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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造化齋主]六道教主(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6:20     標題: [造化齋主]六道教主(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我是分身 於 2015-3-9 22:36 編輯

六道教主 作者:造化齋主

內容簡介】:

  長生、無敵、逍遙……皆私慾小道爾,為下智者取。

    這世上聰明人太多,傻瓜太少,就讓我來盡一份心力,維持智愚的平衡吧——岳鼎

    憨厚老實的鄉下少年意外與平行位面的自我融合,擁有了以功德換取各種武學的奇異空間。

    笑傲的吸星大法……

    崑崙的大金剛神力……

    大唐的不死法印……

    風雲的三分歸元氣……

    霹靂的八部龍神火……

    獲得奇遇的他沒有屈服於殺人奪寶的獸性世界,而是以淑世之心,立大宏願,振興三教,建立天下第一武道聖地。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6:5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一章 子規夜半猶啼血   

杳杳夕陽餘暉下,淅淅寒風在山嶺間吹拂,帶來幾抹孤寂的涼意。

    半空中三隻烏鴉圍成一個圈,在不斷循環的迴旋著,發出嘶啞的鳴啼,在諦分審布之後,緩緩的向著荒地上的一具屍體棲落下來。

    這具屍體的主人看長相不到二十歲,身材魁梧,眉宇間依稀殘留著即將脫去的少年稚氣,可惜身體已經冰如寒石,沒有一點生者的氣息,想來再過上兩三天,這裡就會只剩下一具骨骸——或者,連骨骸都不會剩下。

    可就在三隻烏鴉猶豫著是否要等屍體腐壞後再享用時,忽然間這具冰冷的屍體胸腹產生了劇烈的起伏,伴隨的是強而有力的心臟跳動聲,咚咚咚如大鼓一般,驚得烏鴉們嘎嘎的驚叫了幾聲,紛紛扇動翅膀飛了起來,卻又不死心在半空中盤旋,不願意就這樣空手而回。

    隨著心臟的鼓動,凍僵的血液如破冰的溪水般開始流動,體溫漸漸回歸軀體,「屍體」的手指動了一下,然後上半身猛然挺了起來。

    「你們這群敗類一個也別想逃!」

    岳鼎大吼一聲,怒目圓睜,原本的少年稚氣消失得一乾二淨,如一頭下山猛虎,威勢滔滔。

    可當看清自己身處的環境後,他環身張望了幾下,有些犯迷糊,自己是怎麼了,居然做了那麼逼真的一個夢,還是說,現在才是在夢裡?

    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岳鼎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紋路,用力握了握手,再拉了拉著身上的粗布衣,最後站起來體會著腳踏實地的觸感,總算是有了幾分自己的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認知。

    他會如此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是因為就在剛才的夢境中,經歷了一個漫長而且逼真的人生,逼真到難辨真假,就像是真的活了一輩子。

    那是一個人類借助外力更勝開發自身潛力的世界,有著光怪陸離的各式工具,人們的生活極為方便,而且無關修為和境界,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享受到極樂的生活——只要你有錢。

    遺憾的是,岳鼎在夢中世界並非含著金鑰匙出生,而是誕生在一個普通的軍人家庭,他的爺爺是渡過長征的老紅軍,他的父親是二炮部隊的連長,他的母親是軍區文工團的女職員,而他也繼承了家中傳統,穿上了軍裝,參加了行伍,以優異的表現在軍隊裡脫穎而出,成為家人的驕傲,最後在同一個販毒集團的戰鬥中犧牲。

    「奇怪了,我為什麼會躺在這荒郊野嶺,到底發生了嘶——」

    他沒來得及細想其中緣由,就覺一陣頭疼欲裂,彷彿大腦中被生生塞進一顆石子般痛苦,饒是以他在軍隊中磨練出來的鋼鐵意志,也被折磨得呲牙咧嘴,恨不得劈開腦子將這顆石頭取出來。

    夢中二十多年的記憶,包括所有的見聞和知識,都在他的識海中以大江東去的速度奔瀉而過,人生中一幕幕的畫面像是千倍加速的幻燈片一樣切換著,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中十八年的人生經歷也交相輝映著浮現。

    「啊啊啊啊——」

    他仰天嘶吼著,長出一口濁氣,終於讓沸騰的腦子冷靜下來。

    「原來如此,想起來了……我在路上救了一名和尚,結果連累爹娘被慕容山莊的人所殺,而我也沒能逃過厄運,被他們殺死後拋屍荒野……嗯,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我還活著?而且夢中的記憶居然還歷歷在目?」

    岳鼎站起來身來,仔細觀察週身上下,發現沒有一處傷勢,身體好得不能再好,壯如虎牛,他捏了一把臉,確認不是在做夢,正思索其中緣由,忽聞兩聲喜悅的驚呼。

    「大哥!」

    「是大哥!」

    兩名年齡在十五六歲的少年難以置信的尖叫一聲,愣愣的盯著他,確認不是幻覺後,急忙撲了過來。

    「大哥……真的是大哥……我以為你死了……他們都說你死了……」

    年紀稍大一些叫丘離,他本是個感情豐富,不擅掩飾的人,一時間喜極而泣,哪怕聽聞噩耗時也沒有流出的男兒熱淚,此刻隨著嗚咽聲落下。

    年紀最小,長相清秀的山子巽反而要稍好一些,但也是熱淚盈眶,只是強忍著,囁嚅道:「對不起大哥,我們沒能幫上什麼忙,本來還想替你報仇來著的……我就說嘛,大哥福大命大,沒那麼容易被害。」

    丘離嘿嘿笑了兩聲,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揭破真相:「現在說得漂亮話,之前那位臉色發青,咬牙切齒說此仇不共戴天的人是誰啊?」

    山子巽反唇相譏:「誰哭就是誰。」

    丘離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一抹淚花:「誰說我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這是吸鼻涕吸得太快,逆流上腦了!」

    「……這還不如哭了呢。」

    看著兩人的插科打諢,岳鼎心頭感到一陣溫暖,他明白這是兩位義弟想要讓自己開心些,盡量擺脫雙親慘劇的心意,不過也因此,讓他更加確認了何為現實,那股因為長長的夢境而產生的朦朧感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最真實的切膚之痛——以及從悲痛中誕生的滔天恨意。

    胸腔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岳鼎將想不明白的復活之事拋諸腦後,冷眼凝視著慕容山莊的方向:「有些人想要我死,我偏不遂他的心意!」

    兩位義弟都感受到了義兄身上的變化,驚訝的看著他,要知道這種擲地有聲的堅定語氣可是以前從沒有聽到過的,尤其是話語中的冰冷殺意,讓人不禁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背後騰起。

    山子巽小心翼翼的問:「接下來大哥準備怎麼辦?慕容山莊人多勢眾,擅作威福,三位莊主也全是武道高手,不是我們能力敵的……」

    「慕容山莊殺我全家,我就滅他滿門!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若換成以前的岳鼎,說不定會選擇退縮,畢竟以前他的性格是典型的老實人,帶有一點人善被人欺的懦弱,但是現在的他經歷了夢境中的人生,那股天不怕地不怕,不信鬼不信神的思想早已銘刻在骨子裡,軍人血性爆發,一下子壓倒了剛剛冒出來的畏縮念頭。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他慕容山莊自以為權勢滔天,就能肆意擺弄他人的命運,踐踏他人的尊嚴,視人如豬狗,為所欲為,我就是要教他們明白,什麼叫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岳鼎左手將散亂的頭髮抓成一束,接著右手搓掌成刀,發勁如利刃,一個劈砍就將過半的頭髮都斬斷掉。

    「大哥你這是……」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現在父母都不在了,我還珍惜它們做什麼!今日我以發代首,在此立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定要讓兇手血債血償!」

    丘離跟山子巽瞠目結舌的看著一臉凶相的岳鼎,這還是被人欺負了都會樂呵呵的說沒事的大哥嗎?這還是將吃虧是福掛在嘴邊的大哥嗎?

    他們倒是沒想太多,只以為是身逢家中大難,才導致性情劇變,畢竟人們都說,老實人發起怒來,往往是最可怕的。自忖若換成自己遭遇同樣的橫禍,恐怕也會憤怒到失去理智,現在覺得驚訝,只是因為體會不到大哥心中的悲痛。

    岳鼎沒有顧及到兩人心中所想,此刻雖是怒火中燒,腦子卻冷靜到可怕,他迅速思考道:「想要報仇,必須將修為提上去,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是在此期間,不能走漏風聲,還請二弟和三弟幫忙配合,扮出我已經死了的假象。」

    丘離拍著胸膛道:「沒問題,大哥客氣什麼。我們會幫你挖墳立碑,在外人面前大哭一場,順帶守夜,這樣就沒人懷疑了。」

    岳鼎點點頭,接著用沉痛的語氣道:「還有我丟娘的身後事,也請一併處理了……代替我這個不孝子。」

    山子巽臉色複雜,歎氣道:「大哥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何況伯父伯母對我如親生一般,這是應該做的。」

    「那就一切拜託了。現在起,我要藏入山林中,一個人安靜的練功,直到功成出山之日,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你們兩個也要小心,不要受到牽連。」

    岳鼎揮手就要離開,卻見山子巽身子一閃,擋住了去路,他不由得疑惑的問:「三弟,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山子巽低著頭,沉聲道:「這樣子不對。」

    「嗯?」

    他猛然抬頭,目光灼灼:「我說,大哥現在這樣子是不對的!先生曾經說過,一個人若為了復仇而活,往往是最可悲的,這種人被仇恨束縛,沒有未來,也沒有希望,我不想大哥也變成這樣的人。」

    丘離像是早料到一般,搖頭歎氣:「子巽你……」

    岳鼎目光凝聚如實質,凌厲如劍芒:「你要我放下父母之仇?」

    山子巽迎著視線,絲毫不退讓:「不,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就連我也恨不得要為伯父伯母報仇,只恨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大哥你可以為了仇恨而殺人,但不能為了仇恨而活,我只問一句,大哥你修煉武道的初衷是什麼?」

    現場氣氛無比緊張,在兩人的對視中,彷彿連空氣也一併凍結住。

    就在丘離想著要不要開口打破對峙的時候,岳鼎開口了。

    「對,你說得很對,人不能只為仇恨而活,區區一個慕容山莊,不能成為我修武證道的目標,他們還遠遠不夠資格。」

    他抬頭,目光睨向蒼穹,鋒利如劍,無比莊重的豎掌起誓:「乾坤為鑒,我岳鼎在此立下宏願——我要這世間,再無善人沉冤!我要這世間,再無惡徒橫行!若蒼天無眼,善惡不分,就由我來替天行道,還這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7:1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章 命裡有時終須有(上)
   
    看著岳鼎昂首闊步向著山林深處走去的寬厚背影,丘離忍不住感慨道:「剛才的大哥真是霸氣無雙,打從心眼裡覺得敬佩。」

    山子巽反問:「你以前不敬佩大哥嗎?」

    「怎麼說呢,」丘離撓了撓臉頰,「你想吧,以前大哥那種老好人的性格,我就算想敬佩也敬佩不起來啊,當然,我還是很感激大哥的,一直以來都受到他的照顧,是真的當做親人看待,但這個跟敬佩不一樣。不過,從現在起,我要將大哥當做榜樣來學習,剛才的發言太震撼了!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啥時候也能變得如此霸氣呢?」

    山子巽心情有些複雜:「我倒覺得還是以前的大哥更容易親近。」

    丘離一把攬過山子巽的肩膀:「好啦好啦,別遺憾了,我知道你一直將大哥當父親看待,可父親又不是只會憨憨的笑,必要時也是會憤怒的揮拳,這叫什麼來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山子巽一把揮掉肩膀上的手:「不會用詞就別亂用,還是想想該怎麼演戲騙過外人吧。」

    「這還不簡單,拿把洋蔥就好了。」

    ……

    岳鼎進入山林後沒有像只無頭蒼蠅般亂逛,而是循著一些痕跡,按圖索驥地直奔一處隱蔽的山洞,這是獵戶在山中備留的臨時據點,存放著簡單的生活用品,是專門用來給發生意外,導致夜晚難以離開山林的獵人休息用,畢竟誰也保不準,自己進山中的時候會不會遭遇天氣突變,導致雨雪封山之類的意外。

    坐在茅草鋪就的墊子上,想著以後會有很長時間要生活在這間簡陋的洞穴中,當一名「山頂洞人」,岳鼎並沒有喊屈,他本就是個能吃苦的人,無論現世中還是夢境中。

    他敢立誓向慕容山莊報仇,並非有勇無謀之舉,而是真正有著自己的底牌,這底牌便是來自對方巧取豪奪的寶物——三品鎮教經文《邪巫紅世訣》。

    在昨日回家的路上,他遇見了一名重傷的老和尚,倒在路邊,奄奄一息。

    以岳鼎的性格,沒有多想便將人救回了家,順帶請了大夫,奈何老和尚傷勢太重,救回來還沒多久便撒手人寰,在彌留之際,將一本經文交給岳鼎,並囑咐他要好生保管。

    可就是這本經文,引來了殺身之禍。

    就在當天晚上,姑蘇縣凶名在外的慕容山莊找上門來,逼迫岳鼎交出那名老和尚的屍體跟所有的遺物。

    岳鼎沒答應,哪怕被打斷了手腳也沒屈服,直到二莊主慕容仲謀用他爹娘的生命做威脅,他才不得不交出了經文。

    然而對方在寶物得手後,當場撕毀了「只要交出東西,就放你全家生路」的誓言,下令殺人滅口,岳鼎奮力反抗,仍是不敵,被一招摧心掌擊中胸口後,拋屍荒野。

    ……

    「我可真是夠天真的,居然會相信對方的保證。」

    岳鼎自嘲了一句,隨即又是一陣苦笑,就算他能早一天擁有夢境中的記憶,怕也改變不了什麼,正義需要由力量來維持。

    有力量不等於有正義,沒力量一定沒有正義。

    這道理他在夢中拿起武器那刻起,就明白了。

    雖然真本被人奪走,但是老和尚在臨終前,為了答謝救命之恩,曾用心印心之法將經文傳授給他,經文內容早已銘刻在他的記憶中,現在只需要回憶即可想起。

    「怪不得禪師在臨終前是一副對不住的表情,看來他也隱隱猜到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岳鼎想起老和尚握住他的手,說著「對不起」的道歉。

    等到一切感慨結束,他便收束心神,將靈識歸於記憶中,開始回憶經文內容。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滿是失望的表情,因為這張底牌很可能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記憶中的內容,並非是一部完整的經文,而是一本殘篇,更遺憾的是,裡面的內容居然是武學篇,沒有一丁點關於內功心法的講解。

    武學是殺敵的手段,而內功心法是強壯自身的路徑,前者必須基於後者的條件上才能發揮出來,因此三品經文的武學固然厲害,卻不是他這樣的小蝦米能觸及的領域。

    修真有三大境界:肉身境、天人境、虛空境。每個境界各有九重,共二十七個階段。

    其中許多人掛在嘴邊的長生不死,只不過是虛空境的第一重長生期,練到了這一階段就能長生不老,壽與天齊。虛空境的第九重是證道成聖,但那太遙遠了,因為獄洲大陸上的虛空境強者加在一起,也不超過十指之數。

    與之對應的,武學功法分為九個品階,九品最低,一品最高,若按照理論上的級別對應,三品經文是屬於虛空境前三重的武學,而岳鼎不過是肉身境第四重化勁期的江湖菜鳥,數以萬里之遙,如同黃泉河的兩岸。

    若殘篇經文記敘的是關於內功心法的內容,也許還有修行的希望,可現在居然全是武學招式,那就真的成了空中樓閣,可望不可及。

    「唯一要慶幸的,就是慕容山莊的人也不可能修煉上面的武學,當他們看清內容後,心情一定很複雜。」

    若換成以前的岳鼎,遭遇這樣的打擊,失去寄托翻盤希望的底牌,很有可能會一蹶不振,但現在的他自有錚錚鐵骨,字典中沒有「放棄」一詞,只是沉默一會,就開始思考其他的方法。

    慕容山莊的三位莊主,武道境界都比岳鼎要高,二莊主和三莊主是五重念威期,大莊主是六重無漏期,而岳鼎只是四重化勁期,就是這種絕對性的差距,再加上性格上的懦弱,導致他面對三位莊主擒拿的時候,毫無反抗之力。

    岳鼎忖道:「若要報仇,至少要達到念威期,化勁期跟念威期之間的差距太大,是武修的一道大門檻,很難有勝算,反而是念威期跟無漏期,只存在根基上的一種積累,並沒有那種絕對難以跨越的深澗屏障。不過為了萬無一失,還是等到念威期巔峰,縮短差距後,再使用暗殺的手段,敵在明,我在暗,耐心等待,遲早會等到收拾他們的機會。」

    他將利弊分析清楚,當下就將無法修煉經文的遺憾情緒忘卻掉,收束心神,趺坐冥想。

    可就在岳鼎氣游週身,進入內視狀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識海中多出了一樣東西,他本以為這是夢境中多出來的那部分記憶,於是本著重新觀看一遍的念頭,小心的接觸了一下,意識瞬間被吸入。

    岳鼎迅速進入戒備狀態,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置身在一個光怪陸離的空間中,頭頂和腳下都鏤刻著淡青色的玄奧法陣,暈染開無形的神通大力,週遭是一片混沌色的空氣。

    「這裡是……意識空間,我的識海中什麼時候開闢出這麼個旮旯?唔,這些書架是?」

    這片萬籟俱靜的無聲世界中,唯一可見之物就是一列列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或神秘或華麗或古樸的書籍,琳琅滿目。

    這些書架分為六個區,分別為道、佛、儒、妖、魔、巫,而岳鼎此刻身處的就是佛字書區,按九品至一品排列整齊。

    「少林吐納法、鐵頭功、大金剛神力、楞嚴金身、大明六字劍、梵海修羅印、如來神掌、八部龍神火、九梵神印……咦,這些武功的名字咋那麼耳熟呢?」

    岳鼎思索間,引動了來自夢境的記憶,各種關於武功由來的說明冒了出來,他心下好奇,抬頭望去,依照品階分列的一排排書架中,其中唯有標記著「九品」的書架亮了起來,上面的武功秘籍也是一樣,熠熠生輝,而其餘品階的書架依舊是灰濛濛的一片。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7:3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章 命裡有時終須有(下)

    岳鼎試著去拿放在一品經文書架處的《九梵神印》,發現怎麼也拿不動,頓時明白,這些灰暗的書架是自己尚沒有資格碰觸的,他依次試了二品到八品,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最後他伸手去拿一本九品的《少林吐納法》,果然拿得動,翻開書頁,入目是一篇簡介:

    《少林吐納法》是佛門中最粗淺的內功,尤在基礎內功之下,廣泛傳播於佛教香民信眾之間,以打坐呼吸為主,若能日日勤於修煉,可保病魔不擾,長命百歲。

    當岳鼎準備去翻下一頁的時候,腦海中突然冒出一串字符——「閱讀《少林吐納法》,需花費8點功德,現有功德102點,是否確認購買。」

    突然在耳邊冒出來的聲音,讓他稍稍戒備了一下,發現並無異常,放下心來琢磨了一會,隨後試著不去管那串字符,強行翻開下一頁,發現裡面居然沒有文字。

    「原來如此,我現在只有資格翻閱九品的武學功法,而且並非免費開放,這裡就像書店一樣,想要買書就必須付錢。能免費看的只有簡介,這裡能通行的貨幣就是所謂的功德點,那麼這個功德是怎麼獲取的呢?」

    雖然岳鼎在夢境中並不是一個沉迷於遊戲的人,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何況在那種信息傳播極其發達的世界,多多少少有所瞭解,觸類旁通的進行分析,並不困難。

    九品的內功實在看不上眼,岳鼎自己都練有一套「五行養生術」,是由小時候學堂的先生所教授的,他決定先將這裡探查清楚,綜合各種情報後再做決定。

    他將《少林吐納法》放回書架,向外走去,發現這個神秘空間的大小遠超過自己的設想,不提「道佛儒妖魔巫」的六大分類,走出書區外,居然還有其他的區間。

    「功法」、「兵器」、「丹藥」,總共有三大區。

    不過岳鼎的視線,卻在第一時間被四大分區中間的兩塊玉碑吸引住了,一塊玉碑上懸浮著「功德」,另一塊則懸浮著「聲望」。功德下面寫著112的數字,而聲望下面則是6的數字。

    玉碑上一行行字符向上浮動,岳鼎凝目看向功德玉碑。

    「你幫助張寡婦找回了失蹤的大黃牛,得到她的感謝,獲得1點功德。」

    「你幫助林嫣紅擊退了大狼狗,得到她的感謝,獲得1點功德。」

    「你常年幫助李四家插秧打稻,得到李四全家的感激,獲得5點功德。」

    ……

    全是一些日常積累的善事,零零碎碎,獲得的功德點數都不會超過兩位數,而相比功德玉碑上一排排的字符,另外一邊的聲望玉碑就顯得寒酸多了,只有兩條。

    「你是五嶽村岳家的獨子,樂於助人,是聞名鄉里的厚道人家,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好人,獲得5點聲望。」

    「你的父母慘遭慕容山莊毒手,鄉親們都知道了發生在你身上的悲劇,紛紛哀歎好人不長命,獲得1點聲望。」

    岳鼎稍一思考,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若說功德是銀兩,那麼聲望就是權限,功德可以消耗,聲望則只能增加,聲望越高,可以買賣的物品越多,比如他現在的6點聲望,就僅能購買九品的功法。

    「究竟要多少聲望才能開啟八品呢?」他琢磨了一陣,隨即放棄,「想這些做什麼,我現在一個人藏在山裡面,就算想增加聲望也做不了。」

    他對這個神秘空間的規矩有了大致上的猜測,頓時滿懷期待的看向丹藥區,因為聲望的不足,最低品階的功法和兵器顯然幫不上他什麼忙,但是丹藥不同,岳鼎本身的修為也不高,九品的丹藥只要數量上足夠,也能助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

    如岳鼎預料的一樣,這兩個區也是分為九品到一品,其中九品已經開啟,但是這裡的兵器和丹藥並非使用道德點數就能直接購買,它所出售的只是一張煉製符。

    也就是說,你看中了一件法寶,必須自行去收集煉製用的素材,然後再使用一張道德點數購買來的煉製符,才可以自動煉製成功。

    兵器區和丹藥區的作用並不是直接提供實物,而是幫忙省下製作工序,順便附贈製作的材料單和煉製手法。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這裡的東西都比較便宜,比如八品區裡的東西,大多價格都在五十點以內,而不像功法區平均分攤——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誰都知道煉製法寶和丹藥,最困難的一環就是收集素材,擁有足夠的材料儲備,手法再爛也能敗中求勝,沒有材料,手法再高明也逃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樣的話,能得到的幫助就十分有限,本來最低品階可供選擇的丹藥就不多,再加上要收集原材料,就更稀少了。」

    岳鼎尋思著是否要拜託兩位兄弟去鎮上購買藥材,但轉念就否決掉了,兩人無傷無病,若隔三差五的去購買藥材,只能令人生疑,何況那藥材買來終究是要轉交到他的手裡,若是半路被人跟蹤,後果不堪設想,他現在必須學會獨自在山中生活下去,跟外界聯繫得越少越安全。

