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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凈沙秋思】 極品賬房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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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02:42
標題:
【天凈沙秋思】 極品賬房 (連載中)
2015-3-1 18:57:13 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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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名稱】︰極品賬房
【小說作者】︰天凈沙秋思
【作品簡介】︰
一個頂級的策略大師,穿越到了武后開創的大周朝,在一家大戶人家做起了賬房先生。
江江南三月月,柳絮紛飛。本是如詩如畫版的恬靜生活,卻在不知不覺間風雲突變。
是忍讓?還是博弈?是退縮?還是銳進?當抉擇再次降臨在他的面前,他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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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11:26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19:58 編輯
第一章 最豪華的葬禮
深夜,阿拉斯加港口。
一艘準備啟航的輪船停靠在岸邊,發出了催促的汽笛聲。
碼頭上,一個年約三十歲的東方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站在港口,臉上帶著微笑,和同伴說著什麼。
由於已經是深冬季節,夜裡的氣溫很低。哈出的白氣在港口探照燈的光芒下,變化出各種形狀。
東方男子掏出插在兜里的手,摘下了被寒氣弄得模糊的眼鏡擦了擦戴上,這才笑著對面前的同伴說道:「王明遠,謝謝了」
王明遠看著面前這個三十齣頭的男人,心裡一陣感慨。
這個人是美國著名民間謀略公司火龍公司的第一策劃,號稱鬼手的超級策劃高手。他從小小的商業策劃起步,十年時間的時間,他從中國一個小廣告公司的企業策劃,成為了世界頂級策劃公司的第一人。
五年前,火龍公司的用年薪一億的超級價碼,把他從4a公司挖了過來。從此以後,他開始了另一個的策劃生涯。
火龍公司在表面上是一家頂級的4a策劃公司,涉及的領域多數是在商業,工業和農業。火龍公司的策劃精英根據對方的情況,根據價錢的不同,會給對方制定一到五十年的未來發展方向。
但是,在私下裡,火龍公司卻是美國國防部的一家私人參謀公司。他們為國防部出謀劃策,從最簡單的國家軍事規劃,到尖端武器的發展布局。甚至是策劃一場局部戰爭。
他們會根據國防部提供的海量數據,經過多次推演計算統籌,來總結出一場戰爭的勝負要素。並且根據這些要素,策劃相應的對策,最大限度的做到萬無一失。
並且,將己方的消耗降到最低。五年的時間裡,東方男子親自主持策劃了數次的軍事行動和兩次局部戰爭。
經過最後軍隊的落地實施,東方男子那完美的構想,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但是在一個月前,東方男子突然接到了麥克下發的單子。單子上雖然沒有明說假想敵是誰,但是擁有著十多年策劃經驗的東方男子,還是從單子上那龐大的軍隊數量和高額的費用,推算出了這個單子所指的目標。
那是自己的祖國。
也許,這個策劃案並不會實施,但是,東方男子卻不能接受自己背叛民族的事實。
也許是東方男子在看到單子的猶豫,引起了麥克的懷疑。在截下來的一個月里,東方男子每次出門,都能感覺到背後有人跟蹤。
一個禮拜前,在辦公室里,東方男子被cia的特工帶走。關進了位於阿拉斯加的一家豪華的監獄之中。
罪名是,泄露國家機密,危害國家安全。
在監獄里渡過了三天後,東方男子在早已安排好的一個獄卒的幫助下,輕而易舉的走出了監獄,趁著夜色來到了港口,準備連夜出海。
作為一個職業策劃,必須要做到算無遺策。如果連自己都保不住,還做什麼策劃。被業內人成為鬼手的稱號,豈不是浪得虛名?
就像是下棋一樣,縱觀全局才能獲得勝利。之前落下的任何一枚棋子,都是為後來的結果做準備。
在策劃的眼裡,所謀划的每一個步驟,都是為了最終的結果服務。
而阿拉斯加那個獄卒,就是東方男子在一個月前安排下的。他在看到麥克的表情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事情似乎會惡化。當然,他也將自己最終的結果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於是乎,他先人一手,在被cia帶走前,就安排好了這步。
夜色沉沉,寒冷的海風呼嘯而來。停在港口的巨型油輪隨著波浪一陣陣的起伏。
「嗚……」巨型油輪的汽笛聲再次響起,站在甲板上的水手對東方男子揮著手,示意他趕緊上船。
「好了,我要走了」東方男子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阿拉斯加的極地景色,拍拍同伴的肩膀,轉身上了梯子。
「一路走好」同伴站在碼頭上,對漸行漸遠的東方男子擺手。
「再見了,王建飛,再見,美利堅」東方男子站在船尾,靜靜的看著越來越遠的碼頭,看著一直站在碼頭上的那個人,喃喃道。
「再見了,鬼手,一路順風」
王建飛看著遠去的輪船,深深嘆了一口氣,轉身朝著不遠處的一群保鏢那裡走去。
一陣引擎啟動聲音后,十幾輛賓士簇擁著一輛勞斯萊斯,離開了碼頭,駛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王建飛是阿拉斯加青幫的老大,阿拉斯加地下真正的掌權人。整個美國北部的**教父,風雲人物。十年前自己剛到美國的時候,曾經幫還是一個小小黑幫頭子的
王建飛做過一個長達十年的發展規劃。
如今,十年過去了,王建飛也從一個街頭打架鬥毆的小混混,成了如今美國著名的**教父。而自己,則是從一個頂級的策劃,成了階下囚。到現在,落得個逃犯的罪名。
世事還真是變化無常埃東方男子看著越來越遠的美國邊境,抬頭看看晴朗的夜空,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后,轉身走入了船艙之中。
……
太平洋海域廣闊,加之此時又是反向季風。所以,輪船開的並不快。雖然一路未停,但是十多天的時間,才駛出了公海,進入了中國的海疆。
東方男子站在船頭,看著前面茫茫的大海。神色有些飄忽,似乎是在想著什麼。
十年前,自己也是乘著這艘輪船。一路觀賞者美麗的海上日出,從這裡意氣風發的駛向美國。十年後,自己卻帶著一身的疲憊從美國回到了這裡。
想起前幾天,自己的那番經歷。東方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任誰被關押在重兵防守的監獄,都會感覺到絕望。雖然自己早就制定了周密的計劃,但是事關自己的生死大事。在獄卒協助自己偷偷離開的時候,東方男子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所幸的是,自己的計劃安排的周密無比。而且執行的人也是精確到了極致。自己之前算好的時間節點,一點都沒有出現紕漏。
凌晨一點從牢房裡出來,按照之前預訂的路線,繞過了重重守衛后,在凌晨一點四十分到達了監獄外。
而王建飛安排的人,也在這個點,剛好到達。在王建飛人馬的協助下,一路有驚無險的離開了監獄的探照燈搜索範圍。
乘著之前就安排好的汽車,一路狂奔,馬不停蹄的趕到碼頭。正好是凌晨兩點半。
如同自己之前策劃的方案一樣,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瑕,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
海風輕撫著臉龐,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東方男子趴在欄杆上,看著遠方蔚藍色的大海。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也就是在此時,海平面上突然升起了一支詭異的桅杆。
接著,一個黑色的龐大物體,漸漸的浮出了水面。正在船頭享受日光海風的東方男子,在聽到嘩嘩的水聲后,身體一震。扭頭朝著左方一看,瞳孔緊縮。
那是,那竟然一艘核潛艇。
黑色的龐大物體拋開海面,終於露出了全貌。果然是一艘核潛艇。
這艘核潛艇是哪個國家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它在這裡到底是幹什麼?
從事軍事規劃多年的東方男子當然知道,核潛艇只有在發動攻擊的時候,才會浮出水面。那麼,現在這艘突然浮出海面的未知國籍的核潛艇,它到底想要幹什麼?
東方男子心裡思索了片刻,回頭一看,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不知什麼時候,輪船已經空了。遠處的海面上,船長和幾位船員駕駛著快艇,一個勁兒的狂奔。
不過,隨後,一枚魚雷擊中了他們的小艇。巨大的爆炸聲,掀起的海浪高達幾十米。被炸成了碎片的小艇,連同被炸成了碎片的人,一起沉入了海底。
東方男子有些鬱悶的撓撓頭,心裡苦笑道,靠,對付自己一個人,用得著這麼大的陣仗嗎?又是核潛艇,又是魚類的。
就在剛剛,他收到了一條莫名號碼發來的簡訊。簡訊的內容很簡短,只有寥寥幾個字:鬼手,只要你答應回來,這艘核潛艇就是你的私人座駕。麥克!哎,何必呢!東方男子一陣無奈的苦笑。
就在剛剛,他還在想,回到國內,不再從事策劃這個職業了。多年的勾心鬥角,謀划算計,他已經累了。如今,他只想回到生他養他的地方,享受平凡的生活,寫就青山。
可是,為什麼自己想退出,就這麼難呢?
東方男子靠在甲板上,久久的看著海平面上掛著的一輪火紅的旭日,臉上的無奈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堅定。片刻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發送鍵。
簡訊同樣簡單,只有三個字:「你隨便」
龐大的核潛艇的底部,突然冒出了一陣氣泡。隨著潛艇船體的微微抖動后,一顆魚類,脫膛而出,閃電般的游過海面,朝著這裡射了過來。
甲板上,東方男子像是沒有看到臨近的死亡一樣。依舊是那副淡然的神色,他閉上了眼睛,展開雙臂,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海面上潮濕的空氣。
「自由,真好啊」
轟……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中,被擊中的小艇四分五裂,一團巨大的火球騰空飛起……
一直注視著小艇的碎片徹底沉入海底后,核潛艇才緩緩的下沉,消失在了海面上。
一個手機緩緩沉入海底,屏幕上幾個英文字幕若隱若現:基於你曾經的貢獻,決定給你一個最豪華的死亡方式,麥克……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17:44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19:59 編輯
第二章 孀嫂
似乎是在夢裡,自己就像是大浪中的一葉扁舟,不受控制的在驚濤駭浪里翻滾著。
一個高大十幾米的浪頭打過來,雖然心智堅定如鐵的他,還是忍不住被下了一頭冷汗。
「啊」他終於從這迷迷糊糊的狀態中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是滿身的汗水。
「叔叔,你醒了?」一聲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偏過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穿著麻布長裙的妙齡女子,正端著一個黑瓷碗,美眸晶晶亮的看著自己。在她身後的地上,一個葯壺咕咚咕咚的冒著氣泡。濃郁的中藥香味,瀰漫著整個房間。
腦袋裡一團亂麻,什麼思維都沒有。他看了一眼這個雖然身穿麻布長裙,但是卻難掩絕代風華的女子,收回目光,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古裝古韻的屋子,嗯,雖然有些破舊,但仍然充滿了古典的氣息。老舊的八仙桌,還有牆上的字畫,還有床邊柜子上放著的厚厚的線裝本。
這到底是哪兒?是電影的拍攝現場嗎?這個女人是誰,演員嗎?我怎麼會在這兒?我不是死了嗎?
難道我得救了?可是這又是哪兒?
腦袋裡亂糟糟的,像是被大鎚擊中了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卻又像什麼都能想起來一樣。
一陣陣的睏乏再次襲來,雖然他很努力的睜開眼睛不讓自己睡過去,但最後還是失敗了。
……
十天後的夜晚,他坐在院子里,抬頭無聊的看著掛在樹梢上的彎月。許久之後,他才收回了目光,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嘆了一口氣。
轉過頭朝著另一邊看去,隔壁的房間燭光依然亮著,泛黃的窗戶紙上,倒影出一個女子嬌俏的身影。
這多天來,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所處環境。
這裡是江寧,也就是後世的南京。自己現在的的名字叫呂恆,有著秀才的功名。不過從三年前考中秀才后,功名就再無長進。平時死讀書,如今被書堵死了前程。典型的書獃子。
呂家也是書香門第之家,祖輩們出過很多官員,即便是父親,也在外地做一個小小的縣官。不過,兩年因為一樁案件,受到了牽連被處死。所幸的是,子女沒有被牽連。
現在,他的家裡只有一位孀嫂。就是在他清醒的那一刻,那個端著葯碗的美麗女子。她叫柳青青,比自己僅大了兩歲。嫂嫂兩年前嫁到家中,還沒和哥哥共享人
倫之樂,多病的哥哥受到父親事件的影響,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為了生存,呂恆賣掉了家中的祖產,在江寧秦淮河邊,買下了一個小院子,就此和嫂嫂住在這裡。
兩年的時間,賣掉祖產的財物已經所剩不多。這些天來,全靠著嫂嫂幫別人做工,來維持家中生計。
之前,他還有一個婚約在身。婚約是父親活著的時候,跟別人指腹為婚的。對方是江寧織造府的府尹大人的女兒,蘇曉倩。
只不過,從兩年前父親死後,呂家一落千丈。這位蘇府尹似乎也有了悔婚之意。終於,在憋了兩年後,蘇府尹忍不住開口了。
十天前,蘇府尹派人給呂堅送來了很多的禮物錢財,其要求就是讓呂堅交出婚約。而這位書獃子,氣血攻心之下,當場氣得昏死了過去。
再醒過來,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前世的他,機關算盡,窮畢生之力,為別人做嫁衣。只不過最後,還是落得個凄慘下常如今,他只想平平淡淡的生活,沒有紛爭,沒有勾心鬥角,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不過。
他回頭看了一眼破落的小院,還有廂房裡,辛勤忙碌的嫂子。抬頭看了一眼樹梢上的彎月,嘆氣道:「不過,這也太慘了點吧1
十天前,嫂嫂託人給他找了一份差事,在王的府上做賬房。豈料,這小子說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君子與義,小人與利,又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死活不接。
柳青青雖然心裡惱怒,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好好想想,再做決定。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他自己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吃軟飯,讓這個柔弱女子養活著自己?
呂恆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為這個身體前主人的頑固想法感到好笑。
如今,換了自己。這還用想嗎?當然得去了。而且,賬房這個差事,似乎不錯。收入不菲,比起自己前世的工作來說,也不是很累。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家境,急切需要經濟來源。
所以,在身體稍稍恢復了一些后。呂恆便和嫂嫂說了自己的想法。
看到呂恆的態度和之前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后,柳青青只是看了一眼呂恆,輕輕的哦了一聲。不過,呂恆還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笑意。
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明天就要去王府報道了,呂恆坐在院子里,卻想著另一件事。那就是,現在這個世界的問題。
他想了很久沒想明白,歷史上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現在的年代,是一個叫做大周的朝代。其開國皇帝,便是後世呂恆記憶中的一代女皇武則天。
只不過,歷史好像在這裡發生了變化。
在武則天的晚期,並沒有向前世歷史的記載一樣,傳位於李氏家族。
這位一代女皇,卻是和歷史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她讓一個武家之人,認她為母。隨後,就把這個武家之人立為了太子。經過一番血腥的鎮壓之後,大周再無反對聲音。而之前起兵反抗的李氏家族也被剿滅殆荊
隨後,歷史便走上了一條岔路。經過大唐的風氣影響,武家也是人才輩出。
一代接一代的皇位傳承。到如今已經是大周第三十位皇帝了。其餘的,就不太了解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思維沒有恢復,還是因為呂恆此人就是一個大門不出的書
獃子,對這些朝廷大事不關心的緣故。
廂房的門吱丫一聲被推開,柳青青妙曼的身子出現在門口。
她的手裡正拿著一件衣服,但見她用細碎的牙齒咬斷衣服上的線頭后,看了呂恆一眼,冷清道:「外面天氣涼,叔叔還是進屋吧。免得受了風寒」
大周慶元三年冬,容顏清麗的女子站在小屋門口,昏黃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宛如貶落凡塵的仙女一樣。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21:57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20:01 編輯
第三章 小小賬房
嫂子柳青青給呂恆找的工作,是在王府上做賬房。
王府並不是王爺的府邸,而是一個王姓的大戶的府宅。據說這位王姓的大官,曾經是朝廷的二品大員,如今賦閑在家。
如今的朝廷並不抑制商業的發展,所以,王府也有自己的產業。不過,處於名聲,只是交給下面的人來操作。
王家的主要產業是布莊,江南的絲綢本就著名,經過多年的發展,加上王大人的朝廷背景。到如今,王家已經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布商了。
商業規模的擴展,必然要求有更多的員工。於是,呂恆的嫂子,柳青青便託人給呂恆謀了這份差事。
第二天一大早,叔嫂二人靜靜的吃過早飯後,呂恆懷裡揣著中間人的介紹信,出了門,朝著王府而去。廂房門口,呂氏青青靜靜的看著呂恆走出遠門后,轉身回到了屋裡。
這時,太陽剛剛露出半個臉。時辰尚早,街邊的商鋪也沒有開門。青石板鋪就的路上,有些濕滑。路邊偶爾能夠看到一簇枯黃的野草,上面也結滿了白色的寒霜。
如今已經是冬季,早晨的時候,秦淮河上飄著一層淡淡的輕霧。幾艘畫舫,靜靜的停在河邊。微風吹過,船頭的小旗輕輕的隨風而動。偶爾幾個夜不歸宿的客人,從船艙里出來,偷偷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人後,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衣服,然後快速下船離去。
聽說現在北邊正和突厥人打仗,戰事有些吃緊。不過,在這江南之地,卻是看不出來的。
呂恆穿著厚厚的棉衣,外面套著長衫,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臃腫。頭上戴著厚厚的帽子,雙手插在袖筒里,活像一個北地來的商人一樣風塵僕僕。一路哈著白氣,朝著王府走去。
不過,到了地點,卻發現王府的大門還沒開呢。幾個傭人,穿得厚厚的,正在門口前掃著地上的落葉。
片刻之後,他們將王府前面的落葉掃成一堆,倒掉后。才拎著掃帚準備回去。
「幾位兄弟,請留步」呂恆走上前去,一邊揉著耳朵,一邊開口道。
一個家丁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穿的普普通通的書生,問道:「什麼事兒?」
呂堅點頭,從懷裡掏出了那張介紹信,道:「還請兄弟交給貴府的方總管!多謝」
「你等著」家丁接了介紹信后,留下一句話轉身走了進去。
呂恆在門外等了一會後,便見朱門再次推開,一個胖乎乎的,留著兩撇小鬍子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上下打量了一番呂恆后,歪著頭道:「你就是呂恆,呂永正?」
永正是呂恆的字,此人能叫出呂恆的字,看來事先還是了解過自己。不過,呂恆也沒有感到什麼彆扭的。畢竟,賬房這個差事,必然經手巨額錢財。主人家事先調查一番,也是應該的。
呂恆點點頭,拱拱手道:「正是,您是方總管吧」
胖子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承認。隨後,一抖袖子,對呂恆道:「跟我來吧」說罷,轉身走入了府中。
呂恆看了一眼這個王府大門,苦笑著搖搖頭:「唉,又要找工作了」
進了門后,順著長長的走廊,走了十多分鐘后,方總管和呂恆才到了西院。院子里,幾個穿著深藍色短打的家丁,正抱著一摞摞厚厚的賬本,進出那些房間。
方總管指著一間房子道:「那是你的房間,記住了,做賬的時候,不許去別的房間串門,不許跟別的賬房說話。更重要的一點,不到下工時間,不許出門!更不許走出院子!你要做的帳都有家丁會替你搬進房間,不許跟家丁套近乎,記住了嗎?」
聽著方總管一連串的不許,呂恆心裡有些好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從一進院子,呂恆就看出了這裡賬房的具體工作。左手邊的,也就是自己以後的工作區間,應該是初級的記賬。而右手邊的,則應該是負責審核賬簿的。正中央的那間大屋子,應該是王家負責人所住的地方。
這樣的安排,不僅提高了工作效率,也避免了某些賬房作假帳,來坑騙東家的錢物。
「你的工錢是一天二十文,工錢每七天一結,由小姐親自發給你。好了,這是你的房門鑰匙。記住,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這是這裡的規矩」方總管從腰間一大竄鑰匙上解下一竄交給呂恆后,邁著八字步,一晃一晃的走出了院子。
呂恆掂了掂手裡的鑰匙,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開了門,房間里一陣陰冷的感覺頓時報過了全身。此時是冬季,黑漆漆的房間里陰冷無比。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擺放著筆墨紙硯。地上還有一個小火爐,打開看按了一眼,裡面留著一堆灰燼。
呂恆將手探過去試了試,一點溫度都沒有。
「真冷啊」呂恆朝著手心哈了一口熱氣,搓著手掃視著小屋。想看看有沒有可以取暖的東西。
砰砰砰……
也就是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呂恆打開門,看到兩個家丁正站在門口。一個懷裡抱著一堆賬本,一個則是拎了一大筐的木炭「呂相公,方總管讓我給您送些木炭來」家丁的手凍得紅紅的,一邊跺著腳,一邊道。
呂恆急忙讓開門,微笑著道:「謝謝兩位小哥了!兩位小哥請進」
二人進了屋,將賬本放下,然後又替呂恆把小火爐點上后。這才躬身告退。
小火爐不一會就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燃燒的木炭散發的溫度,很快將屋裡的寒氣驅散。不一會兒,小屋子裡就溫暖如春了。
呂恆將桌子移到火爐旁邊,兩隻腳伸到桌子下面。這樣,可以一邊烤火,一邊記賬。
將墨研好,呂恆拿起了一本賬本打開擺放在桌子上,大致的翻看了一遍后,臉上帶著微笑,捏起毛筆,行雲流水般的開始在上面書寫了起來。
前世的時候,他由於工作的需要,需要查閱大量的資料。這其中就包括各種古典資料,所以,繁體字他是會寫的,而且,還寫得不錯。
爐火霹靂啪啪的想著,從火爐的縫隙中閃現出的火光,將整個小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多年依賴電腦的後果,就是寫字寫得特慢。不過,即便如此,在正午時分。呂恆還是把那七八本的賬簿全部編寫完畢。
原本在寫完後,呂恆就準備交差的。但是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其他賬房的房間。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三天的賬簿,自己一上午昨晚,本就有些出格。現在傻比的出去交貨,在別人眼裡豈不是炫耀?唉,何必遭人記恨呢!
閑來無事,他便再次翻看了一下這些賬本。出於職業性的習慣和眼光,這一次,他還是從這些江南各地彙集而來的賬本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於是乎,他便鋪開一張紙,習慣性的開始羅列王家布行在市場上的問題,然後,將這些問題規整,分成了優勢,劣勢,機會和威脅四個部分。然後又根據這四個
部分以及組合,得出了一些對策。等到一整套的應對方案全部都寫完的時候,房門也被敲響。
起身打開門,原來是送飯的夥計。
呂恆接過飯菜,道了聲謝后。關上門,回到了桌子前。
坐下來后,這才看到自己剛剛極度無聊蛋疼之下,胡亂寫出的方案。不禁搖頭苦笑。
這可真是閑的蛋疼,無事生非。
隨即將這張紙揉成一團,扔進了火爐里。
下午閑著無事,呂恆便在房間里找到了一本論語,然後坐在火爐邊,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等到房間里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下工的鑼聲也在院子里響了起來。
回家的路上,夕陽斜掛在西邊的梧桐樹上。秦淮河上波光淋漓,風吹過,金色的水紋一波波的擴散開來。
停在河邊的花船上,燈籠已經亮了起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樓女子們,已經站在船頭,搖晃著手絹,開始拉客了。
秦淮河邊夕陽晚照,呂恆一人身披著晚霞,走在這歷史的畫卷中。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27:05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20:03 編輯
第四章 夜談求收藏求推薦
夜幕初臨,王府的大門外,燈籠掛了起來。
府內東院,各個房間的燈火也亮了起來,星星點點,如同天上宮殿一樣。
東院的正堂中,一個面容英俊的公子正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對面前的方總管道:「方總管,聽說,我們府上來了一個新賬房?」
胖乎乎的方總管連忙站起來,躬身正色道:「是的,二少爺」
王大人膝下共有三子一女,大少爺王建功,是江寧有名的才子。一首詩詞寫得非常漂亮。三少爺,則是和他兩個哥哥都不一樣,作為一個書香門第的少爺。
三少爺卻喜歡兵書,武學之類的東西,每天帶著一幫人打架生事,典型的惡少。而二公子王立業,雖然說不喜讀書,但卻在經商方面的天賦無人能及。更讓方總管佩
服的是,二少爺在用人方面的眼光,著實毒辣。
此時,坐在他面前的,正是王府的二公子,王立業。
王立業在聽到方總管的答覆後點點頭,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書,翻了兩頁放下后,問道:「此人人品,風評如何?」
方總管聽完后,細細的說道:「此人叫呂恆,是個秀才。也算是書香門第出生。性格木訥,為人方面嘛,也算忠厚老實!呵呵」
方總管似乎是想到了今天見到呂恆的時候,對方雙手插在袖筒里的樣子。不由的笑了出來。
王立業聽完後點點頭道:「那便好,方叔叔。如今我們的絲綢產業越做越大,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也有人開始動歪主意了。賬房一職涉密甚多,其人選一定要慎之又慎,千萬不可出錯」
方總管聞言正色稱是。
王立業笑著點點頭,道:「我從杭州帶回來一些吃食,待會王叔叔你帶些回去給小五吃。」
方總管呵呵一笑,拱手道:「謝謝少爺,少爺一路勞累早點休息為好,老奴便告辭了」
對著王二少爺躬身行禮后,方總管蹣跚著步子,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王立業借著燈光,翻開一疊書信,看著書信上的內容,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
夜幕落下,繁星滿天。
沒有了現代明亮的燈光,星空顯得更為璀璨。深藍色的夜空,猶如剛剛洗過的呃華麗黑藍色絨毯一樣。漫天的星辰便是上面鑲嵌的璀璨鑽石。滿天閃爍的星辰倒影在秦淮河裡,和河面上燈火閃爍的花船連成了一片,宛如天上人間。
入夜後,天氣似乎更冷了。
一陣風吹來,呂恆感到一陣微冷。無心觀賞秦淮河上的風月,急忙緊了緊棉袍,朝著家中走去。
院子門口,不知什麼時候掛上了一個燈籠。風中,明亮的燈籠輕輕隨風搖晃。昏黃的燈光下,老舊的木門,脫落的福字,寧靜又安詳。
呂恆心裡暖暖的,搓搓手,伸手抓住門上的鐵環敲了敲。
「嫂子,我回來了」
寧靜的夜晚,呂恆的聲音格外的清朗。
門內傳來一聲門閂拉開的聲音,木門吱丫打開。露出了柳青青那宛若仙子的容貌。
「下工晚了些,呵呵」呂恆用手搓了搓耳朵,呵呵笑著說。
柳青青看了他一眼,讓開門,淡淡說了一聲:「快些進屋吧」
身後,柳青青將門栓拉上后。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撩開門帘,溫暖的感覺迎面而來。房間里如豆的燭火,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小小的火爐里,炭火燒得正旺。
簡陋的桌子上,擺放著兩雙碗筷,還有一碟鹹菜。碗里,盛放著滿滿的白米飯。
柳青青進了屋子,徑直走到桌子前,將碗筷收拾起來道:「你先坐,我給你熱一熱」
「我來吧!嫂子你歇著1呂恆擼起袖子,準備上前幫忙。
柳青青卻不領情,淡淡說:「君子遠庖廚,這些事情還是我們婦道人家來做吧!小叔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怎能做這些事情。」
呂恆笑了笑,徑直走到鍋灶邊,蹲下來。一邊朝著裡面填柴火,一邊看著裡面的火,笑著道:「君子也應該薄利好義。如今我已成了王府的賬房,算是破戒了,以後也做不成君子了。一件是破,兩件也是破。多做一件也無所謂了」
話說完,卻沒有聽到柳青青的聲音。呂恆一邊填著柴火,一邊微笑著說:「嫂嫂怎麼不說話,……呃」
回頭的那一刻,呂恆看到了坐在炕上的柳青青,低著頭默然不語,偷偷的抬起手絹,擦了擦眼角。
呃,事情似乎有些嚴重,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嫂嫂,你,你這是怎了?」呂恆急忙放下手中活計,站起來,不解的問道。
柳青青慘笑了一下,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依然是冷清的口氣:「叔叔是怪奴家讓你去王府當差,誤了你的出仕之路了嗎?」呂恆聽了,頓時一愣。隨即,突然哈哈大笑。
我還以為嫂嫂被人欺負了呢,原來,是這件事啊!自己只不過是開了玩笑,沒想到嫂子竟然當真了。
看到柳青青臉色越來越冷,呂恆急忙憋住笑。解釋道:「嫂嫂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了!嫂嫂不要多心!再說了,我的學識我自己知道。即使讀上一萬年屬,也只是個秀才。所以啊,君子之名,註定是跟我無緣啊!再說了,君子又不能當飯吃。拿來何用?」
聽到這話,柳青青哼了一聲,也不答話,只不過臉色才好轉了些許。
吃飯的間隙,呂恆便和嫂嫂說起了今天的事情。
不過,這位嫂嫂的性格似乎有些冷漠,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對自己有些冷漠。
不管呂恆說什麼,她都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然後繼續低頭吃飯。這樣有心顯擺的呂恆有些喪氣,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樣。
看著柳青青那柳眉低垂,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樣子。呂恆心裡狐疑,嫂子是不是對自己有些意見。
難道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是不是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要不然,嫂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呀。
雖然呂恆表明自己無心做君子,但是飯後,柳青青仍然拒絕了呂恆要參與洗完的想法。獨自洗完碗筷后,丟下一句話,飄然離去。
「夜已深,叔叔早些休息吧」
……
透過窗戶麻紙的縫隙,呂恆看著對面廂房窗戶上映照出的那道委婉的身影,心裡安安靜靜。
大周慶元三年冬夜,呂恆來到這裡后的工作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30:27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20:06 編輯
第五章 閃光的金子
不知不覺,呂恆到王府當差已經七天了。今天是發工資的日子。
三天的時候,家丁過來收了一次賬本,然後又送來了一大堆。這次的賬本比上次多了一些,或許是上次只是練手,而這次卻是正兒八經的開始工作了。
不過,即便是多了三四本賬本。呂恆也只是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就把賬本全部都整理歸置完畢。
然後,剩下的三天時間用來看書,練字,發獃。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房間里的光線不足,呂恆看了一會就把那本破舊的論語扔到了一邊,然後從隨身攜帶的布袋子里,掏出了幾個番薯,丟進爐灶中,等著一會兒吃烤紅薯。
不一會兒,烤紅薯的香味就瀰漫在了房間里。然後,又飄出了房間,瀰漫在了院子里。
其他房間里的,正在拚命趕工的張房門,本就餓的飢腸轆轆,聞到這股香味后,更是餓的慌。抬起頭,深深的嗅了一下這甘甜的香味后,暗罵一句,此人缺德,然後又繼續埋頭工作。
院子正中的那件寬敞的房間里,方總管身形端正的坐在桌前,低聲指著桌子上翻開的賬本,說著上面的問題。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年方二十的妙齡女子,此時,這個女子坐在桌前,兩隻纖長白嫩的手,麻利的撥弄著面前的算盤。偶爾聽著方總管講著上面出現的問題或是紕漏,黛眉微皺一下,然後搖搖頭,讓方總管改過來,繼續算賬。
這個女子,便是王大人的千金,江寧有名的才女,王婷芝。在這個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里,王婷芝卻顯得尤為的不搭調。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如果讓她自己來說,她肯定會首選算學之術。
說不謙虛的說,王府里使算盤使得最好的,便是這位王大小姐了。賬房們說起大小姐的算學之術,無比露出讚歎佩服的神色。
里啪啦的一陣后,王婷芝抖了抖有些酸脹的手腕,微皺的眉頭終於舒展來開,輕輕的笑了笑道:「總算是對完一本了,今年新招的這幾個賬房,還是需要磨練的」
方總管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剛剛他就看了一遍,結果看得是頭大無比。有好幾個屋子傳出來的賬本,都記得亂七八糟的。有一本還是經過二審的。
方總管拿過最後一本賬本,翻看了一眼后,臉色微變,驚訝的咦了一聲:「這賬本……」
王小姐看到方總管那微皺的眉頭,還以為最後這一本最糟糕呢。恬靜的笑了笑,淡淡道:「怎麼說這也是最後一本了,方叔叔不必煩惱了」
方總管搖搖頭,將賬本遞過去道:「不是的,我是說這賬本真是,這記賬的方法,聞所未聞埃不過,卻是一目了然」
王小姐愣了一下,急忙接過賬本翻開一看。越往後翻,美眸中的光彩越是明亮。
這最後一個賬本,竟然採取了和其他人都不同的記賬方式。賬本上畫著一個個規整的方框,方框里一個個的小格子里,用俊秀的小楷一目了然的寫著各個布行一年來進貨,出售以及庫存的情況,而且在最後一欄的格子里,清晰的標註著各個布行的銀錢合計數目,而且在最後的幾頁中,又對前面幾十頁方框中的合計做了
一個統計。在最後一頁的小筐子里,幾行小楷明確的寫明了,今年一年來兩廣一帶所有布行的所有進出和存貨的數量以及最後的盈餘。
王小姐像是發現了至寶一樣,將這本薄薄的賬本翻看了好幾遍后,才一臉欣喜的問道:「這,是哪個賬房做的?」
方總管愣了一下,急忙道:「小姐稍等,待我叫搬賬本的李二問問便知」
方總管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三搖的走到門口,站在門口喊了一個家丁的名字:「李二,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一個黑黑瘦瘦的家丁,跟在方總管的身後走了進來。
見到大小姐后,急忙彎腰行禮道:「奴才見過大小姐!大小姐有什麼吩咐」
王婷芝微微點頭,將手裡的那本薄薄的賬本遞給方總管,淡淡的問道:「李二,好好看看,這個賬本是那個賬房做的?」
李二急忙從方總管手裡接過賬本看了一眼后,將賬本還給方總管后,想也沒想,直接說道:「回答小姐的話,奴才記得這個賬本是四號房的先生做的」
「四號房?你沒記錯?」方總管愣了一下,隨即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貌似四號房那個傢伙還沒來幾天呢?聽說以前是個書獃子,怎麼會有如此本事?
李二點點頭,肯定的說:「回方總管的話,肯定是四號房的先生做的。當時奴才記得很清楚,其他房間的先生的賬本都是厚厚的一摞,唯有四號房的先生只有薄薄的一本。當時,屬下還在心裡嘀咕,是不是這四號房的先生弄錯了」
方總管複雜的臉色中帶著驚喜和錯愕,翻開賬本又重新看了一遍,眼中的喜色反而更濃了。等到李二連續叫了兩聲總管后,才反應過來。
擺擺手,從兜里取出了一兩銀子扔給李二后:「好了,李二這裡沒你什麼事兒了,你先出去吧。記住,好好乾」
李二連忙收了銀子,高興的說了一聲謝大小姐,謝方總管后,一路小跑著離開了房間。
王婷芝看著方總管那張胖臉上變化多端的臉色,輕聲疑惑道:「方叔叔,這個四號房間的賬房,到底是何人?他之前在是不是在那裡做過賬房?」
說著,王婷芝又從方總管手裡接過賬本,翻看了一遍,合上賬本后,嘆了一聲,滿是感嘆道:「正如方叔叔你說的,這等記賬手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埃不過,卻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此人,還真是個人才啊」
方總管呵呵笑了一聲,將自己打聽來的關於呂恆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笑著說道:「屬下聽來的關於他的評價,基本上都是說這個人是個讀死書的書獃子,從三年前得了秀才功名后,學問上便再無長進!此人性格木訥,平時也不善與人溝通。
而且這個呂恆似乎還有些清高,如果不是因為家中貧寒,他是絕對不肯出來做工的。」
方總管拿起賬本掂了掂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而且,這個賬房的差事,還是他的孀嫂給他求來的呢」
王婷芝聽完這番話后,並沒有笑。她在心裡想著,如此明了準確的賬本,會是一個書獃子寫出來的嗎?而且,都說人如其字。看這賬本上風格俊逸的小楷,它的主人怎麼可能是一個死讀書的書獃子?
還有,他這些複雜的賬目,是如何算的如此精準的?竟然連一個數字都沒有出錯?自己研習了多年的算學之術,面對著如此複雜繁多的賬目都做不到這一點。他一個只讀四書五經的讀書人,怎麼會如此精通算學之術?
王婷芝想了想后,轉過頭笑了一下:「方叔叔,下工后,你讓這個呂恆留下?我,想見見他」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41:15
本帖最後由 朝天一柱光 於 2015-3-1 19:42 編輯
第六章 書中自有黃金屋
爐中的火焰呼呼的作響,生鐵鑄成的爐壁被燒得通紅。為了不至於讓自己的衣服烤焦,呂恆將椅子搬得靠後了一些。
桌子上擺放著兩本破舊的書,一本孟子,一本大學,是呂恆從家中帶來的,反正來了也是閑著,看會書唄。
說起來,呂恆自己也說不上,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麼安安靜靜的看過一本書,享受書中所蘊含的真正意義。
前世的時候,由於職業所限。幾乎所有的只是到了最後,都是為了謀略和詭計服務。而書中所蘊含的真正意義,卻被自己拋之腦後。
如今,再次拿起這散發著墨香的書本,他所感覺到的是一種,徹底的寧靜。
不過,也許只有在這昏暗的小屋裡,借著一盞跳動不已的油燈的光芒,翻看著這蘊含著千年智慧的儒家經典,才能感悟道書中蘊含的真諦吧。
呂恆搭著二郎腿,一手拿著烤熟的紅薯吃著,一手捏著毛筆,在這兩本儒家典籍上標註出了標點符號。
放下毛筆,再次讀了一遍后,呂恆滿意的點點頭。外面天氣冰冷,自己獨處在昏暗的小屋裡,烤著火,吃著紅薯,就著微弱不足的光線,看著這在前世當做古董的線裝本。
古代生活,真是悠閑啊!
將一本論語從頭到尾的標註了一番,然後又返回頭檢查了一邊,確認無誤后,呂恆才放下了毛筆。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才發現天色已晚。
這時,房間外傳來了下工的鐘聲。呂恆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帶著標註好的兩本書,推開門走了出去。
叮叮噹噹的聲音中,各個房間的門打開。做了一整天賬目的先生們,揉著酸痛的手腕肩膀,從房間里走出來。
雖然工作辛苦,但是今天所有的人都面帶喜色。畢竟,要發工錢了嘛,高興是應該的。
這些張房門從房間里出來后,自覺的站在了院子里。站成了一隊。
第一次帶自己進來的方總管,正再在一個桌子前,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個鼓囊囊的小布袋子。方總管胖臉上帶著彌勒佛一般的友好笑容,將這些錢袋子交到了每一個賬房的手裡。
當然了,交過錢袋子的時候,方總管還是會說一些謝謝鼓勵之類的話。比如,某某先生辛苦了。感激不盡之類的。
呂恆排在隊伍中間,看著方總管站在那裡發工資。覺得有些好笑。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前世,自己剛剛進一家小公司,每個月領一千來塊錢工資的那個年代。
前一個瘦弱的賬房接過錢袋后,對方總管好一通感謝后,捧著鼓囊囊的錢袋笑嘻嘻的走出了院子。
呂恆接過從方總管手裡錢袋子,笑著對他說了一聲感謝。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方總管突然開口叫住了自己。
「呂先生,請留步」
「何事?」已經走到了門口的呂恆,轉過身來看著方總管。
看著方總管那油光滿面的笑臉,心裡隱約猜到了什麼。不禁暗罵自己犯賤。
「方總管請留步,我家小姐想見見你」方總管笑眯眯的說道。
聽到方總管說出這句話,其他等在後面的賬房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呂堅。嗯,火辣辣了的嫉妒和憤怒。
「這個,呃……,好吧」呂恆本想推辭,不過想到自己目前需要這麼一份工作來維持家庭,最後答應了下來。
總不能讓一直吃軟飯,讓那個僅僅比自己打了一歲的嫂子養活自己吧。
呂恆將錢袋裝進懷裡后,便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看著方總管將錢袋一個個的塞到其他賬房手裡。
然後,泰然自若的承受著那些賬房們嫉妒的目光。
等到分發工資完畢后,已經是日暮時分了。火紅的夕陽灑下的霞光,將整個江寧染成了一片火紅色。
胖乎乎的方總管像是披著彩霞的,呃,神棍一樣。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樣子,走到呂恆身前。
態度很是和藹的對呂恆道:「呂先生,請隨我來吧」
出了院子,繞著盤桓的走廊,一路朝著東跨院而去。路上經過了一些池水花園之類的,不過因為此時是冬季,百花凋謝,一切都顯得有些落寞。
路上碰到一些丫鬟家丁,這些年紀都在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女們,見到方總管后都紛紛對胖子行禮。而方總管也是一臉樂呵呵的擺擺手,很是大度的樣子。
二人一路並肩同行,方總管也一路在觀察著呂恆。
王府在江寧城也算是一方權貴,頗有勢力。一般來往的客人,一進府中都或多或少的表現出戰戰兢兢。以示對王大人的尊敬。
不過,眼前的這位呂恆,一路行來,都一直是哪個表情。臉上帶著微笑,彷彿一個過客一樣,欣賞著園中的建築和氛圍。絲毫沒有表露出半點驚訝和震驚。
方總管一邊走一邊看著呂恆問道:「不知呂先生師從那位大儒?」
如此的氣質和心態,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有的。必然是經歷過了大場面的人,或許才能像呂恆一樣風輕雲淡,心如止水。
呂恆笑了笑,搖頭道:「沒有啦,我是跟家父學習過一些時日。不曾拜師」
這些天來,呂恆也從身體的前主人的記憶力得到了一些信息,所以現在對起來,也得心應手。
「哦,原來如此。那呂先生,以前是否在別處做過賬房?」方總管笑眯眯的問道,心裡卻緊的很。
呂恆搖搖頭道:「不曾做過」
方總管愣了一下,他還以為呂恆在敷衍他。語氣變得有些不悅,生硬的問道:「那呂先生,這算賬的本事,是從何而來的?」
呂恆笑了笑,雙手插入了袖筒中,淡淡道:「看賬本,自己琢磨的」
方總管:「……」
見方總管停住不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呂恆笑了笑,掏出手搓了搓,哈了一口白氣道:「書中自有黃金屋,這些算賬的算學之術和記賬的法子,我也是從書中看來的」
「書中自有黃金屋?」方總管細細的品味了這一句,然後點頭道:「公子此言雖說有些勢利,不過卻也生動!公子是自己總結的嗎?」
呃,呂恆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想到,這個世界已經走入了歷史的岔路。原先記憶中的正常歷史知識,跟這個世界基本上對不上號。
看到方總管那一臉欣賞的表情,呂恆有些不自然的打了個冷戰:「呃,嗯,是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方總管搖搖頭笑著道:「公子高人高語,方某佩服。方某剛剛是在想,如果把這句話寫入學堂之中,估計會有很多學子沖著黃金屋去好好讀書的,那我大周必然會多出一些飽學之士,哈哈!到時候,公子也桃李滿天下了,呵呵」
呂恆哭笑不得的搖搖頭,跟著方總管走進了近在眼前的東跨院。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45:45
第七章 求學篇
進了東跨院,呂恆二人在一間幽雅的小院中停了下來。
「大小姐就在裡面,我們進去吧」方總管指著緊閉的房門,對呂恆道。
呂恆點點頭,隨著方總管一起走上了台階。
方總管輕輕扣了兩下房門后,房間內傳出了一聲輕柔的聲音:「進來吧,方叔叔」
推開門,首先是一股淡淡的花粉香味傳來。不像後世的香水,充滿了化學的味道,聞起來很是舒服。
房間裡布置的很講究,古色古香的傢具和屏風裝點的很有味道。正中央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對聯,看那娟秀的字跡,應該是女子所書。
檀木做成的椅子上,一個面帶著輕紗的女子,手裡正拿著一本線裝本皺著眉頭看著。見呂恆和方總管進來后,女子放下手中之物,轉過頭對方總管笑了笑:「方叔叔」然後,竟然對呂恆微笑了一下。
呂恆倒是沒看到人家對他微笑,而是被那個女子手中之物吸引住了目光。
汗,剛剛女子拿在手裡的東西,竟然是自己剛剛做好的賬本。
呂恆苦笑著搖搖頭,果然是賬本引出的事情。
「呂公子,呂公子」耳邊傳來了方總管的聲音,呂恆恍然驚醒,胡亂應了一聲:「啊?方總管,什麼情況」
方總管一腦門的汗,無語的看了一眼這個走神的傢伙。咳嗽了一聲說道:「大小姐剛剛問你好呢。」
呂恆這才反應過來,收回目光,看到面帶著輕紗的女子看著自己,眉頭微皺,嗯,似乎有些不爽。
「啊,哦,大小姐是吧,你好」呂恆胡亂應了一聲,也想不起什麼禮數,直接拱了拱拳頭對這位身材妙曼的女子問了一聲好。
一言既出,身邊的方總管頓時大吃一驚。詫異的看著身邊的呂恆,心裡又氣又怒,心裡直言這個傢伙不識好歹。
媽的,還是讀書人呢。怎麼連這點禮節都不知道。最起碼也得作個揖,然後在恭恭敬敬的回答好不好吧。哪有你這樣的,真懷疑你這讀書人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儒學禮法經過千百年來的發展,到如今已算是大成。尤其是讀書人,在這方面更為講究。比如,平輩見面,都要作揖相互問好。如果是長輩,更要禮節恭敬。而且,必要的時候,還要下跪。如果男子看到女子,雙方不熟的話。男子一定要表現出彬彬有禮的君子禮節,要不然會被人誤認為登徒子的。最輕也難逃狂生的綽號。
哪有呂恆這樣,僅僅是一句你好就了事的。
方總管愛惜其才華,生怕呂恆惹惱大小姐,被人逐出去。急忙偷偷的示意呂恆,注意形象。
呂恆對方總管這般的暗示,除了微微感激之外,也有些好笑。自己畢竟不是一個古代人,而且,今後還要在這裡一直生活下去。如果全部拋棄自我,學著古代文人那般嬌柔做作,實在是受不了。而且,以後的時日還長著呢,自己沒必要事事都偽裝。只要大的方向上步出格,其他的,周圍的人會慢慢習慣的。
呂恆對方總管笑了下,便將目光投向了那位蒙著白色輕紗的大小姐。
這位大小姐倒沒有像方總管那般大驚失色,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后,便舒展開來。眼角彎彎的,似乎是在笑。
「呂公子請坐吧1大小姐指著旁邊的一張椅子,輕聲開口說道。
呂恆道了謝后,撩起衣服的后擺,一屁股踏踏實實的坐在了上面。而方總管則是有些拘謹的樣子,不踏實的坐了半個屁股。呂恆看著方總管那相當於半個馬步的坐姿,真替他那兩條小短腿擔心。
「來人,上茶」大小姐朝著內室喚了一聲后,將目光投向了呂恆。
輕輕的拍了拍手中那本薄薄的線狀賬本,美眸中滿是興趣的問道:「呂公子,之前可否做過賬房?」
汗,又是這個問題。
呂恆無奈的笑了笑,搖頭道:「不曾!這是第一次」
「那呂公子這種記賬方式從何學來的?」跟之前的方總管一樣,聽到呂恆的回答后,大小姐還以為呂恆在敷衍自己。語氣有些生硬的問道。
呂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茶后,看著大小姐道:「嗯,好茶。哦,你說這個記賬方式吧,哦,是我自己看賬本琢磨出來的」
有了第一次撒謊的經歷后,這一次,呂恆是駕輕就熟,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拋出了這番早就準備好了的說辭。
大小姐淡淡的哦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方總管。
見方總管無奈的笑著點頭,大小姐才將信將疑的相信了呂恆的那般蹩腳的解釋。
見其他的消息也套不出來,大小姐也放棄了這個念頭。隨即便把話題引向了賬本上。
大小姐拿著賬本翻看了幾遍后,美眸中滿是敬佩的神色,一邊看著其中的字跡,還有那些精準的數字,一邊點頭稱讚道:「公子好字」
這個時代,書法已經是百家爭鳴的局面了,各個派系的書法大家層出不窮。這些大家們的書法作品,有時候能賣的一個很高的價錢。讀書人以能寫一手好字為
榮。而且,以後出仕做官,一手好字都是必須擁有的。
傳聞,當今聖上,選拔官員的一個很大的標準,就是官員們的字。字體漂亮的,自然給人一種舒服感,更容易升遷。而那些寫字寫得歪三扭四的,哪來的趕緊回哪兒去。想陞官,先練上幾年書法再說。
賬本上,呂恆用的是小楷。楷體書法看起來,剛勁有力。而且大方穩重。給人一種四平八穩的感覺。整個賬本看上去,整潔乾淨,哪一個個細小的小楷,看起來格外的賞心悅目。
大小姐眼角帶著笑意,一邊點頭一邊贊道:「字好,賬也好。」
一番誇獎,倒讓呂恆有些不好意思。
喝了一口茶,尷尬的笑了笑:「呵呵,還好,還好了」
「冒昧的問一句,呂公子,您,您可不可以教妾身這種記賬方法?」矜持了好久,大小姐終於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說完好,緊張兮兮的看著呂恆,生怕呂恆拒絕了自己。
說起來,如此精密的記賬方法,應該是人家呂公子的不傳之秘。自己突然開口相求,似乎是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自己真的是很好奇,也很想學。
大小姐手心裡滿是汗,揪著衣角,看著呂恆。
呂恆將茶水一口飲盡,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微笑著道:「其實,也沒那麼厲害了。呃……。好吧」
大小姐的眼神,真的讓人很難拒絕。而且,記賬這種算數,也僅僅用的是一些簡單的公式。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於呂恆來說,謀生的手段有千千萬。記賬,只是比較舒服的一種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48:30
第八章 文弱書生求收藏求推薦
夜幕降臨,星辰滿天。
如一條湛藍色絲帶的秦淮河,靜靜的流淌在江寧的中央。星辰散落江中,散發著點點的星光。一直綿延至天邊,和天上的星河接壤在了一起。
河面上,花船依然歡歌不斷。朦朧的燈籠下面,一個個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懷裡摟著嬌艷妖嬈的女子,步入了花傳中,享受著美人的溫存。
夜深了許多,天氣有些冷。呂恆就這般走在河邊,看著靜靜流淌的秦淮河,還有河面上那如同夢中幻境一般的花船戲子。隱約有一種置身在畫境中的感覺。
想起不久前,王大小姐那心急的樣子,呂恆便覺得有些好笑。
那會,當自己說出願意教授她自己的記賬方式后,王大小姐竟然急不可耐的擺開了架勢,當即就要學習。
而方總管也笑著對呂恆點頭,示意自己不要介懷。
之後,三人便在大小姐的房間里擺開了桌子,鋪開宣紙,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在方總管和王大小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下,呂恆開始了現代數學古代授課的第一堂。
不得不讚歎王大小姐在數學方面的天賦,很多公式,呂恆僅僅是說了一遍后,王大小姐便能融會貫通了,而且還學會了舉一反三。
然後,呂恆又將自己記憶中的珠算口訣一股腦的塞給了王大小姐,等到對方琢磨的差不多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喝了一杯茶,將目光投向窗外,才發覺時辰已晚,呂恆當即便要告辭。
王大小姐拿出了一百兩的白銀,很是堅定的要呂恆收下。說是呂恆這兩天的獎金。
呂恆也沒有推辭。點點頭便收下了。
一百兩的銀子有點重,加之現在這副身體素質不怎麼好。雖然從王府到自己家裡,也不到幾里地。但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段路,呂恆也累得氣喘吁吁。
走一段路,停下來休息一陣。甩一甩睏乏的胳膊,呂恆心中暗罵自己沒用。
百無一用是書生,看來這句話還真不是寒顫那幫瘦胳膊瘦腿的書生們!
