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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千草]蘭生情[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07:59     標題: [千草]蘭生情[全文完]

蘭生情 作者:千草

李蘭生,很普通的一個名字,甚至普通得有點過分。
從名字可以一眼看出,是一個李姓的人和一個蘭姓的人,生出來的孩子,所以才叫李蘭生。
人如其名這個詞,絕對可以用在李蘭生的身上。
163的身高,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矮,黃種人最普通的那種有著些微泛黃的肌膚,
略微偏瘦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眼睛雖然是雙眼皮,
但是卻絕對稱不上大,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總有些沒精神似的。
薄薄的唇瓣,沒有女人該有的那種豐滿潤澤的感覺。
總之,她全身上下都讓人覺得乏善可陳。
唯一稱得上美的,就是她的聲音了,
柔中帶靜,如同夏夜的風,清爽怡人,沁人心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08:37

第一章 見面不如聞聲

  李蘭生,很普通的一個名字,甚至普通得有點過分。從名字可以一眼看出,是一個李姓的人和一個蘭姓的人,生出來的孩子,所以才叫李蘭生。

  人如其名這個詞,絕對可以用在李蘭生的身上。163的身高,算不上高,也算不上矮,黃種人最普通的那種有著些微泛黃的肌膚,略微偏瘦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眼睛雖然是雙眼皮,但是卻絕對稱不上大,眼角微微下垂,看上去總有些沒精神似的。薄薄的唇瓣,沒有女人該有的那種豐滿潤澤的感覺。總之,她全身上下都讓人覺得乏善可陳。唯一稱得上美的,就是她的聲音了,柔中帶靜,如同夏夜的風,清爽怡人,沁人心扉。

  所以越寧遠總是喜歡坐在吧檯上,一邊晃動著自己喜歡的薄荷酒,一邊對著李蘭生說:「蘭生,蘭生,為什麼你的聲音那麼迷人呢?如果我不是先看到你的人,而是先聽到你的聲音,那麼我想或許我會愛上你吧。」

  而每次他這麼說的時候,李蘭生總是淡淡一笑,然後把目光投向著正在PUB內小型舞台上熱舞的人兒。

  那是一團火焰,一個如同火焰般的女子,妖嬈的身材,明麗的臉龐,那如火光般的眸中,閃著無限活力,一頭長而卷的紅髮隨著舞動的節奏而甩動著。這樣的女人,太過耀眼,太過攝人心魂,也太過容易讓人愛上。

  音樂,在HIGH到頂點的氣氛中結束。李蘭生看著從舞台上走下來的火焰女子。沒有如同別人那般的興奮,她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平靜得甚至帶點寂靜,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的愛格立特。」她遞上了一杯呈著紅黃紫三種顏色的雞尾酒。

  「真好,我就知道蘭生你最瞭解我了。」女子露齒一笑,接過酒,品嚐著酒的凜冽與甘甜。

  「認識你都好長時間了,你的習慣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手指搭在壓汁器的器身上,李蘭生的眼角瞄到了同樣坐在吧檯邊的越寧遠臉上的懇求之色。

  唉……她在心底輕輕地歎了一聲,抬起頭,看著正享受似的喝著愛格立特的人,「采彤,你和這裡的合約是到這個月底嗎?」

  「嗯。」一半的酒水已經進了肚子,盛采彤點了點頭。

  「那然後呢?你打算繼續簽合同嗎?」

  「當然不了。」盛采彤撥了撥波浪般的長髮,眼中揚起了一股夢幻色的神采,「反正留學的錢已經攢夠了,巴黎那邊的學校錄取通知書也過來了,我打算下個月結束了這裡的工作後,就去巴黎。」美妙音調中,有著少女似的熱情。

  只是,熱情的少女,並沒有注意到一旁騎士臉上瞬間流露出來的落寞。

  她——要去巴黎了嗎?在他還沒有對她說出自己的愛意的時候,就打算離開他了嗎?手,不由得握緊著玻璃杯,越寧遠仰頭一口把杯內的酒喝盡。

  「是嗎。」李蘭生輕喃著,垂下頭。這一次,她沒有去看那為愛所苦的男子的臉。

  「蘭生。」盛采彤受不了PUB裡的燠熱,站起了身子,把喝完的空杯子移向了對方,「我先回去了,記得,晚上的宵夜我要吃海鮮粥哦。」

  「好。」她應著,把空杯收了回來。

  火一樣的人,在周圍一片灼熱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PUB,連帶著也引得不少男人跟在了她的身後,一起出了PUB。

  有些人,天生就有著吸引人的能力,就算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亦能夠獲得所有的目光。

  李蘭生自嘲地一笑,和采彤比起來,她就像是天生沒有吸引人能力的那種人,站在任何一處,都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也好吧。雖然被忽略,起碼,她可以守著自己的平靜空間。

  耳邊,猛然地響起了一陣吼聲,在嘈雜的聲音中,她分辨了半天,才聽出對方吼的是什麼。

  「你就這樣讓她去巴黎嗎?!」是的,越寧遠是這樣在對著她吼。

  「我為什麼不應該讓她去?」緩緩地抬起頭,李蘭生一臉平靜地反問道。

  「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嗎?她一個人去那麼遙遠的異國,你難道不會挽留嗎?」他繼續對著她吼道,激動的神情,與他那秀雅的外表極不相符。

  「她去巴黎,是為了學舞蹈,是為了追逐她的夢想,我又為什麼要阻止呢?」

  「可……」他的語音頓了頓。而後猛然地抓起了酒杯,想要用灌酒來發洩,但是杯到口邊,才發現杯內的酒根本早就喝完了。

  「再來一杯。」他把酒杯推向她,有些尷尬地低吼道。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輕潤的聲音,像是在安撫著他的暴躁,「雞尾酒不是這樣喝的。」

  奇跡似的,她的聲音,使他恢復了不少的理智。慢慢地收回了手,越寧遠有些無措地看著李蘭生,「我、剛才……抱歉。因為突然聽到……」

  「我知道。」她安撫著他的情緒,「因為采彤一下子說要去巴黎,所以你才會反應過了頭。」

  那張平凡無奇的面孔,竟然在一瞬間散發著無比溫柔的光芒。越寧遠有些怔忡地望著那張他早已熟悉的面龐。

  「其實,你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為什麼卻不敢把剛才的那一面,直接面對給采彤看呢?」她問著。

  「我也不知道。」他有些懊惱似的抓了抓頭髮。也許是自己的人生太過一帆風順,從小,家境不錯,長大後,進的是名牌的大學,出了社會,又是進了一家大型的公司,從普通職員一路爬上了經理的職位。做為一個28歲的男人,他已經夠成功了。

  所以對於女人,他從來都可以很容易地追到手。可是,越容易到手的東西,也越難讓人產生眷戀。他的戀愛,很容易地來,也很容易地走。但當他看到盛采彤的那一剎那,他只覺得渾身被雷擊中一般,有著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樣如火般的倩影,直接衝進了他靈魂的最深處。然而對於這樣的她,他竟然無法用追求普通女孩的方式來追求。因為太害怕被拒絕,所以他甚至不曾對她開口過。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地來PUB,準時地點上一杯冰涼的薄荷酒,用眼睛貪婪地看著那舞動的身影,偶爾對著吧檯內那毫不起眼的調酒師發洩一下內心的苦悶。

  「對著她,我甚至都開不了口。」越寧遠抬手耙了耙一頭短髮。

  「是害怕被拒絕嗎?」她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說著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他震驚地抬起頭,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人。而李蘭生則一臉平和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那是一種帶著包容的笑。

  彷彿所有的難堪,尷尬,羞愧,都可以用笑來包容。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你的笑容很美?」他開口,喃喃道。

  「沒有。」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越寧遠別過頭,目光望著那依舊有人舞動的舞台,只是,現在跳舞的人,不是他心中所想著的人,「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怕被拒絕,我很懦弱吧。」他自嘲地說道。

  「不,你只是太愛采彤了而已。」她的眼中,映入的是他寂寞的側面。

  「雖然不滿意你的安慰,但是……還是謝謝了。」背過身子,揮了揮手,越寧遠離開吧台,朝著PUB外走去。

  外面的風,很靜,也很涼,一如他剛才喝過的薄荷酒。

  而吧檯內的人,則靜靜地收回那曾經盛過薄荷酒的玻璃酒杯,手指輕輕地劃過了那杯口的邊緣。

  手中拎著小包的海鮮粥,李蘭生慢慢地在路上走著。沒有夜行人那樣的匆忙神色,她的表情,倒像是在悠閒地散步。

  夏季涼爽的夜風,吹拂著她沒有被皮筋紮住的髮。

  「呼……」忍不住地,她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緩步走在寂靜的街道上,總是會讓她有種感覺——彷彿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似的。

  安靜,平和,永遠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打破了夜的寂靜,也拉回了李蘭生的神遊。

  一輛銀灰色的凱迪拉克停在路邊,一男一女正站在車旁,從女人和男人此刻的姿勢來看,剛才的那一巴掌正是女人甩出的,而她顯然還處於震驚狀態,以至於久久沒有把自己揚在半空中的手收回。

  男人的銀邊眼鏡因為挨了一巴掌的緣故,被打得有些歪斜了。緩緩地動了動脖子,男人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冷冷的目光從鏡片後射向女人,「袁淨兒,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我……」原本還有著懊悔神色的女人,一聽男人如此說著,馬上恨恨地收回手,反唇相譏道,「就算我腦子壞了,也是你逼我的,你明知道我和那小騷貨是水火不相容的,為什麼上次的舞會,你帶她去參加?!」

  原來真的是影視紅星袁淨兒。李蘭生瞭然地一笑。這一段時間,在這個城市裡,袁淨兒很紅,一個剛出道的玉女明星,能夠迅速地走紅,可以說是十分的不易。傳說中,在這位玉女的身後,有一位後台大人物撐著……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聳聳肩,李蘭生考慮著是若無其事地從這兩人的面前走過,還是穿過馬路,從對面的街上繞著走。

  驀地,一抹冷光朝著她的方向射來,引得李蘭生整個人一怔。顯然,男人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

  她趕緊攤攤手,露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以表明自己並不是有心偷聽二人的對話。而女人則因為背對李蘭生,所以還是沒有發現其實有第三人在場。

  「你說啊,為什麼要帶她去!」女人依舊在叫著。

  收回目光,男人不耐煩地揮掉女人伸出的雙手,「你管太多了,我願意帶誰去舞會,根本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可是當初是誰在追求我的時候,說會讓我開心的!」

  「我以為,那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遊戲而已,更何況,你不是的確開心過嗎?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恐怕一輩子只能抱著當明星的夢想直到死為止。」男人冷血地說著,冷逸的面龐,看不出一絲溫情。

  「你不是愛我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女人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曾經猶如白馬王子一般站在她面前,把她領進了五光十色生活的男人。

  「愛?我有對你說過愛嗎?」男人嘲諷似的看著女人。

  「方浩然!」女人惱羞成怒,整個人抓狂似的撲向男人,右手高高揚起,向著男人的臉揮去。

  這一次,沒有清脆的巴掌聲響。

  男人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低沉而冷然的聲音,刺激著人的耳膜,「袁淨兒,你認為你還有機會打我第二次嗎?不過,你很幸運,我從不打女人,所以你的這張臉不會有所損傷。當然,你『開心』的時間也已經過了,從現在開始,該是你為剛才那一巴掌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緩緩地,他俯下身子,在對方發顫的耳邊輕輕地低語道:「相信我,在今天之後的每一天,你都會過得十分——難過。」語畢,他猛地推開了她,打開車門,上了銀灰色的車子。

  而女人,則踉蹌地跌坐在地上,淚水從她美麗的臉龐上滾落下來,哽咽的哭聲自那蔻丹紅唇中溢出。

  沒有去理會女人的哭泣,男人只是如常地發動著車子的引擎。目光自車子的後照鏡中瞥了一眼自始至終站在角落邊的李蘭生。

  一個毫不起眼的路人,看樣子應該只是無意中路過而已,並不是什麼記者之流。

  所以……應該無妨吧。

  隨意地輕笑一聲,男人發動了車子,銀灰色的凱迪拉克,猶如箭一般地融入了黑幕之中。

  李蘭生則若無其事地拎著手中的海鮮粥,從女人的身旁走過。

  她沒有把手伸向對方,好意地拉對方起來。因為在她以為,沒有人會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的難堪。

  所以……還是算了吧。

  在她的眼中,這只是一場普通情侶間的爭吵,如此而已。

  海鮮粥的香味,刺激著盛采彤的食慾。

  「我剛才就想著呢,你是不是該回來了。」快速地從李蘭生的手中接過海鮮粥,盛采彤拿著小勺一邊吃著,一邊對著李蘭生道,「不過你今天回來怎麼比平時要晚些?」她問。

  「沒什麼,只是回來的路上看到了有人在吵架,所以才會晚了。」李蘭生淡淡地道,看著對方毫不修飾的吃相。饒是如此,采彤的舉止亦不會讓人覺得粗魯,只會覺得可愛。

  兩人都是從外地來到這個城市,因為在同一家PUB裡打工,所以才會漸漸地認識,而後一起同住。盛采彤是在PUB裡做舞蹈表演,而李蘭生,則是PUB的調酒師。

  兩個性格完全不像的人,竟然可以一起同住了兩年,照盛采彤的話來說,正是因為性格互補,所以磨擦矛盾才可以降到最少。

  「你不吃點東西嗎?」粥吃到一半,盛采彤抬頭,望著李蘭生。

  「你知道的,我向來食慾不強。」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如果說盛采彤是吃不胖的典型,那麼李蘭生就是純粹因為食慾不佳,而餓瘦的。

  「你啊——」盛采彤晃了晃手中的小勺,「就是因為你吃東西老吃得很少,所以才會面色發黃,越來越瘦。」

  「臉色黃,那是因為我本身就稱不上白啊。」李蘭生微微一笑道。

  「沒話說了!」盛采彤撲哧一笑,把粥解決,同時拿著面紙擦拭了一下嘴角,「真希望看到你懷孕的樣子,因為那時候的你,就會被許多人拚命地逼著吃下許多的東西。」

  懷孕……眼眸微微地眨了眨,李蘭生把頭轉向了窗外。透明的玻璃,映照著漆黑的夜色。

  這樣的夜,像極了某人的眼——深邃、憂鬱還有濃愁。

  「采彤,你想過愛情嗎?」她輕輕地問著,靜靜的淡雅聲音,像是舒緩的音樂。

  「愛情?」盛采彤的眉輕輕一揚,「這東西可不是現在的我該去幻想的,我的腦子裡只有舞蹈。」提起自己心愛的東西,她的眼中閃爍著熱情。

  舞蹈,幾乎是這個女人的生命。李蘭生瞭解,所以她沒有再說什麼,僅僅只是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碗。「蘭生,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對著她的背影,盛采彤突兀地說道。

  「嗯?」帶著疑惑的目光,李蘭生回轉過身看著對方。

  「因為你從來不會纏著我問東問西,更重要的是,你是第一個真正把我當作朋友的人。」盛采彤說著答案,「從小到大,我周圍的女孩子都是用著不同的眼光來看我,有羨慕,有嫉妒,有崇拜,有厭惡……可是你,只是把我當一個普通人般地看待,所以在你面前,我真的……很自在,很自在……」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覺。

  「是嗎?」李蘭生淡淡一笑。

  「真的,如果你是男人的話,我一定倒追你,可惜你是女人,所以我只有粘著你,拉你當朋友了!」盛采彤打趣道。一屁股坐在座墊上,甩了甩長長的卷髮,「馬上就可以去巴黎了,雖然很開心,但是說真的,我捨不得你。」

  「現在網絡發達,就算你去了巴黎,也可以常常發電子郵件給我。」洗了洗手,李蘭生也挑了張座墊,坐在了盛采彤的對面。

  「發電子郵件還是不夠保險。」盛采彤略微沉吟了下,抓起李蘭生的右手,手指在對方的手心中畫著「念」字。「蘭生,你太靜了,靜得讓人錯覺得以為你是大地,不會移動。可是其實你是風,隨時會飛,誰也抓不住。我好慶幸,認識了你,所以你也要保證,不管時間與距離怎樣,都要記著我。 」

  手心有些發燙,李蘭生輕輕地應了一聲。她知道,她不會忘了采彤的。一個視她為朋友,如火般熱烈的女子。

  袁淨兒最終還是快速地從這個城市裡消失了,從李蘭生目睹了吵架事件後的第三天,這個城市裡所有關於袁淨兒的海報,廣告,CD……都悄悄地不見了。而媒體,則似乎迫於某種壓力,沒有大肆報道,只有一些小雜誌,在某個角落的版塊中,會一言帶過這一事件。

  所有的一切,彷彿是一個女人,做了一場關於明星的夢,當夢醒的時候,一切便不存在了。

  方浩然是何人物,李蘭生是知道的。在這個城市中,恐怕很少會有人不知道方浩然,只不過李蘭生一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三天前的那個夜晚,是她第一次見到本尊。

  「唔,皇帝這一次又搭上了宋寧荷了。」下午的PUB裡,因為沒有什麼生意,所以在這裡當女侍應生的小康看著報紙的影視版面道。這種花邊新聞向來受人歡迎,看的人也多了。

  「什麼?這一次輪到宋寧荷了?那之前的袁淨兒呢?」另一個女侍應生小雅湊上了腦袋。

  「天知道了。」小康聳聳肩,「話說回來,最近似乎都不常看到袁淨兒的消息,估計應該是和皇帝吹了吧。」

  她們口中的皇帝,指的便是方浩然。因為在這個城市裡,他就猶如是一個土皇帝般,高高在上。錢,權他都有。那麼剩下的,便是人們如何來迎合他。

  所以,他很花心,起碼,在媒體的面前是如此。女伴換了一個又一個,而且通常都是影視圈裡的美女。當然,女人並不介意他如此花心。因為一旦被他看上,即使只是短暫的時間,也足以飛黃騰達了。

  「宋寧荷真幸運,可以被皇帝看中。哇,真是好希望我有天能被皇帝看中啊!」小雅一臉少女懷春狀地發表著感歎。

  「你啊……」小康斜眼瞄了一下小雅,嘴巴咧開了大半條縫,「現在是白天,所以容許你做夢。」

  切!

  一盆冷水當場潑得小雅收起了花癡狀,乾脆轉頭對著站在吧檯內的李蘭生聊了起來,「李姐,你倒說說,袁淨兒和皇帝是不是吹了!」

  「我?」放下了手中的活,李蘭生搖了搖頭,「我可猜不准。」其實她心中是明白的,袁淨兒算是毀了,起碼她在「星途」上,算是已經毀了。

  誰能想得到,之前還是廣告身價上千萬的女星,居然可以一夜之間跌落到谷底。不知道現在的袁淨兒會在哪裡,是懷念著之前的美麗日子,還是在恨著讓她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男人?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

  淺淺一甩首,她開始點算起吧檯內的果汁。

  「蘭生!」高揚的喊聲,隨著跑動的步子,一路從外衝進了吧檯。

  「采彤?」李蘭生平靜的臉龐上,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你今天應該是休息吧。」更何況,現在是下午,就算她忘了今天是休息日,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來PUB。

  「今天晚上,陪我一起去看慕遠之的舞蹈好嗎?」盛采彤語帶興奮地道,臉蛋還是緋紅的,估計是一路跑來所致。

  「慕遠之,你是說你平時說的那個?」

  「對,就是他。」盛采彤用力地點點頭,那是她所崇拜的舞蹈大師之一,「據說他今晚會參加水晶宮那裡的宴會,到時候會有表演。」

  水晶宮,是這個城市最豪華的五家酒店的其中一家,當然,也是皇帝名下的產業。

  「可是,我們能進去嗎?」李蘭生問著最現實的問題。這樣的宴會,恐怕能參加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自然是……呃,不能用正常的渠道進去了。」盛采彤難得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我認識一個朋友,是水晶宮的領班,他答應我讓我們作為臨時服務生,進入宴會。」

  「服務生?」算起來,她在當調酒師之前,也曾當過幾個月的服務生。

  「蘭生,你不會是不願意吧。」盛采彤伸手,拽住了李蘭生的胳膊,「我知道是有點強人所難,但是我真的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我喜歡慕遠之的舞蹈,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看到。這樣,你就能更加明白我為什麼會那麼喜歡舞蹈的原因了。」她現在是好東西要與朋友分享的心態。

  「我沒有不願意。」她柔聲道,「如果可以,我也很想看到慕遠之的舞蹈。」

  因為——再過一個星期,采彤就要去巴黎了,在她離開之前,她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水晶宮,名副其實的豪華,豪華到李蘭生甚至有種錯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錢來這裡吃上一頓。宴會雖說是從6點就開始,但是大多數的與會者,卻幾乎都是到7點半才到達會場。

  穿著一身侍應生的服裝,李蘭生怔怔地看著那豪華的燈飾,以及那些穿著艷美,爭奇斗艷的女人們。

  今晚的宴會,因為方浩然也要參加,因此不少女人們都費盡心機地拿到宴會卡,希望能夠在宴會上得到皇帝的注目。

  花心的男人,只要有花心的本錢,那麼女人即使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愛情終結者,依舊會前赴後湧。

  「蘭生,你在想什麼哪?」盛采彤在一旁忍不住地出聲道。每次,看到蘭生出神的表情,總是會讓她有種快要抓不住對方的感覺。

  因為在乎,所以害怕,害怕著有一天會找不到蘭生了——即使她明知道現在要先離開,要去巴黎的是她自己。

  「沒什麼。」回過神來,李蘭生搖了搖頭,把頭轉向了盛采彤。一身簡單的侍應生裝,穿在采彤那凹凸有致的身上,竟然充滿著魅惑的美感,絲毫不輸於那些在宴會上穿著豪華禮服的女人們,「我只是覺得,不管什麼樣的服裝,穿在你身上,似乎都很好看。」她有些感歎地道。

  「哇,你嘲笑我!」驀地,盛采彤的臉一紅。

  「不是嘲笑,是真的如此覺得。」她趕緊舉雙手投降道,「對了,你崇拜的慕遠之是什麼時候出場?」李蘭生轉移話題道。

  「應該快了。」盛采彤抬起手腕,看了看手上的表,現在已經是8點了。

  整個會場的人似乎都有些騷動不安,像在等待著什麼人。在持續了10來分鐘後,終於,在大廳的入口處,走進了這場騷動的始作俑者。

  一抹頎長的身影,黑色的單扣西裝,襯著一襲白色的襯衫,蜜色的肌膚,深邃的眼睛,剛毅的面龐,卻因為高挺的鼻樑上所架著的銀邊眼鏡,而增添了一份儒雅。那似笑非笑的唇角,透著一絲玩味與高傲。

  這樣的男人,除了方浩然還會有誰!

  而且在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美艷的女人,不是報紙上所談論的皇帝的最新女友宋寧荷,而是一個李蘭生無法報出名字的女人。不過……這倒也符合皇帝的個性。永遠不會被某一個女人所抓住,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究竟為何。

  「真是的,又換女伴,這種花心男人啊,遲早會有女人來收拾他的。」盛采彤有些忿忿道。20多年的人生,她最看不慣的就是花心的男人。在她的觀念中,男人可以無情,但是卻不可以花心。

  無情的男人,只會讓女人黯然。

  但是花心的男人,卻會讓女人傷心。

  李蘭生淡淡一笑,為盛采彤的直言而笑。采彤的個性很直接,有什麼討厭的從來不會掩飾,「起碼,現在不會有女人來收拾他。」

  「也對。」盛采彤聳聳肩,「真想看看這種男人為情而苦的樣子,一定會大快女人心。」

  為情而苦嗎?李蘭生抬起眼,望著被人群簇擁著,正談笑風生的男人。她幾乎無法想像,這樣的一個男人,真正愛上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

  「好了,工作了!」她推了推還準備發表感歎的采彤。

  「哦。」盛采彤應了一聲,拿著放著飲料的托盤穿梭在了大廳之中。李蘭生也緊隨著其後,端著托盤走在賓客之間。

  華麗的宴會,迷眩了人的眼。

  手中的托盤飲料已經全空,李蘭生正準備著回後堂。驀地,大廳之中的燈光一暗,一個沒留神,使得她撞進了一具寬闊的懷中。

  「現在,有請著名舞蹈家慕遠之為我們表演!」聲音,透過麥克風的喇叭,傳遍了整個大廳,然後幾束燈光,集中在了大廳最前方臨時搭建的舞台上。

  音樂響起,隨著樂聲,一個穿著舞服的年輕男子出現在舞台上,跳著華美而煽動人心的舞。

  「對不起。」低著頭,李蘭生小聲地對著那寬闊懷抱的主人道歉著。

  沁人心扉的聲音,在樂聲中更顯別緻,有些靜,有些媚,又摻雜著一些撩人的感覺。

  男人聽到她的聲音,顯然有些怔忡,一雙手,不知何時壓在了她的肩膀上,「你的聲音很美。」

  「是嗎?」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臉,他也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她卻知道,面前的人是誰——這個城市的皇帝,一個她絕對不該撞到的人。

  可以想像,當慕遠之的舞蹈結束的時候,當燈光重新打亮的那一瞬間,他會有多麼的失望。

  想到這裡,她竟不由得輕笑一聲。真是奇怪,她明明該是有些慚愧自己長相的平凡才對,可是這會兒,她卻有想笑的衝動。

  「你在笑什麼?」方浩然近乎於享受地聽著那銀鈴似的笑聲。以前總以為這只是一個形容詞罷了,可是今天,當這種笑聲真的出現在了他的耳邊,他才發現,這樣的笑聲有多迷人。讓他不可抑制地想要得到懷中的女人。

  「只是突然想到兩句話,覺得很好笑就是了。」

  「什麼話?」他問道。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她說著第一句話。

  方浩然一聲低笑,不覺說道:「這倒有些像我們現在這情況,那第二句話呢?」

  李蘭生微微一頓,繼續道:「見面不如聞名。或者在這裡該稱之為『聞聲』」

  「哦?」他微感驚訝地挑挑眉,「你是在指你呢,還是在指……我?」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地道。

  他的手指,自她的肩膀處摸到了她的下頜,「如果你是說我的話,那麼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長得絕對不醜;若是你在指你自己的話,那麼我只能說,上帝絕對不會把這種天籟般的聲音,生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

  可是,上帝偏偏就是把聲音放錯了軀殼。

  沒有再說話,李蘭生乾脆靜靜地待在對方的懷中,不出聲,卻也不反抗。而對方,也似最溫柔的情人一般,輕摟著她。

  終於,音樂結束,華麗的舞姿表演完畢。

  燈光「刷」的一下,再次亮起在了大廳。

  揚起頭,李蘭生無意外地看到了對方眼中那一瞬間的失望。而後,那鏡片後的眼神又恢復如常,那雙輕摟著她的手臂,也回到了原位。

  「你看到了,方先生,其實我很普通。」淡淡一笑,她對著他說道。

  「你——」他不覺微瞇了一下眼眸。

  已經有人,開始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對話。因為不管何時,方浩然都是一個聚光體,有足夠的資本來聚集別人對他的關注。

  應該是沒她的事了吧。小小地向後退開了一步。李蘭生才準備轉身離開,卻又被他下一句話給震在了原地,「我們見過。」這句話說得肯定至極。

  「沒有,方先生。」她禮貌地回答道。

  「不,我們絕對見過。」他跨前一步,眸光中射出凌厲的視線,幾乎要把她穿透。記憶力是他向來引以為豪的東西,所以他絕對相信自己的記憶。

  唇,有些乾澀了,水份似乎都被那灼熱的燈光給吸取完畢,輕輕地噓了一口氣,李蘭生再次退開一步,禮貌地點點頭,「是的,方先生,我們的確見過。不過那時候,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所以……」

  話還沒有說完,手臂不知何時已經被另一隻熟悉的手拽住,「蘭生!」耳邊響起的,是采彤的聲音。轉過頭,李蘭生望著不知何時走到她身旁的盛采彤。她的臉上滿是憂慮,看得出,她是在擔心著她。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啊?」盛采彤用著只有彼此能夠聽到的音量小聲地嘀咕著。

  「沒什麼,只是剛才不小心撞到了他。」她解釋說明著。

  「真的不要緊?」盛采彤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想……應該是如此吧。」李蘭生說著,目光望向了方浩然。她以眼神詢問著,現在的她,能否先行離開。

  而對方的那雙眼眸,依舊像是在探究著什麼似的望著她,仿若還是不相信,如此天籟般的聲音,竟然會有這樣一副平凡的軀殼。

  「我沒說離開的話,誰也不能離開。」如夜風般的聲音,有著渾然天成的霸氣。

  「那你想怎麼樣?」如同母雞護小雞似的,盛采彤一把把李蘭生拉至自己的身後,怒目對著方浩然。儘管她明白對方的勢力有多大,但是她無法把蘭生置之不理。

  「呵……」又是一聲輕笑溢出那薄薄的唇角,方浩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盯著盛采彤,「在這個城市裡,沒有幾個敢用你這種口氣對我說話的。」

  「那你現在知道了!」幾乎沒有思考的,她的話衝口而出。烈火般的女人,說話亦直來直往。

  李蘭生微一蹙眉,不安地看著盛采彤。她感覺得到,那只緊緊握著她的手,手心中有著多少的冷汗。可是即使如此,她卻還是想要……保護著她嗎?