    「天香斷續膏,田七鯊膽散,九花玉露丸……這些都不行,俠客臘八粥倒是對修煉有幫助,可惜材料中的『斷腸蝕骨腐心草』我又該從哪裡找呢?」

    他一邊想著心事,一邊查看各種丹藥的說明,現在需要的是對內功修煉有幫助的丹藥,而非療傷解毒一類。

    驀地,腳步一停。

    「奇蛇膽,就是這個了!不僅能增長內力,還能強健體魄,最重要的是素材只需蛇膽,這深山老林的倒也容易尋找。」

    岳鼎在夢境中的生活再孤陋寡聞,也聽過神雕俠侶的故事,自然知曉那位神雕大俠就是靠吃蛇膽練玄鐵重劍發家的,若非那玄鐵重劍是八品兵器,現在還無權購買,他說不得也要依樣畫葫蘆,走一下相同的修行路。

    奇蛇膽的煉製符每張只需2點功德,看起來不貴,但以岳鼎的全部身家也頂多是買下五十六張,就算一天一個都支撐不了兩個月,何況他不可能只買這一種東西。

    最後為謹慎起見,他僅購買了一張奇蛇膽的煉製符,以及一本8點功德的《太祖長拳》。

    當意識從識海空間退出後,岳鼎的手上就多了一張綠色的符菉,上面歪歪扭扭的畫著完全看不懂,但是總覺得很厲害的符文。

    不過除了符菉外並沒有出現其他物品,與設想的不同,《太祖長拳》並不是以書籍的形式出現,而是直接將內容烙印在腦海中,跟心印心之法的效果相同。

    「這樣倒是比看書來得直觀得多,也更容易學習。」

    岳鼎靜下心來,腦海中會出現一名體型輪廓與他一模一樣的小人,不停的練習著太祖長拳的每一招每一式,加上小人的身體是透明的,能夠看清內功在經脈中的流動,更巧妙的是,他可以自由的選擇觀看的時間點,倘若前一招沒有看清楚,可以退回到上一招,然後停住姿勢,看起來就像是錄好的三維立體影像一般,擁有加速、減速、後退、暫停等各種使用功能。

    這種教授遠比任何名師指導更有效率,畢竟不管是如何高明的師傅,體型上不可能跟岳鼎一樣,傳授的都是自己的感悟,細節處難免會有差別。

    他站起身來,跟著腦中的小人打了一套拳,因為體型一致,而且身隨意動,同步率出奇的高。

    太祖長拳本非多麼高明的拳法,走的也是大開大合的路子,只練了兩趟,岳鼎就基本掌握清楚,至少在套路上不會出錯。

    「這套拳法鍛煉身體不錯,但在實戰上並不比軍中的格鬥術更有殺傷力,九品的武學也只有這樣的程度了。看來,還是要將精力集中在提升功力上,接下來,得當個捕蛇人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7:4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章 一遇風雲變化龍(上)

    岳鼎趺坐於一張狼皮毯上,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內力運轉於五臟之間,從肝臟流入心臟,是如肝藏血以濟心;從心臟如脾臟,是如心之陽氣以問脾;從脾臟如肺臟,是如脾運化水谷之精氣以益肺;從肺臟入腎臟,是如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資腎;從腎臟入肝臟,是如腎藏精以滋養肝的陰血。

    這是他所修煉的五行養生術,雖然不是什麼高明的內功,但在養生上卻極為有用,從他十二歲開始修煉以來,就再也沒得過病,如今早已寒暑不侵。

    當內力在體內運行一個大周天後,岳鼎長出一口濁氣,這是肉身境第一重氣機期的象徵,能夠感應到體內的「氣」,同時可以自行運轉一個大周天,算是一隻腳邁進了武修的門檻。

    他站起來身來,抱腰雙掌前探,雙手握拳,全身肌肉顫動,打起了太祖長拳。

    架勢先是大而開朗,拳腳揮舞間勁風呼嘯,豪邁奔放;行至中途,風格突變,化拳為爪,步伐漸趨靈巧,招式以擒拿為主。

    等一趟拳法練完後,他沒有歇口氣,氣息不降反升,行拳過步,長打短靠,勁力越發兇猛,山洞中像是平地刮起了旋風,飛沙走石,山壁的一些凹凸稜角偶爾被觸碰到,就被粉碎成齏粉。

    最後威風凜凜的一掌正中山壁,卻沒有造成半點聲響,悄無聲息得如同晚風拂面,然而當岳鼎將手掌移開後,一道道裂痕由內向外擴散,遍佈表面,轟然崩碎,化作成一粒粒的沙礫,形成了越有半米深的凹洞。

    這是第二重陰陽期的象徵,同時掌握剛勁、柔勁、明勁、暗勁,懂得剛柔相濟,虛實共兼,並能運用在不同的武技中,從而演變成最適合自己的風格。

    接下來,岳鼎迅速平息處在興奮狀態的身體,由動轉靜,背挺如松,跨腰扎馬,看似不動如山,人卻像是被車輪推著一樣向前移動,縮地成寸似的離開了山洞。

    這是由於他的腳掌在發勁,看似沒有走路,實則跟常人走路的原理相同,都是借助摩擦力而行,只是他不需要那麼明顯的抬腿動作,可以自由控制發出的勁力的方向。

    這就是第三重入微期,掌握力量上的微妙變化,同時學會內視的技巧,岳鼎當年就是讓蜜蜂降落在掌心處,然後手掌不動,以掌心發力震死,從而知曉自己已經跨入了入微期,到了這一重算是踏入了武修的殿堂,可以自稱武者。

    到了樹林中後,岳鼎再度由靜轉動,拳腳動作越加激烈,練得週身四肢動轉,起落、進退皆不著力,專以神意運用,很快毛孔中騰起滾滾的熱氣,一個仙鶴振翅,勁氣從全身上下各處的毛孔中勃發而出,將離得最近的一顆樹扎得渾身哆嗦,樹葉變成了篩子。

    這是第四重化勁的實力,將第三重的入微推而廣之,不再局限於四肢等觸感靈敏的部位,而是全身上下都可以發勁,蚊蟲落身即死,並掌握勁道離合聚散的變化。

    岳鼎借助拳勢,越打越兇猛,氣勢越來越高漲,打得全身大汗淋漓,就在氣勢達到最高的瞬間,猛然收拳,呵氣成勁,震得面前石磨般樹圍的大樹像發了羊癲瘋似的亂顫。

    「陰陽混成,剛柔悉化,拳無拳,意無意,無意之中是真意,一念成威,勁氣外射……還差那麼一點點,只要再向前邁進一步,我就能踏入第五重念威期了。」

    岳鼎感受著快速下落的拳勢,評估著自身的武道境界。

    要踏入第五重念威,需要掌握勢的運用,達到一念動,殺氣騰的效果,從而可以凝聚出各種幻象,帶給敵人精神上的衝擊。形象點的說法,就是用眼神殺人,武者的氣勢越強大,意志越堅強,給別人造成的幻象越逼真。

    他沒有名師指導,不知道該用何種竅門來突破這點,因此就採用了最笨拙最簡單的方法,便是不斷的提升氣勢。氣勢本來就有給人壓迫感的效果,一旦突破極限,自然而然就能形成精神上的幻象。

    岳鼎這一趟演練結束後,大量精氣消耗,頓時感到飢腸轆轆,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他迅速返回作為臨時居住點的山洞,打開封在泥土裡的一個罈子,從酒水中掏出一顆拇指大的蛇膽,接著拿出一張煉製符拍上去,在一陣光華閃爍後,只見蛇膽迅速變大,很快就變成了鵝蛋大小的體積。

    他也不挑剔口味,混著水就吞服下去,接著立即趺坐冥想,運轉功力,幫助消化奇蛇膽中的能量。

    這些蛇膽大多來自烏梢蛇、白花蛇一類尋常的小蛇,經過煉製符加工後,全部變成了巨蟒的蛇膽。

    他本身就精通獵術,加上經常上山打獵,對付這些小蛇完全用不著蛇套和鉤繩之類的工具,看見了就直接撲過去用手抓住,反正以他的實力,只要不是修煉精怪的蛇,大多是手到擒來。

    過了半晌,岳鼎緩緩睜開眼睛,知道丹田中的內力又強了一分,這半個月來,他一直是這麼渡過的。

    服下一顆奇蛇膽,完全吸收後,差不多能平添半年的功力,最初他一天只能服食一顆,再多只能浪費掉。後來隨著本身內力的漸漸增強,每日吞服的奇蛇膽增多,到現在可以一天三顆,總共增加了相當於修煉五行養生術十五年的功力。

    這個法子很笨,五行養生術本不是什麼高明的內功心法,由它產生的內功效果並不明顯,唯一的好處,就是這門內功沒有上限,不像絕大多數的內功,一旦臻至圓滿後就再難精進,過多的服食大補之物也是浪費居多——岳鼎估計是五行養生術本身品階太低的緣故。

    可惜除了這笨方法,他也想不到其他,內功是個萬金油,對各個方面都有好處,無論神魂還是肉體,因此只要肯持之以恆,遲早能水滴石穿,突破境界。

    很多修行者在遇到瓶頸的時候,就是用這樣的方法,因為根基是一切的基礎,越是雄厚突破境界越容易,而內功是根基最重要的一部分。

    念威期講究氣勢,若換成以前的岳鼎,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可現在的他殺過人,見過血,打過仗,突破起來反而較常人要容易得多,畢竟殺氣也是氣勢的一種。

    當然,並非會殺人就能突破,從化勁期到念威期是肉身境修行上的一個大門檻,九成多的武者都跨不過這道門檻,很多殺人狂魔也是名落孫山,可見並非殺人越多就越能突破。

    岳鼎很清楚這道門檻的困難,哪怕他只差臨門一腳,因為有很多人就是跨不出這一腳,在門檻外走來走去,逛了一輩子仍不得而入。

    但他並不煩躁,也從不氣餒,堅信著自己一定能跨過去,從沒想過遇上瓶頸會怎麼辦,就好像對他來說,突破境界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時間的問題,意志堅定如磐石,哪怕父母之仇一直懸掛在頭頂,催促著他不斷進步,也從未產生過一絲焦急。

    仇恨是動力,而不是壓力。

    他知道自己在一步一個腳印前進著,因此從未彷徨。

    事實也證明他的自信並非空穴來風,就在三天後,念生毫芒。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8:1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章 一遇風雲變化龍(下)

    住在山林中的日子,除了修煉外,每日也就剩下吃喝拉撒,心靈遠離塵囂,倒是清靜了許多,岳鼎好歹懂得勞逸結合的道理,並沒有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上,在閒暇之餘,他開始鑽研《邪巫紅世訣》上的內容。

    這本三品經文,對他來說絕對是屬於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武學,本以為怎麼都不可能看懂,畢竟境界相距太遠,然而當他靜下心來琢磨後,發現並非如設想的那般遙遠,裡面一些內容多多少少都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只是因為能力不夠,不具備修煉的基礎罷了。

    他將所有內容仔細看上一遍後,總算是明白其中原因,這跟「大道至簡」沒有關係,要「至簡」也應該是內功心法篇的內容,而非武學篇。真正緣由在於,這部殘篇經文並非來自創始者紅世雙巫,而是手下八天王之一的力天王桀紂魁士。

    作為八天王之一,桀紂魁士極可能是得到了紅世雙巫的賞賜,獲得了殘篇經文,因此經文中的內容,全是來自他的領悟,裡面的武學除去一部分紅世雙巫的招式外,剩下的就是桀紂魁士融合自身特點所創出來的。

    那些紅世雙巫的武學幾乎全都涉及法則力量,不是岳鼎能接觸的,但是桀紂魁士自創的武學就要淺顯得多,對應品階為六品和五品,畢竟他自身的境界也就是在天人境四重左右,考慮到他得到經文的時間還要更加靠前,那麼最初所創的招式應該是在天人境初期。

    「不愧是綽號力天王,這些武技直來直去,以拙破巧,以力屈敵,毫無花俏可言,在運行上倒是簡單,可惜要發揮出真實的威力,必須要以天人境的根基為底子才行。」

    為了復仇,岳鼎思考著一切可以用來增強實力的方法,尤其在境界突破念威期之後,根基的增長速度很快緩了下來,奇蛇膽的效果雖然一如既往,可現在他的內功是以前的數倍,導致增長幅度變小了許多。

    不過,對此他倒是不著急,從念威期初階到巔峰只是一個量變的過程,就算沒有奇蛇膽的輔助,他遲早也能靠著水磨工夫達到,這畢竟不是突破境界的質變,頂多是時間的長短問題。

    既然根基的增長速度減緩,那麼武技就成了突破點,偏偏他能兌換的經文只有九品,而且聲望一直停留在六點上,沒有絲毫增加的跡象,反而功德點數因為偶爾的幾次放生行為,增加了一些零頭——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如此一來,身邊唯一具有借鑒價值的東西,就剩下了腦海中的殘本《邪巫紅世訣》。桀紂魁士所創的武技原理簡單,容易上手,雖然以岳鼎的根基恐怕連一成的威力也發揮不出來,可他的仇人也遠沒有桀紂魁士的一成實力。

    饒是如此,若非他將境界提升到了念威期,哪怕是根基要求最低的一招武技也用不出來。

    在突破念威期後的數日裡,岳鼎殫精竭慮的將時間耗在了這上面,目標是至少掌握一招武技,作為與人廝殺的底牌。

    他配合自身的情況,循名核實,大膽的對武技進行修改,以削弱威力為代價,簡化成自己也可以運用的招式,在不斷試驗的過程中,好幾次都因為運岔經脈而導致腑臟受傷,好在他在山林中的數日裡,曾經擊斃過一頭棕熊,配合從識海空間中兌換來的煉製符,準備了一瓶療傷用的白雲熊膽丸。

    修改武技,本身就是十分危險的事情,雖然比不上修改內功心法,可那些氣勁運行的軌跡都是有一定規律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改掉後,是否還能正常運使,只能靠實踐來證明,而這實踐就是積累在無數次的自殘上。

    岳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吐了多少次淤血,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折磨,尤其是遇上修改後的路徑無法行通的狀況,體內經脈就會像痙攣一樣的劇痛,直到兩瓶白雲熊膽丸都快用得見底了,他才掌握了一個勉強合格的威力削弱版武技。

    唯一能苦中作樂的,大概是破而後立的效果,令他在不斷的練功受傷和運功療傷的循環中,身體素質逐漸增強,向著第六重無漏期快速進步。

    這樣一來一回,又過去了約莫十天的工夫,岳鼎的功德點數幾乎耗盡,但他如今的實力,跟一個月前的他判若兩人,光是內功就能輕鬆碾壓。

    按照習慣,他每隔七天都會到父母的墳前上一炷香,偶爾還能碰上以代兄守孝為理由的兩位義弟,然後聊上幾句話。

    可是就在他小心巡查周圍環境,確認沒人監視後,來到墳墓前卻發現,自己的墳墓居然被挖掉了!

    岳鼎沒有死,所以就算被人挖掉墳墓,也沒什麼可值得生氣的,然而發生這樣的事情,卻代表著另外一種危險的意義。

    他在鄉里無冤無仇,是眾所周知的老好人,跟所有鄉親的關係都不錯,哪怕偶爾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結下了怨隙,也都是一些拿不上檯面的旁枝末節,遠不到刨人墳墓的程度。

    所以,會做出這種事的只有慕容山莊,而一旦他們發現了這是一座空墳——

    「糟糕,二弟和三弟危險了!」

    岳鼎全身毛髮聳立,知道慕容山莊很可能為了逼問出他的所在,而對兩位義弟下手,畢竟他的墳墓是由兩位義弟親手所造,在慕容山莊看來,兩人明明知曉沒有屍體,卻還要裝作人已死的樣子來哭喪,分明有著極大的疑點。

    他來到挖開的墳坑前,用手攥了一把泥土,發現相當濕潤,確認是新挖開不久。

    「看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也罷,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老天既然讓我重活一回,就由不得陰謀奸宄作祟!」

    岳鼎目光灼灼的盯著慕容山莊,雙袖一蕩,運起輕功,踏步如神駿,勁風蕭蕭,威勢凜凜,帶有一股神鬼莫敵的壓迫力,拉起一道瀟湘白煙奔馳而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8:2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章 兄弟齊心可斷金(上)

    慕容山莊的大廳中,斷椅殘桌倒了一地,二十多名護衛各持刀劍,如臨大敵般圍成一圈,小心翼翼的戒備著大廳中央的兩個年輕人,既要避免對方臨死前孤注一擲的搏命反擊,又要防止對方趁隙奪命逃生,氣氛一觸即發。

    慕容仲謀坐在堂前尊者位,手裡捧著一杯香茗,他用茶蓋蹭了蹭茶沿,沁鼻吸了一抔茶香,視線始終注視著大廳中央,嘴角帶一抹殘忍的笑容,看似毫無防備,實則暗中蓄勁,隨時都能決堤爆發,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哎呀呀,要形容我們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所謂的羊入虎口,困獸之鬥吧。子巽吾弟,欲破此局,計將安出?」

    丘離笑嘻嘻的說著,像是看不見圍困住自己的敵人,明明血染衣襟,身處險境,卻有一股視群敵如插標賣首的壯志豪情。

    他一手拔出插在小腹的匕首,運勁逼出毒血,再以內力封住穴道,粗野的用腰帶在傷口處裹了幾圈,然後拿出一盞琺琅瓷瓶,倒出一粒居家旅行必備的解毒丸,不管對身上的毒有用沒用,先服下去再說。

    「余有上中下三策任君選擇,上策為跪地投降,磕頭求饒,可免皮肉之苦,得倒履相迎之情。」

    相比下傷勢要更輕些的山子巽微微一笑,如沐春風,說不盡的俊俏瀟灑,令人目眩神迷。

    雖是精神緊繃的對峙中,那些護衛們也不禁升起了一個念頭:這丫生為男人太可惜了!

    丘離摩搓著下巴,做思考狀:「這主意真不錯呢!可惜我生了關節炎加頸椎病,屈不了膝,也磕不了頭,只能是遺憾的婉拒。而且啊,這輩子我只有兩種姿勢,一是站著活,二是躺著死。」

    他說著淹蹇大話,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山子巽則偷偷將腳尖伸入無頭屍體的下方。

    這具無頭屍的主人,是慕容仲謀故意找人來假扮岳鼎的誘餌,丘離跟山子巽兩人來救駕,結果中了算計,丘離雖及時反應過來,一刀將偽裝者梟首,卻被偷襲得手,挨了一刀帶毒的匕首,導致局勢急轉直下,陷入險境。

    「中策為引頸自戕,與其死於小人之手,不如學楚霸王烏江自刎,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丘離哈哈笑著擺擺手:「這法子不行,脖子太硬,刀子太鈍,損壞了武器可不好,我還得留著這柄殺豬刀宰畜生呢!」

    他這話刺激得周圍的護衛們雷嗔電怒,其中數人殺意勃發,就要不顧彼此的站位配合,上前拚命。

    這時就聽包圍圈外的慕容仲謀冷冷的哼了一聲:「小畜生,好心機!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膽魄和機智,若非你我有難以化消的仇恨,說不得我就要三顧茅廬,禮賢下士。」

    那幾個因為腎上腺素分泌過多而想要招行魯莽的護衛,頓時止住了衝動,退回原來的位置,保持著陣位,不讓人有可趁之機。

    丘離在心底歎了一聲遺憾,剛剛若能引得那幾名護衛衝動而出,破壞陣型,那麼他跟山子巽聯手突圍,未必不能趁亂逃生,奈何慕容仲謀這老狐狸揣奸把猾,身在局外洞察先機,提前一步堵死了漏洞,他雖沒有參與包圍,帶給兩名少年的壓力卻比所有的護衛加起來還要大。

    那些護衛多為肉身境二、三重的水準,唯有一名隊長有著四重化勁期巔峰的實力,丘離跟山子巽兩人也不過是剛剛踏入化勁期,而慕容仲謀則是五重念威期的好手,一念成威,勢如山嶽。

    他哪怕站著不動,也是極大的威脅,就像是一頭荒鷲盤旋在空中,直欲撲食而下,正因為如此,丘離跟山子巽居然能在他的威勢籠罩下談笑風生,才顯得極其難得,贊為美玉良才。

    「慕容老怪不思成人之美,專門壞人好事,我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多長兩屁眼。」丘離有機智而無城府,想到就罵。

    慕容仲謀臉皮厚如城牆,自然不會因這點髒話就動怒,他不急不躁的飲著茶,眼帶譏誚道:「罵吧罵吧,等你罵完就沒力氣了,老夫現在成人之美,讓你在臨死前罵個痛快,以免死後做個話癆鬼。」

    丘離嘖了一聲,不再浪費口水扮文雅,詢問道:「下策呢?」

    山子巽也不咬文嚼字,直接道:「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不求苟活,只求殺敵赴義!」

    話音落下的剎那,兩人暴起發難,丘離大喝一聲,雙手舉刀高高躍起,看似要一鼓作氣力劈華山,引得大半數的護衛條件反射般出招,鐵彈、飛鏢、梅花梭……像芝麻糊編織的大網般蓋了過去,各個心中想著,人在空中騰挪不變,這一下非將紮成馬蜂窩不可。

    孰知丘離虛晃一招,看著氣勢鼓得足足,如敢死隊一般視死如歸,卻是如松鼠般膽小,一受驚嚇便縮了回去——他躍上半空就使了一招千斤墜,直直落回原地。

    丘離這發虛招除了騙取攻擊以外,更重要的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給兄弟創造機會。

    山子巽也不含糊,瞅準機會就踢一腳落葉球,將無頭屍體對著慕容仲謀踹了過去,同時揮劍旋身一轉,劍勁如潮汐般擴散,那群護衛中大多數剛擲出暗器,一口氣沒接上來,就覺胸口一門,蹭蹭往後退了數步,頓時包圍的陣型潰散,出現了缺口。

    「啊——我的臉!」

    「該死,這娘娘腔的小白臉居然扔鐵砂,我的眼睛!」

    那些有力氣抵抗劍勁衝擊的護衛們,各個緊捧著臉蛋,像死了老娘一樣哭嚎起來,霎時哀鴻遍野,卻是山子巽在方纔的劍勁揮灑時,左手暗中攥了一把鐵砂,做了個變戲法的小動作,特意用手遮擋著視線,右手揮劍時,簌簌沿著劍身流下去,隨著劍勁一起飆射,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是這群護衛們大意,實在是山子巽這小子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俏臉,很容易聯想到小白兔、咩咩羊之類的生物,讓人不自覺的降低警戒心,如果出陰招的人換成幾乎在臉上寫著「我就是賤人」的丘離,指不定結果就是他們將鐵砂反掃回去。

    這下幾乎所有的護衛都倒下了,就只剩下那名護衛長洪狼反應及時,用一式潑墨刀式擋住了鐵砂,但他一個人是不可能攔住兩人的。

    丘離連忙向山子巽豎起大拇指,接著兩人合力向只有洪狼一人鎮守的大門衝去,一旦逃出這間大廳,他們有的是手段躲避追殺。

    「兩個小滑頭!」

    慕容仲謀一掌拍飛飄過來的無頭屍體,他也沒料到這兩個年輕小子會如此奸詐,前一刻大喊著要捨生赴義,不求苟活,一轉臉就變成明哲保身,逃之夭夭。

    他同樣沒想到這兩人會有如此能耐,在壓倒性的不利情勢下還能想出這等聲東擊西的妙法,視線才遮擋了那麼一會,局勢就已變生不測,到嘴的鴨子快要飛走了。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嗎?」

    慕容仲謀哪能容忍功虧一簣的事情發生,大喝一聲,如捕食獵物的鷹鷲般掠空而出,雙手探出,便是絕學鴻飛爪,向著兩人的背後抓去,這一手若是抓實了,就算是浮屠鐵甲也要扎出五個窟窿。