看著天邊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呂恆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將這一百兩銀子,背在身上,忍著肩膀上被嗝的疼痛感,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家中走去。
……
王府里,東跨院的大小姐的閨房裡,燭火搖曳。
從呂恆告辭離開后,王婷芝便一直坐在那裡,面前擺著一個算盤,照著紙上呂恆留下的口訣,不斷的練習著。
不得不說王婷芝的數學天分,僅僅是幾個時辰。她就將呂恆告訴的珠算口訣融會貫通。此時,已經開始用新學來的珠算口訣,來計算賬目了。
里啪啦,算盤珠子清脆的響聲,在閨房中回想著。
厚厚的賬本,一頁頁的被翻過。不一會兒,一本厚厚的賬本就到了最後一頁。
王婷芝玉指輕彈,三下五除二的將賬目算清楚后。把賬本合上,輕輕鬆了一口氣,面帶著迷人的笑容:「果然簡單了不少!他的口訣,的確實用之極。還有那些奇怪的公式」
王婷芝將算盤移開,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后,突然想到的一個事情,讓這個江寧城有名的才女,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利用這如此簡潔幹練的珠算口訣,還有那快速計算的算術公式,我一個初學者都能在幾個時辰內將一個原本用一天才能計算完的賬本籌算完。那呂公子,怎麼會三天才算完那些賬本的呢?」
王婷芝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茶杯。香茶蒸騰起的絲絲白氣中,一張絕美的臉龐上,那抹狡猾的笑容,顯得很是可疑。
……
沿著秦淮河,呂恆背著沉重的銀子,直到萬家燈火的時候,才回到了家門口。
也虧得呂恆之前的岳父,江寧城的府尹治理又為。整個江寧城雖說也有些作姦犯科的,不過,搶人財物這等事情還是很少的。要不然,呂恆這一路,指不定會被搶多少次了呢。
抬頭望去,破舊的柴門已經在望。木門頂上那盞簡陋的燈籠仍然高掛,昏黃的燈光如同夜海中的燈塔一樣,雖然微弱,卻永遠都不會熄滅。
滿是裂縫的門柱上,早已褪色的對聯只剩下了幾片斑駁的紙片。微風吹來,黏在柱子上的紙片輕輕晃動。
七天來,每次看到這個破舊的門,還有門頭上掛著的那盞老舊的燈籠,呂恆心裡就感到特別的安靜。
這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安靜,沒有喧囂,沒有煩惱。有的只是溫馨和寧靜。
嫂子如果知道自己賺了一百兩銀子,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呂恆心裡笑了笑,用力的揪了下掛在肩上的袋子。抓起門上的鐵環,輕輕扣動。沉重的呃鐵環發出了一聲聲悶響。
不多時,院內便傳出了一聲輕柔的聲音:「是叔叔嗎?」
「是我,嫂子」呂恆站在門口回應道。
木門吱丫一聲被打開,披著一件麻布衣外套的柳青青從門內走了出來。
「叔叔,怎地才回來」柳青青緊了緊外套,看了一眼天色后,開口問道。
昏黃的燈光下,秀髮有些凌亂的柳青青,看上去有種慵懶的成熟味道。她勾起手指,輕輕撩了一下耳邊被風吹亂的秀髮,聲音如同天籟一般,醉人心腸。
美如畫卷一般的夜色下,站著一位前世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古典美人。這寧靜而又溫馨的一幕,讓呂恆不禁有些沉醉。
半天沒有聽到呂恆的回答,柳青青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看到呂恆的眼神卻凝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些飄忽不定。
柳青青臉色一冷,美眸中的那抹慵懶之色也消失不見。
皺了皺眉頭,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走了進去。
「外面天寒,叔叔還是快些回屋歇息吧!」
回過神來的呂恆,有些苦笑著搖搖頭,扛著袋子,走進了院門。
夜裡的寒風吹過,捲起一片片的乾枯的樹葉。木門頭上,那盞昏黃的燈籠隨風飄動,微弱的燈光搖曳,卻始終明亮。
大周慶元三年的夜色,依然是那麼的安靜。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1 19:52:02
第九章 五斗米推薦票很饑渴
鑒於身體缺乏鍛煉,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呂恆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在房間里,開始了鍛煉身體的計劃。
不過,在做了兩個俯撐后,他還是果斷的暫停了這個計劃。
昨天晚上回的較晚,雖然嫂嫂給自己留了晚飯。但是,堪比清水的稀飯加上一個嬰兒拳頭大的窩窩頭,讓呂恆無比的鬱悶。
不吃餓,吃了反而更覺的餓。
一晚上就在輾轉反側中對付了過去,直到今天起床。做了兩個俯撐后,呂恆才覺頭暈眼花。
起初還以為自己病了,身體乏力。不過聽到肚子里一陣咕嚕咕嚕的叫聲后,才哭笑不得的想起來,自己昨天到今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應該是餓的。
太陽初升,光芒普照大地。金燦燦的朝陽,映照在身上。雖然溫度不是很高,但是卻也感覺不那麼冷了。
廚房的炊煙也在這個時候升起,不一會兒,呂恆就聞到了淡淡的清香。
餓的實在厲害,頭有些暈。呂恆索性將手裡的書扔到了一邊,背著手在房間里轉悠了起來。
不多時,門口傳來了嫂子的聲音。
「叔叔,飯已經做好了」聽聲音,應該是消氣了。呂恆想起昨夜,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嫂子難堪不已的情形,搖頭苦笑不已。
「就出來」呂恆回了一聲,拍拍身上長衫的褶皺,開了門,走了出去。
雖然天色已經亮起,但是房間里光線仍然有些昏暗。一道道溫暖的陽光從窗戶的小孔中射進來,投下一束束的光束。漂浮在空中的灰塵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嫂子坐在桌前,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
見呂恆出來后,淡淡的說:「吃飯吧」
隨即打開小瓷盆,將已經做好的飯端了出來。
仍然是兩碗稀飯,一個窩頭。稀飯清澈的都能看到碗底的疤痕,裡面的米粒兒都能數的一清二楚。嗯,貌似只有七八顆。
呂恆皺皺眉頭,正準備詢問一下家裡是不是沒米了還是怎麼地。卻見嫂嫂已經端起了比自己那個小一號的瓷碗,張開小口,嘟起小嘴吹著氣,慢慢的喝了起來。
有什麼話一會再說也不遲的!
呂恆如此想著,端起碗,毫無形象的呼嚕呼嚕的將一碗清水幹掉。
「你把這個吃了吧」嫂子將那個黑溜溜的窩頭遞了過來,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繼續低著頭喝粥。
這下呂恆看清楚了,自己的碗里好說也有七八顆米粒兒。而嫂子的那個碗里,簡直就是一碗清水,什麼都沒有。
事情到了這裡,呂恆還怎麼能吃的下。
嘆了一口氣,將碗放下后。將那個窩頭又推了過去。想了想后,直接用筷子加起來,放入了對方的碗里。
「你吃吧,我不餓」呂恆說完這句話后,直接端起碗,裝作繼續喝粥。
汗,其實這個時候,碗里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了。
柳青青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裝模作樣喝粥呂恆,俏臉上滿是驚訝之色。美眸中晶晶亮的閃爍著光芒,等發現呂恆快要喝完碗里的空氣的時候,又趕緊低下了頭。
不過,她卻並沒有吃。而是放下了碗,低聲說道:「前天下午的時候,張記的嫂嫂說,張記布莊最近經營的不是很好。他告訴我,今天不必去了!呵,應該是個借口吧」
之前,家裡雖然貧窮。但是自己好歹有這麼一個工作,每天也能少賺幾個錢,來糊口。但是現在,唯一的收入斷掉了。
說到這裡,這個堅強的女子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委屈,留下眼淚。
她有些哽咽的抽了抽鼻子,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家裡已經沒有了銀錢,這些天,多虧了鄰居孫大娘的接濟」
呂恆嘆了一口氣,複雜的目光看著這個身體嬌柔卻內心極為堅強的女子。搖頭道:「為什麼不跟我說?」
「說了也沒用,你在王府的差事才剛剛起步。按照現在的管理,你是沒有工錢的1柳青青擦乾淚水,搖頭苦笑:「等一個月後,你才能領到工錢。現在說,除了亂事以外,也沒什麼用的」
呂恆心裡一抽,隱隱有些作痛。他看著這個女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你等等,我去取些東西來」呂恆站起來,在柳青青詫異的目光中,走進了室。
不一會兒,呂恆就抱著一個包裹走了出來。當一聲放在桌子上,展開來,竟然是十個銀閃閃的銀錠!
「現在咱呂家就只剩下了你我,以後家裡有難處,一定要記得跟我說。」呂恆將銀子推到柳青青面前,笑著說道。
似乎是想起了身體前主人之前的惡行,呂恆又補充道:「之前,是我不太懂事。不過,現在我想通了。俗話說,倉廩足而知禮儀。連飯都吃不開。還談什麼功名
利祿呢」
柳青青半晌才緩過神來,驚異的目光也很快冷靜了下來。
她有些擔心的看著面前這筆巨款,神色擔憂的問道:「叔叔,這些銀子,你是從哪裡來的?」
呂恆看到嫂子那滿臉的憂色,豈能不知她想錯了。笑著搖搖頭,指著布袋中的銀子道:「呃,這些銀子,是王府的管事給我的工錢」
「工錢?你才去了七天,哪有這麼多的工錢?」柳青青一把將銀子推開,臉色有些難看,冷哼一聲質問道。她心裡很擔心,叔叔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才得來這些銀子的。
呂恆愣了一下,看到柳青青那冷冰冰的眼神,心裡自然知道,嫂子應該是誤會自己了。
呂恆搖搖頭,淡淡的說道:「嗯,沒有啦。是我教給王府大小姐一種新的算賬之術,這些錢,算是,算是學費吧!工錢嘛。」
呂恆從身上摸索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袋子,打開來將裡面一百多枚銅板倒在桌子上:「那,這就是我的工錢了,一共一百四十文」
「新的算賬之術?」柳青青眼神里明顯帶著不相信。處於禮法的禁錮,她雖然之前並沒有跟呂恆有過多少接觸,但是也知道一些自己這個叔叔,其實是個書獃子,他哪兒懂得什麼算學之術。
「呵呵,我怎麼說也是個秀才。讀書也有些年頭了。雖然腦袋有時愚笨,不過也學了一些東西。而這算賬之術,便是我在一本雜書中所學到的1呂恆摸著下巴,煞有其事的說著謊話。臨了,還抬頭看了柳青青一眼:「嫂子莫非不信?」
柳青青搖搖頭,終於將銀子收了起來道:「倒也不是不信,只是有些突然。不過,能學到讓他們瞧得起的法子,自然是好的。這下,家裡也能鬆一口氣了」
呂恆點點頭,將長衫整理好,站起來道:「今天正好無事,便由我去上街買米吧」
說完也不顧,頭也不回的徑直走入了廚房。片刻之後,又一臉尷尬的拎著袋子走了出來:「咳,嫂子,米店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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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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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1 19:54:28
第十章 清晨
清晨,溫暖的陽光照在江寧城清晨柳青青失業事情。
表面上看,或許是張記布莊的普通行為。但是,事情真相的確是如此的嗎?
這段時間,呂恆在王府做賬房。憑藉著他深厚的功力,自然能從賬本上看出很多東西。比如說,通過王府絲綢生意反饋的情況,呂恆完全能夠想到,江寧絲綢布匹市場的格局。而江寧這片市場中,最近有一家的絲綢生意進展的非常快。它就是嫂子柳青青娘家的布莊產業。
而且,昨天在教授王大小姐算術之法的時候,方總管似乎是隨意的說出了一些如今絲綢市場上的內情。
期間,方總管無意說出了柳家背後的靠山似乎一直是江寧府尹。而且,江寧府尹後面的人也需要這麼一家有些實力的商人在市場上為自己斂財。於是乎,雙方一拍即合。
當時,說起蘇柳兩家連手后,方總管和大小姐的臉上都帶著濃重的憂色,愁眉不展的樣子、而坐在一旁的呂恆,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閉著眼睛權當什麼都沒聽見,自顧自的喝茶玩算盤。
而坐在一旁,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呂恆,心裡卻跟明鏡兒一樣。
江寧府尹畢竟是朝廷大員。而柳家,再厲害也不過從事賤業的商人而且,從退親的那件事情來看,蘇府尹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個容易相處的人。柳家搞不好會把自己栽進去的。
如今,雖說朝廷並不壓制商業。但是,千百年來商人地位的低下,豈是能輕易改變的了的。商人們仍然難以進入士族階層。而且,為了朝廷統治的穩定,科舉仍然是限制商人子女的。
當然,柳家千方百計的搭上江寧府尹這條線,應該不會是天真的以為能夠憑藉著蘇大人的朝廷背景改變自己的地位。他們應該是想,通過蘇大人這條線,獲得安全的成長空間和更為寬廣的市常。
不過,從蘇府尹的做法來看,似乎柳家的打算似乎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其實,這樣的事情看上去有些麻煩,但實際解決起來並不困難。只是細節較多而已了。不過,這件事情跟自己沒關係。呂恆也懶得去管。
不過貌似現在跟自己扯上關係了,唉,怎麼會這樣呢!
如果自己猜得沒錯的話,柳家能夠搭上蘇府尹這條線,肯定是花了大價錢的。不過,這和嫂子有什麼關係呢?
呂恆撓頭笑了笑,有些想不通。想問問嫂子,但是看到她恬靜的表情,最後還是作罷。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再安排。事情到了,自然有解決之道。
到時候再說吧!
呂恆搖搖頭,將滿腦子的陰謀詭計徹底甩出去后,扛著布袋子,迎著朝陽,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炫目的晨光中,青石板的街上乾乾淨淨。日光的眩暈之中,兩旁的閣樓如同夢境一般,若隱若現。兩道身影,一道嬌柔恬靜,一道瘦弱卻堅毅。迎著初升的陽光,滿滿的融進了這如畫的江寧街道之中。
……
今天閑來無事,蘇正文約著幾位好友,外出遊玩。
作為江寧府尹的大公子,蘇正文從小到大,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君子六藝,四書五經,都是從小必讀的東西。而且,出於官宦家庭的他,自然也受到了上層氛圍的影響。為人彬彬有禮,談吐風雅。而且,還做得一首好詞。在江寧城名氣很大,和其他三位被並稱江寧城四才子。
在路上,正好碰到了柳富。說起這位柳家大公子,蘇文正眼裡滿是不屑。這個胖子幾乎沒什麼腦子,除了有幾個臭錢之外,一無是處。性格粗鄙,卻妄想擠入士子階層。每天穿著一件讀書人才能穿的長衫,手裡拿著一把摺扇,附庸風雅。
如果不是家父的叮囑,蘇文正根本連個好臉色都不想給他。
不過,話說回來。這頭肥豬的妹妹,倒是個清麗的可人。
蘇文正想起了那天在張記店鋪,看到的那個坐在紡織機旁邊,專心致志的縫紉著一件粉紅色長裙的女子。
她纖細白嫩的手指,每一次的穿針引線,都是那麼的美麗。
真如謫貶凡間的仙子一般啊!
「哎呀,蘇兄,真是緣分埃想不到在這裡碰到兄台0大老遠的就聽到柳富這頭肥豬咋咋呼呼的吆喝,蘇文正頓時滿臉黑線,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呃,酥胸?正文兄這雅號的確不同凡響啊」身邊的幾個同窗好友,在聽到對面那個肉墩叫出了蘇正文的雅號后,頓時眼睛直了起來,一臉驚愕的看著身邊尷尬不已的蘇文正。其中一人咳嗽了一聲,想化解這尷尬的氣氛,卻不料弄巧成拙,讓本就羞憤欲死的蘇正文恨不得立馬投了秦淮河。
柳富一路小跑過來,就像是一個肉球一樣,在這升滿了白霜的青石板路上,滾過來一樣。跑到跟前的時候,這傢伙連續大口喘了好幾下,然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伸出兩條水桶粗的胳膊,一把將愣神的蘇正文摟入了懷中。
啪啪啪的拍著對方的後背,大聲笑著:「哈哈哈,蘇兄,真是緣分啊」
如今秦淮河邊不光有花船,還有妙相館。據說有很多有錢人都喜好男風,偶爾去逛一次妙相館,回來都得意洋洋的對眾人吹噓一番。
看眼前這位長的水桶一樣的癟三,難道就是人們傳言中的那種喜好男風的傢伙?
眾人頭上齊冒冷汗,紛紛退後一步。同時對,俊臉憋得通紅的蘇文正,投去了很同情但是很鄙視你的目光。
天啊,子啊,帶走這肉肥豬吧!
蘇文正心裡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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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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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08:04
第十一章 柳氏青青
太陽逐漸升起來了,天氣也變得暖和了一些。街面上的人也開始多了起來,走卒行人往來不斷,小商小販也推著車子走了出來。叫賣聲和嬉笑怒罵聲中,籠罩在晨霧中的江寧城迎來了又一個早晨。
柳青青雖然荊釵布衣,但是那不經意間表露出的江南女子輕靈水秀的靈氣,還有那絕美的容貌,都難掩她那絕代的風華,宛如貶落凡塵的仙女一樣。
她輕輕抬起頭,看著霧靄中,投下七彩光芒的太陽,輕輕地呼吸,感受著這晨曦的美好,還有,還有許久以來期待的陪伴。
好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舒心而又寧靜。
看著前面行走著的男子,柳青青的眼神有些迷離。
那次大病之後,叔叔好像變了很多。
之前,他性格懦弱,卻又固執。根本不管家中的窘困,每日只是死讀書。一副不得功名死不罷休的摸樣。雖然他很努力,但是柳青青心裡卻很明白,叔叔,是不可能中功名的。
也許,自己不該這麼想。但是,但是家中的確是太艱難了。自己一個人扛著,真的好累。
前些時日,蘇府尹派人前來要求退婚。叔叔心裡糾結之下,當時氣得昏倒過去。整整三天,才蘇醒過來。
當時,柳青青心裡很擔心,叔叔會不會……
不過,在擔心之餘,她也有一些解脫。心裡替呂恆這個書獃子解脫。
如果長此下去,柳青青真的很擔心,叔叔最後會不會變的跟隔壁張嬸那個因為科考落榜而變的瘋瘋癲癲的兒子一樣。
但是,世事難料,如夢幻一般。
在自己擔心了三天後,換來的結果,卻是自己想都想不到的。
醒過來的叔叔竟然變得和之前判若兩人了,不光是性格,就連談吐都變得陌生了許多。不過,也親和了許多。之前的呂恆,就像是一塊臭石頭一樣。冥頑不靈,對外軟弱,對自己卻百般指責。不是說自己不守婦道,就是罵自己剋死了夫君。但是,清醒過來的叔叔,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每次說話,都是一副面帶微笑的樣子。彷彿什麼事請都不掛在心上。
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麼不通人情,而是很幽默。偶爾也會說兩個自己從未通過的小笑話,想逗自己笑笑。
雖然自己在他面前保持著嫂子應該有的儀態,但是,但是那些笑話真的很好笑。每次聽玩笑話,自己回去補衣服的時候,都會因為笑的太厲害,被針扎到手指呢。
尤其是他在清醒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柳青青當時竟然被嚇了一大跳。那種目光,柳青青曾經在自己那個沒有人情味的父親身上見過。那是一種威嚴,絕對的威嚴。而且,呂恆在清醒后看自己的那一眼流露出的氣勢,竟然比父親的還要厲害。
不過,在他再次醒過來后。那種眼神也消失了,柳青青當時還懷疑第一次的時候自己是不是眼花,才出現的幻覺。
在之後,呂恆出人意料的接受了之前拒絕了的賬房差事,然後,每天優哉游哉的去上工,然後哼著歌回來。
家裡,也因此多了一份屬於家的溫暖。
微風吹來,帶著絲絲的寒意。柳青青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對著白嫩纖細的小手哈了口氣。
「冷嗎?」
前方的男子停下腳步,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柳青青低著頭搖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她輕輕的開口,搖頭道:「不冷」
隨後,那個男子用狐疑的目光,看了自己很長時間。自己努力地做出一副我不冷的摸樣。
隨後,男子轉過身,背著與他身上那件長衫極不搭調的布袋子,披著陽光,繼續前進。
身後,昂首挺立的柳青青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其實還是有些冷的。
想起剛剛男子那看姦細的目光,柳青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笑容很私密,誰也沒有看到。
晨霧中,二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在走到了一間首飾店門口的時候,呂恆停了下來。
抬起頭看了一眼首飾店那金燦燦的招牌后,抬起腳便朝著階梯走去。
「叔叔,可是想買首飾?」身邊,柳青青輕聲問道。
呂恆轉過身來,看了自己一眼。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唔,看看,就是看看」
「叔叔是想買一件首飾,送給蘇家大小姐嗎?」柳青青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前段時間的退婚,低著頭低聲問道。
呂恆笑著搖頭:「沒有啦,他們不是要退婚嗎?我幹嘛還要花錢給他們買東西呢,首飾可是很貴的」
柳青青抬起頭來,終於第一次在呂恆面前露出了笑容:「叔叔,叔叔怎能這麼說。人家蘇家大小姐,可是千金之軀。你,你還說首飾很貴的。你,這也太,總之,太輕薄了」
柳青青那燦爛若桃花的笑容宛如桃花的香味,讓人迷醉,呂恆不禁有些愣神。
「呃,嫂子笑的時候比本著臉好看多了」
呂恆淡然一笑,看著柳青青那燦爛的笑臉,呵呵笑著說道。
誰知,此話一出,柳青青臉色馬上變回了千年寒冰。
只見女子冷冷的輕哼一聲:「叔叔想看首飾的話,就進去看吧。妾身在這裡等著便是」
柳青青轉過身來,盡量沉著心裡的火氣。她有些惱怒呂恆如此的說辭,總之是有些太過輕保而且,太沒有禮法了。
雖然給了他一個臉色看,自己也轉過了身,不過,柳青青心裡卻在等待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按照這兩天和呂恆的交流,如果自己不高興的話,呂恆會馬上跟自己道歉。
但是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等到呂恆的聲音。偷偷回頭瞥了一眼,心裡一陣失落感傳來。
不知什麼時候,呂恆已經走進了店鋪。
此時,他的手裡正捏著一支金釵,一邊指點著手裡的首飾,一邊臉上帶著微笑,搖頭跟老闆說著什麼。
偶爾會轉過身來,用手指指自己。然後便見到老闆一副焦急的摸樣,滿嘴口水飛濺的說這話。
而呂恆便是一直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然後,繼續搖頭。
最終,在老闆喪氣的表情中,呂恆從兜里取出了一些銀子,買下了首飾,臉上帶著得意之色,哼著從未聽過的小曲兒走了出來。
也許是溫度有些下降,氣氛有些冷。;一路上,柳青青再也沒有表露過笑容,一直是冷淡的冰山雪蓮的摸樣。
呂恆在後面撓撓頭,不解的心裡道:「我又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
而在此時,米店斜對面的金鳳酒樓上一個靠窗的位置,坐在窗口的蘇文正不經意的朝著樓下掃了一眼。
突然,一抹淡青色闖入了自己的視線之中。
是她!
蘇文正的心跳突然劇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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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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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13:53
第十二章 春滿乾坤福滿門
叔嫂二人在這濕滑的路面上走著,前方的書生偶爾會停下腳步。蹲在路邊,拿起一件東西,和那些小商販砍砍價,最終卻搖搖頭,並沒有買下。
柳青青走在後面,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眉頭仍然不展。
說心裡話,她不太習慣呂恆偶爾的輕薄話,但是她也能看出來,對方並沒有輕薄的意思。說出的那些話,或許只是性格所致。
突然,前方的呂恆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自己。柳青青愣了一下,急忙將目光轉向一旁。
「咦,這個時候竟然有賣春聯的?」呂恆指著路邊的一家小店,一臉的不解。他轉過頭,本來是想對柳青青說的。不過看到對方很明顯的將頭轉到一旁,尷尬之餘,只好變成了自言自語。
「真是好生奇怪」完了的這一句,終於讓本著臉的柳青青忍不住了,撲哧一笑,見對方又看過來,急忙收拾好臉色。淡淡的回了一句:「有什麼好奇怪的,再過十天便是新春佳節了,現在賣對聯很正常的」
春節,呂恆愣了一下。
說實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
自己一直過的迷迷糊糊的。雖然也有了工作,有了收入。但是總是感覺在夢裡一般。突然而來的重生,眼前飄過的仕女才子,還有這寧靜的江寧城。一切都是像是一場夢一樣意外。
就像是秦淮河上那似乎永遠都不會消散的薄薄輕霧一樣,煙波流轉,卻從未展露過真容。好幾次他都在想,或許有一天,自己會突然從這個難忘的夢裡醒來。
然後,一切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一陣微冷的風吹過,絲絲涼意灌入領口。沉思中的呂恆慕然清醒過來。
耳邊小商販的叫賣聲,漸漸的清晰。如精鍊的工筆畫一般的閣樓街道,在眼裡也恢復了容貌。
春節了,怪不得天氣這麼冷!
呂恆深吸了一口氣,寒氣將腦海里的那一絲惆悵驅散。
不是夢啊!
「叔叔在想什麼呢?」不知不覺間,柳青青已經走到了身邊。呂恆轉過頭,看到柳青青絕美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憂色。心裡微微有了一絲暖意。
「呃,沒有了。我剛剛在想,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間,一年又過去了」呂恆淡淡的笑了笑,是啊,轉眼間自己竟然是兩世為人了。前世的一切,或是才是一個夢。
而現在,才是自己真正的人生埃
「嗯,妾身也覺得啊!前些年的時候,和張嬤嬤上街,妾身還吵著要吃糖葫蘆,現在,呵,已經是嫁做人妻了1柳青青嫣然一笑,如春日百花綻放。
呂恆笑了笑:「想起這麼些年來,真的恍如隔世啊」
他隨意說出了這麼一句,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的神色有些飄忽不定。
「叔叔和以前不同了呢」柳青青低著頭,輕聲的說道。
呂恆笑了一下,長噓道:「人總是要成長的嘛!呵呵」
感覺到話題似乎有些沉重,呂恆笑罵自己一聲沒事兒找事。大過年的,說這些幹什麼。多愁善感的,就像是那家的怨婦一樣。
「今天才知道快過年了,正好,我們買些年貨回去,也好好的過個年」記憶中,從呂家落魄之後。二人遷居到河邊的小屋,便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從來都沒有什麼新年之分,家裡冷的就像是沒人住的破舊山神廟一樣。
呂恆說辦就辦,對柳青青說了一句后。二人便朝著賣春聯的小店走去、進了店裡,呂恆在一旁翻看對聯,柳青青則是站在那裡,揚起小巧的臉頰,看著牆上掛著的春聯。
「天增歲月人增壽,怎麼只有上聯?」柳青青秀眉微皺,自言自語道。
一旁的老闆,湊過來,笑著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這是前些天來,一位才子光臨小店,留下的上聯。這幾天都過來好些人了,卻沒有好的下聯」
柳青青對店老闆笑了笑,輕聲問道:「那,那書生為什麼不留下下聯呢?」
店老闆撓撓頭,最後也憨厚的笑著說:「也不是不想留,不過,當時,那個書生說出了上聯后,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下聯。小老兒我估計他是對不出來吧」
這時,一旁的呂恆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隻金墨,翻看了一會道:「老闆也是個聰明人啊,你將這幅上聯掛在這裡,既帶來了人氣,又有了個好名聲。老闆你可是發了個小財啊」
老闆臉紅著辯解道:「這位公子,話可不能這麼說。小老兒將這幅對聯掛在這兒,就是想讓其他人對出來的。如果公子能對出,今天公子在小店買的東西,小老兒就白送你了?」
「此話當真?」呂恆笑眯眯的看著店老闆,歪著頭問道。
「一口唾沫一顆釘」店老闆昂著胸脯,一副慷慨激昂的摸樣。
「既然是這樣」呂恆摸索著下巴想了想,然後抬起頭又看了一眼那副對聯,點點頭:「既然是這樣,那好吧」
「呃,你,公子你能對出來?」店老闆有些傻眼。
一旁的柳青青也是有些詫異的看著呂恆。她可知道,呂恆或許字寫得不錯,但要說是對聯作詩這種才華,怕是沒有的。現在,看他一副風輕雲淡的摸樣,似乎是已成竹在胸。
柳青青心裡詫異之餘,也隱隱有些期待。
「試試看」呂恆笑了笑道:「應該差不多吧,這個對聯,呃,應該可以的。老闆可否借筆墨一用?」
店老闆有些迷糊的哦了一聲,從櫃檯上取下了準備好的筆墨。
呂恆捏起毛筆,沾了沾上好的墨后。呼吸勻稱的走上前,在那句上聯前站定了下來。
店裡的氣氛有些壓抑,包括幾個上門的顧客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直直的盯在了那個一身灰布長衫的書生身上。還有,他那凝在半空的筆端上。
終於,在所有人快要沉不住氣的時候,書生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手指捏著毛筆,沉穩有力的落下了筆端。
飄逸的書法,大氣流彩的正楷,一個個堪稱絕品的字跡,隨著筆端的遊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所有人都在讚歎,真是一手好字。等看到那出現在紅紙上的下聯后,人們的聲音已經停歇了。
大家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副對聯,靜靜的看著那個已經收起了毛筆的書生。目光里充滿了驚訝和震撼。
「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柳青青在一旁,順著呂恆那飄逸的筆端,輕聲的念出了這句對的完美無缺的下聯。
又將這完整的對聯心裡默念了一遍后,柳青青眼神複雜的看著一旁,一臉得意的開始在小店裡挑選免費東西的呂恆,心裡微微嘆息一聲。
這一句下聯,大氣恢宏。而且極盡意境,道盡了人們在新春佳節對未來的美好期盼。而且,無論是文采還是意境,都是絕佳。將這新春佳節的氣氛,表露無遺。甚至是更上了一層。
柳青青心裡有些擔心,也有些害怕。
她覺得自己當初堅持讓呂恆去王府做工,似乎,似乎真的是個錯誤。
也許,叔叔真的可以考試成功,金榜題名。可是,可是現在,一切都……
柳青青抬起頭來,目光隨著呂恆的笑臉移動。心裡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時,門口突然闖進來一聲清朗的鼓掌聲,柳青青急忙收拾好心情。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著白色長衫的貴公子,手裡拿著一把摺扇,正滿臉笑意的看著牆上的對聯,拍手稱讚道:「好聯,好對,好意境」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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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16:38
第十三章 蘇家長子
今日,蘇文正本是和幾位同窗吃酒喝茶,暢聊風花雪月。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個讓自己這些時日魂牽夢繞的身影。
幾日前,蘇文正在張記店鋪的時候,便見過這位女子。當時,女子正坐在紡織機前,專心致志的織布,那舉手投足間的風情和氣質,讓蘇文正這個風流才子傾慕。
不過,稍稍有些可惜的是,這個女子髮髻挽起。儼然是成婚的模樣。不過,蘇文正卻不嫌棄。如今那個才子沒有些許的風流韻事。這位小娘子如此的美艷多嬌,自己如果能將她收入房中。豈不是美事一件?以後和朋友們談起的時候,也多了些許的談資。
只是,當時如果貿然上前想問。必然唐突佳人。蘇文正當時思來想去,卻不知該如何上前搭訕。
不過,當時張記布莊的張嬸似乎是看出了這位蘇家大少爺的心思。很是隱晦的詢問了一句。是不是想認識一下這位小娘子。
蘇文正故作了一番正經后,才貌似不經心的點點頭。
閱人無數的張嬸豈能看不出蘇家大少爺的心思,之後便極為熱心的對蘇家大少說起了那位絕色美人的事情。
原來,這個小娘子竟然是柳家的小女兒,芳名喚作柳青青。三年前嫁給了呂家那個病癆鬼。之後,沒多少時日,她的丈夫便因病離世。可惜一個絕色美女,卻被命運拋棄,年紀輕輕的守了寡。這些年來,這位女子便一直和她的小叔子,住在秦淮河邊一件破落的小院里。
雖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是這麼一個美艷至極的女子。家裡還有一個年歲正當婚的小叔子。但是,這位女子似乎在鄰裡間的風評非常好,從未傳出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對於這點,蘇文正是深信不疑的。因為柳青青的小叔子,自己是知道的。就是那個和妹妹有婚約的書獃子。聽說前段時間,父親差人去退婚。這個書獃子聽了之後,竟然一怒之下昏死了過去。
估計是沒活過來吧!
這些時日,蘇文正也托張嬸幫自己打點事情。不過,效果並不是很好的。柳青青對於張嬸的牽線搭橋非但沒有感激,而且還怒斥了她一回。
張嬸說起這件事,還頗有些怨念。
不過,隨後,蘇文正想了一個主意。
聽說呂家現在全靠柳青青在張記布莊做工維持生計,如果,如果她面臨著被辭退的危機。想必她一個弱女子,應該會有所顧忌。
到那時,自己便讓張嬸提出要求,機會應該會大很多的。
只是,讓蘇文正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張記老闆娘對柳青青說出了這番威脅之意的話后。柳青青竟然二話沒說,當即就表態,自己死也不會答應的。
就這樣,柳青青從此後,便再沒有去過張記布莊。
得知此事後,蘇文正在心裡越發的喜歡這個小娘子了。烈馬馴服起來,才有成就感。
對於張嬸的失敗,蘇文正並不是太在意。因為,他還有一張王牌。那就是目前正在巴結父親的柳家。
只要柳家家主發話,她柳青青一個弱女子,想必是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的。
帶著這個美妙的想法,蘇文正今天心情大好的出來,約了幾位好友遊玩。沒想到,竟然偶遇到了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繞了好多時日的小娘子。
剛剛還看著不順眼的柳富,現在確是那麼的可愛。
於是乎,他辭別了好友,帶著柳富走下樓來。徑直來到了柳青青所在的這家書畫店裡。
一進門,蘇文正的目光立刻就被那位正皺著眉頭,似乎滿腹心思的女子,那娟秀的容顏吸引住了。
不過,總要說些什麼才不會唐突佳人。蘇文正便將話題繞到了那副對聯上。
故作驚訝的擊節讚歎一番:「好對,好聯,好意境」
在蘇文正進來的那一刻,呂恆已經放下了手中毛筆。轉過頭看了一眼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后,呂恆的臉色顯得有些無奈。
曾經的職業習慣和工作環境,練就了呂恆識人無雙的火眼金睛。
從這個男子一進門,呂恆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此時,看到這個男子竟然陰差陽錯的被自己書寫的下聯所吸引過來。呂恆微微一笑,走過來。順手推舟的將事情轉移到了一旁。
「原來是蘇公子」
呂恆放下毛筆,撇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年輕公子,笑著問道:「不知蘇公子,可有佳句?」
正朝著柳青青走過去的蘇文正愣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一眼,正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男子。心裡有些惱怒。
這個書獃子!
他是認識呂恆的,只是,現在他仍然把呂恆當成了那個怕事又膽小的書獃子。
沒想到,這個書獃子,真是不懂風情。在這個時候,壞自己的好事。
但是,不答卻不行。答不上來更不行。自己怎麼說也是江寧四才子之一,如果連一副對聯都對不上來,豈不是貽笑大方?
蘇文正臉色變了變,眯著眼睛瞪了呂恆一眼。
原本他以為,呂恆會立馬露出怯色。但是,沒想到,這個書獃子竟然仍然是一臉微笑,直直的看著自己。
這時店鋪里的其他客人,也認出了蘇文正。大家紛紛聚集過來,滿眼期待的看著蘇文正。
此時,蘇文正是趕鴨子上架,不做也不行了。
蘇文正冷笑一聲,心中想到,曲曲一副春聯而已。有何難的。
不過,當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個上聯后,臉色卻變了。
這是,一句看似普通的上聯。細細品味下來,卻是好意境。極難對上。細看之下,字裡行間的大氣之感,迎面而來。
在看著下聯,更是絕妙,堪稱全聯的點睛之筆。春意,福氣,乾坤,好一副喜氣盈門的瑰麗之聯。如果說上聯是作者一時間的感嘆,那麼這句下聯,卻將整個語境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中。
使這幅對聯,真正成了一聯絕佳之極的春聯。
自己別說是對出比下聯更好的,就是能對出上聯也是不可能的。
蘇文正手握著毛筆,尷尬之極的站在上聯前。握著毛筆的手指都有些發青了,卻難以落下筆端。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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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22:55
第十四章 不見
正午的陽光,斜斜的從窗戶,門口照進來。書畫店裡客人們的身影,留下了一道道斜長的影子。掛在牆壁上的字畫,還有店裡紫紅色的檀木櫃檯在陽光的沐浴中,泛著瑩瑩的光芒。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副熱鬧的景象。而書畫店裡卻是靜的落針可聞,除了呂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正站在牆壁上掛著的那副對聯前的蘇文正身上,準確的說是凝視著蘇文正的筆端。
書畫店裡的客人們,多數一些讀書人。偶爾也會有一些飽讀詩書的才子。比如在當下,人群中便有一位,此人是江寧城裡頗有才名的蕭致遠。
蕭致遠此時正站在一幅古畫前,不過他的目光並沒有留在泛黃的畫作上。而是和其他人一樣,都看著站在對聯前,臉色變化莫測,額角已經開始滲出汗水的蘇文正。
蘇文正他是認識的,不過也僅僅限於認識。在他的眼裡,蘇文正此人雖然也頗有才學,但是性格乖張,說的不好聽些,就是有些囂張跋扈。或許是出身官宦之家,從小被人奉承大,為人就顯得有些輕狂。
平日里,關於蘇文正的坊間傳聞,多時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比如說,蘇府尹家的公子,在那個花船上,得到了某位姑娘的青睞,做了入幕之賓之類的事情。
而關於他真正的才學,蕭致遠卻沒有聽說過多少的。
當然,蕭致遠指的並不是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而是,真正的才學,治國之學。
蘇文正放著良好的家境,卻不知為國為民。每日只是流連於青樓划船之上,實在可惜了。
此時,蕭致遠看著臉上滿是緊張之色,鬢角滲出了汗水的蘇文正,心裡有些好笑。
其實自己從進店以後,也一直在揣摩那副上聯,想對出下聯,不過遺憾的是,這個上聯看似簡單,卻想對的工整,又能符合意境的,實在是太難了。思來想去,都沒有什麼佳句,最後蕭致遠只好無奈作罷。
而讓他驚訝的是,就在自己剛剛放棄的那一刻。一個背著布袋,穿著一身舊長衫的書生的進門。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中,那個書生像是在和老闆開玩笑一樣,竟然真的拿起了毛筆,走上前去。
然後,在蕭致遠和諸多學子或是好笑,或是不屑的目光里。那位書生只是稍稍思索了片刻,就落下了筆端。
大氣雍容的楷書,妙筆生花的下聯。
當那副下聯躍然呈現與紙上后,蕭致遠細細品讀過後,不禁感嘆。
俗話說,文無第一。蕭致遠看到那位書生輕而易舉的對出下聯后,第一反應自然是想上前認識一番的。
不過,也就是在他準備上前的那一刻。蘇文正就走了進來。
然後,就發生了這一幕。
看著蘇文正那極為難看的表情,蕭致遠樂的在一旁看熱鬧。
也許,蘇文正此時騎虎難下,很大原因是有自己在場的。
畢竟,平時囂張跋扈,一副本才子江寧第一的樣子。此時,在自己面前,肯定有些拉不下臉的。
其實,正如蕭致遠猜測的一般。蘇文正此時下不來台,其中最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來自他。畢竟,平時蘇文正這些世家公子是看不起蕭致遠這些寒門學子的。
但是,現在,他蘇文正卻在蕭致遠面前被一副對聯難住了。這讓他如何能下得來台。
「如何?蘇兄可有工整的下聯?」蕭致遠走上前去,笑眯眯的看著滿頭大汗的蘇文正,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蘇文正神色有些僵硬的回過頭,冷笑道:「看蕭兄這般自信滿滿的樣子,難道有佳句在胸?」
蕭致遠此人也是心高氣傲的,此人一般是絕不低頭的。尤其是在這文事上。要不然,自己也不會跟蕭致遠走的如此之遠了。
豈料,蕭致遠搖了搖扇子,突然啪的一聲打住后。呵呵一笑,蹦出兩個字:「沒有」
說完,也不管蘇文正那一臉的愕然之色。悠閑的埋著步子,走出了店鋪。
蘇文正半晌才回過神來,在心裡暗罵蕭致遠一聲虛偽。
等到蕭致遠的身影消失在了外面的陽光中,蘇文正這才收回了目光。隱約間覺得店裡似乎少了些什麼。四下里掃了一眼,發現店裡除了幾個目光充滿不屑的看著自己的客人以外,便再無他人。蘇文正這才恍然大悟。這才記起自己到這兒來是幹什麼的了。
本來是準備和那位柳姓的小娘子套套近乎,成就一番美事的。沒想到,竟然被呂恆那個書獃子給攪了局。
現在,那位柳姓的小娘子也不知去向了。
店裡那些學子怪異的目光,讓蘇文正有些招架不祝咳嗽了一聲,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放下毛筆。在諸多學子鄙夷的目光里,蘇文正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出了店裡。
或許是因為心裡底氣不足導致的心神不寧,在出門的時候,蘇文正一不小心,被店門口的台階給伴了一下。重心不穩之下,蘇文正一個猛子,就朝著前方凍得硬梆梆的青石板地面撲了過去。
撲通一聲,蘇文正四肢展開,和結實的石板路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店裡的老闆,還有那些注視著蘇文正的學子們,在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摔跤聲,再看看親密無間的趴在地上的蘇文正,眼皮不禁抽搐了一下。
這得有多疼啊!
摔得鼻青臉腫的蘇文正,撐著地面,艱難的爬了起來。看看身上被磨破的絲綢長衫,再看看被摔得支離破碎的摺扇。蘇文正心裡那個丟人埃
急忙捂著發青的臉,低著頭,在店裡學子們的大小聲中,灰溜溜的離開了這裡。
轉過一個街角,蘇文正這才停下急匆匆的腳步。靠在牆上,到吸著涼氣揉著臉。
……
輕輕觸碰了一下臉頰,火辣辣的疼埃疼的蘇文正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時,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了一聲響若洪鐘的聲音:「啊,蘇兄,你怎了?」
酥胸?
蘇文正眼皮一跳,轉過頭一看,肺都氣炸了。
柳富這個肥豬,手裡正拿著一隻油光光的雞腿,一邊吃,一邊詫異的看著自己。
「你,你剛剛去哪兒了?」蘇文正氣的渾身發抖,語氣不善的問道。一張嘴,臉上又是一陣疼,蘇文正急忙捂住了臉,怒視著柳富。
「我,我剛剛有點餓,讓下人買了一隻雞腿。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柳富一臉無辜的表情,小眼睛純真的眨啊眨的看著臉色鐵青的蘇文正。心裡有些委屈。
「滾」蘇文正怒氣沖沖的沖著嘴角滿是油膩的柳富吼了一句后,一瘸一拐的扶著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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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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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26:40
第十五章 登徒子
下午的陽光,不再刺眼。不過卻暖和了許多,灑在身上。讓人感覺有些昏昏欲睡。
稍許的涼風吹來,難以驅散這些困意。也只能讓人緊緊身上略顯單薄的長衫,更加的昏昏欲睡了。
回家的路上,柳青青看著身邊,肩上扛著一袋米,左手拎著一串肉和一些蔬菜之類的食材。右手時不時的捂著嘴巴,打哈欠的呂恆,心裡實在是有些好笑。
不過,除了好笑。她那顆沉寂的心也有稍許的不安。
從米店回來后,呂恆便一直沒有跟她說過話,一路上只是在默默的走著。而她也沒有上前去問。
只是覺得叔叔似乎知道了什麼。
只是自己清白,絕沒有跟那個蘇文正有過私情。這點,自己心裡是敞亮的。但是,但是,叔叔會不會誤會。
叔叔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書獃子了,他,他肯定看出了什麼。所以才一直不予自己說話的。
柳青青的性格淡然,按照以往,她是不屑於去解釋這些東西的。但是今天,卻不知怎麼了。老是心神不寧的,就像是自己真的做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終於,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的。至於對方信不信,那,那就看他。算了,隨便吧。
「叔叔,為什麼不說話?」柳青青走上前一步,和呂恆並肩前行著。一邊望著前方秦淮河上籠罩的薄薄的霧氣,還有那霧氣中隱約若現的花船,輕聲說道。
呂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扭頭看著故作鎮定的柳青青,哦了一聲:「有點困,想睡覺」
真是有點困了,自己這幾天在王府,大多的時間是在睡覺。似乎已經養成了午休的習慣,此時大清早的出來買東西,現在又被這暖洋洋的太陽曬著,早已昏昏欲睡了。此時,呂恆最渴望的,就是一張床,還有一個枕頭。
至於柳青青心裡所想的,呂恆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驚得目瞪口呆的。
柳青青的性格,通過這些天的相處,呂恆也是了解的。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之類的,是不可能的。而且,柳青青畢竟還年輕,而且很年輕。也不應該就這麼守寡一生,如果有好的歸宿,呂恆是不會阻攔的。
聽呂恆說出這句無頭無腦的話,柳青青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露出笑容。只是低下了頭,抬起纖細白嫩的小手指,輕輕勾起被風吹亂的秀髮。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美眸清明的看著呂恆:「叔叔莫不是以為,妾身不乾不淨,心生鄙夷吧?」
「唔」呂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胡亂的支吾了一生。不過挺清楚柳青青的話后,頓時大吃一驚:「啊?你,你說什麼?」
柳青青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還以為呂恆故意為之,讓自己難堪。冷哼一聲:「叔叔,是故意作弄妾身?」
呂恆無限茫然中。
半晌之後,呂恆才憋著笑,停下了腳步。目光直直的看著眼睛發紅的柳青青。
真誠的目光有時候比熾熱更加讓人難以承受。
呂恆的目光真的很真誠,就連眼角的血絲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柳青青心裡一慌,急忙撇過頭,不和呂恆對視。
呂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我相信你」眼神之真摯,表情之誠懇,可見一斑。
不過,有些不太合適宜的是。呂恆竟然伸出了手掌,按在了柳青青柔弱的肩膀上。
這也許是呂恆下意識的動作,目的是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真的很真誠。貌似之前呂恆經常對下屬做這樣的動作,所以,這完全是習慣的。
不過,對於呂恆來說,這樣的動作很正常。但是,在這男女之防甚嚴的年代,這樣的舉動,太輕薄了。其性質之嚴重,堪比後世扯掉伊斯蘭女子的面紗。說的直白一些,性質就和後世的強姦罪一樣。
果然,在呂恆把手按在了柳青青肩膀上后,一直面色淡然的柳青青,突然面若冰霜。轉過頭來,抬手朝著呂恆的臉上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一記耳光,速度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呂恆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只是隱約看到一抹白光突然而至,然後,然後自己的臉就和柳青青的白嫩柔軟的手掌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音傳出好遠。
秦淮河邊,一群飲水的鳥群,都被這一清脆的聲音驚得,撲騰撲騰的四散飛起。
河面上,下午的陽光灑出斑駁的金光。一群色澤艷麗的小鳥,在這波光淋漓的河面上飛過。
「歐也」呂恆心裡來了這麼一句潛台詞。
臉上火辣辣的,有些木木的。應該是對方使得力氣不校不過,雖然被抽了一巴掌,呂恆心裡卻一點都不生氣。
其實在他感覺到對方肩膀上那淡淡的體溫的時候,心裡就隱約猜到了這個結果。
現在,被麻利的抽了一下。
果然,自己還是算無遺策的!
呂恆心裡小小的自我得意一番。
不過,如果再被毆打一頓。那就不能再得意了。
呂恆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掌,眼神依然非常真誠,看著面色如冰霜一般冷,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著的柳青青,垮著臉道:「現在我肯定相信你了,嫂子你也該相信我了吧」
說完,也不管柳青青那驚愕不解的神色,呂恆扛著重重的米袋,手裡拎著五斤牛肉,悠閑的邁開步,朝著前方而去。
嗯,好像不困了!
呂恆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想著。
身後,柳青青臉上的冰霜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尷尬。俏臉上有些燙,耳根處上也出現了一抹粉紅。
其實,這幾日,自己對叔叔那似乎是出格的行為話語已經習慣了。
只是,自己剛剛心裡氣惱煩亂,而叔叔又突然做出那番膽大的舉動。腦子裡一片空白之下,自己下意識的抬手給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後,其實自己就後悔了。畢竟,對方的眼神很明白的告訴自己,他其實真的很真誠,並無其他輕薄的意思。而且,而且,叔叔的表情真的很無辜。
現在,現在可怎麼辦呢!
柳青青欲言又止的看著前方走路姿勢怪異的叔叔,輕輕咬著嘴唇,揪起裙擺,小跑著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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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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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 20:30:31
第十六章 烤紅薯第一更
給王府對完年賬后,呂恆也算是閑了下來。
呂恆原本也以為這只是一個短工,做完這一段時間后,拿了工錢,大家便兩不相欠。
只是,在今日,最後一筆賬單后。王婷芝竟然親自來到了呂恆的那間小屋。
當她看到呂恆正蹲在小火爐便,低著頭撥撩著爐膛中燒的七八成熟的番薯的時候,心裡不禁有些好笑又好氣。
果然如自己猜測的一樣,那些賬本對呂恆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自己一個人都能在一天內做完,呂恆怎麼可能三天才完工。
今日一見,果然這傢伙早就早早的手工,閑著無聊,竟然在烤紅薯。
「呂公子真是好悠閑啊」當時,王婷芝站在門口,抱著胳膊,眼裡閃爍著狡猾的笑意,笑意盈盈的看著呂恆。
豈料被撞破事情的呂恆,一點都不驚訝。只是轉過頭,看著門口的王婷芝,微笑著問道:「正好能吃了,大小姐要不要來點?哦,還有方總管」於是,三人便在小屋裡坐下來。
傍晚時分,昏暗的夕陽潑灑著懶散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映在三人的臉上,很恬靜的感覺。
三人圍著火爐,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漫無目的的閑聊著。
所聊的內容,形式上其實和後世呂恆坐辦公室一樣。什麼國家大事了,經濟走向了,股票的漲跌了等等。只是,此時沒有股票,也不存在經濟一說。大家所料的,也就是些如今江寧的布匹絲綢生意,還有北邊朝廷和突厥的摩擦。
呂恆保持著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的態度,他一邊吃紅薯,一邊看著侃侃而談,頗有巾幗紅顏味道的王婷芝。偶爾點點頭,贊同一下。方總管卻是蹲在小火爐旁,趁著別人聊天不注意的時候,飛快的幹掉了三個紅薯。辛辛苦苦烤了一下午紅薯的呂恆,見方總管那滿嘴的紅薯渣,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屋外,吹過的寒風,颳得窗戶上的紙張撲啦啦的作響。暖洋洋的小屋裡,氣氛很是溫暖融洽。
起初,方總管還替呂恆擔心了一番,不過,看到大小姐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反而還坐下來,一起吃了起來。這才放心下來。
在這一下午的談話中,呂恆也從王大小姐的嘴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如今江寧布匹絲綢的生意,其實主要被三家壟斷。呂恆現在在的王家是一個,另一個是歐陽家。還有一位武家。這三家中,王家主要的經營方向就是在布匹絲綢上,所以在規模和利潤上,以王家為首。歐陽家有些獨特,他們的生意做得很廣泛。包括茶,葯等,當然絲綢也算是其中一個。所以,要是說起,誰最有錢,那當屬歐陽家了。
而武家是最特別的。誰都知道,大周的開國皇帝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如今,這位武家的家主,正是當今聖上的叔叔,寧王爺,武寧遠。只是據傳,這位王爺不喜政務,也不熱衷權勢。在得到了當今聖上的允許后,離了東京,來到這江南。做起了一個逍遙王爺。
順便提一句,二百年前,由於大周和突厥的戰事緊張。為了皇族的安全,當時的皇帝,武文義便下令遷都開封府,稱東京。
江寧這三家絲綢巨頭,各有春秋。武家底蘊最深,權勢通天。雖然這位寧王爺每日流連于山水花鳥間,但是卻沒人敢小看他。王府的家主王建非,曾經是大周的禮部侍郎,為官多年,如今門生故吏遍天下,也不可小覷。
唯一一家看似無權無勢的歐陽家,也是一個極為難惹的人物。因為,當今正得聖寵的榮貴妃,正是歐陽家的歐陽燕。
所以,在江寧城裡,這三家都不是能惹的主。
不過,最近有些變故。那就是之前默默無聞的柳家突然崛起。這柳家在短短的兩年中,兼并了很多小布莊,一躍而成為當今江寧城的第四大布商。不過有心之人卻能看的出來,這柳家的後台,就是如今江寧的府尹。而江寧府尹,卻實際上是太子一派的。
說起這柳家,方總管不屑一笑:「哼,一條狗爾」
王大人之所以賦閑在家十多年,正是因為與當朝左僕射上官文清意見不合。而左僕射上官文清,是太子的老丈人。
所以,一說起和太子一脈有關的事情,方總管總是會顯得一臉的不屑。
一旁正低著頭剝紅薯皮的呂恆,在聽到方總管這句話后,只是抬起頭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低頭薄紅薯。
政治,這種東西。自己前世已經受夠了。每天陰謀算計,機關算計,太累了。而且,那一件件從自己手中流出去的策略方案和戰爭執行案例,在事後被執行后,呂恆看到那凄慘無比的景象,心裡已經疲憊到了極點。
如今,這些東西,自己是不會再碰的了。
看到呂恆對商業計謀這些東西似乎不感興趣,坐在一旁偷偷觀察呂恆眼神的王婷芝心裡稍安。
正如二哥說的那樣,賬房一職涉密甚多,擇人時一定要小心謹慎。呂公子此人,聰明絕頂,從那些完美的賬本上就能看得出來。如果這麼一個聰明絕頂,又有著可怕的計算能力的人,出現什麼紕漏的話,王家將會受到重大的打擊。
如今,看到呂恆對方總管說的這些東西,一點都不熱心。王婷芝心裡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王婷芝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示意方總管不必再試探了。掏出手絹輕輕擦了擦手指,笑意盈盈的看著呂恆,輕聲問道:「呂公子可否願意做我王府的掌柜?」
呂恆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笑意盈盈的王婷芝,淡淡一笑:「不願意」
「呃」王婷芝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為何?難道呂公子看不上我王家嗎?」
呂恆搖搖頭,用袖子擦擦嘴角,呵呵笑著說:「大小姐誤會了,非是看不上王家。只是不想去做賬房,僅此而已。更何況,我覺得做一個賬房先生挺好的」
王婷芝哦了一聲,美眸中閃過一絲遺憾。
一旁的方總管卻是靈機一動,趁機上前問道:「那呂公子,做我們王府的,呃,總賬房一職總可以吧」
呂恆想了想,抬起頭正好對上了王婷芝那期盼的目光,最終還是點點頭:「好吧」
就這樣,以口頭協定,、呂恆成了王府的總賬房。工錢倒是沒說,只是王婷芝在臨走的時候,臉上帶著狡猾的笑容,說了一句:「總不會讓公子失望的」回到家的時候,又是晚上。吃過了嫂子做的美味的水煮魚后,呂恆將自己準備在王府長幹下去的打算和嫂子說了一下,柳青青聽完,只是哦了一聲,然後繼續埋頭吃飯。只是她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表明她好像是在笑。
嗯,應該是很高興的吧。
吃過飯,二人便各回各屋。
呂恆看了一會書,就睡下了。睡夢中,隱約聽到屋外呼呼的風聲,還有沙沙的低語聲。。
只是翻了個身後,繼續睡覺。屋子裡的小火爐,發出呼呼的聲音。爐內,炭火燒得正旺。
夜,寧靜而又溫暖。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2 20:33:35
第十七章 新衣二更求收藏
屋外那沙沙的響聲整整持續了一晚上,就像是春蠶咀嚼著桑葉一樣。輕柔的低語。
第二天一大早,呂恆就被屋裡的低溫凍醒了。
房間里的小火爐裡面的炭火已經熄滅,打開盧蓋,伸手探了探。小火爐里沒有一點溫度。
應該是熄火了很久。
怪不得昨晚睡得那麼冷呢!這個時代,煤炭還沒有被廣泛應用,大多數人家用的還是木柴,也有少些木炭。不過,木炭燒得快,所以它的溫度是持續不了一個晚上的。
不知道山西的煤炭被開採了沒?趁著市場沒有開發,自己要不要去開個小煤礦,然後搞回一些來,當個小小的煤老闆?