  采彤呵采彤……為什麼你的勇氣就可以如此之多呢?

  方浩然定定地看著盛采彤,「你很有趣。」良久,他開口道,同時抬起手,一把捏住了對方的下頜,「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優雅的語音,在空氣中不斷地擴散著。

  「你……」漂亮有神的眸子瞇了起來,盛采彤怒不可遏地想要移開方浩然的手,但是男女天生力量上的差異,使得她的這一舉動根本沒什麼用,「怎麼,你對我有興趣?」她狠狠地反問道。

  「的確是有點興趣。」收回手,他仔細地打量著她的臉龐。起碼從來沒有女人敢如此對他說話。如果她是想要引起他的興趣的話,那麼她辦到了。

  「那真是我的榮幸。」盛采彤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過——很可惜,方先生,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語畢,不顧滿堂人的詫異,她拉著李蘭生大跨步地走出了大廳。

  整個廳堂中一片嘩然,所有的人都在議論著。抒情的音樂適時地響起,以緩解著空氣中的尷尬,而方浩然之前帶來的女伴,則幾乎把整個身子貼在方浩然的身上,以證明自己的擁有權。

  燈光,漸漸地又由明轉暗,方浩然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沒去理會身旁的女伴,反望向了一直沉默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忽明忽暗的光線,映照在男人的臉上,有著女人的柔美與男人的俊美,那是一張讓人屏息的漂亮容顏。很美,這樣的美與方浩然的高傲之美完全不同,更靜。靜得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輕輕一笑,方浩然推開了身上的女伴,笑語著坐在了男人的身旁。

  「這樣的宴會,來一次和來百次,都一樣。」清麗的聲音,不同於成年人的該有的低潤,反倒更像是少年所擁有的嗓音。

  「我以為你也會有興趣呢——」方浩然輕啜了一口高腳酒杯內的紅酒,眼梢輕輕一揚,「對於女人!」

  「女人麼……」手背枕著下頜,陸哲月的眼透過額前垂落著的髮絲,望著眼前幽暗且華麗的景象,「你是指哪個?」

  「當然是那像刺蝟一般的火美人了。」他所謂的興趣,更像是一種男人與生俱來的征服慾望,想要把高傲的美人,狠狠地征服在自己的身下。

  「那麼另一個呢?」陸哲月問道。

  「她?」眉一揚,方浩然的手指輕輕地搭著杯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過於平凡的外表,連帶著個性都極其平凡,「真是可惜了那聲音。」如此的美妙動人的聲音,竟然會生在如此平凡的女人的身上。

  原來上帝有時候也會開玩笑呢,讓人燃起希望再失望。

  「是嗎?」陸哲月喃喃著。曾幾何時,浩然竟然會用上「可惜」二字,那個女人,那個他只遠遠望了一眼的女人,究竟擁有怎樣的聲音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08:57

第二章 甘願普通

  方浩然的追求攻勢很快展開,僅僅只是用了一天的時間,便查清楚了盛采彤的祖宗十八

代,甚至連小學時期的成績單都查得一清二楚,讓李蘭生不得不佩服錢所帶來的效率。

  不過,唯一值得讚賞的是,方浩然雖然有錢有勢,但是絕對不會強迫,換言之,只要采彤一天不點頭答應,那麼他便不會強要采彤成為他的女人。

  「真是的,他到底明不明白什麼叫做拒絕啊!」把手中的花狠狠地塞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盛采彤憤憤地道。

  一束999朵的藍色妖姬,就這樣在垃圾桶中盛開著,看得李蘭生隱隱有些心疼,「花……很美啊。」昂貴且美麗的花,似乎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但是送花的人不對!」盛采彤趴在窗台邊,看著窗外的夜景,「早知道會招惹上方浩然,我就不會去……」

  「你捨得不去看慕遠之的舞蹈?」

  「……」是啊,就算她事先知道會遇上方浩然,但是她一定還是無法忍受不去看那場華麗而優美的舞蹈表演,「蘭生,你總能看透我的心。」她有些無奈地彎了彎嘴角。

  「那是因為你太透明了。」李蘭生微微一笑,為自己和采彤各泡了一杯清茶,「喝茶嗎?」她詢問著。

  「喝!」她一把接過茶杯,像在發洩似的仰頭喝盡,「還有5天,5天後我就能去巴黎,甩開這個惹人心煩的麻煩了。」

  是啊,還有5天,5天後采彤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只是——「方浩然一定也查清楚你5天後會去巴黎,他會那麼輕易放你走嗎?」李蘭生不無擔憂地道。

  盛采彤微微一愣,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他會想辦法留下你吧,畢竟他有這個能耐。」在這個城市中,要留下一個人,對於方浩然來說實在是太輕易了。

  「可惡!」盛采彤放下茶杯,不覺地咬住了自己的唇,「那麼多的女人,他要什麼樣的沒有啊!」卻偏偏……若是她對方浩然也有好感,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對他的感覺,只有討厭而已。

  那是因為那些女人都沒有你這般亮眼的神采吧。李蘭生在心底喃喃著,卻沒有把話說出口。

  「算了!」盛采彤洩憤似的一甩長髮,「我看我還是去把這垃圾扔得遠點,省得心煩。」所謂的垃圾,也就是之前被她扔進垃圾桶的藍色妖姬。

  「我看啊,你還是好好休息,至於花,我幫你去扔吧。」李蘭生說著,按著對方的肩膀,把她拉至了臥室的床邊,「現在一切都還不知道,也許過了幾天,情況會有所不同呢?」她安慰道。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從盛采彤的紅唇中溢出。向來甚少會歎氣的她,可見這次是真的感覺到煩惱了。

  「快睡吧。」她的手輕撫采彤光潔的額頭,低語著。

  「嗯。」盛采彤柔順地應聲道,緩緩閉上了眼眸,「蘭生,你的聲音真好聽,好像所有的煩惱都能隨著你的聲音而飄散,讓人覺得安心、溫暖而舒適。」

  「是嗎?」

  「能夠認識蘭生,真好。」

  所以為了蘭生,即使得罪方浩然,也值得!

  兩具人影,翻滾在床上。

  柔軟的被子,亦因為激烈的扭動而凌亂無比。

  只是——時輕時重的喘息聲中,只有女人的嬌吟,而無男人的低喃。

  「啊……啊……」

  比起女人的忘情失控,男人太過冷靜。猶如機械似的動作,卻無法產生絲毫的快感。

  他究竟是怎麼了?冷眼望著身邊的女伴,方浩然抿住了薄唇。已經兩天了,無論如何似乎都無法讓他再如以前一般的激情。

  縱然身體最終有了快感,但是心靈上,卻有著前所未有的空虛感覺。

  而腦海中,反覆閃現的,竟然是……手,漸漸地移向了女人的下頜,他閉上了眼眸,修長的手指,滑過女伴的唇角,「說『對不起』。」那是第一次,他聽到這三個字,可以如此的美妙。

  「啊?什……麼?」女伴還沉浸在高潮未完的狀態,沒有回過神來。

  「我要你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他彎下身子,似準備側耳傾聽。

  「對……對不起。」雖然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但是女人還是照著吩咐說了。

  不對呵,完全不對!即使說著同樣的話語,但是這聲音不對。語音,語調,還有那份感覺,統統都不對!

  那種舒爽如清風的感覺,那種隱隱撩人心魂的感覺……沒有一處相似啊!

  猛地睜開了雙眸,方浩然從女人的身上離開。

  「啊!浩……」

  「天氣太悶了。」他說著,眉頭一皺,走到了浴室前,手一拉,把毛色玻璃的門拉開。

  真的很悶,而腦中揮之不去的,竟然是那平凡女人所發出的天籟之聲……涼水,沖刷著愛慾過後的身子,一串串的水珠從發稍處滑落至冷逸的嘴角。沿著鎖骨,在大理石瓷磚上形成著一圈圈的漣漪……999朵藍色妖姬,拿在手上也很可觀。

  手捧著大束的藍色妖姬,李蘭生在心裡暗自慶幸著,好在現在已經過了午夜12點,這一帶幾乎沒什麼人走動了。不然手中的這束花,恐怕會引來不少的回頭率。

  真的該把手中的花扔了嗎?即使明知道這是方浩然送的,但是望著這般美麗的東西,卻還是會不自覺地被迷醉了。

  漆黑的街道,只有路燈散發著微弱的燈光。

  「蘭生。」一道人影緩緩地自路燈後步出,那熟悉的聲音喚住了李蘭生的腳步。

  回轉過頭,她朝著人影望去,「越先生?」那忽明忽暗的燈光折射在他的臉上,讓人有些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不是說過了嗎,你可以直接喊我寧遠的。」越寧遠帶著一絲苦笑道,「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寧遠。」她合作地直接喚著他的名,「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來這裡,是要找采彤嗎?」

  「我……」越寧遠欲言又止,目光不覺地望向了李蘭生手中捧著的藍色妖姬,「這花是……」

  「別人送采彤的。」

  「是方浩然吧!」越寧遠快速地接口道。

  他……知道了?!有些震驚,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奈。是啊,方浩然的行蹤舉動向來是八卦媒體追蹤的對象,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可以知道方浩然現在正在追求采彤,更何況……越寧遠是那麼地愛采彤,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事。

  「嗯。」李蘭生點點頭,小聲地應了一聲。手中的藍色妖姬在夜風的吹拂下,似乎更加盛開了。

  「那……那采彤她……」唇,有些乾澀,越寧遠五指微微收攏,似在用著最大的力氣問。

  「若你想知道采彤的心思,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她呢?」望著越寧遠那張顯得頗為帥氣的面龐,李蘭生靜靜地問道。

  一句話,像是點燃了一根導火線,「你明知道我沒有勇氣去問采彤的,蘭生,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越寧遠低吼著道。

  「那麼你又希望我回答你什麼?告訴你採彤對方浩然的感覺是好是壞嗎?」她的眼神之中,有著憐憫,有著同情,也有著無法理解的困惑。

  「我……」越寧遠愣了一愣,隨即道,「不……你不用說。我知道,采彤一定是開心得不得了,畢竟能夠有機會當方浩然的女朋友,又怎麼會不開心呢?!只要能夠把握好這次的機會,那麼以後她一生都不用愁了,你說對不對,蘭生!」

  一種名曰「悲哀」的感覺,在李蘭生的胸口中驀地揚起。寧遠啊寧遠,你沒有親口去問過采彤,又怎麼可以就這樣擅自猜測著她的心思呢?

  難道真的因為太愛一個人了,連問的勇氣都失去了嗎?

  抿了抿唇,李蘭生沒有開口說話。

  越寧遠仰頭望了望天際半彎的月亮,再把目光投向了李蘭生手中的花,「愛上采彤,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呢。」喃喃的低語,在風中不斷地擴散著。

  「嗯。」但是采彤卻是值得讓人愛的女子。

  「蘭生,若是我愛上的人是你該多好啊,這樣,我就不必那麼痛苦了。」他的手,緩緩地撫上了那略微冰涼的面頰,感受著那份肌膚在手心中的觸感。

  「可是,你愛的並不是我,不是嗎?」她淡淡地回道,卻沒有拉下那貼著她面頰的手。

  她對越寧遠的情愫究竟是什麼呢?李蘭生從來沒有去探究過。

  可是她卻知道,自己總是會在不經意中想到越寧遠,想到他這張泛著愁苦的臉,想到這雙為愛情而痛苦的深邃眼眸。

  也許是因為他的這雙眼眸太像她所認識的一個人了,所以她才會不自覺地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吧。

  這雙深邃、漆黑卻又悲傷的眸子。

  「……是啊……」他苦笑一聲,緩緩地鬆開了手,有些踉蹌地往後退開了一步,「以後有機會,我想再喝一杯你調的薄荷酒。」

  語畢,越寧遠轉過身子,甚至不去聽李蘭生的回答,便一步步地在路燈下走著,直至身影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

  「可以,只是……恐怕會是很久很久以後吧。」低垂下頭,李蘭生望著手中的花,輕輕地低喃著。

  過於膽怯的人,在未知的愛情面前選擇了放手,所以,在放手的同時,也代表著失去了這份得到愛情的可能性。

  她知道,從明天開始,在PUB裡,那個常常坐在吧檯邊喝著悶酒的男人將不會再來了。

  風,繼續輕輕地吹拂著髮絲。

  李蘭生轉過身子,繼續朝著原來的路走著。猛然的,銀色的凱迪拉克就這樣躍入了她的眼簾,車頭的燈與路燈互相輝映,幾乎快讓她睜不開眼。

  「你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讓別人碰你的臉嗎?」那沙啞帶著不悅的聲音,敲擊進了她的耳膜。

  右手擋著光線,李蘭生勉強地睜開了眼眸,望著斜斜地倚靠在車身旁的人。

  一襲黑色的西裝套在精瘦的身上,抿直的唇角,還有那似有火焰跳動,卻又隱著冰冷的眸子,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

  「方……先生?」她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現在已經很晚了。」她說著。從對方的表情來看,他似乎是在生氣,可是……又在氣著什麼呢?她對他而言,應該只是一個近乎於無的路人吧。

  沒有理會她的話,他直直地走到她的面前,雙眼死死地盯著她手中所捧著的花,「是那男人送的嗎?」

  「那男人?」她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眸。

  「剛才碰你臉的男人。」方浩然眸中的冷意更濃。從別墅中出來,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把車開到這裡,這個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僅僅只是曾經自調查報告中看過一眼的地址。

  他究竟是著了什麼魔,還是說,在潛意識中,他渴望要再見她一面,見一面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

  「你說的是寧遠?」李蘭生一愣,隨即淡淡道,「花不是寧遠送的。」

  寧遠嗎?她已經和對方「友好」到直接稱呼其名的地步了嗎?唇抿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在緊咬著自己的牙根。

  但是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整個人愕然。

  「這花是你送給采彤的,你不記得了嗎?」李蘭生奇怪地看著方浩然。

  「采……彤?」關於送花,他一向是交由秘書去辦。

  「盛采彤,你現在正在追求的人。」

  似清爽涼風般的聲音,一點點地把他記憶中遺忘的事拉出。是了,那天他似乎說過要讓另一個和她一起的女人成為他的女人,因為那女人的眼中,有著他想要征服的桀驁。

  可是在這兩天中,他的腦子中所想到的,卻全是她的聲音。

  為什麼這張唇中可以發出如此美妙,如此撩撥人心魂的聲音呢?手指,不覺地抬起,他撫上了她的唇。

  修長的手指,在溫潤的唇瓣上來回游移著,而他的目光,則有些迷離地盯著她的臉。

  沒有道理的,他似乎在一點點地受著她的吸引。

  「方先生!」李蘭生直覺地喊了一聲,想要往後退開一步。

  可是纖瘦的腰上,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有力的臂膀抱住,使得她無法移動分毫。

  「告訴我,為什麼你的聲音可以那麼的迷人?」他俯下身子,在她的耳邊低語道,「甚至……讓人可以不去計較你那平凡的容貌和平凡的個性呢?」沙啞的語音,似在問她,又似在問自己。

  「這……」她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更多的是一種心跳的加速。方浩然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而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

  可……也僅僅只是心跳加速而已。

  「方先生。」別開頭,她避開了他的手指,「如果你是來找采彤的話,她已經睡了,你可以明天再來。」或者該說「今天」才對,因為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了。

  「如果我說我是來找你的呢?」他的手掐住她的下巴,黑眸緊緊地盯著她。

  下頜有些痛。李蘭生微微地蹙了一下眉,「我?」她和他何時有了交集?

  「你成功了。」那鏡片後的眸子,閃過一絲嘲弄,「我想我對你真的是有些興趣。」

  「需要我說,『這真是我的榮幸』之類的話嗎?」她沒有錯過他眸中閃現的那絲嘲弄。興趣,她李蘭生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這個城市的皇帝對她產生興趣,也許她該大笑三聲才對。

  「你——」那份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錯愕的目光。

  「還有,我的下巴真的很痛,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鬆手。」她繼續道。

  方浩然不語,只是探究地看了會兒李蘭生,而後緩緩地鬆開了手,「如果要你成為我的女人,你想要什麼?」他的口吻,有種高高在上的霸道。

  「不。」她淡淡一笑,搖頭道,「方先生,正如你所說的,我的外貌和個性都極其普通,或者說我整個人,除了聲音尚可外,就再無其它閃光點了吧。而這世界上,擁有動聽聲音的女人有很多。如果僅僅只是因為這樣就對我產生興趣的話,那麼您的興趣,未免會顯得太過廉價。」幽幽的語音,顯得不卑不亢。

  方浩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會如此地回答他。或者該說,這樣的拒絕的話,是他第一次聽到。

  「你的意思是?」右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他終於鬆開了環在她腰間的手。

  「我想,我還是比較適合當一個普通的調酒師,成為您的女人這個職業,並不適合我這種平凡的人。」珍珠似的聲音,在夜的寂靜中顯得更加清脆。

  平凡麼?方浩然微微垂下眼簾,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另外,這花很美,可是采彤似乎並不喜歡,所以……」她說著,把花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中。

  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李蘭生轉身朝著公寓的方向往回走。

  今晚,遇見了方浩然,不見得好,卻也不見得壞。至少可以不用由她親自把花扔進垃圾箱。

  走動中的人,沒有再去注意那身後的眸光。

  那是——沉思的眸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09:51

第三章 友誼

  「蘭生,你說你昨天晚上遇到方浩然了?」PUB中,盛采彤一臉驚訝地望著李蘭生。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或者該說是今天凌晨吧。」

  「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盛采彤焦急地問道。猶如保姆似的四下查看對方的身上有無任何傷勢,「該死的,早知道昨天我自己去扔花了,這樣你就不會……」

  「沒事,我沒事。」李蘭生趕緊安撫道,「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所以你不用這麼擔心了。」方浩然只不過是說了些奇怪的話而已。

  而這種行為,或許可以解釋成一時昏了頭?!

  「真的?」盛采彤仍有懷疑。

  「真的!」她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整個人像鬆了口氣似的,盛采彤重新坐回到了吧檯前的椅子上,「再過一會兒就要輪到我上場了,我先去準備準備。」

  「需要我給你準備好『愛格立特』嗎?」李蘭生笑著揚了揚眉。

  「你說呢?」盛采彤不答反問,隨即擺了擺手,「待會見,蘭生。」

  「好。」低下頭,她抽出了一隻玻璃酒杯,開始準備調愛格立特所需要的水果。

  昏暗的PUB,雖然有著五彩光線的照射,卻依然模糊著彼此的臉。

  彷彿在這種地方,人性就可以得到最大的解放。可以發洩一切的不滿情緒,亦可以在嘈雜中享受著獨屬於自己的寧靜。

  而酒,則是最好的調節方式了。

  只可惜,真正懂得品嚐酒,尤其是雞尾酒的,又有幾個人呢?

  「一杯布斯特。」男性的聲音,猛然地竄入了她的耳朵,使得李蘭生整個人一震,這聲音是……「方——先生?!」方浩然?!他為什麼會來這裡?

  「你似乎很喜歡稱呼別人為先生?」他把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摘下,閉目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樑。

  「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禮貌。」她靜靜地回答道。

  「是嗎?」重新睜開眼眸,方浩然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再把目光投在了李蘭生的身上,「你並不適合在這裡工作。」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寧靜氣質,和這裡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是我很喜歡這裡。」她抽出了一隻高架酒杯,同時取出了一隻調酒用的雞蛋和白蘭地。

  手指靈活地調著酒,她沒有去理會那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而方浩然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猶如一個酒客般,等待著調好的酒。

  藍色與綠色的映襯,再鋪上蛋白與豆蔻粉,一杯布斯特就這樣完成了。

  「您的布斯特。」李蘭生遞上了酒。

  他接過酒,看了一眼道:「酒的顏色很漂亮。」

  「謝謝。」

  「你調酒的專業程度比我想像的更厲害。」他微微晃動著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以他的身份,喝過不少名師調出的雞尾酒。但是手中的這一杯,卻絲毫不遜色於那些酒,「你有專門拜師學習過嗎?」

  「沒有。」她搖了搖頭,「只是孤兒院中的院長見我對這有興趣,便教了我一些調酒的知識。」奇異的,她竟然能夠和方浩然這樣地一問一答。

  「是方院長?」他神色不變地問道。

  眸中閃過一絲不安,她抬頭望著他。看來,不止是采彤,她亦沒有逃過被調查的命運。

  是啊,要查清一個人底細,對於這個城市的皇帝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是的。」她點點頭,沒有對此加以否認。

  方浩然沒有再開口,只是坐在吧檯前靜靜地喝著手中的布斯特。如同一個專心品酒的人,慢慢地喝著屬於自己的酒。

  他似乎並不常來PUB這種喧鬧的場合。李蘭生暗自打量著方浩然,在心裡下著評論。他身上的那股傲然獨立的氣勢,與這裡是極不協調的。

  猛地,PUB中傳來一陣狂喧的聲音,從眾人那種期待的神情中,李蘭生知道這是盛采彤上場的前兆。

  方浩然今天來這裡,是特意要來看采彤的舞姿的嗎?她猜測著。

  火紅的身影,在紅紗的映襯下,登上了PUB的舞台。手指一動,樂聲響起。

  那舉手投足之間的風情,那眼神之中的媚然與倔強,形成了獨特的美麗。

  「台上跳舞的是盛采彤吧。」那讓人琢磨不定的低沉聲音,又悄然響起在她的耳邊。

  「啊?!」李蘭生猛地回過神來,轉頭望著方浩然,「是……采彤。」她不明白他突然問這句話的意思。深邃的眸中,映著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面龐。但是奇異的,他竟然有種不想移開視線的衝動,即使舞台上有著更美麗的女人,但是他卻在漸漸地被著眼前的這張臉所吸引,「她很美,若是沒有聽過你的聲音,那麼我絕對會讓她成為我的女人。」因為她聲音的獨特,使得他想忘也忘不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會對一個人的聲音執著到如此的地步呵。

  「方先生……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在他的目光之下,她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緊張了,一種獵物被獵人盯上的緊張感。

  「你和盛采彤,應該關係很好吧。」他繼續說道。

  「是很好。」在他的面前,她彷彿像是一個透明人,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似的。

  「如果我說,只要你成為我的女人,那麼我可以放過盛采彤,不會去阻礙她留學巴黎的夢想,甚至還可以默默地在經濟上給予支持。你會如何?」他的眼一直盯著她,像是要望進她靈魂的深處。

  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擺放在她的面前,而她只能呆呆地往下選擇嗎?李蘭生怔怔地望著那雙直直盯著她的眸子。

  美麗,而且能夠震懾人心的眸子,竟然是如此的……「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話不覺地脫口而出,甚至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儒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他又恢復如常,「嚴格來說,是黑紫色的,原因則是血統的因素。」他的眸子,只有一些些很淺的紫色,混合在黑色中,幾乎不會讓人發現,甚至連他的那些女伴都不曾發現過,但是她卻看出來了,「你的回答呢?」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她輕輕地垂下眼眸,「任何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一個人,必須去為另一個人犧牲。我喜歡采彤,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可是,我並不是一個會為朋友犧牲一切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我做不到為了別人而去犧牲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的答案,勢必會讓你失望了。」

  「是嗎?」他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樂聲,不知何時已經轉換。而原本在台上跳舞的人,也已經翩然走下,「蘭生,我的愛格立特……」剩下的話,盛采彤沒有說完,因為她的眼,已經看到了一個不可能會在這裡的人,「方浩然?」她詫異道。

  懶懶地瞥了一眼盛采彤,方浩然的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蘭生,你沒什麼吧。」不去理會方浩然的笑意,盛采彤幾步跨到吧檯前,盯著李蘭生問道。從遠處看的時候,原本還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在和蘭生攀談,沒想到,竟然會是方浩然。他來這裡是幹嗎?是為了她,亦或是為了——蘭生?!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隱隱約約覺得,比起自己,方浩然似乎對蘭生更感興趣。

  蘭生……如此好的蘭生,根本不值得讓方浩然這樣的花花公子擁有。她不想要見到蘭生受到傷害,尤其是因為感情而受傷害。

  所以……她一定要保護蘭生,在蘭生第一次把她當作一個朋友來對待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說過,一定要保護她,保護著這個看似平靜堅強,實則脆弱的蘭生。

  「沒什麼。」李蘭生抬起頭,把手中的愛格立特遞給了盛采彤,「你的。」

  「現在不是喝這個的時候,而是……」

  霍地,高大的身子站起,亦讓盛采彤餘下的話來不及說出口。

  「酒很不錯。」方浩然俯下身子,把高腳酒杯推到了李蘭生的面前。

  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使得她不由得伸出了手,去接過那空了的高腳酒杯。

  她的指尖,碰觸到了他的指尖。在短短的一瞬間,他的身子擋住了盛采彤的視線,然後,一張名片就這樣塞進了李蘭生的手心中。

  「我等著你真正的回答。」那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伴隨著溫潤的呼吸,透過她的耳膜,傳入了她的耳內。

  她……真正的回答?

  手心一緊,名片被揉成了一小團,稜角的硬度,刺痛著她的手心。

  她的回答……不是早就已經很明白了,所以——不會再有什麼別的回答了。

  「蘭生!蘭生!蘭生……」一遍又一遍的喚聲,叫著出神的人。

  「啊?!」猛然地回過神來,李蘭生看著坐在身旁的盛采彤。

  「你怎麼了,今天晚上從PUB回來後,你就是一副出神的樣子。」盛采彤抬起手,貼著對方的額頭,估量著溫度,「好像沒發燒啊!」

  「本來就沒有啊。」李蘭生拉下了采彤的手,「我很好,只是發了一會兒呆而已。」

  「可是你平時很少會發呆!」盛采彤打量著李蘭生的表情道,「告訴我,方浩然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

  「哎?!」她詫異,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

  沒有錯過這絲神情的剎變,盛采彤正色道:「蘭生,你告訴我,方浩然真正有興趣的人,其實是你對不對?」女人天生敏銳的感覺,早就已經在隱隱地告訴著她這一事實。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李蘭生努力地掩飾著自己心中的驚訝。

  「那是因為你自己都沒有發覺,你其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的美麗,也許是在外表,而你的美麗,則是在你的氣質上。只是那些男人沒有眼光而已,所以才會錯漏了看到你的美麗之處。」她握著她的手不由得緊了一緊,「蘭生,我怕,我怕方浩然會發現你的美麗,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來對待,一心一意的對待。」

  她的……美麗麼?李蘭生愣愣地看著盛采彤,「其實……無所謂。」唇,有些乾澀,在面對著采彤真摯的眼光下,奇異地變得乾澀,「我本來就沒想過這一生要去招惹愛情。」因為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只會迎來無盡的痛苦,所以與其那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愛。

  「這怎麼成,你值得擁有美滿幸福的愛情。」盛采彤猛地摟住了對方。不知道為何,蘭生說著那些話,她會覺得心疼,心疼著蘭生語音之中所存在的那種無盡黑暗的感覺,「蘭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我可以留下來保護你,雖然方浩然是這個城市的皇帝,雖然我知道我不可能鬥得過他,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真正打從心底認定的朋友,所以我會盡我所能地不讓你受到傷害。」也所以,不要讓那種美妙語音中,流露出那種會吞噬人的黑暗語調吧。

  朋友……那摟著她的手臂是那樣的緊,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氣都傳遞給她一般。她知道,采彤對她一直都是那麼的真摯,可是這種真摯,已經到了可以犧牲夢想的地步嗎?去巴黎,那是采彤夢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是她現在竟然對她說,可以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呢?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眼中,有著一股熱流,似要傾洩而出。

  「因為你是蘭生啊,是我最重要的好友。」因為她是肯用真心來對她的人。

  「只是因為這樣嗎?」眼眶好熱,熱得她快控制不住了。頭埋在采彤的肩膀上,李蘭生無聲地落著淚。原本以為,只要不去碰觸愛情就可以讓自己平安,可是為什麼連友情,都如此這般的……讓人難受!

