時候去招惹撒旦?一看就知道他現在有多不舒服,蜜兒不小心點會遭殃的。」

  「別擔心,他宿醉再嚴重也不會對蜜兒怎麼樣的。」

  「是我就不敢說得這麼肯定,撒旦的脾氣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梵軒依然無法放心。

  「不會有事的。」冷漠笑了笑。「蜜兒對撒旦而言很特殊,除了她,還有誰膽敢用那種語氣對冥王說話?」

  「你。」梵軒回答。「我一直以為你是少見不怕死的傢伙,沒想到這會兒又出現個蜜兒。」

  「看著吧!她可比我勇敢多了。」冷漠低聲對梵軒說。話才說完,蜜兒已經皺著眉開口了。

  「你的臉色就好像外頭的樹木一樣綠,不會是因為剛來到人界睡不慣吧?」

  她的話讓冷漠和梵軒忍不住都咧開了嘴,卻在撒旦的瞪視下把笑又給吞了回去。撒旦喝了口咖啡,瞄了蜜兒一眼。

  「你呢?一定是一覺無夢睡到天亮吧?」他語帶嘲諷地問。

  「當然了。」蜜兒毫不猶豫回答。「冷漠為我們準備的客房很舒適啊!而且我是很隨遇而安的人,才不像你那麼難伺候。」

  撒旦一臉痛苦地閉上眼睛,放下咖啡雙手抱著頭。

  「我知道了,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大聲嗎?」

  蜜兒聽了張大了眼睛。

  「喂!你忘了由自己是怎麼吼別人的嗎?居然還有臉說——」

  「好了,蜜兒。」冷漠上前來打圓場。「撒旦有點頭疼,你就別和他吵了。」

  「頭疼?是角的關係嗎?」蜜兒慌忙地嚷著,在原地沒頭沒腦繞了幾圈之度對撒旦說:「你忍一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便轉身往台上跑,留下三張莫名其妙的臉。

  「*「

  結果蜜兒帶了量尺回來量撒旦頭上的角,還認真地做著紀錄,冷漠和梵軒幾乎跌倒在地,撒旦則是只能撫著額頭歎氣。他也太傻了,居然還真以為這丫頭有本事治他的頭痛,冷漠和梵軒剛認識她也就算了,他對她難道還不夠瞭解?

  「長度沒什麼改變耶!為什麼會忽然頭疼呢?」蜜兒做完測量後納悶地低語,然後忽然放下量尺用手指在撒旦的兩側太陽穴壓揉。「這樣有沒有舒服點?在神界時我經常幫羅黛蒂女神做,她很喜歡哦!」

  撒旦往後靠向椅背,閉著眼睛感受蜜兒的雙手在他耳際施壓。天!他好喜歡這種感覺,儘管頭疼並未真正因此而減輕多少,但光是想著她的手碰觸著他的肌膚就足以叫他心跳加速,最糟的是他根本無暇去思索為什麼。

  一旁的冷漠微微一笑,拉著正睜大眼睛看熱鬧的梵軒到廚房去準備早餐,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撒旦和蜜兒,但以蜜兒的專心於按摩及撒旦始終閉著眼睛的情況來看,他們壓根兒就忘了客廳裡原本還有其它二人。

  「怎麼樣了?還很疼嗎?」蜜兒邊加重手指的力道邊問。「我看我還是去找冷漠,問問他這裡的人有什麼治頭痛的方法……」

  「不。」撒旦抓住她的手。「這樣很好,別停下來,只要你繼續碰我,就能治我的頭痛。」

  真的嗎?蜜兒半信半疑,但並未說出口,雙手也依舊在他耳際游移。她觀察著撒旦,注意到他的臉色雖然還是不怎麼好看,表情卻是非常沉醉的樣子。

  是的,他可以在這夢裡待一輩子而不醒來。撒旦發出舒適的呻吟,轉動頸部讓蜜兒的手撫過他的頰。

  「就是這樣,蜜兒,撫摸我,別停下來。」他低喃,並輕聲歎息。

  蜜兒不解地蹙眉,她不覺得撫摸真能治療頭痛。不過因為使勁了好一會兒,她的手指也有點酸痛,於是蜜兒便依照撒旦所說的將指壓改為輕柔的碰觸。

  說來也許荒謬,但撒旦確實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加速渙散,不過是單純肌膚相觸,在他的想像中卻成了最香艷的畫面,深深折磨著他的靈魂。

  撒旦睜開眼仰頭看著她,那雙圓滾靈活的眼睛以及金黃色的短髮,很特殊,而且在這時候看起來該死的美麗。他伸出手,遲疑地停住,最後輕輕碰上了她粉嫩的臉頰。

  「這麼美,這麼甜,這麼——這麼該死的惹人憐愛。」話就這麼無意識般脫口而出,彷彿昨夜喝下的酒又在他體內起了作用。「不要離開,蜜兒,永遠留在我身邊吧!」

  「啊?你說了什麼嗎?」由於他的聲音太小,於是蜜兒將耳朵貼近他的臉,近到撒旦只要稍稍抬起頭就能吻上她的唇。

  就在這一刻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忙撇過頭,倏地坐直身子,因此還撞上了蜜兒。

  「哎喲!」蜜兒揉著疼痛的下巴,皺眉嘟嘴地抱怨道:「要坐起來為什麼不先說一聲嘛?你看你,害人家流血了。」她碰觸和牙齒碰撞的下唇,發現手指上沾有鮮血。「流血了?」撒旦原本就有些慌亂,一聽說蜜兒受了傷,更顯得手足無措,但隨即站站起來,一把將她拉近,審視著她的傷口。「很嚴重嗎?來,讓我瞧瞧。」就在這時候廚房的門被推開,冷漠和梵軒走了出來。「吃早餐了,快來——我煎的荷包蛋,能解酒並振奮精神哦。」梵軒胡亂扯著。

  冷漠則笑著搖搖頭。

  「別聽梵軒的,早餐能振奮精神倒是真的,解酒就絕對不可能了。對了,你的頭疼——」冷漠這才注意到客廳兩人奇怪的姿勢與表情。「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梵軒衝到兩人身邊看了看,發出尖銳的叫聲:

  「蜜兒流血了。」

  「流血了?」冷漠蹙眉。

  「是啊,就在嘴唇上,衛生紙上都是血。」

  「嘴唇?」冷漠放下手中的餐盤,以包含了各種意義的複雜眼神看了撒旦一眼。「你也太粗魯了,居然咬破了人家的嘴唇。」

  「這不關你的事。」仍處於慌亂中的撒旦對冷漠道,但隨即在明白他的意思後咆哮:「你天殺的在胡說什麼?我沒有咬破她的嘴唇!」

  「是我自己咬破的,但是他的錯,他撞到我才會害我咬破嘴唇。啊!好疼。」蜜兒苦著臉以含糊的聲音說。

  「這麼說來不是撒旦太粗魯了?」冷漠說。

  梵軒則在一旁點點頭:

  「這似乎應該歸咎於技術不佳。」他認真地道。

  撒旦一邊以衛生紙擦拭蜜兒的嘴唇,一邊對那兩個傢伙投以殺人的一瞥,蜜兒則完全不瞭解他們在說些什麼,於是將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小傷口上。

  在一陣混亂後四個人開使用餐,丁秋柔也在不久之後進屋裡來加入他們。她向

  梵軒詢問何芊芹的近況,撒旦隨時可以由他們的談話中感受到愛情對這兩個男人所產生的影響。這令撒旦心情沉重,他擔心自己也陷入這種令人脆弱的處境中,更麻煩的是他似乎得不到回應,蜜兒對他沒有愛的感覺。

  撒旦緩慢而安靜地喝著咖啡,即使他的頭依然隱隱作痛,但至少他已經恢復了冷靜,也能開始思考了。不過撒旦馬上就發現這也沒什麼好,因為一開始認真思考,他的冷靜又將逐漸喪失,他終究還是回到陰鬱沮喪的起點。

  愛情這東西真是教人頭痛,如果其中一方是自作多情就更加淒慘了。撒旦最後做了這樣的結論。

  **

  在丁夫人的建議下,丁元喜決定讓幾個年輕人輕鬆自在過一個晚上,於是讓他們留在新屋用餐,自己則和老婆外出購物,但會早點回來準備明天出國旅行的行李。

  就這樣,丁秋柔及何芊芹下廚大展身手,準備了一大桌中西料理,蜜兒不懂烹飪,只能在廚房裡幫忙洗洗菜、遞遞東西,至於三個什麼也不會做的大男人則全部在客廳裡翹起腳看電視,真是好命得很。

  結果一聲開飯了,三個大男人衝到餐桌前把飯菜一掃而空,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光景,已經看見冷漠和梵軒滿足地撫摸肚子,撒旦就保守多了,雖然他也沒讓嘴巴閒著。

  女人們對這樣的反應很滿意,心甘情願地收拾好廚房,然後端著切好的水果到客廳大夥兒一起享用。六個人把客廳的沙發都坐滿了,丁秋柔和何芊芹聊得頗開心,冷漠和梵軒研究著報上的某件新聞,撒旦靜靜地吃著水果,蜜兒則是東摸摸、西碰碰,閒來無事就玩著電視遙控器上的按鍵。

  過了幾分鐘——

  「啊——」蜜兒的一聲尖叫把客廳裡原本熱絡卻不吵雜的氣氛全給破壞了,所有的人都停下動作,以驚愕不解的神情看向她。

  撒旦沒給嚇死卻差點讓顆葡萄給噎死,然而最先趕到蜜兒身邊的也是他。

  因為他發覺蜜兒並未看他,她的注意力顯然全集中在前方的電視螢光幕上。

  然後其它人也圍了過來,他們都關心卻不解地看著蜜兒,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間發出尖叫。

  「怎麼了,蜜兒?你看見什麼了嗎?」最後是冷漠柔聲發問。

  但蜜兒沒聽見似的,一點回應也沒有,他只得輕輕推她,並且把問題再說一次。

  終於蜜兒回過神來了,但隨即雙頰泛紅,低下頭什麼話也不說。撒旦看了看她,再抬頭看了看螢光幕,剎那間什麼都明白了。

  他坐回自己的位子繼續吃水果,臉色卻更加黯沉,冷漠則因為從蜜兒那裡未獲得答案,於是轉而向撒旦詢問。

  「蜜兒究竟怎麼了?為什麼——」

  「她好得很,只不過是看見自己的夢中情人太過興奮了。」撒旦沒等冷漠問完就冷冷地回答。

  「夢中情人?」冷漠納悶地看向梵軒,梵軒也一瞼疑惑地聳聳肩,但他們的女友卻敏銳地注意到了。

  「啊!」先是丁秋柔低喊一聲。「難道是他?」

  「性格小生唐彬?」何起芊跟著也嚷,手還指著前方的電視機。於是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螢光幕,上頭有個理平頭的男人正笑得開心。

  「性格小生?」冷漠蹙眉盯著電視機。「你們說的是那個傢伙嗎?看起來很普通。」

  「他才不普通呢!是台灣現在最紅的男明星啊!會唱、會跳,還會好幾種樂器,拍的電影可以說是片片賣座,只要是女人看了他都會尖叫的。還有,他的首部動作片馬上要開拍了,這是影劇圈近來最熱門的話題,而也因為他即將會有好一陣子無法跟支持他的觀眾見面,所以這幾天頻頻出現在螢光幕上,一方面是跟觀眾報告他的計劃,另一方面也提前為電影做宣傳。」丁秋柔如數家珍地說了一大串,說得冷漠沒了笑容,聲音也變冷了。

  「你對那傢伙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別告訴我他也是你的夢中情人。」

  對於冷漠的反應了秋柔一點也不慌張,反倒甜甜地笑了起來。

  「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我喜歡。」她說。

  惹得撒旦猛翻白眼,梵軒頻做嘔吐狀,何芊芹則是掩嘴而笑,奇怪的是冷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可惜你這醋是白吃了,我之所以會對唐彬這麼清楚完全是基於商業因素。」丁秋柔接著說,原本是解釋的,沒想到卻引來更大的負面反應,急得她忙搖手。「別急,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先聽我說完嘛!」

  「你說話的速度最好加快點,有人快發狂了。」梵軒說。

  何芊芹則捏了他一下示意他別煽風點火。

  看了冷漠一眼,丁秋柔也沒膽子再逗他了,於是簡單扼要地說出了實情。

  〔有關唐彬的事都是爸爸跟我說的,他是唐彬新片的資助者之一嘛!」

  ◇◇◇

  「你爸爸幹嘛資的唐彬拍電影?他是個商人不是嗎?」所有的人都坐回沙發上以後,何芊芹納悶地問丁秋柔。

  「我爸是被朋友說服的,一方面也是因為好玩,你也知道我爸爸,他現在比較懂得玩樂,也稍微有點幽默感了。」丁秋柔道。

  「這麼說來,你老爸這回又能賺一票了,把錢投資在唐彬身上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丁秋柔哈哈笑。

  「我爸不在乎這個,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和我媽出國補度蜜月,這幾天他簡直像個小孩子似的坐立難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輩子從沒搭飛機出國旅遊呢!」

  「從沒跟你媽一塊兒去嘛!也難怪你爸這麼興奮。」何芊芹笑著看看旁邊的梵軒。「真可愛,不曉得冥界來的傢伙會不會這麼詩情畫意。」

  這話讓冷漠和梵軒都微微蹙眉,丁秋柔和何芋芹則哈哈笑,然後她們注意到坐在地上的蜜兒,兩個人又過去蹲在她身邊。

  「真的嗎?蜜兒,你——很喜歡他?」丁秋柔指著螢光幕問。

  蜜兒紅著臉不敢抬起頭,而這樣的反應已足以回答她的問題。

  「但你怎麼會知道唐彬呢?」這回發問的是何芊芹。「你不是剛剛來到我們這裡嗎?柔柔說你是個天使——」

  「她不是什麼見鬼的天使,只是個實習生!」一直頗安靜的撒旦開口打斷了何芊芹的話。

  結果蜜兒給了他摻雜憤怒及受傷的一眼。

  「我在神界看過他的海報。」蜜兒低聲說,頭依然低低垂著。

  撒旦見了冷哼一聲。

  「你們聽過這麼荒謬的事嗎?對一張海報上的臉孔念念不忘,太可笑了。」

  何芊芹聞言站起來,她不願對一個初見面的人表現得太無禮,於是使出了「指桑罵槐」那一招。

  「女孩子的心是很脆弱的,你如果不能理解就滾遠點別開口,臭男人。」她指著梵軒的鼻子罵。

  梵軒眨眨眼,一臉的莫名其妙「喂,你搞錯對象了吧?我從頭到尾沒說過半句話——」

  「那就閉上你的嘴。」何芋芹命令道。

  而梵軒的嘴立刻就合上了。他也知道這樣很沒原則,一定會遭到在座另外兩位男士的嘲笑,但那又如何?不痛不癢的,總好過被人從客廳給摔到院子裡吧?