片刻之後,呂恆才心裡笑罵了自己一句無事生非、搖搖頭將這些想法甩出去。
此時開採煤礦,也做不到大規模。如果想要實現規模化的利潤,自己那就要去想那些開採挖掘的設備,傳送帶了,轉機了,軌道了。然後,想要做出這些設備,自己就要去搞鋼鐵的升級,還有橡膠的工業化……,
僅僅是因為小火爐的溫度持續不到第二天,自己就要去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不是蛋疼嘛!
呂恆搖頭笑了笑,搓了搓手,朝著手心哈了口白氣。挽起袖子,將小火爐內的灰燼清除乾淨。然後,拎起黑乎乎放木碳的小筐,準備出去弄一些木炭回來,趕緊生起火。
推開門,一陣清爽寒冷的空氣迎面而來。
屋外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銀色的世界。寧靜的江寧城,整個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就像是披著一件白色貂皮大衣的美人一樣。院子里那棵,仍然掛著幾片乾枯葉子的桃樹,裹著蓬鬆的雪花,一隻早起的色澤艷麗的小鳥,站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叫了兩聲后,振翅而飛,抖落的雪花紛紛揚揚而下。
此時,雪其實已經停了。偶爾有風吹過,那些鋪在房頂上,樹枝上,牆上的雪花被吹下來,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下雪了?」呂恆站在門口,看著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心裡喃喃道。
這時,西廂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身上披著厚厚紅色披風的女子,宛如冬日裡迎風綻放的梅花一樣,嬌艷的站在門口。
她靜靜的看著外面銀色的世界,鬢角的秀髮隨風舞動。女子臉上帶著恬靜的微笑,勾起手指,將臉頰上的一絲秀髮撩起,朝著呂恆這邊望過來。
「叔叔,起來啦」女子嫣然一笑,宛若桃花。
大周慶元三年臘月二十六的早晨,雪落江寧城,一個宛若仙女的女子,站在破舊的房門前,低眉吟笑。身上火紅的披風,隨著寒風抖動,頗有些英姿煞爽的摸樣。
下了雪,年味兒才覺得有了。
外面的孩童們,偷偷的從家裡帶出些鞭炮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互相炫耀著誰的鞭炮響聲大。
不過當一個孩童壯著膽子,點燃一個二踢腳的時候。所有的孩子都作鳥獸狀散去,躲得遠遠的,捂著耳朵,遠遠的看著那支冒著煙的二踢腳。
然後,在二踢腳飛上天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后,所有的孩子都歡呼了起來。而那個點燃二踢腳的孩子,則是一臉得意,宛若成了一個小英雄。
呂恆站在院門口,靜靜的看著秦淮河邊正在玩耍的孩子們。看到孩子們玩鞭炮玩的開心,於是乎,自己也想去買一些來。
畢竟嘛,北方的習俗就是守歲三件寶,餃子,旺火,鞭炮。
沒有了鞭炮,怎看怎都不是那個味道。
「叔叔,飯快做好了,你做什麼去?」柳青青站在門口,身上圍著一件花格子的圍裙,輕聲喚道。
呂恆抖了抖腳上的雪,回頭對嫂子笑著說:「我去買些爆竹回來,嗯,還有其他的年貨」
「爆竹?」柳青青看著已經邁開大步走了出去的呂恆,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想著放鞭炮。
「快些回來」柳青青對著門口喊道。
「哦,知道啦」院落外,傳來了呂恆清亮的聲音。
……
集市上,已經有不少店家掛上了火紅色的燈籠,門口的柱子上貼著各種各樣的春聯。店家也是一臉喜氣洋洋的站在門口,喜笑顏開的對著來往的客人說著什麼。
此時,呂恆胳膊下夾著兩隻燈籠,手裡拎著一大筐的爆竹,正站在一家成衣店門口。
想起柳青青身上那件已經洗白了的青色長裙,笑了笑,邁開步走了進去。
「喲,這位客官,您想買件什麼衣服?」店老闆熱情的迎了上來,接過呂恆手裡的東西后,笑著問道。
呂恆在店裡走了一圈,然後指著牆上的一件淡藍色的花邊長裙道:「那件衣服,拿下來我看看」
「喲,客官您可真是好眼光。這件鑲花絲綢連衣裙,可是小店賣的最好的。您是給夫人買吧?」店老闆一邊用架子取下長裙,一邊熱情的問道。
呂恆只是笑了笑,沒有解釋。
這種事情,越解釋,反而越亂。看店老闆那猥瑣的笑容,其實心裡早就打定了注意。自己何必多費口舌呢。
「不知道夫人穿多大的?」店老闆講裙子取下來,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呂恆托著下巴想了想,然後比劃著自己的眉頭道:「嗯,這麼高。對了,腰圍別太肥了」
「您瞧好吧」店老闆利索的將裙子在空中一抖,然後擺在櫃檯上。飛快的穿針引線,現場坐了起來。
片刻之後,老闆把針線拔掉,小心翼翼的將裙子鋪展道:「您瞧瞧,中意不?」
呂恆點點頭:「不錯,老闆好手藝啊!多少錢?」
老闆搓著手笑了笑道:「您是今天小店的第一位客人,便宜您了,四兩銀子……」
「靳掌故,以後這位公子買東西,可不敢收錢哦」
就在老闆說出了四兩銀子的話后,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呂恆搖頭笑了笑,轉過頭看著這位臉蒙輕紗的女子,笑著打了個招呼:「大小姐,你好」
……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2 20:36:22
第十八章 局
今天早晨下了雪,王婷芝閑坐在家中無事。便想著出來,看看如詩如畫的雪中江寧城。帶著方總管和兩個家丁,從府中出來。在秦淮河邊走了一陣,便繞到了城中的一處布莊所在。沒想到,正好碰到了在這裡買衣服的呂恆。
「靳掌柜,這位公子是咱們王家的賬房,自己人。以後,凡是呂公子要的東西,你可不能收錢的」王大小姐笑著對一臉局促的店老闆說了一句后,這才轉過頭,看著呂恆,微微躬身福了一下:「呂公子,你看可好?」
王婷芝那嬌艷如花的笑容里,帶著點點的狡黠。這點可愛的小聰明,讓呂恆心裡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好吧」呂恆有些為難的揉了揉額頭,最後點頭。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呂恆都是一個守信的人。只要他答應了的事情,就不會反悔。王大小姐這番做法,呂恆自然能夠看出來,她是想讓自己欠著王家的人情,好叫自己能夠一直呆在王家。
「呂公子不要介懷,其實這是咱們王府的習慣。每個王府的賬房,只要他還在王府,就可以在王家的布莊里享受這等好處。並不是針對公子一個人的」王婷芝狡猾的笑著說,然後又轉過頭對一旁有些愣神的方總管道:「方叔叔,是這樣的吧」
方總管回過神來,看到大小姐正對著自己使眼色。連忙應了一聲,幫助大小姐打圓場:「呃,啊?哦,對,對,大小姐說的沒錯,是這樣的」
雖然在心裡狐疑,王府啥時候有這樣的慣例了,我咋不知道捏?但王總管畢竟是在王府中呆了這麼多年,見多識廣的他也算是人老成精了。
看到大小姐此刻臉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在結合前天晚上二人在談起呂恆的時候,大小姐說的話。當即也就明白了過來。
大小姐這是想讓呂恆一直留在王府埃前天晚上的時候,在呂恆走了以後。大小姐和自己說起了呂公子。
當然在搞明白了呂恆的確沒有其他心思后,大小姐很高興。但是,對呂恆那憊懶的性子,還有那似乎是什麼都不關心的態度,大小姐也覺得有些頭疼。
而且,大小姐對呂公子對王府若即若離的態度,感到很不滿。她本想,自己一開口,對方肯定會感激涕零的感謝自己的盛情相邀。但是,呂公子的反應卻讓大小姐大吃了一驚。雖然在最後,自己打了個圓常讓呂公子暫時留在了王府,但是,大小姐對這樣的結果其實是不滿意的。
最起碼,對呂公子駁了自己面子的事情,是不滿意的。
呂公子此人,雖說性子淡泊。也很容易相處。但是,識人無數的方總管,心裡卻隱隱覺得這個年約十八九歲的書生,根本就不是一個王家能夠留得住的。
初見呂公子,他給人的第一感覺,不像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書生,更像是草原上販馬的商人。兩隻手插在袖筒里,一邊在門口跺著腳驅寒,一邊等著自己出來。那摸樣,如何也和書生聯繫不上。
但是在隨後,方總管卻發現,在王府內的閣樓亭台間,呂公子閑庭散步的遊走在其中。那淡淡的神色,彷彿王府里那股隱約的威嚴氣勢,在他眼裡,宛若無物。這樣的淡然的心性和洒脫氣質,方總管幾十年來從未見過。
走在王府內的呂公子,彷彿是在秦淮河邊散步一樣,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門口高掛的聖上欽賜的牌匾,呂公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摸索著下巴說了一句字不錯后,便再無反應。
偶爾跟自己說些妙語,雖然當時覺得有些輕狂。但是事後想起來,卻覺得十分有趣而且頗值得咀嚼。
投足揮手間,偶爾流露出的冷峻目光和超然一切的氣勢,那種目光,方總管只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而那個人,卻是……。
方總管搖搖頭,將滿腦子的思緒甩出去后,看著大小姐臉上聰明狡黠的笑容,心裡不禁有些好笑。
他其實是不太贊同,對呂公子用這些小恩小惠的。因為對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甚至是有些不喜歡。你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對方很有可能會對你產生反感。
不過,自家小姐的面子,還是要維護的。所以,方總管此時也只能看著小姐做這些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用,甚至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小把戲。
偶爾偷偷的打量一下對面仍然是一臉微笑的呂公子,看到對方眼裡那抹明了一切的笑意,方總管苦笑著搖頭,心裡暗暗道,果然如此。
對於呂恆來說,王婷芝的這些做法雖說有些耍小聰明的意思。她的意圖,自己也明白。但是卻並不為難。畢竟,對於一個善於布局的人來說,破局更是輕而易舉。
況且,昨天在街上碰到蘇文正後,呂恆其實心裡也開始有了一些盤算。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情勢,那麼,到時自己如果想要改變一些什麼,就必須攪動江寧這盤棋。王府,就是其中關鍵的一子。
當然,王府對自己也不錯。賬房的工作也挺好的。如果自己預想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那,一直這樣過下去,其實也蠻不錯的。
呂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接受了王婷芝遞過來的這個不怎麼誘人的糖果。
三人在店鋪里談論了一陣,見外面天色亮了起來。想起家中還有人等著,呂恆便起身拜別了王婷芝和方總管。走出了王家布莊。
此時,太陽已經跳出了地平線,天色已經大亮。初升的朝陽,給這座冰雪銀城撲上了一層耀眼的金色光芒。遠處的秦淮河面上,點點的金光波光淋漓的閃動著,霧氣蒸騰的河面上,一艘艘畫廊船坊隨著微風微微起伏。隨著水霧的隨風飄散,河面上的花船宛如仙宮一樣,若隱若現。
呂恆背著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後王府的家丁,李二肩膀上扛著一大堆的大包小包,樂呵呵的跟著呂恆,朝著呂家走去。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2 20:49:36
第十九章 震懾
呂恆在前面走著,王府的家丁,李二在身後跟著。
遠遠望去,就像是哪家的少爺帶著僕人上街一樣。
走在霧氣蒙蒙的秦淮河邊,呂恆身上那淡然的氣質,和這輕紗籠罩的秦淮河,融為了一體。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但秦淮河上的霧氣還是不肯散去。那隨風飄動的霧氣,彷彿是江南女子臉上的薄薄輕紗一樣。風吹過,微微抖動,卻不肯掉下來,露出秦淮河美麗的真容。
順著秦淮河邊的青石路,呂恆二人在繚繞的霧氣中漫步著。
不多時,呂恆那座靠著秦淮河邊的小院遠遠的在望。
今天,家裡似乎來了客人。幾個身穿黑藍色短打的轎夫蹲在門口,其中兩個抽著旱煙帶。四人有說有笑,而且時不時的看一眼院內。
藍色的轎子擺放在門口,轎子的布簾上著一個秀氣的柳字。
「原來是嫂子的娘家人」呂恆心裡笑了笑,加快腳步走了過去。身後的李二,扛著一大袋兒的年貨,小跑著跟了上去。
詢問了轎夫后,呂恆得知,果然是柳家人來自己家了。不過,柳家的男丁倒是沒有來。而是柳家大房夫人來了。也就是柳青青的嫂子。
家裡貌似很多年沒有人來了!今年倒是稀奇!
不過,聽到家裡一個女人粗嗓門的喊叫聲,帶著不友好的問候傳出來后,呂恆不禁皺了皺眉頭。
「走吧,我們進去」呂恆對身後的李二道了一聲,二人便一前一後的進了家。
撩開門帘,卻見嫂子柳青青正坐在床上,臉色宛若冰霜一般,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在她的面前,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正橫吹鼻子豎瞪眼的指著柳青青嚷嚷著什麼。
這個長著李逵一般身材的女人難道就是就是柳青青的嫂子,柳家的大方夫人?
「我說二妹子啊,你這是何苦呢?幹嘛非要守著那個書獃子,守著這個破家?人家蘇公子多好,人又斯文,又有家世,而且還是江寧四大才子之一,你怎麼就不開竅呢」見硬的不行,這位李逵夫人,哦不,是柳家大房開始使用以情動人之策。
「嫂嫂不必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青青既然嫁到了呂家,便是呂家的人。三從四德的夫道,青青還是知道的。改嫁這種事情,嫂子還是不用提了。」柳青青抬起眼,淡漠的看了一眼這個嫂子,冷漠的回了一句。
「二妹子,你要識得好歹啊,你說,現在這個破家,連人家蘇府里一個馬棚都不如,你幹嘛死耗在這裡,為那個早死的短命鬼守寡呢!你如果答應嫁給蘇公子,榮華富貴什麼都有了」柳家大房依然沒有放棄,而是坐在了柳青青身邊,伸手試圖拉著柳青青的手,一臉苦口婆心的勸道。
柳青青輕輕站起來,不動聲色的晃開柳家大房夫人的手,背對著她,淡淡的說一句:「嫂子不必再說了,青青心意已決。嫂子還是回去吧」
見柳青青都不待打理自己,柳家大房夫人臉色變了變,盤腿坐在炕上,瞥了一眼柳青青,冷笑著說:「我看你是想與那個書獃子,行不論之戀吧!什麼三從四德,哼,也不過一個淫娃蕩婦罷了」
柳青青身體微微一震,轉過頭來已經是滿臉寒霜,纖細的手指指著她嫂子,語氣不善的斥責道:「你給我出去」
剛轉過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呂恆,見呂恆皺著眉頭盯著坐在炕上的嫂子,然後又笑著對自己點點頭。
心裡委屈的柳青青差點流出眼淚來,低下頭,抬起袖子擦了下微濕的眼眶。然後抬起頭,對呂恆展顏一笑:「叔叔回來啦」
看著柳青青那長長的睫毛上,沾染的晶瑩的淚珠。呂恆心裡隱隱作痛。
「嗯,出去買了一些東西。你看,這下過年的東西就都全了」呂恆將手裡拎著的爆竹在面前晃了晃,笑著說道。
至始至終,進了門的呂恆都沒正眼看一眼坐在炕上的柳家大房夫人。
坐在炕上的柳家大婦,見這個書獃子竟然理都不理自己,白胖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她皮笑肉不笑的拍拍自己的大腿,陰陽怪氣的道:「喲,這不是呂秀才嗎?什麼時候改當姦夫了?」
對於這等潑婦,呂恆壓根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甚至連看都不想看她。
原本,自己還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不想說什麼。但是,現在這個潑婦不但闖進了家裡,而且似乎還有鬧大的趨勢。呂恆也只好先把這件事解決掉再說。
呂恆看著柳青青,見對方眼裡閃過一抹慍怒,似乎是極為憤怒這個胖女人的冷嘲熱諷,口不擇言。但是良好的修養,卻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得到了這個信息后,呂恆笑了笑,也知道了該怎麼做。
轉過頭,第一次正眼看這個潑辣的女人。
淡漠的眼神,看著她。片刻之後,呂恆開口緩緩的說道:「出去」
原本囂張潑辣的女人,在看到呂恆那讓人心顫的目光,之前的囂張跋扈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滿是畏懼之色,唯唯諾諾道:「你,你,你說什麼?」
多年來久居人上的頂峰生涯,不光練就了呂恆出神入化的決策手段,也磨練出了讓人畏懼的上位者氣勢。作為曾經策劃發動過數次大規模戰爭的頂級策劃人,那真正顯露出的氣勢,絕對會讓人心生畏懼,甚至產出想要跪下臣服的念頭。
這就如古代亂世中頂級的謀士一樣,羽扇輕拂之間,便有數十上百萬的呃人頭落地。這樣的生活,造就出來的性格和氣質,完全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了的。
呂恆依然是用那種淡漠的眼神,看著這個臉色變得蒼白的女人,輕輕開口:「回去吧」
語氣稍緩了些,不是同情她,也不是想示弱。而是想讓她能有走下來的力氣,免得自己還得讓人去攙扶她。
柳家大婦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忙忙的從炕上連滾帶爬的下來,胡亂趿拉著鞋子,奪門而去。臨出家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在了硬邦邦的地面上。
「夫人,您,您這是怎了?」守在門口的轎夫們,見到自家夫人臉色煞白的跑出來,又摔倒在地,連忙上去攙扶起來。
看著自家夫人滿是泥污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懼怕之色。心裡大驚,急忙問道。
「回,回府」柳家大婦眼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惶恐,哆哆嗦嗦的說出了這幾個字后,便覺身子發軟,如果不是家丁攙扶著,差點又倒在地上。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2 20:56:46
第二十章 除夕
解決了強拉姻緣這件事後,小院的生活暫時恢復了寧靜。
每日,呂恆依然是出去閑逛。每次回來都是一副頗有收穫的樣子。那神情,彷彿他是第一次來到江寧城一樣。
其實,從呂恆醒過來后,腦子裡就對江寧城的印象很模糊。大概是因為重生引發的失憶癥狀。也或許是因為身體前主人每天呆在家裡,偶爾出去一趟也對這世俗人情不感興趣的緣故。
故而腦海里對江寧城的印象不是那麼清晰。
從張記布莊出來后,嫂子柳青青便沒有再出去找過工作。而是在家裡做起了女紅。說是積攢到一定程度,出去換些銀子回來。
對於嫂子這般的想法,呂恆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他來自後世婦女高度獨立的年代,自然不會像這個時代的人一樣,嚴禁夫人拋頭露面。其實他也知道,如果嫂子不做這些事情,那應該會很無聊的吧。
每天坐在家裡,看著春去秋來,花落花開。即便是心裡在健康的人,過上一些時日,也會變成林黛玉。
每天晚上,看著西廂房窗欞上倒影出的女子影子,那一針一線的身影,其實還蠻高興的。只是聽到西廂房裡偶爾傳出的銀鈴一般的笑聲,讓呂恆倒是很詫異。
每天做繡花鳥的,有這麼開心嗎?
呂恆永遠都不會知道,柳青青在看似專心致志的繡花時,發出的笑聲。其實是想起了,那天嫂子像是一個肉球一樣滾出家門時的狼狽相,真的很好笑呢!
從嫂子嫁進柳家,整天都是一副除了皇後娘娘,我就是天下第二的樣子。在柳府,幾乎沒有人敢惹她。
嫂子的娘家也是有權有勢之人,據說祖上曾經做過兩廣知府的。在商人的眼裡,這樣的地位的確是很高的。所以,畏於嫂子家的權勢,柳家之人也只好忍氣吞聲,發作不得。
沒想到,囂張不可一世的嫂子,竟然被叔叔嚇得連滾帶爬。
而奇怪的是,叔叔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出去。嫂子便乖乖的滾了出去。
真的好開心呢!
柳青青一邊著花鳥,一邊走神。不經意間,卻被針頭刺破了手指,纖細白嫩的手指上頓時殷出了一顆鮮紅的血珠,柳青青秀美微皺,輕輕的將手指頭含在櫻唇里,吸吮著。
「不過,他那天的眼神,真的好嚇人呢」柳青青停下手中的女紅,轉過頭看著窗外那個在院子里無聊堆雪人的叔叔,心裡如是想著。
到了年底,時間便覺得過的很快。不知不覺間,三天時間已過。秦淮河邊的人家,都掛上了年味兒十足的燈籠,喜慶的爆竹聲也變得密集起來。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傳統的除夕夜。
今天一大早,呂恆便早早起床。鍛煉了一會身體,舒經活絡一番,扛著掃帚出了門,將院子里的雜物和積雪打掃了一遍。
等到太陽升起來,溫度稍稍迴轉了。呂恆回到屋裡,洗過手后,準備裁剪紅紙,寫些春聯。
這時,柳青青也起床了。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走進門來。見呂恆正擺弄著一張紅紙,丈量著距離,似乎是想裁剪開來。
「叔叔是想將這紅紙裁剪嗎?」柳青青將餛飩放在桌子上,走過去輕聲問道。
呂恆轉過頭對嫂子笑了笑:「嗯,想裁剪開,寫幾個對聯」
「叔叔先吃飯,這些事情妾身來吧」柳青青嫣然一笑,挽起袖子,露出了欺霜賽雪的白嫩手腕,將紅紙接了過去。
房間里,火爐燒得正旺。溫度暖洋洋的。女子身上淡淡的芳香,傳人呂恆的嗅覺中。看到伏在炕上的女子,露出那妙曼迷人的曲線。呂恆臉上有些熱。急忙咳嗽了一聲,將視線轉到了桌子上的餛飩上。
大早晨的,正是火氣旺的時候。見到這一副春光明媚的場景,呂恆不知不覺間就有些失態。呃,準確的來說,是下面有些失態。
呂恆急忙坐下來,將前擺撩起,掛在了那個部位上,然後搭著二郎腿,轉移注意力,開始品嘗香噴噴熱乎乎的餛飩。
初升的陽光從窗欞的縫隙中照了進來,留在炕上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女子輕輕咬著嘴唇,俏臉上帶著一抹迷人的粉紅色,眼角里似喜似嗔。
都說女人第六感很靈的,柳青青自然能夠感覺到剛剛叔叔那孟浪的眼神。而且,自己,自己似乎也看到了那個不該看到的部位。
真是,好羞人啊!
叔叔怎麼能這樣!
柳青青心裡又氣又羞,走神之間,一不小心將紅紙踩成了一個方塊。
「呀」見到被自己裁得亂七八糟的紅紙,柳青青鄒然收手,輕唔著小嘴,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正坐在火爐邊,呼哧呼哧的喝湯的呂恆,見嫂子突然驚叫一聲,還以為不小心傷到了自己。急忙放下碗筷,走過來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傷到自己了?」
柳青青臉上帶著尷尬之色,指著面前亂七八糟的紙塊,不好意思的說:「沒,沒有啦。只是,只是你看,這些紙,能用來寫對聯嗎?」
「嗨,我還以為你傷了自己了呢!當然能……」呂恆輕輕笑著說,不過等他將視線投在了炕上一片片的紙片后,嘴角還是不由的抽搐了兩下:「這個,雖說難度大了點,不過,還能用」
炕上,都是一片片的各種形狀的紙片。有圓的,有方的,長條的,不規則圖形的。嗯?怎麼還有一對兒鴨子?
不過,看到嫂子一臉尷尬之色,呂恆還是強忍著笑容,沒有再開口取笑她。只是摸索著下巴點頭道:「能用,還能用」
於是乎,去過筆墨紙硯,鋪展開來。柳青青幫忙在一旁研磨,呂恆便捏著毛筆,開始寫各種各樣的小對聯。
那些長條狀的小紅紙上,寫著六畜興旺,紫氣衝天,福滿乾坤,喜氣盈門之類的。然後又在那些方塊上,寫著一個個的福字。
做完這一切后,呂恆放下毛筆,看著這些小對聯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對柳青青說,這些東西可以貼到什麼地方后,柳青青臉上的尷尬之色稍緩了些。
然後重新裁剪,等呂恆寫好了五幅對聯后。柳青青也將粘貼用的漿糊做好了。
叔嫂二人一前一後的拿著對聯漿糊,出了門。
書生站在門前張貼者,偶爾回頭問一句,正不正?女子邊粲然一笑,指著對聯輕笑著什麼。然後書生又忙不連跌的移動著對聯。
大周慶元三年除夕早晨,彷彿是冬日火爐上的一壺香茶一樣,清香瀰漫。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3 22:44:11
第二十一章 拜年
除夕夜裡,萬家燈火。
秦淮河邊,火樹銀花不夜天。霧氣終於散去,秦淮河第一次展露出了她那絕美的容貌。掛著紅通通的燈籠的花船,將秦淮河點綴的更加嬌媚。河兩岸的人家院落里,飛升而起的煙火,綻放著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將整個天空渲染成了彩色。
倒影在秦淮河裡的煙花,和天空中的煙火相映成輝。長天一色,宛如一體。
呂家的小院里,呂恆親手搭建的旺火也點了起來。
呂恆手持著一根香,煞有興趣的放著鞭炮。柳青青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棉衣,躲得遠遠的,捂著耳朵,看呂恆放煙火。
每一次禮花飛上天空,綻放出一朵明艷的色彩。柳青青抬起頭,美眸中滿是喜悅的看著夜空中的美景。
火樹銀花不夜天啊!
放過鞭炮,吃過餃子。呂恆趁著剛過午夜,微笑著對柳青青說了一句新年好。
卻讓呂恆哭笑不得的是,柳青青嘴唇抿著淡淡一笑,然後很神奇的從袖子里取出了一沒紅包。然後塞在了正愣神的呂恆手裡:「囔,壓歲錢,保管好了」
說罷,柳青青抿嘴一笑,轉身回到了房間里。
呂恆看著手裡只裝有一枚銅錢的紅包,傻乎乎的愣在了原地。
想起嫂子剛剛那可愛的鬼笑,呂恆哭笑不得的將銅錢收好。轉過身來,抬頭看著絢麗綻放的夜空,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真誠的淡淡笑容。
「過年好,柳青青。過年好,大周」
里啪啦的鞭炮聲,響徹了整個夜晚。直到第二天亮起,才逐漸停了下來。
大年初一,正是串門拜年的好時節。
不過呂家目前只剩下了呂恆一人,記憶力也沒有什麼親戚在江寧,自然不用去拜年。所以,呂恆便隨著柳青青,一同前往柳家,給柳家長輩去拜年了。
一路上,柳青青不怎麼說話,俏臉上絲毫沒有拜年的喜悅,反而眉宇間帶著淡淡的憂傷和緊張。
「嫂子有心事兒?」柳青青的神色,呂恆自然看在了眼裡,此時柳家在望,呂恆挺小腳步,看著有些猶豫不前的柳青青,微笑著問道:「可是為了你嫂子的事情煩惱?」
柳青青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轉過頭看了呂恆一眼,嘆了一口氣:「是啊,年前出了那件事,現在見面,還是有些尷尬的」
柳青青抬起頭看著門頭上掛著的那張金色匾額,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走吧,我們進去」
呂恆淡淡笑了笑,隨意的看了一眼柳家似乎很氣派的莊園,隨著柳青青走了進去。
送上禮物,二人便進了柳府。此時正值嚴冬,百花凋零。府里雖然經過一番點綴,甚至還別有心思的用紅色絲綢,做成了花朵,別在了乾枯的樹枝上。但是卻沒什麼好看的,這般的做法,在呂恆的眼裡,除了炫富以外別無其他。而炫富,其實是一種很俗的做法。
有錢可以,有錢亂花也可以。
但是,如果見人就說,我很有錢。這樣的話,除了被人看做是2b之外,再無其他。或許碰到心狠手辣之輩,還會尾隨著,打劫一番。
「二小姐,呂公子覺得如何?」負責領路的掌柜得意洋洋的問道。
「呃,很別緻,呵呵!很艷麗1呂恆漫不經心的隨意想著其他事情,突然被人問起,倒也沒有失態,只是摸了摸鼻子,笑著隨意應付了一句。
「那是,為了裝扮這滿園春色,大公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1掌柜昂首挺胸的樣子,彷彿這一切都是他做出來的一樣。
呂恆笑著點點頭:「很不錯的手筆」
一旁的柳青青聽到叔叔明顯是糊弄的語氣,低頭抿嘴一笑。
在管家的特意安排下,三人走過廊橋,穿過滿眼絲綢小花的後花園,這才來到了柳府的會客廳。
「二小姐稍等片刻,我去通報一聲」雖然口稱二小姐,但掌柜言語間的語氣,絲毫沒有什麼尊重的意思。
隨意撂下一句,便甩著袖子,進了會客廳。
呂恆眼神淡淡,也沒有發怒的樣子。只是偶爾嘴角掀起的一抹冷笑,卻讓人覺得更加寒冷。
柳青青臉色有些黯然,低頭看著腳尖。青蔥般的手指不自然的擺弄著衣襟。
片刻之後,掌柜從會客廳里出來。站在台階上,望著下面的呂恆二人,吆喝了一聲:「二小姐進來吧,老爺正在裡面」
「叔叔,我們,我們進去吧」柳青青轉過頭對呂恆笑了笑,美眸中滿是歉意。
畢竟,掌柜的冷漠和趾高氣昂任誰都能看出來,這般的態度,絕對不是待客之道。如果不是自己堅持要來拜年的話,也不至於遭受這番白眼。
呂恆聳了聳肩膀,輕鬆的笑了笑。
二人走上台階,朝著會客廳而去。
「哼,一個側室的小姐,擺什麼譜。」在經過掌柜的時候,這位掌柜出言嘲諷了一句。
柳青青腳步一滯,隨後有些艱難的邁開腳步,推開門走了進去。
身後,呂恆卻停下了腳步。站在這位掌柜面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你看什麼?」
也許是察覺到了呂恆眼中流露出的威嚴,這位掌柜臉色變了變,退後一步,結結巴巴的問道。雖然聲音依然不低,但是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是色厲內荏,腔作鎮定。
呂恆淡淡一笑,伸出手在掌柜肥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夠分量的,該減肥了」
然後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輕輕甩開袖子,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悠閑的背著手走了進去。
會客廳里溫暖如春,精緻的仙鶴香爐中,冒著一縷縷青色的煙。整個大廳里充裕濃郁的檀香味。落座的客人們很多,大多數人都是自斟自飲。表情各異。有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也有的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的指著某個人,眼裡的神色也是各異。有嗤笑的,也有鄙夷的。而被指的那個人,正是坐在對面的蘇文正。蘇文正臉色時一陣青一陣紅的,對那些人怒目而視。
而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卻不是柳家的家主,而是如今江寧織造府的府尹大人,蘇秦,蘇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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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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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2:47:30
第二十二章 交鋒求收藏求推薦
二人的到來,也沒引起多大的反響。大家只是回過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喝酒聊天。倒是人群中,顯得有些另類的蕭致遠見呂恆進來后,對呂恆拱了拱拳,很有禮貌的點頭微笑。
呂恆有些詫異的看了蕭致遠一眼,貌似自己之前跟他沒有交集的,更別說是交情了。
不過能得到別人的善意總是好的,尤其是在這充滿了無視和敵意的環境中。這樣的善意更顯得珍貴。
呂恆對他點點頭,微笑著搭手回禮后,便陪著柳青青走上前去。
「爹爹,女兒祝你福如東海,壽比青松」走上前去的柳青青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一禮,表情恭敬的對面前的柳家家主,拜年問好。
按照慣例,子女前來拜年,為人父母的必定會老懷甚慰,開心不已。即便不打賞,也應送幾句祝福。但這位柳家家主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意思。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柳青青,之後便隨意的哦了一聲:「哦,二丫頭啊」
如此,便算是答應了。
這樣的做法,讓在座的嘉賓們有些不太理解。看這位女子的打扮,髮髻挽起,儼然嫁做人妻。按說出家的女兒回門看望父母,父母家的接待應該是很隆重的。即便是雙方關係不好,也不應該這樣,就只哦了一聲,便再無其他。
「到底是商賈,連最基本的禮法都不知道1在座的,有些是柳家高價請來的學子。本來是充門面的,但是此時,這些學子也紛紛對這位柳家家主露出了鄙夷之色。
而這群學子中,蕭致遠卻是一邊小口的抿酒,一邊煞有興趣的看著站在那裡,貌似有些無聊的呂恆。似乎是想看看,呂恆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只是讓他失望的是,呂恆作為呂家的家主,本應是替這位女子出頭的人物,此時卻站在一旁,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看著他嫂子受到冷落,還面帶微笑,彷彿看戲一般。
唉,到底是腐儒。即便偶爾靈光一現,做出那般精彩的對子,也只是一時靈光閃現。人,畢竟還是那個人埃
其實,之前蕭致遠並沒有聽過呂恆這個名字。
只是在近些時日,聽說了有一位讀書人,竟然自甘墮落去做什麼賬房。這種丟讀書人臉面的事情,在秦淮河這一片炒得甚熱。幾乎所有的讀書人,都在暗中對這個學子,表示著鄙夷之色。
蕭致遠在不經意間,聽到了這個名字。
只是,對呂恆這個毫無名氣的名字,能被人炒作到如此地步,他心裡卻有些驚訝。
等到聽說,吆喝的最賣力的,竟然是柳家和蘇府尹家的下人。
以前知道蘇家和呂家有婚約的蕭致遠,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的。
前些時日,在書畫店,是他第一次見到了這個風言風語中心的傢伙。但是,呂恆給他的第一感覺,並不像是外界傳言的那般,是一個傻傻的書獃子。
此人臉上總是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顯得倒是和善。不過,隨意寫下的對聯,卻讓蘇文正,包括自己都刮目相看,甚至是心生崇拜。
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是蘇府下人嘴裡的書獃子呢?
但是,今日一見。蕭致遠心裡卻有些淡淡的失望。
柳家家主在哼了一聲,算是應過柳青青的問候以後。便換上了一副笑臉,轉過身,和正座上的蘇府尹拉起了家常。
今天,蘇府尹能來到柳家,算是給了他極大的面子。這樣的榮耀對柳家來說,可是天大的榮幸。
柳家家主在得知蘇大人要來的消息后。便廣布金錢,邀請江寧有名的才子,來柳府做客。想要營造出一番書香門第的氛圍,拔高一下柳家的形象,自己臉上也有光。
不過,如同外面枯樹上插花的做法,卻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搞得銅臭味十足。
「正文,她可是你前些時日提起的女子?」豈料蘇府尹對柳文義嘴裡那些恭維話並不是太想聽,而且也不想跟柳家家主靠的太近。身體微側,目光灼灼的盯著面前神色凄楚的女子,摸著鬍子對身邊的長子蘇正文道。
「父親大人英明,正是此女子1聽聞父親說起這個女子,深知父親心意的蘇正文心中一喜,急忙站起來,躬身抱拳回答。
蘇府尹又打量了一番面色已經微冷的柳青青,皺了皺眉,摸著鬍子搖搖頭嘆氣道:「可惜,是個婦人。不過做個妾室倒是可以」
「謝父親大人」蘇正文心中狂喜,今天自己就是抱著這個念頭來的。沒想到父親真是明事理,機會拿捏的如此準確。現在提出來,正是最佳機會。
如若此女子不從,那她的名聲也毀了。在座的學子,可都是些風流才子。雖說才學不錯,但人品卻不怎麼地。坊間傳聞,風流韻事,是他們最喜歡的。相信過了今日,這個柳青青和自己的風月故事,便會傳遍江寧城。面對著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蘇文正不相信這個女子還能拒絕自己。
而且,今日柳家家主還在。相比以父親的地位,提出這個要求。柳家家主絕無二話,一定會極力促成的。
蘇府尹轉過頭,笑眯眯的看著柳家家主,摸著鬍子笑著說:「不知,柳兄覺得如何?」
柳家家主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一臉的狂喜,急忙點頭應承下來:「大人看得上小女,是我柳家的榮幸」
狠狠的拍了一記馬屁后,柳家家主轉過頭,一臉嚴肅的對柳青青道:「二丫頭,還不謝過府尹大人?」
在場的學子們,心裡憤憤的對柳家家主和蘇府尹表示著不忿。不過,卻沒有人敢出頭。畢竟,蘇府尹還在上面坐著。學子們也只是在心裡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讓在座所有人吃驚的是,柳青青這個弱女子,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無助。反而,卻是一臉的寒霜。
美眸中滿是堅毅的表情,勇敢的抬起頭和他父親對視著:「父親大人,女兒現在姓呂」
一言既出,偌大的會客廳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震驚的看著這個女子,還有那一臉不可置信的柳家家主。
這一句話柳青青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此時說出這句話,已經是表明了要和柳家斷絕關係的意思。
這對一個弱女子來說,太難了!
不過,這一句話也將眾人的目光從自己身上轉移來開。
柳家家主臉色一變,臉色氣得發白。啪的一聲,一排椅子:「逆子,你膽敢違抗我的命令?」
但是,柳青青的臉上滿是決然之色。勇敢的和自己父親對視著。泛著淚光的美眸中,那抹堅定的神色,表明了她此時的心志是多麼的堅定。
而此時,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哪個臉帶微笑,眼裡淡然之色的書生身上。包括氣得渾身發抖的柳家家主。
所有嘉賓們的目光在呂恆身上,而呂恆卻是……在凝視著正座上的蘇府尹。
依然是淡然的神色,臉上依然是微微的笑容。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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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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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2:50:24
第二十三章 圍魏救趙
就在所有人都注視著呂恆,等待他的反應的時候。
呂恆卻突然蹦出來一句徹頭徹尾讓人無語的話來,讓所有人都差點暈倒。
「哦,啊?岳父大人剛剛是說要將小姐嫁給在下嗎?」呂恆像是剛從睡夢中清醒一樣,臉上帶著微笑,看著蘇府尹。隨後,有自言自語道:「倒也差不多了,畢竟都定親好久了」
聽著呂恆這句無頭無腦的話,在做的嘉賓們都愣住了。而原本面若寒霜,臉色孤苦的柳青青。聽到叔叔這句掐點極準的話,頓時被逗樂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美眸流轉的看著一臉懵懂的呂恆,心裡甜絲絲的。此時,她那迷人的笑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煞是美麗。
坐在嘉賓席中的蕭致遠,則是眼中神采連連的看著呂恆、心中大讚,好一招圍魏救趙。精彩,精彩之極埃
而蘇府尹卻是突然臉色鐵青,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似笑非笑的盯著呂恆,一字一句道:「呂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呂恆咦了一聲,歪著頭看著蘇府尹。笑著搖搖頭道:「岳父大人沒有聽清楚?那小婿便再說一遍了」
「夠了」蘇府尹臉色鐵青,眯著眼睛盯著呂恆,突然一拍桌子,大喝一聲、
呂恆笑了笑,自言自語道:「檀香木的桌子可是很貴的!拍碎了可是要賠錢的。即便是桌子沒壞,萬一手掌粉碎性骨折,也不好啊-…」
「姓呂的,你一書獃子,也想攀龍附鳳,娶我妹子。你也找個鏡子看看自己那慫樣,哈哈」見父親大人被這個書獃子氣的臉色發青,蘇文正頓時忍不住站起來,指著呂恆哈哈大笑著嘲諷道。
貌似,前兩天的時候,自己就被這個書獃子擺了一道。現在,終於有機會報仇了。蘇文正心裡,的確非常之爽。
不過蘇文正自顧自的在那裡爽著,卻沒注意到蘇府尹的臉色更加的難看。
對於一件不好的事情,如果想要避免被聲張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封口,讓消息穿不出去。可是,蘇文正這個蠢貨,竟然還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走。真不知道他這些年的書讀到那裡去了。
蘇府尹臉色難看之極,啪的一聲,拍著桌子瞪著蘇文正斥責道:「文正,閉嘴」
正得意洋洋的蘇文正,被父親這一吼嚇了一大跳,轉過頭正好對上了父親那足以殺死人的目光。
蘇文正原想還說一下自己的打算,準備如何如何的嘲諷呂恆這個書獃子的,不過,看到父親那冷酷的眼神,心中一緊,急忙低下了頭。到了嗓子眼兒的話也吞了回去。
蘇府尹畢竟為官多年,經歷的風浪也不少。短暫的失態后,迅速收拾好了心情。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了呂恆一眼后。轉過頭眯著眼睛對柳家家主道:「柳兄,今日宴會,怎麼什麼人都請啊」
剛剛被女兒來了個一個下馬威的柳家家主,此刻心裡也不好受。看到府尹大人那暗含意思的眼神,心裡頓時明白了過來。
柳家家主眼睛一亮,咳嗽了一聲,粗粗的手指指著呂恆,大聲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把這個人放進來的?快些給我趕出去」
「還有……她」柳家家主轉過圖,深深的看著低眉的柳青青,深吸一口氣,吐出了這句話。
柳家家主的話音還回蕩在會客廳中,滿堂的人都面色各異的看著他。
父女關係如此輕而易舉的斷絕,唉,商賈之家啊,果然是無情無義之輩。不過還有些人則是等待呂恆再次反擊,然後好看一場熱鬧。
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呂恆只是淡淡笑了笑,走到了柳青青身邊,輕聲道:「我們走吧,嫂子」
看到嫂子在轉身的那一刻,輕輕擦了擦臉上滴落下的淚水。呂恆心裡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今天的事情,其實呂恆也沒有預料到。本想著也許會有一番刁難,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其實現在想起來,這樣的結果,雖然心裡有些遺憾,不過細細想來,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個權力至上的年代,對於老百姓來說,地方官員就是天。而蘇府尹這樣的地方大員,權力大的很,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只是,平時此人的風評雖然不佳,但能力還是不錯的,最起碼江寧絲綢市場並沒有出現什麼大的風波。這也算是他一個江寧織造府府尹的政績吧。呂恆之前沒有跟他接觸過,所以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等事情。
不過,既然做出來了,總得收尾埃
雖然這樣的收尾有點荒唐,不過,貌似也不錯的。最起碼,雙方已經在暗裡撕破了臉皮。在以後辦事,也不至於畏手畏腳的。
而且,自己這方也沒什麼損失。這就足夠了!
「走吧,我們回家吧」呂恆臉上依然是淡然之色,並沒有因為受到什麼不公正待遇而憤怒什麼的。彷彿這等事情,根本就提不起他的興趣一樣。
柳青青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抬起頭對呂恆粲然一笑,明艷動人。她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叔嫂二人,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不過剛走兩步,呂恆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又轉身走了回去。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呂恆走到柳家家主身邊的桌子旁邊,把自己進來的時候拎著的禮物又拿了回去,笑眯眯的看著柳家家主。一臉珍惜的看著懷中的禮物,砸吧著嘴道:「東西很貴呢」
然後在嘉賓們愕然的目光中,呂恆慢條斯理的將包裹包好,轉身和柳青青走了柳家。二人的腳步並不快,但,很堅定。
其實,宴會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原本柳家請來的那些充門面的學子們,有些正義感的,都不願意在留下去了。
蕭致遠率先站了起來,抱拳對蘇府尹和柳家家主,微微一禮道:「府尹大人,晚生還有些私事要處理,這般便要離去了。告辭」
蕭致遠是進士出身,雖然目前無官職。但底氣還是有的。加之文采斐然,自然也有些傲氣。故而,也不必給這兩人面子。
微微一禮后,直接甩開袖子,走了出去。
他這一走,其他學子更不好意思留下了。紛紛站起來,對堂上二人告罪一番,紛紛離席。
熱鬧的宴席,片刻變成了冷清清的殘席。
看著空空蕩蕩的大廳,還有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柳家家主臉色非常難看。而蘇府尹也是臉色鐵青。
蘇正文則是一臉迷茫,看看柳家家主,再看看父親。他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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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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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2:53:27
第二十四章 踏青
時間靜靜的流過,彷彿拂過楊柳的風一樣,靜靜的,暖暖的。此時,已經是陽春三月、距離春節的時候,在柳家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有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多月來,生活還算是平靜。除了柳家的一個二房過來,對柳青青說了一些類似於你不該如何如何的事情,然後又委婉的說一些柳青青稍稍留意一下府尹大公子之類的話以外,便再無其他。
蘇家,倒是也派人來過一次。仍然是上次那個上門來退親的管家,所說的話也是老生常談。說呂恆如何如何應該助人為樂,不要耽誤蘇家小姐的幸福等等。總結起來一句話,你丫趕緊把婚書拿出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對於這件事,呂恆其實還真沒什麼好猶豫的。畢竟,他也沒見過這個一直要求退婚的未婚妻,所以,也不存在什麼恩情。而且似乎還是個麻煩。
所以,在這位蘇府管家臨走時,一直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呂恆,卻站了起來,很是親切的將他送到門口,然後對他說婚書過些日子會送到蘇府的,讓蘇大人以及全家都不要擔心。自己肯定不會耽誤了蘇家小姐的終生幸福的。
得了這個滿意的結果后,蘇家管家高興的離去。
看著蘇家管家坐著轎子,哼著小曲兒,趾高氣揚的離開。呂恆站在破舊的門口,淡淡一笑,便合上吱丫的木門,回到了屋裡。
局已經開始布置了,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事情的發展了。
雖然呂恆目前並不打算用。不過,也是有備無患,做防身之用。就是相當於做了個機關擺在了那裡,只要不去觸碰它,大家便相安無事,一切照舊。
不過,如果真有人按耐不住自己撥撩的心,去想嘗試一下。那呂恆只好聳聳肩膀,遺憾的對他們說,後果自負。
因為這個局如果被觸發后,爆發出的威力的確挺嚇人的。
但願對方不會去觸碰吧!
今天王府的差事完的早,呂恆便和方總管請了個假,先行離開。回到家后,洗漱一番,換了一件長衫,呂恆把這些日子一直被流言蜚語困擾的柳青青拉了出來。
美其名曰說是踏青,其實也是帶著她出來散散心。
畢竟,在這個男女之防甚為嚴重的時代,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滿街的流言蜚語,很是可怕的。
下午的陽光溫暖而又舒適,原先地面上隨處可見的積雪此時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微風吹過秦淮河,河面泛起一波波的皺紋。
河面上的花船隨著清風微微晃動。河岸,已經泛出了淡淡青色的柳樹,輕輕搖曳著。如同美女長發的柳枝,已經拔出了嫩綠的新芽,隨著風吹過,沙沙的擺動著。
走在這江寧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叔嫂二人偶爾說上一兩句話。氣氛融洽而又溫馨,絲毫看不出這二人剛剛經歷過一番波折。
在江寧春天來的特別早,如今積雪剛剛消融,春天便急不可耐的踩著冬日的腳後跟,來到了這江寧之地。
此時風和日麗,楊柳依依。冰雪消融后,露出了淡黃色青草。才子們三五成群的遊走在秦淮河邊淡綠色的草地上,美其名曰踏青,其實,他們的眼睛卻一直朝著停在河邊的花船上望去。此地也是佳人的雲集之處,大家族的小姐們,在家丁侍女的陪同下,來到這裡。
正處於花季的侍女們,嘰嘰喳喳的指著某一個才子說笑著。這些大小姐們,偷偷大量一下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們,然後又趕緊收拾目光,裝作一本正經的大家閨秀樣。只是,她們那微微泛紅的臉頰,確如三月的桃花一般鮮艷。
走在這充滿了充滿生氣的秦淮河邊,心情似乎也開闊了。柳青青眼角那抹若隱若現的憂愁,也終於散去。
「叔叔,謝謝你」正抬手擺弄著一支柳枝的柳青青,轉過頭來,眼角含笑,轉明艷動人的笑著對呂恆道。
柳青青將柔軟的柳枝挽了個結后,俏皮的咯咯嬌笑一聲,像個小女孩兒一般的輕鬆,轉身朝著前方許多人聚集的方向跑去。
身後,呂恆搖頭笑了笑,跟了上去。
前方不遠處依著碼頭地方,許多才子們聚在那裡,仰起脖子朝著裡面張望。似乎裡面正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一樣。
柳青青先跑過去,但是卻靜靜的站在外面。似乎是想看看裡面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發生,卻又礙於男女之防,不敢上前去擠。
倒是有些眼光卓絕的才子們,見到一位美麗的小婦人過來,頓時眼睛發亮,回過神來后,很是彬彬有禮的行禮,然後躬身讓開。邀請柳青青進去一觀。
但柳青青卻始終低著眉角,對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們的熱情視而不見。偶爾聽到有些男子們說一些輕薄話,黛眉輕輕皺起,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走過來的呂恆,看著嫂子如同一個小女孩兒一般,柔弱的站在那裡。想看卻又不敢上前看的樣子,心裡實在是好笑。
不過,她那可愛而又可敬的樣子,卻也真的很美好。
「怎麼不進去看看?」呂恆看著柳青青那拘謹的樣子,心裡好笑,故意打趣道。
柳青青臉紅了一下,抬頭瞪了呂恆一眼。然後,然後又低下了頭。
嫂子今天怎麼這麼愛臉紅啊?呂恆心裡微微有些狐疑。
正準備問的時候,突然身邊的才子們齊齊的發出一聲叫好聲。
「好畫,好意境!老先生高啊」才子們臉上帶著敬佩之色,啪啪的拍著手鼓掌,紛紛叫好。
原來是有人作畫!