  「你……蘭生,你怎麼了?哭了嗎?」肩膀上的濕潤,使得盛采彤不由得一問。

  「沒……沒有吧,只是覺得眼睛有點熱呢。」沒有抬起頭,她聲音有些哽咽地道。真的,只是眼睛有些太熱而已,她只不過是在排出多餘的水分而已。

  多餘的……水分呵……原來只要是「情」,都會有讓人難以擺脫的掙扎呢……「采彤,去巴黎吧,因為我希望能夠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你的舞姿。」輕輕的,她在她的耳邊,如是述說著。

  高聳的大廈,讓人目眩。而那亮麗且華美的門,對她來說,似乎是一道跨不過的門坎。

  可是,即使跨不過,卻也必須跨!

  手,緊緊地捏了捏曾被她捏皺了的名片,李蘭生在保安審視的目光下,走進了大廈。

  「請問,你找誰?」門口櫃檯的小姐已經禮貌地站起身子,問著李蘭生。

  「我找……」牙根一緊,她深吸一口氣,終於吐出道,「我找方浩然方先生。」

  「你找——董事長?!」櫃檯小姐一聲驚呼,隨即眼眸中流露出了懷疑和鄙夷的神色,「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李蘭生搖搖頭,對方眼中的流露出的這種目光,讓她下意識地把頭別開,無目的地看著那透明的玻璃門。在別人的眼中,她應該就是那種想盡辦法要接近方浩然的女人吧,只是,憑她的外貌,恐怕連接近的資格都沒有。

  「那麼很抱歉,董事長恐怕沒有時間來接見你。」櫃檯小姐公式化地說道。

  「是……嗎?」她吐出一口氣,連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情形究竟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在自己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來到這裡,竟然是連見方浩然一面都難,「這是方先生給我的名片,我想,也許你可以幫我打個電話上去問問。」她說著,遞上了有著好幾道折痕的名片。

  「董事長的名片?」櫃檯小姐一愣,隨即盯著那張遞上前的名片。這……的確是董事長的,可是就她所知,董事長絕少會把自己的名片送人,除非這女人真的是……「請您等等,我這就去詢問一下。」臉色一變,她趕緊撥通了內線電話。

  五分鐘後,李蘭生就站在了大廈的最頂樓——79樓。

  很靜的辦公室,靜到甚至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到。

  那一雙深邃得讓人無法看透的眼眸,正透過鏡片,在看著她。

  脊樑僵硬地挺直著,李蘭生猶如一個等待著審判的人。

  「你真的來了。」性感的唇勾出了一絲弧度,方浩然無意外地看著李蘭生。

  她沒有說話,只是貝齒不自覺地咬著下唇。

  他一步步地朝著她走近,像是一個胸有成竹的獵人,靠近著他已經捕獲的獵物,「告訴我,你來,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他站定在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伸出舌尖,刷過她那貝齒與下唇的交合處。

  「啊!」她一聲驚呼,貝齒不由得鬆開了下唇。

  沒去理會她的驚呼,他繼續輕舔著她的唇。

  「說,你下定決心了嗎?」那魅惑人的聲音,猶如惡魔的蠱惑。

  「只是……成為你的女人,對嗎?」李蘭生靜靜地問道,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的她,緊張到了什麼程度。

  「對。」他的手,滑過了她的髮,「從來沒有女人可以拒絕我的,你也不可以呢,蘭生。」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垂,低喃著。

  是啊,她的確是不可以,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雙手,緩緩地往上移著,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接吻,是一種很簡單的動作,只要閉上眼眸,把自己的雙唇貼上對方的雙唇就可以。

  唇和唇的碰觸,如果沒有感情的話,就如同簡單的握手一般,只是肌膚與肌膚的碰觸罷了。

  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很簡單就可以完成的動作。心中如是對自己說著,李蘭生第一次主動吻上了方浩然。

  曾經以為,接吻該是很神聖的一件事,曾經以為,接吻是只有情人間才可以做的事,其實——原來並不需要那麼複雜呵。

  沒有避開蘭生的主動獻吻,方浩然被動地接受著她吻,雙眸卻微微地瞇起,似在探究她這行動的背後是什麼。

  吻,結束得很快,嚴格說來,這只是一個淺吻。

  「你的吻技很生澀。」他盯著她,下著評論。

  「我知道。」她後退兩步,點了點頭。微微顫抖的雙手,開始一顆顆地解開自己的衣服扣子。一顆……兩顆……平時極容易解開的扣子,此刻竟然變得如此難解,而手指,彷彿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僵硬得很。

  黑紫色的眸子微微瞇起,方浩然一言不發地盯著李蘭生。

  好半晌,總算是把上衣給脫了,她隨即開始褪去裙子。還好,裙子是拉鏈,不像扣子如此複雜。李蘭生暗暗呼著氣,「刷」的一聲,裙子也落地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的眼,望著只著內衣褲的她。

  「方先生。」她禮貌且生疏地開口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材實在是乏善可陳。當然,若是你依然想得到這具身體的話,我可以給你。」

  手,伸至了背後,她準備要解開胸罩的勾絆。

  啪!

  一件西裝的外套,已經狠狠地朝著她扔來,也打斷了她的動作。

  「李蘭生,你好!」一手緊緊地捏著對方的下頜,方浩然咬牙切齒地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你這樣把我侮辱得如此徹底。如果只是女人的身體,我何愁會要不到!」

  痛!

  下頜的疼痛,伴隨著他的怒氣,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

  他想讓她成為他的女人,那麼她就把自己的身子給他。難道這樣……還不夠嗎?「好痛!」她忍不住地皺起了眉。

  「痛嗎?」他的眸中,幾乎迸射出了火,「那很好。」他說著,猛地把她推開。

  踉蹌的身子,因為一下子的衝力,而跌倒在了地上。

  沒有去看她臉上的表情,他轉過身子,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一拉,厚重的窗簾應聲合上,「你現在馬上給我走,我下一次回頭前,不想再看到你。」十指收緊,他的聲音中有著高傲與危險。

  身後傳來的,是細微的穿衣聲音,然後,則是走動的聲音以及關門的聲音。

  閉上眼眸,然後再次回頭,方浩然看見的是他的西裝外套,正靜靜地擱在沙發上。

  手,緊抓著胸前的襯衫,他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濃重且有著情慾的氣息。

  他知道,剛才在那一瞬間,他動了情,也動了欲,如果不是那高傲的自尊,也許他真的會當場要了她。

  「李蘭生呵李蘭生,你究竟……是對我施了什麼魔法,讓我那麼地——想要你!」喃喃自語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房間內,只是回答他的,只有那鐘擺的聲音。

  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董事長辦公室,李蘭生沒有搭電梯,而是一路從樓梯處狂奔著。一層、兩層、三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經跑了幾層。

  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自己幾乎喘不上氣來。

  啪!整個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不知某層的牆壁上,她無力地蹲坐下了身子。累,累得她幾乎再也跑不動了。只是,累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心呢?

  「沒……沒事了,沒事了……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沒事了!」哽咽著,她把頭埋在了自己那顫抖的雙臂中。

  原來,僅僅只是把身體交給一個男人,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第一次瞭解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膽怯。

  「沒事了,沒事了……」所以眼淚快點幹吧,所以心跳快點恢復吧,「啊!啊!」喉間,忍不住想要發出吶喊,只是那種吶喊,卻近乎於低啞的吼叫。

  啪嗒,啪嗒。

  是皮鞋接觸地面走動所產生的聲音。而那聲音,似乎在一步步地接近著她。

  猛地,李蘭生抬起頭,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頎長的身影躍入了她的眼簾,一張散發著冰冷與寧靜的面龐,竟然是這般出奇的美。

  對方顯然因為看到她一臉的淚顏,而微微一愣。

  寧靜的空間,出奇的沉默。

  他望著她,而她也望著他。

  「需要手帕嗎?」終於,男人開口道,從西裝袋中掏出了一塊折迭整齊的藍色方帕。

  「我……」李蘭生怔怔地望著面前的方帕。半晌之後,宛如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地握住了男人遞過來的手帕,「謝謝,我想……我需要。」她的眼淚呵,是否真的太多了。

  方帕浸著淚水,她無聲地哭泣著。

  而男人,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抖動的肩膀。

  他究竟是怎麼了?陸哲月眼中閃過一絲對自己的疑惑。哭泣的女人,他看過的不算少。可是奇異的,這張哭泣的臉龐,卻讓他停住了腳步,甚至還……也許是因為她的那張帶淚的臉龐上,有著一份深深的恐懼吧,讓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恐懼的究竟是什麼。

  終於,半個小時後,肩膀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而手帕,也無法再承受更多的眼淚了。

  她抬起頭,卻發現男人依然站在她面前,甚至連姿勢都不曾變過。

  「抱歉,把你的手帕弄成了這樣。」垂下眼眸,她有些無措地把方帕遞還給他。

  「沒關係。」沒有起伏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的波動,「你已經夠了嗎?」

  「啊?」她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

  「我是說……」他的眼,盯著她紅腫的雙眼,「你已經哭夠了嗎?」

  「是的,夠了。」李蘭生深吸一口氣回答道,只是話音之中,還有著濃濃的鼻音,「剛才真是謝謝了。」微微側過身子,她準備繼續朝著樓下走去。

  「等等。」陸哲月開口喚住了對方,「你的東西掉了。」彎下腰,他撿起了地上那張有些皺的名片。這名片該是浩然的,只是……這女人為什麼會有浩然的名片,而且還是如此皺的一張名片。

  腳步一頓,李蘭生回過頭望著遞過來的名片,原本因為哭泣而通紅的面頰,刷地變為慘白。

  「你的。」他的手依然維持著遞的姿勢,說道。

  她死命地咬著唇,手緩緩地向上移著,終於,接過了那張名片。

  那張印著方浩然三個黑字的名片。

  「蘭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

  「蘭生,我會保護你的。」

  「蘭生,你是第一個真心把我當朋友的人,所以我喜歡蘭生。」

  一句又一句話,溫暖著她的心,但同時也讓她難受。采彤呵,你該待的地方不是PUB這種小舞台,而是國際的大舞台。所以……「去巴黎吧。」李蘭生如是對盛采彤說著。

  「這怎麼可以!」沒有猶豫的,盛采彤拒絕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去巴黎了。」

  「為什麼不去巴黎?」

  「因為方浩然……」

  「可是事實證明,什麼事情都沒有,不是嗎?」李蘭生打斷了盛采彤的話。自從那天她瞞著采彤去了方浩然的公司之後,這幾天,方浩然便像是突然從她們的世界中消失一般,不再讓人送花或禮物給采彤,當然,也不曾再來過PUB。

  「可是……可是……」盛采彤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又一下子詞窮了。

  「沒什麼可是的,你看看我,覺得我有可能會吸引住這個城市的皇帝嗎?」她指了指自己這張平凡的臉。

  「蘭生!」盛采彤不滿地道,「我不喜歡你如此貶低自己,你比圍在方浩然身邊的那些女人美多了。」

  看著采彤氣呼呼的神情,李蘭生不由得放鬆一笑,「放心,我不會那麼輕易地貶低自己,只是想說,方浩然對我並沒有產生興趣,所以不必再那麼擔心,甚至連你夢想的法國之都都不去。」

  「我擔心……」

  「不用擔心什麼。」李蘭生輕柔地道,「采彤,去巴黎吧,我希望能夠看到你破繭而出,跳出更棒的舞蹈。而我,雖然去不了巴黎,但是會在這裡默默地為你鼓勁與祝福的。」她獻上作為一個朋友最真摯的祝願。

  「蘭生,你真的希望我去巴黎?」盛采彤正色道。

  「對,很希望。」李蘭生點點頭,「我喜歡看你的舞蹈,所以也希望能夠看到你更棒的舞蹈。在你的舞中,有一種扣人心弦的感覺,猶如飛蛾,即使明知道撲向火會滅亡,卻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闖入了火的世界。那種舞,能夠給沒有勇氣的人無窮的勇氣,去面對一切。」

  盛采彤不語,只是很用心地看著李蘭生,似要看透她的真正想法。

  好半晌,她終於挪了挪唇,「蘭生,我聽你的,去巴黎。但是……」語音一頓,她雙手搭著對方的肩膀,「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而且絕對絕對不要再和方浩然有任何的接觸。」

  「你想得太多了,我沒那麼容易和方浩然有接觸的。」李蘭生打趣道。

  「我不管,我要你的保證。」盛采彤堅持著。

  「好吧。」她輕歎一氣,「我保證,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等著你從巴黎學成歸國的。」只是這份保證的可靠性有多高,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得到了她的保證,采彤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整個人放鬆地靠在了椅子上,「蘭生,我們要做一輩子的知心朋友。」

  朋友?淺淺一笑,李蘭生望著被窗外透過來的陽光所籠罩著的采彤,「我們現在已經是了。」

  一輩子的——朋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0:03

第四章 沒有女人如你

  采彤終於去了巴黎,步出機場,李蘭生抬頭望著那藍瑩瑩的天空。如此美麗的晴空,為什麼卻還是給人以隱隱的不安呢?

  抬起手,她以手背遮擋著那有些刺眼的陽光。

  上衣口袋中,手機的鈴聲在此時驟然地響起。李蘭生無言地掏出手機,望著來電顯示上那陌生的號碼,按下了接聽鍵。

  「我在機場的東側門等你。」沒有多餘的話,甚至沒有報出姓名,僅僅只是這麼一句,對方便已經掛斷了通訊。

  沉默地望了一會兒握在手心中的手機,李蘭生抿抿唇,低頭看著太陽下自己的影子。半分鐘後,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腳跟一轉,朝著東側門的方向走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早已停在了那裡,而站在車邊的幾個黑衣人,一見她朝這邊走來,便走到後車座邊,打開了車門。

  頎長的身影,從車內跨步而出。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即使是如此簡潔的裝束,依然能夠體現出渾然天成的高傲與霸氣。

  腳步,在望見對方的一瞬間,竟然變得出奇的沉重。李蘭生自嘲一笑,慢慢地走近到那早已等待著的惡魔身邊。

  「方先生。」她開口道。

  「喚我浩。」方浩然一手托起李蘭生的下頜,命令似的要求道。

  「浩。」她合作地乖乖喚著。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這只不過是由三個字變為了一個字而已,並不具有任何的意義。

  她的乖巧,似乎讓他十分滿意,「你似乎不怎麼花心思在打扮上。」他看著她那張脂粉未施的清水臉龐道。

  「嗯。」因為下巴還被他捏著,所以她一時無法做出點頭的動作,「我的皮膚很容易對化妝品過敏,所以我不怎麼化妝。」

  「是麼,那還真是可惜了,畢竟我還想見見你化妝後的模樣呢。」

  「那麼你恐怕會失望,因為絕對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李蘭生!」手一緊,他捏得她下巴隱隱生疼,「你就那麼喜歡反駁我的話嗎?」在他面前敢這樣說話的女人,除了母親之外,她絕對是第一個。

  不甚舒服地皺了皺眉頭,李蘭生乾脆閉上了嘴,眼觀鼻,鼻觀心。

  方浩然忿忿地收回手,轉身冷冷道:「上車!」

  沉默的車廂,李蘭生除了看窗外的風景,實在不知道還應該做些什麼。車子要開到哪裡,他究竟要帶著她做什麼她都一無所知。

  不過……還好,采彤已經登上了去巴黎的飛機,所以,不會再被牽扯進這種是非裡來了。

  「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嗎?」優雅的聲音,打破這份沉默。

  「我問了結果會有變化嗎?」她輕抬眼梢反問道。

  「不會。」

  眼眸又悄悄垂下,李蘭生淡淡地道:「那麼就沒有問的必要了。」

  「你——」鏡片後的眼眸微微瞇起,他盯著她平靜的臉龐。莫名的,他就是不想要看到她的平靜,那會讓他越來越煩躁,「你總是這麼隨遇而安嗎?」他不悅地出語諷刺道。

  「那麼你希望我如何?反抗嗎?還是大吼大叫說要下車?」她淡淡地問道。上車之前,她緊張著,但是一旦上了車,整個人卻輕鬆了。

  他要的,無非是她成為他的女人而已。那麼若是把自己當成木偶,當成一個旁觀者,來看待這一切,反而會變得不那麼在意。

  他盯了她片刻,而後移開目光,不再看著她,而是隨手拿起了一份雜誌看著,完全把她當作隱形人。

  沒有出聲,李蘭生只是望著窗外那不斷後退的景物。

  終點,究竟會是什麼地方呢?而他,到底要帶她去哪裡?

  轎車停在了一幢豪華的別墅前,眾多穿著整齊制服的僕人們早已站在門的兩側,這種恍若電視情節的畫面,讓李蘭生覺得有些像在做夢。

  這就是方浩然的生活嗎?這個城市的皇帝所習慣了的生活?

  她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當她在啃著又乾又硬的麵包的時候,也許他正在享受著豐盛的晚宴。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方浩然說著,拉著猶在出神的李蘭生走進了別墅。

  歐洲式的建築,唯美的風格,裝飾得金壁輝煌。那高貴而華麗的樓梯,似乎在不斷地延長著。

  被動地踏上樓梯,李蘭生突然有種可笑的感覺。這樓梯,有多少女人像她這樣踏上過呢?以花花公子而聞名的方浩然,有過太多太多的女人了,而她,也只會是他「戰績」中的一個。只是不知道,多久之後,她又會踏著這樓梯離開。

  他牽著她,來到了二樓左側盡頭的房間,「這是你的房間。」他說著,推開了門。

  她的……房間嗎?不自覺地咬了一下唇,她的視野隨著被推開的門而開闊。淺紫色的基調,瀰漫著浪漫與高貴的感覺,牆壁上懸掛著百合花的裝飾畫,左側是兩扇落地窗,此刻窗正微微開著,透進來的風,吹動著那薄紗般的窗簾。窗外則是歐式的陽台,暗金色的鐵欄杆,雖然華貴,卻也冰冷。

  「可是我有在外面租房子。」收回目光,她說道。

  「我會派人把那房子退了。」他的語氣,彷彿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

  「哦。」她輕應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緩緩地走到落地窗前,李蘭生伸出雙手,推開了窗,站立在了那15平方大的陽台上。從這裡,可以輕易地眺望到遠方的山景。

  風,吹拂著她的髮,而眸子,則情不自禁地想要閉上。

  「喜歡這裡嗎?」一雙手臂,環住了她的身子。他把她摟進了懷中。

  「這裡很漂亮。」再次睜開眼眸,她如實回答道。

  「只有這些?」他對她的回答,顯然不怎麼滿意。

  「是的,只有這些。」

  環著她身子的手臂猛然收了一收,隨即,方浩然扳過李蘭生的身子,「你就那麼喜歡惹怒我嗎?」他恨恨道。氣她,氣她連敷衍他都不肯。氣自己,即使如此,也不想要放手。

  肩膀上的力道,令她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我的回答不能令你滿意的話,我很抱歉,下次你該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回答。」

  「你……你好!」他的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從來沒有女人,敢像她這樣,對他說這種話,「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女人在他面前,無非是兩種,一種以恭順來迎合他,另一種則以若即若離來誘惑他,唯有她,如此平靜地面對他。

  該死的!他根本就不想要看到她這樣的平靜,平靜得彷彿對他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在意。

  「知道。」李蘭生點了點頭,「你是方浩然,也有人稱你是這個城市的皇帝。通常得罪你的人,都沒有什麼太好的下場。」

  「很好,原來你知道啊。」冷笑一聲,他目光凌厲地盯著她。而拽著她肩膀的手則越收越緊,像是在發洩著心中某種怒氣。

  她沉默著沒有做聲,只是肩膀上越來越強烈的疼痛感,讓她的眉越蹙越緊。

  「不想說些什麼嗎?」他盯著她痛苦的面龐冷言道。

  她有些艱難地道:「若是你想鬆手的話,我不說也會松。反之,如果你不想的話,我說再多也沒用。」對於一個習慣高高掌控一切的男人而言,她的話,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力。

  他抿著唇,然後用力地把她推開。纖瘦的身子撞在陽台的鐵欄上,李蘭生只覺得背脊一陣疼痛。

  「李蘭生,不要以為我看上你,你就可以如此放肆,對我而言,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方浩然冷冷地吐出一句,隨即轉身,不帶一絲留戀地離開了房間。

  空曠、寂靜而冰冷的感覺一下子席捲而來。

  忍著痛,李蘭生慢慢地拉著鐵欄杆站起身子,自嘲著,「看來,皇帝還真是不好伺候呢。」不過若他真的對她就此厭惡,倒也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

  背脊上的疼痛還在持續著,她慢慢地挪動著腳步走回到了房內。

  咚咚!

  兩聲禮貌性的敲門,隨即一個50來歲的中年男人推門而入。

  「李小姐,我是這裡的管家,敝姓方,你可以叫我方管家。以後你在這裡的一切生活起居,都由我來負責。」

  「方管家嗎?」李蘭生勉強地想扯出一抹禮貌性的笑,不過因為背脊上的疼痛有加劇的趨勢,使得她眉頭鎖得更緊了。

  「李小姐身體不適?」方管家望著她蒼白的臉色問道。

  「我想……是吧。」她抽了一口氣道,「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找個醫生來。」

  因為真的……太痛了些。

  水晶宮的7樓酒吧,只因為方浩然的一句話,便立即歇業。空曠的酒吧之中,一抹身影坐在椅子上,優雅地蹺著二郎腿,晃動著手中盛著酒的酒杯。

  怎麼搞的,只為了一個女人,他就會如此的生氣,甚至生氣到不能控制自己。

  這根本就不像是平常的他。

  「李蘭生,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居然可以如此地影響他的情緒。一開始,他僅僅只是在意著她的聲音而已。那是他所聽過的,最讓他眷戀的聲音。

  可是當她用著那樣的聲音,吐出一句句他所厭惡的話的時候,他卻又希望她能夠閉上嘴,永遠不說話。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方浩然抬起頭,看著一路走來的陸哲月。

  「沒什麼,只是想喝點酒而已。」他撇撇嘴,煩悶地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喝酒需要趕走這裡所有的人嗎?」陸哲月好奇地打量方浩然,很少看到他會如此地喝酒法。

  「就當我想清淨一下吧。」他的手拿起了一旁的紅酒,晃了晃,「要喝嗎?」

  「如果你想要人陪的話。」

  方浩然一掀唇角,隨手抽出了一個酒杯,倒了半杯紅酒遞給陸哲月,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這種喝法,不怕醉了嗎?」陸哲月驚訝地挑挑眉。向來優雅懂酒的好友,竟然會用這種外行人喝酒的方式來喝紅酒。

  「太久沒醉了,醉一次倒也好。」他舉起酒杯,先喝了一大口。

  清冽的紅酒滑入喉嚨,散發著讓人迷醉的香氣,「哲月,你相信嗎?我竟然會在意一個女人!」酒一下肚,他不自覺地想要傾吐著心中的煩悶。

  「在意?」在他的印象中,這似乎是浩然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用上這詞。

  「是在意吧。」方浩然的眼盯著杯中的紅酒,「或者說,因為她對我毫不在意,所以我反而更在意她了。」得不到的,似乎永遠是最好的。

  可是對於她,如果只是要她的身子,簡直易如反掌。但是……他……他要的不止如此。他要她的口中親密地喚著他的名,他要她的心中只有他的存在。

  更甚至,他要她愛上他!

  心,猛然一驚,手中的酒杯幾乎跌落地上。不過饒是如此,酒也晃出了大半。

  「怎麼了?」陸哲月奇怪地看著方浩然。

  方浩然搖搖頭,抽出絲帕,擦了擦被酒液濺到的衣擺,「沒什麼。」他震驚於他剛才一瞬間的想法。雖然,他擁有許多的女人,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要求過誰必須愛上他。

  可是現在,他竟然……「是嗎?」陸哲月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方浩然,「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見見那個會讓你在意的女人。」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才可以讓一向高傲的男人承認在意呢?

  李蘭生做夢也沒想到,一向不算太虛弱的身子,居然因為方浩然的一推,而傷了脊椎。



  雖然醫生說了不是太大的傷勢,上些膏藥,再配合著喝些藥,一個禮拜後就會沒事。

  可是在這一個禮拜內,因為脊背上的傷,在睡覺的時候,她必須要趴著睡。因此每每睡覺,總是不甚舒服。

  養了三天的傷,總算沒像第一天那麼疼了。

  第一天,李蘭生打了個電話給PUB老闆,說暫時請假一個星期。第二天,她從方管家口中得知,這裡是方浩然眾多的別墅中的一間,也是他所住時間最長的一間別墅,而她,則是他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女人,所以她應該感到榮幸才是。榮幸嗎?若是可以的話,她寧可沒有這份榮幸。第三天,她則乾脆待在房裡,閒來無事地看著遠山的風景。

  身子有些粘熱。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李蘭生不由得苦笑一聲。因為她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替換的衣服,所以她已經整整三天沒洗澡了。

  咚!

  敲門的聲音驟然響起。

  「請進。」李蘭生揚聲道。

  方管家推門而入,後面還跟著一個女僕,推著一輛小餐車進來。

  「李小姐,這是你的午餐。」方管家讓女僕把餐車上的食物依次放在圓桌上。

  「方管家。」李蘭生喊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對方。

  「李小姐還有什麼事?」他問道。

  「那個……」她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想回我的住所拿一些替換的衣服,老是穿著同一件衣服,比較難受。」

  「衣服嗎?這裡就有。」方管家走到牆壁處,輕輕地扯動了一下牆壁上的一個圓環。整面牆壁向旁邊移開,李蘭生這才發現,原來牆壁的後面,竟然就是一個偌大的衣櫃,裡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衣服,而那她本以為只是裝飾的圓環,竟然就是門的把手。

  「這些衣服……」她訥訥著。

  「是主人特意為李小姐準備的。」方管家回答道。

  為她而準備的?驀地,李蘭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這種只有在電視上看到的情節,竟然真的發生在她的身上。看著這些衣服,讓她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被人包養的情婦。只不過,通常成為情婦的女人,都有著美麗的外表,而她的外表,儼然是一個不合格情婦。

  走上前,她看了看衣服的尺碼,都是她平常穿的尺碼。而這些衣服,件件都是名牌。包括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裙子、褲子、內衣褲、鞋子、襪子……「李小姐還有別的什麼吩咐嗎?」方管家問道。

  她歎了一氣,搖搖頭,「暫時沒什麼了。」

  她在這裡,究竟要待多久呢?這些衣服,恐怕穿一年都穿不完。

  董事長辦公室方浩然第五次瞥了一眼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

  已經整整四天了,他對於那個惹火了他的女人不聞不問,把她一個人丟在別墅。

  可是現在看來,這種行為,似乎只是讓他更加煩躁而已。

  不耐煩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他整個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煩悶,煩悶得根本就沒有道理,即使面對著別的女人,他也完全提不起興致。

  「真是……有些麻煩。」喃喃自語著,他猛然抓了抓頭髮,拿起了電話機的話筒,按下了一連串的號碼。

  「喂,方管家……對,那邊沒什麼事吧。」對著話筒,他隨意地找了一些瑣碎的事說著。真是可笑,他竟然會為了那個不屑他的女人而撥了一個如此無聊的電話。

  方浩然抿了抿唇,視線飄向了天花板上那華麗的燈飾。也許等會兒,他真的該好好找一個女人放鬆一下,以免變得更加不似自己。

  「好的,我近期內不會過來,如果她想做些什麼就隨她的意。」他隨口交代著,正準備結束這通電話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事,「什麼,你說她受傷了?!」

  「是的。」方管家答道。

  「什麼時候的事?是什麼傷?嚴重嗎?」一連串的問話,急急地從他口中脫口而出。

  「四天前,您離開別墅後,李小姐說背脊很痛,於是就讓醫生來做了一個檢查。沒有什麼大礙,再過三天應該就可以完全恢復……」餘下的話,方管家還沒有說完,話筒另一端的人便已經奔出了辦公室。

  「哎,董事長,您去哪兒?」秘書小姐一見情況,趕緊追出去問道。

  「我有事要出去,今天剩下的所有會議和行程全部給我取消。」他對著秘書小姐道。

  「可是再過一個小時是和花垣商社的會議,若是取消的話,恐怕會很……」

  腳步剎住,他抿了抿唇。

  和花垣商社的會議,關係著上億的合作方案。對公司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還是說,董事長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嗎?」秘書小姐小心翼翼地問道。

  更重要的事?腳跟一轉,他重新朝著辦公室走去,「一個小時後的會議,照常開始。」冷冷地甩下一句,他不再去看秘書臉上的神情。

  砰!