    「誰說我們要逃了,我們的目標從始至終就是要殺掉你啊!」

    丘離跟山子巽兩人十分突兀的止住去勢,猛然一個靈猴轉身,刀劍合流斬向慕容仲謀。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8:4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章 兄弟齊心可斷金(下)

   護衛長洪狼閃身堵住大門,揮刀擺了個鐵鎖橫江的姿勢,能否擋住兩名同境界武者拚死一擊,心裡也沒底,但他知道二莊主在場,絕不會坐視兩人逃走,只要拖延兩三個呼吸時間,二莊主就能出手攔阻。

    哪知道他剛下了不惜受傷的覺悟,敵人便捨他而去,這下不僅出乎洪狼的意外,也同樣在慕容仲謀的意料之外,沒料到這兩小子居然真有捨生赴義的決心,放著大好生路不去,反而跟他死磕。

    丘離刀走獅虎,山子巽劍行龍蛇,兩人聯手使出的是自創的「風火問鼎刀劍術」。

    「霸王舉鼎!」丘離刀路剛沉,走勢大開大闔,勇猛無匹。

    「赤帝斬白蛇!」山子巽劍法奇詭巧妙,劍尖搖擺彷如蟒蛇流竄,看似斑駁紛亂,實則要計算敵手動向,劍招會隨之呼應,防不勝防。

    兩人招式競演,組成一套「楚漢爭霸」,霎時刀劍齊動,龍飛鳳舞,幻化出無數光圈,互攻亦互守。

    慕容仲謀驚咦一聲,以他斫輪老手的眼光,竟也看不透這刀劍合招的破綻之處,尋不得一絲可趁之機,只能變招為「鴻飛冥冥」,雙手亂舞成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合則滅秦!」

    丘離大喝一聲,刀路正大堂煌,罡氣呼哧間,砸中亂花迷人眼的爪影,就像是擲石碎鏡般將漫天的爪影消去,迫使慕容仲謀空門大開。

    「分則問鼎!」

    山子巽劍鋒一抖,所有的劍影凝為一處,劍氣銳利得能斷人視線,劍光一閃,如朱亥揮椎般刺向慕容仲謀的咽喉要害。

    這瞬息間的變故如白衣蒼狗,慕容仲謀注意到的時候,已是躲之不及,電光火石間雙目精芒爆漲,正是一念生威,氣勢彷彿凝成實質,如鷹爪般向著山子巽的臉面戳去。

    即便知道是幻象,山子巽仍是寒毛卓豎,本能的遲疑了一下,劍速緩了半彈指。

    就是這半彈指的時間,讓慕容仲謀抓住了一線生機,他本就極擅輕功,猛一提氣,身子竟憑空向著斜上方躥去,山子巽必殺的一劍,穿過了他的肩胛骨,帶起一抹血泓。

    「你們倆竟能在絕境中創造反敗為勝的機會,中傷老夫,當真是人中龍鳳——可惜天妒英才,你們的人生到此為止了!」

    慕容仲謀的身子向上拔高,真如燕躍鵠踴,在屋頂迴旋三圈後,帶著衝勢重重落下。

    丘離跟山子巽聯手接招,金鳴一響,兩人被震退數步,同時慕容仲謀也再度借力彈上了半空,又是迴旋三圈,重新落下,力道竟是比前一擊還要強。

    兩名少年對視一眼,看出彼此隱藏的苦笑,心知已無生路,錯過了唯一的機會,如今再沒有翻盤的可能。

    慕容仲謀用著相同的招式,落下,借力上升,再落下,再借力上升,每一次力量都會比前一次更強,這招名為「鴻雁九疊」,最多可連續施展九次,雖然招式簡單,但對於現在的兩名少年來說,卻是無法可破。

    這樣連接三下,丘離被勁力震得傷勢發作,再也支撐不住,口嘔朱紅後,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山子巽獨自持劍面對撲食而下的強敵,眼中無懼無悲,唯有未能替大哥報仇的遺憾。

    「受死吧!」慕容仲謀高呼一聲,垂翼而下,真氣凝於雙爪,足以洞金裂石。

    在這生死一瞬,忽聽一聲驚雷炸響。

    「誰敢傷我兄弟!」

    那扇大門如擲地瓷碗般被砸得四分五裂,一塊沉重的黑影破門而入,兩名盡忠盡職守衛在門內側,防止丘離兩人逃跑的護衛,頓時像是被投石車擲出的炮烙彈砸中的西瓜一樣,變成了血肉漿糊,那「炮烙彈」去勢未停,繼續向著半空中的慕容仲謀砸去。

    慕容仲謀眼角餘光一瞥,看清這發「炮烙彈」居然是塊碩大的石輪碌碡,怛然失色,奈何身在半空難以挪移,若是平時尚可以用飛鴻輕功躲避,可現在他正以鴻雁九疊蓄勁而下,開弓哪有回頭箭?

    迫不得已,他只能是轉移力道,將鴻雁九疊的力道全部轉向石輪碌碡,兩股勁道碰撞,碌碡訇然中開,被分裂成無數碎石,沙礫齏粉飄散,而慕容仲謀也不好過,一塊碌碡至少上百斤,加上呼嘯而至的雷霆速度,衝力不下五千斤,饒是他有著三十年功力護體,也被砸得吐血而飛,雙臂脫臼,像斷線風箏般墜進了桌椅堆裡。

    岳鼎如猿猴越澗般從大門口穿過,逕直闖入護衛當中,猶如狼入羊群,大開殺戒,頭、肩、手、腰、膝、足全部成為了凶器,擦著就傷,碰著就殘,挨著就死,渾身淋血如狂魔。

    一個兔起鶻落,便有七人或傷、或殘、或死,被拋飛出去,這七人全是在山子巽的鐵砂偷襲下,保護了面門,仍存有戰鬥能力的倖存者,沒想到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過了黑白無常,躲不過閻王陰司。

    「住手!」

    護衛長洪狼怒喝一聲,在背後抽刀而出,刀氣森然,正是「一刀斷江」,這招他以十成功力而發,自忖就算是一座貔貅石雕,也能削出一道平滑如鏡的截面。

    然而殺得興起的岳鼎只是一個轉頭,目光便如盤古的開天斧,一下子劈開了混沌,殺氣幾乎凝成了實質,變成了刀槍劍戟戮向洪狼的六陽會首。

    洪狼瞳孔一縮,看向岳鼎的視線彷彿看見了一尊嗜血修羅,一往無前的氣勢出現了小小的滯礙。

    這就是念威期武者對化勁期武者的壓制,高手相鬥,只爭一線,錯了一分先機,便是天人永隔。

    方才丘離跟山子巽吃了一虧,不但讓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佈局付諸東流,更讓慕容仲謀撿回一命,還差點命喪黃泉,洪狼遇上了同樣的情況,自然是相同的遭遇。

    因為精神上的衝擊,「一刀斷江」的刀勢中出現了瑕疵,岳鼎抓住這小小的破綻,幾乎是貼著刀刃欺身而入,一個鐵山靠撞入洪狼懷中,手肘擊胸,暗勁勃發。

    洪狼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十噸大錘正面撞上一樣,肋骨折斷,倒插入心臟中,斃命當場。

    岳鼎單臂抓住洪狼的屍體,扎馬、扭腰、振臂、發勁,像投沙包一樣,將百來斤的重物朝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慕容仲謀擲了過去。

    慕容仲謀剛挨了一下重擊,腦子暈暈的還沒恢復過來,結果迎面又來一下,連摔帶滾砸破了黼扆綴衣,逕直滾進了內屋。

    「大哥!」兩人驚喜的呼喊一聲。

    岳鼎打殺的動作太快,別看自他出手後,能站著的人沒了大半,連帶坐鎮大局的高手也被掄翻,其實就是兩屈指的工夫,兩人這時才看清人臉,反應過來後,頓時欣喜若狂的簇擁過去。

    稍稍喘息後,山子巽才有時間思考其他事,頓時慶幸的情緒如退潮般消失,滿懷歉意道:「本來想幫忙的,沒想到反而連累了大哥。」

    他知道大哥若想復仇,決不會這麼快就動手,這才二十多天的時間,就算沒日沒夜的拚命修煉,實力又能增加多少呢?

    現在因為他跟丘離身陷險境,導致大哥不得不現身,提前與人決戰,若是最後三人同陷囹圄,當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岳鼎聽出他的語意,毫不在意的一擺手:「自家兄弟,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真要細究的話,若非我請你們幫忙,你們根本不會被這群無恥惡徒盯上,要說也是我連累了你們。」

    丘離的反應就沒山子巽那麼細膩,哈哈一笑道:「三弟你想得太多了,只要今天踏平慕容山莊,就是皆大歡喜的結局,根本不用追究誰的責任,全是大家的功勞。」

    岳鼎贊同道:「說得好!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區區一個慕容山莊,如何擋得住我們兄弟三人的步伐!」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8:5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章 恩怨了結(上)

    他們三人在那敘手足情,視一眾刀兵護衛如豚犬耳,那些護衛也不覺得受辱,實在是先前岳鼎大發神威的景象太刻骨銘心了!

    才幾個呼吸的時間,最強的兩人就被放放倒,護衛長當場殞命,二莊主也被揍得沒有還手之力,就像毆打小朋友似的輕鬆愜意,他們早被嚇得心膽俱裂,哪還有心思反抗。

    勇敢是一碼事,送死是另外一碼事,何況他們對慕容山莊的忠心還沒到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程度,當下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

    「好了,仇人將至,待此事了結,我再請兩位弟弟酣酒壓驚。」

    他伸手一按丘離後心,渡了一股內力過去,令他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色紅潤了不少。

    「謝謝大哥。」

    「自家兄弟,說這些客套做什麼。」岳鼎一擺手,抬頭看向被撞出一個大洞的內屋牆壁,目光如電,吼如雷霆,「慕容三老賊,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還不滾出來受死!」

    不一會,三道身影從屋內步出,為首者白髮朱顏,鶴骨鬆筋,臂如蒼松,正是大莊主慕容伯符,第二人是剛被砸飛的慕容仲謀,他不但肩胛骨的傷口已然止血,脫臼的雙臂也接了回去,而最後一人則是三莊主慕容叔弼,龜形鶴背,鬚髮如戟,邁著舉輕若重的步伐。

    這慕容莊三位莊主的名字,取自三國時江東猛虎孫堅的兒子,大莊主慕容伯符更是自號江南小霸王。

    慕容叔弼露出像是活見鬼的表情:「岳鼎,居然真的是你!你居然真的沒死!為什麼會這樣?你應該死了才對,我明明確認你已經斷氣了。」

    當初為封鎖消息而殺人滅口時,岳鼎曾豁盡全力,搏命一擊重創了他,因此他至今記憶猶新,哪怕知道墳墓中沒有人,仍抱著僥倖的想法,認為是屍體已經被山林野獸吃光的原因。

    岳鼎無畏的大笑:「有的人用鼻子呼吸,你只要往他臉上捶一拳,他就會跪地求饒,但還有一些人,他們用靈魂呼吸,就算是打斷了脊椎骨,他們也會從地獄爬出來,向仇人索命。」

    「大言不慚!」慕容伯符嗤笑一聲,「敗軍之將,也敢言勇?我以前只知道你蠢,但沒想到你小子會一蠢如斯,運氣好保住了小命,不想著躲起來苟活,反而上門來送死,這一回我就要斬下你的頭顱,讓你身首異處,看你還有什麼法子復活。」

    岳鼎臉色一凜,殺意如凶獸:「究竟誰才是蠢貨,馬上就會見分曉,我今天既然敢上門,自是有十成把握,摘下你們三兄弟的人頭,祭奠我父母的在天之靈。」

    恨言既出,至死方休。大莊主慕容伯符對上了岳鼎,二莊主跟三莊主則殺向了丘離和山子巽,兄對兄,弟對弟,捉對廝殺。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仗著自己武道境界上的優勢,以上駒對上駒,中駒對中駒,下駒對下駒,全局皆勝,避免出現田忌賽馬的情況。

    只是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岳鼎三人也是打著相似的主意,丘離跟山子巽堅信自家大哥一定能戰勝對手,因此他們兩人的任務就是拖住敵人,給岳鼎爭取時間,等到岳鼎斃掉大莊主,騰出手來三人聯手,還不是想搓圓就搓圓,想捏扁就捏扁。

    「諸葛亮巧借東風!」

    山子巽腳踏七星步法,劍走輕靈,勢如疾風。

    「周公瑾火燒連船!」

    丘離藏身在山子巽的劍勢中,刀借風勢,時不時的突起爆發,威如烈火。

    兩人再度施展風火問鼎刀劍術,化作蜀吳聯盟齊抗魏,刀劍聯合成一套「赤壁之戰」,正是以弱敵強,以奇制勝的綿裡藏針之招。

    慕容仲謀用爪,慕容叔弼用刀,兩人雖是兄弟,但一個性格陰沉,一個性格暴躁,彼此雖有配合,卻談不上什麼默契,而且沒有合擊之術,再加上前者帶傷,竟是拿不下兩個境界比自己低的小輩,情緒不由得焦躁起來。

    慕容仲謀心念急轉,故意賣個破綻,想要引蛇出洞。

    這招騙過了丘離,可惜這套「赤壁之戰」刀劍術中,主導者是山子巽,他的東風刮向哪裡,丘離的火勢就燒向哪裡。

    因此,當山子巽一眼看透對方用意,選擇視而不見,游而不擊的時候,慕容仲謀的算計便落空。

    慕容仲謀暗中唾罵了一口,這小子明明長著一張天真純潔的童子臉,怎麼心眼那麼多,居然能跟他這樣的江湖老人玩智鬥。

    一方求勝,但力有未逮,一方求穩,不貪功冒進,優勢自然向著丘離和山子巽那邊倒去。

    另外一邊的戰鬥就要打得兇猛多了,岳鼎打法剛硬,有進無退,大莊主仗著無漏之軀,氣息悠長,一套磐羽摧心掌打得虎虎生威,同樣不落下風。

    兩人你來我往,硬打硬撼,掌勁拳風撲朔而出,稍稍擦到就將那些房間擺設破壞得稀巴爛,連牆壁也是一碰即倒,斷磚殘木碎瓦齊飛,簡直像是兩台人形拆遷機器,走到哪毀到哪。

    「區區山野匹夫,我堂堂慕容莊莊主向你贖買東西,是看得起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兩次!」

    「懶蛤蟆打哈欠,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若真是這麼自信,為什麼還要擒人父母做人質?」

    「說著義正詞嚴的話,你難道就是正義的大俠好漢?我看也不過是個貪財忘命的偽君子,你想要一個人獨佔那本經文,捨不得給別人,才逼我走上極端。記住,你的爹娘之所以會死,全是因為你的自私自利,他們是被你害死的!」

    慕容伯符久攻不下,知道眼前這小子沒有說大話,是真的實力大進,心中震驚的同時,用上了攻心術。

    可惜現在的岳鼎不是剛出茅廬的江湖菜鳥,自是不會上當,厲聲喝道:「我就是送給路邊的乞丐,也不會送給你們!慕容山莊惡貫滿盈、殘民害理、無所不為,我若是將這部經文交給你們,豈不是助紂為虐!」

    「嘴上說得堂皇,誰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你捨得將一本三品經文送人嗎?呸!只怕是連親兄弟都不敢告訴。漂亮話我也會說,只要得了這部經文,慕容山莊立馬改邪歸正,散盡家財,保境息民,我甚至還可以賭咒發誓,比你要有誠意多了!」

    「你可真是行同狗彘,靦顏人世,無恥之尤!」

    兩人便說便打,慕容伯符的磐羽摧心掌又快又狠,斷是霆不及發,電不及飛,處處力搶先機,雙手吞吐不定,宛如風吹雲動、星劍光芒。

    岳鼎步伐沉穩,招式大開大闔,如長槍大鉞,虎虎生風,剛猛異常,守住方寸之間,不讓半步國土。

    兩人從大廳打到內屋,再從內屋打到庭院,鬥得正酣,忽聞一陣匆匆齊踏的腳步聲。

    岳鼎忽感身上壓力一輕,卻是慕容伯符藉著他的掌勁迅速後撤,拉開距離,人在半空揮手一指。

    「放弩!」

    只見二十多名惡僕手持弩箭,對準了庭院中的岳鼎,「嗖嗖」射出了利弩。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9:1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章 恩怨了結(下)

    慕容伯符這樣沒有武德的人,自然是沒想過要遵守江湖規矩,他為了勝利,可以不擇手段。

    岳鼎早已知道慕容山莊三個老傢伙的人品,不屑於為這點小事就破口大罵,眼見弩箭破空而出,箭簇帶著幽綠色,分明沾了毒藥,要將他射成刺蝟。

    危機時刻,只見他氣運週身,臉上騰起一股青氣,內力勃發而出,雙腿陷入地面半寸,在他的背後浮現一尊殘暴的魔神之像,勢壓全場,震驚四方。

    「邪暴橫野!」

    這招便是來自那本《邪巫紅世訣》上的武學,論層次早已脫離肉身境,現世剎那,魔神巨臂橫掃,將所有的破空弩箭以更快的速度原路倒打回去。

    偷襲的惡僕們自食其果,被自己射出的弩箭貫穿後,弋空而飛,偶爾幾個僥倖躲過的,也沒能逃脫魔神橫掃的勁力,被震斷全身筋脈而亡,庭院的圍牆也沒能倖免,剎那間土崩瓦解,如天女散花般飛出。

    慕容伯符也沒能料想到會有這麼一番突變,他剛鬆了一口氣,正等著收對方屍體,結果局勢瞬息逆轉,來不及閃避,只能是橫臂阻擋在前,盡量運轉內功護住身體。

    他被魔神一臂掃中,頓時像被皮球一樣拍飛出去,砸毀牆壁,腑臟受創,可身體的震動,遠不如心靈受到的震動來得強烈。

    「不可能!《邪巫紅世訣》上的武學連我都沒資格修煉,你怎麼可能學會?」

    他沒有仇敵在前的動力,自然不會像岳鼎那麼瘋狂,哪怕拼著不斷受傷也要簡化招式,若給他一兩年的時間,說不定能穩穩當當的尋找出竅門。

    「我說過,究竟誰更蠢,馬上就會見分曉。」

    岳鼎長出一口氣,這一招消耗內力巨大,而且在使用後將會在一段時間內陷入無法動彈的狀態,也虧得慕容伯符受到招式刺激,意志動搖,沒有在第一時間衝上來,否則這場戰鬥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慕容大莊主頭皮隱隱發麻,眼前這傢伙真的是一個月前任他擺佈的鄉下小子嗎?

    並不只是實力上的改變,還有戰鬥時那股不要命的悍勇氣勢,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但震驚歸震驚,他嘴上可不會認輸:「小子別虛張聲勢了,我固然受了傷,你也好不到哪去,內力怕是清空了吧。」

    事實上若非親眼所見,他都要懷疑岳鼎是否有足夠的內力使出這一招,畢竟這種凝聚幻象為實體的絕招,沒個二十年功力很難做到,而看岳鼎的年紀,就算從娘胎開始練也湊不出二十年來。

    慕容伯符這麼想了一下,頓時覺得大有勝算,無需擔心岳鼎再度使用這一絕招,這招威力固然大,但是起手過於明顯,那一眼就能看穿的蓄勁準備雖然短暫,可在近身搏殺中幾乎可以決定生死,倘若岳鼎敢用,他自信就算不能殺死對方,也能強行打斷,何況以對方的內力根本不可能使用第二次。

    「小子,現在你自廢武功,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

    「信不信就算沒內力,我也照樣能殺你!」岳鼎不聽對方廢話,厲聲打斷,「其實,你若不退,這一戰勝負還不好說,可當你選擇外力幫忙的那刻起,勝利就已經離你遠去了——你的項上人頭,我拿下了!」

    他高昂的發出一聲挫志怒吼,攜帶擊斃群奴的氣勢,彷彿化身成遠古霸王龍般踏步前行,勁風呼嘯,擋者披靡。

    岳鼎的勝利宣言並非在信口雌黃,高手相鬥,最先要爭的就是一個勢。

    所謂勢,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原本慕容伯符跟岳鼎生死相搏,各自氣勢都在戰鬥中不斷提升,可他那麼一退,就等於將積蓄起來的氣勢全部洩掉,此時想要再提起來對抗,礙難從命。

    在岳鼎高漲的氣勢衝擊下,慕容伯符竟感一時窒息,意志出現了動搖,他一咬舌尖,斬卻掉想要退縮的念頭,剃足前進,搓掌成刀,將內力凝聚在手掌邊緣,形成刀鋒般銳利的勁氣,一刀斬去。

    面對這一招,岳鼎竟是不避也不擋,選擇硬抗,稍稍偏了一下要害,任對方斬中自己的肩膀,血肉綻開中縮緊肌肉,夾住手掌,同時雙臂攬出,使一招雙風貫耳,單膝頂起,正是仙鶴提足。

    「小子,早料到你要玩狠招了,跟我比心機,你還太嫩!」

    慕容伯符獰笑一聲,竟是金蟬脫殼,手掌滑如泥鰍,靠著脫掉一層皮從肌肉鉗制住縮了回來,原來他早有防備,手刀砍出只用了七分力,還留有三分後勁作為變化。

    掙脫束縛後,慕容伯符也是振臂提膝,擋住岳鼎的三連擊,這三下沉雄有力,震得他雙臂發麻,若非武道境界上高了一層,有無漏之軀鎖住氣血,還真擋不住這三下爆擊。

    然而他尚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見一個頭槌狠狠砸了過來,倉促不及防,被正中面門,頓時像是開了染坊一樣,紅的、黑的、黃的全部爆漿噴出。

    腦震盪的暈眩未消,慕容伯符本能的想要往後退,卻感手臂被枷鎖銬住般無法抽出,一種強烈的危機感湧來。

    「不——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中,岳鼎一招鱷魚剪尾,將對方的手臂生撕下來,伴隨著飛灑的點點血花。

    「我的手!你竟敢……」慕容伯符捂著斷臂傷口,連退數步。

    岳鼎看了一眼抓在手裡的斷臂,像扔垃圾一樣拋了出去,看著面前如喪考妣的喪家之犬,沒有再說誅心的話——這是勝利者賜予失敗者的最後的憐憫,正如他說的那樣,當慕容伯符選擇退縮的那刻起,勝負就已經決定了。

    慕容伯符最後發出的慘叫聲,影響到了大廳中仍在顫抖的四人。

    「這是莊主的聲音……怎麼可能,莊主他居然輸了?」慕容叔弼手一抖,差點沒握住刀。

    慕容仲謀沉聲道:「冷靜點,他們人還沒有回來,別急於下結論,莊主只是吃了一時的虧,未必不能翻盤,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

    他雖然嘴上說著鼓舞膽氣的話,可雙眼的視線飄忽不停,顯然連自己都不相信,已經開始尋思全身而退的方法。

    丘離跟山子巽兩人沒有用諷刺的言語來雪上加霜,只是冷笑連連,這種無聲的自信形成強烈的反差,帶給兩位莊主巨大的壓力。

    慕容仲謀還好一些,頂多是挨了岳鼎兩發「炮彈」,可慕容叔弼可是扎扎實實挨過對方的搏命一擊,胸口到現在都還隱隱發痛,留下了不淺的心理陰影,此刻再度勾起了回憶,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手上的刀法都變得遲鈍。

    就在三莊主露出破綻的一瞬之間,一直在老老實實進行龜縮防禦的丘離跟山子巽,爆發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反擊。

    「二龍爭戰決雌雄,赤壁樓船掃地空。」

    山子巽一手捏劍指,一手舞劍如飛,雙手蝶起葉落,飄然舒緩,似個柔韌萬端的氣囊,敵強則收,敵弱則放,將兩位慕容莊主的攻勢全部包裹進去,同時封死退路。

    「烈火張天照雲海,周瑜於此破曹公。」

    丘離大喝一聲,簡簡單單的一刀斜斬而上,這是捨去了多餘的技巧變化,只求快、準、狠的一刀!