呂恆正準備進去瞧瞧熱鬧的,卻看到身邊的柳青青美眸滿是好奇之色。
想起女子剛剛那想看卻又不敢上前的可愛樣子,呂恆心中笑了笑。再次伸出手,輕輕的挽住了她的袖子:「走,咱們也進去看看去」
雖然上次驗證了自己的超凡的預判能力,但畢竟,挨巴掌的滋味不好受。有過一次挨揍經歷的呂恆,當然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這次,只是拉著柳青青的袖子,笑著對她說了一句。看到對方臉頰紅紅的點頭答應,然後便跟隨者自己的腳步,移向了人群聚集之處。
本打算只是牽著柳青青的袖子,但是沒想到這些才子們的火氣實在是太旺。躲過了幾人的呂恆皺了皺眉頭,然後直接伸手推開湊過來想沾點便宜的傢伙們。
柳青青見周圍這些道貌岸然的才子們,實在是可惡。終於有些害怕的抓住了呂恆的手腕,低聲說道:「叔叔,要不,我們還是別看了」
呂恆笑了笑,想抬起手拍拍女子的肩膀。做一番安慰。不過卻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挨的那一巴掌。只是笑了笑,然後不動聲色的咳嗽了一聲,收回已經快要接觸到柳青青肩膀的手:「沒事兒的」
擠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衣著貴氣,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秦淮河邊畫畫。在老人的面前,擺著一張大大的畫架,架子上,是一副長長的秦淮河花船圖。畫中,泛著薄霧的秦淮河傳神之極,那薄霧中的花船,卻像是要駛出來一樣。
整個畫卷,氣勢非同一般。
呂恆略感好奇的看了一眼這位老人,心中頗感驚訝。
以前自己看到的山水畫作,都已經是流傳了千百年,畫紙也已經泛黃。只有上面的印章,記錄著那些名畫的千古歷史。
今天,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副傳世之作的誕生。只是不知道老人身份,而這位作畫的老人家,也似乎沒有題字的意思。
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花白的眉毛皺在一起,心裡似乎有些心事。
呂恆將目光再次投在了這幅墨跡還沒有乾涸的畫作上,淡淡的丹青筆墨流轉出了一副煙波浩渺的秦淮河風月圖。
細看之下,呂恆還是察覺了一些事情。
不管是從畫中的筆力還是丹青的濃墨重彩的用法,畫作的確是上佳之作,只是,似乎這作畫之人,心中對著秦淮河的繁華景象,並不是如何的讚歎。反而在筆墨之間,有著一抹淡淡的憂色。
呂恆將目光收回來,靜靜的看著這個頭髮眉毛花白的老人,看著他那有些凌亂的頭髮,在秦淮河上吹來的清風中,凌亂飛舞。
老人只是手中擎著筆,淡淡的注視著自己的作畫,猶豫了許久,卻沒有落筆。
反而,老人轉過頭看了一眼圍觀的諸多才子們,笑著將毛筆放入身邊的端硯之中。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3 22:55:59
第二十五章 誰來嘆興亡
老人將沾滿了墨汁的畫筆,放入端硯之中。然後站起身來,背著手看著輕霧朦朧的秦淮河,聽著河中船上傳來的聲樂之音,花白的鬍鬚隨風飄舞,眼中神色淡然。
周圍的學子們,都不解的看著老人家。不知道,他為何會停下筆端。
許久之後,老人才轉過身。看著面前這些大眼瞪小眼的學子們,呵呵笑著說:「各位學子,可有妙句?」
此話一出,只見諸多學子們,有的抬起頭,看流雲。有的低頭看小草。全都裝作沒聽見。
老人也不以為意,只是摸了摸鬍鬚呵呵笑了笑,似乎這種情況早就預見到了一樣。
「如果那位才子能寫出讓老夫滿意的詞句,那麼,這幅畫作,老夫將拱手相送如何?」此言一出,那些裝作沒聽見的才子們,眼睛刷的一下,都亮了起來。
這些學子們,鑒賞畫作的本領還是有些的。
也許有人不認識這位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這幅畫,便僅僅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凡品。
能畫出如此傳神畫作的,必定是當世名家。從古至今,名家名作,必定都是傳世之作。
如果能把這幅畫帶回家中,傳至兒孫。必定成為家傳之寶。
想到這點,那些才子們,眼中紛紛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有幾個學子,已經挽起袖子,走了過去。
「小生偶得一首,便當做拋磚引玉之作了,獻醜,獻醜,哈哈」雖然口中說的獻醜,臉上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當這些才子捏起毛筆的時候,那由於過度緊張而顫抖的手,還是表示了他們其實是很在意別人的看法的。
隨著越來越多的獻醜的人,上前表露一番自己的才學。其他圍觀的學子們,也紛紛上前,留下自己的佳作。
在這麼多蜂擁上前的學子中,站在柳樹下,笑著和柳青青開玩笑的呂恆,便顯得格外搶眼。
呂恆則是一臉不相干的在那裡,抱著胳膊,托著下巴,看著宣紙上,龍飛鳳舞的詞作,不斷點著頭。
不愧是古代,隨便揪出來一個人,都寫得一手好字。
他一臉欣賞的看著滿紙的詞作,身旁的柳青青卻是指著那群才子,笑著問他道:「叔叔,你怎麼不去啊?」
呂恆笑著搖頭,看著那寫滿了詩詞的白色宣紙道:「詩詞我不太會啊!還是不必上前丟人了」
柳青青抿嘴笑了笑,勾起手指,將耳畔的一縷青絲撩起。輕咬著嘴唇,輕聲道:「叔叔,是故意謙虛的吧」
呂恆伸出手指,揉了揉額頭,笑了兩下,卻沒有否認。
其實真的沒必要上去和這些人爭搶一幅畫,雖說這幅畫在後世可以稱之為價值連城。但是呂恆此時對這幅千古佳作,真的沒有什麼想法。對他來說,只要能欣賞過畫作出現的過程,還有能夠呼吸到這書卷氣濃郁的空氣,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還有蒙著輕紗的秦淮河陪伴著。身旁,還有一位靈秀的江南女子。
清風,垂柳,才子,仕女,還有秦淮河邊作畫的老翁。這已經是一副純凈無比的畫卷。
既然自己已經身在畫卷之中,那麼何必再去尋求佳作?
老人隨眼看了一眼那些學子提下的詩詞,失望的搖搖頭。
「老師,您看這些詩詞,可有入您眼的?」才子們在寫滿了一頁后,仍然在不斷的表現著自己。趁著那些學子們炫耀的同時,老人身邊的童子,拿過來一副寫滿了詞作的宣紙,恭敬的問道。
老人連接過來的意思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后,便失望的搖頭:「儘是一些風月之詞,可惜了文采」
「那這些詞作怎麼辦,燒了嗎?」童子手捧著宣紙,等待著老者的回答。
老人看了一眼,搖搖頭:「怎麼說也是瀝心之作,便送於你吧!呵呵」
老人老懷甚慰的笑著,可是那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卻是撇撇嘴,一臉不屑的看著那些風采斐然的詞作:「我才不要呢」
老人哈哈笑了一聲,轉身看了那些仍然在揮毫的學子們。搖搖頭。
突然,不經意的轉頭,卻發現,在不遠處的柳樹下,一個身穿破舊長衫的學子,卻絲毫沒有上前表現的意思。對他來說,看那些學子們揮毫,似乎比上前湊熱鬧更有意思。
「呵呵,原來還有人能秉受心智,不受誘惑的」老人看著柳樹下,長衫隨風舞動的呂恆,摸著鬍子淡淡笑著說。
「我去看看」童子笑著說了一聲,便朝著呂恆那邊了過去。
老人看到那個童子跑過去后,挺著胸膛,指著那個書生問這話。不過,那學子卻一直是一臉微笑,笑呵呵的看著童子。然後,便看到書生伸出手,樂呵呵的在童子的腦門上揉了揉、童子頓時暴怒跳腳。而那個青衣女子,則是站在一旁,看這個那個書生逗小孩兒玩耍,捂嘴偷笑。
在以後,就看到書生似乎對童子說了些什麼,暴怒的童子很快便被吸引了過去。蹲在柳樹下,聽著書生說著什麼。手裡還摘下一根樹枝兒,在地上寫寫畫畫的。
再然後,書生起身,又在童子光溜溜的腦門上揉了一把。然後便轉身,帶著那個青衣女子離去了。
「怎麼樣,問清楚了嗎?」老人看到五子高高興興的蹦跳著回來,笑呵呵的摸著鬍子問道。
五子搖搖頭道:「他不肯說,不過,他給我了一首詞!爺爺,你看」
「哦?」
老人略感詫異的哦了一聲,接過小五手中的那個小紙條后,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秦淮無語話斜陽,戛戛臨水映紅妝,商女不知亡國恨,歡歌依舊繞畫廊。誰來嘆興亡?」
巴掌大的小紙條上,小五那蹩腳的書法歪歪扭扭的寫著幾行字。不過,那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憂國優民的感情,卻如著靜靜流淌的秦淮河一樣,雖然無聲無息,但卻足夠凝重渾厚。
「誰來嘆興亡啊」半晌之後,老人像是珍藏著什麼絕世寶貝一樣,將這個小紙條收入袖中。轉過頭,看著輕霧朦朧的秦淮河,長嘆一聲。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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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2:58:49
第二十六章 歷史與忠臣求收藏求推薦
風吹過,河邊的柳樹輕輕擺動。長長的枝條,劃過水面,發出沙沙的聲音。
「小五,那個書生叫什麼名字?」老人輕聲問道,
叫小五的童子,撓撓頭道:「他的姓氏有點怪,他說他姓舒」
「哦?」老人像是猜到了什麼,精光閃閃的眼睛里露著淡淡的笑意,問道:「那他全名叫什麼?」
「叔叔好」小五挺胸昂首的回答。這個名字太好記了,自己聽了一遍就記住了。
老人聽完之後,頓時哈哈大笑。揉著小五的腦袋道:「小五啊,哈哈」
小五愣了一下,隨即又低著頭念了兩聲。這才回味過來,似乎不對勁兒。
「這個奸臣」小五攥著拳頭,臉蛋氣的紅撲撲的,暴跳著罵道。
「哈哈,這是誰惹了我家小五了?」這時,遠方傳來了一聲爽朗的笑聲。這笑聲,雖然略顯滄桑,但中氣十足。
正怒氣沖沖的小五聽到這聲后,轉過身,驚喜的叫道:「八爺爺」
走過來這人,是個與作畫的老翁年齡相仿的老漢,此人濃眉大眼,衣著華貴。貴氣逼人。在他的身邊,幾個英武強壯的武士,寸步不離的保護著此人。
「寧遠公,你今日可是悠閑的很哪!哈哈」作畫的老者摸著鬍子,笑著對這位衣著華貴的老人道。
被稱為寧遠公的錦衣老者,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樣嗎?」
二人應該是相識,而且應該是熟人。所以,這在一般人看起來似乎是吵嘴的交談,在兩個老人間應該是相互間的打趣罷了。
氣氛依舊融洽。
錦衣老者讓手下的人擺下桌子,然後將棋局擺放好后。對已經坐在他對面的老者道:「如何,下一局?」
此時,陽春三月,天氣已經暖了起來。江寧已經是垂柳抽芽,春暖花開的季節了。加上錦衣老人讓手下在旁邊架起了火爐,煮上了黃酒。暖暖的溫度和醉人的酒味兒,更是讓這個初草青青的季節,增添了一番別樣的風味。
寧遠公執白先行,落下一子后,笑著問道:「文山,剛剛見你和小五說著什麼,是我錯過了什麼嗎?」
被稱為文山兄的老者,落下一枚黑子,端起下人遞過來的黃酒,抿了一口道:「倒也沒什麼,只是今日閑來無事,便在這河邊花了一幅畫。本想著,讓那些學子做些詩詞的。不過,卻沒什麼收穫」
寧遠公手中捏著一子,疑惑的看著文山老者,笑著說:「哦?這幾百的學子,竟然連一個都沒有?」
張文山曾是翰林閣學士,大周的肱骨之臣。風采斐然,學識淵博。整個大周如果非要評出誰是天下第一才子的,除了面前這位張文山,別無他人。故而,此人見識之高,遠遠高出其他人。
當年張文山曾經連中三元,力拔頭籌。在當年,也是被無數人當做飯後來談論的一件大事。當年無數學子,都曾以張文山作為榜樣。刻苦攻讀,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張文山入朝後,以過人的學識,受到了當時明主皇帝的器重和賞識。一年之內,官職連升三級。在擔任江寧知府一職上,張文山顯示出了強悍的行政手腕。
幾年間,江寧的面貌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商業興起,賦稅充足。江寧儼然成了百姓們的樂園。
只是,可惜的是。在他如此的成績,也引起了朝中一些人的嫉妒。次年擔任翰林閣學士一職期間,很是莫名其妙的捲入了一場並不存在的謀逆事件中。
皇帝雖然賞識器重他,但是帝王之心,豈是旁人能夠理解的。在張文山還在相信這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時候。一道聖旨,將他打入了天牢。
幸虧有當時的寧王爺拚死擔保,聖上才留下了他一條命。
經過了這件事後,張文山對朝中之事心灰意冷。便離開了東京,來到了江寧城,隱居在此地,已經有二十餘年了。
這二十多年裡,張文山始終都對自己當初蒙冤的事情耿耿於懷,雖然身在這美景如畫的江寧城秦淮河畔,但是卻始終都無法釋懷。
但是五年前,也搬到了江寧城的寧王爺,跟他說了一句話。讓他終於明悟其中的原因。
「你跟太子走的太近了」當時,寧王爺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啊,自己的確是跟太子走的太近了。近的都快不分彼此了。
想起皇帝下達聖旨的那一刻,那冰冷而又失望的眼神。張文山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不過,想明白是一件事兒。能接受卻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張文山心中並無哞逆之心,卻仍然被皇帝一個的猜測就打入了天牢、伴君如伴虎埃
張文山放下了心中所慮,終於敞開心,開始接受這迷人的秦淮風月,享受著寫就青山的愜意生活。
雖然張文山如今賦閑在家,每日閑逛。但是卻無人敢小瞧與他、他的學識,至今仍然是天下第一。
不過,這麼多學子,卻沒有一個能入他法眼的。寧遠公還是有些好奇的。
寧遠公手中捏著一子,疑惑的看著文山老者,笑著說:「哦?這幾百的學子,竟然連一個都沒有?」
張文山剛想搖搖頭,卻突然想起了剛剛小五從哪個書生手裡拿來的詞作。微微一笑,落下黑子。道:「倒是有一個」
張文山從懷裡掏出了哪個小紙條,遞給了寧遠公。
寧遠公放下手中酒盅,接過來看了一眼。剛準備放下的時候,又重新拿起來看了一眼。
之後,他又細細品味了一番。
「好詞啊」
寧遠公盯著小紙條上那首詞作,點著頭,肅然讚歎。
然後,在張文山詫異的目光中,寧遠公一本正經的將小紙條重新折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
陽光慵懶,柳枝依依。
路邊的青草叢中,偶爾有一隻覓食的黃鶯,輕盈的跳躍著。時而嘰嘰喳喳的發出幾聲好聽的鳴叫,時而又低著頭啄是草叢中的食物。
漸漸的,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黃鶯振翅而飛。
「叔叔」柳青青低著頭,輕聲喚道。
呂恆轉過頭看著她那嬌艷的側臉,笑著問道:「什麼事兒?」
柳青青抬起頭,對著呂恆那微笑的目光,然後又低下頭,咬著嘴唇道:「叔叔,要不把王府的差事辭了吧」
「呃,為什麼?」呂恆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問道。
柳青青深吸一口氣道:「妾身覺得叔叔如果繼續讀書,參加科舉的話,肯定能高中的」
看著柳青青那一臉的認真,呂恆啞然失笑。搖搖頭,笑著問道:「就因為剛剛那一首詞嗎?」
見柳青青低眉點頭,呂恆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哈哈大笑,背著手揚長而去。
柳青青有些惱怒的跺腳,站在後面嗔怪的喊了一聲:「叔叔啊」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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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3:01:13
第二十七章 忍者神龜第一更
去參加科舉考試,當然自然是個玩笑。
雖然柳青青很認真的對呂恆說,呂恆也是很認真的聽。聽完之後,呂恆很是認真的摸著下巴說是考慮考慮。不過在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呂恆就將這件事忘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夾著算盤去上班了。氣的柳青青站在門口,狠狠的跺了跺小腳。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以往有些冷清的秦淮河邊,現在人也多了起來。
流連在河畔柳下的,多數一些學子仕女。他們或是在河邊寫生作畫,便是三五成群的吟誦上一些詩詞。偶爾有一兩首好的詞作傳出,便引得眾多學子嫉妒的目光,還有嫉妒目光中不甘心的喝彩。
而在這裡,那些在侍女丫鬟陪伴下的大家小姐們,則是挺小腳步,輕輕的朝著這邊張望一番。身邊的丫鬟們,便偷偷的指著某一個才子,給自家小姐介紹著這個人的品行和才學。這些小姐們,俏臉上帶著一抹羞紅,一邊聽著丫鬟們的竊竊私語,一邊偷偷的看看那個衣襟飄飛的才子。
呵呵,春天來了!
書生夾著一個布包,裡面裹著一個算盤還有幾本書,穿著一件舊袍子,走在這秦淮河畔。看著那溫暖襲人的秦淮風光,還有那融融恰恰的才子仕女,笑著對自己說。
融融的秦淮風光中,他那淡青色的長衫,隨風鼓動。悠閑的步伐,淡然的氣質,很是微妙的融入了這花團錦簇的春意里。
到了王府,站在門口負責迎接來往賓客的李二,見到呂恆夾著包晃悠悠的走來,急忙跑過來,接過呂恆手裡的東西,很是恭敬的問道:「呂公子,您今兒來的可真早啊」
呃,呂恆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日頭,心中狐疑。
這,似乎不早了吧。
咳,不過和平時比起來,的確是有些早了。嗯,就是這樣的。
進了王府,如往常一樣,呂恆便直接朝著西跨院張房門在的地方走去。
如今自己也是王府的總賬房了,自然也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而且還有茶具等生活調劑品。
在諸多賬房們看階級敵人的目光中,呂恆看著他們笑了笑,然後故意擺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哈哈大笑兩聲,進了自己那個位於西北角的小屋。
嫉妒吧,越嫉妒,我越得瑟!
呂恆背著東西進了房間,隨手一甩,將門當一聲合上。
「切,小人得志」賬房們看著呂恆那緊閉的房門,還有不斷顫抖的窗戶紙,狠狠的鄙視一番后,返回去繼續記賬。
將筆墨紙硯鋪開,呂恆坐下來,打開了堆在面前厚厚的賬本。輕輕點了點毛筆上的墨汁,開始審閱這些賬房們傳上來的賬本。
連續翻了十多本,呂恆花了大筆的時間,修改其中的錯誤。直到中午時分,才算是將其中的錯誤修改完畢。
甩甩酸脹的手腕,呂恆站起來,洗過手。重新坐了下來,一邊擦著手,一邊翻看著那些經過自己審閱的賬本,揉了揉太陽穴:「嘖,柳家最近的動作很猛啊」
翻看著線裝本上關於柳家絲綢布莊生意的密密麻麻的數據,呂恆笑了笑,合上了賬本。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看來,柳家如此的成就,背後的蘇府尹還是出了不少的力氣啊」
這些時日以來,呂恆偶爾從府里的其他人那裡聽到一些江寧市場的內幕消息。或許,這些消息,是有人專門透露給自己的。
呂恆想起方總管那不經意間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胖臉上帶著那抹賤兮兮的笑容。很是無奈的繼續裝傻充愣。
不過,以前或許沒有用。但是,現在,這些消息應該是有些用的。
柳家之所以能有如此迅猛的速度和膨脹實力,其實,並不全是他自己經營有道。換句話說,柳家能有如今的鼎盛局面,其實跟他們的經營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有蘇府尹的支持。
年前的時候,由於蘇府尹的暗中操作,讓柳家取代了王府成為了宮衣的專營商。而且,在蘇府尹的暗中允許下,柳家多次盜取其他布商的配方,然後以低價衝擊市場,吞併那些小的布商。柳家以這樣的方式,實現了資本的原始積累。
而蘇府尹的縱容,則是讓柳家在這樣的渾水中,如魚得水。
從方總管那裡得到了驗證后,呂恆笑了搖搖頭,不過卻沒有發表什麼觀點。
表面上來看,現在的柳家就像是一隻商場的怪獸一般,肆意吞噬著對手。踐踏著江寧絲綢市場的規則。似乎是無可匹敵,沒人能夠阻擋的。
不過,以呂恆來看,這樣的氣勢自然是好的。但是,卻存在著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無時都存在著的規則。
規則這種東西,似乎是很玄。不過,說白了,其實也就是千百年來,人們養成的心理傾向和行為準則。
這種東西,也許你平時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是一旦你觸及規則的底線,那麼,由此而引發的反噬,將不是任何人能夠抵抗的了的。至少,呂恆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也許,自己可以利用自己的手腕和能力,來講其他勢力凝聚成一股力量,衝擊規則的底線。或許自己能夠得到一時的成功,但是,當規則的力量反噬回來的時候,呂恆的確是沒有自信能擋得住這千百年來凝聚而成的巨大的力量的。
而且呂恆相信,不光是自己,只要是明白人,就不會去玩火,去妄圖撼動這千年的力量。在如今的世界里,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抗得住規則的反噬。就是如今的天子,大周皇帝,他也只能乖乖的在規則下顯示皇家威嚴。
而,如今的柳家。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肆無忌憚的顯示著自己那點可笑的肌肉。卻不知,他自己正一步步的走向危險的深淵。
唉,可憐的孩子!
呂恆砸吧著嘴,很是悲天憫人的搖搖頭,用毛筆在賬本上畫下了一隻小烏龜,然後又在烏龜的頭上畫了個光圈。
忍者神龜!
閑的蛋疼的呂恆,用漂亮的小楷,在這支栩栩如生的小神烏龜下面,寫上了這幾個字。
龜,它就是個王八。即便是頭上罩著光圈,它還是王八。到最後,光圈破碎了。它也許連烏龜都做不成的。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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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3:05:15
第二十八章 半條車二更求收藏推薦
雖說已是陽春三月,外面草長鶯飛。日光燦爛。不過,室內的溫度還是有些陰冷的。
呂恆那個小房間里的火爐仍然沒有扯去撤掉,爐中的火燒的正旺,發出呼呼的聲響。火光從那個小蓋子的縫隙里透出來,將一圈圈紅色的光芒照在牆上。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正午時分。從外面飄進來飯菜的香味,讓整整畫烏龜畫了一上午的呂恆終於回過神來。
好香的味道!
呂恆聞了聞空氣中的飯菜的香氣,才察覺到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打開來的時候,嫂子給自己準備的午飯木盒。呂恆將飯菜放在爐子上,準備熱一熱的時候。房門砰砰的被敲響了。
開門一看,原來是家丁李二。此刻,李二正端著一個木盤。上面擺放著一碗白米飯,還有兩碟小菜,一碗湯。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大小姐讓我送過來的」李二端著盤子,笑著對有些詫異的呂恆說。
呂恆笑了笑,將李二讓進來。
「說真的,呂公子,大小姐對您可真好。這多年了,我都沒見大小姐給誰送過飯的」李二一邊擺著飯菜,一邊對呂恆說著。
一旁,呂恆給爐子添了一些木炭,洗洗手,過來坐下后,笑著說:「呵呵,替我謝謝大小姐吧」
李二呵呵一笑,收好盤子,說了一聲您慢用后,便要退出房間。
正夾起了一塊肉的呂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放下筷子,叫住了李二:「李二,你來王府多長時間了?」
李二恭敬的彎腰道:「小的在十三歲就進了王府,到今年,算起來也是七個年頭了」
「哦,時間很長了。也是王府老人了」呂恆嘴裡嚼著肉,含糊不清的說著。
李二不知呂恆問這些到底何意,不過他卻很守規矩的沒有詢問,只是笑著點頭搭話道:「是啊,都七年了」
呂恆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埃七年了。七年的時間說短也不斷,說長,其實也是一眨眼的時間」
呂恆放下了筷子,端起李二剛剛為自己泡好的呃茶,喝了一口后,指著一旁的椅子道:「別在那兒站著,坐下說」
李二拘謹的退後一步,有些固執的搖頭:「小的不管,公子您有什麼話就說吧,小的站著就行」
呂恆看著他那略有惶恐的表情,也不再勉強。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一口,抿了一口茶,看著他問道:「李二,你當初進王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的前程?哦,也就是說,你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是什麼樣子的?」
李二站在那裡,呵呵笑著,似是自嘲的說:「不滿公子說,小的那會也想,有朝一日,做個王府的管事之類的,呵呵,好多賺些錢,補貼家用!只是,只是這多年過去了,小的也不再亂想了。家母常說,知足長樂。小的,心裡想,也就這樣吧!有一口飯吃,就不錯了。至於管事之類的,小人還是不去想的最好」
呂恆聽著他的話,端著茶杯,看著杯中輕輕浮動的茶葉,臉上一直是淡淡的微笑。許久之後,呂恆轉過目光看著他,微笑著問道:「呵呵,李二,如果說,有一天,你真當上了王府的管事,你會怎麼辦?」
被呂恆著突然一問,李二有些緩不過神來。愣在原地好一陣子,眼睛很是純真的看著呂恆,眨啊眨的。
房間里,爐火呼呼作響。爐內的火光搖曳不定的投在牆上。桌子上,泡好的茶水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一縷縷的熱氣從茶杯中蒸騰而起,漸漸的消失在空中。
呂恆就這麼笑眯眯的看著李二,而李二則是呆在原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喂,問你話呢」呂恆笑著提醒了一句,之後,仍然是微笑著盯著李二。
李二搖搖頭,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之後苦笑著搖頭道:「呂公子說笑了,小的知道自己的本事,如何能當上管事的。呂公子就不要拿小的開心了」
李二站在那裡,似乎是有些灰心喪氣。但是,呂恆還是從他那有些驚喜又失落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人,都是有野心的。說野心,其實也不是。至少是上進心,或者是追求美好生活的動力。這樣的動力,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有的人隱藏的深,平時不易表露。有的人則是時時表露在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追求一樣。
但是,兒時的雄心壯志卻經不起歲月的鞭笞。漫長的等待和平庸的生活,磨去了他們的稜角,也磨去了他們的希望。漸漸的,他們不再希望,也不再去夢想、他們也漸漸的習慣了平庸,習慣了沒有理想的生活。
李二其實就是這樣的人,當年年幼時候進入王府,也曾經夢想著有朝一日像方總管一樣威風八面。每日小酒喝著,小肉吃著。然後在娶兩房老婆,享齊人之福的。
但是七年過去了,他仍然還是個普通家丁,仍然是每個月兩錢銀子的月錢。曾經的夢想,不知道在那天撒尿的時候,扔進了茅廁中。
如今,呂恆突然對他說起了這件事。李二心中那擱置了多年的希望,終於有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他那渴望又怕失落的眼神,看著對面正毫無風度的大口吃著白飯的呂恆,心中忐忑的苦笑。
「呂公子,您就別拿小的開玩笑了」李二低著頭,苦笑著說。
呂恆手中夾著筷子,看了李二一眼,笑著說:「不不不,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見你近日天庭紫氣繚繞,乃是大福之相。應該是福運降至的徵兆,李二啊,這說明,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呵呵」
聽到呂恆胡扯什麼相面之術,一點都不靠譜。李二苦笑著搖頭,失落的嘆了一口氣。心中那簇小火苗,像是掉進了茅廁里一樣,被一泡尿澆滅了。
「左右無事,說說也無妨。李二,如果有一天你當上了管事,你會如何?」呂恆似乎並不打算放過他,而是放下了筷子。臉色也變得有些嚴肅,目光灼灼的盯著李二。
「呵,呂公子說笑了……呃」李二原想反駁一下的,但是抬起頭剛好對上呂恆那淡漠卻又讓人不得不信服的眼神。
也許是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威嚴,讓李二心生惶恐。
李二急忙低下頭,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是」
隨後,李二斟酌著話語,慢慢說著:「如果有朝一日,公子說的話能成為現實的話,小的,小的一定先娶個老婆!然後生個兒子」
呂恆聽著李二這番話,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然後笑著說:「就是這些?」
李二尷尬的笑了笑,點頭承認道:「暫時也就想到了這些!家母想抱孫子好多年了,為人子的,卻一直沒能滿足母親的心愿。說來真是對不起母親大人的養育之恩。」
在他說話的時候,呂恆一邊端著茶杯輕輕品嘗,一邊有意無意的看著李二的神色變化。見對面在說起母親的時候,眼中閃過的羞愧之色,呂恆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笑著點點頭。
「呂公子若是沒其他事,小的就先告退了」見呂恆沒有再提問,李二便想著趕緊離去。畢竟,剛剛呂公子那抹眼神,真的很嚇人。李二從心底,還是有些害怕的。
況且,王府中有規定,家丁是不可以和賬房走的太近的。自己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搞不好會被人告的。
呂恆點點頭道:「嗯,你先回去吧」
李二急忙點頭應了一聲是,退著走了出去。
在他臨出門的時候,房間里已經站起身的呂恆,突然叫住了他。
「李二」
李二挺下腳步,恭敬的問道:「呂公子,還有別的事?」
呂恆端著茶杯,微笑著對他說:「李二,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你,要記住嘍」
李二點點頭,恭敬的回答:「小的記下了!謝謝呂公子的提點」
出了門,李二有些心神不寧的走著。他想不通,呂公子為什麼會問自己的理想,更想不通對自己說那番話。
他覺得呂公子也許是隨意提起,並無他意。但是從心裡,從本能的感覺,他似乎隱隱的感覺到,呂公子說出這番話,其實是有深意的。
可是,呂公子這番話到底有是意思呢?
李二一邊走一邊搖頭:「想不通啊,想不通」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3 23:08:02
第二十九章 素描
呂恆對李二說的那句話,其實倒也沒有多深的含義。
僅僅是一個有意思的問題,或許說成是一個試探也可以。至於試探什麼,或許只有呂恆自己知道。
初春的江寧,空氣中帶著甜甜的芳草清香。秦淮河邊兩旁,不知什麼時候長出來的小草,竟然開了細碎好看的黃色小花。五彩斑斕的蝴蝶,在小野花上飛來飛去。
一陣清風吹來,青草和消化輕輕搖曳。跳舞的蝴蝶,展開美麗的翅膀,撲扇一陣,優美的在空中打著旋,越飛越高。
呂恆站在秦淮河邊,看著面前的清澈見底的河水,還有河面上遊走的花船,聽著身邊那些士子們吟詩頌歌,倒也覺得有趣。
到了下午,呂恆就閑了下來。左右無事,和方總管說了一聲后,便想著去秦淮河邊看看去。
雖然自家就離秦淮河不遠,但是呂恆自從醒過來,還沒有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過這條,被文人墨客傳誦了千百年的秦淮河。
下午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秦淮河面上,波光淋漓。被風吹皺的河面,泛著點點的金光。
河邊的仕女們淺淺的笑聲和說話的聲音。為這春意濃濃的秦淮風光增添了一抹古韻的色彩。
而那些故作風流瀟洒的才子們,則是三五成群的跟在仕女們後面,搖著扇子,偶爾吟誦一些春意暖暖醉人心之類的詩歌,引得前方的女子們捂嘴淺笑。
大家小姐們偶爾回頭看上一眼,這些才子立馬做正人君子裝,目不斜視,羽扇輕遙頗有一番風流摸樣。
離自己不遠處的河岸邊的花船上,站著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雖然她的臉上蒙著輕紗,但是呂恆覺得,那層淡淡的薄紗下面應該是一張美若天仙的臉頰。
她站在那裡,宛如凌波的仙子一樣。河面上的微風吹過,她那潔白的長裙隨風舞動,像是要飛走一樣。
不過,這個女子雖然氣質極為出眾,但她的身上卻帶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
站在船頭的她,像是冰川中的雪蓮一樣,雖然絕美,但是那冰冷的氣質,卻讓人不敢上前搭話。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女子,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搭話。
她的氣質,依舊是寒冬的白雪,給這風光迷人的秦淮春色,戴上了一抹寒冷的白色。
河邊的才子們,偶爾偷偷的瞄上這個女子一眼,然後好奇的跟同伴打聽此女的來歷。而那些大家小姐們,看著那個女子的目光,卻是有些不屑,當然,也有嫉妒。
身著一身青色長衫的呂恆,卻是一點讀書人的樣子都沒有。倒是顯得有些孟浪。此時,他正坐在一截樹樁上,摸索著下巴,一直看著那個女子。
那個白衣女子似乎感覺到了有人盯著他看,轉過頭,看了呂恆一眼。輕紗上的美眸,閃過一抹不悅的神色。
呂恆呵呵一笑,對著那個女子招招手。然後見女子又轉過身去,呂恆訕訕的將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來。
閑來無事,呂恆便在面前清出了一塊稍顯平整的地,折了一根柳枝,蹲在那裡,看著面前春色宜人的秦淮風光,勾畫了起來。
寥寥的幾筆,融融的秦淮春光便呈現在了眼前。畫中,秦淮河岸柳枝綿綿,河中一艘船停泊在柳下。
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站在船頭,眉頭微皺,似乎有著什麼煩心事。
也不知道是在擔心遠在沙場的情郎,還是因為內心的落寞。
……
河邊的一處亭台中,張文山和寧王爺再次擺起了茶具,一邊看著眼前迷人的秦淮風光,一邊品嘗著寧王爺帶來的極品毛尖。
亭台的一角,小五正騎在欄杆上,手裡拿著一根草枝,玩弄著面前的一隻蛐蛐兒。
蛐蛐兒頭上的觸角抖了抖,突然發出一聲吱吱的叫聲。一下子跳入了旁邊的草叢中。正玩的開心的小五,豈容它輕易逃跑。當即扔下草枝,便要跳入草叢中去尋找。
當他跳下欄杆搜尋了一番后,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早已逃之夭夭的蛐蛐兒。失望的抬起頭,擦擦額頭的汗。
這時,小五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他還認識。
看著那個傢伙正蹲在地上,手裡拿著一根樹枝兒寫寫畫畫的。嘴裡還帶著一抹微笑。小五想起幾天前被這個傢伙耍了一通的事情后,,急忙跑到亭台中,揪著張文山的袍子,指著河岸邊的書生,大聲嚷嚷道:「張爺爺,你看,是那個奸臣」
「哦?」張文山笑了笑,順著小五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上次那個書生:「咦,真的是他」
「是誰?」武寧遠也放下了手中茶杯問了一句。轉過頭,順著張文山的目光望去,只見河岸邊那個書生已經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似乎是準備離開了。
「就是上次那個寫下誰來嘆興亡的書生,倒是沒想到在這裡又碰到他了!呵呵」張文山摸著花白的鬍子,笑著說道:「倒是個有趣的人」
武寧遠看著書生似乎要走,便叫過來身邊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對他說了幾句話后,便讓他離去了。
「聽你這麼說,我倒想認識一下這個年輕人了。」武寧遠哈哈笑著說,給對面的張文山和自己倒上一杯茶,笑著說:「難得遇到一個有趣的年輕人,叫過來聊聊吧」
……
船頭上的白衣女子,就像是這秦淮風光中最獨特美麗的一抹色彩。
當女子又轉過頭,黛眉微皺的看了那個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書生一眼后,俏臉上帶著寒霜,便轉身走進了船中。
見女子離去,河岸邊那些偷偷摸摸的沒看幾眼的才子們紛紛扼腕嘆息,暗罵自己不夠膽量。到還不如那個一直色迷迷的書生呢,人家至少還看了不下一百回呢。
呂恆當然不知道,不遠處的才子們心裡的想法。他此時,已經看夠了風景。也準備離開了。
將手裡的柳枝扔掉,拍拍手,便站起來準備離開。
「這位公子請留步」這時,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走了過來,恭敬有禮的對呂恆抱拳道。
呂恆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心裡在狐疑,不會是那個女子的保鏢吧,看自己剛剛一直盯著人家看,會不會一怒之下,派一個人武林高手,過來揍自己一頓呢。
心裡如此想了想,見到這個孔武有力的漢子,依然是恭敬的樣子,並無半點敵意。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兄台有事兒?」呂恆笑著問道。
漢子搖搖頭,抬手指著不遠處的亭台,笑著對呂恆說:「非是小人有事兒,我家大人想請公子過去一敘」
呂恆順著漢子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亭台中兩位老人,還有一個小孩兒正看著自己這裡。
汗,那個小孩兒似乎在對自己揮舞拳頭呢!
呵呵,原來是他們!
呂恆心裡笑了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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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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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3 23:11:09
第三十章 老頭和美人
過去后,那位衣著華貴的老者,便讓下人又取了一個毛墊子。三人便圍坐在石桌旁邊,品嘗著淡淡的清茶。
兩個老者先是說起了那天呂恆逗小五的趣事,小五回家以後氣的如何如何等等。呂恆心裡覺得好笑,轉過頭來,又在小五的腦袋上摸了摸,本來小臉氣的鼓鼓的小五,再次跳腳。
兩位老者看著小五那可愛的樣子,哈哈大笑。
喝茶聊天的間隙,呂恆也知道了兩人的身份。那位衣著華貴的,便是如今江寧的首位大佬,大周的寧王爺,武寧遠。而坐在那邊一直笑眯眯的白髮老頭,卻是多年前,創造了大周科舉連中三元奇的狀元郎,被人稱為文曲星下凡的張浩,張文山。
兩位老者並沒有刻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呂恆在談話中,從他們對彼此的稱呼中猜出來的。
不過,雖然知道了這兩個老頭背景不凡,不過,呂恆卻沒有表現的如何如何的驚訝。依然是笑著和兩位老人說著一些趣事。
這般的氣度和性格,倒是讓兩位老人刮目相看。
兩位老人相視一眼,看著對方的眼裡,滿是對呂恆這個傢伙的好奇。
如是一般的學子們,見到二人,知道了二人的身份后,必然會倒地行一翻大禮,然後恭敬的請求他們兩位指點一番。神色之惶恐,見了閻王爺也就那樣了。
不過,眼前這個書生,卻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依然是笑著跟自己碰杯,說著一些秦淮風光之事。
兩位老人驚訝之餘,也就問起了呂恆的家世之類的事情。
呂恆倒也沒必要隱瞞什麼,一邊喝茶,一邊淡淡的說著自己的事情。
在聽到呂恆如今在一家商人宅子里做賬房的事情后,張文山倒是摸著鬍子,看著呂恆有些惋惜的說:「倒是有些可惜了」
寧王爺也是點著頭,說:「你這小子,倒也有些才華。如此拋棄自己的前程,的確是可惜了」
呂恆笑著搖搖頭,輕輕地晃動著杯中茶,笑著道:「其實也沒什麼了,如今的生活,有吃有喝,賬房這個差事還是蠻不錯的」
聽呂恆這般說,似乎是對讀書人的地位什麼的,根本就不在乎。這要是放在那些苛求禮法的先生面前,必然會將呂恆臭罵一頓,說什麼丟讀書人的臉,自甘墮落之類的話。
不過,這兩個老頭,都是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的。也見多了世間的奇聞趣事。呂恆這樣的例子,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寧王爺笑著罵道:「你這小子,倒是看得開」
呂恆聳了聳肩膀,喝了一口茶,砸吧著嘴道:「看不開又如何,聖人說,倉廩足而知禮儀。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我還恪守那些虛頭吧腦的東西幹嘛!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聽呂恆說的有趣,兩位老頭摸著鬍子,哈哈大笑。
呂恆笑著說:「聖人的話,是教人如何做人的。不是教人裝君子的!如果不顧家裡的貧寒,自己還在外面裝什麼君子甘於義之類的,那可就是偽君子了」
張文山點點頭,摸著鬍子道:「永正小友說的在理啊!聖人之言的真諦,其實就是教人做人的起碼常識。哎,可惜的是。如今天下讀書人多如牛毛,不過,卻能悟的聖人之言真諦的,卻寥寥無幾啊」
寧王爺聽著張文山那複雜的嘆息,再看看張老頭那臉上的苦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著問道:「文山可是想起了當今的左僕射,安鵬,安璐然?」
聽著倆老頭說起朝中之事,呂恆很及時的將注意力投向了茶杯,端起茶杯,吹著飄在茶水上的一顆茶葉,玩的不亦樂乎。
張文山搖搖頭,笑著說:「呵呵,都過去的事情了,不說也罷,不說也罷!來來來,喝茶,喝茶」
張文山端起茶杯,和呂恆武寧遠二人輕碰了一下,便將杯中茶,一口飲荊
寧王爺看著張文山站起來,面對著秦淮河,神色悠然。心裡嘆息了一聲,暗中道:「這麼多年了,文山,還是放不下啊」
氣氛變得有些怪怪的,張姓的老頭站在那裡,神色有些蕭索。而寧老頭卻是看著張老頭,眼裡有些惋惜之色。
小五也忘了去抓逃跑的蛐蛐兒,站在草叢裡,看著兩個爺爺,有些不知所措。
亭台里,靜靜地。只有風吹過雕角的鈴鐺,響起的悠揚鈴聲。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老頭,真看不出來啊,你還是一憂國憂民的忠臣呢!呵呵,跟我這個奸臣比起來,真是高尚的讓我自慚形穢啊」呂恆站起來,走到張文山身邊,笑著對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說道。
然後,又轉過頭,問一直怒氣沖沖的盯著自己的小男孩兒道:「是吧,小五」
小男孩兒揮舞著拳頭,很肯定的點頭道:「沒錯,你就是個奸臣!欺負我的奸臣」
呂恆哈哈一笑,那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讓小男孩兒更生氣了。
只是,呂恆注意到的是。面對著秦淮河的張文山,此時卻已經是老淚縱橫了。他那花白的鬍鬚隨風凌亂,一雙老眼裡,熱淚盈眶。嘴裡喃喃的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憂其民!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
而寧王爺,則是站在一旁,嘴裡同樣在念叨著呂恆這隨意說出來,安慰張老頭的話。眼神複雜的看著正在逗小孩兒的呂恆,心裡真的替呂恆感到了惋惜。
哎,真是可惜了!
……
夜幕降臨,漫天的繁星顆顆的珍珠一樣,掛在神色藍的夜幕中,燁燁生輝。靜靜流淌的秦淮河面上,星光投下的點點光芒和遠方的夜空連接,宛如一體。
一個身著白色長裙的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走出了船艙。
夜風輕柔,她身上的白裙隨風輕輕舞動。漫天的星辰下,身著白裙的女子,宛如月宮的仙子一樣,冷清的俏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愁緒。
「小姐,我們還是進去吧。夜寒了,當心受涼」
女子笑了笑,宛如雪蓮綻放。輕聲說:「無事的,小月,我們上岸走走吧」
丫鬟為難的扭捏了半天,最終還是哦了一聲,回去拎了一盞燈籠,隨著白衣女子走下了船頭。
兩女在岸邊走了一陣后,白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了幾番,轉過頭,朝著白日里,那個書生坐著的地方走去。
昏黃的燈光下,樹樁旁邊的被整理出的平地上,一副用柳枝隨意勾勒出的畫卷,栩栩如生。
「咦,這是誰畫的?畫的可真好」丫鬟手裡舉著燈籠,站在那裡,看著地上寥寥幾筆勾畫的秦淮風光,高興的嘰嘰喳喳的說。
「咦,這不是小姐你嗎?」丫鬟突然看到了畫中,那個站在船頭的,長裙飄飛的女子。轉過頭后,睜大眼睛,看著小姐,驚訝的問道。
白衣女子俏麗的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輕地曲下身體,伸出手,白嫩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地上那副簡單的素描畫。
霧蒙蒙的美眸靜靜的看著畫中的自己,眼神含嗔帶怒,卻又有一抹笑意。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4 23:32:38
第三十一章 生辰禮物
「這等筆法,可是從未見過呢」丫鬟蹲在小姐身邊,手托著下巴,眼睛里閃著小星星,喃喃道:「要是有人給我也畫這麼一副就好了」
白裙女子輕輕笑了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在丫鬟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笑著打趣:「小月長大了,都思春了!呵呵」
丫鬟小臉紅撲撲的,嘟著嘴抗議道:「小姐礙…」
白裙女子伸出欺霜賽雪般的手,輕輕的在丫鬟的頭上揉了揉,輕聲說:「放心吧,我一定會小月你找個好人家的」
丫鬟嘟著嘴,臉紅著搖頭,兩隻小辮子擺來擺去的:「不,小月不嫁人,小月就陪著小姐了」
「又說啊,小姐,那蘇家的大少爺對你可真的不錯呢」丫鬟想起了今日下午時分的時候,蘇家大少爺在花船中為了讓自家小姐彈奏一曲而一擲千金的豪氣,滿眼
小星星的一閃一閃的亮晶晶。嘰嘰喳喳說道:「蘇公子家世又好,人又長的俊俏,又有才華……」
丫鬟蹲在那裡可愛的板著指頭數著蘇家公子的好處,正說著,卻發現小姐似乎在走神,壓根就沒聽自己說話。丫鬟撒嬌的搖搖小姐的胳膊:「小姐礙…」
白裙女子輕輕笑了笑,調笑丫鬟道:「我看你是看上了蘇公子身邊的那個小廝了吧」
丫鬟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低著頭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說話。
白裙女子看著丫鬟那般嬌羞的摸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心中嘆了一口氣道:「小月啊,蘇文正此人,雖說才學是有的。長相嘛,也算得上俊俏。只是,只是此人品行不佳,絕非有緣人」
「為,為什麼啊」丫鬟很迷茫,仰著頭看著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小姐,不解的問道。
白裙女子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她手扶著膝蓋站了起來。抬起頭,看著當空的皓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迷離的夜空,彎月如同一隻端莊的天鵝一般,在夜色的海洋,悠閑的暢遊。明月灑下了萬道銀輝,給這霧蒙蒙的秦淮河,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色輕紗。
女子站在那裡,白色的長裙在月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螢光。如玉的臉頰,帶著一抹薄薄的冷意。
她看著天空的彎月,許久之後,美眸中神色飄忽。不經意間,如玉的小手已經握成了拳頭,她看著浩瀚深邃的夜空,美眸中冰霜如電,一字一句的喃喃道。
蘇文正,蘇廣義之子,呵!
……
呂恆回到家的時候,也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夕陽下的柴門,披著暖暖的晚霞。看著很溫暖。
走進院落,迎面一陣清香撲來。院子里,柳青青種下的種子早已長大開花了。奼紫嫣紅的嬌艷花色,給這小小的院落,帶來了濃濃的春意。
走過碎石鋪就的小路,呂恆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叔叔回來啦1房間里,柳青青腰間系著一塊碎花圍裙,正圍在鍋灶前忙乎。見呂恆推門而入,嫣然一笑。
呂恆將身上的長衫脫下,放在一旁。然後蹲在鍋灶前,開始幫忙燒火:「今日完工的早,下午便出去轉了一圈。看著夜色將至,就回來了」
「叔叔趕緊起來,還是妾身來吧」見呂恆又蹲下來燒火,說了不知幾遍的柳青青哭笑不得的提醒道。
呂恆笑了笑,仍然沒有起身。反而是拉過了小板凳,坐下來,開始正正規規的燒火了:「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如今,連這點活兒都幹不了,那我可就是千無一用了!嫂子你也不讓變成一個廢物吧」
「可是,可是」柳青青手足無措的站在鍋灶前,小手在圍裙上擦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哎哎哎,水開了」呂恆揭開鍋看了一眼,急忙提醒道。
見水開了,柳青青也將提醒呂恆君子遠庖廚的話扔到了一旁,急急的跑去了外堂。
不多時,柳青青便端著一些餃子回來了。
看到呂恆有些詫異的目光,柳青青淺淺一笑,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嗔怪:「今天可是妾身的生辰呢」
呂恆這才想起來,見柳青青美眸中的閃過的嗔怪怨怒之色,急忙拍拍腦袋,苦笑這賠罪道:「瞧我這點記性,差點忘了」
前些時日,柳青青還跟自己說過這事呢。雖然說對方似乎是無意間對自己說起的,不過,看到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裡那抹淡淡的希冀之色,應該是希望自己說些什麼的。
呂恆呼呼的拉了兩下風匣子,一邊往灶火里填柴,一邊抬起頭對柳青青道:「待會兒送你一件生日禮物,呃,就是生辰賀禮」
柳青青今天似乎心情不錯,見呂恆神秘兮兮的樣子,她抿嘴一笑,說:「那妾身便等著叔叔的賀禮了」
呂恆笑著點點頭,神秘兮兮的說:「那你就瞧好吧」
似乎自己年前就準備好了的東西,卻一直沒機會送出去。今天,恰好是個好機會。
燈火如豆,微微的調動著。房間里的光線也是一陣明一陣暗。兩人的影子,倒影在有些破舊的牆上,很溫馨。
當餃子被撈起,乘到桌子上后。呂恆洗過手,便走了出去。
在柳青青狐疑的神色中,不多時,又轉了回來。不過,手裡依然空空。
燈光下,柳青青看了一眼兩手空空的呂恆,心裡有些失落。
吃飯的時候,柳青青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咬著餃子。一句話也不說。跳動的油燈的燈光,映照在她那臉上,將那抹淡淡的失落之色,顯得格外清晰。
呂恆坐在對面,看著柳青青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吃東西。心裡好笑之下,手伸進兜里,掏出了一件東西。
咳嗽了一聲,借著昏黃的燈光,在柳青青面前搖晃了幾下。
「叔叔,別鬧了,快些吃飯……,咦,這是?」心裡不舒服的柳青青,抬起頭黛眉微皺,剛想說呂恆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呂恆手裡那隻金釵。
此時,金釵尾部的寶石吊墜,在昏黃的燈光中,曳曳生輝,反射著耀眼的光芒。
「青青嫂子,生辰快樂」呂恆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她那雙有些濕潤的眼睛,輕聲說道。
這也是呂恆第一次直呼對方的閨名,不過,為了避免太過曖昧而破壞氣氛。心裡稍微想了想,還是在後面加上了嫂子兩個字。
紅色寶石的吊墜,在輕輕的晃動。昏黃燈光,在紅色寶石的折射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在這一刻,看著面前那個不斷搖晃的吊墜,柳青青心裡暖暖的。
他,真的記著呢!
嗯,不過,這隻金釵似乎在那裡見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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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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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4 23:38:00
第三十二章 關於未來的假設
吃過飯,柳青青用那淡淡的目光,將正準備擼起胳膊下地洗碗的呂恆,硬生生的留在了飯桌前。隨後,女子那本著的臉才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叔叔礙…」並非是撒嬌的語氣,而是一聲真切的稱呼。柳青青一邊洗刷著碗筷,一邊說道。
「嗯,什麼事兒啊」呂恆借著昏黃的燈光,看著書。聽到柳青青說話,便放下了書,笑著答道。
「那隻金叉,妾身好像在哪裡見過呢」柳青青停下手中的夥計,偏過頭看著呂恆,抿著嘴,俏臉上露出可愛的鬼笑。
呂恆愕然。
「像是年前逛街的時候,叔叔買下的那隻呢」柳青青轉過了頭,一邊洗碗,一邊喃喃說道。
這很鬼的猜測,倒是讓精心準備了一番的呂恆,有些尷尬。
「這個,其實是這樣的……」呂恆咳嗽了一聲,準備解釋一下。
不過,柳青青卻沒有打算聽他解釋。而是自言自語道:「當時,叔叔說是要送給哪家的小姐呢吧」
呂恆聽到這兒,這才聽出了不對味兒。急忙打住道:「哎,這我可沒說。我記得是你說的吧」
柳青青撲哧一笑,眨著眼睛看了呂恆一眼,笑著說:「便就當是妾身說的吧」
呂恆心裡無語道,什麼叫當是。這本來就是你說的嘛。不過還好,總算是搞明白了。
不過還沒等呂恆心裡緩過來,就聽到柳青青偷笑著說:「不過金釵沒送出去,叔叔不會是被那個大家小姐拒絕了吧?」
呂恆愕然。
得,又繞回來了!