  方浩然合上了門,而身子則有些無力地靠在了門上,他究竟是怎麼了,剛才竟然會如此失了方寸。一聽到她受了傷,頭腦便一陣發熱,甚至連和花垣商社的會議都會忘記。

  不該去想的,不該去在意的,對他而言,李蘭生不過只是一個女人而已,一個他要多少,有多少的女人,不是嗎!

  自嘲地笑了笑,頎長的身子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而視線,則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

  「方董,關於這個議案,你的意見如何?」問話響起在寂靜的會議室中,而問話的對象則是一副出神的狀態。

  會議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望向了方浩然。

  「方董?」花垣商社的代表再一次問道。

  方浩然依舊輕垂著眼眸,似在沉思。

  「方董!」距離方浩然最近的一個部門經理,小聲地喚道,同時稍稍推了他一下。

  「啊!」猛然驚起,方浩然抬起頭。

  「方董,剛才花垣商社的代表問您對於他們所提出的議案,有什麼意見。」部門經理一看情形,提醒道。

  對於上司會在如此重要的會議中走神,他著實驚訝。不過自己只是一個下屬,也不便詢問。

  「意見嗎?」方浩然有些不自在地拿下了鼻樑上的眼鏡,揉了揉鼻樑,「抱歉,我剛才有些走神了,這份議案我稍後會詳細看一下。」

  花垣商社的代表顯然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說,一時愣了愣。

  一旁的秘書趕緊打圓場,「不如再談一下資金方面的運作……」

  「不必了。」方浩然擺擺手,對著花垣商社的代表道,「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稍後我會讓人把我們公司的回復意見傳真過去。」說罷,便站起身子,直直地走出了會議室。徒留下一室詫異的人。

  「方董這是怎麼了?」部門經理小聲地問著一旁的秘書小姐。

  「我也不知道啊。」秘書小姐搖搖頭。這樣的方董,實在很少見。一向優雅從容的男人,竟然會走得如此之急。

  「還是說方董有什麼事急著去辦?」部門經理猜測著。

  「也許吧。」

  而出了會議室的方浩然,則按開了電梯的門,跨步走進電梯。

  心在騷亂著,在不安著。剛才整個會議,他根本就無法安下心來。腦海中竟然是在不停地想著,為什麼她會無緣無故受傷。而且還是在他離開之後,也就是說,從受傷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四天了!

  天!她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

  急躁地盯著不斷下降的樓層顯示,方浩然抿了抿唇。第一次覺得,自己公司的電梯速度需要改善一下。從73樓到1樓,幾分鐘的時間,此刻卻是如此漫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0:28

第五章 優惠措施

  叮!

  電梯總算停在了一樓,門一開。他便奔出了電梯,在眾人的側目下,一路跑至車庫,發動了車子。

  他想要見她!他想要見她!他想要見她!

  「該死的,為什麼心會跳那麼快!」右手握拳,他重重地捶擊了一下方向盤。即使再怎麼不甘,卻還是踩下了油門,朝著別墅駛去。

  不得不承認了,那個女人可以輕易攪得他失去方寸,所有的自制力、忍耐力,似乎在她的面前,都會一一瓦解。

  他在意她,天殺的在意。

  在優雅的外表下,他一直是一個霸道的男人,習慣於自己來掌控一切。可是現在,卻出現了一個他所掌控不了的人。

  甚至可以說,是他在被她掌控著。

  被一個名為李蘭生的女子所掌控著。

  車子停在了別墅的門口。方浩然拉開車門便疾步走進別墅。

  方管家一見來人,趕緊迎了上去,「您剛才不是說這幾天不過來,怎麼……」

  「她在哪裡?」方浩然快速地打斷了管家的話問道。

  「她?」方管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李小姐嗎?她現在正在房間裡。」

  一得到回答,他立即邁步上了樓梯,一路來到那間他為她選定的房間。

  甚至連敲門都沒有,方浩然扭轉著門把推開門。一室的寧靜,一本書擱在單人沙發上,小圓桌上則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清茶。

  可是見鬼的,根本就沒有半個人!

  目光迅速環視了房間一圈,就在他準備再好好問問管家的時候,突然從房間的隔間浴室中,傳來了隱隱的水聲。

  心,猛地緊張了一下,腦海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思考,他的身體已經走到浴室的門邊,用力地拉開了那道門。

  白霧似的熱氣,從浴室中瀰漫出來,然後在白霧中,他看到了那張牽動著他心的容顏。

  幾個跨步走到那偌大的浴缸前,他一把把她擁入懷中,「太好了!」口中,喃喃地念著無意識的話,他只知道在此刻確認她的存在。

  李蘭生被動地被擁著。她甚至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浩然為什麼會那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快得連一絲預兆都沒有,尤其還是選在這個時候!

  赤裸的身子,沾著沐浴的水珠。他身上的襯衫,早已因為擁著她而被水打濕。他的頭壓在她的肩膀上,而有力的雙臂,則攬住了她的腰。

  背脊上的傷被牽扯著,讓她皺了皺眉,一聲痛苦的呻吟,不自覺地溢出了雙唇。

  「怎麼了?」他猛然把她從水中抱出問道。

  「我的背上有傷。」她迴避著他的視線,「還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能給我穿衣服的時間。」在一個男人的面前一身赤裸,她不習慣,即使這具身軀他早已看過。

  他的喘息聲漸漸濃重,而她能夠感覺到他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他在這間浴室中要了她,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身子……有些發顫,李蘭生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冷。

  倏地,他的手鬆開了她的腰,方浩然轉過身子,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浴室。然後再用力地關上了浴室的移門。

  頹喪地把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倚在牆上,他手抵著額頭。他究竟是怎麼了,女人的身子不是沒有看過,更何況剛才所看到的,只是一具單薄且不甚豐滿的女體而已。

  手在微微發顫,他輕垂眼眸,望了望自己的雙手。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去抱一個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他所遇到過的女人,有女人在意他的人,有女人在意他的錢和地位,但是沒有一個女人,會對他孰視無睹。

  他要她,但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又重新強迫自己變成那個冷靜從容的方浩然。

  快速地擦乾了自己的身子,李蘭生套著白色的裕袍走出了浴室。剛洗過的髮,甚至還在滴著水。

  像是聽到了她推動移門的聲音。正坐在沙發上的方浩然抬起頭朝著她望來,而攤放在膝蓋上的,則是她之前所看的雜誌。

  「洗好了?」他淡淡地問道。沒有表情的面龐,讓人猜測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嗯。」她點了點頭。

  「怎麼不把頭髮擦乾?」他瞥了眼她淌著水的髮梢。

  「浴室裡太熱,所以打算出來擦。」她攤了攤手上拿著的乾燥毛巾道。

  方浩然把膝蓋上的雜誌放到了一旁的圓桌上,然後對著李蘭生抬手道:「過來。」

  她順從地走到了他的身旁,然後他的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毛巾給我。」他命令道。

  她有些詫異,不過還是無聲地遞上了毛巾。

  下一刻,李蘭生的視野便被一片白色所籠罩,濕漉的頭髮被毛巾所覆蓋著,他的一雙大手在她的頭頂游移著。

  他竟然會幫她擦乾頭髮?!李蘭生震驚著。這樣的舉動,彷彿是情侶間的溫柔體貼。

  可是情侶……她和他,似乎怎麼也無法和情侶二字掛上鉤。

  苦笑一聲,她壓下了自己心中的震驚。

  「在笑什麼?」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心傳來。

  「沒什麼。」她說道,「只是在想,你為什麼會那麼突然來到這裡。」而且還那樣地沖進了浴室。在她印象中,他一直是冷靜從容的,可是剛才,卻顯得如此的急躁,甚至連那份雍容的儀表,都顯得凌亂。

  她的問話,使得他沉默了一會兒,「這裡本來就是我的地方,我隨時可以來。」他冷冷地道,借此掩飾自己衝到這裡來的真正原因。

  「也對。」李蘭生點了點頭。這裡本就是他的地方,就算他想凌晨時候來這裡,也是他的自由。

  她如此自然地接受著他的答案,卻又一次刺激著他。死死地睨看著懷中的人,方浩然抿了抿唇。可惡,她難道就真的不會再做猜測嗎?甚至不會去想,他可能是因為她而來嗎?

  猛地拉下毛巾,他的手插入了她的髮中,理順著她的髮,「剛才在浴室裡,你說你背上受傷了?」狀似不經意地,他問道。

  「一點小傷,沒什麼大礙。」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防備。頭皮,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四天前,他怒氣沖沖地離去,而四天後,他卻又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回來。

  他不語,只是扳過她的身子,使她的背對著他,然後刷的一下扯開了她的裕袍,露出了大片的背部。剛沐浴過的肌膚,透著隱隱的粉紅色,而在脊椎處,則有幾處紅腫。雖然算不上有多觸目驚心,但是卻著實讓他看得刺眼。

  「怎麼會弄傷的?」方浩然沉著聲問道。

  她有些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道:「因為背脊撞到了陽台的護欄。」

  撞?他眼眸一瞇,隨即想到了那天他在離開前,確實曾經很用力地推過她。難道是那個時候……「藥呢?」

  聲音更沉了,李蘭生甚至懷疑對方是否打算把她的裕袍撕個粉碎。他是在生氣嗎?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生氣的理由啊。就算受傷,也是她啊。

  呆了一呆,她一時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藥呢?」他不耐煩地再一次問道。

  「啊,在床頭的抽屜裡。」她回過神來,答道。

  方浩然起身,把李蘭生打橫抱起。很輕的份量,輕得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驚訝,「你多重?」他突兀地問道。

  「86斤左右吧。」雖然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但是她還是回答了。

  「太輕了。」眉頭一皺,他小心地把她側放在床上。

  柔軟的床鋪,貼著溫熱的肌膚。李蘭生看著方浩然從抽屜裡翻出了她每天塗抹的藥膏。

  「趴好。」他對著她道。

  「哎?」她一怔,他該不會是打算幫她上藥吧。

  「我說的話那麼讓你難以理解嗎?」他盯著她,「趴好!」

  「如果是要上藥的話,我自己可以……」

  沒等她的話說完,他已經強制性地按住了她的身子,讓她的背部完全曝露在他的眼中,「不要再試圖惹怒我了,今天我不想對你發脾氣。」她的傷,竟然讓他揚起一種莫名的內疚。

  若是他沒有一時衝動地推了她,那麼也許她現在根本不會這樣。內疚……這種他幾乎遺忘了的感覺,現在卻又回來了。

  李蘭生不再做聲,任由方浩然把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的背上。冰冷而清涼的藥膏,碰觸著溫熱的肌膚,引起她的一陣顫意。

  直到確定藥膏全部塗抹好了之後,方浩然才重新給李蘭生穿好裕袍,然後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裡。纖瘦的身子,彷彿他用力一折,就會揉碎似的。

  把下頜輕輕地抵在她的頭頂上,他難得溫柔道:「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他只能以這句話來表達自己對她的愧疚。

  「什麼意思?」他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不解。

  「你可以說出一個你的願望,無論如何,我都會滿足你。當然,不包括讓你離開我。」他說著,同時也好奇著她這樣的女人,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突然給予這樣的「優惠措施」,不過李蘭生還是垂下眼眸,很認真地思考了片刻,「我希望我的傷勢好了以後,可以回PUB工作。」

  「你要工作?」低著頭,他望著她。

  「應該是我不想放棄我的這份工作。」那是她賴以維生的工作。

  「如果你是擔心沒有經濟來源的話,我可以每個月給你的銀行戶頭打上一百萬。」

  一百萬!她失笑。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一百萬顯得太多太多了,「可是我還是想回PUB。」似乎在那個地方,才可以證明自己是存在的。調著一杯又一杯的酒,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客人喝下她所調製的酒。

  他定定地盯著她,「你確定這是你的願望?」沒有要金銀珠寶,也沒有要名譽地位,她甚至沒有對他說,希望當所謂的方夫人。

  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有朝這方面想過。

  「確定。」李蘭生點點頭。

  「那麼我會如你所願!」胸口中莫名其妙地又揚起了怒氣。猛地放開了李蘭生,方浩然轉身離開。

  若是再留在這個房間,只怕他真的會對她……發火!

  晚餐的時候,因為方浩然留在了別墅,所以李蘭生在來到這個別墅後,第一次下樓,在這張長型的桌邊和方浩然一起用餐。穿著一身淺黃的紡紗裙,她埋頭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

  晚餐很豐盛,但是對於她來說,卻太多了些。

  吃了約莫三分之一左右的食物後,李蘭生抽出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怎麼不吃了?」皺皺眉,方浩然瞥了一眼李蘭生盤中剩下的食物。

  「已經吃飽了。」她答道。

  「你一向只吃那麼一點?」這麼小的食量,難怪她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嗯。」她微一點頭。以前小時候是想要吃飽而吃不飽,久而久之,胃餓得小了,也就吃不了太多的東西。

  「你太瘦了。」他看了看她那纖細的身子,命令道,「把盤子中的食物吃完。」

  「可是……」

  「我不希望別人看到你的樣子,說我虐待你。」甩出一句話,他不再說什麼,而是優雅地吃著自己的食物。

  李蘭生垂下眼眸,再度拿起了刀叉,切著面前的牛排,機械似的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你PUB的工作,是每天幾點到幾點?」方浩然問道。

  「下午4點到晚上的12點。」李蘭生想了想答道。

  「太晚了。」他不悅地開口道,「晚上10點回到別墅。」

  10點?他當她是高中生嗎?設下如此時段的門禁時間。抬起頭,她看著他,有些為難道:「這樣我很難和老闆解釋……」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讓這家PUB宣佈倒閉?」他雲淡風輕地道,彷彿這根本不是一件什麼大事。

  桌子下的手微微地收緊了,她捏皺了身上的紗裙,「我明白了,我會盡量在十點回到別墅。」

  「不是盡量,而是一定。」方浩然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了高腳酒杯,輕晃著杯內的酒液。12點這個時段,對她而言太過危險,她越早回來,就代表著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意外越少,「我會讓司機每天接送你的。」

  「不用那麼麻煩,我自己可以搭公交車去上班。」她拒絕道。

  「公交車?」他眸子一瞇,「你以為在這種別墅區,會有所謂的公車站牌嗎?」

  「那……」她略一猶豫地道,「只要走出別墅區,應該就會有公交車了吧。」

  砰!

  高腳酒杯猛然地被他重重放在了桌上,杯內的酒液灑了大片。咖啡色的酒漬,沾滿了他白色的襯衫衣袖。

  「李蘭生,你就那麼喜歡拒絕我的好意嗎?」他站起身子,怒瞪著她。

  「哎?」她愣了愣,一時沒能明白他發火的原因。

  他的好意,難道說他……她的呆愣,讓他不由得狂笑了一聲,「真是好笑,沒想到我方浩然也會有自作多情的一天。」離開了餐桌,在一旁僕人驚訝的眼神中,他冷冷地甩下了一句,「既然你要坐公交車上班,那麼就隨你的意,只是以後每天晚上都要10點回到別墅,如果有一次晚回來的話,那麼別怪我不給你工作的機會。」

  語畢,方浩然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別墅,徒留下一屋子震驚的人。

  「真是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呢。」李蘭生喃喃著。她甚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生那麼大的氣,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她拒絕了他派司機接送而已嗎?

  「李小姐,你……唉!」方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畢竟他只是一個外人,無法對主人的事評價太多。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轉頭問著方管家。

  「你不該拒絕主人的好意,就我所知,主人從來沒有對哪個小姐如此費過心思。」通常都是女人主動迎合上來,哪裡還需要主人特意地派車每天接送別墅。

  「那只是他一時新鮮吧。」她解釋著,分不清是對自己解釋,還是在對方管家解釋。

  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個徒有聲音的女人罷了。可是聲音的迷戀,又可以迷戀多久呢?

  或許,這樣的生活馬上就可以過去了,等到他沒有了這份新鮮的時候……李蘭生重新回到了PUB,在自願減薪一半的情況下,老闆總算答應了李蘭生的要求,每天上班的時間定為下午四點至晚上九點。

  「李姐,你病好了?」PUB的女侍應生小康一蹦一跳地跑到吧檯邊,關心地問道。

  「好了。」李蘭生淺淺一笑,雙手拿著抹布擦著酒吧的吧檯。

  「說起來也真巧呢,李姐你生病居然和采彤姐去巴黎是同一天,店裡突然少了兩個人,老闆這次可忙壞了。」

  「老闆這次找了誰頂替采彤的缺?」李蘭生有些好奇地問道。

  「也是一個舞蹈系的學生,說是為了湊學費所以來打工。」小康說道,「不過我啊,還是覺得采彤姐跳的舞比較吸引人。」

  「那是因為采彤本身就具有吸引人的魅力吧。」李蘭生笑道。

  「對了,李姐!」另一個女侍應生小雅也跳了過來探頭問道,「你知不知道采彤姐和皇帝是怎麼回事啊?」她饒有興趣地問道。

  手一頓,李蘭生眨了眨眼眸,「什麼事啊?」

  「之前不是有報紙說皇帝這一次是打算追采彤姐嘛,那這次采彤姐去了巴黎,這事兒不會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吧。」

  「方浩然有那麼多女人,哪會在乎采彤姐一個啊。」一旁的小康說道,「我看這事兒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像采彤姐那樣美麗的女人不多見啊。」

  「難道方浩然身邊美麗的女人還少嗎?據說演藝圈內有不少女人都巴不得跳上皇帝的床呢。」

  「……也對。」小雅搔了搔頭,隨即又做夢地幻想著,「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被皇帝看上了,就算讓我去月球我都不去了。」這麼好的機會,采彤姐居然就這麼放棄了,實在讓人扼腕啊。

  「得了,別做夢了。」小康推了推小雅,然後對著李蘭生道,「李姐,聽說你現在每天晚上9點就下班,該不會是有什麼事吧?」

  「只是想早點回家而已。」李蘭生隨意地找了一個接口道。

  一旁的小雅懷疑地打量著李蘭生,然後語出驚人道,「我知道了,李姐該不會是有了男朋友了吧,所以才會提早下班,去陪男友。」

  「是真的嗎?李姐?」小康也好奇著。

  李蘭生哭笑不得,「我什麼時候有了男友,我怎麼不知道。」

  「原來不是啊。」兩個人像洩了氣似的趴在吧檯上。

  「好了,馬上就要營業了,你們也準備準備吧。」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她提醒道。

  昏暗的PUB,馬上又要迎來不同的客人。如同美麗的雞尾酒,永遠呈現著不同的顏色。

  「蘭生,你的酒越調越好了!」一個客人一邊喝著雞尾酒,一邊稱讚道。

  「謝謝。」禮貌地一笑,李蘭生說著。

  有節奏的音樂在放著,而台上的人則正在熱烈地舞著,調動著場內客人們的情緒。

  望了望台上熱舞的新人,李蘭生又把目光放回到了正站在她身邊的調酒師身上。因為她晚上只能上班到9點,因此老闆又特意找了一個調酒師,來接應她的班。

  交代好了一些交接工作,李蘭生在昏暗閃爍的燈光下,悄悄地退到了員工的換衣室,褪下工作制服,換上了日常服。

  「李姐,打算回去了嗎?」有侍應生剛好路過換衣室,看到了正從裡面出來的李蘭生。

  「是啊。」她點點頭,拎著手提包推開了PUB的側門。

  比起裡面的悶熱,外面的涼風吹得讓人舒爽。李蘭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快步朝著公車站走去。因為10點之前必須到別墅。因此算上公交車的車程和她走路的路程,時間還是相對挺急的。

  不遠處,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陰暗處,坐在後車座上的人盯著正疾步行走的人,緩緩開口道,「跟上她。」

  「是的,方先生。」司機恭敬道,隨即發動車子,以極慢的速度在後面跟著李蘭生。

  方浩然背靠在椅背上,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真是可笑,他竟然會特意守在PUB的門口,等待著她的下班。似乎在潛意識裡想要確認她平安到達別墅。

  可惡!他什麼時候會擔心一個女人的安全?現在的他,明明就應該在酒宴上談笑風生,而不是傻傻地候在這裡。

  心,有些刺痛與無奈,她猶如一根無法拔去的刺,埋在了他的心中。

  每每兩個人的相處,她總是會讓他生氣,可是一旦看不見她,卻又讓他更煩悶。

  猛地耙了耙頭髮,他的視線繼續盯著車窗外的身影。也許,真的不該讓自己再如此淪陷下去,淪陷到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時候……「方董,好久不見了啊。」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上前道。

  「嗯。」方浩然淡淡地應著,眼光瞟向了那華麗碩大的燈飾。豪華的宴會與多彩的約會,才是他本來該過的夜晚呵。

  「聽說方董的公司,最近又有幾個大型的工程在啟動,真是讓人羨慕啊。」中年人繼續點頭哈腰地賠笑道。

  「只是一般的工程而已,賺不了幾個錢。」嘴角勾起公式化的笑,他應付對方。

  「這個……方董眼中的小錢,只怕都是我們這些小人物眼中的大錢了。」中年人尷尬一笑,說道。

  「浩。」一道柔到骨子裡的聲音,插入了兩人的談話之中。

  方浩然側頭,看著朝著他緩緩走來的女人。一身紫色的低胸晚禮服,鑲著金色的花邊,高貴中透著嫵媚,大波浪的卷髮盤起,獨留下幾縷髮絲垂落在雪白的香肩上。

  這樣天生的尤物,只要是男人看了,都會血脈沸騰。若是以前,方浩然絕對會好好地享受眼前的美景,可是現在,卻有些興致缺缺。

  「你也來了?」他轉頭問著女人。而一旁的中年人,早已識相地離開了。

  「聽說你今天晚上會來這個宴會,我自然也就來了啊。」宋寧荷走到方浩然的身邊,一雙媚眼閃著盈盈秋波,「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打算忘了我呢。」

  「最近太忙了。」透過鏡片,他望著眼前這個在半個月前,他還饒有興趣的女人。

  「是嗎……」她輕輕地道,倒也很識相的不再問什麼,而把整個身子貼到了他的身上,「浩,想不想我?」若有似無的呢喃聲音,透著纏綿的意味。

  「你以為呢?」他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你好壞!」宋寧荷嬌斥一聲,整個人幾乎掛在方浩然的身上。

  宴會中的眾人,對於此類情景早已見怪不怪了。畢竟若是皇帝身邊沒女人,那才叫奇怪呢。

  「可是,你不是就喜歡我的壞嗎?」眉一挑,他把她擁入了懷中。柔軟的身軀,和那曾懷抱過的纖細身體是如此的不同。

  甩甩頭,方浩然擁著宋寧荷,步出了宴會的大廳,走到了外面的花園之中。比起裡面的熱鬧,外面顯得頗為寧靜。

  走到一處隱秘地,宋寧荷早已忍耐不住地把頭仰起,露出了最勾魂的媚態,「浩,今晚,去我那裡過夜如何?」手指在他的胸前畫著圈圈,她盡力地吸引著眼前這位能夠左右她未來的男人。

  身子竟然是如此冷靜,冷靜得連方浩然自己都覺得驚訝。既然打算要恢復正常的自己,那麼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伸手握住了那只在他胸前畫圈的纖纖玉手,他的嘴角勾起了邪魅的笑意,「這似乎是一個不錯的提議呢。」

  俯下身子,他吻上了眼前的紅唇。芬芳柔軟的身體,散發著情慾的味道。激烈而狂野的吻在進行著,卻不能帶給他任何的激情。

  一吻結束,宋寧荷柔弱無骨地趴在了方浩然的胸前。

  「浩,我們……」她欲語還休,眼神中露骨的暗示,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抿抿唇,目光無意識地滑過手腕上的表。

  8點45分了,而9點,正好是「她」下班的時間。該死的,他為什麼要那麼在意她呢,在意著那個對他根本沒有感情的女人。

  「浩……」宋寧荷催促著。

  方浩然閉了閉目。腦海中所閃現的,卻是那張淡淡沒有表情的容顏。

  手猛然地一鬆,在他回過神來之際,他已經把宋寧荷推開了身邊。

  「浩?!」宋寧荷的臉上,閃過詫異。

  「我有事,要先離開,今晚就算了吧。」他說著,轉身離開,不再去理會身後美人的叫喚。

  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宋寧荷忿忿地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

  他……該不會是又有了新的女人了吧,所以才會對她沒有興趣。能夠得到皇帝的寵愛,是她在演藝圈往上爬的資本,所以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手!

  步出PUB,李蘭生扭了扭脖子,一邊走著,一邊揉著有些酸澀的肩膀。

  每天,她待在那間豪華的別墅中,總是會有著快要窒息的感覺,只有工作的時候,才可以感覺到自己依然是以前的自己。

  幽暗的路燈,散發著黃色的光暈。猛地,一抹熟悉的身影躍入了她的眼簾,一個男人正趴在路邊,狼狽地嘔吐著。

  「嘔!」越寧遠不停地乾嘔著,只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把膽汁給吐了出來。

  這樣的夜,漆黑而冷漠,根本不會有誰注意到他這樣一個在路邊喝醉酒的人。

  突然,一隻手溫柔地拍上了他的脊背,從上而下輕輕滑動著,似在緩解著他的不適。然後一塊乳白色的手帕遞至他眼前,「需要手帕嗎?」那清淨的聲音,是如此的悅耳。

  猛地抬起頭,越寧遠怔怔地望著半蹲在他身邊的人,「蘭生?!」是疑惑,也是不敢置信。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遇到她。

  「你怎麼了?喝那麼多酒?」她問道。他的身上滿是衝鼻的酒氣。雖然她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算長,甚至談不上什麼瞭解。他只不過是一個因為喜歡采彤,所以常常來PUB的客人而已。可是,他喝酒一向適量,而不會像喝水似的猛喝。

  「心裡煩,就喝多了。」他苦笑一聲,沒有接過李蘭生的手帕,而是隨意地拿著袖子抹了抹嘴角,「蘭生,采彤終於還是去了巴黎,她甚至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道別的話啊!」他的聲音之中,有著濃濃的悲哀。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同情,一抹對越寧遠的這種懦弱的愛的同情。

  「你在同情我嗎?」看出對方眼中的同情,越寧遠自嘲地笑了一聲,「我不要!蘭生,我不要你的同情!」男人的自尊,讓他不想要接受任何的同情。

  李蘭生斂了斂眸子,扶起了越寧遠,「要我送你回家嗎?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就算上了出租車,也很難自己回家。」

  有些頹喪地閉上眼眸,他報出了自己的住址。

  知道地址後,李蘭生招了一輛出租車,扶著越寧遠上了車,然後再一路把越寧遠扶回了家。

  男人昏昏沉沉的,幾乎把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女人的身上。皺皺眉,她從他的衣袋裡翻出了鑰匙,打開了他公寓的門。

  一間一百平米左右的公寓,看得出,他是獨自居住。

  李蘭生扶著越寧遠上了床,替他換上了一套放在櫥裡的睡衣,然後又從廚房的冰箱中找了些材料,煮了一碗醒酒湯。

  「寧遠,醒醒,先把湯喝了再睡!」拍了拍他的面頰,她喚著。

  「唔……」迷迷糊糊地張開眸子,越寧遠看了看李蘭生,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湯。

  「來,把湯喝了。」她把碗遞至了他的唇邊。

  「湯?」他皺皺眉,含糊地道,「不……不要。」

  「喝了這碗湯,你明天起來的時候頭才不會太痛。」她柔聲道。

  溫柔清爽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化解著酒醉的感覺。越寧遠一口一口地喝起了湯。「湯很好喝,你常煮這種湯嗎?」他問道。

  「嗯,常煮。」她點了點頭,「因為我有個酒鬼父親,所以每次他喝醉了酒,我就給他煮這種湯。」

  「原來……你父親也那麼愛喝酒啊……」越寧遠喃喃著,躺在床上,似睡似醒地半睜著眸子,「蘭生,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輕喃的語音,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

  「我也不清楚呢。」李蘭生淡淡一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非要找出一個所謂的理由的話,那麼她之所以會放不下越寧遠,也許正是因為他太像她的父親了吧。

  專情、卻又懦弱,在無法挽留住自己的所愛後,只會用喝酒來麻痺自己。

  「你愛我嗎?」越寧遠喃喃著,隨後手臂擱在了雙眸之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愛?她詫異著。

  「對不起,蘭生,剛才的話,你就當我在說笑吧。」他的聲音有些悶悶地傳來。

  李蘭生吁了一口氣,「寧遠,好好休息吧,如果你真的愛采彤,那麼就不要如此輕易地放棄自己。」她說著,轉身離開了公寓,輕輕地合上了那扇門,也合上了彼此之間的交流。

  她……愛寧遠嗎?苦笑一聲,李蘭生晃了晃頭,走下了樓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0:49

第六章 他在意這女人

  一路走出公寓樓,微涼的夜風使得李蘭生哆嗦了一下,拉了拉不甚高的衣領。

  寧遠,一個本來該是意氣風發的男人,卻因為愛上了采彤而變成這樣,更可悲的是,他竟然連對著采彤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愛,究竟是什麼呢?會使人變得如此膽怯。

  腦海中的景象,依稀彷彿回到了幼時的情景,她第一次走進那孤兒院,面對著慈祥的院長,她只是用自己的沉默來對視。

  而當她在叛逆的十四歲的時候,當院長對著她說,總有一天,你也會遇上一個真正用生命來愛你的人的。

  她……那時候是如何回答的?