  何芋芹罵過梵軒後看了撒旦一眼,然後又蹲回蜜兒身邊。

  「你一定很想見他吧?跟他握握手或要張簽名照什麼的。」她的聲音變得很柔,絲毫不見方才兇惡潑辣的模樣。「要不要拜託丁伯伯幫幫忙?你好不容易才能到這裡來不是嗎?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就沒有下一次了。」

  丁秋柔也在一旁猛點頭。

  「我去跟爸爸說吧!他一定肯幫你的,反正也不麻煩,說不定打通電話就可以搞定了。」

  聽見兩個女人打算幫蜜兒和夢中情人相見,撒旦倏地站起來冷冷道:

  「蜜兒不想跟那個傢伙見面,你們用不著多事。」

  「嘿!」冷漠隨即開了口。「別這麼對柔柔說話。」

  「還有,別惹芊芹生氣,她們只是想幫蜜兒。」梵軒接著也說。

  見氣氛有點不對,丁秋柔急忙道:

  「要不要和唐彬見面,蜜兒可以自己決定,我們不必為這個問題爭執嘛!」她摸摸蜜兒的頭柔聲說:「蜜兒,別一直低著頭啊!來,告訴我,你想不想和唐彬見面,就像芊芹說的,機會很難得,你要想仔細哦!」

  「沒什麼好想的,我不許她去見那個叫唐彬的傢伙,聽見了嗎?不、準、去!」撒旦咬著牙說。

  蜜兒終於抬起了頭,神情是憤怒而受傷的,眼眶也有些紅,好像隨時都會掉下眼淚。

  「兩位姊姊對我這麼好,我好感激你們,真的,就算我回到神界去也會一直記得你們。」她說。

  「那麼唐彬呢?你不想見他了?」丁秋柔問。

  「別因為那傢伙就放棄!」何芊芹這回不客氣地瞪了撒旦一眼。「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見他,想就說出來,蜜兒,明天一早丁伯伯就要飛往國外,這一去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呢!」

  想去,她真的好想去見他啊!但是蜜兒搖了搖頭說:

  「我不去,不去見他了,讓你們替我操心,真是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們。」蜜兒站起來朝她們鞠躬,然後往樓梯走去。

  她走到樓梯口時忽然停了下來,又改變主意似的走回撒旦面前直視著他。

  「你是個黑心肝的惡魔,我最討厭你,最討厭你了!」她說著,狠狠踹了撒旦的腳,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奔上樓。

  撒旦並未皺眉、咒罵,或伸手去揉他的腳,那種程度的疼與他胸口的相較根本算不上什麼。是的,他的心更痛,蜜兒狠狠地在那兒劃了一刀,用她的話,還有終於滑落的兩行淚水。

  +++

  不久後梵軒帶著何芊芹告辭,丁秋柔則回到主屋幫父母收拾行李,客廳裡又剩下冷漠和撒旦,除此就是滿室的寂靜。

  「你要我也離開嗎?」一陣沉默之後,冷漠問。

  撒旦搖頭。

  「不,坐下來陪我聊聊。」

  「這沒問題。」冷漠在他對面坐下。「不過不喝酒,這點先說好。」

  「不喝了,我的頭到現在都還在疼。」

  「哦?蜜兒的按摩沒有效果嗎?」

  有,有絕佳的效果,但不是在治療頭痛方面。撒旦想著,並未回答冷漠的問題。

  冷漠看了看他,扯扯嘴角直接道:

  「承認吧!你在嫉妒那個叫唐彬的傢伙。」

  「嫉妒?」撒旦冷哼了聲。「別傻了,我又不是你。」

  」對自己誠實並不傻,在乎無謂的自尊只會使你們都受到傷害。」冷漠看著撒旦。「為什麼不說呢,如果蜜兒知道你反對她去見唐彬的真正原因——」

  「我不准她去見唐彬是因為我厭惡那個傢伙。」撒旦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是嗎?那豈不是更可笑了?蜜兒至少是見過海報才迷上那傢伙,你則是連人家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決定要討厭他,你倒說說看這是什麼心態啊!真是的,居然還說不是嫉妒。」

  撒旦瞪他,卻無法為自己辯白。他討厭唐彬那傢伙,害怕蜜兒見了他會更喜歡他,這些冷漠都說對了,他只是不想對自己承認。

  「聽我的,撒旦。」冷漠道:「這麼下去是不行的,會搞得很慘,這方面我是過來人。」

  撒旦看了他一眼。

  「我們情況不同。」

  「很相似了,記得我有多害怕愛上柔柔嗎?她原是我該深惡痛絕的人。」冷漠笑了笑。「愛上一個人並不可怕,假以時日你會發現,就算因為愛人而使自已變得脆弱,那種感覺其實也挺美好的。」

  撒旦盯著他看了良久,苦笑著搖頭。

  「真不敢相信你會說出這種話。」

  「我也是經過一番掙扎的,就像你現在這樣。」冷漠笑著說。

  「有什麼好掙扎的?我已經說過不許她去見那個叫唐彬的傢伙,她也死心了不是嗎?」

  「被逼著說不見面怎麼能算是真的死心?你難道不怕她一輩子都不再看你一眼或對你微笑?」

  「微笑?」撒旦哼了聲。「這個時候恐怕只有答應她去見那傢伙才能讓她笑了。」

  「那就讓她去啊!沒有笑容就不像蜜兒了,你看了難道不難過?」

  「她的笑全是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傢伙,你以為我見了這樣的笑容就不難過?」撒旦咬牙道.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希望她快樂嗎?不論她快樂的來源是什麼。」

  撒旦搖頭。

  「我做不到,別奢望我會眼睜睜見她含羞帶笑去和那傢伙碰面。」他說著忽然皺眉。「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她快樂?我說過喜歡她了嗎?真是胡扯!」撒旦不悅地撇過頭去。

  冷漠忍著笑搖搖頭。

  「果然還是嘴硬,對我都不肯說真話,更別說是當事者了。這樣不好,撒旦,我是以機靈冷靜聞名的,蜜兒可不是,相反的,我還覺得她有點遲鈍,我能猜出來的事她鐵定一點概念也沒有。」

  撒旦瞪了他一眼。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剩下的你就自個兒想吧!」冷漠笑著站起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就快九點了,要改變主意可得趁早。哪,我先去沖個澡,這段時間你好好考慮,這趟人界之旅是天堂或地獄就全看你自己了。」

  冷漠回房間拿了睡袍,正要進浴室時被撒旦開口給喊住了。

  「等等。」撒旦根本不看他,聲音聽起來就是百般不情願。「洗澡前先聯絡丁秋柔吧!連你都替她說話,真是該死。」

  冷漠笑了,走到茶几旁拿起話筒按下了丁家主屋的電話號碼。

  「喂,柔柔嗎?是我,有點事想麻煩你,就是先前大夥兒在談……對,就是蜜兒那件事,已經決定拜託你父親了,你能不能馬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4:51

第七章

  撒旦猶豫了好幾回,終於還是敲了蜜兒的房門。

  等了半晌,蜜兒才來應門,一看見門外站的是他就要把門板上,撒旦還是憑著蠻力才硬擠進她的房裡。

  原本想以她的任性為由好好說她一頓,然後再把明天和唐彬碰面的事告訴她,然而一見她哭紅的眼睛和猶帶淚痕的臉,撒旦就把他的計畫完全給忘了。

  「你——」他感覺憤怒,又無法大聲罵她,最後只得壓下怒氣放柔聲音問:「只不過不能見他,有必要為了這種小事掉這麼多眼淚嗎?」

  「你出去!」蜜兒抹抹臉頰喊:「我不想跟說話不算話的人做朋友。」

  「你給我說清楚,誰說話不算話了?」

  「不是你,還會有誰?」蜜兒瞪他。「在冥界的時候你說過我要唐彬的照片可以自己去找,到了人界你就後悔了……」

  「照片或海報可以用買的,文具店裡要幾張就有幾張,我原本是這個意思,沒說讓你去見那傢伙。」

  「本來我也不敢奢望能見到他本人,是丁姊姊說她可以幫我,那不是很棒嗎?能擁有他的簽名海報,還可以和他握手、說話,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准我去,而且還那麼生氣。」

  「我也不指望你會懂。」撒旦苦澀地道。

  蜜兒看了看他,怒氣逐漸在她心底沉澱,取而代之的是納悶不解和淡淡的憂鬱。

  「我們是怎麼了呢?」她皺著眉喃喃低語,聲音聽起來好沮喪。「在冥界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到了人界卻總是吵架?究竟是哪裡不同了?」

  撒旦譏嘲的話到了嘴邊又收回,看見她真實的憂鬱令他也莫名地噢惱起來。幹嘛?忽然問什麼哪裡不同了,不同的不就是她嗎?到了人界以後她讓那個叫唐彬的傢伙給徹底迷住了。

  「我們不再是朋友了嗎?」蜜兒接著問,然後吸吸鼻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不喜歡……我不喜歡跟你吵架,我討厭你對我吼、對我發脾氣,我好討厭,真的好討厭啊!」她說著開始啜泣,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撒旦閉了閉眼睛,輕歎一聲上前將她擁入懷裡。

  「看看你,又哭了,你一來到人界就好像壞掉的水龍頭,水滴滴答答掉個不停。」

  蜜兒不客氣地把眼淚全抹在撒旦的衣服上。

  「人家也不喜歡哭啊!還不都是你害的。」她乾脆抓起他的衣襟來摁鼻涕。「是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你忽然這麼討厭我?早知道來人界會和你鬧得不愉快,還不如不來好些。」

  「你捨得不來嗎?可以見你的夢中情人哪!」撒旦說,手不自覺輕撫她柔細的金髮。

  「你這麼生氣,就算我真的見到唐彬也不會開心啊!」蜜兒在他胸前咕嘀著。

  「是嗎?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

  「你一生氣,我的心情就很糟很糟,這樣是在乎,還是不在乎?」蜜兒傻傻地說,繼而抬頭看著他。「我看我們別再吵架了好不好?我不去見唐彬,你也別氣虎虎的,我們再做好朋友,怎麼樣?」

  撒旦歎息,憐惜地親吻她的鼻尖。

  「你見了唐彬打算做些什麼?」

  「這個啊,我本來還做了備忘錄呢!但已經用不著了,所以我把它揉成一團了。」她看看牆角的垃圾桶。「對了,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已經死心,不去見他了嘛!」

  什麼?連備忘錄都出來了,她究竟想把人家怎麼樣?真是該死!

  「我想知道,把你的備忘錄給我看看。」撒旦說,示意蜜兒到垃圾筒去撿出紙張。蜜兒依言去找來遞給他,撒旦則攤開它仔細地瞧了瞧。

  「你想和他握手、聊天、要不同的簽名照片五張,最好還有一張跟本人一樣大的海報?就這樣嗎?真的只是這樣?」撒旦看過之後蹙眉問。

  「哪裡不對嗎?,神界又沒有偶像明星,我可是在來人界之前想了好久才想出這些的。」蜜兒說。

  「如果和他見面只是想做這些,那麼就去吧!」撒旦終於說。「不過就這麼一次,在回冥界前都不許你再去找他,聽見了沒?」

  蜜兒可以說沒聽見,她的聽覺在撒旦說完「就去吧」三個字時忽然失去了作用。

  「啊!啊!」蜜兒眨著眼睛。「你說……你說什麼?我可以……我可以……」

  「對,你可以去見唐彬,別露出那副該死的癡呆樣子。」撒旦不悅地說。

  呆若木雞的蜜兒好不容易恢復了過來。

  「我可以去?我可以去見他了?為什麼?你不是說——」

  「我改變主意了。」撒旦打斷她的話。「反正我認識你以後就忘了*堅持己見*四個字該怎麼寫。」

  蜜兒終於瞭解這不是夢,立刻發出喜悅的驚呼衝入撒旦懷中。

  「真的嗎?我沒聽錯?你肯讓我去見他?」

  「都已經聯絡好了,明天你就能見到你的夢中情人。」

  蜜兒一聲歡呼。

  「謝謝,謝謝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啊!對了,我真不應該那麼用力踹你的腳,一定很疼吧!我……」

  撒旦在她沒完沒了前搗住她的嘴。

  「你很高興嗎?」他問。

  蜜兒猛點頭。

  「開心得不得了?」

  她又點頭。

  「那就給我一個吻做為謝禮。」撒旦鬆開他的手,以沙啞的聲音低語。「那沒問題。」蜜兒笑著說.然後迅速地在他臉頰上啄了下。「像這樣嗎?」

  「不,像這樣。」撒旦說著將唇貼上她的,熾熱而持續地吻著她。

  蜜兒有些驚愕,但因為不覺得厭惡,所以也沒有掙扎。其實她還挺喜歡這樣表達謝意的方式,和他這麼靠近,可以吸入他的味道,觸摸他衣服下的肌肉,他的吻愈深她就感覺愈昏眩。

  深吸了一口氣,撒旦困難地讓自己離開她的唇,他氣息極端不穩,蜜兒卻睜開迷濛的雙眼看著他。

  「啊!結束了嗎?」

  「我真想打你,你不該用這種失望的語氣問這個問題。」撒旦啞聲道。

  「為什麼?」蜜兒不懂。

  她天真的表情徹底擊潰了撒旦薄弱的意志力,尤其她的唇看起來就像個邀請。他呻吟了聲再次攫獲她的唇,而蜜兒也發出歎息,那種心滿意足的歎息。

  ☆☆☆

  這情形還真像典型的食物鏈。蜜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初見面的夢中王子唐彬身上,撒旦則在一旁冷漠卻緊迫地盯那談笑著的兩人,而由於他是如此心無旁騖,所以始終未發覺在不遠處的地方還有個人一直在觀察著他。

  孟麗慧是這部片子的第一女主角,也可以說是頭號大花瓶。她其實也算頗有名氣,但因為這是一部以男性為主的動作片,所以她的戲分不多,台詞也沒幾句,多半是些掉眼淚或露胸脯那一類的,若非男主角是大名鼎鼎的唐彬,這樣的戲她是不會接的。

  是的,唐彬是她進入演藝圈多年所見過最具備巨星特質的男明星,只要是女人都會被他吸引,她也不例外,因此她付出很多代價爭取到和他合作的機會,不僅是希望自己的知名度能籍著這部片子的推出向上竄升,更期盼在朝夕相處的這段日子裡能和唐彬發展出同事之外的關係。

  看過無數俊帥的男明星,孟麗慧一直認為沒有人能像唐彬如此引人注目,然而今天她發現她的斷定言之過早。

  她和唐彬是和導演約好要一起研究一些細節的,而導演介紹了一對兄妹給他們認識。老實說那兄妹兩人看起來都頗不尋常,妹妹像個混血兒,有細緻白哲的臉蛋和淡金色的短髮,哥哥則完全不同,黝黑的皮膚和刀鑿般深刻的輪廓已經教人過目難忘,紮在頸後的一頭漆黑長髮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他或許不像唐彬那般俊秀有親和力,但那種難以形容的冰冷與淡漠卻是誰也模仿不來的,如果他也朝演藝界發展,引發的旋風絕對不遜於唐彬,這點她敢肯定。不過觀察了他這麼久,孟麗慧感覺他似乎對成為巨星興趣缺缺。一來到這兒他只簡單地和他們打過招呼,說是打招呼其實也不過是點了點頭,然後便安靜地站在一旁沒說過半句話。

  這麼說來那位妹妹才是唐彬的影迷了,她一見了唐彬就睜大了眼睛、紅了臉,唐彬一笑,她就低下頭,連話都說不出來,真是少見的天真純情啊!