呂恆呵呵一笑,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嘩啦一聲展開,輕搖兩下。本想著是做出一番才子摸樣,不過卻差點將燈火熄滅。急忙將扇子扔掉,護住火苗。
「本人,怎說也是一才子。好幾層樓高的才華,那個女子不是一見傾心,豈會發生這等事?」雖然說的一本正經,不過呂恆自己都覺得好假。
柳青青被這句話逗樂了,撲哧一笑,美艷動人。
呂恆笑了笑,腦海里卻是想起了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一個人。收拾了臉上的笑容,對柳青青道:「今天,你家是不是又有人過來了?」
柳青青面色淡淡的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管家過來說了一些話,呵,也就是那些老生常談的。叔叔是如何知道的?」
呂恆笑了下,撿起桌子上的柴棍,挑了下燈火。隨手晃了晃,將柴棍上的火熄滅扔掉后,微笑著說:「今天在路上見到了柳家的馬車,我想應該是來咱家了」
柳青青輕聲嗯了一聲,斂起裙子,看了呂恆一眼,坐了下來:「叔叔,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外面那些人說的那樣?」
在過年的時候,在柳府發生的那件事,在有心人的宣傳之下。幾乎是人盡皆知。尤其是在秦淮河沿岸,蘇正文經常出入的地方。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在這缺乏娛樂的時代,家長里短的閑言碎語,便是人們茶餘飯後的探子。而且,人們往往以訛傳訛。本來是一件小事,到了最後,讓人聽了都覺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在過年的時候發生的那件事。經過人們以訛傳訛,到現在形成的狀況,對一個弱女子來說,其實已經很糟糕了。
原本那些和呂家關係較好的街坊鄰居,這幾日看柳青青的眼神,都有些怪異。而且也躲得遠遠的,生怕傳言中的這個女子,給自己帶來什麼晦氣。
不過,即便情況如此糟糕,柳青青仍然是一副淡然似水的摸樣。只是平日里減少了出門的時間,大多的時候,都是坐在家裡做女紅。
雖然柳青青在呂恆面前,似乎永遠都是那個什麼事都不關心的謫仙子。但是,好幾次呂恆還是從她那泛紅的眼睛里看到了無奈和傷心。
本來,呂恆前段時間就準備詢問的。不過後來想了想,還是等她過完生日再說吧。
今日,在街上再次碰到了柳家的馬車。透過窗戶,看到了坐在馬車裡柳府管家的那滿臉橫肉欠抽的神色,也促使呂恆最終下了這個決定。
看著柳青青平靜的側臉上,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呂恆搖頭笑了笑,攤著手說:「前段時間,嫂子的巴掌現在還疼呢。你說,我是信你還是信那些無聊的閑言碎語呢?」
柳青青笑了下,擦掉臉上的淚痕。似乎是想起了前段日子,呂恆的孟浪行為,還有自己甩出的那一乾乾淨淨的巴掌。俏臉微微紅了下,語氣中帶著一絲羞澀:「那也只能怪你孟浪了,活該」
見對方心結終於打開,呂恆也鬆了一口氣。將燈火挑亮了一些,胡亂的撥弄著桌子上的那個算盤,里啪啦的算盤子兒聲音響著,呂恆的有些沉沉的聲音也隨之而起。
「嫂子,準備怎麼辦?我是說,針對目前的情況?」
呂恆撥弄著算盤子,微笑的看著柳青青,淡淡問道。
柳青青俏臉上帶著一抹黯然,低著眉搖搖頭:「妾身也不知道」
呂恆揉揉太陽穴,拍拍額頭,笑著說:「呵呵,可能是我問的有些太籠統」沉默了片刻,呂恆將手中的算盤子兒突然一撥拉。啪的一聲,算盤聲音聽了下來。呂恆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柳青青,神色淡然道:「這樣吧,我們做一個假設。如果有一天,柳家衰敗了,而且情況很嚴重。嫂子會不會出手相幫?」
說完這句話,呂恆的手指輕輕地的推動著算盤子兒,靜靜的看著低著頭的柳青青,等待著她的回答。
柳青青臉上神色變了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呂恆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等待著問題的答案。
「有多嚴重?」柳青青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些擔憂之色,輕聲問道。
「抄家滅族」呂恆淡淡的回了一句,同時,手指輕彈,將一顆算盤子兒攤上去。清脆的聲音,回蕩在這靜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柳青青的嬌軀微微一震,抬起頭,看著眼前,正在擺弄著算盤的,神色正常的呂恆,美眸中閃過了一抹陌生之色,還有一絲驚懼的神色。
房間里,燭火如豆。外面的風吹著窗戶紙撲撲作響。偶爾有風吹進來,燭火一陣猛烈的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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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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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4 23:41:47
第三十三章 玩笑
夜色寂靜,燭火如豆。
光線昏暗的房間里,柳青青端坐在那裡,心中極不平靜的看著對面神色淡然的在擺弄著那個破舊的算盤的呂恆。
啪的一聲輕微的細微響聲,柳青青揪著衣角的手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看了一眼輕輕跳動的燭火,原來是油燈發出的響聲。
「叔叔,為什麼會做這個假設?」柳青青咬了咬嘴唇,抬起頭,美眸中帶著不安之色,輕聲問道。
呂恆停下手中的活計,剛想說,計劃的安排是看你的態度之類的話術。但轉過頭的那一瞬間,卻看到了柳青青眼裡對柳家的那抹難捨的目光,還有由於不安而輕微顫抖的身軀。
心中笑罵了自己一句,恰逢青青嫂子的生辰,本是美好安靜的夜晚。自己竟然這麼不合時宜的提出了這個倒人胃口的話題。破壞了氣氛,還真是,嗨。
呂恆撓撓頭,將算盤推到一旁,端起桌子上已經涼了的清茶,抿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呃,其實也沒什麼了。就是閑來無事,問問你了。呵,嫂子你便當做這是個玩笑罷了」
柳青青不安的神色也終於散去,開心的笑了笑。低著頭,輕聲說道:「既然是玩笑,那便不說也罷。只是,妾身希望這樣的情況最好不會發生!他,他畢竟是妾身的生身父親。叔叔,你,你說是吧」
呂恆手持著青花瓷的茶杯,看著低眉輕聲言語的柳青青,搖頭笑笑。然後一頭埋進杯中茶水裡,一邊喝茶,一邊支支吾吾的回答:「唔,好像是吧」
得到了這個不算圓滿,但是卻很滿意的答覆。柳青青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抿嘴一笑,看著正跟茶碗干著的呂恆,輕聲說:「叔叔,剛才是故意嚇唬妾身呢吧」
昏暗的房間里,微弱的燈火靜靜的燃燒著。端坐在面前的柳青青笑容燦爛,宛若月宮仙子。她那高告豎起的髮髻上,金釵的吊墜,閃閃發亮。
……
窗外夜色靜靜,偶爾有一兩聲的蟬鳴聲,傳入屋子當中,正在執筆書寫著的書生,筆端稍停,轉過頭看看窗外的已經深了的夜。然後又將目光投向桌子上的那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跡的白紙上。
昏黃的油燈已經燒到了盡頭,紅紅的燈芯斜靠在燈盞上,懶洋洋的火苗一動不動的。若有若無的青煙從如豆的燈火中飄起,消失在空中。
書生坐在桌子前,手中的筆流暢的在白紙上寫下一行行工整的自己。偶爾停下筆端,皺眉凝思,然後面帶微笑,繼續奮筆疾書。
斜靠在燈盞上的燈芯掉下了一截長長的灰燼,燈火一陣猛烈的搖曳。房間里本就昏暗的光芒,更顯的暗淡。
書生這才停下了書寫,放下筆。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竹籤,輕輕挑了挑燈芯,將燈芯拔高一些后,房間里的光芒再次亮了起來。
當外面傳來三更天的梆梆的打更聲后,書生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夥計。將毛筆放入墨汁已經所剩無幾的端硯之中后,甩了甩有些酸脹的手腕。
看著桌子上那厚厚的一疊寫滿了字跡的白紙,書生面色平靜的將最後一頁附在了上面。扶著發酸的腰間站起來。將這厚厚的一疊針對性明確的策劃方案壓實,然後將這些稿紙放入了床下的柜子中。
希望用不著吧!書生輕輕的將柜子門用鎖頭鎖上后,蹲在那裡,自言自語的說道。
做完這一切后,呂恆才回到桌子前,撿起一頭被燒黑的竹籤,輕輕的將燈芯一挑。
搖曳的燈火瞬間熄滅,房間里陷入了一片的漆黑。
當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亮熄滅后,夜,終於籠罩了江寧城。
……
清晨,薄薄的霧氣籠罩著江寧城,青石板的路上依然是濕漉漉的。
路旁的垂柳上沾染著還沒有蒸發的露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在河邊侍女們嬉笑的聲音中,呂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揉著迷迷糊糊的眼睛,朝著王府走去。
「呂公子來啦」在王府門口,李二依然是那般燦爛的笑容。
春暖花開,王府也變成了花團錦簇的花園。池中春水蕩漾,好看的金魚在池中游來游去。偶爾池邊盛開的鮮花,掉落下一片花瓣,驚得聚在一起的金魚,忽的散開。
呂恆站在池水邊,看了一會小金魚后,便將手裡的雜食扔進了池塘中。拍拍手,朝著西跨院而去。
「這位兄台……」這時,一個從拱門中走進來的翩翩公子,走了過來。看到呂恆后,便笑了這抱拳對呂恆打招呼。
「過了門,左轉二十丈」呂恆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公子。笑著抱拳回了一禮,然後手指著身後的拱門,對這位笑容有些獃滯的公子說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呃,哦,謝謝兄台」公子愕然的看著呂恆離去,神色有些迷糊的道了一聲謝,然後低著頭,急匆匆的穿門而過。
順著呂恆指點的方向,左轉二十丈后,公子一抬頭,看到面前的茅房,頓時愕然。
我怎麼到茅房了?
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李二拎著褲子哼著小曲從裡邊走出來。
正哼的高興,卻突然看到了站在茅房門口的公子,嚇得當場就把小曲兒的調子給忘了。急匆匆的提好褲子,讓開路,結結巴巴問道:「二,二公子,您也要上啊」
二公子咳嗽了一聲,一本正經的點頭:「正有此意」
隨後,便朝著茅房走去。
媽的,我根本就沒打算如廁的。
背對著李二的二公子,一邊走,一邊無語的對自己說。
……
青銅做的仙鶴香爐中飄出的檀香味,瀰漫在房間里。
呂恆坐在桌子前,收好筆,將昨晚的最後一本賬簿合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然後走到書架旁,取下了一本書,翻看了兩夜后。突然想起了剛剛在花園見到的那個白衣公子。搖搖頭,不禁笑了出來。
雖然之前沒有見過。不過,呂恆還是一眼就能斷定,剛剛的那個公子,應該就是王府的二公子了。
而且,對於對方的來意,呂恆其實也能猜個八九成。
之所以把他支開。是因為,呂恆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賬房。至於其他的,是不曾想過的。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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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4 23:45:37
第三十四章 秦淮詩會
到了四月,江寧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雨。
整整一晚上,窗外都是雨滴搭在樹葉上的沙沙聲。如春蠶咀嚼桑葉的聲音一般,輕柔而又舒緩。
清晨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打開門的那一刻,雨後清新的空氣,帶著淡雅的草木香氣迎面而來。院落中,石子兒路旁的被雨滋潤了整晚的花朵,花瓣上帶著晶瑩的露水嗎,更顯的嬌媚。
西廂房旁邊的廚房,已經升起了炊煙。半掩的房門裡,柳青青站在鍋灶邊,正在做著早飯。
洗漱完的呂恆,推開門見到這一幕後,便直接朝著廚房而去。
「早」
正忙活著的柳青青,見門口站著的叔叔,淺淺一笑。
「早」呂恆笑了笑,便走到鍋灶邊,準備蹲下幫忙拉風匣子,添柴火。
「叔叔還是出去吧,馬上就要好了呢1柳青青將呂恆擋在身後,淡淡的說道。
見呂恆還是站在原地,柳青青轉過了頭,像是生氣了一樣,美眸帶著嗔怒,氣惱的盯著呂恆。
一句話也沒有說,卻讓呂恆感覺自己像是犯了什麼罪一樣,心中充滿了內疚。
「呃,好吧」無奈與對方的執著,呂恆只好點頭答應,就此退出了廚房。
將桌椅擺好后,柳青青也將早飯端了出來。叔嫂二人便圍坐在桌子旁邊,靜靜的吃著早餐。
「叔叔聽說了吧?」吃飯的間隙,柳青青小口吹著稀飯,輕聲問了一句。
呂恆倒是被這句話問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不解的問道:「呃,聽說什麼?」
柳青青低著頭,輕聲說:「再過兩日,便是江寧一年一度的秦淮詩會了!叔叔不知道?」
柳青青抬起頭,看著呂恆,美眸中滿是不解之色。
「秦淮詩會?」呂恆端著碗愣了下,細細想了想,還是沒聽說過埃
「哦,妾身倒是忘了。以往叔叔都是對這些事情不關心的!說那些人都是附庸風雅呢」柳青青像是想起了什麼,低著頭抿嘴偷笑。
呂恆呵呵笑了笑,倒是沒有說什麼。
柳青青說的隱晦,但呂恆還是聽出了些內容。想必以往,身體的前主人本身才能不夠,怕去參加這等事情,會鬧得灰頭灰臉的。於是便招出這麼個借口,來迴避秦淮詩會。
不過,這傢伙肯定裝的特高雅,還特有內涵。
看到柳青青小臉藏在碗后,偷笑不已。呂恆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哦,那,今年的秦淮詩會,青青嫂子如果想去的話,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柳青青雖然說已經嫁做人妻,不過也才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兒。自然會對外面的熱鬧事情,有些憧憬的。
呂恆倒是也想起來了,前些時日,和張文山和武寧遠聊天的時候。兩位老頭也說起過這秦淮詩會,並且當時還邀請呂恆一起去。只是當時,因為看到了從自己家裡出來的柳家馬車,心思不在這上面,當時就婉拒了。
今日聽嫂子再次說起這事,呂恆想了想,便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下來。
左右無事,去看看熱鬧也挺好。
吃過飯,呂恆回屋收拾了一下東西。便朝著秦淮河邊而去。
身後,身穿著一身粉紅色長裙的柳青青站在門口,一直目送著呂恆走遠后。輕輕合上扉門,轉身回到了屋子裡。
雨後的秦淮河,垂柳依依,清新雅緻。清粼粼的江面上,微微吹來的風,帶著春日清新雋永的氣息迎面而來。微微起伏的花船像是經過春雨的洗滌一樣,光澤鮮亮。
走過亭台的時候,呂恆看到了坐在裡面,詩興大發的兩個老頭正一邊煮酒,一邊對著清澈明凈的秦淮河,搖頭晃腦的吟誦著詩歌。
呂恆看著這兩個老頭,那風騷無比的樣子。心裡好笑,搖搖頭,便繼續沿著秦淮岸邊的獅子二路繼續朝前走去。
米還沒有買呢!
「喂,那小子」
四月了,才下雨。今年的糧價搞不好會很高。自己要不要先大規模的囤積一些,然後放些風聲出去。等著糧價上揚,然後小賺一筆。
就在呂恆想著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大老遠就聽到亭台里的那老頭,在大呼小叫的吆喝著自己。
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只見,輕霧纏身的亭台里,那個衣著華貴的老頭,正怒目瞪著自己,花白鬍子隨風飄揚,很有氣勢的樣子。
「叫我?」呂恆伸手指著鼻子,笑著問道。
華服老者很是不爽的翻了個白眼,大聲呵斥道:「這不廢話嗎?你周圍還有其他人嗎?快些過來。」
呂恆笑著搖搖頭,拎著米袋,轉身朝著亭台走去。
「你這小子,見了我們也不問個好。就這麼直挺挺的走過去了。簡直就是目無尊長!簡直豈有此理」華府老者嗓門大的驚人,一席話不光震得呂恆耳朵嗡嗡作響,就連小亭子旁邊樹上棲息的鳥雀都驚飛了一群。
旁邊正品嘗著美酒的張文山,笑眯眯的看著呂恆,然後摸摸鬍子,煞有其事的點頭道:「我看,今日春光明媚,我看永正又是滿面春風的,不知是去會那家的小姐了,是吧,永恆小友?」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樣。你這小子,簡直就是,就是,那什麼,文山,這小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武寧遠哈哈大笑了一聲,坐下來后,擠眉弄眼的對張文山道。
張文山低頭沉思了片刻,捋著花白的鬍鬚,想了想後到:「重色輕友」
「對,就是重色輕友」武寧遠鄭重其事的點頭贊同。
看著這倆老頭,一陣胡言亂語。呂恆心中極度無語。
坐下來,自斟了一杯黃酒,品了一口后。笑罵道:「你這老頭,這不是憑白無人清白嗎?」
將酒杯放下,呂恆將手中的米袋揚起,笑著說:「原本是想去買些米的,沒想到會碰到二位。剛剛看到輕霧繚繞中,兩位像是仙人一般悠閑的吟詩作對。怕打擾二位的雅興,這才沒有過來的。哪有你們兩個老頭說的那般難聽」
聽呂恆說的有趣,兩個老頭頓時哈哈大笑。
武寧遠笑過之後,便招手將上次和呂恆說過話的那個孔武有力的漢子叫了過來。吩咐了一句后。那漢子便接過了呂恆的米袋,讓一個武士去替呂恆買米去了。
三人一邊飲酒,一邊說些最近江寧的趣事。當然也聊起了過些時日的秦淮詩會。
「秦淮詩會是我大周堪比東京詩會的頂級盛會,永正如果時間有隙,倒不妨去看看」張文山給三人填滿酒,放下酒壺后,笑眯眯的看著呂恆說道。
「是啊,你小子雖然才學不怎麼樣,不過,還是有些歪才的。去看看也無妨」寧王爺笑著將杯中酒飲盡,伸手拍著呂恆的肩膀哈哈大笑著慫恿。
呂恆笑笑,點頭道:「應該是會去的」
「哦?你前些時日不是說家中有事,恐怕過不去嗎?」寧王爺略感詫異的問道。
呂恆點點頭,然後端著酒杯笑著看了一眼二老道:「之前是有些事情,不過,事情差不多快解決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4 23:49:13
第三十五章 何以解憂思
春暖花開,秦淮河邊遊人如織。繁花似錦的河邊柳畔下,流連於此的仕女才子們,彷彿一幅山水畫中,最靈動的筆墨一般。
昨晚下過雨後,秦淮河上的霧氣也散了。許久不見真容的秦淮河,再次展露出了柔美的身段。清新濕潤的空氣,迎面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紅綠相間的花叢中,河畔的小亭子,在起伏的花海中,若隱若現。偶爾從亭台中傳來爽朗的笑聲,便很快就被風帶走了。
呂恆三人坐在這亭子當中,說這些如今江寧的趣事,倒也愜意輕鬆。身旁的小爐子上,正煮著酒,濃郁的酒香瀰漫在在空氣里,和淡淡的花香融為一體,讓人聞之欲醉。
「如今這一場雨,算是解了江南之急啊」張文山背著手,站在亭台邊,遠望著清新淡雅的秦淮河,語氣中帶著欣慰,笑著說道。
「是啊,江寧是朝廷的糧倉。一旦江寧受災,整個大周都免不了動蕩!如今,這場雨算是解了江南的旱情。真是來得恰逢其時」寧王爺坐在那裡,一邊喝著酒,一邊笑著說。
張文山點點頭,走過來,坐下后,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嘆氣道:「真不知道,朝廷什麼時候才能解決北方的戰事。這仗已經打了多年,國庫空虛,利民受苦。長此以往,我大周就算再富庶,也會被掏空的」
寧王爺臉上神色也有些索然無味,端著酒杯,搖晃著裡面金色的酒液,苦笑著說:「怕是短時間內結束不了的。據東京傳來的消息,說是我大周準備再次發兵,征討突厥的。這一次,應該會將突厥趕到漠北的!呵呵」
說完這話,寧王爺不知想起了什麼。自己一邊喝酒,一邊搖頭笑了笑。
張文山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帶著一絲譏諷之色道:「呵,這樣的話,老夫我至少聽了不下十年。每次都是這樣說,可是結果呢?」
寧王爺看著張文山臉上的憤憤之色,好笑的搖搖頭。
張文山單手按住酒杯,眼中帶著懷念之色,轉過頭看著北方的天空,臉上滿是遺憾之色,嘆息道:「如果當年狄武將軍沒有……」
「文山,慎言」寧王爺直接制止了張文山繼續說下去,目光冷峻的盯著他,沉聲道:「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沒明白嗎?」
張文山苦笑著搖頭,嘆氣道:「怎會不明白,呵,只是,只是覺得可惜啊!可惜了一員虎將啊」
一旁,呂恆面帶微笑的坐在那裡,靜靜的聽著兩位老人家說著這些,帶著笑意的眼睛里滿是迷茫之色。倒真像是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
關於狄武將軍的事情,呂恆此前聽說過一些。知道此人是武則天時期,名臣狄仁傑的後人。本來是大周建國數百年裡,最耀眼的將才。不過,十多年前,卻因為三皇子謀反一案,被連累。全家抄斬,誅滅九族。
張文山也是因為那件案子被罷免的,不同的是,他還活著。而狄武卻永墜黃泉了。
當年,三皇子是太子位置有力的競爭人眩手下人才雲集。而且又得聖寵。不過,此人在和太子爭奪儲君的宮廷戰鬥中,最終還是奇差一招。
不光三皇子被賜死,就是他手下的那些門客,也無一倖免。不過,這其中,有一人卻極為的無辜。他就是狄武。
狄武其實和三皇子壓根就沒什麼關係。雙方只是認識而已,不過,手握重兵的武將本就受人猜忌,加之狄武和三皇子那唯一的一次碰面,卻被太子看在了眼裡。
在三皇子謀反一案事發后,狄武被皇帝從邊關秘密召回。然後便被投入了天牢,三天後,全家問斬。
龐大的狄家徹底從大周消失,名臣的後人,一個都沒有倖免。
雖然,三年後,狄武的謀反被證實了是一幢冤案。冤死的狄武,被重新恢復了名譽。並沒授予了大周聖武將軍的謚號,皇帝也因此下了罪己詔。但一切都已成為了往事。名將隕落,邊關無人鎮守。大周對突厥的戰事,也從當年的咄咄逼人,變成了如今處處被動挨打的局面。
說起這些,寧王爺和張文山,不禁唏噓感嘆。
「唉,真是可惜了」張文山仰起頭,一口飲盡杯中酒,嘴裡噴著濃重的酒氣,滿臉的無奈何遺憾。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啊!狄公泉下有知的話,不知是何滋味。是我武家對不起狄公啊」寧王爺也是一臉的唏噓,灰白的鬍子,隨風狂舞。
亭子里陷入了淡淡的哀傷之中,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在此刻凝結了一番。微風吹過,花叢發出的輕柔的聲音,彷彿也不再輕鬆愜意。倒像是為十年前,那位隕落的名將在低聲的哭泣。
爐子里的火仍然在燒著,紅紅的爐火,舔舐著酒器發黑的底座。一縷縷的酒香,從金色的酒液中飄起。被風吹散在空中。
「展兄弟,王爺他們在說些什麼呢?」亭子不遠處,負責守衛的武士們有些不解的看著亭子里的三位。
剛剛還是有說有笑,此時怎麼卻都是一臉的哀傷。呃,不對。那個書生怎麼還是那副神色,一副笑眯眯的彌勒佛一樣的表情。
一個武士低聲對身邊孔武有力的漢子問道。
「站好你的崗」漢子面如鋼鐵,沒有絲毫的表情,張開嘴,聲音如鋼鐵摩擦一般。
武士訕訕笑了下,然後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如電般掃視著四周。
孔武有力的漢子,輕輕的閉上了眼睛。藏在背後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狄將軍」漢子心中輕顫,嘴唇輕輕動了動,喃喃說道。
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兩個老頭臉上皆是淡淡的悲戚之色。彷彿面前這如畫的秦淮風光,入不了他們的眼睛一般。
呂恆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手指輕輕磕著桌面,打量了一番兩個老頭,搖頭笑著說:「哎,你們兩個。也真是的。這如詩如畫的美景,都讓你們給攪和了!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你們這倆老頭為什麼不向前看呢?」
一言既出,兩個老頭皆是怒目相對。
「沒心沒肺」張文山氣的花白鬍子都在抖,瞪著眼,指著呂恆罵道。
「沒錯」寧王爺同仇敵該的怒視著呂恆,對張文山的評價十分滿意。
呂恆聳聳肩膀,一臉的無辜。
兩個老人在發表完對呂恆的批判后,便又不出聲了。之後,二位老頭不約而同的看了對方一眼。
嗯,又看了一眼。
「哈哈哈」
老人終於將心中煩惱之事,拋之一旁。洒脫的笑了起來。
清風吹過,垂在河中的垂柳沙沙作響。淋漓的河面上被微微晃動的柳枝畫出一波波的漣漪。沁人心脾的花香吹進小亭子里,帶走了這淡淡的愁緒。氣氛終於回暖。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3-4 23:53:05
第三十六章 一曲詞一往事今日兩更
寧王爺先是笑罵了呂恆沒心沒肺之類的話后,然後笑著對呂恆說,「永正這般心態,可真不像是你這個年紀該有的」
「沒錯,倒像是一個我們這般日薄西山的老頭,閑坐之餘對人生的感悟」張文山笑呵呵的點頭。他心裡對呂恆其實很好奇,從前些時日那首短短的詞作開始,他便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趣。
能寫出那般應景的好詞的,豈會是人們口中的書獃子?而且,經過這幾日的接觸。從他的一言一行來看,呂永正此人,應該是有才學的。
張文山對於才學的認識,可不只是會寫幾首詞而已。他所說的才學,其實是包含著處世為人之道。
呂永正此人雖然有時候說話略顯輕狂,不過,事後細細想想,那看似輕狂的話語中,卻每每含有些許的意味,讓人回味無窮。
就像是今日,他的一句,生活還得繼續,就讓張文山這個歷經了大起大落的老頭,發自心裡的贊同。
世間諸多不如意之事,如果事事都難以釋懷,那麼此人必然會錯過很多人生中的美好風景。當放下心中所慮,往前看看,卻是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見兩老頭放下心事,開朗的笑了起來。呂恆心中也是輕鬆,端起酒杯輕掇一口,笑著說道:「呵呵,就算是人生感悟吧。人這一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如若事事都難以放下,那豈不是活的很累?」
「永正小友說的在理啊,你我這般年歲,卻不如永正這個不到二十的小子看得開呢!呵呵」寧王爺端起酒杯,笑著對張文山說道。
三人輕輕碰了一下,抬起袖子,將杯中酒飲荊
呂恆放下杯子,笑著搖頭:「寧遠公過譽了!不過,俗話說的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實也就這個道理,有些事情看似沒有轉機,讓人失望。不過當,稍稍停下腳步,停歇一番,品一壺清茶,放下心中之慮,也許會有新的出路呢」
說完這話,呂恆見兩位老人低下頭沉思,像是在思索自己剛剛的那番話。呂恆卻搖頭笑了笑。
眼前這倆人可是歷經過無數風波而不倒的人物,他們對世間之事想必也看的清楚。自己這般勸慰,或許顯得有些蒼白。
張文山和寧遠公,低頭沉思了片刻。隨後,張文山抬起頭,輕聲念著:「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是何處的俗話?老夫怎麼沒有聽過?」
正喝著酒的呂恆,聽到張文山這句話,愣了一下,笑著問道:「呃,張老沒聽過?」
張文山搖搖頭,隨後又問一旁的寧王爺道:「寧遠公,你可曾聽過這俗話?」
寧王爺摸著鬍子,笑著搖搖頭:「老夫也從未聽過有這等俗話!呵呵!不過,老夫倒是好奇,如果天下的俗話都如這兩句兼具深意韻味,那何來的雅俗之分?」
張文山煞有其事的捋著鬍子,看著呂恆,眼中飽含深意的笑著說:「沒錯,卻永正是從何處聽來的這俗話?」
呂恆看著這倆老頭很認真的推敲這句,自己一時興起說出來的詩句。很是怪異的看著這倆人一眼,然後搖頭支支吾吾道:「呃,或許是我記錯了。我也忘了」
見呂恆臨陣裝糊塗,寧遠公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搖頭笑罵道:「你這小子,真是不實誠」
張文山捋著鬍子,笑眯眯的看著呂恆,試著問道:「不知,永恆是偶得殘句,還是成詩在胸?」
呂恆放下酒杯,攤開手,一臉真誠的說:「呵呵,偶得殘句」
寧王爺和張文山對視一眼,笑著搖頭。
寧王爺笑罵了呂恆一句:「你小子,呵呵,哎」
張文山卻依然沒打算就此放過呂恆,這老頭放下酒杯后,笑眯眯的看著呂恆,笑著說:「左右無事,永正如果有佳句的話,不妨露上一手。也好讓我們兩個老頭見識一番,如何?」
寧王爺用你個老傢伙果然詭計多端的眼神,瞄了一眼張文山。臉上卻是笑容一片。
呂恆咳嗽了一聲,攤開手,臉上帶著苦笑,看著兩個老傢伙。
不過,最終呂恆還是沒能敵得過兩位老人的目光,泄氣辦的誇下肩膀,臉上帶著一抹苦笑:「好吧」
原本是想拒絕的。不過,看到兩位年逾花甲的老人,那期盼而又熱切的目光,看著他們那花白的頭髮,隨著秦淮河的微風散亂飛舞。還有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的深深痕,呂恆心裡微微一酸,不忍拂了老人的心愿,只好點頭答應。
「真有?」寧王爺眼睛發亮,有些吃驚的問道。
「呃,嗯,算是有吧!試試吧」呂恆心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厚著臉皮承認了。
隨即,寧王爺讓手下人,拿過筆墨紙硯,鋪展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兩個老頭一左一右,站在呂恆身邊,看看呂恆,又看看桌子上的上好宣紙,眼中滿是期盼。
可愛的老頭子!
呂恆笑了笑,手持著毛筆,在磨好的硯台中輕輕點了一下。
撩起袖口,微微思慮了片刻。柔軟的筆端,穩穩的落在了白如雪的紙上。
永遇樂
身邊的張文山輕聲念出了這三個字,沉吟片刻摸著鬍子點頭贊道:「好字」
寧王爺深有同感的點頭。端正又不乏靈性的小楷,看起來確實是賞心悅目。
呂恆笑了笑,筆端穩穩的在紙上遊走。
江北煙雨亭懷古
楷書下,詞名出現后,張文山和寧王爺對視了一眼,眼中神色更為閃亮。二人急忙將目光投向了遊走的筆端下,那逐漸出現的一個個瀟洒的字。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第一句,帶著對歷史的沉重,拉開了序幕。一旁,張文山跟隨者筆端,沉沉的念了出來。
呂恆面容平靜,目光淡然。手中的筆端,帶著難言的韻味。如游龍驚風一般,劃出一道道力度雄厚的字跡。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祝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隨著這首詞逐漸呈現,兩位老人的目光也有些虛無了。寧王爺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一抹難言之色,輕輕的念誦著紙上筆力頗深的字跡,感受著詞作中帶著的對往昔崢嶸歲月的回憶。冷峻凌厲的目光,顯得有些空落了。
朦朧的視線中,神思有些飄忽。當年的一切,似乎隨著這首詞,再次出現在了眼前。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呵呵,曾經的那個帶兵勇戰突厥的年輕皇子,如今卻已是垂垂老矣。
寧王爺心中滿是唏噓。
上闋已成,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品味下來,卻讓人不禁唏噓感嘆。
此時,呂恆筆端稍停,靜靜的看著宣紙上這首永遇樂。淡淡笑了笑,將毛筆再次沾染上墨汁。
柔軟的筆端,落在紙上。寫下了剩餘的下闋。
「元啟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一十一年,望中猶記,烽火燕雲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當流出的字跡,到了這裡的時候。寧王爺那如鷹隼一般的眼神,早已變得凌亂。滄桑的臉上,帶著對往昔難捨的記憶。
晶瑩的淚花,在眼眶中閃爍。他輕啟嘴唇,不斷的念誦著這幾個字。
身邊,張文山抬起頭,看著老友那失落的神色,輕聲嘆了一口氣。伸出手,在寧王爺的肩膀上按了按,什麼話也沒有說。
呂恆回頭看了一眼,這兩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心中微嘆。他們曾經風雲過,卻因為些許故事,從高處跌落,如今,身居江南,賦閑在家。卻仍然難捨當年的歲月。只是,不知有人能否記得他們。
輕輕嘆息一聲,手中筆端在紙上劃過后,終於收了回來。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寧王爺目光朦朧的看著最後的那一行字,淚中有笑,輕聲來回念著:「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尚能飯否。呵呵,憑誰問啊?」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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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4 23:56:01
第三十七章 緣由
直到下午時候,不勝酒力的寧王爺,才被那些護衛們攙扶了回去。
此時,西斜的太陽掛在柳梢,秦淮河上波光淋漓。暖暖的春風吹來,帶來了醉人的花香和春天泥土的芳香。
風吹過亭子,燃燒著檀木香的銅壺上,繚繞的青煙被風吹散。
張文山站在亭子里,衣襟隨風飛舞。他看著遠去的寧王爺的轎子,臉上帶著一抹欣慰之色。轉過頭對坐在石桌前,仍然品茶的呂恆笑著說:「很多年沒有見過寧遠公這麼高興了」
「永正那首詞,怕是寫到了寧遠公的心裡了。呵呵」張文山坐下來后,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著呂恆。
呂恆笑了笑,手中端著茶杯,看了張老一眼,搖頭笑著說:「我也是瞎蒙的,呵呵,做不得真的」
張文山卻沒有笑,他端著茶杯,看著一臉淡然的呂恆,臉色有些鄭重其事:「永恆既然有如此才學,為何不出仕為官呢。相信以你的能力,來日必為一方良吏。就是有朝一日官拜宰相也是又可能的。何必自廢前程,在一王府做一賬房呢?」
呂恆搖晃著杯中的茶水,低頭輕輕地嗅了茶中清香。抬起頭看著張老那鄭重的神色,笑著搖搖頭。
「莫非永正你真的就想這麼一直下去?」張文山有些痛惜的問道。
張文山真是起了惜才之意,而且以他和寧王爺的能力,幫呂恆把這賬房一職的信息抹去也是輕而易舉。
只是,看著面前這個書生那一副不成材的樣子,張老心裡是既可惜有痛恨。
呂恆端著已經發涼的茶杯,看著正盯著自己,等著自己回答張老,呵呵一笑,在他手中的杯子上輕輕一碰,笑著說:「如此美好的秦淮風光在你我眼前,老頭,你可不要辜負了上天的美意啊」
呂恆端起茶杯,淡然一笑,輕抿了一口。
為官?呵,自己還真的沒有想過。而且也不願意去想。
政治這種事情,自己是真的不會再次觸碰的了。
秦淮暖風吹過,亭子里的小火爐呼呼作響。花白鬍須飛舞的張文山,看到呂恆那淡然之色中的堅定,微微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杯中茶飲荊
……
轉過一條青石小巷,呂恆的小院,遠遠在望了。
門柱上,懸挂著的那盞燈籠,隨風輕輕搖晃。站在門口的柳青青,見到慢慢走來的呂恆后,嫣然一笑。
宛如晨光中,帶著露珠綻放的蓮花一般,讓人沉醉。也將呂恆心頭的那一抹思緒,輕輕驅散。
柳青青走過來,伸出手,將呂恆身上沾染的露水拍落。揚起秀麗的臉頰,輕聲問道:「叔叔這是去哪兒了,怎粘的一身的露水?」
聞到女子身上傳出的淡淡的芳香,呂恆心裡竟然有些輕微的緊張。
「我來吧」呂恆笑了笑,伸出手胡亂的拍打著長衫上的草枝花香。
見呂恆那手忙腳亂的樣子,柳青青撲哧一笑,帶著嗔怪的語氣,一邊給呂恆拍打著身上的濕氣,一邊笑著說:「你這樣的拍法,倒是把露水全打進去了。最後還不得妾身洗呢」
呂恆心裡尷尬,笑了下,也不再勉強。
隨意的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卻看到了門口乾凈石板路上有著兩道清晰的車轍。昨夜剛下過雨,而且平日里呂家來往的客人也不多。所以,這兩行深深的車轍,便顯得格外的清晰。
「家裡有客人來過?」
呂恆看著那兩行車轍,笑著問道。隨後,見車轍深達一寸,又摸著下巴,嘖嘖稱讚道:「嘖,倒是夠分量的」
柳青青撲哧一笑,美眸瞪了他一眼,笑著說:「叔叔,可真有趣。家裡平日里便沒有什麼客人,哪來的夠分量的呢?」
「沒人來?」呂恆倒是有些不解了,指著車轍問道:「那這是?」
柳青青美眸流轉的看了一眼呂恆,語氣中帶著一絲詫異道:「這是米行的車啊,不是叔叔你叫他們來送米的嗎?」
米行?
呂恆想了想后,卻是想起了今日寧遠公讓那個屬下代自己買米的事情。
那老頭,不會讓屬下米行所有的糧食都搬過來了吧。
進了院子,看到了廚房裡堆積如山的米袋,呂恆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果然是這樣!
身旁,柳青青狐疑的看著呂恆,心裡大為不解。叔叔身上有多少錢,自己是清楚的。米價現在是多少,她也是知道的。
面前這堆積如山的糧食,叔叔那點銀子是無論如何都買不來的。
「叔叔,這米……」柳青青俏臉上帶著一抹憂色,輕聲問道。
呂恆搖頭笑了笑道:「米,呃,就先留著吧。找個時候他就行了!走啦,吃飯了」說著,呂恆便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身後,柳青青有些不情願的站在那裡,嗔怒道:「這怎麼行呢,叔叔埃」
……
晚飯的時候,呂恆見對面的柳青青本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吃著飯。心中大感無奈之下,只好跟他說了這兩日的事情。
聽說叔叔遇到了江寧城影響力最大的貴人,而且雙方還詳談甚歡,柳青青先前本是不信的。
不過,想起今日米店老闆身旁的那個孔武有力的武士,還有武士身上的那標誌性的寧王府的華貴衣著。總算是信了一些。
「叔叔是如何認識寧王爺的?」柳青青心裡替呂恆高興,好奇的看著呂恆,輕聲問道。
呂恆端起稀飯呼嚕的喝著,嘴裡含糊不清的說:「嗯,那次看畫畫的時候,本才子不是留下了一首詞嗎?運氣不好,就被寧老頭看到了。嗯,就這樣認識了吧」
聽呂恆說的有趣,還說什麼運氣不好。柳青青撲哧一笑,嗔怪的說:「叔叔可真是的。別人都巴不得攀附上寧王爺這種貴人。叔叔,能被寧王爺張大人引為知己。好像還有些不樂意似地」
見柳青青燦若桃花的笑容,呂恆心裡也很高興。
放下碗筷,一攤手,做出一臉本該如此的樣子,搖著頭砸吧著嘴道:「人品好,沒辦法啊」
夜色靜靜,晚風敘敘。院子里那昏黃的燈光,宛如夜幕中的星辰一般,忽明忽暗。輕鬆的笑聲和談話聲,從哪裡傳出來,回蕩在氣氛融洽的夜色中。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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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4 23:58:09
第三十八章 心中凈地
大周慶元四年,四月二十六,春天的身影似乎漸漸遠去。碧綠的夏天,搖擺著身姿,翩翩而來。
端午節也快要到了,街上的走卒小販們,已經開始吆喝著賣粽子了。走在街上,都能聞到糯米和紅棗甜甜的味道。
不過,目前的江寧卻有些怪異。她的注意力卻不在端午節上,而是緊緊的瞄準了即將開始的秦淮詩會上。
江寧的秦淮詩會,是大周數一數二的文壇盛事,吸引了江南無數才子的目光和參與,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與北方的東京詩會一南一北遙遙相對。
江南才子多是春花秋月之類的淡雅才子,而北方的書生們,則帶著一味來自邊塞的粗獷味道。他們比江南才子多了些滄桑和筋骨,多了些對家國大事的關心。這也是為什麼東京詩會看不起秦淮詩會的原因。
當然了,在江南才子的眼裡,北方那些傢伙都是一些被風沙吹迷糊了的粗人。除了會光著膀子站在沙漠里和駱駝親嘴調情外,基本上什麼都不知道。
多年來,雙方的才子互不相讓。誰看誰都不順眼。在自己這一邊的詩會上,往往都會出現一些嘲諷對方的詩詞出現,然後被眾多同仇敵愾的學子們奉為經典。
這些東西,是王府大小姐,王婷芝告訴他的。
今天便是秦淮詩會的舉行日子,而晚上則是整個秦淮詩會最為耀眼的時刻。經過多輪的選拔,才華出眾的才子們,將會登上官家特地抽出的花船上。一展風采。
到時候,不光能看到才子們舞文弄墨,吟詩作對,還有秦淮河上的名妓到場表演。
下午的時候,王婷芝和方總管來到了西跨院。先是翻看了一下呂恆做完的賬本,然後便笑意盈盈的將賬本放下,跟呂恆說起了這秦淮詩會。
「大小姐今晚也去的吧?」見天色尚早,呂恆便坐了下來,端起茶跟王婷芝說起了這秦淮詩會。
王婷芝笑著點點頭道:「當然了,今年的秦淮詩會可是由我王家贊助的呢」
聽到贊助一詞。呂恆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時候就已經有贊助這個概念了。古人的商業意識,還真不可小覷呢。
眉飛色舞的王婷芝說著王府舉辦這次詩會花了多大的精力等等,然後又說了一些才子佳人的話。不過,當說起以往的秦淮詩會的時候,這個靈動的女子俏臉上閃過一抹失落,嘆氣道:「以往都是大哥帶著我去,今年大哥不在,真是可惜呢」
看著王婷芝失落的樣子,呂恆心裡小小,本想著調笑一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小妞?不過當下想想還是算了。
此話一出,搞不好被對方當成登徒浪子。輕則被攆出去,炒魷魚。嚴重的怕是會被打一頓,估計醫藥費都不賠付。
「呂公子今晚也會去的吧?」王婷芝抬起頭笑著問道。
正品著茶的呂恆,見她問起,放下茶杯笑著點點頭:「嗯,跟家嫂一起去。看看,呵呵」
「那呂公子可有進去的票據?」王婷芝端起茶杯,輕聲問了一句,倒是讓呂恆愣住了。
王婷芝問完這句話后,斜著臉,瞥了一眼愣神的呂恆。嗯,然後又看了一眼。
「還要門票?哦不,票據?」呂恆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婷芝,然後看看方總管。
一直像個彌勒佛一樣,笑呵呵坐在一旁的方總管,點點頭道:「呃,是的,以往的詩會都是要門票的。難道呂公子不知道?」
呂恆想了想,最後還是苦笑著搖搖頭:「倒是沒有聽說過」
「那呂公子怕是要讓你家嫂子失望了」王婷芝笑著看了呂恆一眼,輕笑著說道。
對於門票,呂恆倒也沒必要太放在心上。昨天的時候,武寧遠和張文山都跟自己說過這秦淮詩會,以那倆老頭的實力,應該跟他們討要兩張,沒什麼問題的。
門票之事暫且不說,呂恆卻覺得王婷芝今天的笑容,怎麼有點鬼。嗯,不是鬼,而是很鬼。像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一樣,靈動的眼睛里充滿了小狡猾。
見呂恆那看著自己的狐疑的神色,王婷芝終於本不住臉,輕輕笑了出來。隨後,她從袖子里抽出了兩張票:「今日王府很多人都去的,本是想邀請呂公子一起去的,沒想到呂公子今晚佳人有約呢。罷了,我也不耽誤呂公子的好事了,這兩張門票就送給你了」
將門票放在了桌子上后,王婷芝便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對面的呂恆。
大周繼承了大唐開放的社會風氣,男女之防也較之後世開放了許多。故而王婷芝說起這些男女之事時候,也說的開。
她是知道呂恆家中有一孀嫂的,而且那個女子,自己之前也見過。
那是一位絕色女子,她的身上彷彿與生俱來的帶著江南水鄉的靈氣。飄飛的裙角,還有那淡雅的氣質,加上絕美的容貌。宛如凌波的仙子一般,就連王婷芝都見到柳青青都有些怦然心動。
而且,最近一段時間,坊間也傳聞呂家的那個書獃子似乎和嫂子有曖昧。加上女子天性愛八卦,便順道問了一句。
雖然大周風氣開放,但叔嫂之戀仍然是禁忌。此時,王婷芝那這件事說笑,實在是有些唐突了。
王婷芝本就是心思聰穎的女子,當此話說出后,她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心裡有些後悔,暗罵自己不應拿這件事說笑的。更何況,是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只是,礙於女子的矜持,她仍然是沒有說出道歉之類的話。
豈料呂恆聽了王婷芝這番話,只是笑了笑。
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目光依然淡然。不過,並沒有去看桌子上的兩張票。
方總管在聽到小姐拿呂恆家中那件事說事兒的時候,心裡便覺得有些不妙。就在他不知如何化解這沉悶尷尬的氣氛的時候,呂恆卻是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笑著對他二人說了一句:「哦,天色差不多了。呵呵,我便先行告退了,告辭」
說罷,呂恆起身,面帶微笑的對他二人輕輕拱了拱手后,轉身走出了房門。
在臨走的時候,呂恆還沒忘了帶走自己唯一的家當。當初柳青青給自己買的算盤。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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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5 00:00:55
第三十九章 謫仙子
夜幕降臨,一輪明月掛在柳梢,散發著銀色的清輝。波光淋漓的秦淮河上,熱鬧喧囂,停靠在河邊的花船上張燈結綵,身著盛裝的女子們,站在船頭,鶯鶯燕燕的說笑著。偶爾會指著河岸邊走過的書生們,竊竊私語。然後一群女子們,咯咯嬌笑。逗得那些臉皮紹薄的書生們,俊臉紅紅的,低著頭,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河畔路旁的柳樹上也掛了些燈籠,在這月朗星稀的晚上,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微風吹來,燈籠輕輕搖擺,投在地上的影子,伴隨著搖曳的柳枝,輕輕晃動。
在這河畔柳下,昏黃的燈光中,呂恆和柳青青並排走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二人偶爾停下腳步,指著河邊那宛若不夜天市的秦淮河,說些往年秦淮詩會的趣事。當然了,這些事情都是柳青青說的。
呂恆看著柳青青在說起那些才子佳人的趣事的時候,那眉飛色舞的樣子。便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那彷彿回到了當年書獃子的摸樣,逗得柳青青低頭抿嘴偷笑。
「往年叔叔還說秦淮詩會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呢」柳青青瞥了呂恆一眼,低聲打趣呂恆道。
秦淮河的晚風吹過,柳青青鬢角的秀髮微微有些散亂。她輕輕撩起手指,勾起秀髮。轉過頭,看著呂恆那鬱悶的樣子。可愛的詭笑著。
柳梢上的燈籠隨風擺動,昏黃的燈光灑在柳青青的身上。呈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光輝。
月色下,柳青青宛如仙子。
呂恆一時看得有些走神,就忘記了搭話。
「叔叔在看什麼呢?」
柳青青察覺到呂恆那專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略有些惱怒。語氣中帶著點點的不悅,低著頭,輕聲問道。
「無它,風景耳」回過神的呂恆,倒也不怎麼尷尬。只是靜靜的收回目光,轉過頭,看著天地一色的秦淮風光,一本正經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柳青青俏臉上浮出一抹粉紅色,勇敢的抬起頭,瞪了呂恆一眼,像個受氣的小孩子。
正在欣賞秦淮夜色的呂恆,通過眼角的餘光,看到柳青青那薄怒中帶著一抹羞澀的樣子,心中忍不住好笑,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日子,柳青青似乎也習慣了呂恆奇怪的說話習慣。她也知道,叔叔有些看起來挺輕薄的話,是沒有那個意思的。僅僅是開玩笑而已。
從心底里,柳青青也挺喜歡這種感覺的。輕鬆愉悅的氛圍,讓人很輕鬆。
所以,在聽到呂恆說出看風景的話后,柳青青只是紅著臉,瞪了他一眼。
快走到碼頭的時候,遊人也漸漸多了起來。身著鮮亮長衫的學子們,三五成群的走在這喧鬧的夜市中。他們風度翩翩,摺扇輕遙停在街邊,或是搖頭晃腦,或是凝眉沉思的,猜測著燈謎。
每次他們說出一些謎底的時候,身旁那些圍觀的人,都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而這些才子則是面帶微笑的,對著四周拱拱手,並且說上幾句,承讓之類的話。表示自己君子風度。
然後,等大多數人散去后。這些書生才急忙從懷裡掏出一些錢物,給留在原地的那些托兒,發錢。
身旁的柳青青,看到這有趣的事情后,抿嘴笑著對,正興緻勃勃的朝著四方觀看的呂恆說道:「叔叔,為何不上前去猜一猜燈謎?」
呂恆倒是謙虛的撓撓頭,有些退縮道:「猜燈謎啊,不太會啊」
柳青青聽到呂恆這番話后,低著頭哦了一聲。她看著掛在街邊的那栩栩如生的花燈,眼裡有著一抹淡淡的留戀之色。
「不過料想猜出一兩個,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呵呵」就在柳青青低著頭,準備離開的時候。身邊卻傳來了呂恆淡淡的笑聲。
呂恆很是敏銳的看到了柳青青在聽到自己說出無意猜謎后,美眸中的那淡淡的失望之色。心中好笑,搖搖頭,便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柳青青心中一陣淡淡的欣喜,抬起頭,剛好對上了呂恆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
被看破了心思的柳青青,俏臉有些發燙。她低著頭,輕聲問道:「叔叔是故意的吧」輕柔的聲音,帶著暖暖的味道,讓呂恆心裡很舒服。
二人便隨著人群,朝著街邊最大的一處花燈處走去。
柳青青人是極美的,她今天穿著一件很淡雅的淡藍色鑲邊長裙,更是顯得清新脫俗。嬌美的身段,亭亭玉立。花燈的光芒,灑在她的身上,宛若謫仙子一樣。
這樣的氣質和美貌,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當然這其中就有那些故作風騷的學子們。
被這麼多灼熱的眼神盯著,柳青青雖然強作鎮定。但是,她那粉紅的臉頰上,浮現出的羞紅之色,卻表明了她,其實心裡很緊張的。
她現在似乎有些後悔進來了,看著身旁仍然是一臉淡然微笑的叔叔。柳青青心裡在想,叔叔是不是剛剛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才不進來呢。
「呃,這位小姐,小生……」
身邊的那些才子們,終於有些按捺不住的。其中便有一個穿著一身紫色長衫的,年約二十的書生走了出來。啪的一聲將摺扇合攏,然後打在手上,恭敬的對柳青青施了一禮。
「小生……」
「這位公子臉色如此紅潤,難道是內急嗎?恐怕這裡沒有茅房埃看來兄台,你只好憋著了」就在這位才子準備開口介紹一番自己的時候。呂恆不動聲色的將柳青青擋在身後,然後笑眯眯的說出了一句大煞風景的話來。
搞得這位才子呆在當場,俊俏的臉,因為憤怒,而更紅了。
「看來,兄弟你的確內急。不過,此地人多眼雜,似乎不太好解決啊」呂恆看著這個才子,一臉我很為你著想的神色,對他說道。
圍觀的人們,一臉鄙夷的看著這位紫衣才子。心想,果然是衣冠禽獸。竟然想當著如此多人,就地小解。真是個斯文敗類。
而人群中的那些女子們,則是一臉羞紅的鄙視了一番此人,然後輕飄飄的帶著家人丫鬟離開。
哼,小解有什麼好看的!
家裡還珍藏著一本彩色版的呢!
在周圍無數鄙視的目光中,這個紫杉才子,臉上實在是掛不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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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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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5 00:03:23
第四十章 燈謎
在此間,柳青青只是靜靜的站在呂恆身後,任由叔叔拉著自己的手。她低著頭,耳鬢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粉紅色。被呂恆握著的手,有些輕輕的顫抖。看得出來,她應該是有些緊張的。
直到呂恆用一番不著調的話,將過來搭訕的書生給弄走以後。柳青青才悄悄的掙脫了呂恆的手。抬起頭眼含著笑意瞥了他一眼。然後輕巧的朝著前方走去。
看她那抿嘴偷笑的樣子,應該是很高興的。
呂恆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進去以後,呂恆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小的花燈攤子,能引來這麼多學子的圍觀。原來,全是因為這燈謎的緣故。
這燈謎,不像是其他小攤上的那些淺顯易猜。掛在這裡的燈謎,卻是有些難度的。而且,那些花燈也別有情調,,除了一些荷花燈和菊花燈以外便全是歷史人物了。一個老頭,樂呵呵的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看著面前越來越多的遊人。
每當看到有人過來后盯著謎面凝思苦想半天,然後心裡忐忑的寫下自己猜測的謎底。老頭的臉上帶著一抹得意的笑容,然後很絕情的搖頭。
看著身旁那張寫滿了字跡的紙板,還有那些學子們凝思苦想,卻百般不得其解的樣子,老頭更加的得意了。
他捋了下飄飛的鬍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周圍的學子們,哼了一聲道:「老夫聽聞江南才子舉國無雙,便趁此機會,過來查看一番。哎,今日一見,果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1老頭搖著頭,一臉惋惜的樣子。
呵,原來是北方來的。站在人群里看熱鬧的呂恆,在聽到這番話后,心裡一樂。
不管這個老頭抱著怎麼樣的打算,也不管他是否是北方才子。單憑今日這些燈謎,還有圍觀落敗的江南才子,他今夜也算是出名了。
看看周圍那些才子的樣子,就猜得差不多了。
果然,周圍的那些學子們,聽到這個老頭如此的明目張的挑釁,紛紛怒目而視。
老頭卻仍然是一副死人臉,似乎壓根就沒看到周圍才子們憤怒的目光。依然優哉游哉的編著花燈。
「哼,要是依山先生蕭致遠在這裡,豈能讓這老頭如此囂張?」
「就是蘇府尹的大公子,蘇正文也能讓他灰溜溜的滾回北方去」
「切,花花公子而已,何來的才學?」
「唉,不說其他人,要是王建功在此。豈能讓她如此猖狂?」
人群中,有些才子,就開始對老頭的態度發出了不滿的信號。他們說的這些人,呂恆也是聽過的。而且還與其中一位,有過接觸。
蘇正文?呵!