  好像是說——「我不需要愛,永遠永遠都不需要!」

  是害怕吧,害怕自己像父親一樣,最後只能用墮落與迷醉來實踐自己的愛。

  所以,與其那樣,倒不如沒有愛更好。

  愛——以生命為代價的愛又會是怎樣的愛呢?

  「呼……」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李蘭生低下頭,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不由得苦笑一聲。時間已經是十點一刻了,這是否代表著明天她便不能再去PUB上班了?

  她沒有采彤那樣的勇氣,會去努力地反抗命運,爭取命運,她似乎永遠都只是在承受著命運而已。

  甩甩頭,她朝著附近的公車站牌走去。

  倏地,兩道強烈的車頭燈光朝著她射來。

  猛地閉上了眼睛,李蘭生皺皺眉,以手遮著雙眸,避免強光的射入。

  好一會兒,眼睛慢慢地適應著光線,而那車頭的燈光,也漸漸地黯了下去。

  微微地睜開了眼眸,李蘭生望著面前的銀灰色轎車,坐在駕駛座上的,正是面無表情的方浩然。那泛著冷光的銀邊眼鏡,襯得他更加冷峻。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的心中滿是問號,但是卻沒有把話問出口。

  車窗緩緩下移著,方浩然瞥了一眼李蘭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的你應該是待在別墅。」過分冰冷的聲音,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嗯。」她輕輕地垂下頭,應了一聲。

  「那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繼續問著。

  「寧遠喝醉了。」於情於理,她都做不到任對方就這樣昏醉在馬路上。

  「寧遠?」這種有些親暱的稱呼,使得他微微地蹙起了眉。猛地打開車門,方浩然走下了轎車,「所以你就一個人送他回家,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音量的提高,可以聽得出他在生氣。

  「我的身份?」李蘭生不解。

  「你是我的女人,難道你忘了嗎?」手指掐住她的下頜,他強迫她抬頭看他。

  她……好像還真是有些忘了呢。也許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沒有要她的身子,以至於某些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只是寄住在那別墅中的一個食客。

  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他視線凌厲地盯著她,手中的勁道更大了。

  李蘭生吃痛地蹙了蹙眉,還是如實地道:「沒有。」

  可惡!方浩然猛然鬆開手,雙手拽著對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的肩膀給捏碎了一般,「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那個男人?!」

  從出了PUB開始,他看著她對另一個男人溫柔細語,看著她眸中散發著不曾給過他的溫柔目光,看著她吃力地撐著那個男人,進入了公寓。而他……則是像個傻瓜似的在樓下等了近一個小時。

  「愛?」李蘭生詫異著,隨之而來的,則是驀地有種想笑的衝動。為什麼,今晚碰上的兩個男人都問著她同樣的話題呢?

  可是,她的表情,卻讓他以為猜對了。怒不可遏地低下頭,他攫住了她的唇瓣,發瘋似的吻著,彷彿只有如此,才可以發洩出自己心中的煩躁與不安。

  「唔……」李蘭生被動地接受著。唇的激烈摩擦,讓她有些受不了,連帶著,心跳也在慢慢地加速。

  方浩然對她而言,明明只是一個需要討好的恩主而已,但是為什麼他的吻,卻還是會讓她心跳加速呢?

  李蘭生不明白,也不想去探究。

  口腔內的空氣似乎要被吸盡一般,他的舌使勁地攪動著她的舌尖,不肯放過一絲一毫。

  霸道的吻,如同他的人一般。

  空氣漸漸的稀薄了,她想要呼吸,想要呼吸!求生的本能,使得李蘭生開始用手推拒著方浩然。然而他卻依然吻著她,無視著她的反抗。

  身子使不上力氣,李蘭生茫然地想著,也許她會是第一個因為接吻缺氧窒息而亡的人。

  終於,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唇離開了她的,而那雙深邃的眸子,則透著沉沉的激情。微微抬手,他那修長的手指緩緩撫著她的髮,然後再把指尖深深埋入了她的髮中。

  「我不許你愛上別的男人。」擁著她,方浩然把頭埋在她的脖頸間,低語道。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透著無與倫比的感性。與剛才那瘋狂且激烈的吻相比,此刻的平靜溫潤像是做夢。

  不過,肩膀上殘餘的痛感,卻告訴李蘭生,這一切都是現實。

  「別的男人中,也包括你嗎?」明知道自己也許不該說這句話,可是話卻還是從嘴邊順著出來了。

  空氣之中,霎時呈現出一種緊繃的感覺,剛才那片刻的寧靜安逸消失無蹤。

  方浩然直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對方,「李、蘭、生……」短短的三個字,卻是咬牙切齒地吐出,「在你的眼中,我對你而言,難道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吸引力嗎?」

  他的視線,冷硬得讓她直覺地想要避開。可是……動了動脖子,李蘭生在方浩然雙手的鉗制下,卻無法移開半分。

  「說啊!」他低吼著,那吼聲中,有著一個男人最深沉的怒氣。

  貝齒不自覺地咬了一下唇瓣,李蘭生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望著那張原本該是儒雅俊逸,而此刻則只剩下陰沉的臉龐,「你能夠吸引的女人有很多,我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輕柔淡雅的聲音,卻聽得方浩然更加怒火中燒。

  「我問的人是你!」方浩然恨恨道,「你只要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在意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所在意的女人會是一個平靜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他甚至不知道,究竟要怎麼做,她才能對他展露出笑顏。

  不安,狂躁,期待……她總是會讓他的心情起起伏伏,反覆無常。用著她那迷人的聲音,用著她那淡淡的平靜語氣,攪亂著他所有的沉寂。

  即使在心中不斷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如此平凡無奇的女人,可是她的影像卻依然如同夢魘一樣纏繞著他。

  李蘭生怔忡著,也許是因為方浩然說話的語氣,也許是因為他眼中的這份陰沉,陰沉間帶著一抹期待,所以,她只是舔了舔自己有些乾澀的唇瓣,而沒有再說什麼。

  「你啞巴了嗎?」她的沉默,讓他更加焦急,「還是說這個答案,對你而言難以回答嗎?」二選一的回答,就那麼讓她回答不出嗎?

  身子被他扯著晃動著,李蘭生蹙了蹙眉,有些艱難地道:「我——該在意你嗎?」情婦守則她沒有去看過,所以不明白,身為他的女人,究竟該不該去在意自己的恩主。

  腳步有些踉蹌地往後退開一步,方浩然盯了眼前的人半晌,然後揚起頭,狂笑著,「哈哈哈,李蘭生,真有你的。」如此的回答,甚至比「不」這個回答更加讓人如置地獄。

  這就是他在意的女人嗎?可以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把他朝著地獄推去。

  手心蓋著額頭,他斂下了笑容,臉上重新揚起了他慣有的高傲與冷漠。

  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方浩然冰冷地道:「不要後悔,你今天所說的話。」

  語畢,他轉過身,獨自上了轎車揚長而去,徒留下李蘭生一人站立在原地。

  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李蘭生仰起頭,看著天上的點點星光,「好累……明天,也許不能再去PUB了吧。」

  因為這次的偶然事件,所以李蘭生也因此丟了PUB的工作。每天,她只是靜靜地待在豪華的別墅中,看著一些雜誌報紙,再偶爾手癢地調幾杯雞尾酒。

  懶洋洋地趴在一樓廳堂中酒吧檯上,李蘭生望著自己剛調好的酒。透明的雞尾酒杯中,呈現著白、紅、黃、紫四種顏色。

  「好漂亮。」一旁的年輕女傭可璀見著了,忍不住讚歎道,「李小姐,你調的這是雞尾酒吧。」一段時間下來,彼此之間已經比較熟悉了,因此也常說說話。

  「嗯。」李蘭生頷首。似乎只有在調酒的時候,才可以讓她忘記所有的不快。

  「那這酒叫什麼名字?」可璀好奇地問道。

  「安琪兒之喜悅。」她看著酒,淡淡地說出了酒名。也許正是因為生活中的喜悅變得越來越少,所以她才會想要在調酒中尋找喜悅吧。

  「好美的名字。」可璀一臉神往地道,「這酒一定也像它的名字一樣,可以給人帶來喜悅吧。」

  「你要喝嗎?」李蘭生舉起酒杯問道。

  「哎?給……給我喝嗎?」可璀一驚,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

  李蘭生一笑,「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嗎?」比起這別墅裡其餘的人,可璀顯得單純而直接,可能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看著可璀,她總是會想到在巴黎的采彤。

  「可是……李小姐你自己不喝嗎?」可璀舔舔唇角,目光顯然被雞尾酒那燦爛的色澤吸引住了。

  「我只喜歡調酒,並不常喝酒。」或者該說,她的體質不允許她多喝酒。每每只要喝上0.5盎司以上的酒,就足以讓她吐得不成人形。李蘭生說著,把酒杯遞到了可璀的手中,「身為一個調酒師,更想要看到的是別人喝著自己調出來的酒的那種滿足感。」

  「那謝謝李小姐了。」可璀接過酒,臉上揚著新奇的喜悅,如同貓兒似的開始舔著浮在酒上的那層白色的奶油。

  望著可璀的表情,她淺淺一笑。

  「李小姐,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其實很好看的。」停下了品酒的動作,可璀認真地說道。

  「好看?」李蘭生不解。

  「總之,就是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吧,看著你的笑,會讓人覺得好舒服。」可璀說著,「李小姐,你應該常常笑的。」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像方浩然這樣的人物,會找上李小姐,不過這幾天的相處下來,讓她隱隱有些明白,有時候,吸引住男人的不是外表的美貌,而是一個女人內在所蘊藏的東西。

  「是嗎……」輕輕地喃喃著,李蘭生垂下眼眸,轉身走到茶几前,翻看起了當天的報紙。

  可璀見狀,也不再說什麼,而是靜靜品嚐著從來不曾嘗過的雞尾酒。

  就在一杯酒喝了大半的時候,可璀驀地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整個人猛然彈起,「糟了!」迅速回頭,她望著李蘭生手中的報紙。

  報紙已經翻到了娛樂版,而李蘭生則正看著版內的頭條新聞。

  《影視女星宋寧荷擄獲「方」心。》標題下面,則是方浩然與宋寧荷舉止親暱的一張照片。記者洋洋灑灑寫了大篇的報道,並且還獨家訪問了當事人之一的宋寧荷,而最後得出的結論,則是宋寧荷最終有望成為方太太。

  才子佳人的搭配,符合了大眾的審美觀,而就報上所刊登的照片來看,兩人確實很般配。

  「李小姐……」可璀有些囁嚅地開了口。

  「怎麼了?」她抬頭,望著對方一臉擔心的表情問道。

  「報紙……呃,報紙上好多事情都是胡說的,做不得準的。」可璀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如此說著,「方少爺這段時間只是太忙了,以後有空的話,一定會來看小姐的。」

  「這……」李蘭生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可璀認真的神情,就算本來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現在也明白了。歎了一氣,她道,「放心,我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的。」她淡語道,翻過了娛樂版,接著看起了心情版。

  可璀依舊懷疑地瞅了瞅對方。

  而李蘭生,則抿著唇,垂下了眼眸。那個前幾天還大聲地問著她,究竟是否在意他的男人,卻在那天之後,和另一個女人調情談笑。

  她……只是一個隨時會被攆離這裡的女人,她早就知道不是嗎,所以——不該去在意,不能去在意。

  可是,心中那微微的刺痛感又是什麼呢,是在嘲笑男人的薄情,還是在嘲笑自己那短暫的迷惘呢?

  啪!

  一份報紙甩在了方浩然的辦公桌上,使得原本正在看文件的男人微微抬起頭,「怎麼了?」

  「不看看嗎?你最近的上報率似乎高了點。」陸哲月隨意走到了沙發邊坐下說道。

  方浩然拿起報紙,翻看了幾下,然後直接把報紙扔在了桌上,「記者永遠都是那麼無聊。」

  「你最近和宋寧荷走得很近?」陸哲月問道。

  「嗯,是有那麼回事。」他頷首。

  陸哲月望著對方片刻,「她應該不是你上次說的在意的女人吧。」

  「你以為呢?」方浩然扯了扯領帶,像宋寧荷這樣的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這種女人,無非是想要借助他往演藝圈的高峰攀去。

  「我想也是。」他揚了揚眉。

  喀!門開了。

  秘書小姐適時端上了一杯咖啡放置陸哲月的面前,然後便悄然出去,合上了門。

  「你明明已經有在意的女人,怎麼還會和別的女人混在一起?」本以為浩然是打算收斂心思,沒想到這些天卻是變本加厲。而那些八卦媒體,則對這些事樂此不疲地報道著。

  「我……」方浩然張了張口,卻又閉上,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還是打算借助別的女人來忘掉這個女人?」相識多年,彼此的心思都一清二楚。

  敲擊的聲音戛然而止,方浩然有些狼狽地耙了耙頭髮,「我還不至於為一個女人花這種心思。」尤其是一個根本不在意他的女人。

  「是嗎?」陸哲月拿起銀勺,攪動著杯內的咖啡,「浩然,你以為這種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可以說服我嗎?」不似以往的意氣風發,此刻的好友,似乎更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我——」他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轉身看著背後落地窗外的景象。開闊的視野,居高臨下的姿勢,他——從來都是習慣在高處掌控著一切,可是現在,卻突然多了一種他掌控不了的東西。

  更可笑的是,他的確是為了她,才會刻意地去接近別的女人。彷彿只是為了告訴自己,天下的女人,並不只是李蘭生一個,他方浩然可以隨時忘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哲月。」緩緩地,他開了口。

  「嗯?」

  「今天晚上,隨便找個喝酒的地方吧。」只有這樣,他才能漸漸地麻痺自己,告訴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念她。

  美酒、女人以及絢麗燈光,形成著各種繽紛的色澤。

  偌大且豪華的包廂內,方浩然摟著宋寧荷,不斷喝著酒,而陸哲月則只是靜靜待在一旁,看著眼前這種如鬧劇似的畫面。

  「浩……」溫潤軟語,宋寧荷整個身子只差沒有貼在方浩然的身上了。現在能夠和主宰這個城市的皇帝如此之近,便是她的機會。如果可以就此成功擄獲住皇帝的心,那麼她以後的日子就不必愁了。

  方浩然喝著酒,睨看著身旁的女伴,「好香,今天用的是什麼香水?」

  「ParfumsBalenciaga的邂逅,如何?」宋寧荷嬌笑著問道。

  「還不錯。」他晃動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道。那濃烈的香氣,使得他想到了另一個女人,一個身上總是沒有脂粉味,清清淡淡的女人。

  「也不誇獎一下人家,我可是為了你,特意跑了好多地方,才買到這香水的。」她嬌嗔一聲,撥了撥那波浪捲的髮。

  「為了我?」

  宋寧荷半張星眸,欲語還休地道:「男與女的邂逅,往往都是愛的啟示,選定了一個人,得來的便是一生的愛……」聰明的她,在皇帝面前選擇了委婉的暗示。

  手指撐著下頜,方浩然斜斜地看了宋寧荷一眼,「寧荷,你在暗示什麼嗎?」

  「我——」

  「或者該說,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那深邃的目光,不曾因為喝酒而減弱一絲一毫的凌厲。

  宋寧荷的手心緊了緊,隨即又輕鬆如常地道:「一個女人,最想從男人這裡得到的不過是垂愛而已,我也只希望你有了新歡後,別忘了我這個舊人。」方浩然從來不會被一個女人給綁住,所以宋寧荷自然不會自挖墳墓地說希望對方只愛她一個。

  與其那樣,倒不如不去給對方任何束縛的感覺,反而能讓他覺得她明事理。

  方浩然似笑非笑地掀著唇角,「你在把我推給別的女人嗎?」

  「哪……哪有啊。」她趕緊道,又在他的杯中斟了些酒,「方大少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那你在意我嗎?」修長的手指劃過透明酒杯的邊緣,他問道。



  「當然在意了。」

  「哈哈,很好。」她的回答,使得他滿意一笑。是啊,天下在意他的女人何其多,他又何必因為一個女人的不在意而傷神呢!

  一口灌下了酒,方浩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間已經是11點了,現在的她,在別墅裡幹些什麼呢?他這些天把她當成空氣一樣地置之不理,甚至沒有回過別墅,她可會有一點點的傷感嗎?

  該死的!腦子裡似乎又浮現出了她的音容相貌,不是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去想的嗎!

  甩甩頭,方浩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掏出了放在上衣袋中的手機。

  一片黑屏,手機沒電了。

  「哲月,你的手機借我。」皺皺眉,他開口對一旁的好友道。

  「哦。」陸哲月無異議地遞上了自己的手機。

  方浩然接過手機,按下了再熟悉不過的號碼,「方管家,是我,別墅那邊這幾天如何?」雖然心中最想問的是那個總是會惹他發怒的女人如何,可是他卻還是淨揀著無聊的話題問著。

  「一切都很好,沒有出什麼事。」手機的另一頭,方管家恭謹道。

  「那……」他有些不自然地乾咳了一聲,「她呢?」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李蘭生了。

  「李小姐半個小時前已經就寢了,主人找她有事?」方管家問道。

  就寢?眼眸一瞇,方浩然的身子僵了僵。他因為她在這裡喝著悶酒,而她卻已經安然地睡覺了。雖然不曾指望過她因為他的冷落,而情緒低落,可是他卻也忍受不了她這般的忽視。

  難道他對她而言,不具任何的意義嗎?!

  胸膛起伏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平緩著自己的情緒,「你讓她馬上起來,到水晶宮的五樓包廂來,40分鐘內趕到,否則的話,別怪我做出什麼不當的事情。」冷冷甩下了一句話,他掛斷了手機。

  「還你!」把手機拋還給了陸哲月,方浩然又猛地喝了一杯酒。

  輕輕抬起了眼梢,陸哲月打量了一眼方浩然,而後彈了彈手指,看來,今天似乎是能見到那個讓浩然在意的女人了。

  隨意套了一條藍色的棉紗連衣裙,李蘭生便匆匆地趕往水晶宮。

  只因為方浩然的一句話,她便不得不在深夜11點多的時間裡外出。雖然她也可以選擇不去,可是不去的後果是什麼,她卻無法預料,權衡了一下,李蘭生還是去了。

  一下的士,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目光,她衝進了水晶宮中。

  「請問小姐有預約嗎?」一個侍應生模樣的年輕人攔住了她。

  「啊?!」她剎住了腳步,「我……找人。」

  「那麼請問找幾號桌的客人?」

  「五樓包廂。」這是她唯一知道的情報。

  沒等侍應生開口,一旁的經理已經過來道,「是李小姐吧,方先生正在等你。」說著,便趕緊引路,帶著李蘭生到了五樓包廂的門前,「方先生正在裡面。」經理說著,便走開了,臨走,還不忘多瞧李蘭生幾眼,彷彿還在詫異著,為什麼有皇帝之稱的方浩然,會讓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來這裡。

  望著緊閉的門扉,李蘭生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眸,盯著地上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片刻之後,她抬起手,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進來。」低沉的聲音,從門內傳出。

  推開了門,她望著一室的男女。六個人,兩男四女,分坐在了兩張沙發上。除了方浩然之外,另一個男人,赫然正是她第一次去方浩然的公司,在樓梯口哭泣的時候所遇到的那個男人。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

  定下了心神,李蘭生看著正左擁右抱的方浩然,其中的一個女人,便是今天她看報紙時緋聞的女主角宋寧荷。

  「你讓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方先生。」她禮貌且生疏地問道。

  方先生?方浩然微微皺起眉頭,似因為這個稱呼而不滿,「你不是會調酒嗎,那就來這裡調幾杯酒。」「調酒?」他讓她大半夜趕來這裡,是讓她來調酒?

  「用具和酒這裡都有。」他指了指包廂內的小吧檯道。天殺的,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讓她來這裡根本不是為了什麼調酒,只不過是想要見她一面的借口罷了。

  可笑……卻也可悲的借口。

  無言地走到了小吧檯,李蘭生看了看還算齊全的調酒用具,「那麼方先生想要喝什麼?」

  方浩然不答,只是問著懷中的宋寧荷,「你想喝什麼?」

  「夏夜柔情。」宋寧荷甜甜地道,同時把手環在了方浩然的腰上,以宣誓自己的所有權。不過是一個外貌平凡無奇的女人而已,根本就沒有資格和她爭什麼。

  「你聽到了?」方浩然睨了李蘭生一眼。

  她沉默地抽出了雪克壺、量杯、酒杯和隔冰器。開始調起了酒。

  「浩,她是調酒師嗎?」宋寧荷細聲問道。

  「算是吧。」方浩然盯著李蘭生,看著她熟練的動作道。

  片刻之後,一杯青藍色的夏夜柔情遞給了宋寧荷。宋寧荷小口地喝著,品嚐著這難得的雞尾酒。本想要挑點什麼毛病,但是真的喝了,才發覺到,這杯酒調得比她以前喝過都好喝。

  看李蘭生這樣靜靜站著,方浩然卻覺得愈加生氣。

  從進來到現在,她根本就是那一貫的淡淡表情。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不在意著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不在意他和別的女人有多親暱。

  「喝酒。」不悅地指了指桌上的那瓶特其拉,他命令道。

  李蘭生皺皺眉,卻還是在杯子裡倒了一些,小小啜了一口。

  「把它喝完。」他盯著她道,顯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

  她抿了抿唇,吁了一口氣,仰頭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太少了。」方浩然冷冷道,然後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另一個美艷的女人,「你去給她倒酒,要全部倒滿。」

  女人趕緊起身,照著吩咐,在李蘭生的酒杯中,倒了滿滿一杯的特其拉。

  表情總算起了些許的變化,李蘭生望著杯中的酒液,有些猶豫地道:「太多了,我喝不了。」

  「是喝不了呢,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喝我的酒?」方浩然瞇起眼眸,狠狠盯著李蘭生。此刻,她所有的話在他看來,不過是推拒他的一個借口而已。

  「不是不想喝,而是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李蘭生淡淡道。

  一聲嗤笑溢出方浩然的唇角,緩緩地走到她的面前,他攫住她的下頜,一字一句道:「或者說,你認為你有資格可以拒絕?」

  她沉默了,那攫著她下頜的手,像在不停灼燙著她冰涼的肌膚。在他的面前,她似乎永遠只是一個沒有自我意志的木偶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要依據他的命令來行事。

  是啊,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怎麼會有體諒人的心情呢。

  「我明白了。」她靜靜道,在他的手離開了她的下頜之後,李蘭生端起了酒杯,大口大口喝著杯內的酒。

  原本香醇的美酒,在如此的喝法下,也只剩下苦澀了。

  一旁的宋寧荷見狀,嘟起了紅唇。女人的直覺在告訴她,方浩然十分在意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嫉妒、不甘霎時充滿了全身。強壓住心中的不滿,她嬌笑著道:「浩,她好像挺能喝酒的嘛,不如讓她再多喝點啊。」

  方浩然瞥了眼李蘭生那沒什麼變化的臉,隨即點了點頭,對著李蘭生道:「繼續喝。」

  胃已經開始有些難受了,李蘭生蹙了一下眉,公式化地問道:「要喝多少?」

  那沒有音調起伏的語氣,卻聽得方浩然更加不悅。她難道不會用著懇求的姿勢來對他說不想喝了嗎?難道不會撒嬌嗎?更甚至,只要她肯用一丁點溫柔的目光來看著他,他都會收回剛才的話。

  沉沉盯著李蘭生片刻,方浩然一把攬過宋寧荷,坐回到了沙發上,「一直喝到我滿意為止。」吐出了冰冷的話後,他便開始刻意地與宋寧荷以及身邊其它幾個女人調笑著。

  輕輕垂下眼眸,李蘭生倒著酒,一杯杯地喝著。她的胃還能裝下多少的酒液呢?而這之後,迎接她的會是那難受的嘔吐嗎?

  火燒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周圍的聲音也越來越迷糊。眼睛已經開始有些對不准焦距,可是耳邊卻還是沒有迎來對方滿意的聲音。

  一杯又一杯,她的手甚至已經開始發抖,握不住酒杯。

  方浩然一邊與女人們調笑著,眼睛的餘光卻瞄著李蘭生。就算已經喝到這種程度,她都不打算開口對他說上一句求饒的話麼?

  手心越捏越緊,他在心裡不斷地低咒著。該死的,她的臉已經越來越紅,甚至連身子都搖搖晃晃的,要是再喝下去的話,那她……就在方浩然打算開口說停的時候,一隻手,已經先他一步奪下了李蘭生手中的酒杯,「夠了,再喝就太多了。」

  「……哎?」李蘭生迷濛地望著眼前的人,美麗且冰冷的表情,卻讓人不會有什麼排斥,「是……是你啊……」她語音含糊地道。一個曾經在她哭泣的時候給過她手帕的人,也讓她印象深刻。

  「是我。」陸哲月說著,把奪下來的酒杯放在了吧檯上。

  「那天……真是……咯,謝謝你了……」她晃動著身子,打了個酒嗝道。

  「沒什麼。」他撇撇嘴,伸手牽過她,「我先送你回去吧。」

  被他牽著,李蘭生混沌的腦子根本無法去思考什麼,只是無力地靠著陸哲月一步步地走著。

  「誰准她走的!」冷冷的語音,蘊涵著怒氣,驟然響起在包廂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1:10

第七章 因愛而亂

  方浩然站起身子,擋在了陸哲月的面前,「把她放開。」莫名的,他不喜歡看到好友這樣牽著她的手。「如果再喝下去的話,會要了她的命。」陸哲月說道,「特其拉的酒精濃度本來就高,你難道看不出她已經喝得不行了嗎?」

  他當然看得出,可是……不悅地抿了抿唇,方浩然捏緊了手心中的酒杯,嘴硬道:「如何對待她,是我的自由。」

  「浩然!」陸哲月難得帶有譴責語氣地開口道。向來對女人無所謂的男人,曾幾何時會如此為難一個女人,還是說……這個女人真的在好友的心目中,佔據了比想像中更大的位置。

  「我和她的事,你不用管!」一把推開了陸哲月,方浩然猛地拉過了李蘭生。

  激烈的拉扯動作,使得醉態中的李蘭生一陣難受,胃在翻動著,彷彿有什麼東西透過喉管要噴射而出。

  「嘔!」一陣嘔吐,一堆污穢物就這樣吐在了方浩然的身上。

  「你——」眼眸瞇起,方浩然死瞪著對方。

  李蘭生卻渾然未覺那兩道死死的目光,只是本能地蹲在地上,繼續一個勁兒地嘔著。晚飯本就吃得不多,再加上現在時間已經是半夜,基本都消化了。吐到後面,她幾乎只是在乾嘔而已。

  原本還因為酒而沾染上紅暈的臉龐,此刻已經變得蒼白如雪。她的身子不斷地哆嗦著,而兩隻手則死死按住胃部。

  方浩然呆了呆,看著李蘭生極度不適的表情,一時之間怔忡了。她……她這是怎麼了?就算是嘔吐,也不該是她這個樣子啊,彷彿要把體內所有的東西都嘔出來似的。

  而陸哲月,則當機立斷地一把抱起了李蘭生,朝著門外走去,在越過方浩然的一瞬間,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送她去醫院。」

  醫……醫院?!猛地回過神來,方浩然緊跟著出了包廂。

  他……他剛才究竟都在做些什麼啊,明明看出她喝不了那麼多的酒,卻還是逼著她不停地喝。

  他是怎麼了,是嫉妒嗎?是氣憤嗎?還是因為……太愛她了呢?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叫做李蘭生的女人。

  僅僅……只是因為愛上而已。

  一瓶子的酒,使得李蘭生經歷了一場洗胃。

  站在急症室的門外,陸哲月看著一身狼狽的方浩然,「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我——」他張了張口,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把身子重重靠在了牆壁上,右手狠狠地耙了耙那一頭凌亂的髮。

  「你明明在意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做?」陸哲月問道。

  「我不知道,哲月。」方浩然頹喪地說道,「也許是因為她對我太不在意,也許是因為我希望能夠打破她那平淡的表情,總之,我沒有想到會這樣。」雙手交迭蓋住了眼眸,他喃喃道。

  一個情場上的花花公子,卻在碰到了自己所愛的人後,搞得如此不堪。

  「她會有事嗎?」半晌,方浩然問道。

  「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頂多就是之後的幾天身子會虛一些。」陸哲月想了想道,「雖然你感情上的事不該由我來過問,可是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將來後悔的樣子。」

  方浩然驀地揚起了一絲苦笑,「你是在告誡我將來不要再如此對待她嗎?」

  「你明白就好。」陸哲月撇撇嘴,「另外,你清楚你現在的感情了沒?」

  「清楚了。」他長歎一氣,目光無意識地瞟向了醫院走廊的天花板,「我想,我這次是真的栽在了這個平凡無奇的女人手裡了。」一個以往他覺得看不上眼的女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把他整個人,整顆心給擄獲了。

  也許,他最先愛上的是那聲音,而後慢慢地被她那平淡的心性給吸引住,等到他想要掙脫的時候,卻發現她網在他身上的網,無論怎樣都無法掙脫。

  「是嗎……」陸哲月喃喃著。一向自詡從不會被女人給束縛住的男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也代表著,浩然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吧,「她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卻又和普通的女人不一樣。」

  「我知道。」他頷首。否則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愛上了呢?