  「孟孟,有椅子不坐,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何導演朝孟麗慧走過來。

  「啊!沒什麼。」孟麗慧回頭笑笑說。「我在看那對兄妹,他們很特殊不是嗎?」

  何導演點頭。

  「一個可愛二個酷,兩個都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不過他們之間一點相似點也沒有,怎麼都看不出來是兄妹。」

  「我猜他們具有兩種以上的血統,也許是一個像父親、一個像母親吧!」

  「看樣子很有可能。」何導演笑著朝那頭望了望。「唐彬和那小女孩好像聊得很開心。」

  「他對影迷一向很有耐性,尤其那女孩還是導演你介紹的。不過……」孟麗慧跛皺眉「似乎有人不怎麼高興耶,導演。」

  「不高興?你嗎?」何導演笑著揮揮手。「別這樣,孟孟,你知道的,她只是個小影迷。」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是小女孩的哥哥。」孟麗慧笑著說。「你沒注意到嗎?他一直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倆,臉上的表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不信你可以瞧瞧——」

  何導演拉長頸子看了看,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他一直就是那副表情,既——既冷淡又孤傲,好像他是個享譽全球的超級巨星。」

  「你覺得呢?」孟麗慧問。

  「我覺得什麼?」

  「你覺得他有成為巨星的條件嗎?」

  「他?」何導演詫異地問。「你指的是那位哥哥?」

  孟麗慧點點頭。

  「看看他,導演,以你的專業眼光仔細看看他,你不覺得他非常搶眼馮?」

  何導演瞇起眼睛,詳細打量著牆邊那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

  「好看特殊的男人多得很,但可不是每一個都有本錢進演藝圈……」導演邊看邊嘀咕,忽然間語氣變得略顯興奮。「喂!孟孟,你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他真的是很獨特,很有……很有……」

  「好了,導演。」孟麗慧哈哈笑。〔我懂你的意思,他的魅力很難用具體的辭彙來形容對不對?〕

  「的確,好像怎麼說都有點辭不達意。」

  「那就別說了。」她說,但很顯然的,導演的注意力一時之間根本無法拉回來。孟麗慧看著這一幕,意念突然這麼一轉,於是拉拉導演的衣角,帶著詭譎的笑容開口問:「怎麼樣?導演,要不要試試看去說服他來演那個角色?」

  「哪個角色?」何導演詫異地張開嘴。「你不會是指——」

  「挺有趣的不是嗎?」孟麗慧道:「在這部帶有科幻及鬼怪味道的新片裡,大惡魔是反派裡的重要主角,導演你雖屬意日本影星江川森一,他卻因為尚有片約在身無法立即給你答覆。這部片子馬上就要開拍了,魔王的角色卻還懸在那裡,萬一最後江川森一還是拒絕了,那麼導演還不是得另外再找合適的人選,與其時間緊迫了從來傷腦筋,倒不如現在就認真考慮這個人的可能性。」

  「這可不行了。」導演皺眉。「雖然是一個反派角色,但戲分可不比主角少,那可怎能用一個完全外行的新人?再說江川森一主演的日劇正在台灣播映,反應很熱烈,他的演技不錯,知名度也夠,這就是我積極跟他接洽的原因。有了他和唐彬,當然——當然再加上你,這部片子肯定是未演先轟動,我怎麼可能捨棄江川森一,而用這個對演戲一無所知的人?」

  「但江川森一還在猶豫不是嗎?我聽說他對來台拍片意願並不高,真要說動他恐怕片酬也很驚人。我只是說出我的意見,導演,一顆毫不起眼的原石需要機運和一雙慧眼才能在眾人面前展露光芒,這個人雖然不懂演技,但他光是站在那兒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這你不也承認了嗎?」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是覺得太勉強了,萬一他一點演戲的細胞也沒有呢?」導演還是搖著頭。

  「哎呀!換了其它導演我就不敢多說,但何導演你向來是以勇於嘗試和突破著稱的啊!江川森一也許不錯,可是導演有沒有想過?如果他能表現得和江川森一一樣好,甚至更好,那麼就等於導演你又發掘了一顆新星,這將成為台灣演藝界一個最熱門的話題,多刺激啊!難道你不想賭一賭?」孟麗慧笑著看向何導演,感覺他已經開始動搖,於是又加把勁道:「何不先讓他試試?就當做是試鏡,你抗議判斷他適不適合演魔王那個角色。」

  導演認真考慮起這個可行性,孟麗慧則覺得越來越有趣。老實說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演戲的細胞,能不能成為象唐彬一樣的當紅巨星,但抗議玩一玩不是嗎?她還沒見過那酷哥開口說話呢!

  「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妥。」考慮良久之後導演說。「但你說的也對,他很可能讓所有人雙眼為之一亮。」

  「相信我,誰見了他都會睜大雙眼的。」

  「的確,但我還是覺得把魔王那個角色給他,太過冒險了。」

  「所以我建議你先試試他。」

  導演終於點點頭。

  「那好吧!就讓他試試,如果他不是太差,至少可以讓他在戲裡軋一角。」

  要他演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可就浪費了。孟麗慧這麼想,不過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畢竟一個演員光有不凡的外貌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是演技。

  「那麼導演現在要去找他談嗎?」她問。

  何導演蹙眉。

  「不曉得為什麼,我有點害怕和他說話,稍早剛和他見面時也一樣,我導演的威嚴好像一下子全不見了。」他說。

  「你是指他冷淡高傲的態度?」

  「還有一些別的。」導演納悶地說:「除了冷淡高傲,我總覺得他有一種——一種令人打冷顫的詭譎氣質,很難形容。」

  孟麗慧朗聲大笑。

  「所以我說他是飾演魔王的最佳人選。」

  「不如你去找他談談。」

  「我?」孟麗慧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導演要我去跟他談?」

  「嗯。」導演點頭。「你是個美麗的女人,他對你應該會客氣些吧!至少不會像對我或唐彬一樣冷淡。」

  哇!有機會和他說話了,孟麗慧非常興奮。

  「那,我該和他談什麼?」她問。

  「談什麼都可以,只要別忘了說出重點。你得聽聽他對電影的看法,還有問他有沒有意思在我的電影裡演出。」

  「誰會拒絕一個成為電影明星的機會?不管他再怎麼酷,聽見這個消息也會很興奮,我敢說。」

  「那你就過去吧!趁他妹妹還在和唐彬閒聊,記得運用你的魅力說服他,可別讓他迷得連正事都忘了說。」導演叮嚀著。

  孟麗慧則一副信心滿滿地說:

  「沒問題,我會搞定他的」她說著,風姿萬千地一笑,然後懷著自信又魅惑的笑容向撒旦走去。

  ☆☆☆

  那兩個傢伙究竟要聊到什麼時候?不就是握握手、簽簽名,哪來這麼多話好說?

  撒旦盯著猶在閒聊的兩人,愈想愈覺不悅,終至冷哼了聲撇過頭去,誰知這麼一撇把正要開口喚他的孟麗慧給嚇退了一大步。

  「你在我身後偷偷摸摸的想做什麼?」嚇壞了人不說,撒旦還揚起兩道眉毫不客氣地問。

  孟麗慧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女明星,很快便收起驚惶的表情換上一臉嫵媚的笑容。

  「你好,沙先生,抱歉打擾你了,我是唐彬這部新片的女主角孟麗慧。」

  「那又怎麼樣?」撒旦瞅著眼睛看她。

  孟麗慧的笑容僵在臉上。怎麼……怎麼會是這種回答?而且一點笑容也沒有,叫人家怎麼接下去嘛?

  「啊……呃……」孟麗慧絞盡腦汁才想出下一句「台詞」。〔是這樣的,沙先生,顯然令妹和唐彬還得聊上好一陣子,如果你願意,我們有個臨時休息室,你可以到那兒等令妹,我替你沖杯咖啡,我們坐下來聊一聊,你覺得怎麼樣?〕

  「我又不認識你,有什麼好聊的?」撒旦說著,又把視線拉回蜜兒身上。〔我就待在這兒,用不著去什麼休息室了。〕他說。

  典型的「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孟麗慧這回再怎麼也擠不出笑臉了。這傢伙雖有不凡的外貌和獨樹一格的氣質,但實在也太高效太孤僻了,見了她這樣的美女,居然連敷衍一下都懶,真是嘔死了。

  冷靜!冷靜!孟麗慧深呼吸並一再對自己說,她可不能就這麼打退堂鼓,導演交代的正事還沒提呢!任他怎麼酷、怎麼耍帥,只要一聽說有成為影星的機會,還怕不彎腰陪笑臉嗎?人嘛!哪一個不現實?

  「請不要拒絕,沙先生。」孟麗慧繼續說,笑容已不似先前那般熱切。「事實上我是代表何導演來找你談的,導演想知道你是不是願意參與他這部新片的演出。」

  撒旦看也不看她,對於這女人一直在干擾他。感覺不耐。

  「你究竟想幹什麼?沒事的話就走開,別煩我。」

  孟麗慧張大了嘴。

  「你……你是沒聽清楚,還是怎麼的?我說導演想請你在他的新戲裡軋一角,可以和唐彬合作,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耶!」

  「誰稀罕跟那傢伙合作!」

  「那……那傢伙?」孟麗慧看了看唐彬那頭,眨眨眼,有點癡呆地問:「你指的*那傢伙*不會是指——」

  撒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剛好看見唐彬伸手去摸蜜兒的頭髮。他氣瘋了,想衝過去,卻被那女人拉住。

  「喂!你先別走,我們還沒談完呢!」她嚷。

  撒旦狠狠瞪她。

  「談什麼?我說過不稀罕跟那傢伙一塊兒拍什麼鬼電影!」

  「為什麼?」孟麗慧不敢相信連這招都失效了,這男人什麼都不想要嗎?他難道一點名利慾望也沒有?「這是一個成名的捷徑,幾乎不可能再有的好機會,你為什麼說不稀罕?」

  「誰想成名了?」撒旦回答,並低頭看著她的手。「放開我,否則我一使勁你就會摔得老遠,我不想這麼做。」

  孟麗慧鬆開手,幾乎可以說是呆若木雞,然而撒旦瞧也不瞧她,他只是注意著蜜兒,看著她和唐彬說個不停、笑個不停,然後愈來愈生氣。

  ☆☆☆

  下了計程車,在朝丁家走時,蜜兒抬頭看了看撒旦。

  〔你怎麼了?在計程車上半句話都不說。〕她問。

  「沿路你滔滔不絕說著唐彬的事,我只能聽,哪有什麼機會說話?」撒旦冷冷回答。

  蜜兒又偷偷瞄了他一眼。

  「你不喜歡聽可以告訴我,我不說就是了,幹嗎這麼不開心的樣子?」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累了,知不知道你和那傢伙聊了多久?」他這哪裡只是「不開心」而已?根本是氣壞了,那種語氣連蜜兒都聽得出來。

  「你可以找地方休息啊!」蜜兒嘟起嘴。「說起來我才應該生氣呢!你對唐彬那麼凶,態度好惡劣,他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

  「誰有空管他的感覺?那傢伙對你毛手毛腳的,我不揍他已經很客氣了。」

  「你胡說,他什麼時候對我毛手毛腳了?」

  「你還替他說話?我明明看見他碰你的頭髮。」

  「拜託!那只是好奇,他說我的頭髮顏色很特殊。」

  「頭髮特殊關他什麼事?要不是那個笨女人拉著我,我過去一拳就讓他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撒旦咬牙道。

  「喂!你怎麼這麼野蠻?他又不是要欺負我!」蜜兒抱怨。

  「你還敢說?人家要摸你頭髮你就任由人家摸,還笑得那麼開心,這算什麼?」

  「只是摸摸頭髮而已嘛!」蜜兒皺眉嚷。「你也摸我的頭髮,而且——而且還抱住我、親我不是嗎?」

  「我可以做,並不表示別人也可以做。」撒旦耗盡精神才壓下咆哮的慾望。「你說你只是想見見他,和他說說話、握握手,那就別讓他碰你的頭髮,該死。」

  「我不懂。」蜜兒又氣又迷惑。「唐彬碰我的頭髮你就這麼生氣,那你呢?你對他做的事不是更過分嗎?」

  「我對他做了什麼?」

  「你在他頭上變出兩朵牽牛花,別說那不是你搞的鬼,除了你,沒別人做得到。」

  撒旦冷笑兩聲,一點也不覺得歉疚或不好意思。

  「他頭上原本會出現一堆鳥屎,我的法術尚未恢復,算那傢伙運氣好。」

  蜜兒張大了嘴。

  「我真不敢相信,你……你居然……」最後她跺了跺腳。「你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再跟你多說也是白費力氣。」她說完,鼓著雙頰往前走,只走了一步就讓撒旦給拉了回來。

  「你幹嘛?」他問。

  「回家。」

  「何必走那麼急?」

  「我要回去找柔柔姊和冷漠,把我跟唐彬見面的經過說給他們聽,再恰他們看海報和照片。」

  「這些你剛才全對我做過了。」「跟他們分享我的喜悅和感覺一定不一樣,至少他們不會冷嘲熱諷,也不會對我亂發脾氣。」蜜兒又要走,又被撒旦拉回來。

  「瞧瞧現在是誰在生氣了。」他沙啞著聲音說。

  蜜兒嘟著嘴看他,終於沮喪地歎氣。

  「跟你相處真的好難。」

  「算我錯了好不好?」撒旦輕撫她的頭髮,似乎想抹去唐彬留下的隱形痕跡。

  「反正你和他的會面已經結束了,我不希望我們為了這種事情又吵架。」

  「我從來都不想跟你吵,是你——」

  撒旦搗住她的嘴。

  「好了,我已經承認錯了不是嗎?再說又要沒完沒了了。」他說著,以極快的速度親了下她的鼻尖。「走吧!回家了,你高興對冷漠他們說多久就說多久,不過只有今天哦!明兒個開始你別在我面前提起唐彬的名字。」