    但見紅光一閃,好大一顆頭顱飛起,鮮血如噴泉般從斷頸中湧射出去,慕容叔弼的屍體直挺挺的往後倒下。

    慕容仲謀早是驚弓之鳥,這下受到刺激,膽氣被奪,哪還敢戰鬥下去,連忙施展輕功,丟盔棄甲似的倉皇出逃,幾個縱躍就消失在視線中,高超的輕功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當他滑翔出二十多丈後,就見一物遠遠的拋過來,他下意識的伸手一撈,低頭看去,竟然是大莊主慕容伯符的人頭!

    「道盡途窮,不過一釜中游魚,你能逃得到哪裡去呢?」

    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慕容仲謀身子一顫,畏畏縮縮的抬頭看去,只見一人雙手負背,背對著他,擋住了去路。

    慕容仲謀怪叫一聲,轉身就要改道逃生——雖然岳鼎背對著他,但他又哪裡敢動手。

    然而兩道人影又堵住了他的退路,山子巽悠悠模仿他的語氣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出老夫的手掌心嗎?」

    丘離笑罵道:「你小子搶我台詞!算了,這老傢伙都成一副喪家犬的模樣,我就不再補踩幾腳,您老吃好喝好,該上路了。」

    慕容仲謀的一顆心,向無底深淵裡沉了下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9:2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章 好男兒志在千里(上)

    三位莊主身亡的消息像瘟疫般,很快傳開去,於是偌大的慕容山莊,近千號人口就此崩潰離析,樹倒猢猻散。

    眼看大廈將傾,各種雞鳴狗盜之輩都出來了,下手快的就偷首飾和金銀財物等一些容易攜帶的細軟,下手慢的乾脆去搬傢俱,瓷瓶古董一類是最優先的,貪心點的連屏風和檀木桌椅都不放過。

    平日低眉順眼的小婢,此刻敢跟自己伺候的少奶奶們爭奪財物,一邊搶一邊還髒話連篇,堅決不讓半分,最後往往是先一腳將運動能力不行的嬌妻美妾踹到地上,再罵一句「賤人」,出一口長年累月積蓄起來的怨氣。

    這麼一來,慕容莊一片狼藉,也不知是誰人趁亂放了一把火,濃煙滾滾沖天而起,偏偏此時人人急著爭奪遺產,哪裡還有心思滅火,這火勢接著風力,越燒越旺。

    長幼妍媸,人世百態,在這一刻宣洩得淋漓盡致,彷彿成為了一張刻畫人性的名家鉅作。

    丘離耐不住手癢,順手撈了一筆,見岳鼎沒有表示,膽子頓時大了起來,什麼貴重挑什麼,很快雙手就拿不下了。

    正猶豫間,山子巽悄無聲息的遞過來一個大麻袋,也不知從哪找來的,丘離頓時大喜過望,什麼金銀珠寶、瑪瑙寶玉、珊瑚翡翠全往裡面塞。

    三位慕容莊主黑活出身,聚斂的不義之財不計其數,而且有很多都藏在暗格機關裡,不是知情人很難發現,可山子巽卻像是親手鑄造的一樣,每每指出一個位置,都能從裡面找到隱藏的小金庫。

    兩個窮小子狼狽為奸,山子巽負責動腦,丘離負責動手,大肆搜刮一把。

    後來連大莊主的龍誕木枕頭都不放過,岳鼎終於看不下去,喝止了兩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中間有不開眼的,居然敢跟兩名始作俑者搶東西,全被岳鼎一掌擊暈,扔出了莊園。其中還有色中餓鬼,在滔天火勢下,居然壓著三莊主的小妾匆匆解褲腰帶,也被他一掌擊暈。

    不過這種事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線,便懶得扔這人渣出去,任他昏迷在火勢蔓延的莊園裡,聽天由命。

    岳鼎在慕容莊找到了老和尚的屍骨,他無言的佇立著,氣氛壓抑,丘離跟山子巽也在旁邊沉默著,沒有開口安慰。

    最後,岳鼎長歎一口氣,用白布包裹住屍骨,帶到慕容莊的莊園外面,積了一堆柴禾,再借了一把火,將老和尚的屍體焚化掉。

    他從丘離順手牽羊來的財物中,揀出一個不知什麼年代的琺琅瓷甕,收集骨灰裝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都快日落西山了,慕容山莊的大火居然還沒燒完,或者說正在旺頭上,火光燭天。

    驀地,岳鼎感受到一道敵意的目光,正不加掩飾的盯著自己,他轉身看去,發現一個約莫八九歲,紮著羊角的男童正緊緊盯著自己,他稍稍一思考,便認出這是三莊主的兒子,中年得子,疼愛得緊。

    當發現殺父仇人兼殺伯仇人的視線轉向自己的時候,男童被嚇得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這是他自己嚇自己,岳鼎並沒有釋放殺氣——可隨即不服輸的瞪回去。

    一個不知是奶媽還是親生母親的女人看見這一幕,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抱住孩子,被嚇得渾身顫抖,用乞哀告憐的目光希望能放過一馬。

    岳鼎心中哂笑,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怎麼一眨眼就成為害人家破人亡的大魔頭,他擺了擺手,道:「走吧,冤有頭債有主,我的仇怨已了,又不是慕容莊主,不會對老弱婦幼下手的。」

    女人連連道謝,伸手要拉孩子離開,那孩子倔強的釘在原地,大聲向岳鼎喊著:「今天不殺我,你將來會後悔的!」

    話音未落,岳鼎一個閃身,縮地成寸來到孩子的面前,嚇得女人以為他要改變主意,連忙跪地求饒,按住孩子的頭要他跟著道歉,那孩子雖然一開始面露驚懼,可隨即倔強的挺著身子,就是不肯服軟。

    岳鼎蹲下身子,跟男童一個水平線,緩緩道:「你父親殺了我父母,所以我向他尋仇,而我殺了你的父親,你也可以向我尋仇,我不會用禮義道德來苛責你,但是你要記住,千萬別成為像你父親那樣的人,否則到時候,就不是你不放過我,而是我不放過你。」

    說完,他順手扶起了磕頭的女人,轉身離開,熊熊的火勢倒映著偉岸的背影,漸行漸遠。

    對孩子而言,大概沒有什麼話比「別成為像你父親那樣的人」更有殺傷力,可是偏男童年少懂事,知曉自家父親的名聲,一時找不到辯解的話,只能是握緊了拳頭,狠狠咬住下唇。

    ……

    「這樣好嗎?」山子巽突然問道。

    岳鼎反問:「你指什麼?」

    「那個孩子的事,大哥不是頒給了他復仇許可證嗎?我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個會半途而廢的人,這種人往往會一個勁的鑽牛角尖,直到撞上南牆,磕得頭破血流。」

    「呵,那種事隨便吧,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吧,總不能因為他將來可能會成為我的敵人,就將他扼殺吧?真要如此的話,那麼我就得將所有比我弱小的武者全部殺光才行,因為他們將來都有可能成長為我的敵人,必須防微杜漸。」

    丘離附和道:「就是,子巽你想多了,就算那孩子為了復仇,改名叫慕容復也沒什麼可擔心的,等我們修煉成極道強者,成為他再也觸及不到的大人物,自然會斷了念頭。比起這個小屁孩,倒是慕容家的親戚比較麻煩,據說慕容莊主的拜把兄弟中,有個人的女兒拜入了弈州的弈天館,倘若來尋仇,怕是有危險。」

    山子巽有不同意見:「弈天館是個統轄一州的大門派沒錯,可弈天館的弟子又不是個個都是高手,根據山形模式,底層的人永遠是最多的,誰知道那個親戚是什麼樣的境界,說不定還不如大哥呢。」

    「誰說我擔心那個女人了,我是怕拔出蘿葡帶起泥,想想吧,那個女人來尋仇,被我們打跑了,接著她不服氣,就會將同門的翹楚叫來;一旦又被我們打跑,她的同門就會將長輩叫來;那長輩若折在我們手裡,就相當於丟了弈天館的面子,結果將弈天館館主給引出來;若是連那館主都敗在我們手裡,可就真正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恨,將隱藏幕後的弈天館太上長老都逼了出來。」

    丘離描述得煞有其事,岳鼎聽得發笑,壓抑的情緒少了大半:「這怎麼像愚公移山似的,子子孫孫無窮潰也。」

    「可不是嘛!別發笑,我說認真的,書上都那麼寫的。」

    山子巽翻了白眼:「你還在看先生留下來的那些無稽之書嗎?醒醒吧,世界又不是圍繞著你轉,幹嘛非得跟你過不去,而且憑啥每次都得給你送經驗,萬一出個意外,比如某個不要臉面的太上長老一時手癢,搶了同門翹楚的活,這遊戲豈不是得提前腰斬了?」

    丘離傻眼了:「這……你這不合規矩!」

    「人家幹嘛跟你講規矩,你以為下棋呢?」

    岳鼎擺手道:「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該離開這裡了,不管是躲避追殺,還是要幹一番大事業,姑蘇縣的場面太小了。」

    丘離霜氣橫秋地拍拍胸口:「我等大哥你這句話很久了!男兒志在四方,就該做一番大事業,也不枉在人世走一遭。」

    山子巽簡單得多:「大哥你要到哪,我就跟到哪。」

    岳鼎點點頭,道:「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去收拾行禮,順帶將那些贓物賣掉,換成銀票……另外,別忘了向嫣紅妹子辭別。」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6:59:3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一章 好男兒志在千里(下)

    兔落烏升,又是一夜過去,如燒雲般的朝霞散發紅光,映紅大好江山。

    岳鼎一動不動的在父母的墳前佇立了一晚上,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尊塑像,清晨的露水濡濕了衣袖。

    過去的記憶一幅幅閃過……

    年幼時,岳鼎與普通的鄉村孩子並無區別,有著慈愛辛勞的父母雙親,嬉戲遊玩的青梅竹馬,親切和睦的街坊鄰居,是一段無憂無慮的童年,他除了長得比同齡孩子更加壯實,幹粗活更勤快外,並沒有過人之處。

    十歲時,鎮上開了一家學堂,父母認為多識些字也好,加上是獨子,就湊了學費送岳鼎上學。先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學富五車,博通古今,所教的並非只有四書五經,還有其他各種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所以當鎮長請了一位老夫子開了另外一家宗塾後,很多學生都轉過去了,因為先生太年輕了,大人們總覺得知識跟鬍子成正比。

    岳鼎沒有轉學,他覺得先生是天底下最有才華的人,不僅教人讀書,還教人騎馬、射箭、算術,並傳授了一套呼吸吐納法跟強身健體的五禽戲。

    十六歲那年,先生離開了,扔下一句「緣分已盡」,消失不見,沒人知道先生去了哪裡。緊跟著,先生教導的學生也全部出去了,沒一個願意繼續待在村子裡,大家都聽過先生描述外面的世界,妖邪鬼怪,仙佛神魔,何其壯麗!

    每個人都渴望著能出人頭地,千古留名,岳鼎也不例外,但是家中尚有爹娘需要贍養,而他為人又是格外的忠厚老實,恪守孝道,只能是揮淚捨棄夢想。

    直到出事前一天的晚上,正好是他的十八歲生日,爹娘與他促膝長談,詢問他將來有什麼志向,他回答說父母在,不遠遊。

    結果被他爹用長年幹活鍛煉出來的大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教訓說,男子漢大丈夫,不想著幹一番大事業,一輩子窩在這鳥不拉屎的鄉下,能有什麼出息。

    兩老最後說,這些年來已經攢夠了養老的積蓄,加上還有鄉里鄉親幫襯著,不需要他照顧,只要他別忘了,有時間回家裡來看看。

    他流著眼淚答應了。

    ……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是兩位兄弟來了,岳鼎長出一口氣,一個金雞抖翅,震落身上的露水,活絡筋骨,運轉僵化的血液。

    「孩兒不孝,不能在墳前守孝,望爹娘原諒……」

    他用凝重的臉色低聲訴說了幾句,轉過頭去,面對兄弟時,露出了笑靨,將悲痛埋藏在心底。

    丘離跟山子巽先跟岳鼎打了聲招呼,隨即也在兩老的墳前上香磕頭,拜了數拜後,三人才一起下山

    「大哥,這是嫣紅姐托我轉交給你的信。」山子巽拿出一個信封。

    「咦,居然還有信,為什麼我不知道?」丘離疑惑不解。

    「因為她擔心你會拆開信封偷看。」

    「我的人品就這麼沒信用嗎……雖然的確可能會因為好奇,忍不住看上那麼幾眼。」

    岳鼎拆開信封,看書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內容,隨後又歎一口氣,雙手一搓,信件化成漫天的碎屑,隨風飄散而去。

    丘離忍不住道:「大哥,其實大伙都看得出來,嫣紅姐對你……」

    岳鼎打斷道:「我知道,但是我給不了承諾。」

    「……」

    「既然給不了承諾,就給她自由吧。實現不了的承諾,只會束縛她,讓她無法前進。」

    山子巽不忍道:「可是,你可以去見她最後一面,雖然嫣紅姐沒有說,但我看得出來,她也很想見你一面。」

    「不了,一旦見了面,我就管不了自己的嘴。有決心就娶過來,沒決心就不要撩撥人,玩曖昧,拉拉扯扯,欲拒還迎,只會誤了人家一輩子——當斷則斷!」

    丘離吞吞吐吐道:「也許……我們可以帶她一起走。」

    「她的性格不適合我們要走的路。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過帶她一起離開,但是,她跟我們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忍心看她整天為我們擔心受怕,又或者受我們的牽連,成為仇人遷怒的對象。」

    丘離還想說,山子巽阻止道:「算了吧,你以為嫣紅姐沒想過嗎?她不說,是因為她不想成為我們的累贅,不想拖累我們。就跟大哥說的那樣,最適合嫣紅姐的是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而不是跟著我們一起風餐露宿,朝不保夕。」

    這下丘離也安靜了,三人一路來到山下,騎上剛買來的馬,沿著官道向縣外馳去。

    一路上,丘離戀戀不捨的回了好幾次頭,而山子巽面無表情,看似渾不在意,實際上也是魂不守舍,有一次差點從馬背上顛下來。

    岳鼎將兩位義弟的表現看在眼裡,他知曉嫣紅妹子對自己的情愫,又如何看不出這兩位義弟對嫣紅姐的依戀,只是彼此都有著顧慮,不敢言明罷了。

    大家是自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得如同家人一般,尤其是小時候,每當岳鼎帶著兩名義弟外出玩耍搗亂,弄得一身傷回來,都是嫣紅妹子幫三人包紮傷口,塗抹藥酒,甚至因為這種事幹得太頻繁,她後來都隨身帶著傷藥。

    當三人惡作劇給鄰里鄉親添麻煩的時候,也都是她抓住三人進行狠狠的說教,然後押著人挨家挨戶去道歉。

    相比岳鼎有父母照顧,丘離是自小沒了娘,而山子巽則是少小離家,因此兩人對嫣紅姐的感情,還帶有一種對母親的依戀,因此反而比岳鼎難色得多。

    岳鼎忍不住歎道:「曾留宋玉舊衣裳,惹得巫山夢裡香。雲雨無情難管領,任她別嫁楚襄王。」

    三人駕馬行了半天的路,停下來歇息,順帶吃些乾糧,丘離跟山子巽這才從失魂狀態恢復過來,表面上看已經擺脫了情絲困擾,至於實際上怎樣,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又或者,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

    丘離咬了一口糯米飯團,囫圇著問:「話說回來,大哥你是怎麼被慕容山莊結怨的,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們都還不清楚呢。」

    岳鼎也不隱瞞,將救老和尚的事情說了一遍。

    丘離像金魚似的瞪大眼睛,呼呼喘著粗氣:「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鎮教經文《邪巫紅世訣》吧?」

    《邪巫紅世訣》並非獄洲品階最高的經文,但絕對是名氣最大的,因為它的著作者還活在世上,紅世雙巫作為虛空境三重宙光期的極道強者,縱橫獄洲無敵手,如鶻入鴉群,破竹建瓴,寂寞如雪啊!

    那些有祖輩庇蔭,擁有二品鎮道經文的武道聖地,也在紅世雙巫的威勢下收斂氣焰,不敢橫行無忌,更不敢染指巫州勢力,門下弟子受九黎族人欺負了,也只能忍氣吞聲。

    說到底,論實力強弱還是得看人,而不是看修煉的功法,沒有資質,契合度不夠,再好的功法也是無根之萍,理論上三品經文就足以讓人修煉到虛空境,可細數整個獄洲,虛空強者還不夠兩隻手的手指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0:0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二章 願天下人人有奇遇(上)

    面對丘離大旱望雲般的眼神,岳鼎搖頭道:「內容的確是來自《邪巫紅世訣》,可惜並非紅世雙巫所遺留,而是麾下八天王之一的力天王桀紂魁士,內容也僅有《邪巫紅世訣》的六分之一,更加遺憾的是,這六分之一講述的是武學篇內容,而不是功法篇。」

    如《邪巫紅世訣》這等級數的經文,往往包含武學篇、功法篇、術法篇三大內容,即為精氣神三元。

    「連一點功法內容都沒有?去他老母的!那豈不是空中樓閣,沒有足夠的根基,再強的武學招式也不過是銀樣蠟槍頭,用不出來還有什麼意義,擺架勢嚇唬人嗎?」

    「是啊,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將其中一招武學簡化了大半,可仍需要有念威期的境界,才能勉強用出來,而且前後破綻極大,一旦敵人有了防備,就會自陷死地。」

    岳鼎發出了感慨,若沒有掌握這一招桀紂魁士的絕學,只怕破不了慕容莊主的算計,而往上追溯,若非當時自己救下了那名重傷的老和尚,也沒機會觸碰這傳說中的鎮教經文。

    可反過來想,假如自己沒有救人,就根本不會擁有經文,也不會遭到慕容山莊的窺伺,雙親也不會遭此橫禍。

    這其中的飄茵墮溷,因果淵源,卻也說不清楚。

    岳鼎不喜歡用利益得失來衡量一件事情該不該做,可如今細究春華秋實,卻也不禁令他迷惘了,倘若回到那個時候,在知曉代價的情況下,自己還能做出同樣的抉擇嗎?

    他想了一整個晚上,也理不清個中頭緒,只能是感歎一句命運無常,造化弄人。

    想不透,岳鼎也就懶得想了,再細究下去也不過是憂人自擾,時間無法回溯,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改變的,人總歸是要往前看。

    「對了,說起奇遇的話,倒是還有一件事。」

    他想起了自己識海中莫名開闢出來的空間,正要一併告訴兩位義弟,忽然間諸多要阻止他坦白的念頭冒了出來。

    「槍打出頭鳥」、「扮豬吃老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些秘密就算是再親密的人也不能說」、「不告訴他們是為了他們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岳鼎一個巴掌將這些來自夢境記憶中,關於陰謀論、厚黑說的陰暗念頭扇到外婆橋去了,哪涼快哪呆著吧!

    當你說出一個謊言的時候,就必須準備十個謊言進行圓謊,他本就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何況是對兄弟撒謊。

    一個人不敢對另一個人說出秘密,無非兩種原因:一是不相信對方,二是撒謊成性。

    每個人都有看重的東西,有些人看重私利,狗苟蠅營,為此可以凌駕於親情和愛情至上,講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些人卻對此棄之如履,甘願為守護他人付出生命,追求「朝聞道,夕死可矣」。

    前者總是指責後者虛偽,因為小人總是希望全天下人人都是小人。

    何況岳鼎也有著自己的考量,希望借兩位兄弟的智慧幫忙參謀,一人計短,三人計長,於是沒有隱瞞,將自己識海裡發生的變化一五一十的描述給兩位義弟。

    「嗚哇,這才是真正的奇遇啊!」丘離沒有多想,表情比岳鼎本人還要開心,「如果說裡面的秘籍全是真的,那我們不是發達了,九品到一品的武學全部齊備,天下無敵指日可待!法侶財地,這最重要的一項就徹底解決了,那個光看不中用的《邪巫紅世訣》與這個奇遇相比,根本就是蝸角蠅頭!」

    山子巽相比下倒是冷靜得多,心平氣和道:「現在還不能過早下結論,在沒有確認安全性之前,不能想得太樂觀。」

    兩人俱沒有太驚訝,畢竟聽慣了江湖上各種各樣的奇遇故事,最普遍的就是跳懸崖撿秘籍,罕見些的有天降隕石出神器,大哥的奇遇與之相比,也沒什麼出彩的,東西還不能白拿,夠沒勁的。

    對於兩名初出茅廬,想要幹一番大事業的小子來說,自己也該有這麼一遭才對,現在不過是讓大哥喝了頭湯。

    「你小子想太多了吧,倘若有陰謀,早就該發生了,能做到在他人識海中開闢出一個神秘空間的大能,有必要做些偷偷摸摸的勾當嗎?」

    「這是關乎到大哥生命安全的事,杜微慎防很有必要,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大哥不妨現在就進入識海空間,仔細確認,我們會替你護法。」

    岳鼎琢磨了一下,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於是拿了一塊布墊在下方,趺坐冥想,收束心神,意識化為一點靈光進入識海中。

    那個奇異的空間非常明顯,在無邊的識海中像是黑夜裡的螢火蟲那麼耀眼,不一會工夫就找到了,裡面依舊是混沌色的空氣,上下四周都有玄奧陣法保護,這一回不僅是九品,連八品的書架也一同閃耀著光芒。

    岳鼎的視線,很快轉移到了那兩塊玉碑上,功德玉碑上寫著「615」的數字,而聲望玉碑上寫著「74」的數字。

    「你超度了無惡不作的慕容伯符,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90點功德。」

    「你超度了罪大惡極的慕容仲謀,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115點功德。」

    「你超度了無惡不作的慕容叔弼,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70點功德。」

    ……

    「你超度了為虎作倀的王守義,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15點功德。」

    「你拯救了色徒手中的阿朱,保住了她的貞潔,得到她的由衷感激,獲得10點功德。」

    「你覆滅了慕容山莊,拔除了姑蘇縣的毒瘤,鄉親們稱讚你的義舉,為你立長生牌,獲得200點功德。」

    岳鼎不由得感慨,除惡也是盡善,他十八年生涯積累的善事,居然比不上這半天的復仇,很快他停住了視線,注視著其中的兩條字符——

    「你放過了仇人的子嗣慕容博,得到其母李青蘿的銘心感激,獲得20點功德。」

    「你開導了仇人的子嗣慕容博,他在痛定思痛後決心放下仇恨,不再向你尋仇,但立誓要堂堂正正的擊敗你,獲得5點功德。」

    第二條是獲得功德點數最少的一條,但是在他眼中,這一條比其他加起來的都更加有意義,看著看著,竟是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酣暢淋漓,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這功德玉碑倒是典型的報喜不報憂。」