  「那麼——祝你好運了。」輕輕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陸哲月轉身離開了急診室。

  望了望那離去的身影,方浩然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急症室門框上閃著的紅燈。

  愛人的心情……竟然是這般的起起伏伏。

  重新換上了一身清爽的衣物,方浩然藉著窗外的月光,看著沉沉昏睡在床上的人兒。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手抓起了那冰涼的手。

  「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了你吧……」喃喃地自語,卻得不到任何的回答,他抓著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細吻著。

  她的憔悴,她的蒼白,都是他所造成的。

  內疚自責,卻什麼都無法彌補。

  「蘭生……蘭生……」他看著她,喚著她的名字。

  如此安靜地躺著,如果沒有那份蒼白,便似乎如同平常一般地睡著而已,「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徹底地愛上一個女人,可是……我還是真的愛上了。只是愛上你的聲音嗎?我想不止吧。沒有道理的,我就是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你。」

  自嘲地笑了笑,他繼續道:「天下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是我卻偏偏愛上了你,一個對我根本毫不在意的女人,一個根本不屑我的愛的女人。」

  躺著的人依舊平靜,只有那微微的呼吸,像在回應著他的自言自語。

  「很諷刺吧。」他放開了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髮,「所以蘭生,我們重新開始吧,我不會再這般對待你了,所以你也……」語音頓了頓,他低低道,「不要離開我。」

  是的,現在的他,根本無法去想像她離開他的可能。

  瘋狂,且窒息的感情,包裹得他幾近喘不過氣來。

  「愛我,好嗎,蘭生,只要你有一點點的愛我,我就可以為你付出滿滿十分的愛。」低啞的聲音,述說著一個男人無法對人言明的感情。

  寂靜的病房中,男人所沒有注意到的,是女人的手指微微動了幾下。

  幾天的休養下來,李蘭生已經沒什麼事了。

  靜靜坐在擺在陽台上的白色躺椅上,她眺望著欣賞別墅外的風景。

  本以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住院,一次普通的洗胃,但是她卻沒有想到,他會來到她的病床邊,說出了那樣的一番話。

  她當時的確是昏睡著,但是睡得很淺,意識清醒,只是眼睛疲憊得睜不開,也因此,他的那些話,她一字不漏地全聽進了。

  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主宰著這個城市經濟命脈的男人,竟然會開口說他愛上了她,愛上了她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人。這樣的事情,恐怕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當然,也包括她。

  輕輕地撥開了額前滑落的劉海,李蘭生歎了一氣。她究竟有什麼地方會讓這樣的男人愛上呢?

  而這樣的愛,又可以持續多久呢?愛,對她而言,會迎來的似乎只有毀滅而已。

  喀!

  房間的門被輕輕推開,方浩然走到陽台上,攬住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兒,「在看什麼?」

  「風景。」她答著。

  「天氣已經涼了,下次別在陽台上待太久。」他說著,彎下腰,把她打橫抱起。

  她靜靜待在那寬闊的懷抱中,如同一具聽話的木偶一般。

  低頭看了看懷中人的表情,方浩然抿了抿唇,把李蘭生小心地放到了床上。

  「告訴我,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不用這樣的表情對著我?」他問道。

  「我的表情?」她詫異道。

  「沒有笑意,沒有怒意,更甚至,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無法忍受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擺出如此的臉色。

  「我……」李蘭生垂下眼眸,囁嚅著。

  「還是說,對著我笑,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不難,可是——「你有很多的女人,她們都會對著你笑。」那麼多的女人之中,她又能算什麼呢?也許過不了多久,她便會如同當初被他拋棄的女星袁淨兒一樣,徹底消失在這個城市中。

  可是那些女人都不是你!方浩然在心底喊著,而後煩躁地站起身子,耙了耙頭髮。面對著她,他似乎永遠都無法做到掌控一切。

  抿了抿唇,他定定盯著她。良久,方浩然終於開了口:「你贏了,李蘭生,我徹底認輸了。我可以和那些女人斷絕所有的關係。」



  「哎?」李蘭生帶著錯愕地揚起了頭。他——在說什麼?

  「我栽了,真的栽在了你的手上。」他繼續說著,手指撩起了她散落在肩膀上的髮,「很好笑吧,我有那麼多的女人,可是卻偏偏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性感的薄唇,掀起了自嘲的笑意。

  原本,他並不想如此之快地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原本,他並不想在這樣愛情的戰爭中先認輸。可是——她是李蘭生,一個安靜得像是不存在,可是卻又如同空氣一般纏繞著他的女子。

  她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手指無意識地拽著裙擺。

  「蘭生,我從來不輕易地愛人,可是一旦愛了,那便是完全地愛了。」輕嗅著她發間的香氣,他認真地說道,「所以——我是不會那麼輕易放開你的。」

  他的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李蘭生垂著頭,聽著這番告白。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會如此對著她說出這番自白,那麼他的感情……會是真的嗎?

  可是,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方浩然不是她會愛的男人,她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中的人。

  不該交集在一起的兩個人,就算偶然間交錯了,最終也還是會分開。

  「你對我,只是一時新鮮而已。」她淡淡道。

  「不是!」方浩然否定道,「我有過太多的經驗,我知道什麼是一時新鮮。我現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對你,絕對不是什麼所謂的一時新鮮。」如果只是一時新鮮,他又怎麼會為了她這般起起伏伏,這般心魂不定,「蘭生,我要你,要你愛上我。」他凝視著她,說著自己的決定。

  愛上嗎?睫毛輕輕眨動了一下,李蘭生望著自己膝蓋上的裙擺。愛上方浩然,也許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對她來說,卻又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曾經,她在看到了那般毀滅性的愛之後,便對自己說過,以後,她絕對不要去碰觸感情,絕對不要去愛人。

  可是……采彤給了她友情,而現在,方浩然又打算給她愛情嗎?

  「那麼……如果我無法愛上你呢?」垂下了眼眸,她問道。

  「不。」他自信地道,「你會愛上我的,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只要方浩然願意,他完全可以成為最好的情人。美麗的鮮花、豪華的衣物、豐盛的美食……還有那溫柔得幾乎不似會掛在他臉上的笑容。

  方浩然似乎在改變著,努力成為一個好情人。每天一下班,便回到別墅。不會再強迫她做些什麼,只是時常會用那讓女人沉溺的深邃眼光望著她。

  被一個人愛上就是這樣的感覺嗎?視線似乎無所不在,即使是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裡,卻還是莫名地覺得身上有著他的視線。

  吃完了晚餐,方浩然照例讓傭人端上了一杯加熱的牛奶。

  「把牛奶喝了。」他把牛奶遞至了她的唇邊。

  李蘭生猶豫地抿了抿唇。

  方浩然繼續道:「喝點熱牛奶,對你的胃比較好。」不擅關心別人的他,能夠說出這番話,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她順從地接過牛奶,一口一口地啜著。

  他把她拉至自己的懷裡,輕輕順著她的髮,「今天過得怎麼樣?」他和她聊著家常的話題。

  「和昨天差不多。」她嚥下喉間的牛奶答道。每天的日子,無非是看看雜誌電視,手癢的話便調幾杯雞尾酒給宅子裡的人喝。

  「是覺得無聊了嗎?」他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心中驀地有一種她只屬於他的感覺。

  「無所謂。」她淡淡道。現在這種「和睦」的氣氛,是她不想要破壞的。與其像之前那樣忍受著他的喜怒無常,她倒更願意像是現在這般平和。

  要是采彤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八成又會說她太不懂得抗爭了吧。

  一想到采彤,她的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淺笑。

  他沉迷地望著她嘴角邊的淺笑。如同曇花一現般,卻攫住了他所有的目光,「好美。」他喃喃著,手指劃過了她的紅唇。

  「方……」她微微驚訝。

  「喊我浩。」他的唇湊向了她的耳畔,「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只喊我的名。」

  「浩。」她合作地改了口。

  他的唇,輕柔地貼上了她的,溫柔的吻,如同情人間的問候,帶著無限的眷戀與纏綿。

  「告訴我,究竟怎麼做,你才會對著我笑,才會愛上我?」他低語著。

  李蘭生沉默以對。

  方浩然笑著晃了晃頭,又恢復成了那個優雅高傲的男人,彷彿剛才那個語帶懇求的男人,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明天晚上有個宴會,與其待在家裡,不如去那邊玩玩。」他開口說道。

  宴會?李蘭生一愣,隨即道:「我恐怕不太適合去參加什麼宴會吧。」

  「你在擔心什麼?如果是服裝造型之類的事,我會派專人給你打點,如果是怕到時候會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的話,那就完全沒有必要。起碼在這裡,還沒人敢對我帶去的女人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他雲淡風輕地道。

  「不是這些,而是……」

  「蘭生。」他望著她,認真地道,「我希望能夠把你介紹給所有的人。」讓所有的人,都明白他的專屬權。這是他骨子裡的獨佔欲嗎?也許是吧。

  李蘭生垂下眼簾,思考了片刻之後,又重新抬起頭,望著眼前的人,「我——可以不去嗎?」

  他一怔,臉上的表情一陣錯愕。良久,才點了點頭,「可以。」是啊,這樣的女人,才是蘭生,一個獨一無二讓他所鍾愛的女人。若是換成別的女人,恐怕早就巴不得去參加宴會了,「既然真的不想去,那就用不著去了。」

  李蘭生鬆了一口氣。他的讓步,讓她覺得有些出乎意料,「我原來在外面租的房子還在嗎?」她突然想起地問道。

  「已經退了。」方浩然奇怪地看了李蘭生一眼。

  「那我放在屋子裡的東西呢?」她有些焦急地問道。

  「不清楚。」他只是讓人去退了一下房子而已,「如果你缺什麼的話,我可以給你買。」

  可是,有些東西卻是無法買到的。緩緩搖了搖頭,李蘭生的視線無意識地瞟向了窗外,「算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

  有的,只是一些舊衣服,以及一些……發黃的照片而已。

  坐在計算機前,李蘭生望著屏幕,打著給盛采彤的郵件。最近這些日子,她似乎總是會想起采彤,然後,在想起采彤的同時,便會想到了越寧遠,那個深愛著采彤的男人。

  愛情,也許正是因為它的神秘,所以才會引得如此之多的人前赴後繼吧。

  按下了發送的按鈕,李蘭生關上了計算機。

  「方管家。」走到了一樓的大廳,李蘭生叫住了正準備往廚房走去的人。

  「李小姐有什麼吩咐嗎?」方管家停下了腳步,禮貌地問道。

  「我想出去買一些書。」她說道。整天待在別墅裡,讓她悶得有些發慌。與其說是買書,倒不如說是她更想在外面走一圈。

  「買書嗎?」方管家道,「那李小姐要買的是什麼書?我可以派人去買。」

  「不必了。」她擺了擺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是嗎?」方管家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那好吧。」畢竟之前主人曾經交代過,凡是李小姐想幹什麼,都讓她幹,不能隨意阻攔。

  從身上抽出了一張金卡,方管家遞給了李蘭生,「李小姐可以用這張卡隨意買書。」

  「不必了,我自己身邊有錢。」她拒絕道。莫名的,她並不想花方浩然的錢。

  「可是……」他猶豫著。

  「那麼,我走了。」禮貌地點了點頭,李蘭生朝著大門走去。

  「等等。」方管家趕緊遞上一台全新的手機,「李小姐請帶上這個吧,有什麼萬一也可以用來聯繫。」

  望了望那銀白色的手機,李蘭生無聲接過,走出了別墅大門。

  風景優美的別墅區,是金錢的象徵。

  現在的社會似乎在一步步的淪陷,就連風景,也快成為有錢人才能欣賞的專利。

  苦笑一聲,李蘭生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手機,然後按下了關機鍵。

  既然出來了,那麼就不要再去想其它的事情。今天的她,只是來外面呼吸一下久違了的空氣。

  一路走到了公車站牌處,李蘭生搭著公交車,來到市內最大的一家圖書超市。

  一排排各式各樣的書,看得人眼花繚亂。站在調酒書籍處前,她隨手抽了一本翻看起來。

  精緻的圖片,印著一杯杯美麗的雞尾酒,還附帶著調製說明。

  她看著,腦海中不覺浮現出當年在孤兒院中,方院長教她調雞尾酒的情景。

  「蘭生,你知道嗎,在雞尾酒的傳說中,有一則傳說是說雞尾酒是因為愛情而誕生的酒。」

  「愛情?」

  「是的,愛情。所以雞尾酒永遠都呈現著不同的顏色,沒有人會知道,下一杯雞尾酒會是什麼顏色,如同愛情一樣,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如何。」

  「愛情……不美麗,可是雞尾酒好漂亮。」

  「其實——愛情是美麗的,蘭生。如果兩個人是真正相愛的話,那麼他們的愛情就是美麗的。」

  真正的相愛嗎?垂下眼眸,李蘭生望著手中攤開的書。所以……父親和母親的愛情之所以不美麗,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真正的相愛。

  所以,她從頭到尾,都無法稱之為是愛情的結晶。

  「蘭生,爸爸對不起你,可是我沒辦法離開你媽,真的沒辦法啊!」父親的嘶吼聲依稀響起在耳邊,那是她最後一次聽到父親對她說話。然後,她便看到父親獨自投身那一片的火海。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愛就是為了迎接這樣毀滅性的結果嗎?

  整個身子緊緊地蜷成了一團,李蘭生的手死命地抓著書頁。

  「小姐!」一旁的圖書管理人員上前道,「你沒事吧。」

  「啊?!」她猛然回神,有些無措地搖了搖頭,「我……我沒事。」抱歉地看了看手中已經被她捏皺的書,她抬起腳步,朝著收銀台走去,匆匆地付了錢,便走出圖書超市。

  她跑著,腦子裡的一切,彷彿都在慢慢變成空白,唯一的動作,便是機械似的奔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終於奔到了那熟悉的建築物前。一路奔上樓梯,她按著門鈴。

  「誰啊?」門內,傳來了中年婦女的聲音。

  「是我,以前住在這裡的李蘭生。」她應道。

  「哎,是李小姐啊。」門打開了,中年婦女走了出來,見著李蘭生頗為驚訝,「好長時間沒見了,房子你怎麼說退就退了啊。」雖然退了房子之後,對方還給了她不少錢,不過她老覺得怪怪的。

  「張太太,我退了房子之後,我的那些行李呢?」她緊張地問著前任的房東。

  「哦!你的那些行李啊……」

  「怎麼了?」

  「上次退房的人說那些行李都不要了,不過我怕會有個萬一,所以把那些行李先放在我們家的貯藏室了。」張太太想了想道。

  「呼!」李蘭生長吁一氣,整個身子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太好了,原來那東西還在呵!

  「李小姐,你怎麼了?」張太太問道。對方滿臉通紅,又一身大汗,著實像是跑過來的。

  「只是……跑得太累了,一下子站不起來。」她苦笑了一下答道。

  「你跑了多少路啊?」

  「大概……七八站路吧。」好久不曾跑那麼長的路了,所以真的是很累啊!

  「好難得看到你參加宴會,居然沒帶一個女伴。」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陸哲月打量著一身淺灰色西裝的好友。

  「你這是在諷刺?」挑挑眉,方浩然回看了對方一眼。

  「不,只是驚訝於你的改變。」陸哲月淡淡道。

  改變……是啊,他的確是改變了很多。聳聳肩,方浩然隨手從侍應生端著的托盤中拿過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怎麼沒有帶她來?」陸哲月問道,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李蘭生。

  「她對宴會沒興趣。」

  「也是。」陸哲月頷首認同,「她的確不像是適合這種場合的女人。」如同一朵寒冬的冷梅,可以適應惡劣的天氣,卻無法適應燈紅酒綠的生活。

  兩個男人,一邊閒聊,一邊喝著酒。

  「對了,看到媒體這幾天對你的評論嗎?」陸哲月突兀地問道。

  「哦?都寫了些什麼?」方浩然好奇道。

  「說你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所以突然對女人毫無興趣,當然,也有的報紙說你可能是『不舉』、陽萎等等……」

  猛然一笑,方浩然受不了地拍了拍額頭,「記者果然是最無聊的生物。」

  「你不生氣?」如果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給那些瞎寫的記者一條活路。

  「一般。」

  「是嗎?」陸哲月喃喃著,直起身子,「好了,我去和那邊的人打個招呼。」

  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方浩然看了一眼,「是和你家公司有生意往來的那些人?」

  「嗯。」他點了一下頭,「雖然麻煩,不過還是要應付。」

  語畢,陸哲月朝著不遠處的人群走去,而方浩然,則坐在沙發上,隨意品著酒。

  「浩……」

  溫潤軟語悄然響起在了有些喧鬧的宴會中。

  「是你?」斜斜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走到眼前的宋寧荷,方浩然沒什麼表情地道。

  「怎麼這幾天都沒來找我呢?」她說著,順勢想要坐在他的身上。

  手一抬,他推開了她。

  「浩!」宋寧荷臉上閃著驚訝,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幾天,他的態度就變化得那麼明顯。

  「寧荷,我的秘書沒有對你說嗎?」皺皺眉頭,方浩然問道。

  「說?」她一愣,腦海中驟然想起了前幾天方浩然的秘書曾經給她打過電話,說是他打算從此以後和以前的那些女人撇清關係。

  「我……我以為……」宋寧荷的臉色霎時變得極其難看,「那是在開玩笑。」

  方浩然撇撇嘴,「我從來不和別人開玩笑。」

  「浩,你是說真的?」她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攀上的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簡單地就被拋棄呢!

  「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話,我可以答應。」方浩然抿了抿唇道。宋寧荷怎麼也陪過他一段時間,分手費他自然會給。

  貝齒死命咬著下唇,宋寧荷緊握著拳,尖銳的指甲,刺痛著手心中的嫩肉。

  是那個女人吧!一定是那個女人。她在心中暗暗道。那次在包廂內看到的女人,雖然沒有任何驚艷之姿,可是浩對她的態度卻不一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即使他想刻意隱瞞,可是她卻還是看得出,他的眼光,總是時不時地望著那個女人,甚至在那個女人半跪在地上嘔吐的時候,他的眼中,有著她從未看到過的慌亂。

  「我……我要五百萬。」宋寧荷開口道。

  「五百萬嗎?」方浩然聲音沒什麼起伏地道,「明天你到我秘書那裡去領。」

  「不,我現在就要!」她衝口而出。

  他看了她片刻。而後從西裝內袋中翻出了支票本和鋼筆,刷刷開出了五百萬的支票,遞至她面前。

  這算是分手費嗎?她宋寧荷的價值,居然只值五百萬。接過支票,她的手幾乎把那薄薄的一層紙給捏破。

  收起了支票本和筆,方浩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打算離開。

  「浩!」她叫住了他。

  「嗯?」

  「你之所以和我分手,是……是因為別的女人嗎?」咬了咬唇,她問道。

  「寧荷。」他側頭淡語道,「這不是你能過問的事情。」語畢,高大的身子在眾人的目光下離開了會場。宋寧荷僵直地站著。原來……到了最後,她居然連問的資格都沒有。

  原來,她宋寧荷在方浩然的心中,什麼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的苦笑溢出唇角,她死命地盯著手中的支票。

  既然,她得不到她想要的,那麼她也不會讓別人那麼幸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1:36

第八章 請直呼我的名

  「她人呢?」別墅之中,方浩然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一干傭人沉默以對,唯有方管家頂著那怒火沖天的目光,站出來道:「李小姐今天下午說是出去買書了。」

  「買書?難道買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嗎?」時間已經是晚上12點了,這麼晚還沒有回來,是否代表著出了什麼意外,「為什麼不派人跟著她?」方浩然問道。

  「這……」方管家略一猶豫道,「李小姐說她想一個人出去。」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煩躁地扯了扯脖頸上的領帶,「那她有帶手機嗎?」

  「帶了,可是……」方管家取出手帕,拭了拭額前滾落的汗珠,「我之前已經打過李小姐的手機,可是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關機?」方浩然擰起了眉。她竟然把手機關機了,是她自己關的,還是別人替她關的?一想到她可能會出什麼意外,他的心就騷動不安,「馬上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人,另外,到警局那邊去報失蹤人口。」他當機立斷說道。

  「是。」方管家應聲道。趕緊照著吩咐去辦事。

  而方浩然,則一把抓起西裝外套,奔出了大門,發動轎車奔馳而去。

  在什麼地方?她究竟在什麼地方?!

  「蘭生……蘭生……」口中喃喃念著纏繞在他心間的名字,他一邊開著車,一邊朝著左右看著,期盼著在清冷的街道上能夠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不會,絕對不會!」低喃的聲音,有些狂亂與心慌。

  無論她在什麼地方,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絕對!

  拖著一個皮箱,李蘭生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皮箱之中,有著她所有的行李。本來,在找到了這些東西後,她應該回別墅。可是當她拖著皮箱的那一瞬間,她卻驀地改變了主意。

  沒有回別墅,而是拖著皮箱在這個城市中走著。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像一個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打工族一樣,飄蕩地走著。

  下午,當她看到這個皮箱,當她從皮箱中翻出她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的時候,淚水竟然遏制不住地從眼眶中滾落。

  眼淚,為什麼總是在她不想流的時候流出來呢?

  平靜如水的心,是否又真的平靜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望了望無垠的天際。

  腳好酸,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幾個小時了。

  口袋中,她最後的兩元錢,也因為買礦泉水而花去了。

  看來,她還真的是窮得可憐,連坐公交車的錢都沒有了,「唔……也許,真的要在外面過一夜呢。」李蘭生自言自語著,垂下頭,縮了縮脖子。

  就在她考慮著是該找個地方露營,還是繼續走的時候,耳畔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剎車聲。順著聲音,她看到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了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匆匆走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把擁住了她,死命把她抱緊,「我不會讓你逃離我的,不會,不可能。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的……」狂躁的聲音,顯得語無倫次。

  「我……」背脊隱隱生疼,李蘭生的整個人都埋在了方浩然的懷中。

  「蘭生!蘭生!」他抱著她,迫切地需要用懷中的人來安撫著那緊張且焦急的心,「我要被你逼瘋了,我真的要被你逼瘋了,你到底是用了什麼魔法,讓我如此為你起伏不安?」

  逼瘋?她有逼瘋這個男人的能力嗎?費力仰起頭,她看著他。

  凌亂的髮,歪斜的領帶,疲憊的面容,以及那眼神中所散發出來的狂熱和不安……這樣的他,完全不似平常那優雅的男人。

  李蘭生有些迷惑地望著眼前的人,挪了挪唇,卻沒有說什麼。

  「為什麼那麼晚了還不回別墅,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低吼。極度不安定的心,需要用她來安撫。

  他在擔心她嗎?視線有些迷濛,李蘭生訥訥道,「我沒有錢坐公交車,所以打算走回……」

  「沒錢你難道不會打手機嗎?」他的聲音之中有氣憤,有焦慮,有緊張之後的安心……許多的情緒,混雜成了一團。

  手機……她還真是忘了。垂下眼眸,李蘭生瞥了眼放著手機的褲兜。

  「為什麼把手機關機了?」極力鎮定下了自己的情緒,方浩然問道。

  「沒什麼,只是怕手機的聲音太吵,所以……」

  「說實話,蘭生!」他抬起她的下頜,定定地凝視著她問道。

  她怔了一怔,而後緩緩開啟雙唇,「我想要自由。」淡淡的語音,雖然如同夏夜的風般舒爽,卻也如同尖銳的冰刺痛著男人的心。

  他身子僵了僵,抿著唇道:「只要不離開我,你要怎麼樣的自由都可以。」

  可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自由。只是在他的鼻息下,仰仗著他而生活啊。別開頭,李蘭生不再說什麼。

  方浩然握著她有些發涼的手,「蘭生,不要惹我生氣,不要惹我發怒,你明知道的,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

  「不會的,你不是這個城市的皇帝嗎?怎麼可能會離不開一個女人。」冰涼的手,因為他的溫暖而漸漸有了溫度。

  他一蹙眉,「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在你的面前,我都已經把自己的尊嚴與高傲完全丟棄,難道你還不滿足嗎?」為了她,他一次次地顛覆著自己。

  在他的視線之下,她竟然會產生內疚的感覺。垂著眼簾,李蘭生詫異於自己此刻的心情。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呢?拒絕不了了呵……這樣的感情,她能拒絕嗎?

  「即使我明白了,還是無法愛上你呢?」呢喃的聲音,似在問他,也似在問著自己。一個從來不打算接近愛情的人,又在愛情來臨的時候會變得如何呢?

  他把她的手遞至自己的唇邊,深深地吻著,「我不在乎,不管用多少的時間,不管你跑到哪裡,我都要找到你,然後……讓你愛上我。」執著,而且絕不放棄。

  「你……」胸口好熱,是因為他的話呢,還是因為他印在她手上的吻。那麼的灼熱。

  眸光,透過睫毛,她在他的臉上彷彿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說越寧遠和父親相像的是對於愛情的懦弱與無助,那麼方浩然和父親相像的則是對於愛情的偏執與狂熱。

  一旦認定了,那麼至死都不會放手。

  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她怕——她在害怕。

  「怎麼了?是不是太冷了?」他誤解了她的顫抖,趕緊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擁著她,像要把自己的溫度全部過渡給她。

  溫暖,在一點點傳來,害怕的感覺,竟然又平復了下去。

  他的頭埋在了她的髮中,低沉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裡。

  「蘭生,我愛你,已經愛得——好深好深了。」是太深了,所以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放手了。

  愛嗎?李蘭生不自覺閉上了眼。心——似乎崩裂了一個角落,有東西流了出來,亦有東西……擠了進去。

  她對於方浩然的感情是什麼呢?

  一開始,他對於她而言,只是一個偶爾在新聞報紙上看到的男人而已,然後,一次次的偶然,他闖入了她的世界。因為采彤,她就這樣被帶入了他的世界。

  可是,原本兩個世界中的人,可能會有最後的交集嗎?