  究竟為什麼呢?蜜兒真的不瞭解,但為了能跟他和諧相處,她決定不多問,只是挽著他的手臂往前走,走著走著,快到大門時,有個問題忽然從蜜兒腦子裡跳出來。

  「對了,你和那個漂亮的女主角說了些什麼?」她好奇問。

  「她哪裡漂亮了?」撒旦沒有回答,反倒問。

  「她明明就很漂亮。」蜜兒堅持。「怎麼樣嘛?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說導演想找我和唐彬一塊兒演戲。」

  蜜兒忍不住歡呼,「演戲?那就是象唐彬那樣當電影明星嘍?那你是怎麼答覆的?」

  「當然是拒絕了,誰要成天和那傢伙碰面。」

  「你拒絕了?」蜜兒發出失望的哀鳴,「好可惜哦,想想那不是很有趣嗎?冥界之王在人間主演的第一部電影,可以豐富你的人生之旅耶!」

  好讓她可以和唐彬天天見面?她以為他是呆子嗎?撒旦看了她一眼。「是嗎?我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可惜呢!」他扯扯嘴角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5:16

第八章

  隔天撒旦睡到日正當中才起床,下樓前他到蜜兒的房間去過,那丫頭床上的被子迭得整整齊齊,人早已不知去向。

  撒旦下樓時頗覺不悅,這是那丫頭第一次沒拿著尺和筆來量他頭上的角,肯定是昨天見過唐彬以後一直興奮到現在,其它的事全給拋到一邊去了。

  客廳裡只有冷漠,他看見撒旦下樓來笑了笑說: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睡到這個時候。」

  「昨晚一直想著唐彬見著蜜兒時那副嘴臉,搞得我整夜都睡不好,天快亮了才合眼。」撒旦抓抓了抓頭髮,說完還打了個哈欠。

  冷漠聽了哈哈笑道:

  「你也真無聊,不許蜜兒想他,自己倒想了一整夜。」

  「我還沒喝咖啡前脾氣不好,你少惹我。」

  「你脾氣本來就暴躁,跟咖啡一點關係也沒有。」冷漠說著,替他倒了杯咖啡。「要吃早餐嗎?」

  「不用,咖啡就夠了。」撒旦喝了口咖啡,露出滿足的表情。「對了,蜜兒呢?她今天沒來測量我的角,所以我才會睡到這時候。」

  「她和柔柔、芊芹逛街去了。」

  「逛街?你讓三個女孩子自個兒出去?」

  「陪女孩子逛街可是件苦差事啊!」冷漠在他對面坐下。「你放心,有芊芹在,不會有事的。」

  「你囑咐過她們早點回來嗎?」

  「嗯。」冷漠點頭。

  「你和梵軒在人界不用工作嗎?」

  「我們還在適應階段。」冷漠微笑說。「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和梵軒發現人界的工作我們也能勝任,只是可能需要一些學習和調適,這就是我們目前正在做的。」

  「很辛苦吧?」

  「還好,我和梵軒不是每天都笑咪咪的嗎?」冷漠接著道:「說起工作我才想起來,柔柔說她早上接到一通找你的電話,是何導演打來的,說是找你談什麼工作的事,柔柔把他的電話留下來了。」他傾身向前。「喂!這是怎麼回事?」

  撒旦聞言,連連咒罵。

  「就知道不該讓蜜兒去見那傢伙,這下好了,連我都有麻煩。」

  「你自己要跟著去的不是嗎?」

  「你以為我會讓蜜兒自己去見那傢伙?死都別想!」

  「只是說說嘛!何必這麼生氣?」冷漠讓撒旦吼得往後仰。「那麼言歸正傳好了,那位何導演想給你什麼樣的工作?」

  「他想讓我和唐彬一塊兒演戲。」

  「拍電影?那可不得了,你將成為人界第一位*外星人*影星。」

  「誰是外星人?」撒旦瞪他一眼。「如果我是外星人,你和梵軒又是什麼?」

  冷漠大笑。

  「瞧你的反應肯定是沒答應人家,不過能讓導演親自打電話來邀約,你也真是不簡單。」

  「邀幾次都一樣,我才沒興趣拍什麼電影。」撒旦將咖啡一飲而盡。

  「真的要拒絕?不想跟唐彬一較高下嗎?」冷漠微笑問。

  這念頭可吸引撒旦了。跟那傢伙一比高低?哈!他可是自信滿滿呢!

  「怎麼?有點心動了吧?」

  「你瘋了?」撒旦隨即恢復了理智。「真要我去拍電影?那得花多少時間啊?」

  「這倒是。」冷漠點頭。「雖然可惜,不過也只好放棄了。」

  「那當然。」撒日一酷極地說,然後微微向前對冷漠說:「你向來點子多,不如幫我想想,看有什麼方法能不拍電影,但是又能打敗唐彬那傢伙的。」

  ☆☆☆

  「打敗?你想跟唐彬比比看誰的拳頭硬?」冷漠問。

  「當然不是,我揍他的話,蜜兒會生氣。」

  「什麼?」冷漠戲劇化地大嚷。「蜜兒那小丫頭居然敢當著冥王撒旦的面耍性子?讓我去把她抓來好好打一頓屁——」

  「你夠了沒?」撒旦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很有演戲天賦,乾脆我把你推薦給那個什麼導演吧!」

  〔人家姓何。」冷漠提醒他。「這裡是人界,你得放下身段學著對人禮貌點,我聽蜜兒說你昨天把一個漂亮的女明星給氣哭了,真有這回事?」

  「她自己愛哭,怪得了誰?」撒旦不耐道。

  「你就是這副脾氣,難怪經常把蜜兒氣得嘟嘴掉眼淚。」

  「我對她可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就因為蜜兒對你而言太特殊了,你的壞脾氣和佔有慾反而發揮得更徹底。」撒旦無法接受這種說法,於是又瞪了冷漠一眼。

  「你那見鬼的是什麼理論?」

  「我的理論都源自於『旁觀者清』,準確率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呢!」撒旦又以凌厲的目光「砍」他。

  「你究竟想出好辦法沒有?淨說些廢話。」

  「想什麼?」

  撒旦站起來向他展示緊握的拳頭,冷漠向後閃避,記憶力剎那間便恢復正常了。

  「我知道,我知道。」冷漠安撫著撒旦。「如何可以不參加電影拍攝又能打敗唐彬對不對?這問題不容易,總得給我點時間想——啊!」忽然有彈指聲。「有了,你可以和他賭粕青哥或者是比保齡球。」

  「那是什麼玩意兒?」

  「柏青哥有點類似賭博,輸贏多少得看運氣,保齡球就比較難了,要用一個頗重的圓球把球道前排列成三角形的瓶子擊倒,計分方式也很複雜,我來詳細說明一下——」

  「等等,等等!」撒旦閉上眼睛,並舉起手制止他。「你故意的是不是?用這種東西一決勝負,你以為我會有勝算嗎?」

  「這在人界是很普通的消遣和運動,我和梵軒都覺得挺有意思的——」

  「在人界是普通的消遣和運動?那唐彬不就已經玩了十幾二十年了?你倒說說看我要怎麼嬴他?」撒旦站起來吼道。

  「你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很難找到立足點平等的競賽項目嘛!」冷漠依然是一派從容。

  「你和我是同一邊的,至少你想出來的點子應該對我有利啊!」

  「那就比法術好了,你雖然斷了角也一樣能嬴他。」

  「誰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贏他!」撒旦在冷漠耳朵旁咆哮。

  「這也不好、那也不行,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耶!」冷漠皺眉揉著耳朵抱怨。

  「那是因為你太不認真了。」

  「那麼認真做什麼?反正你們很快就要回冥界了,幹嘛非要打敗唐彬呢?」

  「只要一次就好,我要在蜜兒面前讓他難堪。」撒旦說得咬牙切齒,彷彿他和唐彬有天大的冤仇。

  冷漠想笑又不敢笑,於是清了清喉嚨。

  「你確定?萬一蜜兒因為唐彬的受挫而更加厭惡你呢?」

  「你說『更加』是什麼意思?」撒旦瞇起眼睛。

  「不過是一時嘴快說錯了,你也太敏感了吧?」

  「總而言之就是你廢話太多。」撒旦吼過之後,瞪著冷漠問:「到底怎麼樣?你到底有沒有點子啊?」

  「有,當然有。」冷漠微笑著說。

  撒旦聽了迫不及地問:

  「是什麼?我需要練習多久才能痛宰唐彬那傢伙?」

  「運氣好的話,根本不用練習。」

  「不用練習?只靠運氣真的行嗎?」撒旦頗感懷疑,冷漠則在聽了他的話之後搖搖頭。

  「當然不是只靠運氣,你要修理唐彬還得靠我和梵軒鼎力相助。」

  ※※※

  「真的什麼都不買啊?蜜兒,不是看見很多喜歡的東西嗎?」在快餐店裡,丁秋柔開口問一臉陶醉的蜜兒,她正大口吃著大杯的冰淇淋。

  一旁的何芋芹也點頭。

  「是啊!再想想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我們可以再回去買,逛了一天了,我和柔柔都大包小包的,怎麼能一讓你空手而回呢?」

  「你不會是在乎錢吧?」丁秋柔接著說。〔出門前不是說好的嗎?今天就是要開開心心玩一天,喜歡什麼就買、想吃什麼就吃,其它的你就別擔心了。〕

  「柔柔難得想*用力*花她老爸的錢,蜜兒你可得把握機會哦!」何芋芹拍拍蜜兒的臉頰。

  蜜兒吞下一大口冰淇淋,閉上眼睛一副既刺激又滿足的表情,丁秋柔和何芋芹見了相視一笑。

  「你真是容易滿足,一杯冰淇淋就能讓你渾然忘我。」丁秋柔道。

  蜜兒終於睜開眼睛,還不忘舔舔嘴角。

  「神界裡沒有這麼棒的東西,真希望能把它帶回去。」她說。

  「這東西很容易就化成水,恐咱不適合攜帶。」河芋芹這麼說。

  蜜兒聽了神情失望,了秋柔見了開口安慰她。

  「可以自已做的,只要功夫熟練,做出來的冰淇淋幾乎跟這個一樣好吃哦!」

  「真的嗎?」蜜兒高興的問。

  「冰淇淋的確可以自個兒做,但你最後會成為天使不是嗎?天使不能為自己變些冰淇淋來吃嗎?」她問。

  蜜兒皺眉思索著,最後搖搖頭。

  「魔法書上好像沒有變出冰淇淋的咒語。」

  「那麼天使都做些什麼呢?」丁秋柔問。

  「很多很多啊!不過有一部分是到人間來守護,並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哦!我想我就是這種,所以我應該還有機會吃冰淇淋的,等我真正成為天使以後」蜜兒笑看回答,又舀了匙冰淇淋往嘴裡送。

  丁秋柔見她無憂無慮地享用著冰品,不由微微皺起了眉。

  「你會成為天使並被派到人間來,那撒旦呢?你不擔心再也不能和他見面了嗎?」

  蜜兒一聽,停止了吃冰的動作。

  不能和撒旦見面會很糟糕嗎?她沒想過這個問題耶!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幾乎已經把冥王視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沒有了他的話……

  蜜兒放下小湯匙,又是皺眉又是歪頭的,很認真地在心裡描繪出那種狀況,但似乎沒什麼作用,她依然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低著頭喃喃道:

  「我本來就是神界的人,會和他湊在一塊兒只不過是意外。」這聽起來有些答非所問,顯然何芋芹也這麼認為。

  「柔柔問的是你的感覺,蜜兒,你不在乎再也見不到撒旦嗎?等——等他頭上的角長好了,而你成為一個天使。」何芋芹看著她。

  蜜兒遲疑著,最後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一想起不能再見他就覺得有點難過,是不是?」丁秋柔細聲問。

  蜜兒沉默了會,事實上她開始無意識地扭弄自己的裙角,一直到何芊芹拉住她的手。

  「你不想說的話就別說,沒關係。」

  丁秋柔也微笑著點頭,並伸手摸摸蜜兒的頭髮。就在這時候蜜兒開口了,丁秋柔和何芊芹都吃了一驚。

  「他——」蜜兒的聲音很小,而且有些顫抖。「他的脾氣很差,喜歡指使人,而且動不動就大吼大罵,可是……可是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打斷了他的角他都原諒我,還答應讓我和唐彬見面,雖然他有時候也會很大聲對我說話,表情看起來又很凶,但他很怕我生氣,更怕我哭,我一哭他就什麼都依我了,所以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絕對不會。」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丁秋柔微笑。

  「就像冷漠在乎你一樣。」何芊芹調侃丁秋柔,接著轉頭對蜜兒說:「那就別做什麼天使了嘛!要找到個真心對你好的傢伙不容易,離開他豈不是太可惜了?」

  「那怎麼行?」蜜兒抬起頭。「我又不是冥界的人,遲早都要離開的。」她說著又垂下頭,看起來既沮喪又沒精神。

  看見這情況的了秋柔朝何芊芹使了個眼色,然後笑著對蜜兒說:「你的冰淇淋要融化了,快吃吧!」

  「我……對不起,我吃不下了。」蜜兒喃喃說。

  「吃不下就別吃了。」何芊芹拉她站起來。「那麼我們再去逛逛好不好?這回一定要買些你中意的東西。」

  蜜兒搖搖頭。

  「謝謝你們,但我什麼都不想買。」她說。

  「那你想去什麼地方?你說出來,我們一定帶你去。」丁秋柔說。

  「我們回家了好不好?」結果蜜兒這麼答。

  丁秋柔和何芊芹互看了一眼,帶著蜜兒離開了快餐店。怎麼會這樣的?原來是那麼單純甜美,一點點小事就能讓她心滿意足,此刻卻垂頭喪氣,連冰淇淋也不能再吸引她,多令人沮喪啊!