聽到人群里有人談到蘇正文後,便立即有人反駁。呂恆摸著下巴,看著那個對他人提起蘇正文名字而一臉不屑的書生,心裡呵呵一笑。
至於王建功,呂恆是知道的。他是王府的大公子。也就是昨日里,王婷芝嘴裡的大哥。此人在江寧有不小的才氣。而且為人也算低調。和蕭致遠,並成為兩隱士。
不過,此人今年聽說不在江寧,而是去了東京。據說是王大人當年的門生,給他找了一個機會,說是有可能去擔任一方縣吏。
而蕭致遠,自己也僅僅是與他有過幾面之緣,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如何?各位才子,可有人猜得出來?呵呵,如果有人能猜出任何一謎,這裡的花燈,任由他挑選?」老頭挑釁似地看了一眼周圍低頭不敢和他對視的江南才子一眼,然後一臉唏噓的嘆息道:「唉,看來是沒有人了。可惜,老夫今天還準備白送三盞花燈呢!偌大的江寧,竟然連一個都沒有」
那些稍有骨氣的學子們,羞憤的低下了頭。而多數圍觀的學子們,卻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溜走了。
眼不見為凈,呆在這裡,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埃
隨著人群的散去,熱鬧也消失了。期待著事情往高潮發展的呂恆,見到這個結果后,不免有些失望。他笑著搖搖頭,便準備帶柳青青離去。
「叔叔」一直站在一盞蓮花燈前,凝著秀眉,看著上面謎面的柳青青,轉過頭來,冷不丁的問了呂恆一句。
「呃,啊?何事?猜出來了?」呂恆回過神來,轉過頭,看著柳青青問道。
「哪有啊」柳青青俏臉上紅撲撲的,沒好氣的瞪了呂恆一眼,似乎是在責怪他,取笑自己不懂猜謎呢。
「冰輪動,西去耶,不是這般光景,這是個什麼燈謎啊,叔叔知道謎底嗎?」柳青青似乎很喜歡這盞粉紅色的花燈,她站在那裡,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花燈,轉過頭來,咬著嘴唇,輕聲問道。
這是一個字謎,其實也不是太難。咳。主要是呂恆以前見過。
呂恆摸著下巴,回憶了一下后,笑著說:「是個猜字謎,謎底應該是個那字吧」
柳青青眼睛一亮,細細想了想,臉上滿是喜悅之色。她轉過頭,對坐在地上,正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呂恆的老頭,問道:」老先生,我們猜得可對?」
就在呂恆偷偷的對柳青青說出謎底后,豎著耳朵聽著的老頭,臉色微微一變。有些狐疑的看著呂恆,眼裡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先生,謎底可是個那字?」柳青青嘴角含笑,輕柔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渾身舒服。
即便是心裡不爽的老頭,看到柳青青那絕美的容貌后,也不免的有些老臉通紅。如沐春風辦的笑容,將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輕輕吹散。
老頭訕訕笑了笑,點點頭。拱手道:「女娃說的對,謎底的確是個那字」
就此送出自己高價進來的花燈,心裡未免有些不舒服。老頭眼珠子轉了轉,笑著說:「女娃,不放在猜一個?如若能猜得出來,老夫便送二位一個鴛鴦燈,如何?」老頭指著一旁掛在身旁的一盞漂亮的鴛鴦燈說道。
此言一出,柳青青輕啊了一聲,迷人的俏臉羞成了粉紅色。只是,她心裡卻有些焦急,想辯解,卻又不知如何說。
她轉過頭,瞪了呂恆一眼,心裡想著,讓呂恆解釋一番。
可是,呂恆卻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老頭,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如何?這位公子?」老頭又將目光,投在了呂恆身上,狡猾的笑著問道。
見呂恆仍然是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不答話。老頭故意激將道:「難不成,剛剛那個謎底是公子在那裡聽過,亦或是蒙對的?」
周圍那些學子們,又聚集了過來。見呂恆已經猜出了一謎,紛紛叫好。當然也有人,撇嘴,心裡想著,此人是誰?從未見過,無名小卒,如何能猜得出自己都沒有猜得出的燈謎,肯定是蒙的之類的話。
這時,人群里,突然響起了一聲很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呂家小子嗎?哎,呂家小子,再猜一個,讓我們悄悄唄,哈哈」
聞言,呂恆輕輕的轉過頭,看到站在人群里,穿著一身白色長衫的蘇正文,正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自己。
呂恆眼神冷峻片刻,重新恢復了那淡然的神色。
只是,他將視線投向了第二盞燈籠。
看看謎面后,笑著環顧了一眼四周,輕聲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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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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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21:42
第四十一章 雞與米求收藏求推薦
呂恆笑了笑,走到花燈前,對美眸中有些擔憂之色的柳青青輕輕點點頭。
雖然沒有說一個字,但是那雙眼睛里透露出的自信和把握,卻讓柳青青心中大定。
叔叔肯定能猜得出來的。
她看了一眼人群里,煽動者眾人的蘇文正,美眸中已經不再掩飾,對他的厭惡。
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是下了某個很大的決定一般。邁開步子,輕輕的走到呂恆身邊,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握了握呂恆的胳膊,抬起頭,看著呂恆。那雙靈動的眼睛里,點點的信任,讓呂恆心裡暖暖的。
呂恆對她笑笑,然後轉過頭后,看著故意耍小聰明的老闆,淡淡一笑看著他說道:「老人家,猜第二個謎也可以。不過,話說回來了,第一個謎底既然被猜中了。那麼,這個花燈可就是我的了。如果我猜出第二個,那小生我可要收取第二盞燈籠了,呵!老先生以為然否?」
老頭滿臉狡猾笑容一滯,有些獃獃的看著面前這個笑面虎。雖然臉上仍然保值者僵硬的微笑,心裡此時卻後悔死了。
自己原打算這個書生猜錯第二個謎以後,自己還能把第一盞花燈收回來。沒想到,這個看似傻乎乎笑著的小子,心思竟然如此聰穎,當即就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而且還反將一軍,讓自己此時騎虎難下
這時,蘇正文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先是看了柳青青一眼,那雙略有些陰寒的眼睛里,不再掩飾貪婪,像是一隻狼一樣,盯著柳青青陰陰一笑。便轉過了頭,陰笑的瞥了呂恆一眼,然後對那個老頭說:「老先生,放心吧。這個人不過是個秀才,怎麼能猜出你這第二謎呢?」
他故意將呂恆秀才的身份公佈於眾,目的便是想讓呂恆尷尬。
你一個秀才,也敢出來猜謎,真是貽笑大方。
老頭原本低著頭神色變化莫測,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不過在看到了蘇正文走出來后,心情大定。
此時,又看到蘇正文在背後比劃出的手勢后,眼睛一亮,心中便不再遲疑。他嘿嘿一笑,抬起頭,對呂恆笑著說:「公子請吧」
呂恆眯著眼睛,瞥了一眼一旁正準備著看熱鬧的蘇正文,搖頭笑笑。上前去,挑選了一個標價最高的花燈。
「哦,就它吧」呂恆指著那盞花燈,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轉過頭對老頭說。
老頭心裡一喜,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這可是所有燈謎里最難的一個,自從去年被一女子猜出后,便再無其他人能猜得出來。今日,這個秀才,可真是不知者無畏,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公子確定要這個?」老頭和蘇正文對視一眼后,笑眯眯的問呂恆道。
「唔,就它了。挺好看的」呂恆點點頭,並不打算變。
老頭嘿嘿一笑,伸手將燈籠中的謎面拿了下來,展開后,眾多學子紛紛圍攏上來。其中一人,看著謎面輕輕讀了出來:「新月映,殘花疊,孤橋遠逝人蹤滅,打一字」
「沒錯,就是字謎,如何,公子可猜得出來?」背後有人支持,老頭神清氣爽,身體前傾,笑呵呵的等著呂恆出醜。
「皆」呂恆笑了笑,輕輕的念出了謎底。彷彿,這個最難的燈謎,在他眼前,根本就是三歲孩童玩的遊戲一樣。:「是個皆字」
「哈,啊?」老頭哈哈大笑,不過,剛笑出來半聲,聲音變掐在了喉嚨中。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
圍觀的人群中,一個身著短打武士服的漢子,出手利索的將謎面揭開,露出了下面的謎底。眾人圍上去,接著明亮的燈光一看,果然是個皆字。
「你」老頭手指哆嗦的指著呂恆,嘴裡結結巴巴:「你,這怎麼可能?」
周圍的學子們,此時也是一臉佩服的看著呂恆。
站在身邊的柳青青,偷偷一笑,美眸中神采連連。
叔叔果然會呢!
呂恆聳了聳肩膀,微笑著對老闆道:「這下我猜出來了吧,呵呵,不好意思,這第二盞花燈便是我的了」
說這話,呂恆伸出手,去拿那盞栩栩如生的金魚燈。
「慢著」
這時,臉色極為難堪的蘇正文走了出來。他大喝一聲,止住住了呂恆。
「哦?蘇公子莫非是想反悔不成?」
呂恆神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斜著眼睛開口問道。
「哼,本公子乃江寧織造府公子,豈能反悔。只是,呂恆你既然能猜出第二個,何不多猜幾個,讓我等開開眼界啊」蘇正文嘿嘿陰笑著對呂恆說,然後轉過頭后對圍觀的學子們吆喝了一聲:「諸位同窗,大家覺得對不對啊」
「沒錯」
「就是啊,讓我們開開眼界啊」
圍觀的人群,很好的表現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秉性。聽到蘇正文的挑撥后,一群人明知故犯的起鬨道。
「如何啊,呂恆,呂秀才?」蘇正文抱著胳膊,得意洋洋的笑了問道。
呂恆依然是臉帶笑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彎下腰,拎起燈籠,然後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沒興趣」
說罷,呂恆轉過身,對身旁,憋著笑的柳青青道:「走啦,再過一會,河邊的節目就要開始了!別耽誤了,一年一次呢」
蘇正文呆在原地,愕然的看著悠閑的離去的呂恆,臉上肌肉抽搐,神色陰沉之極。
「蘇公子啊,小人的花燈錢,你看」賣花等的老頭,眼巴巴的看著蘇正文,搓著手指急切的問道。
蘇正文心裡不爽,隨意從兜里掏出了幾錢銀子,隨意灑在地上后,一甩袖子,哼了一聲,離開了原地。
老闆看著地上那幾個銅子,頓時傻眼。
二十兩的花燈,竟然,竟然只有這幾個錢?
……
遠離人群的一輛馬車上,寧王爺和張文山,遠遠的看著人群里發生的一切。
看到呂恆最後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樣子,二老不禁啞然失笑,摸著鬍子,對視一眼后,苦笑著搖頭。
「這小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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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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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25:31
第四十二章 糾結
夜風輕柔,吹散了女子耳鬢如雲的秀髮。
她伸出手,露出了欺霜賽雪的手腕。輕輕的用小指頭勾起那一絲凌亂的秀髮。轉過頭,看著一旁有些沉默的書生,心裡有些忐忑。
她從未見叔叔這般凝重過,眼神這麼的冷峻。就像是,就像是街上說書先生口裡的那些戰場的將軍的目光一樣。那沉沉的目光,讓人有些壓抑。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伸出手,輕輕的拉了拉呂恆的袖子。
「哦」正走神的呂恆,感覺到有人拉拽自己。這才回過神來,他撇過頭來,看著身旁,像個小女孩兒一眼,揪著自己袖子的柳青青。
微微一笑,問道:「嫂子有何事?」
柳青青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的問道:「叔叔,剛才在想些什麼呢?」
呂恆笑了笑,他轉過頭,看著燈火輝煌的秦淮河,與天空明月皆為一色的景色。微笑著說:「我在想啊,一棵樹和一窩猴子的故事」
「一窩猴子和一棵樹?」柳青青眼裡滿是不解之色,輕輕咬著嘴唇,看著呂恆。
「唔,就是樹倒猢猻散的典故」呂恆撓撓頭,笑著解釋道。
啊?
柳青青這下可真是迷惑了。
她剛剛還以為呂恆在為剛剛蘇正文的事情,心裡惱火呢。原來,原來他,竟然想這不著調的事情,真虧的自己剛剛還在心裡替他擔心呢!
可是,剛剛叔叔的眼神,真的是很嚇人的呢!他說這話,不會是在騙自己呢吧!
柳青青緊緊的看著呂恆,想從呂恆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不過,讓她失望的是,呂恆的眼神此時已經變得很靜,就像平時一樣,沒有任何波瀾。有的只是淡然,那種波瀾不驚的淡然。
「叔叔啊」柳青青微微皺著眉頭,看著呂恆,輕聲喚道。
「呵,真的沒什麼啦」呂恆展開雙臂,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傾力吐出。轉過頭,笑著對柳青青道。
見柳青青那絕美的臉頰上,仍然留著一抹憂色。呂恆呵呵一笑,記吃不記打的,習慣性的伸出了胳膊,想去搭女子的肩膀,表明一下自己真的很純潔。
女子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她靈巧的閃身躲開,抿嘴偷笑:「叔叔又忘了吧」
那可笑的笑容,還有美眸中流轉過狡猾神色,讓呂恆頓時想起了前些時日,臉上挨得那巴掌。
一本正經的收回手,呂恆咳嗽了一聲,正準備說些什麼,化解一下自己心裡要死的尷尬。卻聽到一聲震耳的爆竹聲。
碰的一聲,一枚煙花彈,從河中的一艘船上冒起,直衝夜空。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朵絢麗的煙花,出現在了明凈的夜空。如同一閃即逝的曇花一般,雖然短暫,卻足夠絢麗美妙。
接著,便看到無數的煙花在天空綻放。一時間,爆竹聲連連響起。夜空中,彷彿成了花園一般,百花爭艷。各式各樣的煙花,綻放在空中,留下了一朵朵美妙的瞬間。
「真好看呢」柳青青站在呂恆身邊,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絢爛煙花,美眸中異彩連連,輕聲呢喃道。
「火樹銀花不夜天啊」呂恆看著夜空中綻放的煙花,笑著點點頭。
「秦淮詩會要開始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聲。便看到岸邊,諸多學子遊客們,紛紛朝著碼頭走去。
呂恆這才想起自己兜里還揣著兩張門票,此時心裡也忘了什麼男女之防。伸出手,拉住了柳青青微涼的小手,笑著說:「哎,我還有兩張門票呢。咱們也進去吧」
柳青青俏臉一紅,輕聲嗯了一聲。卻沒有掙脫呂恆的手腕。
二人便隨著蜂擁的人群,朝著碼頭走去。
呂恆牽著她的手,走的不快,不過卻很穩。
看著前方那些湊熱鬧的女子們,被一群故意擠過來的學子們,擠得花顏失色,隱隱有哭泣的樣子。柳青青心裡微暖,又往呂恆身邊靠近了一些。
呂恆倒是根本不講什麼君子動口之類的規矩,凡是有人想湊過來,擠個熱鬧的。都被他一手推開。多數學子被人發現企圖后,都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搖著摺扇翩翩離去。當然也有些比較擰的,眼神兇巴巴的看著呂恆。
呂恆卻是淡淡一笑,轉過頭,目光沉沉的看著那些似乎還有些脾氣的學子。直到看到對方眼裡那抹懼怕之色,才微微一笑,轉過頭,繼續帶著柳青青慢慢前行。
曾經被人成為鬼手的策劃第一人,筆墨揮舞間,就成百上萬生命葬送。這般練就的氣質和威嚴,確實不是那些埋首故紙堆的學子們,能睥睨的。
當然,還有一點是,呂恆今日心情的確是有些鬱悶的。倒不是因為剛剛猜燈謎的時候被蘇正文攪和這件事。
而是,呂恆從蘇正文的眼神中,看到了事情似乎有可能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前些時日,他是準備跟柳青青說自己想要對付柳家和蘇家的,但是那件最後被當成了玩笑。而且,柳青青也隱喻的說出,她對柳家其實還是有感情的。
所以,原本想給柳家一個輕微教訓的打算,便被呂恆拋之一旁了。
但是,在今日,呂恆卻從蘇正文那雙陰險的眼睛里,看到了事情的不可控。他剛剛說的樹倒猢猻散的典故,其實是又一次的試探。
不過,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
出於曾經的職業習慣,他是不喜歡被人設在局中的。更何況,這個局還是針對自己的親人。雖然最終,他自信自己能夠破局。但眼巴巴的看著被人算計,這種感覺終歸是不好的。而且,被動的感覺,也讓他感到很鬱悶。
撫琴按劍,呵,書生的手,不光只會拿筆的。
但,看到柳青青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呂恆心裡幾番欲言又止,不過最終還是沒說心中的想法。
哎,罷了,罷了。今日秦淮詩會,本是個開心的日子。其他事情。等到了再說吧。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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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29:01
第四十三章 繁瑣
在其他人艷羨的目光中,呂恆憑藉著手中的兩張請柬,帶著柳青青上了官船。
上了船,便不能再拉手了。船上人多眼雜,而且也有一些熟人,比如說柳家的人,還有剛剛已經見過面的蘇正文。
傳出些風言風語,總歸是不好的。
花船上,擺放著一些點心之類的食物,當然是免費的。要說這秦淮詩會辦得還是夠檔次的,只要你有一張門票,那麼上了船便免去了所有的花銷。有些像後世的飛機票!
晚上出來的早,加上時間也有些久了。肚子有些餓。呂恆上了船后,第一件事便是拉著柳青青一起朝著擺在一旁的點心直奔而去。
他端著一個青花瓷的碟子,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點心。毫無形象的大口咀嚼著。身邊,柳青青看著周圍那些人,投過來的詫異的目光。俏臉騷的紅紅的,低下頭抬都不敢抬起來。
叔叔,叔叔這也太……
柳青青好幾次都想開口提醒一下呂恆注意形象的,不過,最後想起叔叔那不同於人的性子,紅著臉搖頭苦笑,卻也最後放棄了。
「你餓嗎,要不要來點?」呂恆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的問柳青青道。
柳青青俏臉紅撲撲的,哭笑不得的看了呂恆一眼。低聲提醒道:「叔叔,你,能不能稍稍有些吃相呢!這樣,也,也……」
「呵呵,太難看了,是吧」呂恆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咽下嘴裡的食物,擦著嘴笑著說道。
「你也知道啊」柳青青美眸一翻,瞪了他一眼。那風情萬種的神態,讓呂恆差點噎著。
官船很大,從外面看,那規模絲毫不亞於電影里的泰坦尼克號。高度也不差。進了裡面,更覺得這個時代的造船工藝的確是技藝非凡。
燈火通明的大廳里,足足容納了不下二百號人,而且也不顯得擁擠。所有人都流連在這迷幻的色彩中,一邊觀看著舞台上歌姬的表演,一邊等待著詩會決賽的正式開始。
舞台上,歌姬唱完一曲據說是東京某才子寫得詞作后,便走下了台。然後,舞姬登常翻飛的裙角和絲帶中,身形妙曼的舞女,宛若飛天仙女一般,輕柔妙曼。
雖然說看慣了後世的勁歌熱舞,但面前的這清雅秀麗的單曲歌聲,和那美妙的舞姿,還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人群里,蘇正文站在一旁,一邊和幾個似乎是同窗的人談笑風生,一邊朝著柳青青這裡看過來。
那如跗骨之蛐的陰險目光,呂恆早已感覺到了。他瞥了一眼蘇正文後,便沒有在注意這個人。
就在呂恆很投入的正聽著歌姬在唱著初唐詩人陳子昂寫得一首詩歌的時候,一個人從二樓上走了下來,看到呂恆后,便直接走了過來。
「呂公子」來人正是武寧遠的貼身護衛,也就是先前在猜燈謎的時候,綁了自己一把的展護衛。
「哦,是展兄埃展兄坐吧」呂恆指著一旁的椅子,笑著對展護衛道。
展護衛略有拘謹的笑了笑,搖搖頭。隨後,他指著二樓上的雅間道:「小人是給王爺傳個話,呂公子如果嫌這裡太吵鬧的,可以上去坐坐的」
呂恆朝二樓看了一眼,正看到武寧遠和張文山也朝著自己看。他呵呵一笑,對著兩個老頭舉了舉手中茶杯。
「呵呵,一會上去」呂恆收回目光,笑著對展護衛道。
這時,舞台上的歌姬,手指輕彈古箏。翁的一聲,鏗鏘有力的琴聲,頓時讓全場靜了下來。
伴隨著歌姬帶著對回憶往事的憂傷歌聲,一首讓呂恆很是詫異的歌聲在大廳中響起。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呂恆愣了一下,心裡好笑,也帶著一些懷疑。看了展護衛一眼,
呵,這是?
見呂恆一臉的疑惑,展護衛恭敬的笑著說:「呂公子可能還不知道,前幾日公子寫下這首詞后,王爺甚是喜歡。每日掛在家中,都會對著公子的詞作凝思很長時間。後來,王爺便讓屬下請了一些人,給這首詞譜上了曲。王爺說,如此好的詞作,本應讓人傳唱,流傳於世的。放在家裡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話間,展護衛抬起頭,看著呂恆的目光里,帶著深深的敬佩之色。
展護衛讀書不多,對詩詞一類的東西也不太懂。平日里對那些青樓里流傳的兒女情長的曲調,其實是不太喜歡的。不過,這首詞卻是個例外。展護衛雖然性子好爽,粗狂。但仍然能從這首詞中,感受到將軍白髮的無奈和渴望再續輝煌的壯志。
如今,他遠離沙常跟隨者武寧遠住在繁華的江寧城。似乎是一切已經離自己遠去了。但,在聽到這首詞后,他第一時間想起了當年在北方草原和突厥人廝殺的軍旅生活。
而這首讓王爺讚不絕口的詞,竟然就是眼前這個書生寫出來的。
「公子真是好才學」展護衛甚是真誠的贊了一句。
聽完展護衛的話后,呂恆苦笑著搖搖頭。轉過頭,看了二樓上正神色灼灼的聽著歌姬唱歌的武寧遠一眼,心裡有些哭笑不得。
這老頭!
不過還好,武寧遠這老頭,做事還是蠻有分寸的。沒把自己給捅出去!
呂恆笑了笑,抿了一口清茶,轉過頭瞥了一眼,正靜靜的傾聽著歌聲的柳青青一眼。便將目光重新投在了舞台上。
目前的生活,呂恆是很滿意的。
有一份很穩定的工作不至於挨餓,有一個很溫馨的小家,能讓自己放鬆。
閑暇之餘,看看書。看看美若天仙的柳青青,跟兩個老頭聊聊天下下棋。平靜而又悠閑。
他希望這樣的生活能一直下去。所以,他不希望生活中有多大的波瀾。
不過!
一抹陰冷的眼神,再次從蘇正文那裡傳來。
呂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如若止水的心境起了一絲不察的變化。彷彿是被寒冬的風吹過一樣,止水一般的心境,結上了一層寒冷的冰!
不過,這樣的生活,哎,得需要守護啊!
蘇正文身邊的人此時又多了一個,正是柳府的長子,柳富。
二人站在一起,靠的很近,一邊竊竊私語,偶爾朝著自己這裡看過來。似乎是經過了一番謀划之後,便同時朝著這裡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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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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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31:39
第四十四章 嘆息求收藏推薦
「叔叔」見蘇正文和柳富一同走過來,柳青青有些心神不寧的看著呂恆,緊張的看著呂恆,美眸中滿是擔憂。
「沒事兒」呂恆端著茶杯,一邊吹著茶碗里的茶葉。不經意的看了那二人一眼后,轉過頭,對柳青青淡淡一笑說道。
「可是……」柳青青看了一眼已經走過來的柳富和蘇正文後,俏臉上的憂色,讓呂恆心裡有些好笑。
這倆人有這麼可怕嗎?
呂恆搖頭笑笑,瞥了一眼帶著一臉狡猾笑容的蘇正文,還有傻乎乎的柳富后。凝視著柳青青的眼睛,他微笑著說:「放心,一切有我」
雖然是淡淡的一句「放心,一切有我在」,卻彷彿有神奇的功效一樣,讓心裡忐忑不安的柳青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是啊,一切有叔叔在呢。柳青青看著身旁神色淡然的叔叔,偷偷抿嘴一笑,撩起裙擺重新坐了下來。
自己已經習慣了沒有獨當一面的生活,如今叔叔的性情變得不再懦弱,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呢。
原本傳完話準備離開的展護衛,很敏感的感覺到了過來著兩人的敵意。他遲疑片刻,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文弱書生一眼后,決定留下來看看情況。
呂公子和王爺關係不錯,如果有什麼事,自己倒是可以幫幫忙。相比王爺應該不會怪罪的。
展護衛抬起頭,冷漠的瞥了一眼走過來的那兩個年輕公子,側移一步,站在了呂恆後面。
蘇正文原本是想過來直接慫恿呂恆參加詩會,然後趁機羞辱一番他的。呂恆這個書獃子,只是會對幾個對子,相比真正的才學是沒有的。到時候,他肯定會丟大人的。
抱著這樣的打算,蘇正文便帶著柳富走了過來。不過,他在半途中,卻看到了站在呂恆身邊的那個武士。
那個武士,他是認識的。而且不光是他,在江寧城有點地位的人,都認識這個武士。他姓展,是寧王爺的貼身侍衛。
看到呂恆正笑著和那個武士談話,蘇正文心裡有些舉棋不定。
據傳聞,這位姓展的侍衛,曾經是北方綠林的第一高手。投軍之後,便追隨了寧王爺,一直到今天。看這個展護衛那冰冷的眼神,就知道這傢伙手裡沾滿了鮮血。
難道這個書獃子和寧王爺認識?而且看他們之間談話的表情,似乎還是熟人。
想到自己貿然開口可能引發的後果,蘇正文心裡頓時打起了退堂鼓。身在官宦世家的蘇正文,也對江寧官場的事情是了解的。雖然這位寧王爺受到皇帝猜忌,而不予重用。看上去似乎是個閑散王爺。但,他畢竟是皇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道理,蘇正文還是知道的。
不過,今天可是羞辱呂家小兒的最佳機會,如果就這麼放棄。似乎真是有些可惜了。蘇正文心裡猶豫不決的時候,正好看到了身邊的柳富。
呵,既然有危險。自己只需要找一個頂缸的就可以了。而這頭肥豬,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
而且有了他,自己還有可能得到美人的青睞。一舉兩得,妙哉之極埃
打定了這個主意后,蘇正文便退到柳富背後、慫恿著柳富當起了馬前卒。
柳富被蘇正文誇獎了一番后,果然飄飄然。雄赳赳氣昂昂的背著手走過來。
「二丫頭」柳富插著腰,指著柳青青,瞪大眼睛呵斥了一聲:「見了兄長我,還不行禮?」
坐在呂恆身邊的柳青青黛眉微皺,俏臉上閃過一抹不悅之色。不過,她最後還是站了起來。低眉,微微一禮,輕聲道:「見過兄長」
柳富背著手鼻孔朝天,滿意的哼了一聲。
這時,身後的蘇正文用手當著嘴巴,輕聲咳嗽了一聲。
正得意洋洋的柳富,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是瞪大了眼睛,呵斥柳青青道:「還不見過蘇公子?」
柳青青身體微微一顫,抬起頭,眼裡滿是委屈的看著柳富。緊緊的咬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什麼看,還不快些向蘇公子行禮?」柳富上前一步,準備動手拉拽柳青青。
這時,一隻手從斜向里伸了出來。穩穩的抓住了柳富的手腕。
柳富愣了一下,不過,在看到竟然是呂恆這個書獃子后。頓時氣急,哇哇大叫著:「呂秀才,你,你敢阻攔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呂恆淡淡的笑了笑,瞥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可真逗,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問我?」
手上使勁兒一推,將柳富的手推了回去。
「你,我……」柳富氣的胖臉紅紅的。粗短的手指,指著呂恆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呂恆皺了皺眉,抬起手擺擺,打斷了他的話:「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是誰。你是誰都跟我沒關係。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
呂恆指著身旁眼眸里閃爍著淚花的柳青青,盯著柳富的眼睛,聲音聽不出情緒的波動:「這個女子,現在是我呂家的人。」
說罷,呂恆也不管柳富那痴獃的神色。轉過身來,伸出手想拍拍柳青青的肩膀。不過,最後還是沒有拍上。他收回手,正準備說些不要傷心啦之類的話的時候。
卻見柳青青正好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然後,女子眼眸裡帶著一抹小小的陰謀神色,對自己狡猾一笑。
剛剛還淚眼婆娑的眼睛里,也不見了淚光。就好像剛剛那委屈的神色,從來都沒有過一樣。
好看的笑容里,帶著點點的滿足和得意。
哎!聰明的女孩子。
呂恆苦笑著搖搖頭,坐了下來。
剛準備抬頭看舞台上跳舞的舞姬的時候,卻見柳富還在這裡站著。臉依然是醬紫色,嘴巴哆哆嗦嗦的,卻說不出一個字。
呂恆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向一旁使了個眼色。
嗯,然後又轉了轉眼睛。最後,直接揚了揚下巴。
不過,見柳富仍然站在面前,原地不動。呂恆最後,只好放棄隱約的提醒,直接開口道:「呵,。柳公子還有事兒?如果沒事的話,那就恕在下不送了」
這時,一直藏在柳富背後,觀察情況的蘇正文走了出來。
他先是深深的看了柳青青一眼后,手裡一抖,將摺扇合攏。然後將呂恆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呂恆身上穿的那件舊長衫,語氣有些調侃的問道:「呵呵,呂兄,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呂恆笑了笑,淡淡瞥了他一眼。
眼裡滿是失望之色,他盯著蘇正文看了很長時間,然後一臉失望的長嘆了一口氣:「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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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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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35:43
第四十五章 二聲嘆息
見呂恆對蘇正文發出那樣的嘆息聲,就像是長輩看到不成材的子女們的眼神一樣。一旁的柳青青終於被叔叔逗樂了。
叔叔可真是的。
蘇正文卻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一樣,白凈的臉上帶著憤怒的潮紅,臉上肌肉抽搐了一陣,冷笑著問道:「呂兄為何嘆息?」
呂恆這次連看都不想看了,搖著頭,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又是一陣長嘆:「哎,可惜了秦淮詩會享譽天下的名聲!哎,可惜,可惜啦」
聽到呂恆這傢伙又是一陣怪異的嘆息,蘇正文就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一樣。終於爆發了。他上前一步,用手中的摺扇指著呂恆,白凈的臉龐,氣的通紅,氣勢洶洶的問道:「姓呂的,你這話什麼意思?」
呂恆睜開眼,微笑著看了他一眼。聳聳肩膀,一攤手道:「沒什麼意思啊,只是隨便說說。如果你不喜歡聽,我可以說點別的」
「你」蘇正文怒極反笑挑釁道:「姓呂的,本公子也不屑於你做這口舌之爭。哼,有本事。咱們詩會上見,哼,別以為抄個對聯,就以為自己是什麼才子了。我告訴你,你還差得遠呢」
這樣的話,對一個讀書人來說,已經是很大的侮辱了。先不說下戰書的事情,就是蘇正文說呂恆先前的那個下聯是抄襲的行為,就已經在侮辱人格了。更不用說,在後面那赤裸裸的辱罵。
在這個讀書人重名節高於一切,人人都嚮往如出水蓮花一般高雅的情操和品質的年代,蘇正文的這番赤露羅的侮辱,程度是很嚴重的。如果放在草原突厥的話,那非決鬥解決不可了。
展護衛,柳富和蘇正文都在等待著呂恆的回答。展護衛雖然一臉的平靜,但是袖子里緊握的拳頭,卻表明他現在是很憤怒的。
看著呂恆那依然面帶微笑,他心裡有些泄氣。甚至在懷疑,那首慷慨激昂的詞作,到底是不是這個人寫得。如果放在自己身上,這個姓蘇的傢伙,早就血濺五步了。
而柳富,卻是站在一旁,抱著胳膊看熱鬧。剛剛他被呂恆一番調侃后,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此時間呂恆被蘇正文一番羞辱。柳富心裡爽快之極。
如果這個書獃子大怒,出手的話。自己的拳頭正好沒處用呢。
柳富臉上擠滿了橫肉,獰笑著盯著呂恆。
唯有柳青青神色正常,她認為以叔叔的性格,不太可能直接對蘇正文揮以老拳。看著叔叔那微笑的臉,柳青青心裡偷笑。
叔叔肯定又在心裡憋壞水呢!
而蘇正文再看到呂恆那撇著自己的眼神的時候,心裡卻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一般人遭遇到這樣的羞辱,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不過,呂恆這傢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臉上的笑容始終都在,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在蘇正文心裡忐忑不安的時候,只見呂恆輕輕的轉過頭,又一次表演了那種失望透頂的眼神。
這次,他注視蘇正文的目光,比任何一次時間都長。直到盯得蘇正文站立不寧的時候,他才表演了那前所未有的失望眼神,深深的搖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哎」
一直關注著失態發展的柳青青,聽到叔叔這聲嘆息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美眸神采流轉的看著一臉深惡痛絕表情的呂恆,身體因為笑個不停而輕輕顫抖著。
展護衛愕然。
柳富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看呂恆,然後又看看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紫的蘇正文。
他實在是搞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看蘇公子的樣子,就好像是他被人罵了祖宗十八代一樣埃
蘇正文被呂恆再一次的失望目光掃過後,氣的差點當場吐血。
強忍住身體的眩暈,蘇正文深吸兩口氣,像是要把心中的怒火壓下去一樣。不過,想起呂恆這傢伙那讓人發狂的眼神,實在是忍不祝
最後,蘇正文受不了眾人怪異的眼光,目光陰狠的盯著呂恆,冷笑道:「哼,我們走著瞧」
說罷,他啪的一聲甩了一下袖子,轉身大步離開。
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後那個書獃子,再次發出了一聲嘆息。
蘇正文怒火攻心,眼前一陣眩暈,腳下一軟。撲通一聲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英俊的臉與堅硬的船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聲音之響亮,竟然把船艙里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呂恆親眼看著蘇正文身體直挺挺的貼在地板上,聽到那清脆響亮的聲音后,眼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
「嘶!這得多疼啊」呂恆一臉佩服的看著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的蘇正文,嘖嘖稱讚:「到底是臉皮結實,一般人早就毀容了」
身後,目光愕然的展護衛。在聽到呂恆這幸災樂禍的聲音后,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終於明白了,呂恆剛剛為什麼不發怒的原因。
原來,是有更妙的招埃
不過,讀書人果然是夠陰險的。僅僅是一番話,就氣的對方差點吐血身亡。
陰險,實在是太陰險了!
展護衛忍住笑,伸出大拇指贊道:「公子高招」
呂恆嘆了一口氣,搖搖頭。看著蘇正文離去的狼狽樣子,苦笑道:「本來是可以相安無事的,出此下策,也實屬無奈之舉!倒是讓展護衛笑話了」
展護衛笑著搖搖頭:「公子的確是高招,展雄之前常聽人說不戰而屈人之兵,以前從來沒見過,今天公子可真是讓展某開了眼界,展雄深感佩服」
呂恆端起柳青青給他斟滿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笑了笑,沒有在說什麼。
船艙里,絲竹聲聲,輕舞飛揚。
絲帶飄飛的舞台上,幾位美艷的舞姬,在婉轉的琴聲,正翩翩起舞。她們時而聚在一起,演繹百花競艷的勝景,時而分開,彷彿勞燕分飛的憂傷。
美麗的舞姿還有那絕美的身段,緊緊的吸引著船艙中學子們的目光。
就連呂恆也是面帶微笑的看著這些舞姬們的表演,手指輕輕的磕著桌面,神色悠閑平靜。
一曲終了,全場報以熱烈的掌聲。
「很好看呢」柳青青眼眸中帶著笑意,轉過頭,抿嘴一笑,對呂恆輕聲說道。
「的確不錯」呂恆點點頭,笑著贊同道。
「是女子不錯,還是舞蹈不錯呢?」柳青青心中突發玩笑之意,眼裡帶著狡猾的笑容,看著呂恆詭笑著問道。
呂恆心裡笑了笑,轉過頭來,看著柳青青、直到對方紅著臉低下了頭,呂恆才笑著說:「女子不錯歌也不錯,不過,在有青青嫂子你在這裡,她們,呵呵,浮雲而已」
通明的船艙中,身旁的柳青青抬起頭,美眸沒好氣的瞪了呂恆一眼。那因為羞澀而顯得更加嬌媚的臉龐,確如紅艷欲滴的牡丹一般。國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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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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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5 19:38:25
第四十六章 熟人
這些時日,柳青青也習慣了呂恆那偶爾的口無阻攔。
聽叔叔偶爾口出一些有悖禮法的話,看叔叔做一些讀書人不屑做的事情。
柳青青雖然出口阻攔,不過,心裡卻是很溫暖的。
這種感覺,很輕鬆,也很愜意。
平日里吃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呂恆早就將食不言睡不語的規矩拋之腦後。天南海北的說上一些趣事,精彩的內容和離奇的故事,經常吸引的柳青青靜靜聽著,美眸中的神色,隨著故事的深入而變化著。
本來是一刻鐘的晚飯,到現在,半個時辰都完不了。
偶爾吃飯的時候,呂恆蒙著頭,毫無形象的狼吞虎咽。卻忘記了講些事情。對面的柳青青則是有些期待卻又不好說的樣子。
她細細的咀嚼著,偶爾抬起頭看看呂恆。見對方似乎一點想法都沒有。然後又低著頭繼續吃飯。
如此過些時日,柳青青便放下碗,輕聲道:「叔叔好多天都沒將故事了呢」
然後一本正經的小口咀嚼著飯,輕聲說上一句:「叔叔講一個故事吧」
呂恆在講給對方講故事的時候,看到柳青青好奇的看著自己,等待著故事的情節的發展。心裡便會想著如果講個葷段子,柳青青的反應會如何如何。
不過,他最後還是忍住了自己萬惡的好奇心。
這個年代雖然不像前世知道的宋明時期的禮法嚴苛,不過,明目張的將黃色笑話,也是不行的。似乎有些調戲的成分在裡面。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嫂嫂。
如果自己講一個一百元一次,還是十塊一次的故事。估計柳青青肯定會把瓷碗扣在自己的臉上的,然後好幾天不跟自己說話。
想起不久前,柳青青那如武林高手一般,閃電般的那一巴掌,呂恆心裡訕訕笑了笑,便將講黃色小笑話的念頭,掐死在了腹中。
不過,像今天這般偶爾誇誇對方長得好看。然後欣賞一番柳青青那嬌艷欲滴的羞澀摸樣,其實還是蠻開心的。
畢竟,這樣的玩笑。她還是能接受的。
呂恆見柳青青那流轉的美眸,可愛的瞪了自己一眼。心裡呵呵一笑,心態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舞蹈結束后,便有一個身著色澤艷麗的歌女,抱著琵琶走上了檯子。就像是後世的晚會一樣,一曲落罷,一曲又起的形式一樣。今天的這些女子們的表演也是如此。
只是,中間的銜接似乎差點了點。如果有個主持人串場會更好一些的。呂恆閑來無事,便蛋疼的又習慣性的犯了老毛玻
似乎前世在做策略方案的時候,活動的流程都是其中的一個點子。雖然不太重要,不過,也是不可獲取的。
見呂恆笑著搖頭。身旁的柳青青轉過頭,輕笑著問道:「叔叔,怎麼搖頭呢!難道是小曲入不了叔叔的法眼?這可是萬花園唱小曲最好的倌人呢1說話間,柳青青偷偷的抿嘴一笑。似乎是想起了前些天,呂恆閑來無事,在家吃飯的時候,給她唱的那個怪異的小曲。
呂恆笑了笑,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了柳青青正在偷偷的笑。
心裡便有些無奈。
難道又是想起了自己前些時日,實在是無聊之極之下,唱的那段「家中有田又有房,生活樂無邊」的說唱詞。
哎,說起這件事,呂恆有些頭疼。
那天原本以為嫂嫂出去了,自己便在院子里,對著樹枝上的烏鴉,唱了這麼一小段。
沒想到剛唱了一會,就看到了柳青青俏生生的站在門口,憋著笑,看著自己。
呂恆當時一陣臉熱,咳嗽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的走進了自己的室里。然後關上門后,呂恆心裡苦笑,真是太丟人了!
沒想到柳青青記性這麼好,到今天了,還記著那天的事情。
哎,呂恆收回目光,咳嗽了一聲。然後目不轉睛的欣賞舞台上那個漂亮的女子,在簡單的琵琶聲中輕柔的歌聲。
曲調很婉轉,琵琶也彈得不錯。歌詞內容大致是,想念邊疆服役的情郎。不過,或許是因為沒有感悟到詞人的心情,所以,在唱法上略顯有些枯燥。顯得有些矯揉造作了。
等這個女子唱完后,圍觀在下面的學子們,便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叫好聲。就像是,就像是一群餓了好些天的狼一樣。
然後,就是聽到台下的小夥子在報誰家送此女子多少紅花之類的事情。
這些事,其實就是一些大戶人家攀比的作秀。也沒什麼看點。
身後,展護衛也是撓撓頭,似乎欣賞不了如此平調的樂曲,好不容易聽完后。他才俯下身,低聲在呂恆的耳邊說了一句:「呂公子,寧王爺在等著我們呢,我們上去吧」
呂恆轉過頭朝二樓看了一眼,發現此時,二樓的人已經少了很多。寧王爺和張文山坐在二樓邊上的一張桌子前,正碰著酒杯,一邊說笑,一邊喝著酒。
見呂恆朝自己看過來,寧王爺放下酒杯,瞪著虎眼,很沒風度的吼了一聲:「哎,看什麼看。難道還要老夫親自下去請你不成?」
寧王爺這一吼,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大家都是好奇的看著呂恆,就像是後世偶然看到了恐龍一樣。
這樣的情況,不管呂恆想不想,都得上去了。
心中苦笑著罵了一聲,這老頭。
隨後,轉過頭來,笑著對柳青青道:「青青嫂子,我們上去吧」
柳青青抿嘴笑了笑,輕聲嗯了一聲。
她心裡其實是有些緊張的。平素里,她接觸的人,都是些左鄰右里的平頭百姓。雖然說也有些家中較為富裕的,不過,和寧王爺這等人物比起來,畢竟是上不了一個台階的。
她先前也是聽過江寧成這個閑散王爺的大名的。不過,也僅僅是聽說而已。
人家畢竟是皇親,而且還是先皇的親子。
懷著緊張的心情,柳青青跟隨者呂恆,一路上了二樓。
然後,她很震驚的看到。叔叔竟然就那麼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然後跟寧王爺笑笑。便坐了下來。
說話間,似乎還聽到了叔叔說出了「你這老頭,嗓門倒是不小」的話語。
柳青青心裡一驚,然後緊張的看著寧王爺。生怕這位王爺發怒之下,將叔叔拿下之類的事情發生。
不過,讓她更加震驚的是。這位寧王爺倒是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
寧王爺只是哈哈大笑了一聲,然後笑罵著叔叔說:「跟下面那群人坐在一起,你也不嫌煩」
見叔叔和兩位老人詳談甚歡的樣子,柳青青心裡終於放下了心裡的忐忑,真心的替叔叔高興。
她輕輕一笑,宛若蓮花綻放一般美麗。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5 19:42:18
第四十七章 勸求收藏推薦
寧王爺也知道呂恆不喜飲酒,所以,叫手下拿來了一壺茶。三人便以茶代酒,聊起了今晚的事情。
柳青青則是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也不發言,偶爾聽三人說些有趣的事情。她只是淡淡一笑,然後神色便很快恢復了正常。
這個年代,仍然是男女不同席的。雖說當年在武后建立大周后,女權盛極一時。不過,千年來形成的風俗最終還是推動著這個時代,回到了男權主義。
一般情況下,男子們飲酒喝茶,女人們往往只能站在一旁端茶送水。或是深居內室,不露面。男女同席,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呂恆卻沒這個講究。武寧遠和張文山這兩人,也對這世俗的禮法沒什麼講究。故而,他們看到呂恆堅持讓柳青青坐下,一同飲茶的時候。只是有些曖昧的笑了笑,卻沒有說些什麼。
兩個老人家都是人老成精,雖然故意搞怪的對呂恆曖昧的眨眼。不過他們卻知道該說些什麼,不該說些什麼。而且,他們其實也看得出來。這叔嫂二人,其實是清清白白的。
見呂恆直接無視了自己的打趣,兩個老頭也適可而止的將話題引到了一邊。
「今年的詩會倒是有不少生面孔啊」張文山抿了一口茶,看著下面多起來的學子,轉過頭笑著問寧王爺道。
寧王爺點點頭道:「據說今年東京過來一些學子!專門來挑戰江南才子的。呵呵」
說到這裡,寧王爺嘿嘿一笑,對張文山道:「文山,你這既是大周第一才子,又是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可能不保啊!哈哈」
張文山卻是一臉的輕鬆,他不在意的搖頭笑著說:「書生誤國,呵,這第一才子的名頭不要也罷」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張文山苦笑著搖搖頭。
不過,片刻后,他將目光轉到了呂恆身上,笑著說:「呵,我這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似乎早就被人奪去了吧」
見呂恆抬起頭,眼神很天真的看了一眼自己。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張文山也不在意,他知道這小子在又在裝糊塗。便轉過頭對寧遠公道:「寧遠公,莫非是說永正?呵呵」
武寧遠摸著花白的鬍子笑著點點頭:「知我者,文山兄是也。呵呵」
此時,茶壺中的水已經不多了。茶碗中的茶水也有些涼。武寧遠便讓屬下換上了一壺新茶,等斟滿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砸吧著嘴笑著看了呂恆一眼道:「其實,剛剛說今年詩會多了些生面孔,原因嘛,當然是東京學子過來湊熱鬧。不過,二位可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今年過來嗎?」
張文山裝模作樣的好了一口茶,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道:「哦?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武寧遠極為配合的點頭稱是道:「正是,今年東京才子突然來到江寧,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沖著永正的那首江北亭懷古的詞作而來的!呵呵」
說罷,張文山和武寧遠便同時盯著呂恆,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正悶頭品茶的呂恆,被身邊的柳青青輕輕推了一下,然後才一臉迷糊的抬起頭,看到兩個老頭神色詭異的看著自己,苦笑著攤著手道:「這可不關我的事」
呂恆心裡有些哭笑不得。
當時僅僅是為了安慰武寧遠這個老頭,而炒了一首詞,卻沒想到引出這樣的紛擾。
同時,他也在心裡猜測著,這倆老頭是不是每天閑的沒事兒干,等著看熱鬧?
他們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曾經的朝廷大員。怎麼這般悠閑?按說不至於啊!
「不過,永正這首詞倒是讓風花雪月的秦淮詩會多了些筋骨。也算是給這些江南才子上了一課!讓他們知道,除了眼前風花雪月,其實北方還有無數將士為大周社稷而戰鬥著」張文山收起了臉上打趣的神色,臉色肅然道。
武寧遠點點頭,眼神有些嚴峻的點頭道:「是啊,以往的秦淮詩會,詞作大多是說些風花雪月。雖然是風采斐然,但總是缺了些筋骨和男子該有的氣勢。今年,呵呵,總算是能聽到一些別樣的詞作了。」
呂恆越聽越不是味道,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倆越來越認真的老頭,笑著搖頭道:「只是一首詞而已,二位沒必要把我抬的這麼高,架在火上烤吧?」
寧王爺和張文山聽了以後,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對視一眼后,哈哈大笑。
張文山看著一臉鬱悶的呂恆,笑罵著說:「原來你小子也會著急啊!我還以為這天下沒有什麼事兒能讓你著急呢!哈哈」
呂恆無語的翻個白眼,搖搖頭道:「讓我著急的事兒多了去了。哪有兩位想的那麼悠閑呢」
「哦?還有什麼讓你心煩的事情,說出來,讓我們倆老頭高興高興1寧王爺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笑著打趣道。
前些時候,呂恆總是拿這句話打趣寧王爺,沒想到這老頭這麼快就會活學活用了。
呂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將桌子上的茶杯收集起來,然後一邊將茶杯一個個的擺開,一邊說道:「什麼油鹽材米醬醋茶啊,都得著急埃我可不像你們,有朝廷的俸祿養著。我還得賺錢糊口呢!」
「要我說啊,永正頭疼這些事情,純碎是咎由自齲你說,你既然有如此才學,為何不去某個一官半職的。何用為這些婦人家操心的事情煩惱呢。寧遠公,你說呢1張文山瞪了呂恆一眼,依然沒有放棄勸呂恆入士的打算。此時舊話重提,仍然是想讓呂恆出仕為官,為黎民百姓做些事情的。
之前張文山就說過,以呂永正的能力,出仕為官,絕對可以成為一方良吏的、只是無奈與對方那懶散的性子,怎麼說都無用。
今日,恰好在此碰到,他再次提起了這個話題。
說罷,張文山端著茶杯,一邊飲茶,一邊看著呂恆的反應。
一旁,武寧遠也是點頭稱是:「我大周官員的俸祿可是很優厚的。永正你只要為官,即便是個縣令。也不必在為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煩惱了」
呂恆聽了,只是笑笑,依然是如同前幾日那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就在武寧遠準備再次開口勸說的時候,只見呂永正這傢伙,突然目光一轉,投向了樓下的舞台:「咦,這個女子我見過的」
哎,又白費口舌了!
武寧遠苦著臉,嘆了一口氣。和張文山對視一眼后,同時搖頭嘆氣。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5 19:44:44
第四十八章 廣陵散
舞台四周,罩著紅紗的燈籠,。隨著船體的輕輕搖晃。紅色的燈光,從紅紗中照出來。將整個船艙染成了新房一般的喜慶色彩。
一條條柔軟的紅色薄紗,從舞台上方垂下來,將舞台籠罩在了其中。
偶爾有風吹進來,懸挂在舞台四周那一條條薄薄的紅紗輕輕起舞。透過輕紗,隱約可見其中鋪滿了香花的舞台。
一個身著白紗長裙,輕紗遮面的女子,靜靜的坐在一張桌子後面。在她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把古琴。
她雙手按上古箏,神色恬靜淡然。如河中洛神一般,如夢似幻的出現在了舞台中。
她沒有像先前那些戲子們上台拉票,也沒有向台下無數屏住呼吸的才子們展露笑容。整個過程里,她都是低著眉,輕盈的坐在檀木椅子上,抱著琵琶,霧蒙蒙的眼睛,看著懷中的琵琶。
宛如夜色中,那株靜靜的綻放的曇花一般。美麗,卻又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在此時都被吸引住了。
他們屏住呼吸,眼睛不眨一下的看著輕搖的紅紗後面,那一點雪白。期待著,微風吹起紅紗,一窺此女的真容。
船外,夜色靜靜,清風徐來。秦淮河上被風吹起的波浪,輕輕拍打著船體,發出一陣陣輕柔的嘩嘩聲。
這如情人般絮語的聲音,傳入了船艙中。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在這突然寂靜下的船艙里,許久的等待后,終於,錚的一聲古箏聲響,突然從帷幔中傳出。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隱約可見的舞台上,那個白衣女子伸出了白凈的手指,輕輕撫上了琴弦。白嫩細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
香爐上,青煙繚繞。淡淡的清香飄散在船艙里。醉人的熏香里,女子終於抬起了頭,穿過那擋在面前的帷幔,看了一眼舞台下的眾生百態。
終於看到了!
在女子抬起頭的那一刻,所有屏住呼吸的學子們,心裡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讚歎:真是好美的眼睛!
那是一雙充滿了靈氣的眼睛,霧蒙蒙,如同初春,輕霧籠罩的秦淮河一般。讓人看上一眼,便會深陷其中,難以忘懷的眼睛。
女子霧蒙蒙的眼裡,沒有一絲的波動。她輕輕低下了頭,輕輕撥動著那一根根琴弦。
樂曲終於在一聲低沉的琴聲中響了起來,隨著琴聲的逐漸加急。台下的人們,也隨著琴聲而心情隨之起伏。
琴聲時而舒緩,時而急促。舒緩的時候,讓人心情舒暢,宛若置身在仙山勝景之中。無所憂愁。急促的時候,卻讓人心神糾結,壓得人喘不過起來。
吹入船艙的風,也像是有了靈性一樣。隨著樂曲的起伏,清風吹得舞台四周的絲綢時而輕輕搖擺,時而猛烈的抖動。
猛烈搖動的綢幔中,女子目光依然冷靜如水。她只是低著頭,全神貫注的將心神揉入了眼前的古箏之中。
纖細白嫩的手指飛快而又熟練的,撥動著琴弦。整個人宛如與這古典的曲子,融為了一體。
「是廣陵散」張文山博古通今,閉著眼睛,搖著頭聽了一會,便笑著點點頭,開口贊道:「真是好技藝」
寧王爺也是閉著眼睛,手指隨著琴聲的起伏,而輕輕的磕著桌面。一副陶醉的樣子。
等聽到一旁的張文山笑著說出曲名后,他也是深表贊同的點頭:「能把廣陵散彈得如此動人心魄的,此女子真是好心境!永正以為如何?」
他轉過頭,笑著詢問,坐在身旁的呂恆道。
呂恆點點頭,笑著說道:「的確是好技藝,用出神入化形容也不為過!正如寧遠公所說,能把這首廣陵散彈得如此動人心魄的,此女也是好心境!呵呵」
之前,他也是聽過廣陵散的。不過,那是在前世的時候,聽的在電子音樂伴奏下,或者是多重樂曲同奏的情況下聽到的。
也許是多了些亮點,卻少了些韻味。
而韻味,卻是一個名曲,最為珍貴的部分。用靈魂所在來形容也不為過。只是,在他那個時代,一切都是浮躁的。浮躁的人群,浮躁的社會,浮躁的生活。還有那鋪天蓋地的,娛樂至死的宣傳。讓整個人都變得浮躁起來。
如面前這般淡雅韻味的演奏,即便曾經是站在巔峰的呂恆,也沒有機會欣賞的。
如今,他也算是真正意義的欣賞到了純粹的名曲廣陵散,而且,此女的演奏水平的確是爐火純青,加上那冷靜如水的神色,和卓然的氣質,更是將這首內容有些複雜的廣陵散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只是,呂恆卻從這個女子的琴聲中,聽出了一些不同的東西。
那是一種冰冷的情感中,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別樣的氣氛。像是傷感,卻又不太像。
應該是一種恨吧!