  愛,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的愛,她能夠承受得起嗎?若是采彤在這裡的話,她又會說些什麼呢?還是說,像方浩然這樣的花花公子,他口中所謂的愛,根本就不值得讓人相信。

  可是——當那天晚上,方浩然擁著她,在她耳畔不斷低語著的時候,她卻開始覺得,心……朦朧中產生著變化。而這變化究竟是什麼,她不得而知。

  「李小姐,你又在調雞尾酒了啊。」傭人可璀看著正站在客廳吧檯前的李蘭生,問道。

  「嗯。」她晃動著調酒器道。

  「那這一次調的又是什麼酒?」可璀饒有興趣地問道。

  「福爾穆勒之樂。」

  可璀眨了眨眼眸,「這個酒名好奇怪。」

  「福爾穆勒之樂,也可以稱之為是彷徨之樂。」因為愛情的濃烈而產生彷徨,似乎還有一些貼近她現在的情況。

  片刻之後,一杯鮮紅的雞尾酒便調成,點綴上了櫻桃與檸檬片,李蘭生把酒遞給了可璀。

  「又給我喝嗎?」可璀詫異道。

  「你不喜歡?」李蘭生反問道。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接過了酒,「李小姐調的雞尾酒很好喝呢,上次的那一杯,讓我至今還回味著。」

  「是嗎,你喜歡就好。」淺淺一笑,李蘭生拿出乾淨的手絹,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而可璀,則小心翼翼地輕啜著杯中的酒,細細品味。

  李蘭生右手枕著下頜,盯著可璀喝酒的神態,「可璀,你有男朋友嗎?」她突兀地問道。

  「哎?」手中的酒杯幾乎落到了地上,可璀忙穩了穩身子,「李小姐,你說什麼?」

  「呃……」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李蘭生重複了一遍,「我剛才是問,你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嗎?當然,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當然有啊。」可璀倒是大方承認道。

  「那麼……」腦中,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但是最後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你幸福嗎?」

  可璀撲哧一笑,雖然不明白對方問這話的意思,但是卻很認真地回答道:「我很幸福,我男朋友對我也很好。」

  「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飯店裡面當侍應生,每個月工資不高,但是還是會攢下點錢寄回家裡。很少會發脾氣,溫柔、陽光,看上去就像是個鄰家男孩。」談起自己心愛的人,可璀的臉上瞬間洋溢著動人的光彩。

  和方浩然還真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呢。李蘭生晃了晃頭,被可璀那動人的神情給吸引住了。曾經聽人說過,愛情能使女人更加美麗,今天看來這話果然不假。

  愛情,在可璀的眼中,是如此美好,那麼當愛情的主角換成了她,又會如何呢?

  「對了,李小姐,你問這幹嗎?」可璀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

  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那脫口而出的問話,究竟是因為什麼。

  喜歡?可能嗎?她喜歡上了方浩然嗎?

  不可能,是吧。因為她曾不斷告誡過自己,不要再去碰觸所謂的愛情了。

  拎著一個簡單的皮包,李蘭生在街頭閒逛著。當然,她帶上了方浩然給她的私人手機。因為不帶著它,方管家恐怕根本不會讓她出門。

  一陣《獻給艾麗斯》的手機鈴聲響起,李蘭生從皮包裡掏出手機接了。

  「蘭生!」還未等她開口,對方已經先一步喚道。

  「方先生?」她低呼。

  「我說過了,喊我浩!」他再一次糾正道。她似乎總是很習慣地喊他方先生,彷彿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就如這個稱謂一般,如此的……陌生。

  「浩。」她低低喚了一聲。

  「現在在哪裡?」方浩然問道。

  「在……」李蘭生訥訥道,因為她根本就是漫無目的地在逛。

  他歎了一口氣道:「說一下你那邊有什麼顯著建築物吧。」

  李蘭生抬頭,環望了一下四周,80多層高的建築物,顯得尤為突出,「有方氏寫字樓……」她突然語音一頓。方氏大樓,不就是他的公司嗎?她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是否是……「呃,好像就是你的公司。」她有些尷尬地道。

  一陣笑聲自手機中傳來,方浩然道:「具體位置呢?我來接你,現在剛好是午餐時間。」

  她沉默了片刻,「還是我過來吧,方便些。」

  「那也好,一會兒到了公司,和前台負責接待的人說一聲,她們會讓你搭電梯直接上來的。」

  「嗯。」她應聲著,隨即掛斷了通話。

  走到方氏寫字樓下,李蘭生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走進門內。

  「你好,請問找誰?」接待小姐已經禮貌地站了起來。

  「我……」

  「蘭生?!」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順著聲音,李蘭生回頭,看到身後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寧遠?」

  「天啊,蘭生,真的是你!」越寧遠跨步上前,一臉不敢置信地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有……有些事。」她閃躲地說著,「那你呢?來這裡辦公?」

  「嗯,我們公司和方氏有個合作項目,我剛和項目經理就合同意見達成一致,準備回公司呢。」越寧遠說著,視線打量著李蘭生,然後猶豫了一下道,「還有那天……謝謝你照料我這個醉鬼。」

  她淡淡一笑,「沒什麼,總不見得讓我看你就這麼醉倒在大街上吧。」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天,我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奇怪的話……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問著她,「蘭生,你愛我嗎?」愛,又是愛……「怎麼了,蘭生?」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出神。

  「沒什麼。」她晃了晃頭,「那天,你並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那就好。」她的回答,讓他無端鬆了口氣,「那……采彤在巴黎還好嗎?你和她還有在通信嗎?」

  「嗯。」她點點頭,「采彤現在很好,只是剛到巴黎的時候,生了點小感冒而已。」

  「什麼?!」越寧遠一個激靈,猛地握住了李蘭生的手,「采彤生病了?」

  「現在已經好了。」他的緊張,卻讓她有種想笑的衝動。一個男人,如此在意著一個女人,可是卻偏偏從頭到尾都無法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

  「好了……好了……」越寧遠喃喃著,「沒事就好。」他說著,目光近乎於期望地看著她,「蘭生,你是知道的,我很想念采彤,可是這份想念,我卻只敢告訴你。分不清是為什麼,在你的面前,總是很容易坦白自己的心情。我明明知道對於采彤的思念該斷了,可是卻怎麼也斷不了,我是不是很傻。」

  傻嗎?也許是很傻,可是對著他那樣的目光,她這話卻說不出口。那目光,好像……埋在她記憶中的目光。

  「別這樣,你該笑一笑的。」情不自禁地,她抬起沒有被他握住的左手,輕輕地劃過了他的眼。這雙眼,她不想看到如此的悲傷。

  「蘭生!」他更加用力地握著她的右手,彷彿那樣就能夠給予他無限的慰藉。

  「把你的手拿開!」突如其來的聲音,驟然響起在一樓的大廳中,然後一道拉力,使得李蘭生整個人被拖開了幾米。

  好痛!

  肩膀上那厚重的力道,使得李蘭生吃痛地皺起了眉頭。

  一道視線,緊緊地盯在了她的身上,猶如被猛獸盯住的獵物,讓她不能移動分毫。

  「為什麼要碰他?」那噬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陰陰響起。

  「我……我只是想要安慰他。」李蘭生不自覺地開口道。有點好笑,卻又有點可悲。現在的她,像是紅杏出牆的妻子,剛好被丈夫逮個正著。

  「安慰?」方浩然的聲調開始變得怪異,「你也會安慰人嗎?」

  「啊?」她一怔。

  他的手緩緩地覆上了她剛才曾碰觸過對方的左手,然後猛地一掐,「為什麼,你從來都不曾安慰過我?」是嫉妒吧,也是心慌,所以更想要去確定某種東西。

  他的力道似乎比剛才更重了。李蘭生垂下眼簾,沒有答話。

  「說啊!」他的聲音,逼近著她。

  「方董。」一旁的越寧遠插口道。雖然不明白眼前的狀況是怎麼回事,還有蘭生究竟是如何認識方浩然這號大人物的,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有一點可以明白的,就是蘭生和方浩然的關係絕對不一般,「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不必這……」

  越寧遠餘下的話,在方浩然陰冷的目光中消失殆盡。那是一種帶著濃濃敵意的目光,在那目光中,人彷彿是被判了死刑。

  方浩然看著越寧遠,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是你!」尤記得當初蘭生當初曾三番兩次地和這傢伙處在一起。

  「什麼?」

  「很好,原來還是你。」冷笑兩聲,方浩然視線移到了越寧遠手中所拿著的合同文件,「這是什麼,原來江然公司和方氏也有合作!」

  越寧遠愣了愣,雖然不明白對方說這話的意思,不過還是接了話,「是的,剛才已經和貴公司的項目經理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是嗎?那麼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紙合同現在已經作廢了。」

  「方董,這怎麼可以!」越寧遠叫道。

  「怎麼不可以,這裡是方氏,我說可以就可以。」方浩然說著,直直走到了站在門口處的接待小姐前,「打內線給項目經理,告訴他,和江然公司中止合作。」

  「是。」接待小姐忙不迭地拿起了電話筒。傳聞中,方浩然能夠成為業界的傳奇,這個城市的皇帝,最基本的,便是他從來不把私人的感情帶入工作中。

  而現在,他打算打破這一事實嗎?

  那個女人……那個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呢?

  越寧遠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很顯然,他已經得罪了方浩然這位大人物。而得罪的原因,會是因為……蘭生嗎?

  情不自禁的,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蘭生。帶著一絲乞求的目光,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方先生。」李蘭生舔了舔唇,開口道,「中止合約的事,不應該……如此隨便吧。」儘管明白自己不應該開口,可是面對著這樣的寧遠,她無法不開口。

  方浩然冷哼一聲,重新把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跟我走!」不理會她的抗議,他逕自拽著她的手臂,把她拖入了電梯之中。

  「但這合約……」

  「如果你是想證明你究竟能惹我發怒到什麼程度的話,那麼你成功了。」

  「我並沒有……」

  啪!

  電梯門的合上,中斷了所有的對話。

  徒留下大廳中的人,依舊在為剛才那少見的一幕而發呆。

  在秘書小姐詫異的目光下,方浩然拖著李蘭生奔進了辦公室,同時狠狠甩上了辦公室的門。

  砰!

  身子重重地被推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李蘭生晃動著有些暈的腦袋。

  「方先生……」

  「該死的,你究竟要叫我多少次的方先生你才會滿意!」他恨恨說道,目光緊緊鎖住她。

  「我……」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改口道,「浩。」

  方浩然一步步逼近沙發,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你總是這樣,蘭生,你總是喜歡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間,每每在我幾乎以為自己達到天堂的時候,卻又狠狠讓我跌落到了地獄。」

  玩弄?天啊,他究竟在說什麼!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道。

  沒有理會她的話,他逕自道:「可是我卻偏偏還心甘情願這樣被你玩弄。你很喜歡這種方式嗎?你很喜歡這樣折磨人嗎?」扯開了繫在脖子上的領帶,他猶如野獸一般,要把她整個吞噬。

  本能的危機感,促使李蘭生掙扎著從沙發上爬起,想要逃離眼前這個男人。

  堅強而有力的雙臂撐在了沙發上,也把她禁錮在了他的懷中。

  「蘭生,告訴我,你對我究竟是怎麼樣的感覺?」低著頭,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輕地問道。和之前那狂怒的聲音比起來,現在的聲音輕柔卻顯得危險無比。

  感覺麼?她也想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

  貝齒咬著唇瓣,她費力地想要掙脫開他的禁錮。

  「你知道嗎?當一個男人很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會用什麼方法來得到這個女人嗎?」他盯著她,輕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李蘭生心慌地別開頭。

  「那麼我來告訴你,最好的辦法就是佔有這個女人,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徹底地佔有。」方浩然抬起手,猶如在對待著一件珍寶般輕輕解開她上衣的衣扣。

  身子繃得緊緊的,李蘭生猛地推開方浩然的手,「不要!」

  「不要什麼?」他不怒反笑地反問道。

  在他的笑臉下,她的肩膀忍不住顫抖了下,「……不要這樣。」

  「為什麼?」他像是在問著一個極其深奧的問題一般。

  「我剛才只是無意中看到寧遠,打個招呼而已。對我而言……寧遠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這些。

  「是嗎?」他的手撫上了她的髮,「那麼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如果你說是的話,我可以不計較之前的那一幕,甚至讓那個男人的合作項目如期進行。」

  「啊?」李蘭生詫異地張了張口。

  「如何,你願意說嗎?」他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她遲疑著。喜歡,這份感情該是什麼樣的呢?而現在的她,又該怎麼做?

  「我……」

  「嗯?」

  手心在冒著汗,李蘭生垂下眼簾,低低道:「喜歡……你……」

  「太輕了,我沒聽到。」他像是在逗著老鼠玩的貓。

  「我……喜歡你!」她忍不住閉起了眼睛,提高音量道。

  沉默的氣息在辦公室裡蔓延著。好半晌,方浩然才喃喃道:「果然,不該太縱容你,蘭生。」隨著語音的落下,他的右手拽住了她的雙手手腕,而左手則猛然地挑開了她的衣衫。是為了那個叫做寧遠的男人吧,所以她才會說出喜歡二字。

  她驚呼一聲,扭動著身子。可是奈何手被鉗制著,扭動只會讓她身上的衣服散得更開。

  細碎的吻灑在了她的身上,斑斑點點,空氣接觸著肌膚,冷意使得她顫慄著。可是隨之而來,他的手卻開始撫摸起了她的身子。

  一陣一陣的,舒舒麻麻的。李蘭生喘著氣,努力想要擺脫越來越熱的感覺。身子開始變得怪異,顫慄得更加厲害。

  嬌柔的喘息聲,猶如最好的春藥,蠱惑著人的心。

  讓人迷惑,讓人情不自禁,讓人想要更多更多的聲音呵……他要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讓她那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的胸膛,他不可抑止地在她的身上索求更多,更多!

  好難受!身體的難受,卻像是想要得到那陌生的需求。

  不要!李蘭生的靈魂在叫囂著,不要啊!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變得不似自己了!

  她……不要啊!

  「不要……不要這樣。」她有些抽泣地道,「方浩然……我不想恨你!」短短的幾個字,卻像是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所有的動作似乎都停止在了那一瞬間,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詫異地看著她。

  而她,隔著有些朦朧的雙眸,問著自己。

  奇怪,他明明奪去了她的自由,禁錮了她的世界,但是她卻並不想要去恨他。

  為什麼?!

  沖天的火光,在不停地蔓延著。

  那一幕幕倒帶似的情景,不斷刺痛著她的眼。

  母親的絕情,拋下她和父親,追隨著情夫離開了家鄉。而父親只會埋頭喝酒。每次在喝醉了之後便發洩似的打她,在酒醒後,又痛哭著抱住她,喃喃祈求她的原諒。

  「蘭生,對不起,蘭生,我知道我不該打你,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可是……我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啊!」在她的面前,那曾經意氣風發,溫柔的父親蒼老而無助。

  嬌小的身子僵直地站著,父親的淚水在這段時間裡,她已經看得太多太多了。

  她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好多淤青,可是她還是會拖著受傷的身子,去給父親煮上一碗醒酒湯。這湯的做法是她向隔壁的大嬸學來的。儘管年紀還小,可是卻已經足以打開煤氣灶了。

  曾經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如此;曾經以為,當彩色的世界變成了黑白,那麼最悲慘的也不過是如此。

  可是,後來她才明白,原來上帝給了你一份悲慘的時候,還會有一份不幸伴隨而來。

  那一生追逐著愛情,最後卻發現自己被情夫背叛的母親,死在了一所小公寓中,警方斷定是自殺,而父親,則在知道母親死訊的第三天,放火自焚。

  「蘭生,爸爸只是太愛媽媽了,所以……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那個曾是她生命中支柱的男人,最後的遺言,還是離不開他生命中所愛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拋下我!」她聲嘶力竭地喊著,拚命想用自己的手去抓住些什麼。可是……到頭來,卻什麼也抓不住。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燃燒著,紅了她的眼睛,也震毀了她的心。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不要拋離她,不要背棄她,好想要抓住,好想要抓住一些什麼,哪怕僅僅只是一點點的掛記也可以。

  「啊!」眸子猛然睜開,李蘭生翻身坐起。

  眼前,是漆黑的房間,剛才那觸目所及的紅色,似乎都消失無蹤了。

  是夢嗎?她又做了那個夢嗎?

  無窮無盡的火,似要把一切都吞噬了一般。可怕,而讓人心有餘悸。多少次,想要忘掉這個夢,多少次,不要再回憶起當年的情景。

  可是……人的記憶卻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進行指揮。

  李蘭生蜷縮著身子,把被單全部蓋在自己的身上。害怕的感覺是這樣埋藏在她的心中,那高大的身影投身火海的印象,彷彿一閉上眸子就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顫抖,似乎也無法抑止呢。

  她苦笑著用雙臂環住自己,而視線,則茫茫然不知盯著何方。

  「蘭生呢?」一走入宅子,方浩然便問著迎上前的管家。

  「李小姐還在臥室休息。」方管家恭謹地道。

  「還在?」方浩然眉頭一皺,奇怪於管家的這一用詞,現在已經是下午3點了,「她在睡午覺?」

  「不是。」管家搖了搖頭,「李小姐今天一直沒有出房間,就連中午的午餐,她也是讓人放在房門口的。」

  「什麼?」方浩然一驚,「她沒事吧!」說話間,他已經急急抬起腳步,朝著二樓走去。

  方管家緊隨其後,「原本我也擔心李小姐是否生病了,可是她一直堅持不要請醫生。」

  「那為什麼沒打電話通知我?」他不悅地道。

  「這……」方管家略一猶豫。雖然知道這位李小姐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但是主人從來都是秉持著女人與工作互不干涉的原則。即在工作的時候,絕對不要談論女人的事情。

  而現在,他是打算打破這一慣例嗎?

  說話間,方浩然已經走到了李蘭生的臥室的門口。

  「蘭生!」他喊道,門把一扭,卻沒有如他預料的扭開門。顯然,門是由裡面鎖住了,「鑰匙呢?」轉過頭,方浩然問在一旁的方管家。

  「在這裡。」方管家趕緊從腰間取出了大串的鑰匙,然後抽出了其中的一枚遞給方浩然。

  他快速打開門,但是卻沒有看到預期中的人兒躺在床上。

  「蘭生!」他叫道,開始滿屋子地找人。浴室——沒有!陽台——沒有!更衣間——更沒有!

  見鬼的,她究竟在哪裡?!

  倏地,沙發角落邊的一團白色引起了他的注意。方浩然幾個跨步走到了沙發旁,一把扯開了那白色的被子。

  在被子下的,是縮成了一團的李蘭生。纖瘦的身子,在隱隱地顫抖著,而那雙烏眸,則茫茫然的沒有焦距。

  「蘭生,你怎麼了?」蹲下身子,他拽著她問道。

  茫然抬起頭,李蘭生看著眼前的人,「我……」

  「怎麼不躺在床上?」他焦急地問道,看著她蒼白的面龐,又趕緊把剛才扯開的薄被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她喃喃張開口,神情恍惚著。凌亂的髮絲,像是在見證著她的頹廢。

  「蘭生,你別嚇我!」他急了,一把捧住了她的臉。他寧可她是那個冷冷淡淡的李蘭生,也不要她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彷彿被什麼掏空了一般,讓他的心整個擰了起來,「不行,我送你去醫院。」方浩然說著,便準備站起身子。

  她的手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擺,瞬間便制止了他所有的動作。

  「我只是……睡不著而已。」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讓人以為她只是挪動唇角而已。

  不過方浩然還是聽清楚了,「睡不著?」

  「怎麼睡也沒辦法睡著。」因為怕再次夢見那片火光,把她整個給吞噬。

  方浩然蹙起了眉,望著她有些黑黑的眼眶,「有多久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

  他抿了抿唇,打橫抱起她,輕輕把她放在床上,然後脫去自己的西裝外套以及領帶。末了,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機,按下關機鍵。

  她疑惑地看著他的舉動,直到他整個人也躺在了床上的時候,才有些無措地想要退開。

  方浩然一把攬住李蘭生的腰,讓她偎進了自己的懷中。

  「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只是想陪著你一起睡而已。」他低語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2:00

第九章 不要質疑我的心

  優雅而略微沙啞的聲音,散發著淡淡的性感。那有力的手臂環繞著她的腰,透過薄被,讓她隱隱地感受到了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你要陪我?」不能說不震驚,她這才明白他剛才關手機的舉動。

  「嗯,陪你。」他的聲音,溫柔地通過耳膜傳入了她的腦中,「蘭生,我不知道你在害怕著什麼,可是相信我,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的。」

  手心一緊,兩排貝齒相抵著。他看出了她的害怕嗎?那份隱藏在她心底的害怕?

  暖暖的懷抱,散發著男人獨有的氣息。李蘭生靜靜躺著,吸取著這份奇異的感覺。

  情緒穩定了下來,那混亂的思緒似乎也慢慢地在恢復了。這種感覺是什麼呢?是所謂的安全感嗎?無比的安心,無比的舒適;沒有黑暗,沒有那充斥著整個眼簾的火紅;有的,只是著淡淡,卻遍及了四肢百骸的怡人。

  輕輕閉上眼,李蘭生感受著此時的平靜,「為什麼……對我那麼好?」這種她以為不會有的關心,卻由他給了她。

  「我只是愛上了你,所以不需要再有什麼別的解釋了。」他輕柔順著她的髮,猶如對待心愛的公主。

  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不需要有太多的理由。一剎那的動心,便可以包含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蘭生……不要再拒絕我了,不要把我摒棄在你的心門之外。」呢喃的聲音,有著太多想要傾訴的東西。

  李蘭生沒有回話,只是感受著久違了的舒暢。心底的柔軟被觸動著,那曾經以為不會再對愛所敞開的心,開始有了渴望。

  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呵……這種感情,她也可以擁有嗎?

  不是那毀滅性的、激烈的愛,而是如同涓涓溪流般滲入人心的愛。

  「心情似乎不錯?」董事長辦公室裡,陸哲月看著方浩然道。

  揚起了俊美的臉龐,方浩然微微一笑,「你可以想像嗎?當心愛的女人躺在你的身邊,你僅僅只要看著她的睡顏,就會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

  典型的被愛沖昏頭的男人。陸哲月聳聳肩,「李蘭生並不是有著美麗容貌的女人。」

  「可是在我的眼中,她卻比任何女人都美。」光是她偶爾的笑容,就足以讓他失神半天。

  「這算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陸哲月打趣道。

  方浩然莞爾一笑,合上了手中的文件,「隨你怎麼說吧!」站起身子,他披上了西裝外套,「對了,現在有空沒?」

  「怎麼說?」他反問道。

  「過幾天就是蘭生的生日了,我想給她選樣禮物。」方浩然道。

  「選禮物?」陸哲月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好友竟然會特意為一個女人選禮物,而且打算還拖著他一起去,「選禮物送女人的事,你不是一向讓你的秘書去做的?」

  有些狼狽地別開頭,方浩然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揚揚眉,他給出了一個乾脆的答案。

  兩個男人,隨即走出了辦公室,一路朝著停車庫走去。

  「浩!」在方浩然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一道女人的聲音揚起。

  回轉過頭,他看著一路小跑至他面前的人,「寧荷?」

  「浩,五百萬我可以不要,我不在乎你有多少的女人,我只求你像以前一樣,別一下子切斷了所有的聯繫。」宋寧荷哀求道。和方浩然分手後,她才真正明白了他的勢力。那些以往她易如反掌可以拿到的片約,卻接二連三地丟了,有導演甚至開誠佈公地對她說,當初如果不是方浩然的話,以她的演技,根本無法在影片中擔任主角。

  她不甘!不甘啊!

  所以……即使輸了面子,即使沒有那僅有的尊嚴,她也要再重新攀上這個男人。

  方浩然冷冷看著宋寧荷,「我以為那天說得很清楚了。」

  「可是……」她咬了咬唇,伸手抓著他的衣袖,「浩,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感覺嗎?」

  感覺……方浩然望著眼前的女人,也許在蘭生的面前,他也如同宋寧荷一般吧。強求那份不可能的愛情。可是——他不是宋寧荷,絕對不是!

  「沒有。」他淡淡推開了她的手,縱使曾經欣賞過她的美貌,現在也全然沒有悸動了。當愛情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才明白了以前的荒唐。

  「浩!」望著空蕩蕩的手心,她不敢置信地吼道。

  「還是說,你還打算站在這裡,讓別人繼續看笑話?」他瞥了一眼已經坐在車內的陸哲月。

  宋寧荷雙手無力地垂落在了身子的兩側。

  男人上了車,發動了車子。

  而女人,則只是站在原地,望著那漸漸遠去的凱迪拉克。

  這就是她的命運嗎?她不幸了,那麼她也不會讓別的女人幸福!

  「你不擔心嗎?」車內,陸哲月看著後照鏡中宋寧荷的身影,問一旁開車的好友。

  「擔心什麼?」方浩然不解地問道。

  「女人的嫉妒,有時候會很可怕。」

  「是嗎?」方浩然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以她的能力,還沒辦法來傷害到我。」

  畢竟,對他而言,宋寧荷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女人而已。

  冰冷的心,在一點一點地改變著,而這份改變,卻是因為方浩然。

  說不清自己的感情究竟如何,她——有愛上他嗎?

  一種對她而言是禁忌的感情,可以如此簡單就擁有嗎?

  「在想什麼?」一雙大手環住了她的腰,優雅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沒什麼。」李蘭生搖了搖頭,淡淡道。

  「蘭生。」方浩然扳過了她的身子,認真地問道,「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眼眸輕輕垂下,李蘭生沒有去看那張俊美的臉龐,「我向來都是這個樣子的。」

  是啊,他早就知道她是這個心性,不是嗎。方浩然歎了一氣,仰頭看了看房間正上方那華麗的燈飾。可是……他卻還是變得貪心了,想要看她更多的表情,想要明白她更多的心情,甚至想要看到她為他癡,為他狂。

  「是我一時太貪心了呢。」低下頭,他在她的額前輕輕印上一吻。

  溫潤的唇角,在貼上她肌膚的那一瞬間,引得她一陣顫慄。似乎,他的溫暖永遠多於她。每次的肌膚相觸,她總是能從他身上攝取著溫暖。

  「你的生日是這個月9號吧。」像閒聊似的,方浩然說道。

  「嗯。」她輕應了一聲,「那麼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此時的他,像極了一個寵溺皇後的國王。

  生日……她的生日,竟然又一次來了。在來到這個城市打工後,唯一記得自己生日的便是采彤,而采彤走了後,她以為不會再過什麼生日了,而現在……欲言又止地望了望他,她淡然道:「我不需要什麼禮物。」在這裡,她根本什麼都不缺,而唯一缺的,是自由的空氣,可這卻是他的禁忌。

  「是嗎?」雖然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卻還是讓他有著一份遺憾,「既然如此,那麼就由我來給你選禮物吧。」明知道她欲言又止的視線中包含著怎樣的訊息,但是,他做不到!現在的他,根本就無法對她放手。

  她不語,只是輕輕推開了他,走到了陽台上,讓清風吹拂著她的髮絲。

  纖瘦的身影,彷彿隨時會被風帶走一般。

  方浩然猛地抬手,想要去抓住那抹身影,可是手舉在半空中僵愣了片刻之後,卻又垂了下來。

  沒有去打擾她的沉思,他背靠著牆壁,十指握拳。

  寧靜的女人,卻又像風一樣讓人有種抓不住的感覺。

  「蘭生,只要你想要的,無論什麼,我都可以放在你的手上,所以……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

  9號之前,是8號。

  明天,就是生日了吧。李蘭生在知會過方管家後,便獨自一人步出了別墅。當然,這一次方管家鄭重要求她一定要帶上手機,並且不可以關機。

  而在一再的保證之後,李蘭生才得以步出別墅。

  青山,綠水。

  別墅區的風景,的確美得讓人心曠神怡。

  倏地,一輛黃色的轎車停在了她的面前,妖嬈的女人從車上走了下來,「你好。」對方率先打著招呼。「你是……宋小姐。」李蘭生一眼認出了眼前的人。

  「對,我是宋寧荷。」對方點了點頭,「能介紹一下嗎?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蘭生。」她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小姐。」宋寧荷稱呼道,「我今天來,是特意來找你的。」

  看得出。李蘭生瞥了一眼那輛黃色的轎車。如果不是特意來找她的,恐怕也不會在她一出別墅後,就迅速出現在她的面前。

  「找我有事嗎?」她問道。

  「你是方浩然的女人吧。」宋寧荷開門見山道,「我只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想提醒你一下,待在方浩然的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一旦惹得他不高興的話,等待你的就是個悲慘的下場。」

  李蘭生垂下了眼簾,「你是想要告訴我,現在最好是離開方浩然嗎?」

  「對。」她也不含糊地點了點頭。

  「可是……」李蘭生語音一頓,「離開與否,並不是我能決定的。」就算她能夠短暫離開,但是以方浩然的能力,要找出她來,簡直是易如反掌。

  不過話聽到了宋寧荷的耳中,卻以為是李蘭生不想離開方浩然而故意找借口,「如果你是不相信我的話,那麼我現在可以帶你去看一個人。」

  「看人?」她疑惑不解道。

  「對。一個也曾經是方浩然女人的人。」打開了轎車的車門,宋寧荷示意李蘭生坐上去,「我的話恐怕不會有太大的說服力,不過若是你看到那個人的話,應該就會明白我話中的含義了。」

  李蘭生審視著對方的表情。見一個人,她要帶她去見誰呢?又要用什麼樣的事情來證明她的話呢?而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便是若無其事地離開。畢竟,她根本就不想捲進方浩然的是非中。可是……腳卻違背頭腦的意志,一步一步朝轎車走去。

  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地掌握主導權。

  破舊的街道,兩邊都是那些木頭結構的房屋,有些房子,甚至可以被列為危房。

  通常,在這裡生活的,都是那些社會底層的人:舞女、吸毒者、貧困落魄的家庭……「很破舊吧。」把轎車停在了外面,宋寧荷領著李蘭生穿梭在小巷內。

  「嗯。」她點了點頭。

  宋寧荷繼續道:「我初次來這裡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在這個城市中,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地方。」

  即使是再先進的城市,也是會有一些這樣的街道。不過這句話,李蘭生沒有說出口,「你帶我來這裡是來見誰?」

  「看到那人你就會知道了。」她說著,熟門熟路地領著她拐了幾個彎,來到了一幢破舊的二層木房前。然後又領著李蘭生登上樓梯,來到了二樓其中的一扇門前。

  男人的低吼與女人的呻吟從門內傳出。一聽便知道裡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李蘭生臉一紅,打算走人。

  「等等!」宋寧荷拉住了李蘭生,「這有什麼好吃驚的,等會兒會有更讓你吃驚的事情。」

  「但是……」這種聲音,她不想聽。

  沒有理會李蘭生的話,宋寧荷堅持繼續等著。

  終於,過了莫約10來分鐘,聲音漸漸小了,然後是穿衣服的聲音。

  喀!