  看著蜜兒沮喪的模樣,丁秋柔和何芊芹也覺得難過,很後悔自己粗線條地提起了那個是否離開撒旦的蠢話題。

  當天晚上失眠的是蜜兒,當然她以前也曾經睡不著,就像要來人界的前一天晚上或更久以前的幾次,但那全都是因為過於興奮,從來不像今晚,胸口悶悶的,好難受。

  蜜兒翻來覆去,終於懊惱地抱著被子坐起來,就這麼在床上發呆了好一會兒,然後她掀開被子改抓起枕頭,下了床走出房間。

  他睡了嗎?蜜兒站在撒旦房門外想著,然後試著轉動門把,沒想到門並未上鎖,輕輕一轉就應聲而開了,反而嚇得她鬆開了手。

  蜜兒皺眉瞪著門鎖,好像上頭有什麼可怕的蟲子,然後她遲疑地把手伸向它,這回真的拉開了門並走進房裡,接著又像做賊般緊張地將門關上。

  儘管蜜兒以為自己夠小心了,又光著腳丫子沒穿鞋,肯定沒發出什麼聲響,吵不醒人,撒旦卻還是醒了,而且是門開時就睜開了眼睛,此刻正藉著室內微弱的燈光觀察這抱著枕頭的闖入者。

  是蜜兒,撒旦馬上就看出來了,但沒有出聲叫她。他在等,他等著看她深夜抱著個枕頭到他房裡來做什麼,想著可能的答案,他的心跳和呼吸都在急遽加速中。結果他等了又等,眼睛都要閉上了,蜜兒卻好像什麼也不想做,不然就是在猶豫該做什麼。

  她幾乎一直維持著進門後的姿勢,站累了之後就蹲下,腳麻了又站起來,重心在左右腳間輪換,枕頭一會兒橫抱、一會兒直抱著,然後她又蹲下,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懊惱輕歎,撒旦則因為不耐而終於開口:

  「找我有事嗎?蜜兒?」

  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嚇掉了蜜兒手中的枕頭,但她馬上就將它撿起來了。

  「你……對不起,我吵醒你了。」蜜兒滿懷歉意地說,依然站在原處沒有移動。

  「用不著道歉,重要的是這麼晚了你不睡覺,到我房裡來做什麼?而且又是偷

  偷摸摸的」他看了她一眼,坐起來朝她伸出手。「過來吧!我受夠了看你在那扇門前像條蟲似的動來動去。」

  蜜兒聽話地走過去坐在他身旁,手裡還抱著那個枕頭。

  「我不是故意要偷偷摸摸,我只是怕敲門會吵醒你,結果……結果還是吵醒你了。」她捏著枕頭的一角說。

  「我說過沒關係,反正都已經醒了。」撒旦搶過她的枕頭。「別玩這個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麼這麼晚還不睡覺?逛了一整天不累嗎?」

  「累啊!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睡不著。」

  「睡不著?是不是睡前喝了什麼刺激性的東西?」

  「只喝了牛奶。」

  「牛奶應該不至於讓你睡不著啊!看來你是白天玩得太瘋了」撒旦說。

  蜜兒低著頭,半晌後忽然開口說:

  「今天我沒有量你的角。」

  「你去逛街了嘛!」

  「不過就算不用尺量,我也看得出它又長高了,現在它就像個發育期的小孩,每天都在長——」

  撒旦聞言蹙眉。

  「你這是什麼比喻啊?」

  「……而我就像它的媽媽,本來很希望它長大的,現在……現在又有點難過。」蜜兒繼續說。

  撒旦則幾乎跌下床。「你是來說笑話的嗎?」他奇怪地看著她。「究竟怎麼了?你好像有點不對勁。」

  蜜兒聽了猛點頭。「對啊,我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什麼?你也覺得?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說著要摸她的額頭,蜜兒則搖頭。

  「我很好。」

  「很好?你剛剛才說自己不對勁。」撒日一嚷。

  「不是身體上的,是……」蜜兒皺起鼻子思索,最後徒勞無功地聳聳肩。「我不會說,但我很健康,只是——好像有點……怎麼說來著?該是情緒低落吧?」

  撒旦一楞,接著哈哈笑。

  「真叫我吃驚,無憂無慮的小天使也懂什麼是情緒低落。」

  蜜兒瞪了他一眼。

  「我情願不要懂,那種感覺很討厭。」

  見她一臉不悅,撒旦忙舉起手。

  「對不起,我不該取笑你。」接著他授過她的肩。「來,我已經準備好了,說說看你為什麼會情緒低落吧!」

  「為什麼會情緒低落?」蜜兒抬頭看他。「我知道的話就不會失眠了,一整晚我都在想這個問題。」

  「你——有沒有搞錯?你連自己為什麼、心情不好都不知道?」

  「所以才要你幫忙想啊!你以為我摸黑來找你做什麼?」

  「我的答案和你的差距頗大,我認為那是因為你不曉得正常人都摸黑做些什麼。」撒旦嘲諷地扯高嘴角。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也是正常人。」

  「那麼就是你太無知了。」撒日有些口不擇言,他將這歸因於慾望被澆上冷水所產生的挫折感。瞧!她鼓起雙頰像要殺死他似的瞪他,但那又怎麼樣?受到侮辱的那一丁點不悅感受又怎麼能跟他的失望挫敗相比?

  「你到底要不要幫我?」蜜兒壓下怒氣問。「一會兒說我不正常,一會兒又說我無知,你想趕我出去的話可以直接說,用不著氣我。」

  「誰說要趕你出去了?我這不是就在想辦法幫你了嗎?」其實他才沒在想,誰有辦法「想出」別人究竟為什麼情緒不佳?

  「那你快幫我啊!好讓我能回房間一覺睡到天亮。」蜜兒興奮地說,怒氣已像垃圾般被她隨處拋棄了。

  撒旦歎口氣搖頭,無可奈何地開始他的「救援遲鈍兒計畫」。

  「別急。」他說:「首先,你想想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情緒低落。」

  「什麼時候?」蜜兒很認真想著,並且馬上就有了答案。「我知道了,就是吃冰淇淋的時候,那時候柔柔姊忽然問我——」說到這兒蜜兒停了下來,然後連續啊了幾聲。

  「又怎麼了?」撒旦皺眉問。其實他更想呻吟,這丫頭究竟又有什麼不對勁了?

  「原來我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心情不好?」她喃喃道,似乎沒聽見撒旦的話。「這

  「怎麼?想出原因了?那就說出來啊!」撒旦道,還伸手推推她。

  「是離別!」蜜兒抬頭看他。「我討厭離別的感覺。」

  撒旦又是一怔,然後瞭解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你是因為遲早得離開人界而心情不佳對不對?」

  「也許有一點,但不會太難過,因為我成為天使之後還會回來。」蜜兒看著撒旦頭上的角。「你知道嗎?斷掉的角幾乎長齊了,也許等我們回到冥界,它就會像新的一樣看不出曾經受傷。」

  「那很好,真的很好,但也表示我的責任已了,依照你和羅黛蒂女神的約定,我可以回神界去了。」蜜兒愈說聲音愈小。

  撒旦聞言一陣沉默,他心裡隱約明白蜜兒的意思,卻又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對於這個難以捉摸的女孩,他感覺自己似乎無法肯定任何事,所以沒有貿然開口。

  「你會嗎?」撒旦沉默時,蜜兒又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

  「我會什麼?」撒旦只得反問。

  「你會不會因為我離開你回神界去而感覺難過?就像我這樣。」

  撒旦盯著她。

  「真的是這樣嗎?你所謂的*離別*指的是你和我?」

  「嗯,因為柔柔姊忽然提起,我想著想著就開始難過,連冰淇淋都吃不下了。」

  撒旦不知道冰淇淋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也不在乎,蜜兒剛剛說了她捨不得

  離開他,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曾經高興得想尖叫。

  多虧了他個性中冷靜的一面,撒旦終究沒有尖叫,但無法控制把她緊緊擁住的衝動。

  「那就不要回去!」撒旦擁著她說:「留在冥界跟我在一起,別管羅黛蒂了,她那裡我自會處理。」

  「那怎麼行?」蜜兒很勉強才能在他懷裡仰起頭。「我是神界的人,早晚都得回去,你忘了嗎?我一回到神界就要成為天使了。」

  「你已經和那傢伙握過手,要過簽名照了,不當天使也無所謂了不是嗎?」

  「你說的是唐彬嗎?」

  「難道你還要了別人的巨型海報?」撒旦沒好氣地說。

  「我只要了他的。」蜜兒鼓起雙頰道。「不過你別搞錯了,成為天使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不光是為了唐彬。」

  「說謊。」

  「喂!你、」

  撒旦低頭吻住她的唇,也堵住了她的抗議,待他氣息不穩地拉開距離,蜜兒已忘了他們正為某件事爭論。

  「這些事等我們回冥界再說吧!」撒旦忍不住又親吻她的鼻尖。「你想你能睡得著了嗎?很晚了,而我們明天還有事情要忙呢!」

  「我們明天要忙什麼?」蜜兒問,雙唇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靠向他的臉頰。啊!他的味道真好,離開他就再也不能聞到了,她會捨不得的,一定會。

  「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撒旦努力不去想在他臉上游移的唇,他得控制自己別想些齷齪的事,蜜兒根本還是個孩子。「你會高興的,也許能再見到唐彬哦!」他以沙啞的聲音說。

  然而此刻的蜜兒一點也不在乎唐彬,她依戀撒旦的懷抱,而且真的開始感覺昏昏欲睡。

  「我可以跟你一塊兒睡嗎?」蜜兒問,用臉頰磨蹭著他的。撒旦則因為她的話及動作而呻吟。

  「好不好?」她繼續道:「我困了,如果留在這裡,我相信我馬上就會睡著了。」

  他還能說什麼?

  「好吧!」撒旦歎息道。「如果你保證*立刻*睡著,那麼就讓你留下來。不過你聽著,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你誰也不能說,尤其不能告訴冷漠,我已經受夠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諷刺我——」

  撒旦忽然閉上嘴不再說話,向來冷硬的臉上出現一抹溫柔。這丫頭還真是個守信的人哪!才說會馬上睡著,下一秒鐘就已經在他胸前發出細微可愛的鼾聲了。

  就在這一刻撒旦決定了他不會讓她離開,絕不會。也許她現在還不懂愛,但至少她喜歡他,不想和他分開,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他遲早會教她愛他,他有信心。

  撒旦對自己承諾,小心地移動自己並讓她舒適地躺下,然後他也在她身旁躺下,在親吻過她的額頭之後。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試圖忘卻蜜兒就睡在他唾手可得之處,然而瞌睡蟲顯然已決定眷顧他人,一個無眠的夜於是轉而向撒旦招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5:43

第九章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嘛!」蜜兒坐在撒旦的床沿,邊晃動雙腳邊問。

  「我不是說過了?你昨晚睡在我房裡的事不能讓第三者知道。」撒旦拿丁秋柔的髮帶將長髮紮在頸後。

  「這和我們不能一道下樓有什麼關係?」

  「我們一塊兒出現的話,冷漠會懷疑的。」

  「為什麼?」蜜兒疑惑地皺眉。「我們都住二樓,一起下樓有什麼好奇怪的?」

  「冷漠那傢伙精明得很,他一看就會知道。」

  「知道什麼?」

  「知道我們昨晚睡在一塊兒。」

  「怎麼可能?」蜜兒斜眼看他,並嚷著。

  撒旦也覺得自己說得太誇張了,冷漠如今只是個平凡人類,怎麼可能見他們一道下樓就猜出蜜兒昨晚睡在他的床上?不過他總覺得不應低估冷漠,那傢伙的思考方式很特別,能夠把別人所不會注意到的細微線索拼湊起來,並歸納出驚人的答案,再加上那雙善於察言觀色的眼睛,就算只是一丁點的不對勁也很難逃得過。

  還是小心點好!撒旦最後做了這樣的結論,他已經受夠了那傢伙以嘲弄的眼光看他,並說些暖昧的話,尤其是拿他對蜜兒的感覺大作文章。

  「反正你先下樓就是了。」不想多做解釋的撒旦這麼對蜜兒說「還有,下樓前先把你的枕頭拿回隔壁你的房裡,到了樓下之後別提昨晚的事,記住,一個字都不許說。」

  「知道了。」蜜兒抱起枕頭離開床鋪往外走。「幹嘛這麼神秘兮兮的?讓人知道我在你房裡睡了一夜有那麼嚴重嗎?」她嘀嘀咕咕的。

  「那是你不知道。」撒旦說:「那些傢伙一旦知道了就會開始胡亂猜測。」

  「猜測什麼?」蜜兒在門前停住,她追根究底的毛病總在最適當的時機發作。

  撒旦雙手抱胸不耐地看著她。

  「你的問題還真多!再不下褸,早餐就甭吃了。」

  「你先說嘛!他們究竟會猜測什麼?」

  「你——」撒旦閉了閉眼睛。「好,讓我這麼說!如果他們知道你昨晚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他們會以為我們做了一些事,還會賊兮兮地笑,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才要你保密,瞭解了嗎?」

  蜜兒微張著嘴點頭,但隨即又開口問:

  「有什麼事是我該做卻模樣做的嗎?我是說昨晚,我一下子就睡著了,是不是忘了什麼——」

  「沒有。」撒旦快生病了,不過還是果決地回答了她。「你還是個小丫頭,所以什麼也不必做。夠了,這個問題就討論到此,把枕頭送回房間,然後下褸去吧!」

  蜜兒於是聳聳肩,往外走去,但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來了,撒旦見了不由低聲咒罵。

  「又有什麼事?」

  「我們等會真的要去找何導演嗎?」蜜兒問。

  「沒錯。」

  「做什麼?」

  「他一再打電話來要我加入他的新片演出,我去和他當面談一談。」

  「啊?你改變主意了嗎?」

  「還沒有。」撒旦對她聳起眉。「你好像很開心,這麼希望我去演電影嗎?」

  「無所謂啊!我只要能見到唐彬就夠了。」蜜兒笑著說。

  「又是為了那傢伙?」撒旦不屑地轉過身去。「你就快變成名副其實的人界小女生了,迷戀偶像,動不動就尖叫傻笑,真是幼稚。」

  蜜兒聽了嘟起嘴,但馬上又笑開了。

  「不跟你說了,免得破壞我的好心情。」她說著拉開門。「我先下樓了,你也快點下來吃早餐哦!」

  撒旦再轉過身時已不見她的人影,氣得他一腳把門踹上,順便再抓起枕頭往牆上扔。

  ☆☆☆

  蜜兒下樓後發覺梵軒也在,他似乎已經來了一會兒,正和冷漠在客廳裡看報紙。

  「早安。」她對兩位男士說,然後轉頭看梵軒。「梵大哥這麼早就來啦!芊芹姐呢?她怎麼沒有一塊兒來。」

  「她今天早上有兩班柔道課,而且她也來的話,車子就坐不下了不是嗎?」梵軒笑著說。

  「車子?你們要上哪兒去嗎?」蜜兒眨眼睛問。

  「我們要陪撒旦去見何導演,他沒告訴你嗎?」冷漠將早餐及一杯牛奶遞給蜜

  〔謝謝。」蜜兒接過餐盤後在沙發上坐下。「他是說過等會要去見何導演,但沒說冷大哥和梵大哥也要一塊兒去耶!柔柔姊和芊芹姊都不去——」她忽然擔心地輕喊。「兩個姊姊都不去的話——那麼我呢?我是不是也不能去了?」