樂曲中一閃而過的這點色彩,卻如同白玉無瑕的肌膚上,帶著的一道深深的傷痕。雖然已經結疤,卻更顯得刺目。
她,到底在恨什麼?
呂恆神色淡然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穿過下面黑壓壓的人群,穿過舞台四周飄飛的絲綢,鎖定在了舞台上那個如同一朵淤泥中盛開的蓮花一般的女子。
看著她那淡然卓雅的氣質,心裡很是不解。
只是,場中的那些人似乎都沒有感覺到。就連張文山和武寧遠都沒有反應。只是呂恆,敏感的聽出了剛剛那一絲情緒的波動。
他轉過頭看看,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欣賞著樂曲的張文山和武寧遠。看到他們依然是那般投入的樣子,呂恆心裡便有些狐疑了,難道是我幻聽了?
不過,他隨即笑著搖搖頭,心裡笑罵了一聲自己多事兒。
也許只是女子一時心中有所感而已,自己搞的這般刨根問底,怎看都像是後世那些什麼事兒都辦不了,就只懂得批評人家的評論家了。
隨即,他便放下心中所想,心情放鬆的欣賞起了這首川流千古的名曲。
而台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在不經意間掃了一眼台下。看到幾乎所有人都忘情的聽著自己演奏,她淡淡一笑,並無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依然是那般的淡然,獨自演奏者琴曲。
不過,就在女子收回目光的時候,二樓上一個似乎壓根沒聽自己彈琴,正左顧右盼的瞎看的書生,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呵,又是一個不知清雅為何物的書獃子!
女子心裡對那個書生有些不屑,她沒有任何猶豫的收回了目光。然後……
然後,女子突然響起了那些時日,那個秦淮河邊,一直盯著自己看的那個登徒子。還有那副寥寥幾筆勾勒出來,卻極具傳神的畫作。
女子重新將目光投向二樓,看了那個那個傢伙很長時間后,她收回目光。眉角彎起,輕輕一笑:還真的是他!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5 19:50:42
第四十九章 斥責
一曲落罷,伊人起身離去。
整個大廳仍然沉浸在美妙的琴聲中,回味著剛剛繞樑的琴音。就連佳人離去都不曾發覺。
半晌之後,忽聞大廳中有人鼓掌。清脆的聲音,很是清晰的在大廳里回蕩。接著,便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後,大廳里的掌聲逐漸練成了片。
雖然舞台扔在,但卻佳人已芳蹤不見。飄飛的絲帶上,似乎仍然殘留著音符。
所有的學子們紛紛叫好鼓掌,裡邊已經有讓剛剛那個女子再獻曲一首的呼聲。隨著起鬨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無奈大廳詩會的舉辦方,王府只好派人出來打圓常
出來的人是王家的總管,方胖子。
在眾多情緒激動的學子們,快要砸場子的時候。方總管氣喘吁吁的從台下跑了上來。他先是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後才喘著氣,對台下快要暴動的學子們,拱手賠禮道:「各位,各位學子們。今日是秦淮詩會,諸位學子可不要失了體統啊」
「什麼體統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美人,讓我等賞識一番,也無上體統。是吧,諸位同窗?」
「沒錯,這等雅事,正是我等的目標。何來的憂傷體統呢」
「下去吧,胖子,讓那個女子出來,與我等見上一面。好解我等心頭思念之情啊」
……
船艙里的學子們,似乎根本不吃方總管這一套。沒等他說完,就起鬨打斷了他的話。一時間群生鼎沸,有些書生們,似乎已經按耐不住,三五成群的朝著後台走去。
見場面有些失控,方總管急忙跑下舞台。伸開雙臂,擋住了這些無禮之極的衣冠禽獸們。
方總管擦擦臉上的汗水,胖臉紅紅的,扯著嗓子喊道:「諸位,諸位,你們不能這樣啊」
學子們壓根就不聽他的話,後面的擠著前面的。人越聚越多,眼看家丁們組成的人牆就要防不住了。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踩踏著樓梯,從二樓走了下來。
「閉嘴」一聲嚴厲的斥責聲,當即將船艙里的喧鬧的聲音壓了下去。
眾多學子們被這一聲突然起來的斥責聲,嚇了一大跳。他們心中有些惱火的回頭一看,正準備反駁的時候。卻看到了二樓樓梯上站著的那位衣衫簡樸,頭髮鬍子花白的老先生。
頓時,說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
一群人有些膽怯的低下了頭,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是文山先生」
「文山先生竟然在這裡?」
學子們低下了頭,有幾人竊竊私語道。
抬起頭,看看樓梯上那位鬍子抖動的老先生,眼裡滿是崇敬。
從二樓上走下來的,正是剛剛還一直和寧王爺呂恆一起飲茶的張文山。此時,他面如寒霜,目光不善的盯著這群如同烏合之眾的學子。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諸位都是讀聖賢書的,難道連這點都不知道嗎?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了?」張文山目光如電的掃視著樓下,那些低著頭一臉羞愧的學子,氣的鬍子直抖:「你們如此做法,和街上那些潑皮無賴有何區別?」
張文山有些失望的呃看著這些學子,長長的嘆了一聲后,轉身朝著二樓走了上去。
剛剛在樓上,他正在和呂恆寧王爺一起飲茶的。不過,看到下面這群不成材的學子,竟然因為一個青樓女子,就將聖賢教誨拋之腦後。頓時大怒。這才有了後面這一幕。
下面一群人,仍然是一臉的羞愧,當然也有些不忿的。不過,張文山的名聲在外,又是當世的書畫名家。還是今晚詩會的裁判。掌握著這些學子今晚能否晉級的生殺大權。
故而,雖然有些學子心中不滿,也不敢太過放肆。
見場面終於安靜了下來,方總管鬆了一口氣,擦擦額頭上的汗。小跑到樓梯下,對著正抬腳往上走的張文山抱拳行禮道:「謝謝張大人的出手相助」
張文山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胖乎乎的方總管。那張嚴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好好辦今晚的詩會,不要弱了王大人的名頭」
「是,小人記下了」方總管恭敬的行禮,目送張文山上樓。
方總管一直看著張文山走上台,才收回目光。不過,在他轉身準備離去的時候,眼角餘光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咦,那不是呂公子嗎?他,怎麼會在這裡的?
前日,因為一些不愉快的原因。呂恆拒絕了王婷芝的票。原本,方總管以為呂恆是無法進來的。可是沒想到,他不光進來了,還上了二樓。
而且,讓他更加詫異的是。坐在對面和呂公子相談盛歡的,竟然是仙居在江寧城的,曾經有大周戰神的寧王爺。
呂公子,是什麼時候,與寧王爺相識的?
方總管心裡震驚異常,他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看著正在和寧王爺一起打趣張文山的呂恆。心裡一片空白。
……
「張老,剛剛可真是霸氣外露啊!呵呵」見張文山虎著臉,悶聲坐下來,二話不說端起酒杯就是一口飲荊呂恆故意笑著打趣道。
張文山沒好氣的瞪了呂恆一眼,隨後苦笑道:「你這小子,就知道拿我老頭子打趣。一點都不懂得尊重老人」
呂恆呵呵一笑,被這老頭的有些孩子氣的樣子逗樂了。隨即便端起酒壺,親自給張老和一旁笑眯眯的看熱鬧的寧王爺斟滿了一杯。放下酒杯后,笑著對張文山道:「呵呵,好,那我就尊敬一下咱們敬愛的文山先生了,來來來,文山先生請滿飲此杯」
張文山氣呼呼的等了呂恆一眼,然後端起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打了個酒嗝后,笑罵道:「你小子,一點誠意都沒有。不過,有你這杯酒,還有你這句話。老夫也不論真假了,姑且先接受了再說!哈哈」
張文山此人,別看平時也是一副懶散的樣子。可是此人對做學問是非常嚴謹的,甚至用嚴苛來形容也不為過。
剛剛樓下的那些學子孟浪的做法,可真是激起了張文山的真火。前些年的時候,僅僅是因為一個學子作了一首詞,用錯了一個典故,就被張文山劈頭蓋臉的責罵了一頓。
今日,這些學子,如此孟浪的做法和胡鬧。簡直讓張文山怒不可遏。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5 19:54:33
第五十章 時勢造英雄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被平息了下來,不過風波所留下的影響,在場中這些人心裡的反響卻是各不相同的。
王家的方總管則是一個勁兒的搖頭,為大小姐前些日子的口不擇言,而引發呂公子的反感,感到惋惜。
而那些學子,則是心情各異。他們有的仍然在思念剛剛那個白衣女子,有的則是羨慕嫉妒張文山在大周文壇超然的地位。
一時間船艙的大廳里,五味陳雜,各有不同。
再過幾個時辰,最終的詩會就要開始了。
呂恆以不影響兩個老頭形象的借口,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后,就帶著柳青青下了樓。那一臉假惺惺的笑容,氣的兩個老頭吹鬍子瞪眼的,不過心裡卻感到頗為無奈。最終,兩老頭無奈的放任呂恆離去了。
如果待會真有北方才子踢場子的情況出現。呂恆這小子,估計也會躲在一旁看熱鬧的。
在呂恆前腳走下樓后,便有一位身著淡青色長衫,面容俊逸的書生走通過下人的通報,上了二樓。
見到兩位老人後,這個書生先是行了一番大禮,然後才直起身來恭敬道:「蕭逸見過二位大人」說這番話的時候,他仍然是低著頭的。
畢竟,對面坐著的,不光有張文山,還有那位曾經風雲之極的寧王爺。
「哦,原來是蕭逸啊」張文山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書生后,滿意的點點頭。他指著一旁的椅子道:「來,過來坐」
蕭逸一臉惶恐的樣子,急忙退後一步,抱拳彎腰道:「學生不敢」
張文山笑了笑,卻是轉過頭看了寧王爺一眼。
誰知正閉目養神的寧王爺,沒好氣的瞪了張文山一眼,道:「看我做什麼,你想讓他坐就坐唄!喂,那書生,讓你坐就坐下。幹嘛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男人」
蕭致遠心裡苦笑,但是表面上卻對這位寧王爺的說辭不敢表露出半點笑意。
這可是曾經風雲北方草原的大周戰神,軍中第一帥。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的鮮血。那雙如出鞘利劍一般的眼神,稍稍看你一眼,都能讓你心神不寧。
蕭致遠聽到張文山的聲音后,他急忙受寵若驚的行了一禮。然後恭恭敬敬的走過去,坐下了半個屁股在椅子上。
「蕭逸,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上來嗎?」張文山嚴肅的看著蕭逸,開口問道。
蕭致遠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學生,學生大概能猜到一些」
張文山笑了笑,滿意的點點頭道:「你知道就好。今天晚上的秦淮詩會,王家那小子不再。蘇正文又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現在也只有靠你了,你要多出些力,為江南這些學子們爭一口氣。別被人看扁了!知道了嗎?」
蕭致遠急忙起身,躬身行禮道:「學生謹記在心,絕不辜負您的囑託」
張文山點點頭后,一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好好準備準備」
「是,學生告退」蕭致遠行過禮后,緩緩的退出了包間。出了房門,蕭致遠那俊逸的臉龐因為過於激動,而泛起了紅紅之色。
文山先生,一直是自己的偶像。雖然平日里也知道,張文山老先生住在江寧。但,卻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文山先生竟然親自讓人叫自己上來!
蕭致遠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下面那些衣著明顯不同的北方學子,緊緊握握拳頭「放心吧,文山先生,學生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
房間里,寧王爺有些哭笑不得的對張文山道:「文山啊,你什麼時候也這麼無聊了。一幫小孩兒胡搞。,你瞎參合什麼啊!呵呵。」
張文山哈哈大笑一聲,端起酒杯印了一口后,笑著搖頭道:「這可不是我閑著無聊。江南文壇儼然變成了一潭死水,急需一些新的元素注入,攪渾這潭水。如若不然,長此下去,江南學子可真就是成了百無一用的書生了!那我大周怎麼辦?」
「呵呵,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寧王爺有些苦笑不得的搖頭。不過,想起張文山那嚴謹的治學態度,現在看他想出這麼一個招,似乎也是正常。
寧王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指著下面那些北方來的學子道:「那些人,不會是你專門找來的吧」
張文山端著酒杯笑了笑,看著寧王爺點點頭,呵呵一笑道:「寧遠公神機妙算,我就知道瞞不住你」
「你呀」寧王爺笑著搖搖頭。
張文山飲了一杯酒後,將酒杯輕輕放下,笑著搖頭道:「呵呵,如果永正那小子願意出手幫忙的話,其實到可以不用這麼麻煩的!哎,只是這小子性子太過憊懶。說起來真讓人惱火」
寧王爺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朝著樓下,正帶著那個美麗女子四處亂逛的呂恆看了一眼后。收回了目光,笑著說:「不過,俗話說時勢造英雄。未來會發生些什麼,我們現在誰也不知道。永正小小子現在只是蝸居在這小小的江寧城。如果有朝一日,他走出江寧的話。我相信,面對著外面大千世界。永正應該是會有所改變的」
張文山卻是苦笑著搖搖頭,他嘆了一口氣,收回了注視著呂恆的目光,轉過頭來對寧王爺道:「只是,呵呵,寧遠公,以永正這般懶散的性子,你覺得這小子會走出江寧城嗎?」
寧王爺目光有些深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轉過頭來,對張文山神秘一笑:「那可不一定」
剛剛呂恆在樓下的那番遭遇,寧王爺是看在了眼裡的。
而且,之前他也差人打聽過呂恆的事情。知道這小子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呃,應該是大麻煩。
寧王爺原本是準備讓人暗中替他處理掉這些事的。不過後來想想,他還是沒有下這個決定。
倒不是怕麻煩。而是寧王爺想看看,這個一身出塵之氣的呂家小子,如何處理這些事情。
他也好趁機,看看呂永正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
樓下,歌女們的表演也進入了最後的階段。各種妙曼的舞蹈,紛紛登台亮相。
舞台下面,那些被張文山教訓了一番的學子們,終於有了一些讀書人該有的樣子。他們站在台下,彬彬有禮的欣賞著節目。雖然,眼睛仍然在這些女子們身上亂喵,不過,卻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動作。
在最後一位女子登台獻歌完畢后,一年一度的秦淮詩會的最後階段,終於來臨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6 19:17:43
第五十一章 錯對
船艙里,眾多才子門,聚在一起,吟詩頌對。
有些人則是一臉苦相的皺著眉頭想著。看到別人不斷的在紙上揮毫潑墨。他卻急得汗流浹背,抓耳撓腮,卻胸中仍無點墨。
一張張的寫著詩詞的宣紙,被送上正中央的檯子上。上面的江寧名流接過負責審核。如果有稍好一些的,他們便一臉微笑的點點頭,捋著鬍子說上一句:「甚好」然後便交到了身旁的侍從手裡,由這些侍從將這些評選出可堪入目的詞作,送上二樓。由文山先生和寧王爺決斷。
如若遇上些文理不通的,這些考官們則是一臉我們也很難辦的樣子。在這些學子們快哭的目光里,隨手將詞作丟開。然後仍然會笑著勉勵一番,說些好好讀書之類的話。並邀請他明年再來。
一首首詩詞,如雪花般飄上檯子。被選出來送上二樓的,卻寥寥無幾。
有的詞作,倒是文采斐然,不過卻毫無深度。感情僅僅流於表象,有些無病呻吟的感覺。而更多的詩詞,卻都是一些胡亂做出來的。不光文采全無,就連最起碼的文理都不通。
看著這些足以讓人發笑的劣作,這些考官們仍然是保持著良好的態度。很是禮貌的接過詞作,然後強忍著嘔吐的慾望,違心的對面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學子,笑著點點頭,然後眼睛一翻白,隨手將詩詞丟到一旁。
整個船艙里,一副繁忙的景象。
站在最後面的一個角落裡,呂恆看著面前這似曾熟悉的場景。心裡讚歎,真像自己以前參加考試的樣子埃
放下見底的茶杯,一旁的柳青青很溫柔的給他填滿茶水。
女子將茶壺放下后,笑著對呂恆說:「叔叔為何不上去表現一番?」
呂恆端起茶抿了一口,搖頭笑笑。
「叔叔為何不說話?」女子淺淺一笑,美麗的眼睛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呂恆微微一笑,聳聳肩膀,嘆氣道:「哎,如果我要參加的話。那就沒這些人什麼事兒了」
柳青青看著呂恆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后,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美眸白了他一眼,輕笑著說:「叔叔吹牛」
看著柳青青那喜中帶嗔的表情,呂恆哈哈大笑一聲,心情大好。
一直過了半個時辰,初步的結果才評選出來。
正如張文山預料的那般,十個名額里,江南學子僅佔三位。其餘七位,全部都被東京的那些學子佔據。
其中一個東京學子,輕輕搖搖摺扇,不屑的瞥了一眼,身邊那些一臉鬱悶的江南雪子們,冷笑一聲:「切,本以為來參加秦淮詩會,能碰到一個像樣的呃對手、沒想到,都是一些繡花枕頭」
身邊其他一同前來的東京才子,摸著唇上的兩撇鬍子,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贊同道:「是啊,都是一群草包。哼,除了逛青樓喝花酒,還能做些什麼。嘖嘖,沒想到秦淮詩會竟然都是這樣一群人參加。看來,這秦淮詩會也沒有再辦下去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諸多學習紛紛怒目而視。
不過,這兩個東京來的才子,卻淡然一笑,根本就沒看那些江南學子一眼,便甩開袖子,朝著二樓走去。
「太過分了,簡直豈有此理」
「這等口出狂言,態度之囂張,簡直就沒把聖人之學放在眼裡。簡直太可惡了」
「哼,要是我等今日有靈感,豈能容得這廝在這裡囂張」
……
東京才子離開后,那些江南學子們,怒氣沖沖的朝著人家的腳後跟大放厥詞。口氣之憤怒,神色之正義,儼然他們就是大周文壇的代表人物。
呂恆看著這些江南學子們眼高手低的樣子,不由的搖頭笑笑!
哎,果真是百無一用的是書生埃
這些學子平日里不知用功,此時卻連和人家當面對峙的勇氣都沒有。只有等人離開后,一群人才故作正義之言。不知道的,還以為上了樓的那倆人是全民公敵呢。
呂恆今天來,只是為了陪著柳青青出來看看熱鬧。他本身並無參與的打算。現在,熱鬧也看的差不多了。
見到那些學子門上了摟,他便準備帶著柳青青回家了。
此時,已經是快到亥時。外面夜已深,先前花船女子們的嬉笑玩耍聲也漸漸的稀疏。外面,只能聽到風吹過的時候,波浪拍打船舷的聲音。
船艙里,燈籠里的蠟燭也不知道換了幾次。偶爾一陣微風吹進船艙,燈籠里的蠟燭輕輕搖曳。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呂恆打了個哈欠,揉揉發酸的眼睛。轉過頭,笑著對身邊的柳青青說道。
柳青青轉過頭,看到呂恆一臉的睏倦,輕笑了一聲道:「今日可是江南文壇最鼎盛的聚會,叔叔怎麼這般樣子?」
呂恆笑笑,端起茶杯,想喝一口驅散睡意。卻發現茶杯中的清茶早已涼了。
意興闌珊的放下茶杯,他笑著搖頭道:「真的沒什麼意思,看看那些學子們吵吵鬧鬧的樣子,就像是集市裡那些走卒小販一樣!哎,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
柳青青抿嘴一笑,她起身去接了一壺新茶后。一邊給茶杯加上水,一邊輕笑著說:「叔叔這番話如果被那些學子聽到,怕又是一場風波」
呂恆端起熱茶,吹了一陣子后。笑著說:「我是跟你熟,才說這些。那些人,我都懶得理他們」
「油嘴滑舌」柳青青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播撒出一片迷人的風采。
等到呂恆喝完茶后,柳青青揪起裙擺,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二樓后,輕笑著說:「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回家吧」
她剛剛邁開步,卻又停下來。有些惋惜的道:「只是往年詩會在最後,都會有花魁登台獻藝。今日怕是看不著了呢」
剛剛站起來的呂恆,聽到這句話后。,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然後嘆了一口氣,又坐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咱么要不等等,?」呂恆看著柳青青,一副詢問的口氣。
「叔叔不是困了嗎?怎麼又要留下來呢?」柳青青轉過頭來,詫異的看著呂恆,不解的問道。
呂恆轉過頭看了一眼二樓,然後轉過頭,看看站在身前,一身淡藍色鑲邊裙子,宛如仙子的柳青青,一本正緊的說:」嗯,既然有花魁登台,那看看也無妨?」
說罷,呂恆心裡泛起了逗逗她的心思。砸吧著嘴,搖頭晃腦道:「倒是差點錯了良辰美景啊」
呂恆抬起頭,淡淡一笑,對柳青青眨了眨眼睛。
被看穿了心思后,柳青青迷人的俏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羞紅之色。
她低著頭,俏臉粉紅。聲音細微的說:「哦,既然叔叔想看。那妾身便陪著叔叔吧1她說完這句話后,低著頭,躲避著呂恆的目光。抿嘴笑笑,輕輕坐下來,將頭低的深深的。生怕對上呂恆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
清風吹進船艙,燭光忽明忽暗,柳青青耳鬢處的一縷髮絲有些凌亂。
她伸出手指,輕輕的勾起髮絲。不經意間,表露出了俏臉上那抹淡淡的粉紅之色。
不多時,寧王爺的護衛,展雄帶著幾個侍衛走了下來。他先是在人群里搜尋了一番。
然後看到呂恆正和他嫂子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說笑后。展雄那雙如出鞘利劍一般的眼神,頓時一亮。
大步走過來后,笑著對呂恆抱拳道:」呂公子,王爺請您上去」
呂恆轉過頭,對柳青青露出了無奈的苦笑。
柳青青偷偷瞥他一眼,低頭抿嘴偷笑。
跟著展雄上了二樓后,呂恆站在人群外面,對著正朝著這裡看過來的寧王爺揮揮手。並沒有進去。而是帶著柳青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公子有什麼吩咐的,知會展某一聲便可1展雄也知道呂恆和寧王爺之間的關係,此時,見他只是和寧王爺打了個招呼,便坐下來。他也不介意。只是笑著詢問呂恆。
呂恆想了想,然後對展雄說:「倒是有些餓了,展護衛可知那裡有吃食的?」
展護衛倒是沒想到這個呂公子,竟然會提出這個要求。稍稍愣了一下,隨即便招呼過一個手下道:「去給呂公子那些點心酒水來」
「如此,多謝了」呂恆抱拳對展雄笑著說道。
「公子客氣了」展雄急忙躬身還禮。
等展雄等人離開后,呂恆便坐在最後的一張桌子旁邊,一邊手裡拿著大塊的點心往嘴裡塞,一邊看著前面,那些搖頭晃腦的學子們,在張文山面前緊張的吟詩作對。
而張文山那老頭,卻像是欠人一百兩銀子一樣。始終都是皺著眉頭,臉色有些不好看。
身旁,柳青青細心的給呂恆填滿茶水。
她放下茶壺,看著身邊的叔叔毫無形象的狂吃。低頭偷笑。
幾輪對答過後,才子們也漸入佳境。
在侍女們送上酒水后。才子們借著酒意,還有旁邊女子們彈奏的琴聲中。逐漸展露出了他們的超出旁人的才華。
只要張文山拋出一個題目,很快就有才子們接了起來。
一時間,觥籌交錯間,文采飛揚。
這些人中,呂恆倒是有些驚訝的看到了蘇正文竟然也在其中。
此時,他正和一個身著紫色華貴長衫的書生,開心的說著什麼。手舞足蹈的,很是愉快。
而那個穿著一身紫色長衫,面容白凈的書生,一邊飲酒,一邊和蘇正文談笑風生。二人似乎相處的很愉快。
呂恆剛收回目光,卻又像是發現了什麼。然後又看了一眼正跟東京才子站在一起的蘇正文。
呃,他,好像站錯隊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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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20:59
第五十二章 算計
到了子時,秦淮詩會也發展到了最高峰的時候。
此時,秦淮詩會的最後三名學子也出現了。其中兩名,是東京來的吳正吳新元,和一直和蘇正文聊天的黃瀚黃麒麟公子。江南諸多學子,唯有蕭致遠走到了最後。
不過,蕭致遠此時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先前他寫得一首詞,卻被張文山僅僅評價了一句尚可。才堪堪入圍。這讓長久以來,一直被人稱為江寧第一才子的蕭致遠有些下不了台。
雖說,文山先生最後鼓勵了他一番。但,他自己就難以原諒自己。想起詩會前,文山先生的囑託。他深感壓力沉重。
現在,張文山拋出了今晚最後的一個題目。江寧景物中,任取其一。體裁不限。
這個題目,雖然看似放得很松,也簡單。不過,這些學子們卻仍然如臨大敵,緊皺眉頭。細細思索著。
畢竟,任誰都不敢再相信文山先生那看似簡單的題目了。一晚上的時間,文山先生笑眯眯的拋出了一個又一個簡單的題目,結果,在這一個個簡單的題目下,數百名學子被淘汰。最後晉級的,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靜靜的大廳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凝聚在場中那三個才子的身上。偌大的樓層上,心跳聲似乎都一清二楚。
終於,坐在最左邊的黃瀚,在思索了半晌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對身後的侍從召喚了一聲。等侍從擺好文房四寶后,他捏起毛筆,略微思索一下,便開始下筆了。
而在他落筆后,他身邊的吳正,也帶著一臉若有所得的微笑,也開始書寫。
坐在對面,寧王爺座下的蕭致遠,深吸了一口氣,同樣開始落筆。
幾個呼吸后,三位學子相繼停筆。
「我等已寫好。請文山先生和寧王爺過目」
三位學子抱拳,恭敬的對主位上的武寧遠和張文山道。
自然有詩會的王府下人,將詩詞從這些學子案頭收好。然後交給了上面的考官。由考官將三首作品,擺放在了主位前的桌子上。
張文山點點頭,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拿起一張宣紙看了一眼后,微笑著點頭。
「還是很不錯的一首詞」
終於,在長時間的等待后。張文山手持著一張寫滿了飄逸字跡的宣紙,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身旁的寧王爺道。
寧王爺接過看了一眼后,點點頭道:「終於有一首可看入目的作品了!!胡考官,你便給大家念念吧」
諸多才子門紛紛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張文山。都在猜測著,文山先生說的是不是自己的那首。
胡考官恭敬的說了一聲是,然後從寧王爺手裡接過詞作看了一眼后,笑著對諸多學子道:「這是安公子寫得一首五言樂府詩咳嗽一聲,抑揚頓挫了念了出來:「金陵古形勝,晚望思迢遙。白日余孤塔,青山見六朝。燕迷花底巷,鴉散柳陰橋。城下秦淮水,平平自落潮。」
等考官念完后,張文山放下茶杯,對諸位學子道:「此詩,以景入情。頗有大唐遺風。倒是不錯的一首詩」
說罷,他轉過頭對武寧遠道:「寧遠公,我看,黃瀚這首詩,應該是這次秦淮詩會的最佳了」
武寧遠搖頭笑笑,看了一眼臉上有些遺憾的張文山,嘆氣道:「也只能如此了」
坐在下位,正繃緊神經聽二位長者說詩詞的黃瀚,在聽到他的作品成為了今晚最佳后。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急忙站起身,躬身對張文山行禮道:「多謝文山先生點評」
張文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黃公子,切不可驕傲。須謹記學海無涯的道理」
聽張文山略顯無奈的語氣,武寧遠則是笑著搖搖頭。
雖然張文山此前將希望寄托在了蕭致遠身上,不過,文山仍然是謹守著嚴謹的治學態度。並沒有因為自己心裡的偏向性,而違心做出判定。
「是,學生必當謹記文山先生的話」黃瀚一臉恭敬的回答完后,再轉身看諸位學子時的表情來了一個大轉彎。
他得意一笑,抱拳對其他學子道:「哈哈,黃某本在東京太學,康明賢大人座下學習。今日來到秦淮詩會,不想卻奪了詩會頭籌。多謝各位江南同學的承讓!哈哈」
「哼,小人得志」
下面有人不忿,低聲罵了一句。
此時,台下的多數人都低頭不語。氣氛顯得格外的清靜。所以,這一聲突兀的聲音,卻顯得格外的刺耳。
黃瀚滿臉的得意笑容頓時一僵。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陰毒。
他冷笑一聲,展開摺扇,眯著眼睛掃視了一眼,下面的學子道:「哦?不知是那位才子,對本公子有看法,可否站出來。呵呵,躲在暗處說人壞話,可不是君子之風啊」
說罷,他帶著一臉嘲諷的笑容,眯著眼睛,掃視著下方的低著頭的學子。
今天,江南學子們全軍覆沒。此時,黃瀚用才子一詞來形容江南雪子,著實是在挑釁諷刺。
「別找了,是我」
這時,人群中走出了一個精神頭十足,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用不耐煩的眼神看了一眼黃瀚后,擺手皺著眉頭道。
人群後面的呂恆,在看到走出來的這個年輕人後,不禁有些失笑。
果然是他!
剛剛在張文山說出黃瀚是頭名的事情后,呂恆就見這個傢伙,正不屑的撇嘴。似乎對黃瀚獲得頭名十分的不屑。沒想到,這會還真冒出來了。
「哦?不知這位才子姓甚名誰?剛剛說那番話,可是對本公子奪取頭名不服?」黃瀚坐了下來,端著一杯茶,冷笑著對這個年輕人道。
「別叫我才子,我雖然度過幾天書,不過,卻不敢以才子之名自詡。」年輕人擺手打斷了黃瀚的話后,笑著對黃瀚道:「不過,以我看。黃公子今晚的這首詩,雖然不錯。不過,卻離江南頭名差的遠了」
「王立業,你一個從事賤業的人。有什麼資格對黃御史的公子品頭論足?」這時,黃瀚身邊的蘇正文跳了出來,指著這個年輕人大聲辱罵道。
這個年輕人,正是江寧王府的二公子。也就是王婷芝的二哥。王府商事的真正決策者,王立業。他也是今晚秦淮詩會的老闆。
本來,王立業作為詩會的贊助商。是不應該發出這番言論的。這對一個商人來說,似乎是有些得不償失。
不過,前些時日,方總管的也說過一些事情。
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王建飛大人被罷官,似乎正是因為這位黃公子的父親,黃御史和左僕射安鵬的聯合誣陷。
現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直以寬厚待人的王立業,此時也有些失控了。
他不屑的瞥了一眼蘇正文,然後直接選擇了無視。
之後,便用那滿眼的嘲諷神色,看著黃瀚道:「黃公子既然是當今御史大人的長子,相比自然是手眼通天之人。這些時日,江寧流傳的一首名為,江北亭懷古的詞作,黃公子相比也聽說了吧!」
王立業冷笑著看了表情有些閃爍的黃瀚后,轉過頭來對諸多江南雪子道:「各位學子說說,今晚黃公子的那首叫什麼來著的詩,與這江北亭懷古比起來,如何?」
聽聞王立業這般說辭后,諸多江南學子們也是紛紛點頭,
人群里,有人贊同道:「的確是差了不少」
「什麼差不多,和人家那首詞比起來,他黃瀚的這首詩,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連狗屎都不如」
人群里,頓時變得吵吵雜雜。不和諧的聲音越來越大。而台上,黃瀚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終於,他受不了眾人齊齊的攻擊。俊俏的臉上猙獰可怖、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將手中的茶碗啪的一聲帥在地上。
隨著瓷碗破裂成無數紛飛的碎片,黃瀚氣急敗壞的對王立業大聲道:「哈哈,你口口聲聲的說,那首詞好。好啊,你如果能讓這首詞的作者出來,我黃某絕無二話,當場認輸。」
這一句話說出來,江南學子們再次變啞巴。
吵雜的場面,又變的平靜下來。
黃瀚嗤笑的看著一眼江南雪子,然後坐了下來,打開摺扇輕搖兩下,哈哈笑著說:「怕只怕,這個作者也是沽名釣譽之徒。花錢買的詞作,故意出風頭罷了」
王立業卻並無慌張之色,反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他抱著胳膊,冷笑著對黃瀚道:「呵,我怕到時這位作者出現,你黃公子可真就是顏面掃地了」
黃瀚眼裡陰陰一笑,歪著頭對王立業道:「哦?那你就把這位才子請出來,讓黃某開開眼界啊」
他以深信這個作者沒有在現場,所以,依然是信心滿懷的樣子。
王立業哈哈大笑一聲,隨即突然轉身朝著人群後面走去。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王立業的步伐而跟進。直到王立業走到位於最後的一張桌子前,神色恭敬的對一個身著青布舊珊衫的書生行禮,然後一臉誠摯的對那個書生說著話。
眾人頓時傻眼。對視一眼,滿是不解之色。
這人誰啊!
王立業情真意切,倒是誠懇之極。呂恆卻大感頭疼。他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趕鴨子上架的王立業。心裡滿是無奈。
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坐在主位上,對自己擠眉弄眼笑著的寧王爺。而張文山,則是捋著鬍子,開心的哈哈大笑。
這兩個老不正經!
呂恆心裡哭笑不得。
這老頭,真沒義氣。自己還以為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沒想到搞得滿城皆知。
怪不得剛剛那倆老頭,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對面前的爭吵不理不睬的。原來是早就合計好,算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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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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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24:23
第五十三章 轉變收藏推薦
身旁,王立業也是一臉的苦笑。
他抱拳對呂恆道:「本是不想麻煩公子的,不過,現在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呵。而且王爺和張大人有過交代的。呂公子可不要記恨在下」
見呂恆並沒有怪自己的意思,王立業想起了另一件事,趁機解釋說道:「前些時日,婷芝口不擇言,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立業懇請呂公子不要介意。婷芝,婷芝她從小口直心快。也沒有別的意思!婷芝本想是今晚親自向公子道歉的,呵,不過,她一個女子,仍然是有些放不下的,這大庭廣眾的。呵呵,所以,也只好由在下向公子道歉了!懇請公子不計前嫌」
對方已經道歉,呂恆也沒必要死揪著不放。更何況,當日他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之所以擺了個臉色,只是因為,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樣的話。
呂恆放下茶杯,看著王立業一臉的陳懇,笑著說:「倒也沒什麼事,二公子言重了」
其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說開了也就沒什麼了。
他二人在這裡若無旁人的聊天,其他人卻炸了窩。
江南學子們看著王立業對面的那個書生,皆是一頭霧水。
「那個傢伙是誰啊?」
「不知道啊,從未見過的」
「就是啊,沒聽說江寧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
「哎,我想起來了,他……不就是新春佳節的時候,在柳府不給蘇府尹面子的那個傢伙嗎?」
「哦,經兄台這麼一說,我倒是記起來有這麼個人了。哈哈,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天,蘇府尹被這個書生一句話嗆得差點吐血啊!真是痛快」
人群里的學子們,也有認得呂恆的。這些人,都是曾經在春節期間,受柳府邀請前去捧場的。不過,這些學子顯然不會將那商賈之家,放在眼裡。典型的拿錢不辦事的人才。
人群變得吵雜起來,而且風向也開始朝著呂恆這邊倒過來。
畢竟,這裡是江南,處於習慣,這些學子們心裡傾向也是應該有偏向性的。
「哼,文采再好,也不過一秀才而」
這時,從前方黃瀚處傳來一聲雜音。場中吵雜的聲音突然像是一小簇正在燎原的小火苗一樣,被突如其來的一股水澆滅。
黃瀚不屑的瞥了一眼呂恆,搖著摺扇,皮笑肉不笑哼哼兩聲。他身旁的蘇正文,驚喜的看了一眼黃瀚。
之前,蘇正文便跟黃瀚打過招呼,希望他在今晚能夠幫自己一把。好好羞辱一下呂恆。如果可以的話,抬高自己的身份,彰顯自己高人一等的學識風度。從而贏得美人心。
在他的眼裡,女人嘛,不是愛財就是愛才。
自己一為府尹公子,官宦之家。二有江寧四大才子之稱。論相貌,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論才學,滿腹經綸,不久之後便是進士及第。那個柳青青沒有理由不動心的呀。
他在對黃瀚說完這句話后,便一直等待著黃瀚的發力。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黃瀚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取這個點發力。
真是,太妙了!
蘇正文哈哈大笑一聲,站到黃瀚身邊。手中摺扇輕輕在手掌拍著,嗤笑的嘲諷呂恆道:「黃公子說的有理埃呂家小子,你不過是一秀才。這秦淮詩會也是你能來的?如若讓人知道譽滿大周的秦淮詩會,竟會有秀才出現,豈不是貽笑大方?我看,你還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免得丟人現眼,弱了我江寧的名頭!哈哈」
呂恆在看到蘇正文那先前又喜又驚,隨後又一臉得意的表情。此時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嘲諷發怒。甚至連一絲髮火的表情都沒有。
此時,他仍然坐在椅子上,端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后。一臉笑容的抬起頭,對蘇正文道:「據說,蘇公子是江寧四大才子之首?」
正哈哈大笑的蘇正文在聽到呂恆這句無頭無腦的發問后,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便一臉得意的昂起腦袋,手中摺扇啪的一聲合攏,傲然道:「正是」
呂恆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點點頭后,放下茶杯,笑著問道:「不過,不知蘇公子對上了那副對聯沒有?」
「你」蘇正文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目光極為憤怒的盯著呂恆。他面部表情抽搐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變幻莫測。
這時,他身旁的黃瀚卻站了出來,搖著扇子,一副大人物的表情,哼了一聲道:「對對兒只是投機取巧之道,真正的才學,豈是幾個對聯能代表的?」
」黃公子說的沒錯,呂家小子,你敢和黃公子比一比詩詞嗎?」蘇正文再一次飄過。
呂恆那雙平靜似水的眼睛里,閃過了一抹冷峻。
他端著茶杯,吹散了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茶葉。透過裊裊升騰的熱氣,看著今日早有謀划的蘇正文。平靜的眼神微微起了些變化。
事不過三。呂恆的底線,就是三次。
自己已經忍讓了他三次。包括他背後的蘇家和旁邊站著的那個柳富。
沒有人喜歡被人算計,侮辱。呂恆當然也不喜歡。作為一個曾經巔峰的策略大師,從來都是他算計別人,沒有人能夠算計得了他。
來到了這個時代后,他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家,一個美麗善良的親人。本以為從此以後,便能一隻享受這悠閑無聊的古代生活。卻不曾想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多次忍讓和退避,卻是換來了對方的得寸進尺。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呂恆輕輕嘆息一聲,放下了茶杯。看著對面洋洋得意的蘇正文,還有那一臉諷刺譏笑的黃瀚。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的苦笑。
罷了,既然你這麼喜歡下棋。那,我就陪你走上一遭!
只是,呵,希望你不要後悔!
「怎麼,不敢啊,慫了?哈哈」長時間沒有等到呂恆的回答,蘇正文越發的得意。他哈哈大笑一聲,更加囂張的對呂恆指手畫腳。
「說不定那首詞是他花重金僱人寫得,故意博取虛名呢!黃公子,你說呢?」蘇正文陰測測的笑著,然後轉過頭,對身邊的黃瀚道。
「你1柳青青此時卻有些忍不住了。她俏臉上浮現出了一層薄怒,美眸盯著蘇正文。便準備走出去和他爭論一番。
這時,一隻手卻拉住了她。
很溫暖,也很有力!
柳青青回頭一看,便看到叔叔正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叔叔,此人太過無禮……」
呂恆微笑著搖搖頭,淡淡對他道:「我來吧」
說著,便將柳青青拉在了身後。
呂恆放下茶杯,終於站了起來。他低頭隨意的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長衫的褶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后,抬起頭,淡淡的看著黃瀚,輕輕點點頭:「也好,那就請黃公子賜教吧」
然後,呂恆又把目光轉到了正口水亂飛的蘇正文身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微笑著道:「至於你,呵呵」
停頓了片刻后,呂恆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
蘇正文當即暴怒,氣的差點再次暈過去。他哆嗦著嘴巴,指著呂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你。你,……你」
黃瀚面色已經變得很凝重,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呂恆,然後突然轉過了頭,目光陰冷的盯著蘇正文。
「坐下」
「黃兄,你」
「坐下」
黃瀚再次發聲,聲音比剛剛更冷。
直到,蘇正文一臉敬畏的低下了頭,默不作聲的做了下來后。黃瀚才重新收拾目光,凝聚在了呂恆身上。
他可不像蘇正文這種蠢貨。
之前,王立業說的那首詞作,他當然聽過。而且還是在離開東京的時候聽到的。在聽到那首詞后。他心裡非常的震驚。
他如何也不敢想,平日里以風花雪月的江南文壇,竟然會有如此豪氣迸發的詞作出現。他在離開東京的時候,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
希望自己不要遇上這首詞的作者。
雖然黃瀚自詡風采不凡,但,他其實在心裡知道。他的學識,和這首詞的作者。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
更何況,在離開東京的時候。他曾經聽父親說過。說是,他父親和諸多大臣,似乎聽到當今聖上也在念這首詞,而且,在念完后,聖上心情很複雜的在書房裡,對著大周地圖嘆氣。嘴裡似乎隱約說著,大周戰神,黃兄啊,你該讓朕如何是好!
當今聖上是大周皇帝里,少有的文治武功皆為出色的皇帝。能如得了皇帝法眼,而且還被皇帝推崇至極的詞作,這個作者,豈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就在剛才,他在看到那個姓呂的秀才,在稍稍思索后。很是怪異的一反常態。突然站起來,接受了自己的挑戰。
看到這一幕後,黃瀚的心裡頓時一沉。
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鐵板了。
這個人,或許真的是,那首詞作的作者。
不然的話,他如何來的這般自信?
黃瀚深吸了一口氣,在看著呂恆的目光時,已經沒有剛剛的輕視和無禮。有的,只剩下了深深的戒備和一絲惶恐。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6 19:28:47
第五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永正怕是動了真火了」張文山如此說道。
寧王爺深深的凝視著呂恆,臉色肅然點點頭道:「呵呵,如果他繼續忍讓的話。那老夫也只能說是看錯人了!所幸,老夫的眼光依然是很準的!呵呵」
「哦?聽寧遠公話中意思,難道今日之事,另有隱情?」張文山聽出了寧王爺話中的意思,臉上的笑容也散去,皺著眉頭問道。
寧王爺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眼神有些寒冷,沉聲道:「這些時日,我也著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永正和蘇府和柳府有些不快……」
張文山靜靜的聽著。隨著寧王爺的講述。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哼,蘇廣義這等小人,竟會成為我大周的官吏,真是太荒唐了!永正幹得好」聽寧王爺說到蘇廣義在柳府公然逼情,卻被呂恆擺了一道后。頓時大怒,啪的一聲拍著桌子,斥責了一番蘇廣義。
然後對呂恆的做法,甚是滿意。
「呵呵,蘇廣義此人,你我也知道。此人心胸狹窄,而且也是一投機小人。雖然有些能力,不過,卻難成氣候」寧王爺摸著鬍子,一臉的微笑品評道。
張文山點點頭,然後問道:「那後來呢?」
「蘇廣義被呂恆大庭廣眾之下擺了一道當然會心懷記恨。之後,他便派人暗中傳些呂家叔嫂間不好聽的謠言。」寧王爺笑了一下,臉上滿是對蘇廣義此人如此做法的鄙視。
「而且,在他的授意下。蘇正文三番五次的挑釁永正。不過,永正卻每次都是稍稍敲打一下,便作罷了」寧王爺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笑著道:「本來,我準備一次性替永正解決這件事的。不過,事後想想。也沒有出手。畢竟,永正現在是呂家的家主。作為家主,就要有擔當的。如果連一柔弱女子都照顧不好,呵呵,那也說明老夫看錯人了」
i寧王爺放下茶杯后,輕搖摺扇,看著場中仍然是一臉淡然笑容的呂恆,有些得意的笑著說:「由今日之所見來看,老夫識人的眼光還是有的,呵呵」
張文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過,他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寧遠公如此打算,估計不只是想驗證你的眼光吧」張文山笑眯眯的對武寧遠問道。
這老頭年輕的時候,可是突厥人嘴裡的沙漠之狼。狡猾的很哪、他做一件事,哪有這樣淺薄的意思。
綜合這老頭前些時日,和自己呂恆三人聊天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解呂恆出仕為官的話。
現在想起來,這老頭似乎是打著逼呂恆出手的心思,才旁觀的。
正摸著鬍子,呵呵笑著的寧王爺愣了一下,轉過頭,看了同樣老奸巨猾的張文山一眼后。仰頭大笑:「知我者,文山是也」
……
場中,已經騰開了場地。
呂恆依然是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只是黃瀚從台上走了下來,走到了呂恆面前。而諸多江南雪子,則是圍繞著二人,形成了一個圈子。
諸多人,都拭目以待的看著場中二人。希望能夠看到一場精彩分呈的龍爭虎鬥。
「在下黃瀚字麒麟,這位同學可否告知姓名?」黃瀚先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抱拳問呂恆道。
這貌似是比試前的一種禮儀。雖然呂恆沒把這件事看成是一場比試。不過對方既然報出了自家名字,呂恆也只能笑著點頭了:「呵呵,呂恆,呂永正」
黃瀚回頭指了一下依然留在檯子上的蘇正文,笑著對呂恆道:「剛剛,正文兄說呂兄那首詞是抄來的。不知是真是假?」
黃瀚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狡猾。
呂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從桌子上端起茶,抿了一口,后笑著對黃瀚道:「黃兄試過便知」
既然決定了反擊,那就不要在做什麼忍讓。而對於這個黃瀚,說實話,呂恆心裡的確是對他起不了什麼興趣的。
加上現在夜已深,家裡的鍋里還熱著飯。呂恆也想早點回去吃飯,所以,自然就沒什麼耐心了。
黃瀚臉色一僵,冷笑著道:「呂兄好大的口氣」
他本也是東京小有名氣的才子,來到江寧后更如星辰一般耀眼。此時,卻被這一個秀才給藐視了。心裡自然是有些火氣的。
呂恆卻是搖搖頭,臉上表情依然是平靜如水,笑著對他道:「口氣大不大,試過便知」
黃瀚氣急反笑,扇子也不搖了。眯著眼睛盯著呂恆道:「那黃某便領教呂公子的高招了」
「呵呵,好啊」呂恆看著對方因為惱怒而發紅的臉色,笑著點點頭。
之後,現場的考官在張文山和寧王爺的授意下,宣布了規則。
規則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沒有規則。
二人各做一首,詩詞皆可,體裁不限。一局定輸贏。
呂恆笑著看了一眼坐在檯子上,那兩個正笑眯眯看熱鬧的老頭,心裡笑罵道。這倆老東西。
「二位公子如果準備好,就開始吧」考官在宣布完規則后,看了一眼呂恆二人,便退後一步,對一旁負責抄寫的文案說了一聲。
之後,二人各回各位。
黃瀚坐在那裡,凝眉苦思,手握著筆端遲遲落不下去。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方,正彷彿每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正在和他身邊那個女子聊天的呂恆,心裡又是一陣緊張。
畢竟,江北亭懷古那首詞的分量太重了。重的有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此時,見到呂恆一副沒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他心裡雖然惱怒,更多的確是驚慌不安。
難道他真的是那首詞的作者?
黃瀚心裡越緊張,思維便越艱難。腦子裡,彷彿被什麼禁錮了一樣。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
此時,黃瀚已經是汗流浹背。額頭青筋爆出。握著筆的手,都在顫抖了。
反觀呂恆一邊,卻是悠閑自得。
見他與那個女子說笑一番后,便看到那個美麗至極的女子,溫柔的開始為他研磨、而呂恆,則是一邊端著香茶,一邊凝視著桌子上那株搖曳的紅燭,淡淡的凝思。似乎是在組織思路。
然後,在短暫的等待后。呂恆放下手中茶杯,從女子手裡接過了毛筆。
頓了頓后,便一臉微笑的在白凈的宣紙上,落下了筆端。
刷刷……
呂恆寫得很快,筆端遊走間,便有兩個有力沉穩的小楷出現在了紙上。
身旁,早已走過來的蕭致遠,看著紙面上力透紙背的兩個楷字,一臉肅然的念道:「錦瑟!呂兄是要做詩嗎?」
他的臉上滿是不解之色,甚至有一些懷疑。
詩歌之作,從隋朝時期開始興盛,在則天皇帝和太平公主時期達到了巔峰。期間便湧現如陳子昂,王勃之類的大家。名作也如漫天的星辰一般閃耀文壇。不過,在太平公主時代過後數十年,延續了百年輝煌的詩歌,開始走了下坡路。到後來,一種新的文體,以其自由的風格和多形式的表達方式,成為了文壇的主流。那就是詞。
尤其是在這幾十年裡,詞作更是達到了頂峰。如今的大周,雖然不以詞作取士,但一首好的詞作,必然能給作者帶來錦繡前程。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很多學子便不再追憶詩歌,反而開始在詞作上下功夫了。
故而,蕭致遠在看到呂恆寫下了一個詩名后,便很是不解。
不過,當他看到呂恆緊接著寫出的第一句詩詞后,他心中的那一絲擔心和憂慮,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震撼。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拄思華年。」蕭致遠輕聲的念出了這兩句開頭句子。抑揚頓挫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船艙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這是錦瑟的開頭兩句。以一種空虛飄渺的自嘆形式,讓人瞬間沉浸在詩人那帶著對過去點點憂傷的愁緒中。
他嘆了一口氣,看著呂恆的目光,滿是讚歎的神色、
單憑這兩句,他不得不承認,呂恆比他要強得多。
「庄生曉蝶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飄逸華麗的辭藻,和文筆中流露出的那種辛酸而又迷惑的情境。在這一刻,讓蕭致遠已經徹底沉浸在了這首錦瑟中。
不知何時,周圍的學子們也紛紛聚了過來。他們眼裡已經沒有了焦慮,也沒有了嫉妒。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不斷在之上遊走的筆端,還有弊端下那一個個妙筆生花的辭藻。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最美妙的意境,最奢華的情景。最純真的感情,最苦澀的記憶。圍觀的學子們,從這些辭彙中,感受到的情景,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的確是被這首詞震動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當呂恆收起了毛筆后,蕭致遠也輕輕的吟誦完最後一句。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呵呵!哎」隨後,蕭致遠又念了一遍,然後在心裡細細的品味著這首詞。
最終,他仍然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顫抖著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詩歌。
繁複看過幾遍后,他退後一步,深深的對呂恆鞠躬一禮:「呂兄高才,蕭某佩服」
而不知在什麼時候,張文山和寧王爺也從上面走了下來。
「我來看看」張文山走進人群后,急不可耐的對蕭致遠道、
蕭致遠連忙將詩作送上,然後仍然是一副佩服之極的目光,看著呂恆。
張文山在細細品味之後,他眼裡滿是驚喜之色的看著呂恆,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番詩作。最終,他嘆了一口氣道:「本以為,詩歌一道在太平賢王后,便沒落了。不曾想,今日卻見如此佳作。哎,永正這首錦瑟,也算是給當年繁榮鼎盛的詩歌一道,畫上了一個最完美的句號了」
作者:
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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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32:37
第五十五章 謀之始
這首《錦瑟》是詩人李商隱的代表作,千百年來,其華麗的意境和朦朧的感覺,被諸多名家津津樂道。可以說《錦瑟》這首詩,是詩歌後期,最為耀眼的一顆明珠。
故而,張文山用為唐詩畫下一個完美句號的極高稱讚來形容這首詩,也是不為過的。
在場的諸多學子門,臉上表情各異。有的是深深的迷醉,有的則是帶著一種疑惑。他們,不理解詩歌中那飄渺空靈的意境,到底從何而來。寓意何物?