    岳鼎並不認為自己是個不會犯錯的道德聖人,而且他在覆滅慕容山莊的同時,肯定也得到了許多人的仇恨,比如那位李青蘿,岳鼎放過了她的孩子,得到了她的感激,但另一方面同樣是岳鼎使得她家破人亡,要說沒怨念肯定不現實。

    但是功德玉碑只計入了善的一面,不計較惡的一面,而且也不存在扣除的情況,也即是說,岳鼎做善事它會獎勵,做惡事它會無視,一件事有善有惡,它只會獎勵善的那一面。

    岳鼎看向另外的聲望玉碑,相比道德玉碑一串串的數據,和至少5單位的道德點數,聲望增加的份量就顯得寒酸多了,顯然兩者的增加難度不一樣。

    「你剷除了慕容山莊,威震姑蘇縣,得到鄉親們的交口稱讚,被譽為少年英俠,增加40點聲望。」

    「你的名字被海龍幫幫主記住,被讚譽『真壯士也』,增加6點聲望。」

    「你的名字被姑蘇縣知縣記住,被怒斥『目無王法之徒』,增加3點聲望。」

    「你的名字被草蝦幫幫主記住,被讚譽『長老之位虛席以待』,增加2點聲望。」

    ……

    「你的事跡享譽牛頭村,村民張小凡、林驚羽等人以你為榜樣,決心踏上武者修行之路,增加1點聲望。」

    除了一開始慕容山莊一口氣增加了40點聲望外,其餘的全部是個位數,可見聲望提升之困難。但由此也可確認,聲望點數的確則跟品階相關,一位數的聲望有資格開啟九品書架,兩位數的聲望有資格開啟八品書架,想來只要將聲望提升至100點,那麼七品經文的書架也會跟著開啟。

    不過比起功德玉碑只計算善業,聲望玉碑並不在乎是善名還是惡名,「真壯士也」可以增加聲望,「目無王法」也可以增加聲望,總之是跟名氣或者影響力相關,而且記住名字的人地位越高,增加的聲望越多。

    倘若岳鼎殺了一個名人,這件事本身並不會給他帶來聲望,但是其他人或者勢力知曉了這件事,他們的反應就可以帶來聲望,越是震驚聲望越高。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0:1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三章 願天下人人有奇遇(下)

    「咦,怎麼又多出了一個區?難道這個空間還能自主進化?」

    岳鼎剛準備離開,卻發現除了原有的「功法區」、「兵器區」、「丹藥區」之外,居然又多出了一個「異獸區」。

    他很好奇的走進去觀察,發現這一區又與其他三區不同,連基礎示範的模型都沒有,全是一顆顆蛋。

    法寶區和丹藥區儘管只提供煉製符,可好歹還有成品擺給你看,讓你知道煉成後是什麼樣子,可異獸區將這點都給省了,只有大小相同的蛋,頂多是上面的花紋有些不同。

    「難道這裡的異獸全是卵生的?那哺乳類的胎生異獸怎麼辦?」儘管無人在場,岳鼎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他搖搖頭,暫時放下這個難以理解的學術問題,先查看到底有什麼異獸可以挑選,考慮到品階相當於實力,便跳過了九品的檔次,直接到八品。

    「巡風狼、青睛龜、貓又……這都是些什麼異獸,名字未免也過於直白了。」

    岳鼎面露疑惑,實在是跟他設想的出入大了點,他腦海中設想的異獸,應該是狻猊,螭吻,贔屭,蠪蚔這一類讀音苦澀,連大學士也未必能認清,光看名字就覺得很厲害的生物。

    他不死心的向著高品階的蛋架子走去,果然看見了這些光是名字就能讓人胃抽筋的異獸,不過最高的也才四品,四品以上的品階連架子都沒有。

    他仔細閱讀了簡介上的說明,才明白其中的原因,這裡並不能直接兌換出活生生的異獸,同樣只有煉製符,和兵器區相同,必須事先準備好素材。

    若是卵生的異獸,找到有相近盡血緣關係的蛋即可,比如青睛龜只要隨便找一隻海龜蛋即可。

    若是胎生的異獸,則需找到母體,懷孕或尚未懷孕都沒關係,對母體使用煉製符後,生下來的胎兒便是想要取得的異獸。

    由於都是剛出生的幼兒,根本沒什麼戰鬥力,哪怕是天龍的幼崽,又如何打得贏普通的武者,因此品階沒有超過四品的。

    這些降生的異獸成長速度會遠超常規,如同鳳凰涅槃的重新蘇生一般,接近十倍,可饒是如此,越是高貴的血統,成長週期往往越長,如天龍一族,正常情況下至少得千年才能成年,哪怕加速十倍,也得要百年光陰。

    「這個異獸區看來是沒什麼用處了,等將來功德點數有富餘,或許可以拿來當做寵物或者看門獸……這些名字特直白的異獸到底都是些什麼呢?」

    岳鼎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看過的圖畫書上,各種形狀走樣的動物模樣,會心一笑,就不再放心上,他最後在混沌空間中重新審視一回,檢查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遺漏後,退出了識海。

    恢復主體意識後,開口便問:「我在裡面過了多長時間?」

    丘離跟山子巽對視一眼,道:「很快吧,大概也就十息不到。」

    岳鼎琢磨了一下,他在識海中停留了不算短的時間,現實中居然連十個呼吸都不不到,時間流逝差距近乎一百倍,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雖說人的精神意識是沒有極限的,往往比身體意識要快得多,可如果以人形出現在識海中,時間流逝是平等的,有的時間修煉內功,時間流逝甚至會快得多,幾乎是眼睛一閉一睜,一個晚上就過去了,所以才會有「山中不知歲月」的說法。

    這算是個意外之喜,減少了遭遇危險的時間,畢竟他是將全部意識都收斂在識海中,對外界是沒有感應的,可不比運功打坐,看似閉目沉思,實則外界一草一木的變化都盡入掌握中。

    他將自己在識海空間中看見的事物,以及自己的猜測都跟兩位義弟說了一遍。

    丘離就像是自己擁有寶庫一樣,樂呵得臉上都開了一朵太陽花:「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奇遇了!比如那個聲望,根本就是在督促我們去開基立業,揚名立萬,雖然不能一下子敞開所有的功法秘籍這點讓人不爽,但我現在的確充滿了動力,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他忍不住站起身來,頤指東方,頗有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氣度。

    山子巽沉穩的分析道:「比起階梯型發展,不能轉化成實際購買力的聲望,功德點數才是我們要放在首位的東西,聲望再高,就算一下子給我們四五品的經文,根基不夠,只怕也沒法修煉,一口氣是吃不成胖子的。而且從慕容山莊這件事來看,兩者完全是相輔相成的,當我們努力去積累功德的時候,無形中就提升了聲望,比如我們滿天下的行俠仗義,人們自然會記住我們的名字。」

    丘離滿不在乎道:「先說好,扶老奶奶這種慢吞吞的事情我可不幹,要幹就幹一票大的,有什麼能一下子賺取大量的功德,最好還能名利雙收。」

    「自古以來,想要立下無上功德無非三件事,立天、立教和立國。立天既是指開天闢地,又是指補齊天道,前者如盤古,後者如女媧;立教可教化育人,開啟智蒙,傳播真理,三教九流盡在此列;立國可保一方百姓平安,建千秋霸業,創太平盛世。」

    岳鼎不假思索道:「立天對我們而言太遙遠,不但要有虛空境造物期的實力,更要有天時地利的巧合,而立國又太繁瑣了,涉及方方面面,政治、經濟、民生,這都與武者之路毫不相關,甚至會產生妨礙,果然還是立教最佳,我們可以先創立一個小門派,再一步步做大。」

    三人正值心高氣傲,勇於創造奇跡的年齡,哪裡會懼怕挑戰,只有不敢想,沒有不敢做,絕不會顧三慮四。

    諸如「這個夢想太遙遠了」「不可能實現」「看清現實吧」這一類悲觀懦弱的想法連一絲一毫都沒有,哪怕是最為理智的山子巽,此刻思考的也是「該如何去實現這個困難遠大的目標」,而不是「自己能不能做到」。

    旁人若在此,只怕要譏諷三個菜鳥新人的不自量力,懶蛤蟆尚坐在井裡,就想著要飛上天空。

    可惜這裡沒有第四者,因此不必擔心被人潑冷水,高漲的鬥志熊熊燃燒,很快丘離就跟山子巽為了教派的事情爭論起來。

    「萬物始於道,我們要立教,就該立道教。」這是山子巽的主張。

    「啊呸!三教在中土神洲的確是香火鼎盛,可這裡是下部獄洲,不是他們的地盤,何況道教跟道是兩碼事,別扯為一談。」

    兩人相互爭論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齊齊轉向最有公信力,能拍板決定的岳鼎,結果發現他在發呆。

    「大哥你在想什麼?」

    岳鼎回過神來,笑了笑:「我在想,要是全天下人人都能有這樣的奇遇就好了,那麼所有人都會爭著做好人,行善事,這樣就連大同社會,永世太平都指日可待。」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0:2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四章 展望

    岳鼎道出自己的感歎後,發現突然冷場了,兩位義弟直勾勾看著自己,不由得疑問道:「怎麼了,我臉上長了東西?」

    「嗚哇!突然覺得自己好卑微,人格好低劣,太耀眼了!陽光啊,不要照過來!」

    丘離怪叫一聲,雙手十指張開擋在臉的前面,就像是保護眼睛不被強烈光源亮瞎眼一樣,表現出內心的自慚形穢。

    山子巽也是吁了一口氣:「或許該說,真不愧是大哥吶。」

    「怎麼辦,子巽,我忽然覺得我們是相當渺小的人類呢!」

    「剛才,我倆為什麼會因為那種無聊的事情而相互爭吵呢?」

    「三弟,真抱歉,你只是做事小心謹慎,喜歡三思而後行,我卻總是將你當做冥頑不靈,因陋守舊,不思進取的老頭子看待。」

    「不不,我才是,總認為你是傻頭傻腦,一根筋的笨蛋,除了行動力以外沒有其他優點的莽夫,現在仔細想想,認真找找,還是有那麼幾點可取之處的。」

    丘離瞇起了眼睛:「你真的有想道歉的意思嗎?」

    山子巽反唇相譏:「跟你的反省程度彼此彼此。」

    兄恭弟謙的友好氛圍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便痛快的撕下了牝牡驪黃,再度開始口水戰。

    早已習慣的岳鼎,很熟練的將話題拉回到正事上,開始商討剛建立一個什麼樣的教派。

    丘離堅持道:「魔道銳取精進,披荊斬棘,勇往直前,正合我輩精神,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山子巽冷嘲熱諷:「是啊,進步快,入魔也快。魔道修煉快則快矣,往往留有後遺症,而且我們可是要行善積德的,做不得那些吸人精血,練人魂魄的傷天害理之事。」

    「嘿,你這是抬槓,無理取鬧!魔道中雖然也有很多這類殘忍的功法,但不代表就沒有那些正統的康莊大道。魔之道,在於勇猛精進,利用一切可能加速修煉,它跟正道的區別在於,並不拋卻那些邪思惡念,而是作為修行的補品吸收掉,比之鋪張浪費的正道要有效率多了。」

    「哼,放著大好的玄門正法不取,非要從瓦查尿溺裡挑挑揀揀,你這不是走路穿小鞋活受罪嗎?而且獄洲大大小小的魔道門派數不勝數,反倒是道佛儒三教一窮二白,沒什麼像樣的大門派,方便我們統和勢力,有道是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丘離嗤之以鼻:「你咋那麼沒志氣呢?不想著爭龍做鳳,整天往雞窩裡面鑽,想鶴立雞群也不是這麼個玩法啊。」

    「那是因為你我的視角不同,導致考慮的角度也不同——我的眼睛長在臉上,而你的眼睛長在頭頂上。何況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在於,我們創立門派就為了教化育人,積大功德,而魔道除了打打殺殺,還剩下什麼?尤其是他們的理論至今沒能統和,各有各的說法,十里不同天,這跟整合出統一理論體系的三教遠遠不能相比。」

    見兩人爭論不下,岳鼎乾脆大手一揮:「不用那麼麻煩,反正識海空間裡道佛儒妖魔巫六道齊聚,我們也不用統一的教統,就像諸子百家那樣開枝散葉,到時候孰強孰弱,全憑各自手段,順帶也能促進良性競爭。」

    丘離自然不懼挑戰:「大雜燴麼,這個提議不錯呢,到時候某位仁兄可不要因為跟不上我的進步速度而哭鼻子。」

    「放心吧,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比如笨蛋跟智者的差距,除非換個腦子,否則你再怎麼逆天改命都沒用。」

    「好了好了,教統已經定下,日後若有變,到時候再修正,我們年輕,不怕走彎路,最後就剩下門派的名字還未定。」

    山子巽斟酌道:「若照我先前的想法,只以道佛儒為核心的話,可以起名三教盟,直白易懂,可現在的話……乾脆叫六教盟?」

    丘離捏緊鼻子:「嗚哇,這一聽就超寒酸的名字是怎麼回事?照我說,名字就要起得大氣,同時兼具霸氣,比如天下會就很好。」

    聽到這名氣,岳鼎忍不住在心中歎氣:你們倆一個風神腿,一個排雲掌當然很好,我這練天霜拳的大師兄還不得苦逼死。

    「我們旨在教化,自然要以教為名,既然六道齊聚,就叫六道教好了。名字倒是不必太在意,實力才是硬道理,你沒本領,就算自稱無敵門也沒用,你若有本領,就叫阿貓阿狗派,也會有弟子絡繹不絕想要加入。何況現在還算不上真正的開宗立派,只是弄個雛形出來,在真正確立山門前,隨時可以修改。」

    山子巽想了想,把「六」字去掉,可不就成了道教,連忙舉手表示贊同:「我沒異議。」

    兄弟間心有靈犀,丘離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不情不願道:「總覺得很微妙的被佔了便宜,算了,既然大哥都這麼說了,就叫六道教吧。」

    道統跟名字都定了,接下來便是正事,要根據各自需求按圖索驥的尋找對應的武學,按照岳鼎的想法,五十點以下的功法堅決不要,至少在九八七品這個檔次,肯定是越高深的武學越好,到了後面,反而應該去找那些適合自己的。

    如此一來,每個人大約可找三本武學,除了一本必須的內功心法外,其餘的倒是隨意。

    丘離大咧咧道:「一門刀法,還有一門拳腳功法,這麼就能兵刃和空手皆備。」

    山子巽思考了一會,開口道:「我要一門劍法和輕功,打不贏至少還能跑。」

    岳鼎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小子有心要貢獻團體,若能有一門輕功,大家都能修習,畢竟除了內功不能亂練以外,其餘的武學大家都是可以相互參照的,與其一味追求攻擊的招式,不如提升整體的能力。

    岳鼎記住各自的要求後,再度凝神靜氣,一點靈光進入識海空間。

    丘離需要的武學很容易找,一本《魔化心法》50功德點,一本《如意幻魔手》60功德點,一本《修羅滅世刀》70功德點。

    魔化心法:魔宗入門心法,主修人之精氣,可使修煉者力量倍增,修煉至圓滿,可凝聚出魔神虛像,震懾群雄。

    如意幻魔手:黑水一脈基礎武學,是一門以靈巧詭變為長的擒拿術。

    修羅滅世刀:黑水一脈基礎武學,是一門以勢奪人,以威迫敵,攻強守弱的刀法。

    在山子巽的武學上,岳鼎存了一個心眼,一本《全真心法》55功德點,一本《全真劍法》60功德點,一本《金雁功》65功德點。

    全真心法:全真教入門內功,主中正平和,睡覺時亦可修行,是謂「清靜無為即上乘,抱元守一是真傳」。據某位武學大家言,此內功初始緩慢,後期漸快,直入永無止境。

    全真劍法:全真教基礎劍法,共七七四十九式,全真教的劍法皆由此演變而生,各人有各人的領悟。

    金雁功:全真教上乘輕功,極擅縱向彈跳,學成者可凌空行走三十七步,凌空直上三尺,可與道家內功同時修煉,有相得益彰之效。

    其中金雁功雖然是輕功,卻在道家內功修行上有極大幫助,也即是說,其他人修行這門輕功,得到的僅僅是輕功,而山子巽修煉這門輕功,卻能促進內功的修煉。

    最後輪到自己時,岳鼎猶豫了好一陣,他沒有丘離和山子巽那樣明確的目標,本要說的話,《邪巫紅世訣》是屬於巫道的,他若為將來考慮,比如決心要集合一整部的《邪巫紅世訣》,那麼毫無疑問要選巫道武學。

    可是他對巫道並沒有特別的喜好,什麼是巫?

    三教九流中的九流就是巫,諸子百家中絕大部分都是巫,簡而言之,除去道佛儒妖魔這五類,剩下的全部都屬於巫道。

    道佛儒妖魔的武學只有配合自身屬性的內功,才能發揮出完整的威力,但是巫的武學就沒那麼多要求,除了那些特定屬性的,其餘的都可以隨便使用,並不妨礙發揮。

    如果沒有這個神秘空間,岳鼎說不定就會想辦法集齊整部《邪巫紅世訣》,但既然現在有一個無限可能的寶庫在,他沒必要捨金山而取銅碗。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0:4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五章 各自的修煉(上)

    考慮到聲望提升的艱難程度,能提前擁有一部三品經文,毫無疑問是件好事,但是在岳鼎手中的是殘缺的《邪巫紅世訣》,而且沒有養氣練功篇,只有武學招式,強行練下去會導致心態失衡,走火入魔,光看其中的武學就知道,儘是一些殘忍暴虐的招式,沒有對應心法調和,容易被影響心智。

    無論武修還是術修,出發點都是「強身健體」,精氣神三元是萬物之源,相當於樹幹的存在,武技和術法則是延生出來的枝幹和樹葉,一棵大樹可以沒有枝幹和樹葉,但是不能沒有樹根和樹幹,倘若為了追求武技而放棄養氣,那就是捨本逐末。

    既然《邪巫紅世訣》沒有內功屬性上的限制,他就準備修煉一些玄門正宗的功法,以正道內功來抵禦暴戾之氣。

    正道三教中,山子巽選擇了道門,為了讓六道教名至實歸,岳鼎就得從佛門和儒門武學中挑選,但是儒門武功講究浩然正氣,正邪不兩立,遇上邪魔屬性的武學,只會化消掉,而不能兼容。

    道門主陰陽,認為有善就有惡,有光就有暗,因此可以兼容,而佛門的神話故事中,就不乏佛祖降服那些大魔頭和殘暴的異獸,作為佛門護法的例子,也是可以並存。

    因此,對於岳鼎來說其實只有一個選擇,他很快就在佛門武學區挑選完畢:一本《菩提心法》50功德點,一本《神掌八打》70功德點,一本《破衲功》60功德點。

    菩提心法:菩提院必修內功,有療傷驅毒之效,練到高深時心如明鏡,諸邪不侵。

    神掌八打:達摩堂武學,勁走凶狠,攻守兼具,此掌法練至極境,如化八臂明王。

    破衲功:又名鐵袖功,練至大成,可將內力遍佈週身衣物,令布衣化作鋼甲。

    要說《菩提心法》過於平和溫順,其實並不適合岳鼎的心性,相比下他更喜歡《降龍伏象功》,但是一來這門內功需要85功德點,遠超過《魔門心法》和《全真心法》,就算兩位義弟不知道,他心中的一桿秤也過意不去;二來他需要中和《邪巫紅世訣》帶來的影響,因此中正謙和的《菩提心法》反而更加合適,何況還附帶不錯的化毒效果。

    這些功法秘籍選擇購買後,經文內容就會自動轉入岳鼎腦海中,這下他的腦子裡就多出了九門武學,而615功德點數還剩下75點。

    在岳鼎看來,積累點數為將來做準備的行為,要是等自身武學功夫太多,不著急一時的提升時才需要考慮的事情,而現在三兄弟正值夯實基礎的階段,自然是技多不壓身。

    他又挑選了一本40功德點的《如意縮骨功》,這雖然是佛門的武學,但並非用來搏殺,而是純粹的技巧,有沒有佛門內功關係不大,修煉後除了多出一項特技外,順帶還能鍛煉筋骨的柔韌性。

    接下來他用了30功德點,兌換了兩張龍泉寶劍的煉製符,雖然沒什麼法術特效,是常規性兵器,但好歹有個「吹毛利刃,削鐵如泥」的評價,劍刃鋒利點,斬人也容易些。

    最後剩下孤零零的5功德點,岳鼎也沒有省下,在法寶區的刀劍類找了好一陣,終於找到一個最低價格的木刀「洞爺湖」,剛好用完。

    洞爺湖:又名妖刀「星碎」,是由生長在邊境一種樹齡達一萬年的金剛樹所打造的刀,所以不論是岩石或隕石還是人的肌肉都能輕易破壞的超厲害的木刀——以上皆為口胡,只要你堅信這柄木刀無堅不摧,它就能幫你斬斷一切阻礙之物。

    這簡介實在是風趣,以至於戰勝了「劍魔獨孤求敗的木劍」。

    當岳鼎從識海空間離開,回歸本體意識時,手上多出了三張龍飛鳳舞的法符,他不禁埋怨道:「既然可以憑空造物,為什麼不能直接將武學秘籍帶出來,也省卻了我重新謄抄的麻煩。」

    他也就是抱怨了一句,隨即將《魔門心法》和《全真心法》的口訣告訴了兩位精光閃閃,迫不及待的義弟,至於剩下的武學,他覺得還是一邊演示,一邊教學來得更有效率。

    丘離和山子巽的天賦當真出類拔萃,也許還有各自的性格跟功法契合度高的原因,岳鼎只念了一遍,兩人就進入了運轉大周天的狀態。

    相比之下,他趺坐運行了三遍《菩提心法》,都沒能進入狀態,僅僅只能運轉小周天。

    「這功法還真不適合我,心性不夠平靜,繼續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再嘗試吧。」他乾脆停止打坐,站了起來。

    《菩提心法》溫順屬性的好處就在這裡體現出來,不想練了隨時可以中斷,另一方面又可以隨時修煉,睡覺可以練,吃飯可以練,洗澡可以練,甚至上茅廁也可以練,只要你願意,分分秒秒都可以修煉,而且完全沒有走火入魔的顧慮,也不用擔心練功過於躁進——這門內功就算你想躁進也做不到。

    岳鼎拿出了那張洞爺湖的煉製符,煉製這柄木刀的素材,自然不需要什麼「一萬年的金剛樹」,按照說明,只要隨便找棵樹來往上一貼就可以了,洞爺湖的威力跟素材的強度無關,使刀者「斬斷某件物品」的念頭越強烈,它的威力就越大——相同的道理,如果僅僅是放著不用,它就是一柄普通的木刀。

    很快岳鼎就找到了一顆老槐樹,拿起煉製符往樹幹上一拍,一陣夾帶符文陣法的光芒閃爍後,木刀「洞爺湖」就從上面脫落下來,在樹幹上留下一個刀形凹槽。

    他撿起木刀揮舞了幾下,雖然挺順手的,但是並沒有那種「想要多強就有多強」的唯心主義神秘感,質地很不錯,入手沉重,不遜色同體積的鋼鐵,暗棕色的刀身上紋路清晰,在刀柄處刻著「洞爺湖」三個字,也不知道那道煉製符裡面的是什麼陣法,居然能將普通的槐樹木質改造成跟鐵黎木一樣,相當於沒開鋒的重刀,普通的鋼刀和它對砍只怕會被崩出個豁口。