  「沒那回事。」冷漠微笑道:「我們是一定會讓你去的,可以再見到唐彬哦!」

  「真的?我真的可以去?」蜜兒問,在看見冷漠笑著點頭後才發出歡呼。「太好了,我還以為我得跟柔柔姊一塊兒留在家裡。」

  梵軒聽了哈哈笑。

  「柔柔已過了迷戀偶像的年紀,她現在全心全意只想著做冷漠的新娘子。」

  「新娘子?」蜜兒放下才喝了兩口的牛奶。「好棒啊!冷漠大哥和柔柔姊要結婚了嗎?」

  「嗯,再過兩個星期。」冷漠微笑回答。

  「我聽神界的天使談起過人界的婚禮,好像是件浪漫得不得了的事耶!」蜜兒露出夢幻般的神情。「真是太美了,好希望我也能親眼看見。」

  「那你們就等婚禮結束再回去吧!」梵軒說。「讓冷漠跟撒旦提一下,我想一定沒問題的。」

  「什麼事沒問題啊?」樓梯處傳來撒旦的聲音,三個人回頭看他。

  「冷漠和柔柔要結婚了,蜜兒想知道你們會不會留下來參加婚禮。」梵軒說。

  「可以嗎?」蜜兒站起來,跑向撒旦。「我們參加柔柔姊的婚禮好不好?她一定會是一個最漂亮的新娘子。」

  撒旦蹙眉看著樓梯下的蜜兒。

  「你還真是個好奇寶寶,什麼事都想插一腳。」

  「可不可以嘛?我從來都沒有看過真正的新娘子」蜜兒要求著。

  「那麼假的新娘子你又見過幾個?真是的。」撒旦走下來揉揉她的頭髮。「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需要趕回冥界,我們當然會待到冷漠的婚禮之後。」

  蜜兒聽了又跳又笑,拉著撒旦到客廳坐下。

  「要早餐嗎?」冷漠起身朝廚房走去。

  「咖啡就夠了。」撒旦回答。「你們呢?已經都吃過了嗎?」

  「我們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梵軒放下報紙盯著撒旦看。「剛剛我和冷漠還在猜,你是不是因為今天的行程太過緊張,昨晚又睡不好了。」

  這時候冷漠正好端著咖啡出來,撒旦於是瞪了他一眼。

  「我睡得好不好關你們什麼事?你們兩個來到人界以後還真是閒得不像話。」

  「是你說今天早點出發的,自己又遲遲不下樓來,我們差點就要上樓叫你了。」冷漠說。

  「誰敢在我睡覺時吵我?」撒旦的問題實為威脅,冷漠和梵軒已經聽多了。

  「所以我就說了,還是在客廳等比較安全。」梵軒說著又拿起報紙。

  撒旦也開始喝他的咖啡,蜜兒則是見大家都靜了下來,也回到位子上去吃自己的早餐。

  用餐閱報的動作在十分鐘之內全數完成,撒旦放下咖啡壞問冷漠:

  「可以出發了嗎?」冷漠說,「那我打電話叫計程車。」「你們兩個會駕駛那玩意兒嗎?」「快了,我和梵軒已經報名駕駛訓練班的課程了。」「那是什麼鬼東西?」撒旦蹙眉。「說起來有點複雜,就是——」撒旦舉手阻止冷漠。「複雜的話就別說了。對了,有治肌肉酸疼的藥嗎?拿一些來讓我擦擦。」冷漠眉一揚。「你什麼地方酸痛了?是不是落枕、扭了筋?」「不曉得。」撒旦動了動手臂。「一覺起來就覺得右手酸痛,還有點發麻。」「也許是沒睡好壓到了,你等等,我去拿藥來替你噴一噴。」「啊!」一旁的蜜兒突然發出驚呼,把正要進房間拿藥的冷漠給喊住了,梵軒

  「怎麼了?蜜兒。」冷漠問。

  〔幹嘛忽然就尖叫?〕梵軒說。

  「真是毛病。」撒旦不耐道。

  「對不起。」蜜兒抱歉地低下頭。「我不是故意要嚇你們,只不過剛好想起一件事——」

  「有事就說,幹嘛大呼小叫的?」撒旦說。

  蜜兒不確定地看著他。

  「可以說嗎?」

  撒旦閉了閉眼睛,一副用盡了所有耐性的表情。

  「廢話,光用喊的誰知道你想說什麼?」

  「既然是這樣,那——那我就說了。」蜜兒說著對撒旦行個禮,一臉歉意道:「害你手臂酸痛真是對不起,我不應該一整晚都壓著它,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呢?我可以調整自己的姿勢,你的手臂就不會受罪了不是嗎?」

  計程車一停妥,撒旦指著前座對蜜兒吼:

  「你去坐前面,離我愈遠愈好,免得我氣不過失手把你掐死。」

  「又凶起來了,自己說可以講的,現在又翻臉,真是——」蜜兒嘀咕著坐進了計程車前座。

  冷漠和梵軒則為了維持面無表情費盡了力氣,深怕稍有閃失就會爆笑出聲,那麼換來一頓打可就免不了了。

  三個大男人於是全擠在後座,而且由於撒旦情緒不佳,車裡的氣氛也顯得非常凝重。沉默就這麼一直持續著,偶爾冷漠和梵軒會低聲交談幾句,但都極力避免觸及會令自己發笑的話題,因為一旦有人笑了就會感染另一個,這麼一笑肯定會引發流血事件,那麼無辜的計程車司機就可憐了。

  還有,蜜兒每隔幾十秒鐘就會微微轉過頭看看後座,但很不巧,每次回頭都碰上撒旦用致命的眼光瞪她,她除了再轉回頭乖乖坐好外,什麼也不敢說。

  目的地終於到了,這回是直接到了何導演等人所住的飯店。

  付了車資下車後,冷漠開口對撒旦說:

  「聽我說,撒旦,你和蜜兒要怎麼、你們要怎麼安排床位是你們的私事,我和梵軒不會干涉,所以你也用不著生氣——」「就是嘛!」見有人替她說話,蜜兒也湊了過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就說他的脾氣真的很——」

  「你閉嘴!」撒旦吼。

  冷漠示意蜜兒到梵軒身邊去,自己則繼續著說服撒旦的艱鉅工作。

  「算了,撒旦,蜜兒是個女孩子,她都能大方承認,你又何必——」

  〔她當然能大方承認了,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瞭解男女共枕代表什麼意義!」撒旦咬牙道。

  向來冷靜的冷漠這回可詫異了。

  「你的意思是——你們……你和蜜兒睡在一塊兒,可是沒有……」

  「對,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冷漠皺著眉喃喃說。

  「你那是什麼語氣?難道我應該對她做什麼?她根本還是個孩子。」

  「也沒那麼小啦!」

  「你在說什麼鬼話?她因為睡不著才到我房裡來,社P豎1三美—。*—

  「如果只是這樣,你又何必為了蜜兒一時失言而大發脾氣呢?」冷漠問。

  「因為你們知道了一定會胡亂猜測,瞧瞧你和梵軒那副嘴臉,不曉得想到什麼齷齪的地方去了!」

  「那對相愛的兩個人而言是多麼美好的事,怎麼能說是齷齪?」冷漠不以為然地糾正他。

  撒旦不想再為這種無聊的事爭執,乾脆不再開口說話,冷漠這時也想起他們此行還有另外的目的,於是話題就這麼一轉。

  「你打算生氣到什麼時候?」他對撒旦說。「你忘了嗎?今天你要在蜜兒面前『打敗』唐彬,如果你一直這麼氣虎虎的,對蜜兒又不理不睬,那麼蜜兒會把注意力全放在唐彬身上,我們的勝算就降低了你懂不懂?」

  撒旦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最後點點頭。

  「我明白了。」他說。

  「那快和蜜兒言歸於好吧!」

  「知道了。」撒旦不耐地蹙眉,接著問:「現在可以說了吧?我們究竟要怎麼打敗唐彬?」

  「這個你不用擔心———」

  「都已經到了飯店門口了,至少得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吧?還有梵軒,他知道該怎麼做嗎?」

  冷漠笑了笑。

  「別這麼緊張,只要記得你是來拒絕何導演的就夠了,其它的交給我。」

  「沒問題嗎?我和梵軒真的什麼也不用做?」撒旦不解地問:「那我們來幹什麼?」

  「你沒有聽說過嗎?人多好辦事」冷漠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上去了」他說著,朝蜜兒招招手。「你過來,蜜兒,撒旦已經不生你的氣了。」

  撒旦瞪他,蜜兒則跳著過來。

  「真的嗎?他每次一生氣都要氣好久的。」

  「他已經不氣了,不信你自己問他。」冷漠說著,用手肘推了推撒旦。

  「是不是真的?」蜜兒抬頭看著撒旦。「你已經不生我的氣了嗎?」

  接收到冷漠強烈的示意,撒旦點了點頭。

  「對,我已經不生氣了。」他說。

  蜜兒還是懷疑,因為他的表情一點也不像「已經不生氣」的樣子。

  「那麼來親一下好嗎?證明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氣了。」她看著他說。

  撒旦的心又開始狂跳,她天真的表情愈來愈能左右他的呼吸。是的,他想吻她,非常渴望能狠狠地佔據她的唇,但不是為了證明什麼鬼東西,只是單純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慾望。天!怎麼樣才能讓她看起來不這麼該死的年輕?

  他一把拉過蜜兒並將嘴覆上她的,一旁的冷漠則忙著阻止梵軒大吹口哨,以免引發難以收拾的流血事件。

  ◇◇◇

  在台灣享有盛名的何大導演從未像此刻這般說不出話來。他怎麼也算是個見過世面的人,更見過無數具備明星特質的俊男美女,但可以說從來沒有機會看見如此特殊壯觀的一幕。

  一個小女孩和三個高大的男子先後走進他在飯店的房間,帶頭的是那天才見過面的沙姓兄妹,另外兩個人則是陌生臉孔,但實在是教人一見就難以將目光移開。

  是什麼風把三個這種長相的男人全吹在一塊兒了?何導演想著這個問題,差點連最基本的禮貌都給忘了,急忙在發楞的臉上擠出了歡迎的笑容。

  「請坐,沙先生、沙小姐,這兩位是」

  「你好,何導演。」撒旦伸出手和導演相握。「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冷漠和梵軒一一和導演握手,並做簡單的自我介紹。

  「聽說能和知名的何導演碰面,我和梵軒就厚著臉皮跟來了,希望導演不要介意。」冷漠帶著完美的笑容說。

  「哪裡,哪裡,非常歡迎。」導演也笑容滿面。「你們先坐一會兒,我讓人送飲料上來,順便通知唐彬和孟麗慧你們已經來了。啊!是他們倆要求我一定要通知他們,沒關係吧?」他看著撒旦問。

  「當然沒關係,還能一睹男女主角的風采是我們的榮幸。」回答的是冷漠。

  導演笑著走到一旁撥電話。

  冷漠則趁機低聲對撒旦說:

  「待會拒絕時婉轉些,我會幫你的。」

  「啊!」蜜兒驚呼一聲。接著,在冷漠的示意下壓低了音量,「你還是要拒絕?那我們這麼一大票人來是做什麼的?」

  這時候導演已經放下話筒走回來,而在幾句閒聊之後,唐彬和孟麗慧也到了,

  緊接著是服務生送飲料上來,蜜兒的問題也因而未獲任何答案。

  不過她也沒興趣再問,光是看唐彬和孟麗慧的表情就夠有意思的了,尤其是那個女主角,她張開嘴直盯著撒旦他們瞧,蜜兒好擔心她會流下口水來。

  是的,孟麗慧簡直是瞠目結舌,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她對再見那對姓沙的兄妹有點心理準備,但沒料到會兒到另外兩個人。天!哪裡來的這麼多「帥哥」?他們原來都躲哪兒去了?要嘛,就全不見人影,要嘛,就一個接一個地出現,這——這算什麼?

  她轉頭看了看唐彬,他的臉色也不怎麼對勁,也難怪他,這幾個人坐在一塊兒實在是壯觀,若在電影裡出現肯定會是高潮的一幕。

  對了!電影。孟麗慧走到導演身邊對他耳語:

  「他們三個都好正點,想辦法讓他們參加電影演出。」

  「我這不是在試嗎?」何導演低聲回答。「你和唐彬得幫我,那個姓沙的意願不高,你知道的。」

  「如果他們三個都加入的話,電影一定會賣座的。」她的知名度也會跟著提高,這才是最重要的。

  達成協議的兩個人在短暫的客套話後開始導入正題,撒旦則在冷漠的示意下委婉的拒絕了。

  「實在很抱歉,再過一陣子我就得離開人——離開台灣了,所以……」

  「請別這麼說,我愈看愈覺得你很適合往演藝圈發展,跟我合作會是一個最好的開始。」導演笑著說!「片酬的話可以再商量,原本這對一個沒受過演技訓練的新人而言是沒什麼好多說的,但我答應不會虧待你,怎麼樣?再考慮一下,別急著說不。」

  「恐怕我還是得拒絕你,何導演。」撒旦邊說邊看著唐彬和蜜兒談笑,真想過去一拳直接把他「打敗」算了。「再過兩個星期我必須離開台灣,而且我對你說的什麼——」

  「演藝圈。」梵軒提醒他。

  「而且我對進入演藝圈並不感興趣。」撒旦繼續說。

  「為什麼?」何導演不解地皺眉。〔這麼多人想進這一行都苦無門路,你卻輕易就放棄了這個機會,難道你不知道?如果運氣好再加上貴人相助,進這一行也許能一讓你名利雙收。」

  看見撒旦不耐地皺起眉,冷漠搶先他開口:

  「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何導演。」他微笑著說:「我這朋友很固執的,而且他對演戲真的一竅不通,尤其是他馬上就要離開台灣,還是只能跟你說抱歉了。」

  「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此時孟麗慧也開口試圖改變撒旦的心意,但並沒有太大的信心,畢竟這傢伙的冷酷無禮她已經見識過了。

  〔很抱歉。」撒旦依然道。

  導演和孟麗慧都一臉失望,只有唐彬仍和蜜兒聊得頗開心,似乎他一點也不在意撤且會不會接受導演的邀約,或者是撒旦的拒絕剛好合了他的意。

  導演和女主角苦著臉互看一眼,接著四眼一亮,馬上將目光移至冷漠和梵軒身上。

  「那麼二位呢?」導演問,臉上堆滿了笑容。「我保證捧紅你們,並且給予你們優渥的片酬,兩位可願意跟我合作,參與我新片的演出?」

  冷漠和梵軒聞言笑了,一點也沒有驚訝的表情,反倒是一直和蜜兒說話的唐彬臉色一變,最後還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把蜜兒、何導演、孟麗慧都嚇了一跳。梵軒和撒旦也微微揚起眉,冷漠則仍微笑著,臉上絲毫找不到詫異與驚愕,彷彿這一幕早已在他預料之中。

  ◇◇◇

  蜜兒甚至在回到住處後仍嘟著嘴。

  「我真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樣,前一刻還在跟我說話,忽然間就跳起來大發脾氣。」

  「雖然他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裡很擔心撒旦真的答應導演的邀約。」冷漠笑著說,並將端出來的飲料擱在桌上。

  「為什麼?」蜜兒拿起冰紅茶吸了一大口。「就算撒旦真的參加了演出,他還是男主角啊!我真搞不懂他為什麼會那麼憤怒,就跟撒旦生氣的時候沒兩樣。」

  「別拿我跟那傢伙相提並論。」撒旦警告道。

  冷漠又笑了笑。

  「也難怪唐彬緊張,撒旦如果參加演出一定會搶光他的風采。」

  「嗯,絕對會。」梵軒也點頭道。

  「會嗎?不會吧?」蜜兒則懷疑地說。

  撒旦瞪她,梵軒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不曾仔細看過撒旦嗎?他鐵定能讓唐彬這個主角相形失色。」