手持著宣紙的張文山,仍然在品味這首詞。彷彿是在品味一味從未見過的極品香茶一般。
最後,他有些頹喪的苦笑著搖搖頭,將宣紙小心翼翼的交給身旁的考官,叮囑他要小心保管后。張文山轉過了頭,笑著看了一眼,仍然是一臉波瀾不驚的呂恆。做出了讓在場所有人都側目的動作。
只見張文山將作品交給考官后,輕輕退後一步。雙手作揖,竟然對呂恆行了一禮:「即便是這首詩中隨意的一句,永正也勝過我許多了」
呂恆無奈苦笑,只好站起了起來。對著張文山雙手作揖。
「張老,你,呵,這又是何必呢」呂恆苦笑著對他說。
本想著是贏了黃瀚便可,不曾想卻讓張文山這個老頭,出現了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張文山卻固執的搖搖頭,仍然是堅持著行完禮。之後,他才直起身,感慨的看著呂恆道:「永正不必推辭,你受的了老夫這一禮。本以為有生之前,見不到曾經鼎盛輝煌的大唐詩歌,今日你這錦瑟一首詩,總算彌補了老夫的遺憾。呵呵,你受得起的」
見呂恆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張文山洒脫一笑,捋著鬍子呵呵一笑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埃」
諸多學子震驚的看著呂恆,心裡如驚濤駭浪一般翻騰著。
張文山是什麼身份,相信在場的每一個學子都知道。他可是大周第一才子,曾經創造了連中三元的科舉奇,譽滿天下的人物。
如今竟然卻對一個秀才行禮,坦然的承認這個叫呂恆的秀才,比他強得多。這,這簡直,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台上,正端著酒杯神采飛揚的寧王爺,看著台下那個萬眾矚目的學子,捋著花白的鬍子呵呵笑著。
「呵呵,不管東京學子門如何表現。今年秦淮詩會的焦點,註定是宛如一顆恆星橫空出世的呂永正了」寧王爺仰起頭,一口飲盡杯中酒,哈哈大笑著說道。
見身邊的人越覺越多,呂恆也感覺到有些頭疼了。
他穿過人群,看到了之前坐在對面桌子上的黃瀚已經黯然離去。心中喟嘆一聲,呵呵,既然知道是棋局,何必去做別人的棋子呢。
此時,船艙外響起了秦淮詩會落幕的爆竹聲。接連不斷升起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出一朵朵艷麗的花朵。
河邊柳樹下,河中花船中,無數人仰頭觀賞者空中絢爛的煙花,全身心的感受著這一年一度的江寧盛會的氣氛。
船艙中,詩會已經結束。
雖然文山先生和寧王爺並沒有宣布誰是今年的最佳。但是,在場的人心裡卻敞亮的很。
呂恆,呂永正。呵呵,不管此人之前如何的低調,過了今夜,他必然會成為江寧文壇,最為津津樂道的人物。
才子們此時也放下了心中所慮,自是端著酒杯,以文會友。船艙里,到處可見之前不相識的才子們,聚在一起,開懷暢飲。
呂恆和張文山寧王爺坐在一起飲茶,三人之間倒是非常的其樂融融、
當然了,開始的時候,呂恆先是笑罵了寧王爺一聲,你這老頭不講義氣,不守信用之類的話。不過,戰陣里滾出來的寧王爺豈是好對付的。
老頭厚著臉皮,一臉嘿嘿的陰謀得逞的笑容。看的呂恆一點辦法都沒有。
三人說的話題,其實也是圍繞著呂恆的那首錦瑟談起的。
寧王爺端著酒杯,揚起下巴指了指呂恆,然後笑呵呵的對張文山道:「今夜過後,文山啊,你那第一才子的名頭怕是要易主了哦,呵呵」
張文山喝的有些多了,老頭此時臉紅紅的,很可愛。
他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的看了呂恆一眼,噴著滿嘴的酒氣道:「老夫心甘情願,哼,不像寧遠公你想讓都讓不了啊」
「哈哈」寧王爺絲毫必以為意,仰頭大笑。
當外面的爆竹聲變得稀疏,船艙里的人也走得所剩無幾。呂恆便對寧王爺和張文山告了個辭,起身帶著柳青青準備回去了。
走出船艙后,呂恆在這裡遇到了似乎是等到了有一段時間的蘇正文。
此時,蘇正文一臉的鐵青,眼神從未有過的陰毒。
他陰測測的看了一眼呂恆,然後一臉淫笑的看著呂恆身邊風華絕代的柳青青,獰笑道:「呂恆,雖然你有點才學。不過,你仍然是個秀才,一介升斗小民爾,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麼和我蘇府柳富兩家斗?」
他指著呂恆身邊的對他怒目而視的柳青青,不以為然的笑著說:「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說罷,蘇正文一甩袖子,帶著臃腫的柳富走下了船頭。
「呵呵,好啊,那……在下就拭目以待蘇公子的高招了」呂恆站立船頭,背著手,看著蘇正文離去的身影,笑著回了一句。
夜風吹過,書生的衣襟隨風而動。皎潔的月光下,秦淮河波光淋漓。微微動蕩的船頭上,書生背著手,傲然站立的影像,格外的清晰。
……
大周慶元四年,五月初三。再過兩日,就是端午佳節了。大街小巷中,隨處可見推著獨輪車買粽子的小販們。
這時,距離秦淮詩會已經過去了一些時候。不過,詩會上的那些事情,卻依然被人津津樂道。尤其是那個不知名的書生,寫下的那首錦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遍了江寧城。
現在,街頭上,茶館里的說書先生們,將呂恆寫錦瑟的事情,傳的神乎其神。有的人說,那個書生在寫錦瑟的時候,天上正好有一顆流星劃過,那個書生很有可能是在瞬間文曲星附體。有的說是,這個書生原本就是朝中某某大臣的私生子之類的。到最後能把事情傳到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青樓中,關於錦瑟這首詩的傳唱,更是處於了瘋狂的狀態。所有去偷香竊玉的人們,不管是故作風雅的,還是真有才學的,一般都會點這首錦瑟聽聽。之後,等從青樓里出來后,便搖著摺扇,一臉頗有所得的樣子,對身邊人吹噓一番,自己悟得了錦瑟更為深厚的一層意思。
呂恆對於這些事情也不太注意。他現在卻被一件事搞得有些心煩。
從秦淮詩會後,柳青青的精神狀態便不太好。
前兩天早晨的時候,柳青青生病了。在她早晨出門的時候,差點暈倒在地。當時,幸好呂恆在院子里做廣播體操。正好碰到,當即衝過去,將她攬入懷中。
王家專程給請來的名醫,在看過柳青青病情后,只是留下了兩個字:「心病」然後,便離開了。
房間外,呂恆一遍煎藥。一邊串過門,看著床上不知道是醒了還是睡著的柳青青。
看著她那有些散亂的髮絲,憔悴的容顏。心裡微微一嘆。
這些天,街坊鄰居對於呂家叔嫂不倫戀的傳言更加的厲害。甚至在別人的挑撥下煽動下,差點發生了一次衝擊呂家的惡性事件。雖然,最後這件事莫名其妙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對當事人柳青青來說,打擊卻很大。
這個年代,雖然不如宋明時代的禮法一般嚴苛。但是,叔嫂之戀仍然是絕對的禁忌。而有心人正是抓住了這點,利用那些無知之人,來攪動局勢。
說起那些被人利用煽動的人。呂恆心裡感到真的很好笑。
看熱鬧看到幫兇殺人的地步,這些人還真是,呵,真是無知。
而對於幕後的推手,呂恆手裡煽動的扇子,稍稍停了停。淡然的目光,盯著爐中的火苗。
身邊,葯香裊裊飄散。
「那,就這樣吧」
呂恆像是在花了重大代價說服了自己一樣,臉上淡然的笑容越來越盛。
……
進了五月,便是江南的梅雨季節了。
這些天,天空一直都是陰天。從初一到初四,便一直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雖然偶爾會轉晴,不過,天空便很快再次被陰雲覆蓋。
下了雨,街上的行人就少了很多。細密如蛛絲的雨線,從天空中滴落下來。搭在才秦淮河邊的青石板小路上,打在那一個個念常日久形成的小水坑裡,濺起了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雨中的秦淮河也被雨霧遮住,朦朧不見真容。河邊,那一排排靜靜立在那裡的垂柳,一動不動。雨滴打在樹上,葉子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雨天,河畔的青石板路上。
呂恆手裡拎著一包葯,靜靜的走在這雨霧中。身邊,王府的家丁李二,寸步不離的舉著傘,為書生遮擋著雨滴。
走了幾步后,呂恆停下了腳步。他將長長的前擺,收起來。彈掉上面的水漬后,輕輕放下。
面對著煙雨朦朧的秦淮河,看了許久后。呂恆轉過了頭,看著身旁被凍的哆哆嗦嗦的李二。笑著說:「李二,冷嗎?」
李二憨厚的笑笑,搖頭道:「不冷」
呂恆微笑著搖搖圖,他看著煙波浩渺的秦淮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李二:「李二,你……還記得前些時日,我跟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6 19:36:39
第五十六章 送禮修改
過了端午後,江寧的布匹絲綢市場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關於大周軍隊軍裝的招標。
大周朝廷軍裝的設計沿襲了唐朝的風格,雖然在細微處有些變動,不過,仔細看上去仍然還是唐朝時的風格。尤其是明光鎧,絲毫未變。
大周朝廷內,設有專門設計軍裝的部門。不過,做衣服的原料還得外面供應。
大周軍隊成千上萬,需求極為旺盛。而且還是朝廷買單,說白了就是不差錢。這麼大的一筆買賣,自然吸引了大周境內無數經營絲綢布匹的商家,甚至有藩屬國的商家們也積极參与其中。
不過,自古以來江南一帶盛產絲綢。而且縫製衣服的工藝在此時,也是領先於其他地方的。故而,往年的招標都是花落江寧。
前些年,王大人府上,因為門生眾多,影響力大的緣故。在招標上,基本上都是十拿九穩。不過,今年事情有些不同。
王大人因為被罷官,而且年紀也不校返回朝廷效力的希望不是很大。加之門生故吏紛紛與王府撇清關係。這次招標,王府的勝算不大。
而且,最近迅速崛起的柳家。在朝中之人的幫助下。風頭直逼王府等幾家老牌商戶。甚至,隱隱有壓過一頭的樣子。聽說最近,柳家已經開始布局招標這一項目了。
所以,今年的大周軍需品的招標,必將是一場龍爭虎鬥。
不過,這些事情對呂恆卻沒有太大的吸引了。讓他高興的是,擔心了十多天後,柳青青的病終於好了。
病好了的柳青青,容顏有些憔悴。精神頭還是略顯不足。
偶爾在院子里坐上一會,神色就顯得很疲憊。
這些天,沒人管的呂恆,早就把什麼君子遠庖廚的習俗扔到了一旁。每日都是親自下廚,做一些花樣小菜給柳青青品嘗。
不過,因為柳青青大病初癒。所以,做的飯食基本上都是清淡為主。
這日晚上,外面依舊在下著雨。綿延了十幾天滴滴答答的聲音,仍然沒有落停的意思。一陣陣濕冷的風,吹外面吹進來,吹得燭火輕輕搖曳。屋裡,燈火忽明忽暗。不過,溫度卻不是很冷。
為了讓柳青青儘快恢復,呂恆在大夏天升起了爐子。
「叔叔」靜靜的吃飯的時候,身上披著一件紅色披風的柳青青輕聲喚了一聲。
「嗯?怎麼了?」呂恆放下碗筷,看著對面臉色有些紅的柳青青問了一句:「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柳青青笑了一下,搖搖頭道:「沒有,只是有些熱」
「哦,那我把火調小一些」呂恆站起來,拎著火棍,將火爐的蓋子壓上后。轉身又回到了飯桌旁。
「明天的飯,還是妾身做吧1柳青青笑了笑,對呂恆說道。
「呃!啊?」呂恆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有些愣神的看著臉上帶著淡淡微笑的柳青青。
柳青青嫣然一笑,低著頭一邊小口吃著飯。一邊低聲說:「妾身會的東西不多。如果連飯都做不好,妾身真不知道自己能幹些什麼了」
呂恆看著對面一臉認真的柳青青,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柳青青是個有主見的女子,雖然看起來外表有些柔弱。不過,內心是很堅強的。她很少做決定,不過,如果某一天她下了某個決心。那真的很難改變。
所以,深知這一點的呂恆,想想后,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之後,二人便不再說話。房間里,氣氛有些凝重。靜靜的,只有外面雨滴打在房檐上的沙沙聲。
其實,他們二人心裡都明白。對方有話對自己講。只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沉悶的對坐著,一直到了吃晚飯,收拾完碗筷后。
燭火已經燒到了盡頭,房間里的光線更加的昏暗。柳青青站起身來,準備回自己室休息。
「我送你回去吧」呂恆也站了起來,走過去伸出手準備攙扶她。
柳青青卻是笑著搖搖頭,她抬起頭,美眸翻了呂恆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怪:「妾身還沒老呢」
呂恆笑著收回手,呵呵笑著說:「那等老了再說」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歧義,好像是戀人之間的情話。
不過,柳青青似乎已經習慣了呂恆這般的無禮打趣。倒也沒有生氣。只是俏臉微紅,瞪了他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說罷,柳青青便抬腳準備離開。
呂恆也準備上床休息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柳青青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她背對著呂恆,深吸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對於柳家,妾身之前的想法,或許是錯的。叔叔,你要是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妾身,妾身會支持你的」
雖然聽著有些無頭無腦,不過,這二人對於這句話的意思,都是明白的。
正低著頭收拾東西的呂恆,聽到這句話后。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女子那有些柔弱的背影。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點點頭:「好」
如此,便是定下來了!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呂恆再次聽到了那熟悉的敲門聲。
「叔叔,飯做好了」院子里,柳青青的聲音很迷人。
呂恆走出房間的時候,柳青青已經將碗筷都擺好了。此時,她正站在桌子對面,笑意盈盈的看著呂恆。
「呵呵,精神看起來好多了」呂恆坐下來,端起碗筷,看著柳青青笑著說道。
柳青青款款而坐,笑著看了呂恆一眼。然後低下頭,輕聲道:「這些時日,有叔叔的飯菜養著,妾身都快成了豬了」
呂恆呵呵一笑,正想說點什麼打趣一下柳青青。
柳青青也不給他機會,白了他一眼后,指著飯菜道:「快些吃飯埃叔叔已經好些時日沒去王府了。再不去,就不怕被人開除啊」
……
今天仍然在下雨,天空中一直都是灰色。偶爾會有一片片斑駁的白色,但不久后就會被陰雲再次覆蓋。雨水淅淅瀝瀝的下著,眼前霧蒙蒙一片。偶爾有微風吹來,那些掛在房檐下的銅鈴,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與這滴滴答答的雨水聲混成一片。
呂恆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出了小院。
在蒙蒙的細雨中,踩著光鮮明亮的青石板路,朝著王府走去。
雨已經下了好幾天了,地面上的積水也多了起來。穿著一身長衫的呂恆,揪著前擺小心翼翼的踩著凸起的青石,朝著前方走著。即便如此,他那長衫仍然是被打濕了邊緣。
快走到王府的時候,衣襟已是濕漉漉一片。
呂恆無奈的笑著搖搖頭,索性也不去管它。便抬腳走進了王府。
進了王府,呂恆便覺得那些家丁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好幾次都碰到那些家丁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指著自己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見自己看過去,他們又急忙散開,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淅淅瀝瀝的雨落聲中,偶爾能夠聽到那些站在屋檐下避雨的家丁們,低聲說著:「哎,看到了沒有。他就是呂恆哦!那個寫錦瑟的才子!沒想到竟然在咱們王府當差。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呢」
當然了,說這些話的一半都是一些男的。而那些侍女們,則是表現出了另外一番光景。她們出乎意料的膽大,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和呂恆擦肩而過的時候,經常會有一個小女兒故意裝作沒看見人,然後用力的碰一下呂恆的肩膀。
看著呂恆那手裡的油紙傘握不住一陣搖晃的樣子,那些女孩兒們嘻嘻笑著,如同穿雨而過的燕子一般。留下一陣陣銀鈴般的呃笑聲,然後消失在了雨霧中。
呂恆急忙擒住油紙傘,然後低頭看看被雨水打濕了的鞋子,嘆息一聲,對著那群消失在了雨中的侍女們,無奈的搖頭苦笑。
走到西跨院后,呂恆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了。
西跨院里,賬房們的小屋子房門緊閉。淅淅瀝瀝的雨水從房檐上滴落下來。打在門前的石板上,濺起的小水花,把那些老舊的木門底下,打得濕潤潤的一片。
院子里沒有人,小路旁的果樹沉浸在雨水中,雖然樹枝上沒有果子,但仍是碧綠可人。
踩著石子兒路,走到房檐下,呂恆掏出鑰匙推開門走了進去。
而與此同時,在東跨院。身披著蓑衣,一身水霧的李二,懷裡抱著一個被包的嚴嚴實實的木箱子。神色忐忑,而又極為興奮的走上了台階,輕輕的敲響了方總管的房門。
李二一手懷抱著包裹,一手扣住房門上的銅環,輕輕的敲著。
勾角的房檐上鈴鐺被雨滴敲打著,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雨水從房檐上滴落,淅淅瀝瀝的形成了一條水線,打在李二肩上的蓑衣。里啪啦的響著。
李二心裡如潮水般澎湃,吞了一口唾沫,等待著方總管的回應。
過了一會,房間里傳出了方總管迷迷糊糊的聲音:「誰啊,這大下雨天的」
李二清清嗓子,回應道:「是小的,總管大人」
房門吱丫一聲被打開,方總管身上披著一件外套,站在了門口。他打了個哈欠,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看著全副武裝的李二。看到李二懷裡的那個包裹后,方總管明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李二,你來王府已經有些年頭了。應該王府的規矩。你這明目張的送禮,呵呵,膽子很大啊」
李二心裡坦然,所以也沒有露出驚慌失措的樣子。他笑著對方總管道:「這個包裹里是小人的一位親戚,寫得關於江南絲綢布匹的,呃……,那個市場分析。小人也看的不太懂。就想給您看看,看看是不是有用?呵呵」李二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靦腆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方總管倒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李二,然後又低頭看看李二懷裡,那個被他是若珍寶的包裹。
他本想是拒絕的,但看到李二那熱切的目光,最終還是沒有忍心拒絕這個在王府兢兢業業幹了十多年的家叮
「既然是這樣,那就先留下吧」方總管接下包裹,笑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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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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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39:27
第五十七章 差距一更求收藏求推薦
這些天,方總管為了軍需品招標一事,忙的腳不沾地。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不過,即便是如此的付出。但卻是收效甚微。
原因嘛,很多。不過,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蘇府尹支持下的柳家。
說到這點,方總管便是一肚子的火氣。
因為,前些時日,他竟然在柳家的鋪子里,看到了以前只有王家才能生產的雲錦。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太子已經開始對王家下手了。竊取王家商業機密,這只是第一道。接下,便是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最後,王家一蹶不振。他們也許才會罷手的。
這些天,二公子,大小姐每日都忙個不停。走親訪友的,希望老爺當年的那些朋友們能夠出手啦王家一把。就連一向都不操心家事的大公子,都在京城忙著為王家拉聲望。
不過,那些人在聽說了王家的事情后。都是苦笑著搖搖頭,嘆息道他們有心無力。
方總管坐在桌子前,看著書桌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書信。煩亂的將這些信紙推開。
當一聲,桌子上李二送來的包裹,被他一不小心弄翻在地。包裹打開,裡面的木箱子滾了出來。
方總管嘆了一口氣,彎腰去撿。不過,手伸到了一般,卻發現探不著。
惱火的看了一眼自己依然傲人的大肚腩,方總管無奈嘆氣,從椅子上下來。扶著膝蓋,艱難的蹲下,將木箱子取了回來。
重新擺在桌子上后,方總管有些不在意的打開了箱子。
揭開蓋子,裡面是一本薄薄的線裝本。蒙皮的書頁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字:折柳記。下面還標著一個橫杠,後面跟著一行小字:江寧絲綢市場分析暨行動策略。
呵呵,李二的字還是有進步的!方總管看著這幾個如初學書法的小孩兒寫下的字,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他心中煩亂,想著是看看李二送來的線裝本看看裡面有什麼有趣的事情,都自己開心的。所以,自然對李二是若珍寶的東西,不是太在意的。
不過,當他翻開線裝本的封面,看到第一頁上寫下的那條理分明,結構嚴謹的江寧絲綢市場總體分析后,眼神瞬間變得極為凝重。
第一頁,只有不到一百個字。
但是字字切中要害,一句話不到十個字,但是,卻清晰無比的刻畫出了如今江寧絲綢混亂的市場布局。
從江寧絲綢產業的格局,到各大商家的在絲綢市場的佔有率和各家的優勢劣勢分析,以及大周軍裝往年招標的特性總結,到最到,從這些市場分析中,得出結論,說明了王家所在的地位和面臨的危機。一百多個字,環環相扣。嚴謹無比。
在看到江寧市場總體的分析后,方總管已經是面色肅然。他一字一句呃念著,生怕錯了其中的一個信息。
當他花了將近半個時辰,看完第一頁的江寧市場總體分析后。方總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將這本薄薄的線裝本合攏。然後從柜子里找出了一張上好的絲綢,將線裝本包裹起來。藏在懷裡。
站起身來,隨手從門口拿了一把雨桑推門而出。一頭鑽進雨水裡。
一路上,方總管面色凝重,單手按著懷裡那本重於千斤的折柳記。啪啪的踩著積水,大步朝著大小姐的房間走去。
一路上,家丁們看到平時樂呵呵的方總管,今日卻是一臉的凝重。都急忙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停下來,恭恭敬敬的對方總管問好。
但方總管卻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樣,悶著頭,一路飛奔。
臃腫的身體,此時看起來,卻是無比的輕盈。
由於著急,方總管走的有些不辨東西。連地上的小坑也不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地面。偶爾一不小心走進水坑裡,濺起了一朵朵碩大無比的水花。
從自家門口,到大小姐所在小院門口,數百米的距離。方總管僅僅用了不到幾息的時間。速度之快,讓那些站在一旁看著他的家丁們,面面相覷。
走進王婷芝的院子后,自然有在院子里賞著雨中鮮花的侍女們行禮問好。
方總管大手一揮,急忙問道:「大小姐可在?」
此時,他的臉上沾滿了雨水,很是狼狽。那些侍女們抿嘴偷笑,點點頭道:「在呢,婷芝小姐正和二公子說話呢」
「那便好」方總管喘著氣,笑了一下,便急匆匆的朝著王婷芝的屋子走去。
咚咚咚,和之前李二的表情一樣。方總管興奮中帶著激動,單手按著藏在懷裡的折柳記,一隻手敲著門。
雨水從油紙傘的縫隙中漏下來,滴在方總管的臉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水線。方總管索性將油紙傘扔掉,單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期待的等待著房間里王婷芝的迴音。
「進來吧」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站在門口的方總管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年般漫長。終於,在他焦急之極的時候,王婷芝那有些疲憊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方總管心中一喜,急忙抬腳甩甩浸入鞋子里的雨水,然後啪啪的踩著地面,推門而入。
由於是陰天,房間里光線有些昏暗。門口處,銅質的香爐里,檀香散發著讓人心神寧靜的氣味兒。桌子前方,盛放著木炭的火盆燒得正旺。桌子上,兩盞熱茶,冒著絲絲熱氣。
王婷芝和王立業,二人相對而坐。
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疲倦中帶著深深的睏乏和無奈。
見方總管進來后,王立業勉強的笑了下,點頭道:「哦,方總管來了。快些坐下吧」
方總管小跑到王立業二人前,賊兮兮的朝著四下里掃了一眼,確認無人後,才一臉凝重的從懷裡掏出了那本被他悟的熱乎乎的線裝本。
「這是什麼?」王立業有些不解的指著桌子上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
方總管嘿嘿一笑,一臉的興奮,壓低聲音,對王立業和王婷芝道:「恭喜二公子,小姐。咱們王府有救了」
……
於是,王府東跨院,王婷芝的小院子里,便不再顯得陰暗沉悶。
院子里,躲在樹下看雨景的侍女丫鬟們,經常能聽到大小姐的房間里,傳出三人驚喜的稱讚聲:「妙啊!好計謀!好一個折柳記!哈哈」
丫鬟們不解的對視一眼,竊竊私語道,二公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過,雖然心裡不解。不過,丫鬟們還是很高興的。
這些天,二公子心情不好。經常會挑下人們的刺兒,搞得府里人心惶惶的。今天,總算是好了。二公子心情一好,大家的生活也會好過得多。
丫鬟們喜笑顏開,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在院子里嬉戲追逐著。
……
而西跨院里,仍然是安安靜靜的。
雨在無聲的下,從外面傳來的雨水滴落生,坐在屋裡的呂恆,也聽的格外的清楚。
桌子旁邊點著一個小火盆,此時,火盆里的木炭已經快要燃燒完了。
他坐在桌子前,偶爾放下毛筆。伸出手,烤烤手。然後,端起茶杯品上一口香茶。然後繼續寫著。
賬本其實早就做完了。現在,呂恆只是閑來無事。做一下關於今後,江寧市場格局的推論,還有各家商戶未來走向的推演和預測。
那折柳記,也交給了李二去處理。
呂恆相信,以李二的聰明。他應該會知道怎麼辦的。
而以王立業和王婷芝的眼光和手腕,相信會執行的很好。自己也沒必要再去指手畫腳了。
而且,呂恆也不想拋頭露面。畢竟,目前的生活他還是很滿意的。
當日在跟李二說了折柳記的事情后。呂恆給他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把自己給捅出去。
當時,呂恆的眼神很平靜。但是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讓李二心生惶恐。急忙點頭答應。併發誓,絕對會保守秘密的。
當寫下最後一個字后,呂恆放下毛筆,拿起這洋洋洒洒的一頁紙。看了一會兒,笑了下。便將這張紙揉碎,扔進了火盆里。
看著火盆里,燃燒著的紙張化為灰燼,呂恆心裡淡淡道。以後的事情,呵呵,就以後再說吧。
到了下午,雨仍然沒有停。不過,還是小了些。
呂恆將火盆熄滅后,洗完手。便撐起了油紙傘推開門,準備回家。
這時,院子里已經有了一些人,不過,都是一些出來透氣的賬房們。
房間里陰暗濕冷,加之空氣不太通暢。呆的時間長了,自然會憋悶。所以,一般情況下,賬房們都會隔段時間出來走兩步,換換空氣的。
他們在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呂恆后,表情明顯是一愣。隨即一群人,便齊齊的抱拳對呂恆行禮:「見過總賬房」
態度和語氣都比以前尊敬了許多。
呂恆倒是不太在意這方面的事情,他抖抖雨傘上的雨水。微笑著點點頭。說上一句,大家隨意。然後便撐著油紙傘,靜靜的走出了院子。
在諸多賬房們複雜的目光中,淡青色的人影,逐漸與這輕輕的雨霧,融為了一體。
「這就是差距啊」一個賬房看著呂恆消失在雨霧中后,搖頭嘆了一口氣,轉身推開門回到了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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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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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42:22
第五十八章 一葦渡江二更求收藏
雨幕中,恢宏大氣的王府,看上去頗有威嚴。尤其是在大門上上一任皇帝親筆題詞的「至善之家」,經過這麼多天潮氣的濕潤,顯得更加的清新亮目。
這時,雨已經小了很多。
毛毛的細雨悄無聲息的滋潤著江南大地,整齊的江寧城,在這蒙蒙的雨霧中,靜靜的展示著這座千年古都的韻味。城中,家家戶戶皆是房門緊掩。偶爾有人吱丫一聲打開門板,緊緊身上的衣服,撐著油紙傘便步入這茫茫的雨霧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路旁的小草野花,經過這多些天雨水滋潤,顯得格外的清新可人。碧綠的葉子上,嬌嫩的花瓣上,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水,點綴在上面,宛如蒙塵的珍珠一樣。微風吹來,細雨隨風而動。如同茫茫的霧氣一般,蜂擁而來,悄然而逝。葉子上的露珠,便滾落而下,灑進了草地上的積水中。
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的青石路上,呂恆撐著油紙傘,靜靜的走在這毛毛細雨中。
眼前,雨霧濃濃。一片白茫茫的雨霧中,街道兩旁的樓閣店鋪,靜靜的沐浴在這雨中。青石板的縫隙處,積滿了雨水。雨水匯成一條小溪,嘩嘩的朝著前方柳下的秦淮河流去。
呂恆的長衫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很多,但他卻像是沒有發現一樣。仍然悠閑的走在這清霜的細雨中。
秦淮河上,滴落的細雨在河面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無數的水花便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河面上清風吹來,水霧如同上好的白色絲綢一般,貼著河面,飄動不定。
呂恆撐著雨傘,沿著河邊的小路,慢慢的朝著家中走去。走到一處地段的時候,他心裡所有若斯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朝著雨中的秦淮河上看了一眼。
這個地方,是他上次看到那個白衣女子的地方。先前,他還閑來無事在這裡畫了一幅素描。今天,之所以在這裡停下來,也僅僅是一個習慣,或是一個心裡的暗示。
不過,這一看,他倒還真發現了一些東西。
嗯,而且還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水霧籠罩的河面上,水霧浮動。一個頭上頂著一個斗笠,身披著一件看似厚重的蓑衣的,呃,不知是男還是女的傢伙。竟然,就……那麼背著手站在河面上。不斷下著的毛毛細雨,將他的身影遮擋著,隨著水霧的飄動,若隱若現。
呂恆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后,再次看了一眼。
呃,沒錯,那個人的確是站在河面上的。這個人就那麼站在水面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結束。在這朦朧的秦淮河上,感覺有些虛幻,就像是凌波的仙人一樣。
這,這算什麼?一葦渡江?還是凌波微步?魔法,還是仙術?呂恆站在河邊柳樹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站在河面上,身輕若無物的人,心裡震撼不已。
這是呂恆兩世為人,見到的唯一一件,讓他目瞪口呆的事情。
前世的時候,只是在誇張的武俠電影里,見過這種畫面。當時,他也只是笑笑。心裡倒是有些不屑的。
畢竟,電影里,那些在竹林上空飛來飛去的鏡頭,實在是太假了。
一個人,怎麼可能飛的起來?
只是,現在眼前這一幕,卻讓呂恆大為震撼。
一個成年人,身上還穿著厚厚的蓑衣,竟然就這麼輕飄飄的站在水面上。就像是天鵝一樣,很自然的浮在水面上一樣。
這,這讓牛頓情何以堪啊!
呂恆越看越覺得有趣,隨後,他在柳樹下找到了之前的那個樹樁。然後隨便鋪墊了點東西,就那麼坐了下來。
一手撐著傘,一手摸索著下巴。興緻勃勃的看著眼前這宛若置身仙境一般的奇景。
柳樹上滴落下的雨水,打在油紙傘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河面上的水霧隨風飄過,打濕了呂恆身上的長衫。但他卻一直坐在那裡,臉上帶著前世看電影的表情,樂呵呵的看著河中的那一幕。
不過,他現在的笑容,的確是有點傻。
如果現在有人經過,肯定會以為呂恆在傻笑。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河面上的水霧,隨著清風而動。就這樣,河中一人,河邊一人。靜靜的站在這煙雨朦朧的秦淮河邊。
不知是呂恆的目光太過熾熱,還是河中那人聽到了什麼響動。
當河面上水霧變得凌亂的時候,他似乎是有所察覺的轉過了頭,朝著呂恆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咦,竟然是她?
呂恆這次可是看清楚了。
河中那個輕功的高手,竟然是他先前見過的那個白衣女子。
沒想到,此人還是個高手!
就在呂恆心中大為驚奇的同時,河中那個女子卻是黛眉微皺。她的眼神有些冷,靜靜的凝視著呂恆這邊。
微微握住的拳頭,還有美眸中流轉不定的神色,表明了她的心中似乎正在進行著很激烈的鬥爭。
就在她手腕一抖,手中一閃而過了一道寒光的時候。卻見對面那個一直坐在那裡看著自己的書生,竟然站起來對自己揮手。
女子緊皺的秀美悄然展開,冰冷的眸中,那抹殺意也隨之消散。
不過,被一個陌生人發現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她心裡還是很生氣的。只是
隨後,女子手腕一抖,一抹寒光從她那雙潔白如玉的手中射向了空中。之後,女子腳下輕點,秀美的身形高高躍起。幾個動作后,她便躍上了對面的河岸。消失在了雨霧中。
呂恆當然不知道,自己剛剛得罪了一個絕頂高手,差點被人幹掉。
此時,他卻是一臉遺憾的站了起來。看著只有水霧繚繞,卻不見高人蹤影的河面。嘆了一口氣,準備轉身離去。
就在他剛走出一步的時候,自己上方的柳梢處,突然傳來一連串里啪啦的柳枝折斷的聲音。
呂恆反應倒是迅速,他急忙舉起油紙桑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
撲通一聲,一個高空墜物重重的砸在了呂恆的油紙傘上。脆弱不堪的油紙傘,當即被砸成了一個破爛。傘面被撕裂,成了一條條的破布。傘骨也斷了好幾根。骨斷筋連的樣子,看上去蠻凄慘的。
當然,這不是最慘的。更慘的是,呂恆擋住了這個高空墜物,卻沒有擋住那些折斷的樹枝兒,還有樹梢上的雨水。
油紙傘一破,斷枝和積水,一股腦的全砸在了他的身上。頓時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此時,呂恆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這幅狼狽樣,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這!唉!
最終,呂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隨手將殘廢的油紙傘扔掉,把身上那些枯枝敗葉摘下來。又擰巴了一下濕漉漉的衣服。正準備抬腳離開的時候,卻想起了剛剛掉下來的東西。
低頭看到剛剛掉下來的東西后,呂恆的表情頓時便有些哭笑不得、。
這,竟然是一隻鴨子,哦不,是一隻天鵝?
呂恆詫異的看著濕漉漉的草叢裡,這隻已經掛掉的天鵝。然後又抬起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空。一臉的不解。
天鵝呀!自己還沒吃過天鵝肉呢!
呂恆早就忘了自己身上被澆成了落湯雞的慘狀,點點頭,自言自語一番,便笑著將地上這隻天鵝拎起來。
將天鵝身上的泥土和草枝樹葉摘掉后,這才拎著天鵝,嘴裡哼著一首不知明兒的小曲,一邊拍打著身上的草枝樹葉,一邊朝著家中走去。
呵,今天運氣可真不錯,不光看到了傳說中的輕功,還有天鵝肉吃。
一陣風吹來,被雨水打濕了的呂恆,不禁打了個哆嗦。打兩個噴嚏后,很高興的笑著朝著家中走去。
同一時間,江北的一座城隍廟裡。
破舊的城隍廟裡,窗欞已經破敗不堪。風從空蕩蕩的窗口吹進來,將正中央的篝火吹得搖搖曳曳。
女子已經脫掉了身上的蓑衣,露出了她那高挑嬌柔的身軀。
此時,她坐在篝火邊,一邊烤著火,一邊和坐在對面的一個頭上戴著絢麗銀飾的老年婦人說著什麼。
如果呂恆在此,他一定會認識。這個老婦人服飾,應該是西南苗疆一代的風格。而且,應該是苗疆里的巫師的服飾。火光的照耀下,她身上的銀飾顯得格外的漂亮。
呃,只不過,這個老婦人的臉色可不像她的服飾那樣光彩奪目。反而是有些陰翳。
似乎是說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女子手裡捏著一根樹枝兒,一邊挑著火堆,一邊輕聲笑了下。
女子此時的表情,和外面截然不同。她臉上帶著嬌媚的笑容,溫暖的火光照在她絕美的臉頰上,甚是迷人。
不過,巫師婦人卻是眉頭微皺。偶爾抬起頭,看看這個美麗的女子,眼中閃過了一抹淡淡的憂色。
「你應該殺了他的」老婦人拾起身邊的木柴,往篝火里填了一根。抬起頭看了女子一眼,淡漠的說。
女子輕輕搖搖頭:「文弱書生而已,呵呵,不會有事的」說著,她卻想起了剛剛那個書生,站在雨里,對著自己擺手的樣子。心裡覺得有趣,抿嘴偷笑。
老婦人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便不再勸說。她將頭轉向窗外,看著那細雨朦朧的景色,眼神有些飄忽。
「十年了」老婦人心裡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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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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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6 19:45:49
第五十九章 演員的自我修養
推開吱吱呀呀的門,呂恆正想朝著屋子裡喊上一聲,我回來了。
不過,還沒等他喊出口。柳青青便俏生生的出現在了門口。此時,柳青青腰間圍著一塊碎花圍裙,袖子挽起,露出了潔白的小臂。
她見到門口的呂恆后,嫣然一笑:「叔叔回來啦」
高潔淡雅的氣質,讓呂恆一路上的鬱悶,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呀,叔叔這是怎麼了?」柳青青看到呂恆一身的狼狽樣子,皺著眉頭問道。
呂恆低頭看了一眼身上沾滿了泥水的長衫,苦笑著搖頭道:「哎,看熱鬧惹禍上身了」隨後,便將今天的見聞和柳青青說了一遍。
豈料,當呂恆說出自己看到一個女子站在江中宛若仙人一般的時候,柳青青卻撲哧一笑,美眸白了他一眼,輕笑著道:「叔叔可真是的,人家的功法自然是不傳之秘。你那般偷看,人家肯定以為你在偷學呢。再說呢,人家怎麼說也是一女子,你那般偷看,肯定會生氣的」
說的也是,呂恆心裡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失禮。
柳青青一邊說笑著,一邊幫呂恆打掃著身上的泥水。淡淡的香味,傳入呂恆的嗅覺中。讓人有些迷醉。
因為之前已經發生了類似的事情,呂恆急忙接過她手裡的撣子。一邊擦著一邊笑著說:「我自己來吧」
柳青青似乎也想起了除夕的時候,那羞人的場景。低下頭輕嗯了一聲,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羞紅之色。
氣氛有點怪,呃,而且還延續的時間長。
一直到了吃飯的時候,才憑藉著幾個笑死人不償命的笑話,化解了這尷尬的氣氛。
當然了,鍋里燉的是天鵝肉。
美味的東西,自然需要好好的品嘗。呂恆倒是不顧及風度,擼起袖子,直接下手揪下一條翅膀,大口咀嚼著。
不過,對面的柳青青卻比他的吃相好看的多。
她仍然是小口吃著,細細咀嚼。油燈的光芒下,女子身上像是鑲嵌了一層薄薄的熒光。淡雅的氣質,躍然而現。
呂恆停下忙活,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很平靜,很溫暖。
不得不說,秀色可餐這句話可真是有道理。
呂恆心裡沒頭沒腦的冒出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形容柳青青絕美的容顏,還是說女子好看的吃飯的樣子。
對面的柳青青好像發現了呂恆的目光,不過,這次她卻沒有像以往一樣,瞪呂恆一眼或是直接放下筷子走人。而是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裡,低著頭小口吃著。
只是,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呂恆卻發現了女子耳鬢處,那抹淡淡的粉紅色。
……
夜色靜靜,唯有細雨的沙沙聲。房間里,油燈的燈頭靜靜的燃燒著。一縷縷青煙飄起,消失在了空氣中。
到了申時,西廂房的燈光便熄滅了。
呂恆看到廂房的燈火滅了以後,才收拾好桌子上的書本,吹滅了油燈。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子。想起剛剛柳青青耳根處的那抹羞紅之色,淡淡一笑。
呃,的確是很開心的。
第二天,呂恆依然是照舊去了王府。
進了王府,便發現府里的氣氛有些不對。丫鬟家丁們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神色畏縮的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人後,低著頭匆匆離開。
呃,發生什麼事兒了?
呂恆看著丫鬟們那又想過來打招呼,卻又怕是被人發現的樣子。心裡覺得好笑。
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呂恆搖頭笑笑,抬腳便朝著西跨院走去。
不過,他剛抬起腳,便聽到一聲包含著極端的怨恨憤怒的吼叫聲。
「豈有此理,無恥」
聽到這個聲音,呂恆心裡微動。轉過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到發出這個聲音的人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此時,王二公子,也就是王立業,正黑著臉,背著手從拱門裡走了出來。
他一路走,一路低著頭,聲音嘶啞的吼著這句話。
「豈有此理,無恥」
神情之悲憤,語氣之憤怒。不禁讓人心生同情,恨不得走到他身邊,給他一個銅板,讓他去買個飯頭填飽肚子、
之前的秦淮詩會,也算是跟這位王家真正的主事人認識了。
之前通過方總管偶爾透露出的消息,還有詩會那天二人的閑聊,呂恆對這位王二公子還是有些了解。
此人心胸開闊,而且很有手段。經商多年,自然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一般情況下,像他這種比較成功的商人,是不應該明顯的露出這般表情的。
難道是?呵,看來李二辦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啊!
嘖嘖,真是好演技!
呂恆突然想到了自己讓李二辦得事情后。再次看了一眼,黑著臉,一路走一路吼的王二公子,心裡點頭稱讚道。
或許是喊了不下幾百句,此時,王立業的嗓音已經沙啞了。不過,他仍然是一臉的悲憤。不厭其煩的喊著這句話。
而且,或許是因為太投入。凡是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會對院子里的丫鬟家丁門,秀一把自己的演技。
直到把那些丫鬟們嚇得花容失色后,王二公子才一臉滿意的離開。
回到屋裡后,王二公子急忙關住房門。跑到鏡子前,對著鏡子又是一陣的豈有此理,無恥之類的話。
幾十遍后,王立業才停了下來。
看著鏡子里那嚇人的表情,王二公子終於笑了。
他滿意的點點頭,坐下來,泡上一壺茶。摸索著下巴,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應該,很像了吧」
隨後,他走到門前,把門拴住后。才走進書房,細心的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本薄薄的線裝本。
上書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折柳記!
應該是到了下一步棋的時候了。王立業翻開書。臉上帶著一抹冷笑。凝視著折柳記,心裡暗暗道。
……
下午依然無視,呂恆在回家的路上,倒是碰到了武寧遠身邊的展護衛。
此時,展護衛正趕著一倆馬車,急匆匆的走著。
見到悠閑的在細雨中走著的呂恆后,展護衛急忙停下馬車,抹掉臉上的雨水,笑著對呂恆道:「呂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呵呵」
呂恆笑著問了一句道:「呃,展護衛找在下有事兒?」
展護衛從馬車上跳下來,爽朗的笑著道:「王爺請公子過去一敘!公子,你看」
他知道呂家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此時怕呂恆有事兒,而拒絕他。故而有此一問。說這話的時候,展護衛虎目中帶著期盼,看著呂恆。
「倒是沒什麼事兒,走吧」呂恆笑著點點頭,很隨意的答應了下來。
前些天發生的那次攻擊呂家的事情,最後莫名其妙的化之無形。應該是武寧遠的手筆。說來,自己還沒去謝過人家呢。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感謝一下武寧遠那老頭。說不定那老頭,在家裡等了好幾天了都!見自己一直不上門,心裡開始著急了!
呂恆想到寧王爺著急的時候,那吹鬍子瞪眼的樣子,便覺得好笑。
「謝公子」展護衛開心一笑,急忙打開車門,讓呂恆坐了進去。
隨後,展護衛驅車,便朝著寧王府而去。
一路上,呂恆問起了關於這世間是否有輕功之類的問題。還有什麼氣功啊,九陰真經,六脈神劍之類的武學秘籍到底有沒有,在那兒可以找到之類的話。
前半個問題,展護衛倒是知道。不過,後面聽到呂恆說什麼,六脈神劍,九陰真經,倒是迷糊了。
「呃,天下的確是有輕功這類武學的。而且,在下聽說,修為功力到了高深之處的人。便可如公子說的那般,可以一葦渡江的。只是,呵呵,只是公子說的那些六脈神劍,在下倒是從未聽說過」展護衛撓撓頭,有些尷尬的對呂恆道。
見展護衛一臉的尷尬,呂恆笑著說:「展護衛不必介意,在下,呵。在下也只是一時好奇,隨便問起罷了」
不過,他又問道:「那展護衛你能不能一葦渡江?」
貌似前世的時候,呂恆聽說過一個姓展的高手,武功之高,最後竟然被皇帝封為一品帶刀侍衛,御賜御貓稱號。
料想,王爺身邊的這個展護衛,也差不多吧。
聽聞呂恆這番話,展護衛那古銅色的臉,變得黑紅。他嘿嘿一笑,尷尬道:「嗯,這個,在下功力還不夠公子說的那個地步呢!呵呵」
展護衛倒是對呂恆打聽這武術之事有些好奇,他一邊趕車一邊問道:「公子打聽這些事,可是想學武藝?」
呂恆搖搖頭,笑著說:「沒有啊,只是昨天的時候。在秦淮河邊,見到了一個高手,心裡好奇,故而有此一問的。呵呵1
車外,展護衛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慎重,他想了想,開口問道:「公子昨日里見到的可是一個女子?」
「呃,是啊!展護衛也見過?」呂恆好奇的問道。
展護衛搖搖頭,斟酌了一下用詞后,語氣慎重的對呂恆道:「公子,公子以後還是不要去看了」
呂恆聽出了展護衛話里的謹慎味道,他隱約的感覺到展護衛似乎話裡有話。洒脫的笑了笑,靠在車內,對外面的展護衛道:「展兄,有話但說無妨」
作者:
朝天一柱光
時間:
2015-4-6 19:48:17
第六十章 烏衣巷
展護衛斟酌著用語,想了想后,才沉聲道:「公子可能不知,最近江寧市井裡有一個關於女鬼的傳言!說是這個女鬼每到下雨天,就會在河中現身。凡是見到這個女鬼的人,最後都死了!在這短短的是幾天里,秦淮河邊已經發現了不下十多具的浮屍了!在下懷疑,公子昨天見到的。可能正是那個女鬼。」
聽展護衛說起女鬼這類的事情,呂恆只是呵呵一笑,並不在意。他靠在車廂里,伸手烤著火。笑著問道:「展護衛也相信女鬼這一說?」
展雄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呵呵,公子說笑了。在下曾在軍中效力,見慣了死人。女鬼這一說,自然是不信的。不過,在下倒覺得,這個女鬼很有可能,就是公子昨日見到的那個身懷絕世輕功的女子」
這麼說,倒是有些可信的。世人往往把自己無法認知的事情,歸於鬼神一類。那個女子身懷常人無法認識的絕技,又是在那虛幻縹緲的環境中出現,被人當成是鬼魅一類的東西,也是不奇怪的。
只是呂恆卻覺得這其中好像有什麼地方看起來很蹊蹺。他一邊看著火盆里燒得正旺的木炭,想想后,轉過頭對門外的展護衛道:「那,你是如何判定那個女子和浮屍的事情有關聯的?」
展護衛細細想想后,才開口道:「江寧府的捕快們發現了浮屍后,經過現場勘查,發現屍體完好無損,一點傷口都沒有。大家覺得很奇怪,既然沒有傷口又沒有內傷,那這些人是怎麼死的?如果說是溺水而亡,那連續十多人都溺水似乎是有些不太可信的。
所以,大家便讓仵作檢查了一下。這一查才發現,原來這些死屍,都是顱骨被暗器洞穿而死的!而且,顱骨上只有一個微不可擦的小孔。雖然仵作和捕快們不知道,但在下卻認為,這是被武功高絕之人發出的暗器所殺的」
聽到這裡,呂恆所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隨後,他突然想起了已經下肚的天鵝。
昨天將天鵝拿回家后,呂恆也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傷口。只是在拔完毛后,才看到了天鵝的腦袋上,有一個小小的紅點。
現在看上,似乎正像是展護衛說的是被什麼利器貫穿而過的。
難道是飛針?
呃,能用飛針殺人的,好像印象里,只有一個武功高絕的,東方不敗吧?
呂恆摸索著下巴,心裡好奇道。這個世界,不會真有葵花寶吧?
展護衛見呂恆一副絲毫不擔心的樣子,反而似乎是在想著其他什麼事兒。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搖頭。
呂公子,呵,還真是!
他此時是心裡很佩服呂恆的。常人可沒有這樣的心性,歷經過生死後,一般都會後怕的臉色大變。而這呂恆,卻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聽到一樣。仍然是一臉淡然的笑容。
他本想說些,那個女子是如何如何的危險。呂公子您最好避之大吉之類的話。不過,在掀開門帘后,看到呂恆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神色,正透過車簾,朝著外面張望。
話到了嘴邊,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只是一介書生,相比不會和那些事情有什麼交集的。
有些話,展護衛沒有對呂恆說。那就是死去的那些人,好像都是東京那位位高權重的在江寧布下的眼線。
而現在,這些人被人一個個的除掉。應該是那位大人的仇家在尋仇吧。
就這樣,二人一路閑聊著。蒙蒙的細雨中,馬車緩緩的走過青石路。朝著江寧城中,著名的烏衣巷而去。
烏衣巷是江寧有名的地段,位於夫子廟南,在東漢末年的三國時期,曾經是吳國戍守石頭城的部隊營房所在地。因為當時軍士們都穿著黑色制服,故以「烏衣」為巷名。東晉初,大臣王導住在這裡,後來便成為王、謝等豪門大族的住宅區。
如今,距離三國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但承載了近千年的烏衣巷仍然是輝煌不減當年。如今,大周閑散的達官貴人們,還是住在這裡的。
馬車到了烏衣巷口的時候,便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為巷子太窄,也不是因為路面不好走。而是,這裡的各家府宅上的牌匾。
從大唐以來,這裡便是退休文臣武將們的住所。這些人曾經為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也深的歷代皇帝的敬重。
故而,每每有新君登基。必然會御賜一些牌匾之類的東西,送於住在這裡的這幫餘威猶在的老頭們。用這些賞賜告訴他們,朝廷沒有忘記你們的功勞。
所以,烏衣巷中的達官貴人的府邸大門上,基本上都會掛上一些歷代皇帝賜予的牌匾。在這個時代,皇帝的親筆題詞,可是起著後世十字路口紅燈的作用。
文官落轎,武官下馬。這是規定,也是烏衣巷的一大特色。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高空垂下。打在有些坑窪不平的地面上,濺起了一些小小的水花。被磨得油亮的石板小路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小路兩旁,帶著千百年古韻的建築,靜靜的沐浴在這蒙蒙的細雨中。
各家宅院的門口兩旁,不知站立了多久的石獅子,依然霸氣外露。只是上面被雨水沖刷出的痕,卻在講述著,當年的輝煌。
呂恆單手撐著傘,緩緩的在這細雨蒙蒙的巷子中。偶爾停下腳步,伸手去摸摸那些滿是疤痕的守宅石刻。他靜靜的看上一陣,便繼續抬腳前行了。
身邊,展護衛一直相隨著。
他靜靜的看著眼前這雅緻的一幕。
書生宛若閑庭散步一般,走在這有些冷的雨幕中。雨傘上濺起的雨霧,和他身上那件淡青色的長衫,與這四周蒙蒙的細雨,宛若凝在了一起。
展護衛微微一笑,舉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靜靜的走在這烏衣巷中。
走到了一處與其他宅院相比稍顯破敗的府邸門口的時候,呂恆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這座被歷史刻下了深深痕的府郟目光悠遠。
「據說這座府邸曾是東晉名相王導的府宅,呵呵,不過現在卻是歐陽家的住所了」展護衛在一旁笑著說道。
歐陽家,呂恆之前是知道的。正是與王家,武家在江寧這一塊地方,三足鼎立中的一個。生意上以草藥為主,現在也是大周軍隊軍需藥品的特供商。
之所以歐陽家能夠有如此的地步,據說,是因為上頭有人罩著。原因嘛,很簡單,歐陽家的歐陽燕便是如今正得聖寵的歐陽燕。
不過,即便有金字招牌照著,別人與之相談的時候,露出些許的崇拜之色。不過,多數人,在心裡仍然是看不起歐陽家的。尤其是那些士子。說起歐陽家的時候,總是會帶著一絲不屑。
哼,裙帶關係拉起的地位,有什麼好得意的。他終究是一從事賤業的商戶罷了。等到榮貴妃年老色衰,他歐陽家還能在這烏衣巷呆多久?
聽著展護衛說起歐陽家的一些事情,呂恆只是笑著點點頭。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歐陽家的大門吱丫一聲被打開了。
一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女孩兒,正舉著一把雨傘,偷偷的從門縫裡探出頭東張西望、
似乎是想出去,不過,卻又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這個小女孩兒先是觀察了一番,確認無人後。才躡手躡腳的從門裡挑出來。
不過,在她轉過頭,準備下台階的時候。卻發現在自己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大男人。
此時,這兩個大男人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
小女孩兒明顯愣了一下,就連手中的雨傘掉了都沒有反應過來。獃獃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一臉微笑的書生,還有後面那個魁梧的大漢。
呂恆抬起頭看看天空中不斷滴落的細雨,然後又看看這個顯然是被自己嚇住的小女孩兒,淡淡一笑。指著掉在地上的雨傘道:「哎,這麼大的雨,你不怕被澆濕啊!」
女孩兒這才反應過來,輕啊一聲,有些慌亂的低下頭,斂起裙子,小跑著,去取滾落到台階下的雨桑只是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了,她下台階的時候,還差點一腳踩空摔倒。
呂恆笑笑,走上前兩步,彎腰將雨傘撿了起來。伸出手將雨傘遞過去,對女孩兒點點頭:「喏」
女孩兒有些害怕的低著頭,不敢看呂恆。只是顫抖著手,輕輕咬著嘴唇,惴惴不安的接過了雨桑然後轉過身,一路小跑著推開門,跑了進去。
半掩的紫紅大門,像是不堪承受重負一般,在微風中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呂恆看著半掩的大門裡,若隱若現的園林風光,輕輕笑了笑,抖抖傘面上的雨水,轉過頭對身後的展護衛道:「我們走吧」
在走到烏衣巷的盡頭的時候,穿過眼前蒙蒙的細雨,恢弘大氣的寧王府,已經在望了。
展護衛將馬車交給門口站崗的軍士后,便隨著呂恆,一起走進了寧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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