    那龍泉寶劍暫時是沒法煉製了,因為它的煉製要求除了需要一柄過得去的劍外,還需要一口井,這荒郊野外的,總不可能自己挖口井出來。

    趁著兩位義弟打坐運功,岳鼎練了一趟神掌八打,這回跟之前修煉菩提心法卻不得竅門而入的表現截然相反,他只打了三趟便掌握了其中的精髓,第一趟熟悉招式運轉銜接,第二趟掌握掌法中蘊含的拳意,第三趟已經能不拘泥招式,從有入無,隨心所欲而用。

    能這麼快掌握一套掌法外,除了岳鼎本身的天賦外,也是虧得見了《邪巫紅世訣》的上乘武學,即便他沒能學會,但終究是開了眼界,回過頭來再看這八品武功的內容,加上自身的武道境界,頗有點牛鼎烹雞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沒考上貢士的舉人,回到鄉里當個私塾先生自是綽綽有餘,而且他的性格也是喜剛不喜柔,這套掌法正合心意。

    當岳鼎打第四趟的時候,背後隱隱出現了羅漢的影子,這是念威期特有的現象,倘若他有著不俗的佛門內功,羅漢的虛影就會更加逼真。

    破衲功考驗的是佛門內功,內功上去了,這一招的威力也就水漲船高,因此無需特別修煉。

    岳鼎接下來將如意幻魔手、修羅滅世刀、全真劍法等都練了一趟,倒也打了個似模似樣,只是這些武功他練得再精妙,也不會出現虛影,因為沒有對應的內力支持。

    武者在進入第五重念威期之前,各種武學招式都是不需要考慮內功屬性的,比拚的就是技巧和熟練度,但晉陞到念威期後,越往上升,就越是講究拳意,不能打出意境的招式始終落了下乘,就像是沒娘的孩子。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0:5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六章 各自的修煉(下)

    丘離跟山子巽本身就沒學過像樣的武學,那套風火問鼎刀劍術是從小玩耍創出來的,因為岳鼎長得最是魁梧,年齡又是最大,所以常常是丘離跟山子巽兩人合力來對戰他。

    離為火,巽為風,「風火問鼎」的由來便是在於此。

    這套刀劍術考驗的是彼此的默契,本身並不是多麼高明的武學,尤其是拆開來什麼都不是,跟黑幫混混的打法差不了多少,但是合在一起,就連岳鼎也覺得棘手。

    兩人能修煉到化勁期,依賴的是私塾先生教的呼吸吐納法以及五禽戲,這兩者都是重養生而不重殺生的鍛煉術,因此專心修煉的話,提升武道境界極為迅速,比那些整天打打殺殺的江湖人士要快得多,不過修煉到化勁也就到了頭,想要突破至念威期,必須學習更加高深的武學。

    震死後背上蚊子,那不過是最初級的化勁,想晉陞到巔峰,就必須掌握力量集中和分散的技巧,具體表現起來,就是用蒲扇拍打玻璃,能夠在玻璃上打出一個孔洞,孔洞越小證明力量集中得越精細,相對的,用一根筷子去戳玻璃,卻要造成整塊玻璃粉碎的結果,玻璃的碎片越多,證明力量分散得越廣。

    第五重念威若想晉陞到巔峰期,需要掌握收放自如的技巧,比如鬧市中針對某人釋放殺氣,只有這個人能感覺到你的殺氣,而其他人全然不受影響。

    丘離跟山子巽還在第四重化勁期的初級階段,而岳鼎則是第五重念威期的初級,在沒有名師指導的情況下,想突破境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修煉內功,打熬身體。

    人體中血肉為精,內功為氣,魂魄為神,精氣神三元綜合在一起就是所謂的根基,根基是一切的「源」,對方方面面都有好處,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存在,根基若是足夠雄厚,哪怕什麼武功都不懂,也能突破境界。

    丘離跟山子巽倒是沒想那麼多,兩人僅僅是見獵心喜,按耐不住罷了,因為三人各自得了三套武功,再加上相互間的參詳,就像是一個窮人得到了一大筆錢財,恨不得天天去修煉,

    岳鼎明白兩人的心情,也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於是在快馬加鞭離開姑蘇縣後,就在附近的深山老林中,使銀兩找了戶人家借住下來,為免有人尋仇追殺,他還特意佈置了一些向北邊離開的線索,誘導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追蹤者,有備而無患。

    在諸多武功中,丘離鍾愛修羅滅世刀,這門氣勢十足,一經舞動就是殺氣騰騰的刀法,實在很合他的脾性。

    修羅滅世刀共九式:「山崩海嘯」「掣電追風」「孤神渺渺」「焚天滅地」「修羅斷岳」「修羅無回」「修羅追魂」「天下屠靈」「氣斷須彌」。

    一經展開,刀芒如雪,氣奪千軍,對於領悟念威期很有幫助,而且這門刀法跟如意幻魔手都是出自黑水一脈,同宗同源,相互間也有值得借鑒的地方。

    山子巽倒是沒什麼特別熱衷的,不過從平日分配的時間來看,更加偏愛金雁功,大抵上他比較喜歡那種扶搖直上,御風而行的感覺。

    兩人經常切磋武藝,結果往往是全真劍法不敵修羅滅世刀,山子巽被砍得節節敗退,但是敗而不潰,退而有序,顯得游刃有餘,哪怕丘離豁盡全力,也別想傷到他的衣角。

    對此,丘離自然是大罵對方像條滑頭魚,不思進取,山子巽則嘲諷他是頭山豬,凶狠但是愚笨,只會橫衝直撞,不懂得轉彎。

    兩人練起武來常常廢寢忘食,從早到晚,不知疲倦。在岳鼎看來這才是正常的反應,一個不喜歡練武,認為練武很苦的人,從一開始就不適合踏上武修道路,只有真正癡迷於武道的人才能踏出一條康莊大道。

    岳鼎在練習拳法的時候,也常常會陷入神我兩忘的境界,打完一趟後,身心舒暢,連靈魂都得到了昇華。

    外行人總以為練武很苦,殊不知這就跟書法音樂一樣,有些人天天練習書法,演奏曲樂,但是一點也不覺得苦,因為這就是他們的興趣愛好,別人眼中的苦對他們而言,就跟吃喝嫖賭抽一樣舒坦,而且他們做這些事還不會受社會的指責。

    比如打坐練功在外行人看來,連動都不能動,是一門極考驗人的耐性,極其難熬的痛苦事。可真正精通此道的人才知道,當你打通經脈後,內功在體內運轉不息,簡直爽到了極點,比抽鴉片行房事要快活多了,就是天天練也不覺得苦。

    為什麼有人願意用練功來代替睡覺?

    不是因為他們性子堅忍,能吃苦耐勞,純粹是因為練功比死死的睡覺舒爽多了,令人著迷上癮,愛不釋手。

    當然,以上的前提是你修煉的功法必須正宗,而不是旁門左道的野路子,否則確實有可能成為一種折磨。

    在深山老林裡待了約莫一個月,岳鼎終於將菩提心法練至大成,距離功德圓滿只差一線,這還多虧了他服食蛇膽的那段日子,攢足了雄厚的內功,一下子跨過了需要積累的修煉過程,節省了時間。

    相比之下,雖然他的兩位義弟也是花了多樣的時間才將各自的心法內功練至大成,但考慮到兩人的基礎內功遠遠不如岳鼎,這修煉速度的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岳鼎倒是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內功修煉上並不存在天賦的說法,只有各自的相性問題,菩提心法不適合他這件事早已有心理準備,倒不如說能在一個月內練至大成,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

    就質量上而言,菩提內功是五行養生內功的一倍,後者修煉十年,前者只需修煉五年。因此儘管菩提內功的上限是二十年功力,可轉化掉的功力卻有四十年。

    不同屬性的內功在修煉上有兩種情況,第一種若是兩種內功同根同源,或者其中一種是無屬性的內功,那麼就可以進行轉化;第二種則是將兩種內功都保留下來。

    舉個例子,岳鼎將來若修煉更高深的佛門內功,他可以選擇將菩提功全部轉化掉,從而節省原始積累的時間,也可以選擇保留菩提功,然後從頭開始修煉另外的佛門內功。

    兩種選擇各有軒輊,全憑個人志願,前者可以加速高深內功的修煉,後者若是修煉成功,則相當於一下子擁有兩種不同的內功,比前者多出了總量上的優勢。

    需要防微慮遠的是,若堅持在體內保留多種內功,那麼必須確保內功的相性問題,同根同源的自然無所謂,可要是相性惡劣,乃至屬性衝突的內功,不僅會導致彼此化消,還有走火入魔,根基全毀的可能。

    岳鼎三人目前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他們在熟練掌握手頭上的數套武技後,終於決定啟程上路,向著可望不可及的宏大目標進發。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0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七章 很現實的經濟問題

    「話說,很早就想問了,子巽你上路帶著那麼大的一個包裹,裡面裝的都是什麼東西啊?」丘離忍不住指著對方馬背上的紅布裹包詢問。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書啊,先生在離開前不是分別贈給了我們每個人很多書,作為畢業禮物嗎?」山子巽理所當然的說著,拿出一本磚頭厚的書籍遞給丘離。

    「《輯古算經》、《洞淵九算》我的娘咧!這都什麼書啊,光是看書名就覺得好痛苦,翻開書面看上兩頁就覺得頭暈目眩,昏昏沉沉得想要睡覺,這難道是附帶了瞌睡術法的詛咒書嗎?」

    山子巽用奇怪的眼神反問:「你在說什麼呀?雖然裡面有一些是比較高深和苦澀的,但大多數先生都在課堂上教過了。」

    「哈哈哈,如果教過的話我為什麼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子巽你又想誑我,可惜這個笑話一點也不有趣。」

    山子巽翻了個白眼:「誰在騙你了,你一遇上不喜歡的學課,就會趴在書桌上呼呼大睡,連幾次測驗都是交白卷,當然沒印象,不信你問問大哥,大哥在這幾門課上都是拿優的。」

    岳鼎點頭道:「的確有教過,諸如《數術九章》《測圓海鏡》之類的,數理格物,還是很有用的。但我還比不上三弟,三弟可是長年穩坐第一把交椅的。」

    「胡說的吧!你們倆該不是聯合起來蒙我吧?別說印象了,我覺得這些書的名字連聽都沒聽過,先生他幹嘛教這些東西?」丘離忍不住一摞摞的揪頭髮,「算了,反正這東西跟武道修行無關,看了也沒什麼用。」

    山子巽哼哼一聲:「這可未必,在運功大周天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在經過某些點的時候,身體會特別舒爽,而且真氣會受到刺激,就像是趟溪水時,腳底踩到的鵝卵石一樣,

    其實這些點就是人體的竅穴。然後你將這些竅穴記下來,建立一個三元數字結構,由天地已合之位,反推天地未合之數,直算到天地生成之數,就能算出其中的排列規律……」

    「總覺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該不會是被奪舍了吧,說著一些單個字提出來聽得懂,組合起來就完全聽不懂的句子?」

    岳鼎勸道:「多看些書總歸是有好處的,別一心只想著練武,有時候能從其他事件中得到靈感,觸類旁通。」

    丘離有些擔憂的說:「話說我剛剛注意到,大哥你好像也帶著一個包裹,雖然比子巽的小一些,難道也是這類莫名其妙的數科書?」

    「當然不是,我對那些數科知識不感興趣,帶的都是純正的古文書。」岳鼎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了《齊物論》、《庚桑子》、《黃庭經》等古色古香的書籍,「到了前面的鎮上,不妨看看有沒有佛經禪文,雖然沒想過當和尚,但既然決定修煉佛門武學,果然還是懂一些佛理比較好。」

    丘離抱頭哀嚎:「不要啊大哥!這跟你的形象完全不符啊!你不覺得臉上帶個眼罩,劃個刀疤,再在身上弄個紋身特別有霸氣嗎?」

    「不,完全不覺得,而且那模樣不是成了土匪嗎?」

    闖慕容山莊的你就算不用化妝,光杵在路邊,也會讓路過的人認為你操守的是山賊這份很有前途的行當啊!

    丘離好辛苦才將這句話憋住,他覺得大哥若是去考狀元,十有八九會被主考官以「你走錯場了,武狀元的考場在那邊」的理由給趕出來。

    他忍不住歎氣道:「唉,結果倒頭來只有我一個人把書埋掉了嗎?」。

    「我記得,先生贈給你的都是一些神怪志吧。」

    「差不多吧,還有很多文人臆想的冒險俠客小說。我為了將東西藏得神秘些,留待有緣人,特意將一張指示地圖放在了觀音廟的蒲團下,並留下了提示,只要磕一千個頭就能得到寶物。」

    「……總覺得這是在誤人子弟,若有人費盡千辛萬苦去尋找你埋下的神秘寶藏,結果然發現這麼些玩意。」

    岳鼎想了想就覺得好笑,一般人都會認為埋藏的應該是武功秘籍吧。

    丘離辯解道:「可這些書的確是我的寶物啊!承載了我美好的童年記憶。」

    山子巽突兀的插話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說一下,我整理了行囊,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嚴重到甚至會讓大哥買不到佛經——我們的盤纏快花光。」

    習慣大手大腳花錢,對金錢沒什麼概念的岳鼎皺眉道:「怎麼會花得那麼快?當初不是從慕容山莊順了不少東西出來嗎?」

    山子巽拿出賬本,細數起來:「當掉那些不義之財的確換來了不少盤纏,但是我們急於脫手,價格難免低了些,加上買了三匹名馬,也就是我們座下的這三匹,它們並非籍籍無名之輩,而是八駿之一的逾輪,這樣就縮水小半。最後的一大筆開銷是在山裡隱居的一個月來,為了幫大家打熬身體,補充營養,大哥你買了大量的名貴藥材,虎骨、豹骨、犀牛角、鹿茸等等,加上每天一次的藥酒泡澡,說實話現在盤纏還能有剩餘,多虧了山裡人純樸,不漫天要價,加上各家打獵都有著剩餘藥材的積蓄。」

    窮文富武,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岳鼎在這方面很捨得花錢,因此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說現在還剩下多少。」

    「不到八兩,省著用倒是夠五天的開銷。」

    丘離百思不得其解:「沒道理啊,為什麼會缺錢?大俠不是應該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遇到朋友有難,就會慷慨解囊,濟寒賑貧,從不在意黃白之物的嗎?盤纏不夠什麼的,也太俗氣了吧。」

    山子巽冷淡道:「因為那是書裡面的大俠,而不是現實中的大俠——那些書裡的大俠都是怎麼賺錢的?」

    「呃……這個麼……好像、大概、似乎沒提到過呀!大俠不是應該出門自帶銀票的嗎?現實裡的大俠太苦悶了吧!」

    「然我父王,見我捨家,聞道出家,大生苦逼。」岳鼎很有職業操守的念了一句佛經禪語,隨即自己也笑了起來,「厲害的人都是相似的,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也許是我們還沒到大俠的層次,所以就要煩惱這些世俗的問題。」

    山子巽攤手問:「接下來怎麼辦?是要劫富濟貧,還是敲那些土匪幫會的竹槓?」

    「這是最後的手段,我手裡有兩張龍泉寶劍的煉製符,我們仨中只有你是用劍的,二弟用刀,我習慣用拳掌,也許可以到前面的鎮上賣掉一柄。」

    所謂劫富濟貧其實就是偷盜,但作為廣大貧民中一員的三人對這種事沒有絲毫心理負擔,岳鼎雖然對這方面看得比較重,但沒有道德潔癖,不會堅持到哪怕餓死也絕不能做偷雞摸狗的程度。

    當然,若是有其他方法可取,卻也沒必要非得去做這種事,總之要保留道德底線,不要主動的去做這種事。

    由於山裡的人都是直接用山泉的,根本找不到井,因此到現在都還沒有用掉煉製符,倘若煉製出來的龍泉寶劍真如說明的那般,是削鐵如泥的上等兵器,賣個百兩銀子不成問題,找個識貨的江湖人還能賣得更高,可解燃眉之急。

    至於那把洞爺湖則在丘離的手中,並替換了原來的配刀,他很中意這把刀,愛不釋手,睡覺都要帶在身上,就是經常抱怨這木刀上有股怪異的香料氣味。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1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八章 餐桌上的較量

    「人這一輩子總要講究吃、穿、用、住,所以要吃最好吃的食物,穿最舒服的衣服,用最好用的東西,住最舒服的房子,決不能虧待自己,這樣才不枉世上走一遭。」

    岳鼎這麼一句話,便決定了三人接下來的行動,挑了一間鎮上最好的客棧,訂了一桌珍饈美饌,將剩下的盤纏花了個乾乾淨淨,旁人一看他如此豪爽的流水花錢,只以為是個一擲千金的主,絕想不到他身上早已囊空如洗。

    看見山子巽又是像賬房般無奈的歎氣,岳鼎勸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大丈夫有手有腳有本事,還怕賺不到錢嗎?」

    「就是,憑咱們的本事,隨便給人當幾天護衛,保一趟鏢,又或者追拿幾個通緝犯,搗毀一個土匪山寨,錢不就來了。子巽你煩惱得太多了,人生要懂得及時行樂。」丘離一邊海吞胡塞,一邊嘟囔著。

    「是你想的太少了,不動動腦子,遲早要生銹,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山子巽搖搖頭,伸出筷子向一盤紅燒肉夾去,誰知丘離搶先他一步,一雙筷子夾住五六片,往嘴裡一塞一嚼,便嚥了下去。

    「哈哈,手快有,手慢無,先下手為強,這可怨不得別人。」

    山子巽的柳眉一挑:「哦,原來如此,弱肉強食的規矩,我懂了。」

    接下來丘離正要去夾香辣雞腿,山子巽的筷子先他一步卡住了去路,不禁搶走了他要夾的那一根雞腿,還順帶將他的筷子彈向一邊。

    丘離語調上揚:「喲呵,我可以把這個動作視為戰爭宣言嗎?」

    山子巽不冷不淡的回應:「請便。」

    「敢向本大爺發起餐桌上的挑戰,真以為我的如意幻魔手是擺設不成?想搶我的菜,我忍屎忍尿也忍不下你,你惹龍惹虎也不該惹到我呀!」

    丘離使了個挑字訣,向著酸辣排骨戳去。

    「你以為只有你會如意幻魔手嗎?」

    山子巽使了個彈字訣,筷子如一隻玉色大蝶向著丘離的筷子撲去,擋住它的進食之路。

    「嘿,彫蟲小技,贗品也想挑戰真品,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你這是自尋死路呀!」

    丘離用一根筷子攔住對方,另外一根筷子使了個「勾字訣」,繼續向著酸辣排骨刺去,要完成同儕未竟的使命。

    「在還沒有突破到念威期之前,大家都是贗品,二弟不要說三弟。」

    山子巽反應迅速,同樣分出一根筷子,使了個「纏字訣」,那筷子竟像是跳舞一樣呼啦轉了二百七十度的鈍弧,將企圖偷襲的敵人盪開。

    「反了個天!拾人牙慧的傢伙居然蹬鼻子上臉了,這還有王法嗎?今日就要你在我的正義鐵拳之下,仆街當場!」

    丘離見佔不到便宜,乾脆用上了魔門內功,強行震開筷子,以蠻力突破鉗制,手如蝴蝶穿花,使「勾字訣」就改道向著旁邊一盤麻醬鳳尾插去。

    終究是主動攻擊者擁有優勢,防禦者處被動位置,反應難免要慢上一拍,這下他搶先一步,再也沒可能被攔住,當下就夾住了一個雞爪。

    「這樣就想得手,你太天真了!」

    山子巽絲毫沒有退讓之意,運轉全真內功,他心知已是來不及阻止夾菜,乾脆五指如鋤,使「點字訣」直接敲向丘離的虎口,內力一發,震得丘離差點脫手,那筷子自身難保,失去了力道,雞爪頓時掉回了盤子。

    見到嘴的的鴨子飛走了,丘離無比憤懣:「喂,居然攻擊人,你這不守規矩,太過分了!」

    山子巽不以為意:「規矩,有這玩意嗎?不是說弱肉強食嗎?既然是戰爭,那麼除了戰勝對手以外,沒有其他任何規矩!」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今日我便不再留情,定要將你轟殺至渣!好教你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丘離集中精神,全力以赴,在內功加持下,五指飄如驚風,一雙筷子行如鬼魅,越變越快,初時如白蓮綻放,轉瞬間搖成一片花海,將整桌子的菜都籠罩住。

    這一手顯露出來,證明他的武道境界已經超越了化勁初期和小成,到了大成階段,不但能隨即的用勁,還掌握了將一點力量散開成面的本領。

    「功夫不是靠嘴皮子耍的,你以為自己功夫練得勤快就一定比我進步快嗎?哼,當我不知道嗎,你總是在我看書的時候,偷偷地溜出去練功,就是想在修煉上把我甩下去——現在我就讓你知道,武道絕不是一味的苦練就能進步,有時候靜功比動功更有效率。」

    山子巽端然靜坐,不再使用如意幻魔手,將兩根筷子一併,當做劍來使用全真劍法。

    全真劍法七劍七式,共七七四十九式。山子巽如行雲流水般用出第一式,「張帆舉棹」「柔櫓不施」「小楫輕舟」「苕溪垂綸」「扁舟一葉」「大江似練」「滄波萬頃」,一雙筷子被他用得飄飄不定,千變萬化,將丘離逼得喘不過氣來,

    一時間,丘離將如意幻魔手中「勾圈、挑環、彈破、扭捏、推拿、揮拂、截劈、點插、拈折、封按、撕抓、纏捻」二十四訣使遍,依然無法擺脫對手的糾纏,縱然連連怪叫也無可奈何。

    幸虧三人坐在單獨的包廂裡,否則就憑這動靜,只怕要引來無數江湖人的圍觀。

    兩人越打越快,越快越急,餐桌上殘影重重,一眼看去,每一盤菜上面都有一雙筷正欲夾過去,而這雙筷子旁邊又有另一雙筷子纏住。

    局面上看,兩人打成平手,但丘離主攻,山子巽主守,前者佔有天然的優勢,平手就相當於失敗。

    丘離一怒之下,乾脆學山子巽將筷子一併,放棄如意幻魔手,換成修羅滅世刀,一招「山崩海嘯」狠狠砍了過去。

    這一招氣勢恢宏,千菜辟易,山子巽沒能攔住,但這筷子也不像是能夾菜的樣子,照這力道下去,將桌子戳出洞來算是幸運,最有可能的是將整桌菜打翻。

    關鍵時刻,岳鼎翻袖一揚,捲住兩人的四根筷子,破衲功發出,將力道反彈,山子巽收力及時,倒是沒出什麼事,丘離用力過猛,當下筷子脫手而出,迅**進了旁邊的門柱,進去兩寸有餘。

    丘離看了一眼自己另一隻手中僅僅動了一口的米飯,再死死盯住山子巽,那表情就像是無意間撞見祝英台在洗澡的梁山伯一樣。

    「不可能!你小子居然是化勁巔峰,比我進步還快,明明沒我修煉得勤快,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荒唐事。」

    山子巽贏了一局,心情大好,自然不跟他一般見識:「我說了,不是一味埋頭苦練就能進步神速,想學會用腦子,不說勞逸結合的道理,磨刀不誤砍柴工總聽過吧。武道修煉是分養生術和殺生術的兩部分,你只重殺生,無視了養生,進步不如我是理所當然的。」

    「可惡啊,這種明明大家約好一起跑過終點線,結果只有我一個人被落在後面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丘離不甘心的咬牙切齒。