  「而且聽說導演打算讓撒旦演魔王的角色。」冷漠指了指撒旦頭上的兩隻角。「魔王耶!還有誰能演得比他更像?」這話自然又惹來撒旦殺人般的一瞪。

  「唐彬真這麼在意撒旦嗎?」蜜兒還是難以相信。「那麼為什麼等到導演邀你們兩個時才忽然發作?」「好不容易才因為撒旦的拒絕而鬆了口氣,何導演居然又開始在我和冷漠身上動腦筋,所以唐彬就抓狂了。」梵軒道。

  冷漠點頭。

  「他雖然一直和蜜兒聊天,實際上卻很注意我們和導演間的談話,當那位女主角也加入說服我們的行列,唐彬的臉色可難看了。」

  「真的嗎?!為什麼我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呢?」蜜兒嘟著嘴喃喃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你本來就遲鈍得可以。」撒旦輕描淡寫地說,蜜兒則哼了聲,撇過頭去。

  蜜兒的反應讓撒旦扯了扯嘴角,然後他站起來走到冷漠旁邊咬牙問:

  「這就是你所謂的計畫嗎?以我們三個人的『外貌』打敗唐彬?」

  「你瞧蜜兒那副失望的樣子,我們很成功地打破了唐彬在她心中的完美形象不是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萬一他修養好,沒發火呢?」

  冷漠笑著拍拍他。「你對人性瞭解不夠,我可是很有把握的。」撒旦斜眼看他。「你到了人界以後好像變得很自戀。」「謝謝。」撒旦後退了一大步。「我可不是在稱讚你,白癡!」這時候電鈴響了,蜜兒跳起來喊:「一定是柔柔姊,我去開門。」結果門一拉開,外頭站的是超出意料之外百倍的人,蜜兒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怎麼了?」梵軒問。撒旦則已推開冷漠朝蜜兒走去。

  「是——是方序啦!」她說。

  「方序?他來做什麼?」

  「叫他進來吧!」最後撒旦這麼說。

  方序於是端著一盒東西進屋來。

  「不是交代你好好待在冥界嗎?你跑到這兒來做什麼?」撒旦蹙眉問方序。

  「王到人界來也有好一陣子了,屬下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決定親自跑一趟。」方序行過禮後恭敬地回答。

  冷漠和梵軒見了雖覺得好笑,但也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親切感。和這個人也共事過很長一段時間啊!雖然對彼此沒有好感,再見面卻湧現一股懷念。

  「我和冷漠、梵軒在一塊兒會有什麼問題?你到這裡來,冥界豈不是無人管理了?」撒旦不悅道,方序急忙低頭。

  「是,屬下馬上就回去。」他說。

  「那就快走吧!」

  「那麼——王呢?您什麼時候回冥界?」

  「怎麼?冥界有事嗎?」

  「啊!不,沒事,一切都還好。」

  「這不就好了嗎?」撒旦一臉的不耐。

  〔是。〕方序又低頭,接著將他手上的盒子遞交撒旦。「還有,這是神界羅黛蒂女神托人送來的,說是請您轉交蜜兒小姐。」

  撒旦接過盒子並將它打開,裡面是一副雪白的天使翅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6:11

第十章

  隨著了秋柔父母的歸國,她和冷漠的婚禮也在幾天後舉行。雖然女方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家,婚禮卻未鋪張,只是一場在教堂舉行,僅有幾名親友到場,簡單卻不失莊嚴隆重的愛之盟約。

  蜜兒看見冷漠深情款款地親吻了秋柔,微微皺起了鼻尖,並拉拉撒旦的衣袖。

  「他們的吻——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感謝或興奮,你說是不是?」

  撒旦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但不知為什麼,他的目光讓蜜兒覺得愈來愈不好意思,雙頰一陣火熱。

  直到撒旦移開視線,蜜兒首次認真地思索她和撒旦之間的吻,那麼好的感覺,叫人誑眷戀又不捨,難道真只是感激、興奮,或者是道歉等等情緒反應而已?那為什麼當她看見冷漠和柔柔姊那一吻,心裡卻有一股很深的、難以形容的感動?

  這樣的問題似乎超出蜜兒的思考層次,她想著想著就頭痛起來,而且也忘了自己為什麼要研究這個問題。蜜兒的注意力又回到新郎、新娘身上,而就在這時候冷漠也帶著新婚妻子朝他們走來。

  「你今天好美啊!柔柔姊,我都不曉得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了。」蜜兒盯著一身雪白的丁秋柔,讚歎的話一句接一句脫口而出。

  「謝謝你,蜜兒。」丁秋柔在冷漠身旁展露出嬌羞幸福的笑容。「因為芊芹和梵軒的婚禮也不遠了,所以我把這個送給你,希望你也盡快成為一個快樂幸福的新娘子。」

  「這回要送給我?」蜜兒張大眼睛看著手中漂亮的新娘捧花。「謝謝你,柔柔姊,但是我不可能成為新娘子的,誰來當我的新郎呢?」她說著哈哈大笑,差點停不下來。

  旁邊的撒旦則瞪了她一眼,表情雖冷淡卻帶著一絲惱怒。

  離開教堂回到家裡,蜜兒找來一個漂亮的花瓶將新娘捧花細心地捧起來,左瞧瞧、右看看,愈看愈覺得漂亮,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來。

  「只不過是一束花,你究竟要陶醉到什麼時候?」撒旦的聲音由門口傳來。

  「是新娘子送給我的花,意義重大,而且它真的好漂亮,不信你瞧。」蜜兒往旁邊挪一步,讓撒旦也能欣賞她的插花成果。

  「花不都是一樣的嗎?」結果撒旦這麼說,害蜜兒覺得好沒意思。

  「人家很認真棒的,居然——」她嘀咕著,忽然指著撒旦問:「對了,你進我的房間為什麼不敲門?」

  「你根本就沒關門。」撒旦直接說,接著不客氣地在她床上坐下。「在這裡,結了婚就會去度蜜月,冷漠他們也是一樣,我已經跟他和梵軒提過,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冥界去。」

  「明天?這麼快啊?」蜜兒皺眉。「我還沒跟他們道別,還有梵軒大哥和芊芹姊——」

  「用不著,我最受不了那種婆婆媽媽猛掉眼淚的道別場面。」

  「誰會掉眼淚?你嗎?」蜜兒譏嘲道,然後撇過頭不看他。

  盯著她看了半晌,撒旦以低沉沙啞的聲音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並不是毫無感情的冷血動物。」

  蜜兒詫異地轉頭,兩人的視線膠著在一塊兒,彷彿持續了好久好久。先將目光移開的是撒旦,他下了床,並朝外頭走去。

  「總之,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你準備一下。」他說著就走出房間,把門關上。

  蜜兒歎了口氣,心情好像一下子掉到了谷底。真的嗎?就要離開這裡了?看著剛插好的五彩花朵,蜜兒真的無法想像。

  離別真教人難過,尤其她是這麼喜歡冷漠大哥和柔柔姊,還有梵軒大哥和芊芹姊。但是,不管再怎麼喜歡,她終究還是得回去,不僅得回冥界,最後還得回神界呢!

  是啊!是回到羅黛蒂女神身邊的時候了,撒旦的角幾乎已經長齊,她也算「贖罪」了,不回去還留下來做什麼?

  其實她應該開心點,一回到神界她就是真正的天使,女神都已經讓人把她的翅膀送來了不是嗎?那麼漂亮的一雙雪白羽翼,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有了它們她就可以飛翔,還可以回人界找柔柔姊他們,這麼棒,她是應該開心的。

  沒錯,該開開心心的!蜜兒倒在床上對自己說,卻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心情,也一樣沒有高飛的感覺。

  ☆☆☆

  一回到冥界,撒旦交代方序把所有要他處理的事都暫往後延,然後就拉著蜜兒回到他的房裡。

  「幹什麼啦?我的手讓你拉的好痛啊!」進了房間以後,蜜兒甩開他,揉著自己的手腕。

  「我們必須談談。」撒旦說。

  「談談?不能等一會兒嗎?我們才剛回來!」

  「現在就談。」撒旦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床上。「把你手上的盒子交給我。」他說。

  蜜兒一聽反射性地把盒子往身後藏。

  「為什麼要交給你?那是我的天使翅膀。」

  「你不需要它,因為你不會成為一個天使。」

  〔但是我已經算是一個天使了,否則羅黛蒂女神為什麼要把翅膀交給我?〕

  撒旦看著她。

  「你還忘不了唐彬那傢伙嗎?」他問。

  「幹嘛忽然扯到唐彬身上?我不是已經聽你的話,把他的照片海報全留給柔柔姊了嗎?」

  「那麼你再聽我一次,別當天使好嗎?」

  「為什麼?」

  「你不要老是問我為什麼!」撒旦低吼。

  蜜兒既委屈又有點生氣。

  「又吼人了。等我走了,你的脾氣一定會愈來愈壞。」

  「我不會讓你走的。」撒旦的聲音沙啞,卻很堅定。

  蜜兒忽然覺得鼻酸,眼眶也熱了起來。

  「你這麼說叫我怎麼辦呢?我是一定得回神界去的。」

  「誰說的?」

  「你和女神說好的不是嗎?你的角一長好就讓我回神界去。」

  「我改變主意了。」撒旦說「只要你答應不離開,羅黛蒂那裡我來解決。」

  「什麼意思?叫我別回神界去?那怎麼可能?」蜜兒道。

  「為什麼不可能?」撒旦倏地站起來,一伸手把蜜兒也拽起來。「你一點都不想留下來對不對?即使對唐彬那傢伙已不那麼迷戀,你還是想成為天使到人界去,對不對?」

  〔你那麼凶幹什麼?」蜜兒喊。「我當然想成為一個天使,從小我就是這麼被教育的,我什麼地方做錯了?」

  撒旦深吸了口氣。

  〔為什麼?為什麼成為天使對你那麼重要?」

  「不為什麼,是天生的使命。」蜜兒道。「從小我們就被灌輸這樣的觀念,我和同伴們一直為了成為天使而不斷努力,這——這很正常,就像你生來就是冥界的統治者一樣。」

  「那麼我呢?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是,所以你可以毫不眷戀地離開我,回到神界?」

  「也不是這樣,我——」

  〔別說了。」撒旦恢復慣有的冷酷。「這裡是我的地方,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

  蜜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你要把我強留在這裡?那怎麼行?羅黛蒂女神在等我回去。」

  「我才不管誰在等你。」

  蜜兒抓住他的手。

  「你不可能永遠隨心所欲,不管是誰,偶爾都必須放棄點什麼的!」天!瞧她說了些什麼,簡直太有哲理了。

  「我不介意放棄些什麼,但絕不會是你,絕不會。」撒旦凝視著蜜兒,緩緩將她拉近,繼而擁入懷中。「蜜兒,我——」

  「你不能硬把我留在這裡」蜜兒說出跳入腦中的第一句話,因為他的目光又一次叫她感覺慌亂,根本無法思考。

  撒旦鬆開緊擁她的雙手,剛才出現在他眼中的脆弱已經消失無蹤。

  「我不能留你嗎?儘管試試啊!」他說,聲音冷冷的。「這件事已經決定了,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吧!」

  「我還是會回神界去的。」

  「沒有我幫你,你哪兒也去不了。」

  「我可以,現在我有羅黛蒂女神給我的翅膀了。」

  「是嗎?」撒旦冷冷地笑。接著,手一揚,蜜兒手中的盒子就到了他手中。「這就是你所說的天使翅膀?很好,讓我們瞧瞧它能帶你到哪兒去。」

  他說著,一彈指,盒子就在他的手裡、在蜜兒的眼前起火燃燒,然後化為灰燼。

  已經有三個人來向他報告過蜜兒的狀況,他們說她不吃東西、不和人說話,而第三個來向他報告的是方序,他說她在哭。

  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結果,事情會弄得這麼僵,說穿了全都怪他做得太絕——毀了她的天使翅膀!該死,他怎麼能對她做出這種事?

  不過她為何無法明白?他只是害怕她離開。有了羅黛蒂命人送來的翅膀,她隨時可以離開冥界,他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說服她改變主意。

  雖說事情一發生他就開始後悔,但翅膀已經沒了,他既無法使它恢復舊觀.也不能憑空再變出一隻來,後悔也無濟於事。

  但是她在哭,不吃東西也不理會其它人,已經三天了,她遲早會撐不住而倒下,他怎麼能坐視不管?