  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個矮胖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一邊走著,一邊還在回味地道,「當過明星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那滋味果然好。」

  滿身的肥膘,在走樓梯的時候晃動得厲害,看得李蘭生不住皺眉。

  然後一個女人從門內走了出來,一邊點著手中的錢,一邊啐了一口道:「切,就這麼點錢,還不夠買件衣服的。」

  女人的臉,慢慢映入了李蘭生眼裡。

  這張臉,這張她曾經熟悉的臉,而這個女人,正是她第一次看到方浩然的時候,見過的女人。

  「袁……袁淨兒!」她脫口叫道。

  現在的袁淨兒,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美麗的女人了。蓬亂的頭髮,有些浮腫的臉龐,身上穿著一身幾近透明的薄衫,腳上則穿著一雙廉價的拖鞋。

  女人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兩人,那握錢的手緊了緊,幾張紙幣,幾乎被捏破。

  「這是……怎麼回事?」李蘭生問道,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話究竟是在問誰。當初那個紅遍了整個城市的女星,當初那個以甜美出名的女星,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呢?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和那樣的人,做著最醜陋的交易?!

  良久,袁淨兒抿了抿唇,終於邁動了腳步,走回了房間,然後重重關上了房門。

  而李蘭生則雙手抓著衣領,一股反胃的噁心感油然而升。

  「嘔!」她趴在角落裡,不停吐著。

  宋寧荷看著李蘭生的反應,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了一絲笑意,「你想不到吧,當初的袁淨兒,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就是因為當初得罪了方浩然,所以才會落得這個下場。方浩然斷了她所有的經濟來源,甚至收回了以前送她的所有房產、車子、禮物,還不讓任何一家影視公司接收她。一個女人,想在這個城市謀生,最簡單的就是出賣自己的肉體了。」所以袁淨兒會有這個下場,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李蘭生只是一個勁兒嘔吐著,吐到實在吐不出任何東西,只能幹嘔。

  「所以我也奉勸你一句,最好趁早離開方浩然,不然今天的袁淨兒,就是明天的你,當然,如果淪落到賣身的話,你的客人也許不會像她那樣多。」宋寧荷繼續道。

  而李蘭生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腦海中亂哄哄的,她甚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心慌、害怕,以及那厭煩的噁心感全部齊湧而出。

  在袁淨兒這裡,她體會到了一個她不曾體會過的方浩然。

  冷情、決絕、對於自己的敵人,不留一分一毫的餘地。可是……袁淨兒甚至還稱不上是敵人啊。是因為當初的那一巴掌嗎?初次見面的時候,她曾經看到袁淨兒甩過方浩然一個巴掌。

  如果……僅僅只是因為一個巴掌的話,那麼袁淨兒未免也太不值了。或者該說,袁淨兒根本沒有想到,一時的衝動,會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眨眨眼,李蘭生撫著臉龐,臉頰濕濕的,眼淚不知何時流了出來。

  一向不太哭的她,竟然就這麼哭了。

  宋寧荷已經走了,李蘭生步下樓梯,在這陌生的巷子中走著。

  不知道哪裡是出口,也不知道拐了幾個彎。值得慶幸的是,因為貌不驚人的長相,在這巷子中,倒沒有什麼人上來問她「行情」如何。

  茫茫然走著,在別人的眼中,她倒像是一個剛剛吸食了海洛因的女人。

  突然,一道手機的鈴聲震醒了她的神志。

  掏出手機,她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蘭生,你現在在哪裡?」

  「我……迷路了。」她吸了吸鼻子,語帶哽咽地道。

  「迷路了?」方浩然一愣,隨即聽出了對方聲音中的異樣,「你怎麼了,哭了?還是不舒服?」

  「我……」她喃喃著,「我好像是真的哭了呢,眼淚……原來很容易就可以流出啊。」

  「蘭生!」他叫道,「你站在原地別動,手機不要關機,我馬上趕過來。」說完,他掛斷了手機,打開了追蹤系統。當初,是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在蘭生的手機上裝了信號裝置,沒想到這會兒居然派上了用場。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聲音中會有著濃濃的哭腔?

  方浩然快速轉動著方向盤,一路朝著信號發出的方向駛去。

  雖然方浩然讓她站在原地不要動,但是李蘭生卻還是漫無目的地走著。

  直到走出了巷子,走到附近的一家酒吧,用自己身上最後的一百元錢,點了一杯芳草。

  綠色的酒液,她只是看著,並沒有喝。

  透過酒,她就像看到袁淨兒的臉,那張已經浮腫了的臉,像在述說墮落的經過。

  不要!不要去想了!

  抱著頭,她努力遏制自己的思緒,可是卻怎麼都擺脫不了袁淨兒的那張臉。

  叮咚!

  酒吧的門被人推開,然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在酒吧內尋找著目標人物。

  「蘭生!」當方浩然發現了正坐在角落裡的李蘭生後,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怎麼了?」在燈光之下,他看到了她紅腫的眼眶。

  哭了嗎?他還從來不曾看到過哭泣的她。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這麼的難受。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方浩然,我……」

  「說啊,無論你有什麼麻煩,我都會替你解決的。」

  她閉上了眼眸,雙手遮住了眼簾,「我今天看到了袁淨兒,那個曾經快速竄紅的女星,那個曾經被別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的女星,可是現在……她卻是在一件破敗的小屋裡,進行著骯髒的交易。」淚水,又不自覺地從眼中滑出。

  這淚,是為誰流的呢?是為袁淨兒嗎?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袁淨兒?」方浩然一愣,「那又怎麼樣?」

  「你難道沒有感覺嗎?她之所以會淪落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你。」重新睜開了雙眸,她看著他。

  「蘭生,我所有的感覺都已經給了你,所以對於其它的女人,我不會有任何的感覺。」沒有愧疚,沒有抱歉,亦沒有難受。

  顫抖,不可抑止的顫抖又重新來臨。李蘭生猛地站起身子,奔出了酒吧。

  好想逃開,想要逃開這一切。那壓在胸口的大石是什麼?壓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蘭生!」一隻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整個人帶進了懷中,「你到底是怎麼了?」方浩然不解地問道,「如果你是在同情袁淨兒的遭遇的話,那麼我可以讓她再重新回到演藝圈,讓她重新過以前的生活。」對他而言,要辦到這一切太容易了。一個區區的袁淨兒,並不夠格來破壞他們彼此的感情。

  「不只是袁淨兒的原因!」她費力掙扎著,卻始終掙脫不開那抓著她手腕的手,「如果有一天,當我真正觸怒到了你,你是不是也打算像對待袁淨兒這般地對待我呢?」是吧,也許這才是她心中害怕的根源。她怕他的冷情,怕他的決絕。

  「不會!」他吼道,「我永遠不會那麼對你!」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到現在都還質疑他的感情。對他而言,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去損傷她一絲一毫。

  「是嗎?」她笑著,恍惚地笑著,「永遠的誓言,不該這麼發的。」誰又可以保證永遠呢。她不能,他也不能。

  「你——」他瞪著她,然後一把拉著她,走到自己的車子旁,把她塞進了車內。

  「方浩然!」

  「閉嘴!」他死命遏制著自己的脾氣,發動車子,「李蘭生,你可以不愛我,但是我不允許你來質疑我對你的感情。」

  她的質疑,他承受不了。

  當他把所有的感情都奉獻給了她,卻發現他的感情,在她的面前,根本得不到她一絲一毫的信任。

  車子,向著前方開著,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帶她去哪裡。

  直到半個小時後,車子才停在了一幢市內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前。

  方浩然拉著李蘭生直直走進了大門。

  「方先生,不是說是明天嗎,怎麼今天就過來了。」事務所內的人一見方浩然,趕緊迎了上來。

  「我改變主意了,今天就把手續辦好。」他說道,「高律師現在在嗎?」

  「在,在!」對方應聲道,「您先在會客室稍等片刻,我馬上讓高律師帶齊所有的文件,來會客室。」

  文件?什麼文件?!李蘭生疑惑著。而他,帶她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若是雙方都沒什麼意見的話,那麼只要在合約的右下角簽上名字,這份合同便實時生效,也就是說方先生名下的所有財產,都將過戶到李小姐的名下。」律師說著,同時目光瞟向了兩個當事人。

  價值數十億的財產,就如此簡單過戶,讓這位高律師從接到這個CASE一直疑惑到現在。

  「我沒有意見。」方浩然說著,提起筆,刷刷在兩份合同上簽上了他的大名。

  「李小姐!」高律師喚著一直沉默的李蘭生。

  望著眼前的合約,她霍然站起身子,眼神之中有著驚恐。

  「李小姐?」

  「蘭生?」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發出。

  雙手死死環抱著自己的身子,她盯著攤在桌上的合約問道:「方浩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需要,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這些財產!」恐懼與害怕,以及那自己無法掌控的情緒,一起湧了上來。

  一旁的高律師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也沒想到即將得到巨額財產的這個女人不是一臉的欣喜若狂,而是這樣的一副表情。

  方浩然擺擺手,示意高律師先離開會客室。而後再擁住了李蘭生,「我知道你根本就不要這些財產,會想要把這一切過戶到你的名下,只是想要向你證明,證明我對你的感情。」

  證明嗎?她被動地待在他的懷裡,「根本不會有人拿十幾億來證明。」

  「蘭生,我是真的愛你,已經愛到不可自拔了,在我的眼中,這些財產根本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可是——」她退縮了,根本不敢去承受他這樣的感情。

  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制止著她的退縮,「究竟要怎麼樣,你才會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難道真的要我把心都挖出來給你看嗎?」方浩然堅定卻又無奈地道。

  「你……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做。」她垂下頭,淡淡道。

  「蘭生!」他猛地叫道,「你是在害怕嗎?害怕我們的戀愛,會像你父母一樣的結局嗎?」

  父母?!她驀地抬起頭,不安地看著他。他是知道什麼嗎?還是……「你聽著,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不幸,可是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他激動地說著。

  「你都調查了?」李蘭生雙唇顫抖著喃喃問道,猶如一個隱私被揭開的人。

  他閉了閉雙眸,而後歎了一口氣,又一次地睜開了眸子,「是的,不過那是在我愛上你之前的事。」方浩然說道,「我並不是想要破壞你的什麼,只是想要給予你你不曾得到過的愛。」在他愛上她之後,就不曾再派人去調查過什麼了。

  他愛的是她這個人,所以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呢?」

  她沉默地望著他,良久,才緩緩地吐出了四個字:「放、我、自、由。」

  他怔忡著,握著她肩膀的手僵硬著,「你想要的,就只有這個?」

  是嗎?她想要的真的是自由嗎?李蘭生自問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她只是想要擺脫掉這種窒息感覺。他的愛,如此濃烈,濃烈到讓她喘不過氣來。

  輕輕點了點下頜,她卻不知道,這個動作,是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判了死刑。

  「哈哈哈!」方浩然冷然揚起了一陣笑,「原來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啊!李蘭生,你真是我的剋星啊。」他自嘲地說道。然後鬆開了手,一步、兩步……緩緩地退開了。

  李蘭生沉默著。彼此間的距離,在越拉越大,心中,竟然會產生一種心慌的感覺。

  彷彿擴大的,不僅僅是那幾步之遙。

  不要!不要!

  她……想要抓住些什麼?可是……又要抓住什麼呢?僵硬的手指,甚至抬不起來。

  「你要自由是嗎?」他的臉上,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她卻覺得他像是在哭,用看不見的眼淚在哭泣。

  修長的手指輕輕抬起,他的手指無聲滑過了她的面頰,「我會給你自由的,給你徹底的自由。你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而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的平靜。」

  那冰冷的語音,不是她曾經熟悉的嗎?可是現在聽來,卻讓她難受莫名。

  他要放開她,她不是應該高興嗎?她可以擁有她的平靜,她可以不再被他打擾,但是……心卻彷彿像是丟失了什麼似的,不停在吶喊。

  「你放心,我方浩然說到的話,絕對會做到。」那溫暖的手指,終於離開了冰涼的面頰,他從上衣的左兜裡掏出了一個紅色的小盒,裡面是一枚散發著奪目光澤的粉紅鑽戒。

  「祝你……明天生日快樂。」優雅且冰冷的祝福語,伴隨著揚手的動作,戒指靜靜掉進了一旁透明的玻璃魚缸內。

  方浩然轉過身子,拉開了會客室的門,跨步走出。而李蘭生,則僵直地站在原地。

  眼眶……又濕了呢,那流下來的,是什麼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2:18

第十章 愛的答案

  采彤:巴黎好嗎?現在這裡已經是11月了,天氣冷了,就連手腳都開始冰涼了呢。懷念夏天的一切,懷念你在的日子。

  期待著你從巴黎學成回國的那一天。即使我在遙遠的地方,也會為你祝福的!

  永遠的朋友蘭生又一封電子郵件,從李蘭生的手中發出。關閉了計算機,李蘭生站起身子,走到了櫃檯前,付了費,然後走出了網吧。

  涼涼的秋風,已經開始染上了冬的氣息。低下頭,她看了看掛在脖子上的粉紅鑽戒,然後攏了攏外衣,把戒指攏在了衣服內。

  她對方浩然真的沒有感情嗎?在離開方浩然的這兩個月內,她不停地問著自己,可是答案,卻連她自己都答不出來。

  如果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留戀的話,她又怎麼會把這戒指從魚缸內取出,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舉動,卻是身體最直接的表現。

  背起了簡單的行囊,她撥了撥已經有些長的劉海。兩個月的時間,就連劉海都變長了。

  「看來,等會該把劉海剪一剪呢。」她喃喃自語著,搭上了一班公交車,朝著目的地而去。離開了方浩然之後,她並沒有再回PUB工作,而是一直以流浪人的身份在城市之間飄蕩著,而現在,則是回到了當初她出生的那個城市。

  古樸的小城,似乎和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樣的清靜,沒有大城市的繁華,擁有著小城獨有的寧靜。

  「天水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準備!」售票員喊道。

  小城不似那些大城市,公交車上依舊還有售票員,而非無人售票車。

  售票員的存在,讓李蘭生又多一份親切的感覺。

  下了車,李蘭生徒步走了20分鐘,來到了一幢有些古舊的建築物前,一塊泛著黃色的牌

匾上,寫著「德開孤兒院」。

  輕輕推門而入,她看見的是那些正在玩耍的孩子們。

  或者也可以稱之為是——孤兒!

  「這位小姐,請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一位穿著義工服裝的年輕女孩上前問道。

  「我只是來這裡看看而已。」她有些懷念地看著那熟悉的建築物說道。

  「是嗎,那麼你請隨便看,我們這裡都是收養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每年,都會有些好心人捐助一些衣物和錢,也有一些沒有子女的家庭,會來這裡領養這些可憐的孩子們。不過,孩子們最需要的還是人們的關愛,如果您平時有時間的話,可以常常過來……」女孩熱情地說道。

  李蘭生一邊聽,一邊跟著女孩走著。

  「這是我們的院長。」走到了一間大房間的門口,女孩指了指正在屋子內和一群孩子玩耍的老婦人。滿是皺紋的面上,掛著慈祥的微笑。

  「方院長……」李蘭生喃喃道。

  「咦,你認識我們院長嗎?」對方詫異道。

  認識,她當然認識了!

  老婦人帶著孩子們玩耍,無意中看到了站在門口處的人,「蘭……蘭生?」她不確定地喊道,然後疾步走了過來,對義工女孩道,「你先陪著這些孩子們玩會兒。」

  語畢,方院長領著李蘭生,走到了後院,「蘭生,真的是你?」語氣之中,滿是不敢置信。

  「是我,方院長。」李蘭生點了點頭。

  「你終於來了,我這兩個月一直在找你呢!」方院長說道。

  「找我?」她疑惑著。

  「你怎麼突然給孤兒院捐了那麼大一筆錢,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詫異。」方院長看了看李蘭生一身的風塵僕僕,「就算在外面真的賺了錢,也多少給自己留些啊,不用全部都捐出。」

  「我……」她訥訥著,「我捐了多少?」



  「一千萬啊,你不會連這個都記不住吧。我是年紀大了,記性差,你可是還年輕著啊。」方院長說著,又開始和李蘭生話起了家常。

  一千萬,一千萬的捐款,在她認識的人中,會拿出這麼一筆錢的,似乎只有那個人了。

  方浩然,這三個字,卻壓得她快要窒息。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的名字總是如空氣一般地環繞著她。

  明明告訴過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可是……他的名字,他的臉,卻還是如影隨形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曾幾何時,他在她的心中,佔據了如此之重的位置?

  她……不知道呵……一千萬的捐款,足夠孤兒院再蓋起一幢樓,改善一下孤兒們的居住條件。拜別了方院長後,李蘭生又回到了那個城市——那個有著方浩然的城市。

  繁華的街道,還是如斯繁華。

  在這個城市中,外來的打工者有很多。多了一個李蘭生,或者少了一個李蘭生,對這個城市而言,並不會有什麼變化。

  背著行囊,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為什麼又回到這個城市呢,這個曾經束縛過她自由的城市。

  兩旁的街道,那些廣告牌上的明星,換了又換。

  演藝圈太大,可以有無數個袁淨兒和宋寧荷。

  苦笑一聲,她垂下了眼眸,繼續向前走著。

  驀地,在街道的路口處,大廈外壁的屏幕上,讓她看到了怎麼都無法忘卻的人。

  「那麼請問方董,對這次選擇與德國的公司合作,而不是和日本公司合作,是否有什麼特殊含義?」現場直播中,女主持問道。

  「沒有,公司只是按照競標方所提出的價格,來選擇合作公司而已。」男人坦然面對著鏡頭,俊美的外表,以及那優雅的氣質,引得正立足觀看的女人們一陣又一陣尖叫。

  在這個城市中,方浩然的魅力,顯然比那些影視明星更容易引起女人們的瘋狂。

  之前,她曾經是如此熟悉他的音容笑貌,可是現在,卻又回復到了最初的時候,只能遠遠地仰望著他——佇立在這街頭的一角,仰望著屏幕上的他!

  心,在破裂著,那泛出來的東西,是疼痛,還是苦澀?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嗎?要了自由,同時也離開了他的懷抱,那個有著暖暖氣息的懷抱。

  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李蘭生轉過身子,在擁擠的街道上跑著……跑著。

  想見他呵,想要見那個曾經深深愛著她的男人。

  也許她根本就不該回到這個城市,也許她根本就不該站在那個街口。可是,胸口中不斷泛出的情緒,卻在吶喊著,她要見他!

  砰!身子重重撞上了街上走著的行人。

  「對不起。」她低著頭道歉道。

  「蘭生!」對方喊道。

  李蘭生猛然抬頭,「寧遠?」是啊,寧遠也在這個城市,她怎麼忘了呢。

  「你怎麼哭了?」越寧遠驚訝地看著她問道。

  「嗯?」她抬起手,摸了摸已經濕潤了的臉頰。原來……她又哭了嗎?

  眼淚……為什麼會那麼的多呢。

  越寧遠看了看李蘭生,隨後便帶著她,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兩杯咖啡,散發著香醇的氣息。

  「有段時間沒見你了,過得還好嗎?」越寧遠問道。

  「嗯,還好。」她低著頭,說著謊言。

  「我後來又去過PUB,不過那裡的人說你已經辭職了。」越寧遠繼續道。

  李蘭生拿著銀勺,攪動著杯子內的咖啡,卻沒有說什麼。

  「蘭生。」他輕喚道,「一段時間沒見,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變了?」抬起眼梢,她不解。

  「怎麼說呢……」越寧遠想了想道,「不是說你外貌變了,而是以前你給人的感覺,總是很超脫的,彷彿所有的人事物,在你的面前,不過是一場影片,而你則是在一旁觀看影片的人,即使再怎麼被這部影片所感動,也不會融入影片之中。而現在……」語音一頓,他打量著她道,「你才像是融入影片之中,不再是超脫得不似真人。」

  是嗎,她改變了嗎?李蘭生抿了抿唇,「你呢,過得好嗎?」

  「還是和以前一樣。」他笑笑道,「家裡幫我介紹了個女孩,打算讓我去相親,下個禮拜一見面。」

  「你要相親?」李蘭生吃驚道。那個有風的夜晚,那個曾經為采彤喝得爛醉如泥的男人,下個星期一,就要去相親了嗎?

  「嗯,我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為自己的婚事考慮了。」他有些尷尬地喝了一口咖啡。

  原來如此!李蘭生垂下了頭,沒有再開口說「采彤」二字。這兩個字,在此時已經變成了彼此的禁忌。原來,有些人的感情,可以輕易地來,也可以輕易地走呵……「對了,你剛才怎麼會哭了?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越寧遠問道。

  「我……」她望著杯中她的倒影,「我發現我愛上了一個男人——直到剛才。」

  愛上了,承認吧!

  不再逃避,不再害怕。她是真的愛上了,愛上了那個叫做方浩然的男人。

  可是……承認了又如何?

  也許現在的方浩然,就如同越寧遠一般,可以輕易地忘卻曾經的感情。

  還是說,這一次,要換她去追逐著他的腳步?

  伴隨著夜幕,不知不覺,李蘭生走到了寧靜的別墅區,那個她曾經待過的別墅前。

  如同以前一樣,這裡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他在幹嗎呢?有回到這裡嗎?還是說……絢爛的燈光,迷濛了她的視線。低頭看著那垂掛在胸口處的粉色鑽戒,她如同念著咒語般的,喃喃著——「如果有緣,如果你是真的愛我,那麼我會閉上眼睛,用著期盼的心情來數數。」緩緩閉上了雙眸,她繼續道,「你準備好了嗎?親愛的愛人,當我數到10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執起我的手,對我述說你一生不變的愛。」

  「1、2、3……」

  這短暫卻又漫長的數數啊!

  「4、5、6……」

  當她睜開眼睛之後,她該幹什麼呢?是敲響別墅的門,還是一直在這裡等到天明呢?

  「7、8、9……」

  期盼的心情,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嗎?

  「……10……」耳邊,彷彿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是錯覺嗎?若是的話,為什麼那閉著的雙眸,會感受到刺眼的光芒呢?

  緩緩睜開眸子,在漸漸黯淡的車燈後,她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向了她,臉上的表情不斷地變化著,有錯愕、激動、驚喜、猜測……直到變成最後的冷漠。

  冰冷的視線,如同看著一個陌生人般,這是他給她的視線呵……眨了眨眼眸,李蘭生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身子,在一剎那間交錯而過,他越過了她,直直朝著別墅走去。

  「浩。」她輕輕開了口,這是第一次,她主動喊他的名。

  腳步的聲音停下了,方浩然的背脊挺得筆直,「為什麼要來這裡,是想要告訴我,你的自由如何的好嗎?」

  「我……」唇抖了抖,她想要告訴他的話,她想要說的話……「李蘭生,我已經放你自由了,為什麼你還要來打破我的平靜呢?」他冷冷道,把自己的感情埋在了最深處。她可知道,在她離開之後的這兩個月,他是如何度過的!她可知道,現在的他,每天晚上只有在她待過的那間房間,才能夠入睡!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多見她一次,只會讓他愈發地想要擁有她,然後……愈發的痛苦。

  「我……我不是……」

  「不是什麼呢?!」猛然轉過身子,他盯著她,「不要告訴我,你是無意中走到這裡,也不要告訴我,你站在這裡根本不是在等我!」

  如冷風般刺骨的話語,讓她不知所措。雖然曾經猜測過他的態度,雖然明白,兩個月的時間,他有可能早就放棄了再愛她……可是……現在的她,竟然無法平靜地面對這一切。無法再用淡然的語氣,對他說話。

  愛一個人,就會有這種感受嗎?心痛的感覺,竟然是這般的強烈。

  唇間,嘗到了鹹味,那是眼淚又一次的噴發。

  哭泣太簡單,而眼淚,則太廉價了。

  他懊惱地看著她的淚,然後像是再也壓抑不住地猛拽著她的肩膀,「不要用這種眼淚來面對我,我已經不是兩個月前的我了,不會為你的眼淚而心軟,也不會再把我的高傲和自尊奉獻在你的腳下。」

  李蘭生沉默無語。是她……想得太簡單了,當她數到10的時候,親愛的人不是執起她的手,說著一生不變的誓約,而是用一份冰冷在面對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揚起頭,讓11月的冷風吹乾她臉頰上的眼淚。

  顫抖的手,變得平靜。她雙手繞過頸後,取下了掛著粉色鑽戒的項鏈,「我來,只是想把這個還給你。」她淡淡道。纖細的手指,夾著鏈子,戒指在晃動著。

  「你——」他盯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還了,我們就清了。」她說。

  清了?!方浩然擰起了眉。不,清不了!怎麼算,都清不了。他付出的感情,他埋在心底的感情,怎麼可能因為這個戒指而清了!

  「不接嗎?」她靜靜看著他,剛才那無聲的哭泣,彷彿只是他的幻想。

  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方浩然抬起手。

  她取下鑽戒,輕輕放在了他的手心。

  璀璨的光芒,交錯著兩人的視線。

  「還想告訴你……」語音一頓,她舔了舔乾澀的唇道,「我想我是愛你的吧——雖然你已經不愛我了。」說了,想說的話都說了,那麼便不再會有遺憾了。

  感情的錯開,分不清是誰的錯。李蘭生轉過身子,抬步走著。也許明天,她便會離開這個城市,去另一個城市打工吧。在一個小小的酒吧中,當一名調酒師,給城市裡形形色色的人調酒……她剛才說了什麼?!方浩然呆愣著。愛他?她愛他?

  然後呢?她又說了什麼?他不愛她了?!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了?手心中的戒指,還有著她的體溫。而她的身影,則快要融入了夜色之中。

  「別走,蘭生!」猛地跨步上前,他狠狠擁住了她,「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你愛我嗎?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嗎?」

  她被他摟得脊背生疼。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既然你說了愛我,那麼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他激動地說道。「你——還愛著我?」她訥訥地問道。儘管這個擁抱讓她生疼,但是她卻捨不得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

  「該死的,你怎麼會以為我不愛你呢?」他低吼道,「如果你早點告訴我你來這裡的原因,我剛才就不會那麼對你了。原諒我,我以為你到這裡來,是想要告訴我你的自由多麼的美好,我以為……」愛情,往往容易使人喪失理智,喪失辨別的能力。

  是嗎……他還愛著她嗎?胸口的疼痛感,因為他的話而消失了。

  「蘭生,再告訴我一次,你愛著我,對嗎?」他語帶緊張地問道。幸福來得太突然,突然得讓他懷疑這是否是在做夢。

  「對,我愛你。」凝望他的臉,她說出答案。

  不知不覺中,他浸透了她的心,而她,則愛上了他。

  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

  「我想要……和你幸福地生活。」

  平平淡淡,卻溫馨幸福的生活,那是她從小的企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1-31 00:12:32

尾聲

  采彤:你好嗎?一直沒有對你說,我戀愛了。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幸運的是,那個 男人也深愛著我。以後的日子會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現在的我是幸福的。

  愛,原來也可以很幸福。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你說,可是那些話,卻又無法讓我用冰冷的文字表述出來。

  期待你的回國,我會等著你,然後告訴你,我的戀愛。

  蘭生於燈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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