    「我吃飽了,你們隨意吧。」

    岳鼎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拎著一壺酒離開了席位。

    丘離跟山子巽兩人這才回過神來,望著桌上的殘羹剩飯,久久無語。

    「我說,要不我們重新叫一桌飯菜?」丘離建議道。

    「你不知道盤纏已經告竭了嗎?房錢加上這桌飯菜已經搾乾最後的一兩銀子了。」

    「……那怎麼辦?」

    「吃唄,又不是沒吃過殘羹冷炙,你是嬌生慣養的王孫貴胄嗎?」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2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十九章 不能說的秘密(上)

    岳鼎找了店小二詢問了井口的位置,丘離因為飯桌上的敗戰,正在房間裡思考人生,於是就他跟山子巽一起來到後院,找到了那口水井。

    岳鼎拿出兩柄劍,一柄是山子巽的配劍,另外一柄是隨便在鐵匠鋪裡用半兩銀子賣來的廢劍,他將兩章煉製符貼上劍身,纏了一圈,隨後扔進水井裡。

    撲通撲通兩聲後,兩人呆呆的站在井口旁邊,向下觀望許久,卻是不見任何動靜。

    「奇怪了,煉製符的說明上確實寫著嗎,只要一口劍和一口井就可以了,對於劍的質量和井水的品質沒有任何要求。」岳鼎疑惑不解。

    山子巽很認真的思考:「說不定已經完成了,剛才不是隱隱有光芒閃爍而過,可能是井水太深,我們看不見罷了。」

    「那它為什麼還不上來?」

    「……」

    「……」

    一陣大眼瞪小眼後,山子巽頭疼的揉著太陽穴:「大哥你該不會是什麼打撈準備都沒做,就把劍扔下去了吧?」

    岳鼎沉默片刻,像是剛剛醒過來一樣:「誒?打撈準備?什麼打撈準備,這玩意不會自動飛上來的嗎?」

    「會自動飛行的那豈不成了法器?而且就算是法器,也該用真氣催動吧。」山子巽仰天長嗟,「我見大哥你自信滿滿,胸有成竹,輕車熟路的樣子,還以為你早有萬全的準備——大事精明,小事糊塗,我早該料到的。」

    無奈之下,山子巽又向店家借了一根魚竿,好在到了化勁期,能夠敏銳的把握住每一份勁道的傳遞,就算魚線也可以操縱得如臂使指,輕鬆就將兩柄劍從井底釣了上來。

    兩口龍泉寶劍剛浮出井口,就感一陣寒氣撲面而來,劍刃亮珵如鏡,雪白如霜,能倒映寒光,摘下一根毫髮,對著劍刃吹過去,輕鬆切為兩截,不愧吹毛斷刃之名。

    「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良工鍛煉凡幾年,鑄得寶劍名龍泉。龍泉顏色如霜雪,良工咨嗟歎奇絕。琉璃玉匣吐蓮花,錯鏤金環映明月。正逢天下無風塵,幸得周防君子身。」

    岳鼎讚了一句,倒有些捨不得賣掉,他雖擅長拳腳功夫,但很難說以後就絕對不用刀劍,畢竟在有的時候,有兵刃防身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比如在對上用毒高手的時候,可以防止直接接觸。

    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不偷不搶的,總不能讓兄弟三人去喝西北風吧。

    眼見天色漸黑,兩人也回到房間,他們住的是甲等天、地、人三間房,正好依次對應排開,在進入房間前,山子巽喊住岳鼎,用手指了指中間緊閉的那間房,岳鼎恍然,兩人對視會心一笑,就進入各自的房間。

    在地字號房間中,丘離正煩惱的躺在床上,一臉思考問題,卻怎麼也想不到頭緒,將出未出的便秘相,他翻來覆去的轉了好幾圈,仍是想不出一個令他滿意的法子。這時,從右手邊的房間傳來了聲音。

    「哦,大哥,這甲等房的服務真是貼心,不但有燒好的洗澡水,還有皂角和玫瑰露水,真是舒服啊!」

    這聲音雖然是隔著牆壁傳過來,卻一點也沒有遭到削弱,中氣十足,就像是在耳朵呢喃一樣。

    「一分價錢一分貨嘛,所以我才說不用太在意那些小錢,沒必要。想要富埒王侯,擁有萬貫家財絕不是靠省,而是要靠賺出來。你看那些吝嗇的地主富商,活著的時候捨不得多花一個銅板,辛辛苦苦省下積蓄,結果自己沒來得及享福,一命嗚呼,而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家財,只要遇上個敗家子,轉眼間就坐吃山空。」

    岳鼎的聲音又從另外一邊的房間傳過來,照理說如此洪亮的聲音早就鬧得整間客棧都聽到才對,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分外刺耳,可事實上卻沒有任何人過來抗議。

    因為除了丘離外,沒人受到影響,如果有人站在丘離房間的門口,也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

    這樣的手段,自然就是行走江湖必備的暗語術——傳音入密。

    岳鼎住在山中的一個月裡,多多少少幫了那裡的人不少忙,比如幫身手不伶俐的老漢家砍柴,幫寡婦家找回丟失的大黃狗……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積少成多,好歹攢下了二十多的功德點數,接著就在識海空間裡購買了傳音入密的武冊。

    這門技巧只有擁有還過得去的內力,入微期就能掌握。岳鼎跟山子巽都是一學即會,偏偏丘離對這種追求細節的精密技巧很是苦手,加上心思都花在其他內功和刀法上,認為這種不殺敵的技巧不學也沒關係,就一直擱在那裡。

    岳鼎跟山子巽就這樣你說我唱,聊了大半個時辰居然還有說不完的話,就像是相隔數十年沒見面的老友,偶然間他鄉遇故知,有著說不完的桑梓情。

    這樣一來,丘離也沒什麼心思去思考問題了,他在床上轉輾反側,總覺得有兩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的吵鬧,連心都靜不下來。

    他不耐煩的起床,大力敲了兩邊的牆壁好幾次,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尤其是山子巽,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唱山歌、說快板,玩得不亦樂乎。

    「娘希匹!這兩個賤人!」

    丘離總算是弄明白這兩位的意思了,是成心欺負他不會傳音入密,只能幹聽,不能插話,估計要說上一整個晚上,讓他幹不成事——反正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連著三四天不睡覺也不會覺得疲憊,甚至肯勤練內功的話,一輩子不睡覺也沒問題。

    他乾脆放棄了冥想打坐的念頭,倒在床上用背子一蓋,下定決心,任兩人嘮嗑,自己只管蒙頭大睡,動中取靜又不是做不到。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似乎是通過房間的動靜猜測到了丘離的想法,山子巽話鋒一轉,不再說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而是向岳鼎請教一些武學上的問題,很多都是攸關如何從化勁期晉陞念威期的關鍵內容,岳鼎也是一一解答。

    這下撓得丘離心中直癢癢,想要寧心靜氣也做不到,豎起了耳朵想要聽個仔細,可是山子巽這賤人像是懂得他心中在想什麼一樣,總是在問到一些跟他休戚相關,急需知道答案的問題時,輕描淡寫的略過,惱得丘離不停磨牙,恨不得將人抓過來咬一頓。

    他幾乎能想像得到,在房間的另一邊,山子巽這小子正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咕嚕咕嚕的向外冒黑水。

    「夠了,我不會再上當了!他強任他強,清風撫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丘離堅定了念頭,套住了心猿,拴住了意馬,決心不管山子巽再說些什麼,都不去理他,集中注意力在睡覺上。

    山子巽簡直像是丘離肚子裡的蟲子一樣,幾乎在同一瞬間猜到了他的應對措施,忽然提道:「啊……對了,說起來小時候發生過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大哥你恐怕不知道。」

    「還想誘我上當,門也沒有!這次就算你說有方法能立地成聖,我也不聽你。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我記得是在十二歲那年的某日,私塾上完課後,二哥從街上捎了一本小黃書,看得春心蕩漾。到了晚上,他威逼利誘拉著我一起去偷窺嫣紅姐洗澡,還特意囑咐說要瞞著大哥,千萬不能讓大哥知道……」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3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章 不能說的秘密(下)

    丘離像詐屍一樣,上半身直挺挺的豎了起來,全身汗毛直立,心眼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子巽你小子該不會是要說那件事吧?住手啊,你要是敢說出來,我到死都不會放過你!」

    山子巽像是沒聽見威脅一樣——不,他的語速甚至更快了。

    「結果到了實戰的時候,二哥踩著我的肩膀當人梯,好不容易爬上澡房的透氣口,還沒開始看,就流了鼻血。」

    「說下去!」隔壁的房間傳來了岳鼎的聲音,語氣中帶有濃濃殺氣。

    丘離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能平息岳鼎的怒火,但他寧可發生的是讓大哥生氣的事。

    「我錯了,子巽大人!剛才是我豬油蒙了心,求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以後你就是二哥,我是弟,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攆狗,我絕不攆雞!」丘離完全放下尊嚴,就差沒跪地求饒。

    然後,他聽到了「嗯哼」的一聲輕笑,宛如惡魔的低喃。

    「二哥往裡面一望,沒看見嫣紅姐,反而撞見了嫣紅家的阿婆,好死不死的居然還對上了視線,當場被抓住。阿婆笑著說,看來婆婆我還寶刀未老,風韻猶存……」

    「不要啊啊啊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快!殺了我!我這種人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男人狂野的嘶吼在整間客棧裡迴盪不息,丘離瘋狂的以頭撞牆,撞得咚咚直響。

    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敲門的聲音。

    「那個……客官,你這樣子會吵到其他的客人,畢竟是晚上,而是安靜些比較好吧,還是說遭遇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報官嗎?」客棧老闆帶著困擾的語氣說著。

    「拜託快殺了我吧……快點殺了我這個心中滿是傷痕的男人吧……嗚嗚……」

    屋子裡傳來了涕泗橫流的哀求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請節哀順變,人活著才有希望,世界總歸是美好的……」飽經世故的客棧老闆不急不緩的安慰著,最後補上一句,「要是實在想不開的話,請不要弄髒床鋪和被單。」

    腳步漸行漸遠,只留下傷心男人的嗚咽聲。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後,丘離才盯著一對熊貓眼下樓來,遇見岳鼎和山子巽這對始作俑者後,張了張嘴唇,沒有發出聲音,但岳鼎和山子巽卻相視一眼後囅然而笑——丘離剛剛用了傳音入密的手段。

    人果然都是逼出來的。

    「打擾一下,請問昨晚上的聲音,是否跟三位少俠有關?」

    問話的是一名少婦,膚若羊脂,眉眼如畫,從穿著的綢緞霓裳來看,絕對是富貴人家。

    丘離以為對方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問責,正欲道歉,卻見那少婦連連擺手道:「請三位少俠不要誤會,奴家要說的事情並非與昨晚相關,而是另外有一事,希望能得到三位的幫助。」

    這女人的聲音軟綿綿的,像棉花似的不著力,讓人聽了極為舒服,而且她能猜到丘離的心思,提前開口打消道歉,懂得為人保留顏面,雖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越是細節越是能證明人的秉性,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顯示出她秀外慧中的一面。

    岳鼎彷彿聞到了白銀的味道,伸手道:「夫人不妨坐下說事。」

    少婦身後的丫鬟先一步用絲巾擦了擦椅子,再扶著少婦坐下。

    「奴家姓方賤名蕙蘭,乃是鄰縣連家堡堡主的二夫人,此次回娘家一趟,無意中聽得消息,有人將對連家堡不利,奴家雖寄信提醒相公,卻沒被放在心上,以為是捕風捉影的笑談。但奴家最近隱隱覺得不安,每每入睡,總有噩夢,前日去廟裡抽了一簽,竟是大凶的下下籤,奴家擔心將有危險降臨,不得不防,因此想找幾名身手可靠的江湖人士幫忙。」

    所謂二夫人其實就是小妾,不過沒人願意自稱小妾,用二夫人替代倒也屬正常,岳鼎對此沒什麼疑問,他更在意另外一點。

    「為什麼會找我們三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說實話,江湖人士並不難找,我也不認為自己長得多麼慈眉善目,能讓人一眼就信任——我這三弟除外。」

    丘離撇了撇嘴,要說三人中壞水最多的,就是有著翩翩風度,笑容靦腆,形似謙謙公子的山子巽,而為人最正氣,行事剛正不阿的反而是身材魁梧,臉上加道疤就能當山寨大王的岳鼎。

    「的確,奴家與三位素不相識,非要說邀請三位的原因,那便是神靈的指引吧。昨天夜裡,奴家再度做了噩夢,夢見有一蒙面刺客,闖入連家堡大開殺戒,就在對方要將鐵手插入奴家心臟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震天的吼聲,然後奴家就被驚醒了——要知道在往常,不管別人怎麼喊,奴家都不會輕易醒過來的。」

    說到這裡,方蕙蘭淺淺的笑了起來,丘離只能是尷尬的賠笑幾聲。

    「奴家想,這就是冥冥中的指引吧,上天要派貴人來幫助我連家堡躲過此劫難,尤其是在看見三位是擁有不俗武藝的俠士,更加確信這一點。還望三位少俠不吝相助,奴家代整個連家堡感激不盡。」

    岳鼎不信鬼神,比起虛無縹緲的神靈,他更相信自己的一雙手,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人都崇信鬼神之說。

    君不見很多老婆婆老公公寧可日子過得苦一點,也要將飯菜錢都省下來捐給神廟,相比之下,這位連家堡的二夫人已經算是很有抵制力了,都出現了那麼多的徵兆,居然還未變得疑神疑鬼,而是經過確認後才發出邀請——如果她所說的徵兆都是真的。

    給人當護衛保鏢,這在岳鼎看來是屬於正當的賺錢行業,沒門沒派,功夫未到念威期的「小俠」,大抵上也是靠這麼一門行業吃飯。

    念威期是道門檻,跨過去了,人海戰術再也無效,一個眼神下去,番茄軟蛋統統會被嚇得肝膽欲裂,心臟病發而亡。

    前四重「氣機」「剛柔」「入微」「化勁」全部是在力量上做文章,而第五重的念威則是在意志上夯地基,這是從有形到無形的一種轉變,在大門派和武道聖地中,不算雜役,卡在第四重進不了第五重的弟子人數永遠是最多的。

    岳鼎聽說過連家堡的名聲,相比**出身的慕容山莊,連家堡就要好上許多,雖然僅有二代,是個暴發戶,可人家商賈出身,比較重視名聲,平日也沒少干捐款賑災的事,名聲在這片地區還是過得去的。

    以連家堡的富甲一方,想來佣金就不會少,包吃包住是必須的,考慮自家到剛好花光了盤纏,當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連他都有些相信這是所謂的緣分,與兩位兄弟稍稍商量後,便應承下來。

    天與不取,必受其咎。

    這位連家二夫人也是出手闊綽,當面就拿出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作為定金。

    這算是偏高的價錢,但也沒有超出,一般的護衛當然沒有這麼高,可現在是屬於危險時期,隨時有生命危險,要僱人干刀口舔血的活,自然要出高價錢。

    「嗯,夫人也是我輩中人?」岳鼎觀察到方蕙蘭手指上幾個淡化的老繭。

    「奴家的娘家是管碼頭的,平日少不了與人比劃鬥毆,奴家也就跟著學了一些花拳繡腿,只做防身用,也拿不上檯面。」方蕙蘭解釋了一下,隨即又補充道,「正因如此,奴家才能通過三教九流的渠道,打聽到有人要對我連家堡不利的消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4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一章 性情中人

    方蕙蘭正在回家路上,因此即刻就要啟程,好在岳鼎三人也是輕裝簡從,除了書跟幾套單薄的衣服外,沒什麼行李,倒也方便。

    只是在隨著連家探親隊伍回去時,岳鼎敏銳的察覺到,隊伍中那些家丁護衛們對自己仨人的敵意,這是源自飯碗上的危機感。他無所謂的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兩位義弟,接下來要以威服人了。

    那些看著兇惡,可實際上連氣機都沒有的家僕倒也算了,那些護衛們大多是二重剛柔期,最強的隊長也不過三重入微期。

    鼠有鼠道,蛇有蛇道,連**出身的慕容家也只能找到一個四重化勁期的武林人士當隊長,那麼商賈出身的連家堡就更難找到好手了,何況此時出行的又不是連家堡堡主,而是一名小妾——何況方蕙蘭本身就有武藝在身,是二重剛柔期。

    大門派的四重期弟子很多,那是相對來說,放到整個江湖中也就是杯水車薪的程度,不管是武修還是術修,總體人才的分佈終究是呈金字塔形的,何況很多前途無亮的弟子寧可賴在門派幹些雜役的活,也不願放下臉面,離開門派去闖江湖過日子。

    在晚飯期間,兩方人馬都有著較量一下的意思,不需要任何言語約定,雙方主動在外面找了個空地,對立兩邊。

    護衛長方野站出來道:「廢話不多說,我看三位也是明白人,大家做過一場,你們贏了,兄弟們好酒好肉伺候,你們輸了,留下定金乖乖走人吧。」

    這位也是個實在人,很懂人情世故,對方若是比自己強,那就放下成見,結交朋友認個人情,若是比自己弱,砸你飯碗也不怕你報復。

    他們不是沒有眼光,看不出岳鼎三人的境界,但那又怎麼樣,慕容大莊主境界比岳鼎高,還不是被收拾了,這位可也是滾過刀尖的主,不是暖棚裡的蔬菜。

    說到底境界跟能打是兩碼事,有關係,卻非絕對——倘若岳鼎有著七重築基期,他們自然興不起挑釁的念頭,得乖乖伺候著。

    何況認不出境界也不是沒可能,人可以輕鬆看出比自己境界低或者平級的武者,可往上就不好說了,畢竟連自己也沒有到達那個境界,又拿什麼標準去確認別人。

    在方野等人看來,岳鼎這廝肯定不好對付,一看就是手上人命特多的主,眼中的煞氣若不是特意控制住,都要將人吞沒了。

    山子巽看上去倒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跑江湖的都知道,老弱病殘婦孺最是危險,這種人敢闖江湖,手底下絕對有著過硬的功夫,何況一個能將武功修煉至化勁期的人,要說他沒本事,誰信呢?指不定就是奪命書生那一類的主。

    這麼一來,剩下的就只有丘離了,畢竟他看起來最「普通」,倒不是說長相普通,而是氣質上跟一般的江湖人士別無二致。

    丘離也是當仁不讓,他昨晚一肚子的悶氣還沒發洩呢,此刻有人主動願意當人肉沙包,自然是無限歡迎。

    護衛隊那邊也不玩車輪戰的手段,那太損人品,也容易得罪人,走江湖講究的就是廣交天下,仇家一個嫌多,朋友千個嫌少,那種出場趾高氣昂,拽得二五八萬,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恨不得將天下人得罪光的傢伙往往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改脾氣,二是英年早逝。

    隊長方野挑下了首戰的任務,用意一目瞭然,如果連他這位最強的高手也打不贏對方隨便出來的一人,那其他同伴也不用上了。

    刀劍無眼,雙方都不想弄出人命,比試的就是拳腳功夫,雙方也不廢話,各自一抱拳,立即開打。

    方野渾身一抖,筋骨炸響,毛髮豎起,合身撲上,一拳直搗丘離左胸,卻見丘離站立原地不動,肩頭微沉,右手劃了一個圓弧,卸開來拳,方野心中暗凜,化拳為肘,撞他面門。

    所謂拳不如肘,這下勁力極大,隱隱有破空聲,卻見丘離雙手合用,左手卸字訣,右手退字訣,先化消力道,再撥開來肘,端的是以柔克剛,以巧勝力。

    「好!」

    「漂亮!」

    那幫護衛們不顧立場問題,紛紛喝彩,畢竟彼此沒什麼仇恨,倒也無須過分糾葛。

    方野面上掛不住,大喝一聲,雙手如揮大戟,重起重落,聲聲破空,卻是一套八品武技「六丁六甲拳」。

    丘離的如意幻魔手固然巧妙,可終究是上手不到一個月,除了兩名兄弟也沒跟人對戰過,比不得方野浸淫拳法十多年,碰上這種沒有顧忌的實戰,運轉間難免有些滯礙,一時竟被壓著打。

    若換成山子巽來,此刻就會以防禦應對,以拖待變,反正剛可不久,耗掉對方的體力,等到力氣下降的瞬間展開反擊,就能穩穩取得勝利。

    但此刻跟人比鬥的是丘離,他可忍不了一味被人壓著打,就算是場面上的勝負也不願意讓,當下大吼一聲,放棄如意幻魔手,以手代刀使用修羅滅世刀,跟對手針鋒相對的打成一團,硬碰硬不讓半步,勁氣呼嘯。

    丘離武道境界要高一層,可方野經驗老道,這種戰鬥意識的比較上雙方打成了平手,終究是切磋,不是生死決鬥,那種關鍵性的差距體現不出來。

    這個時候,決定勝負的就是彼此的持久力,擁有魔門內功的丘離毫無疑問的勝出了,當丘離還在喘氣的時候,方野已經大汗淋漓了,在氣勢下落的瞬間,被丘離抓住破綻,一個手刀劈中胸口。

    遭到勁氣入體,方野蹭蹭往後退了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低頭一看,胸口的衣服被撕裂,胸肌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子,這顯然是留了手,否則就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我輸了。」方野挑戰得痛快,認輸得也痛快,不矯情。

    丘離老實道:「是我佔了內功上的便宜。」

    這就是有正規內功心法跟也路子的區別,按說方野年紀比丘離大一倍,丘離還沒出生他就開始練內功了,怎麼著也是他的底子更加雄厚。

    可惜根基並不是這麼算的,家豬身上的肉比得上五六頭狼,但家豬連狼崽都未必打得贏,這就是區別。

    法侶財地,為什麼法排在第一位?沒有法你就難以晉陞境界,沒有法你就不能將一身的肥肉轉化成肌肉,沒有法你就空有一身積累了二十年的基礎功力,卻打不贏轉化了六七年基礎功力的魔門內功。

    這就好像普通人體內的能量跟身上的肉正比,但一個三百斤的胖子卻打不贏一個一百五十斤的壯士,因為他虛胖,不能將身上的能量轉化成自己可以操控的力量,而對於武者來說,這個轉化的媒介就是功法。

    一門內功是有上限的,一般有三種境界:小成、大成、圓滿,一旦練到圓滿就很難再精進了,功法的品質決定了它的上限,達到上限後繼續修煉內功就是空長肥肉,看著很有份量,可惜不經打。

    丘離能戰勝方野,就是肌肉對肥肉的勝利,縱然他的《魔化心法》只是八品的武學,也比野路子的呼吸吐納式氣功要強。

    「內功也是實力的一種,你能得到一門正規的內功修煉法,那是你的本事,我還埋怨過自己為什麼不是虛空強者的子嗣呢。」方野哈哈大笑,擺了擺手,倒也顯得坦蕩。

    這種性格很得丘離中意,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要不,我把我的內功口訣教給你?」

    場上一下子安靜下來,針落可聞,所有護衛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擊中在丘離身上。

    方野乾笑了數聲,有些覺得不可能,又有些期望道:「小兄弟,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丘離轉身問:「大哥你怎麼說?」

    岳鼎一擺手,隨意道:「自己看著辦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1:5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二章 感恩戴德

    方野徹底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暈了,他跑了將近二十年的江湖,因為資質不行,沒有哪個門派看得起他,因此正規的內功心法向來同他無緣。

    至於那些不入流的野雞門派,有沒有內功心法都很難說,武技倒是不缺,畢竟是個人,有點武商都能憑借經驗創出一套武技,然後隨便命名,哪怕起名「九天十地霹靂閃電菩薩搖頭怕怕」也沒人攔著你。

    但是內功不一樣,一套正規的內功心法,是經過無數先人冒著性命危險嘗試後總結出來的,畢竟這關乎身家性命,大意不得。

    創造武技出了錯誤沒關係,天下哪門功夫沒有破綻,可內功心法若是出了錯誤,會直接要人的命,甚至創始人在自行嘗試運功的時候,都有可能因為行錯經脈,走錯竅穴而一命嗚呼。

    武技是枝葉,身體是樹幹,內功是樹根。沒有枝葉,大樹能活,沒有樹根,必死無疑,所以那些門派對自家內功口訣往往重視萬分,這是起家的本錢,大意不得,生怕被人偷學去,流落在外。

    方野人情練達,久經世故,早已不是剛入江湖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毛頭青年,對自己的前途也算是認了命,認定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學到名家內功,誰知道今天跟人打了一架,就得到了可望不可及的內功口訣,當真是「命裡有時終須有」,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該來的始終會來。

    方野的複雜心情,丘離是體會不到了,他雖然也隱隱感知到,這內功口訣怕是來之不易,沒那麼簡單,可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大哥岳鼎在,他這輩子都不愁沒有武學功法,自然不會對此產生共鳴,說什麼感同身受那就是虛偽。

    岳鼎倒是很清楚,也能體會箇中滋味,所以他很大方的許可了,反正八品武學在浩繁的功法區中多如牛毛,難入名家法眼,自己吃肉喝湯,還不准別人撿點殘渣,這做人也忒摳門了。

    他性格豪爽,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就算萍水相逢,也是一場緣分。

    的確,以方野等人的本領和資質,不說將來,就算現在怕是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但難道交朋友非得用「是否對自己有好處」去判斷嗎?