  蜜兒倒下的景像一再在他腦中浮現,撒旦一雙拳頭握緊又鬆開,終於站起來走出房間。

  撒旦來到蜜兒房間外,遲疑半晌後舉手敲門,但沒有得到回應,他算準她定不會為他開門,乾脆輕彈手指打開了門鎖。

  撒旦推門而入,卻看見蜜兒躺在床上動也不動,那一幕令他產生壞的聯想,他就這麼楞在那兒,感覺自己的心跳停止了。

  「蜜兒!」他試著喊她,聲音卻沙啞難辨,而當床上的身影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跑過去將她翻了個身。「蜜兒!蜜兒!」他輕拍她的臉頰。「該死,你是睡著了,還是怎麼回事?睜開眼睛,別嚇我。」

  結果蜜兒真的睜開眼睛了,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她這幾天都睡不好,沮喪和傷心讓她一直掉眼淚,她幾乎是剛剛閉上眼睛。

  「誰?我還想睡,再讓我睡一會——」她含糊地呢喃著。

  撒旦鬆了口氣,看著床上的人兒,他感覺自己的手在顫抖。他深呼吸,做了幾次之後再度輕搖蜜兒。

  「醒一醒,蜜兒,先別睡,我們得談一談。」

  蜜兒皺著眉睜開眼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誰。

  「你到我房間來做什麼?出去!」她坐起來並往後縮,直到背抵住牆壁。

  撒旦深吸了一口氣。

  「我來道歉,蜜兒,我不該——」

  「你不該燒了我的天使翅膀?」蜜兒受傷地瞪著他「說對不起也沒用,它們已經燒成灰,什麼也沒有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

  「那也用不著燒了我的翅膀,你應該知道它們對我意義重大。」

  「我呢?難道我對你而言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對我當然也很重要,我們是朋友啊!所以我才無法相信你會這麼對我,居然一毫不猶豫把我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寶貝給毀了。」

  「如果我不燒了那雙翅膀,你是不是已經藉著它離開我回到神界了?」

  「如果你不肯帶我回去,我當然只有靠它了。」

  「那我除了毀掉它,還能怎麼做?把你綁起來嗎?」撒旦抓著她的肩搖晃。「為什麼你不懂?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看你離開,如果讓你回到神界,如果你真的成為一個天使被派駐人間,那麼我們或許永遠都不能再見面,你叫我怎麼能忍受這個?怎麼能?」

  蜜兒掉下眼淚。

  「我也捨不得走,我也會很想念你,想念方序他們——」

  「你用不著想念方序和其它人,只要想著我!」撒旦吼。

  「你當然會是我最想念的人,但你還是不該燒掉我的翅膀,你知道嗎?你那麼做讓我好生氣、好傷心。」她說著,啜泣起來,沒一會兒就開始大哭。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撒旦緊緊擁抱她,在她耳邊說著:「我會補償你的,只要你不哭,乖乖吃東西,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我保證。」

  「那你能還我一雙翅膀嗎?用你的法術變出來?」蜜兒抬頭看他,一張瞼因滿是淚水而顯得可憐兮兮。

  「不,我不能。」撒旦耐著性子說:「那不是隨便一雙翅膀,是羅黛蒂給的,上頭有她的法力,我無法用法術變出一隻一模一樣的。」

  「那麼我是永遠不能成為天使了?」淚水又滑落蜜兒的臉頰。

  「聽我說,蜜兒,不能成為天使有什麼關係?你可以留在我身邊——」

  〔永遠不能成為天使?我期盼了這麼久———〕她哭著槌打他的胸。「我不原諒你,一輩子都不原諒你!你這個自私的獨裁者,離開我的房間,出去,馬上給我出去,再也別進來!否則我拿椅子砸你,我發誓我會!」

  撒旦被動地任蜜兒推出門外,無法忘記她那指控的眼神和傷心的淚水。是嗎?在她眼裡他只是個自私的獨裁者,和她說了這麼多,只差沒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但她就是不懂,不懂他對她有多認真。

  已有好一陣子,冥界上下都覺得他們的王早該娶妻了,但這麼些年來他不曾中意任何人,於是不顧眾冥使的反對將這計畫一拖再拖,如今,好不容易他終於有了意中人,真的有很強烈的慾望想娶她為妻,然而她卻不屬於冥界,並且一心一意只想成為一個天使,離他而去。

  這諷刺的情節令他想哭,但他不覺得自己會怯懦到如此地步,哭是女孩子的特權,他是男人,又是堂堂冥界之王,對於這樣的事只能想辦法加以挽救。

  ◆◇◆

  「喲!冥王撒旦居然再度蒞臨本神殿,真是稀客,稀客啊!」羅黛蒂女神帶著嫵媚的笑容來到大殿。「咦?蜜兒呢?難道冥王此行不是要把她送回來嗎?」

  「她暫時還不會回來。」撒旦回答。

  「哦?那麼你這回來是——」羅黛蒂女神皺起眉。〔不會是又有什麼東西砸到你了吧?這回我可要先說好,除了蜜兒,我這裡沒其它人會那麼冒失把東西往你們冥界砸,何況那面牆我已經命人修好了,的的確確修好了!所以,不管你被什麼砸了都不關我的事,你明白了吧?」

  撒旦不想笑,但還是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事實上你可以看見我被蜜兒砸斷的角已經完全恢復了。」

  「那麼蜜兒就可以回來了不是嗎?我命人送去的天使之翼她應該收到了吧?」

  「是收到了,不過已經讓我燒成了灰。」撒旦直接說。

  女神看起來像是馬上要昏倒了。

  「燒——燒成灰了?」她喃喃念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沒聽錯?你把我要給蜜兒的翅膀給——喂!」然後,女神指著撒旦喊:「你這是什麼意思?那雙翅膀哪裡招惹你了?你居然——蜜兒呢?我的天!難道你連她也一塊兒燒了?」

  「你有點失去控制了。」撒旦蹙眉道。「冷靜下來,我會把事情詳細告訴你。」「那惹你不快的女孩還活著吧?」女神驚魂未定地問。「當然。」撒旦不耐說。

  女神明顯鬆了口氣,揮動她漂亮的羽毛扇子道:

  「太好了,我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另一個打擊。啊!你剛才是不是說有事要說?那麼我們就坐下來慢慢談吧!請坐,冥王,千萬別客氣。」

  撒旦於是坐下,把事情大略描述了一下。他含蓄地提起不希望蜜兒離開,還有在一時的憤怒之下燒燬了天使之翼,羅黛蒂女神聽得是時而皺眉、時而張嘴,表情千變萬化。

  「事情始末就是這樣。」撒旦做了結尾。

  雖然有點一知半解,女神仍點了點頭。

  「我懂了,因為蜜兒現在氣你氣得不得了,所以你來問問我的意見?」

  「我不是來問你的意見,是想跟你再要一雙翅膀,和你給蜜兒那雙一樣的。」

  女神一臉驚愕,接著生氣地聳起眉。

  「再要一雙翅膀?你以為我這裡到處都是那種東西啊?天使之翼是一限量生產的,我只為每個見習天使各預備了一雙,哪裡有多餘的可以給你?」

  「總有辦法吧?」

  「沒有。」女神撇過頭去。

  「這麼說蜜兒是回不來了?」

  「你可以送她回來。」

  「她回來以後還能夠成為天使嗎?」

  「你聽說過沒翅膀的天使嗎?」女神答。〔沒翅膀就沒法力,什麼也不能做。」

  「不能成為天使?蜜兒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傷心,你不在意嗎?」

  「有什麼辦法?又不是我燒了她的翅膀。」女神忽然靠向前。「對了,你為什麼想留下蜜兒那惹禍精?可別告訴我你燒了天使之翼是想要她留在冥界恨你一輩子。」

  撒旦看了女神一眼,總覺得她是逮著了機會在咒罵他。

  「我幹嘛告訴你?」於是他冷冷道。「反正說了你也沒辦法幫我。」

  不說?這可不好,因為女神很想聽,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很有趣,而且不是普通的有趣。

  「說說看嘛!翅膀的事我可以再想想法子。」她利誘撒旦。

  「我不接受模稜兩可的答案。」撒旦看著她。「答應再給我一雙天使之翼,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告訴你。」

  女神和好奇心掙扎,結果戰敗了。

  「成交了。」最後她說。

  ☆☆☆

  「又一雙天使翅膀?」蜜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桌上另一個盒子,伸出微微顫抖的

  手輕觸那雪白的羽翼。「這是哪裡來的?你說過沒辦法變出一雙一模一樣的給我。」

  「我到神界去要來的。」撒旦嘴角微揚。「很不容易,羅黛蒂那妖婆實在很難纏。」

  〔女神給你的?怎麼可能?我聽說每個天使只有一雙翅膀,她沒道理再給你另一雙。」.

  「我拿東西換來的。」

  「什麼東西?」蜜兒將他從「角」打量到腳。

  「不,不是實質的東西。」撒旦苦笑。「事實上我並未失去什麼,只是感覺有點、有點脆弱,畢竟我不習慣向人吐露心聲,尤其還慘遭戲謔、嘲諷。」

  蜜兒茫然的神情顯示她不懂他所說的。

  撒旦於是搖搖頭道: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原諒我了?」

  「啊?」

  「你還生我的氣嗎?因為我燒掉了你的天使翅膀。」

  「但是你又替我找來了一雙。」蜜兒看著桌上的盒子,似乎仍無法相信那是真的。

  「意思是你原諒我了?」

  「嗯。」蜜兒點點頭。

  「那就吃點東西吧!」撒旦指著剛才一塊兒帶過來的食物。「他們告訴我,你什麼都不吃,我很擔心。」

  「我不是故意讓你擔心,我只是心情好差,吃不下。」蜜兒低著頭說。

  「我知道,就像我也不是故意讓你傷心。」撒旦的聲音非常沙啞。蜜兒忽然撲進他的懷裡,撒旦則盡可能緊緊摟住她。

  「你現在要離我而去了嗎?」他啞聲問。「你要拋下我去做一個幫助世人的甜蜜小天使?」

  蜜兒在他胸前搖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撒旦舉高她的下巴並凝視著她。

  「記得冷漠和你的柔柔姊嗎?他們在教堂前分享的那一吻?」

  蜜兒點頭表示記得。

  「你說他們的吻不像在表達感激或興奮,那是真的,男女之間的親吻可以有許多原因,但多半——應該說絕大多數是因為愛。」

  「愛?」蜜兒低聲重複。一個夢幻般的辭彙,她想。

  「是的,愛。」撒旦的聲音聽起來也如夢似幻。「他們以親吻來表達對彼此的愛,以親吻來印證他們愛的盟約,冷漠和丁秋柔是這樣,將來梵軒和何芊芹也會照著做。」

  「哦?」蜜兒只能這麼反應,她還不明白撒旦究竟想說什麼。

  出乎她意料之外,撒旦忽然低下頭親吻她,以一種很專注,既蠻橫又帶點溫柔的方式攻擊她的臉、她的唇,甚至她細嫩的頸項。這個吻持續了幾十秒,也許不是太長的時間,卻已足夠教兩人心跳加速,喘息不已;尤其是蜜兒,剛聽撒旦提起過「愛」,這個吻對她而言似乎和以往的幾次不同。

  「我從來不曾因感激或其它可笑的原因親吻過你。」撒旦喘著氣說。「說興奮可能還有一點,但最主要的是我深受你的吸引。我想吻你,無法克制自己不去碰你,怎麼?我這麼說嚇著你了嗎?」

  「有點。」豈止是有點,她根本是呆住了。

  撒旦呻吟,又一次將她擁入懷中。

  「你懂我的意思嗎?也許你會因為感激或激動親吻我,但我不是,我吻你是因為我愛上你了,從你剛來到冥界或是更早之前開始;但你是這麼年輕,又這麼天真單純,我真怕你若察覺我的意圖會遠遠地逃離我。」

  「你——愛我?」蜜兒喃喃問,感覺頭上似在施放煙火,燦爛的火花四射。「你說你愛我?像冷漠愛柔柔姊一樣嗎?」

  「很類似,但只怕更強烈。」撒旦啞聲回答。

  「喔!」

  撒旦無奈地苦笑。

  「喔?這就是你的回答?」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蜜兒低著頭。「我的意思是我喜歡和你親吻,聽見你說愛我也覺得挺高興的,但我不曉得這是不是愛,說真的,我並不很清楚愛是什麼東西。」

  「羅黛蒂也是這麼提醒我。」撒旦又苦澀地笑笑。

  「啊!你把愛我的事跟女神說了?那多不好意思!」蜜兒說著,真的臉紅了。

  撒旦見了,納悶地揚起眉。

  「這樣就不好意思了?我還告訴她想要你做我的新娘呢!」

  「新娘?我嗎?」蜜兒喊。

  「怎麼?你不肯?」撒旦非常緊張。「我知道你還是想當天使,我也不堅持反對了,你就去吧!但是只當一年好嗎?一年期滿就卸下天使的職位成為我的妻子,冥界的王后。」

  他等了等,見蜜兒一句話也不說,不禁更為焦慮。

  「一年還不夠嗎?那麼兩年如何?給你兩年的時間,你可以當天使,可以到人界去,但是時間一到就必須回到我身邊。」

  「兩年很長,什麼都有可能改變的。」蜜兒終於開口了。

  「那就變吧!」撒旦說:「反正我對你的感情只會愈變愈深。」

  「那麼我呢?你不擔心我會變嗎?變成——」

  「不許說。」撒旦搗住她的嘴,雙唇貼近她的耳朵,以沙啞痛楚的聲音對她低語。「我不奢望你會變得愛我,但我也不許你愛上別人,絕對不准,你聽見了嗎?」

  「既然這麼擔心,又何必讓我去?」

  「你以為我喜歡讓你去,而且一去就是這麼長的時間?」

  「那為什麼——」

  「你還問為什麼?是你自己一定要當天使的啊!我燒了你的翅膀,你就不吃不喝,哭個不停,我不讓你去還能怎麼辦?」

  「你這麼說好像自己犧牲了很多。」

  撒旦歎息。

  「我就知道你不會懂。」

  「什麼東西我不懂?」

  「你什麼都不懂。」撒日一咬牙說。「算了,只要告訴我你的答案,願不願意成為我的新娘?在你玩膩了天使遊戲之後。」

  「當天使可不是什麼遊戲。」蜜兒糾正他,結果被撒旦拉進懷裡吻了個透徹。

  「只要回答我好或不好。」撒旦喘著氣又問。

  「那個新娘子的問題嗎?」蜜兒膩在他懷裡動來動去。「說真的,我很心動,可以穿漂亮的新娘禮服,又可以跟你吻來吻去,但我……我真的不知道耶!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而且女神那兒該怎麼辦?她會准許我做『打工』天使嗎?」

  「羅黛蒂那裡不是問題,重要的是你怎麼想。」撒旦盯著她問:「你吻過其它男人嗎?」

  她搖頭。

  「除了我,曾有慾望想吻其它男人嗎?」

  蜜兒又搖頭。

  撒旦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信心也逐漸在恢復中。

  「太好了。你終究會愛我的,我一定會教你愛我的,蜜兒,我一定會。」撒旦對她、也對自己做了這樣的承諾。然後他摟著她輕輕搖晃,蜜兒則安心地窩在他懷裡,有點懶洋洋又想笑的心滿意足。

  「怎麼不說話?」半晌後撒旦低頭問。「你一點意見也沒有嗎,」

  「我現在頭昏昏的,什麼都不想說耶!」蜜兒傻笑著回答。

  「不想說就是沒意見,那麼我們親一下算達成協議如何?」撒旦話才說完,蜜兒已經抬起頭撅著嘴等著了,教他笑得幾乎倒地不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12 10:06:31

尾聲

  結果蜜兒的天使生涯只持續了一天,她覺得太悶了,在人界闖了幾個小禍後便溜回撒旦身邊。撒旦試圖橫眉豎眼凶她,然而蜜兒早已看見他眼裡的笑,哪裡還會把他的恫嚇放在眼裡?

  拗不過蜜兒的威脅兼利誘,在一個明朗的春天裡,撒旦帶著她再次造訪人界,這回是參加梵軒和何芊芹的婚禮,又帶回了一束漂亮的新娘捧花。值得安慰的是蜜兒終於稍稍有了進步,她接過捧花時已懂得臉紅,而且還不忘抬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撒旦,令他頗覺欣慰。

  婚禮結束後回到冥界,撒旦的春天卻仍遲遲不見。

  蜜兒年少貪玩,只肯抱抱他、親親他,和他咬咬耳朵說些悄悄話,就是不答應和他正式拜堂完婚,而撒旦急是急,卻也拿她沒辦法,誰叫他當初硬要裝體貼,白白給了人家兩年的「自由時間」?

  所以了,雖然這是冥界,統治者是冥王撒旦,但偶爾也會有個天使張著雪白的雙翅在空中飛翔,哪天你看見了千萬別覺得驚訝,因為知道的人都會這麼告訴你:

  「那是冥王撒旦的天使新娘。」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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