    在岳鼎看來,用功利性的目光去評價一個人的價值,然後再決定是否交往,這種行為不是交朋友,而是做生意。

    合得來,看得順眼就交個朋友;合不來,看不順眼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人活世上,哪有那麼多算計,總是錙銖必較,用利益衡量一切,這樣活著也太累了。

    得到了大哥的許可,丘離就準備當場傳授口訣給方野,順帶幫忙監督內功的運行,以免行差踏錯。

    其他的護衛一個個說著「要不我們先避個嫌」,雙腿卻杵在地上,像生根似的不願意離開,眼晶晶直勾勾望著方野,滿是羨慕嫉妒恨,心中後悔著什麼自己沒有第一個站出來。

    這個時候,丘離若說句清場的話,這些人也就會自覺離開,哪怕再不情願,但對這小子來說,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沒什麼區別。

    「你們想聽的話……」他正要大手一揮,全部同意,這時山子巽的嘴唇動了幾下,丘離眼珠子咕嚕一轉,改變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要我大哥同意,那就萬事通行。」

    於是十多雙目光齊刷刷的轉向岳鼎,岳鼎穎悟絕人,腦筋一轉就知道原因,也樂得賣個人情:「茫茫人海,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一場緣分,承蒙大家看得起,自無不可。」

    現場響起一片感恩戴德的聲音,稱讚岳鼎「義薄雲天」「有春秋俠士之風」。

    「至道不煩決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六腑五臟神體精,皆在心內運天經,晝夜存之自長生……」

    丘離一開始說口訣內容,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鴉雀無聲,一個個豎起了耳朵,唯恐聽漏一句,而他一邊說口訣,一邊按住方野的天池穴,引導著他體內的功力運轉。

    等他將全部口訣說完,方野體內就走了一個子午周天,所有護衛都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雖說都認為丘離不可能如此鄭重其事的耍人,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吁——」

    這時就見方野長出一口濁氣,全身辟辟啪啪直響,像是體內放著鞭炮一樣,而身上衣服也如同充氣般鼓脹起來,兩道勁氣分別從額前的百會穴和後頸的啞門穴射出,一名站在他身後的護衛躲之不及,被擊中面門,如同輕輕拂了一巴掌,雖然並不痛,但他卻驚訝得長大了嘴巴,哆哆嗦嗦的說不出個囫圇話。

    「晉階了,全身百穴可鼓氣,任督二脈貫通可放勁,這是四重化勁期!」

    丘離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種情況,練一趟內功就能晉階,這世上哪有如此厲害的功法,區區八品武學,又不是《邪巫紅世訣》。

    這一切只能說明,方野已經到了三重入微期的盡頭,只是卡在門檻上,不得而入,現在將內力正式轉化成根基的一部分,就相當於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頓時跨過了門檻。

    方野心中也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那又怎麼樣?武者死死卡在武道瓶頸,不管如何努力都跨不過去的滋味,最是心酸,別說是給了一套內功,就算什麼也沒給,只要能幫忙突破,哪怕是頭豬他都會供奉起來。

    「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幫得著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方野從地上站起來,眼神如炬,神采奕奕,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變化。

    按照規矩說,丘離傳了內功給他,就相當於他的師傅。但方野沒有跪下來拜師,不是捨不得面子,而是他清楚就算自己願意拜師,對方也未必會收下,這種得寸進尺的行為,看似吃虧實則佔便宜的事,他做不來。

    方野的內功底子雄厚,雖然只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可轉換的內力不少,當下也摸清了這套內功的屬性,不僅來自魔門,而且還是玄門正宗,正統得不能再正統。

    在獄洲大陸上,道佛儒三教不興,最昌盛的反而是魔道和巫道,若換成岳鼎和山子巽來傳授各自的內功心法,方野受到的震撼未必有現在這麼強烈,可他並不知道內情,只以為這三兄弟同出一門,修的必然是同宗的內功,於是自作主張的做出判斷,認為這三人是出自某個魔道的名門大派,只不過被放到江湖上歷練,這事也屬常見。

    方野有些不放心,決定回頭要叮囑諸位兄弟,千萬不可將內功心法私相授受,否則一旦東窗事發,惹得那不知名的門派動怒,只怕會有眉睫之禍,更可能連累眾人——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能傳出去!

    其餘的護衛暫時沒想那麼多,他們看見自家老大運行了一周,居然就突破境界了,哪怕還有那麼一兩個腦子清醒的,也被周圍人的氣氛帶動,甚至有人按耐不住的就要坐下來運功,被方野一巴掌扇醒。

    開玩笑,內功沒有師傅指導,照著口訣就想自己入門,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想要體會下植物人的痛苦?

    方野一看諸位兄弟躍躍欲試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等不了一個晚上,可運功導氣的事情總不能讓恩人們來做吧。

    「得,我今天晚上的時間就耗在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身上了!一個一個來,別著急,趕緊把心定下來,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過不了周天是你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2:0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三章 複雜的妻妾關係

    方蕙蘭知道自己的隨行護衛跟剛邀請來的三位外援出門去了,她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但並不擔心會有意外,那兩位四重化勁期的少年暫且不論,有一位五重念威期的大哥坐鎮,那幫護衛再怎麼超常發揮都毫無勝算。

    她是武家出身,見識過念威期高手的本事,甚至更高境界的也見過,因此很清楚念威期跟化勁期之間的差距,這世上至少有九成的習武者都跨不過這道門檻。所以,她在聽到丫鬟回報說仨人平安回來後,並沒有覺得奇怪。

    可惜,方蕙蘭沒有親眼去目睹回來的那一幕,否則絕對會另有想法,因為岳鼎仨人既不是帶著傷勢歸來,也不是帶著笑容凱旋,而是像眾星拱月似的,被眾護衛捧回來。

    第二天,方蕙蘭聽聞護衛隊長方野突破境界的消息時,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方野待在三重入微期的時間夠長了,隨時都有可能跨過去——儘管在此之前是被認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因為跟人交手而頓悟什麼的,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在江湖上太稀鬆平常了,所以在方蕙蘭眼中,方野對岳鼎仨人的客氣和感激也就顯得正常,並沒有引起她的過多疑問。事實上她讓丫鬟們去詢問理由,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方野已經讓全員統一說辭,對此事下了禁口令。

    這樣載馳載驅趕了三天路,終於抵達了連家堡,而在這三天裡,又有兩名卡在二重剛柔勁的護衛,突破到了三重入微期。

    修煉正宗內功的好處,對於境界越低的人效果越是明顯,到了岳鼎的層次,基本就顯示不出來了,當然也有菩提心法品階不高的原因。

    利用這三天時間,方野將魔化心法練到了大成,他積累的二十年功力已經全部轉化,甚至還有剩餘,魔化心法品階也不高,很快達到了上限,至於接下來從大成到圓滿的那道坎,就要靠他自己的領悟來跨過去,單純用內力來堆已經起不到作用。

    就算沒能修煉成圓滿,方野已經很滿足了,他不僅突破了那道十年未竟的門檻,也感覺自身戰力的大幅度提高,丘離現在跟他交手,在不用兵器的情況下佔不到任何便宜。

    修煉正宗內功的兩大基礎優勢,一是增長內力遠比普通呼吸吐納快,二是可以將「肥肉」轉換成「肌肉」。

    那種認為只要資源夠,就能突破境界的說法根本是無稽之談,沒有相應的功法將天然補充的靈氣轉化成自身的功力,服食再多的天材地寶,也只是將人喂成一頭豬,空有一身肥肉而無法增強根基。

    這點不止對武修如此,對於術修也是一樣,只不過術修在實戰中稍佔便宜一些,縱然超額的靈力無法用來突破境界,至少可以當做法術的後備能量來用,不像武修只能幹看著。

    在這段時間裡,意氣相投的丘離很快跟這群護衛打成一片,在一起酒食徵逐,一點也看不出四天前他們還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山子巽仍是跟這群人保持了距離,畢竟他的性格跟他們格格不入,平日的交流除了尋常的見面招呼外,再也沒有其他,他本人也樂得清靜。

    不過牆裡開花牆外香,護衛這邊他沒得到親密度,丫鬟這邊卻將親密度刷滿了,哪怕是平日的一個點頭招呼,光是眼神相交,就能臊得丫鬟滿臉通紅,三天時間收穫了情書兩封,以及家丁們敢怒不敢言的怨念無數。

    至於岳鼎,他時不時的指點這群傢伙在武學上遇到的難題,毫無保留的將武學經驗傾囊相授,再加上平日為人豪爽,不做作,很快就獲得了這群人的尊敬。

    這群護衛也是一群很單純的傢伙,當岳鼎用威勢赫赫的三掌將方野生生逼得認輸後,一個個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甚至因為丘離的關係,一個個都喊他為大哥,哪怕年齡更大的人也是如此,達者為先。

    岳鼎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得到了45點功德,其中方野跟另外兩名突破境界的護衛每人10點,而剩下的護衛集體提供了15點,聲望則上升了2點,提升速度一如既往的緩慢。

    方蕙蘭剛下馬車,就有早已等候的丫鬟迎上來接風洗塵,更有家丁和管家排隊迎接,排場之大,在尋常的地主家,怕是連當家的男主人也未必有資格,也不知是否連家堡獨有的規矩。

    在迎接的人群中,有一名小腹微微隆起,懷有身孕的婦人,這女子雖已成夫人,卻天生一張白嫩圓潤的娃娃臉,瑤鼻櫻口,眉目清秀,小家碧玉一般,渾身上下自有一股令人呵護的嬌憐氣質。

    方蕙蘭匆忙上去作揖:「姐姐你懷有身孕,怎麼如此興師動眾,豈不折煞妹妹。」

    那婦人露出甜蜜的笑容:「不礙事,整日躺著,人反而越加憊懶,大夫也說稍稍走動一下對胎兒會好些。何況妹妹你在外奔波,為了家業而操勞,我這做姐姐的沒什麼本事,也只能盡量讓妹妹在回家的時候,能感到家人的溫暖。」

    岳鼎既然接下來保護連家堡的任務,路上自然要打聽清楚關於連家堡的狀況,知道這位是連家堡的大夫人郝菡萏,如今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方蕙蘭一邊扶著郝菡萏,一邊往裡屋走去,邊走邊問:「相公人呢?」

    「他……他現在出去了。」郝菡萏有些吞吞吐吐的說著。

    方蕙蘭臉色一黯:「看來又是去那個女人那裡了……罷了,我讓人發來的飛書印信姐姐你可看過了,為什麼這裡的防衛程度還跟往常一樣?」

    所謂飛書印信原本是術修者專用的聯絡手段,後來推廣開後,在各地建立了傳信站,專門由一二重境界,前途無望的術修者擔任接信員,作用類似電報,寄信者只要在發信竹簡上寫字,另外一頭的接信站特意準備好的接信竹簡上就會出現相同的文字。

    郝菡萏就像是被先生教訓的學生一樣:「信我確實是看過的,但是……相公說沒有必要,說是……捕風捉影的謠言。」

    「他一個整天往青樓裡鑽的人懂些什麼!」方蕙蘭忍不住惱喝了一句,嚇得郝菡萏縮了縮脖子,「對不起,奴家不是要責怪姐姐,可是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你們怎麼可以不放在心上呢?就算是沒有證據的小道消息,也不該視若無睹,反正家裡不缺這點錢,多雇些人來保護,就當做增加點安全感也好,。」

    一人孜孜不倦的教誨著,一人唯唯諾諾的應答著,若將兩人的妻妾身份調換一下,倒是顯得正常無比,是發生在各種大戶人家的日常事件,可現在眼前的一幕,就讓初來乍到的三名知情者覺得異常彆扭。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且不論現在沒有發生爭吵,哪怕是反目成仇,也不是一介外人可以置喙的,何況岳鼎還觀察到,那些丫鬟們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看來是真的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連家堡家大業大,最近店舖的收入又上升兩成,不怕這點開銷,多請點武師來也好,不過不能找那些明顯沒本事的酒囊飯袋。對了,奴家忘了介紹一下,這三位是在回來路上時偶遇的俠士,武藝不凡,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將由他們三人……」

    方蕙蘭正要介紹三人,卻聽岳鼎大喝一聲:「誰在那裡!」

    音落掌出,一道掌氣隔空擊向三丈外的石桌,石桌轟然粉碎的剎那,一道影子疾躥而出,一點寒芒向著郝菡萏刺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2:1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四章 薨牙盟

    岳鼎修習的菩提心法主慈悲溫和,因此對殺氣、敵意一類的氣息極為敏感,哪怕這位殺手凝氣斂息,瞞過了丘離跟山子巽,也沒能瞞過他。

    事實上,就連岳鼎也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存在,他只是在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協調的感覺,若是常人早就疏忽掉了。但他做這類事經驗豐富,既然接下了防備之責,那麼就要盡忠盡職,一絲一毫的異常都不能放過,就算在出手時都不確定是否真的有刺客,也要當做真的有刺客存在一樣來應對。

    如果猜對就相當於阻止了一次刺殺,如果猜錯也不過是破壞了一張石桌,以連家堡的財大氣粗哪會在意這點損失,小心點總歸沒錯。

    結果,這一次他蒙對了!

    那殺手被發現後,不但沒有逃走,反而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下刺殺目標,他身著白衫,全身化成了一道白練,風馳電掣的襲向大夫人郝菡萏。

    「好賊子!」

    岳鼎閃身擋住刺客的前路,面對氣勢恢宏的一招刺殺,沒有運使防守專用的破衲功,反而運起神掌八打重的開山掌,積蓄掌風正面壓了過去,如推山嶽。

    刺客的身手端得巧妙,在前路被阻的情況下展現出高超的刺殺技巧,原本一往無前,筆直如箸的劍光忽然一個抖動,竟是如蛇盤旋,扭曲變形,擦著開山掌的掌勁繞過了岳鼎,積蓄向著郝菡萏殺去。

    雖是電光火石間的變化,但岳鼎的攻擊仍是爭取到了一彈指的工夫,丘離跟山子巽兩人反應過來,各自拔出刀劍,聯手施展防禦最佳的「赤壁之戰」,護在郝菡萏身前。

    這招刀劍聯合的防禦滴水不漏,就算是以這位刺客老道的眼光也找不出一絲可以突破的破綻,但他沒有選擇退縮避讓,而是繼續一往無前,沒有破綻,那就強行殺出破綻。

    他敢如此自信,在於有兩大優勢,一是境界上的壓制,眼前的兩個小子不過是化勁期,沒有對抗一念成威的本領;二是他手中的匕首,能抽刀斷水,開碑裂石,就算是術修的靈劍也曾經被他全力爆發的一擊斬斷過。

    坐擁兩大優勢,他選擇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方式,只要能突破這兩個小子的防禦,想殺掉毫無本領的婦人就如十指捏螺般簡單,不用親自動手,一個眼神就夠了,連一彈指的時間都不用。

    一念成威,殺意化作無形凶器屠戮而出,同時白練狀的劍芒暴漲,如洶湧而出的洪流。

    然而,千般無形凶器卻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被震得粉身碎骨,而洪流也如同被大壩扼住了咽喉,白練狀的劍芒砍在十字刀劍上,竟是難進分寸。

    「蠢貨,一念成威很了不起嗎?老子一天到晚要挨上百來次的衝擊,你這點還不夠看啊!」

    丘離輕蔑的冷哼著,他自從上次在慕容山莊吃過虧,就加強了這方面的抵抗,讓岳鼎不斷的用一念成威攻擊他,現在雖不能完全豁免,但至少在站著不動的情況下,不會受到影響。

    在兵器較量上,洞爺湖雖是木質,劍氣斬在上面卻只能留下淺淺的痕跡,當真如煉製符上說明的那般,使用者的意志有多強,刀身就有多堅固。

    一擊不中,遁走千里,這是刺客的職業準則。

    當這名刺客發現必殺的一擊未能得手後,來不及感慨,就選擇了逃跑。

    一枚煙霧霹靂彈從衣袖口落下,炸起紫色的嗆人霧氣,同時他運轉輕功,腳尖一點就要鑽入屋子裡逃離。

    這時岳鼎的回身一掌洶洶來到,碰到了刺客的衣服,卻沒能擊實,在將中未中的瞬間,刺客先一步擺脫了掌勁的入勁的,但是他仍未能避過,因為岳鼎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能擊中他,出手的掌勁在轉身過程中蓄而不發,等到了預定的位置才勃然震出。

    這一掌乃是隔空掌,掌勁破空而出,正中逃跑的刺客,竟然產生了金屬交鳴的聲響,只見刺客身子一晃,背後衣衫大破,露出了兇惡毒蛇的紋身,可是他並沒有倒下,反而接著掌勁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岳鼎皺眉道:「蛇形紋身,他是薨牙盟的人。」

    薨牙盟是典型的殺手組織,拿錢買命,行蹤遍佈獄洲的東南區各州,其組織內部結構嚴謹,跟普通門派無異,成員從弱到強各個級別的都有,同時也負責接受對應級別的任務,從普通人到天人境的高手,只要肯付錢,他們什麼任務都接,位列三大殺手組織之一。

    山子巽忖道:「若是薨牙盟,我記得它們有個規矩,一旦任務失敗,被刺殺的對象就可以找他們的人花錢贖命,從此以後,薨牙盟再也不會接相關的任務。」

    薨牙盟的這條贖命規矩,是他們能坐大,而不被剿滅的重要原因之一,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個暗殺組織時時刻刻盯著你的項上人頭,誰也不會開心,能夠花錢買一輩子的平安,還是很值得的。

    這條規矩有兩大好處,一是避免結下不死不休的仇家。刺殺成功倒也罷了,一旦刺殺強者失敗,就有可能遭到對方的報復,但是面對一個刺殺組織,強者也會有所顧忌,倘若被逼至絕路,自然是困獸猶鬥,豁出性命也要反咬一口,可一旦留下了退路,想到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受刺客追殺,很多人也就選擇妥協了,這跟兵法中圍三缺一的道理相同。

    第二個好處就是財。因為嗜血的性格才去當殺手的人終究是少數,很多人當殺手純粹是為了錢財,既然不用殺人就能得到兩倍的酬金,何樂不為,甚至有些豪商為了避免自己被薨牙盟盯上,都是主動出錢,僱人來刺殺自己,然後花錢贖命,從而保證自己再也不會上薨牙盟的名單。

    岳鼎搖頭道:「要贖命必須得刺客承認刺殺失敗後才行,這名刺客是不亞於慕容大莊主的無漏期高手,而且有著一手高深的橫練功夫,我剛才那一掌怕是只傷到他的皮毛,修養兩天就能痊癒。若他是個性子堅定的人,就不會輕易放棄,遲早要捲土重來。」

    「姐姐,你沒事吧?身體可還好,有沒有被嚇到?」方蕙蘭關心的詢問著。

    眾人這才想起來,這位被選為目標的大夫人可是懷有身孕的,一旦受到過激的驚嚇,很有可能會危及胎兒的生命。

    只要郝菡萏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被嚇傻了,但就在方蕙蘭準備叫大夫的時候,她忽然眨了眨眼睛,興奮道:「好厲害!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嗶咻的,唰唰的,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已經全部結束了,這就是常說的武林高手吧。」

    「……」

    眾人盡皆無語,方蕙蘭也是歎了一口氣,隨即滿懷歉意的對岳鼎道:「大夫人就是這樣,連累大家虛驚一場,真是對不住,還有剛才謝謝三位出手相救,否則後果難料。」

    岳鼎道:「夫人沒受傷我們就安心了,至於護衛,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也請兩位夫人以後行動更加謹慎些,最好別單獨出行,以免給賊人機會。」

    山子巽用傳音入密嘀咕著:「這反射弧夠長的。」

    丘離有不同意見:「這叫天真爛漫,純潔無暇,嘿,這連家堡堡主倒是個有品味的男人,居然懂得找這麼極品的女人做妻子,還要一直保持住她的童真,這養成手段犀利啊,有機會得請教兩招。」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2:3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五章 買凶嫌疑者

等方蕙蘭找了一名說書先生安撫住興奮不已的郝菡萏後,約了岳鼎單獨見面,但她明明說是有要事相商,卻是拿起茶杯又放下,面露猶豫,再三斟酌。

    岳鼎笑了笑,一口飲盡茶水,接著道破對方心中所想:“想來方夫人是對買凶殺人者有線索了,不妨直言吧,我岳鼎雖不是千金一諾的季布,但也不會嚼舌根,道人家常。如今我兄弟三人既然接下了保護連家堡的任務,就有必要知悉一切相關事項,否則不僅是對我們的不負責任,更是對大夫人生命的不負責任,方夫人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像是被岳鼎這番話給打動了,方蕙蘭下定決心,坦誠道:“的確,奴家是想到了一個很有嫌疑的對象,但是……唉,奴家懷疑是洛紅樓的花魁指使,至於其中緣由還恕奴家不能親口告知,但此女與我連家堡之淵源,在五彩縣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少俠只需稍稍打探,便能知曉奴家緣何要懷疑她。”

    說完後,她便不願繼續待下去,很快告退離開了,岳鼎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到房間。

    過了沒多久,丘離跟山子巽依次進屋,小心的關緊了門窗。

    “大哥你要我們打探的情報都到手了,連家堡的真正主事者果然是方蕙蘭這女人,據說連家堡中的大小事悉數由她決斷,連對外生意上的決策都是由她拍板決定,不過這女人也的確有能耐,從她嫁進連家堡後,三年內讓連家堡的收入翻了兩番。所以對這件事,連家堡的下人們也沒什麼意見,甚至連家堡的元老都被她拉攏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家伙,只能發發牢騷。”丘離一邊咬著桌上的水果,一邊說著。

    岳鼎詢問道:“連家堡堡主的反應呢?”

    “嘿,別提了。那就是個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的主,據說以前也負責操手過商鋪生意,結果半年裡虧損了兩萬兩,而在此後半年,十停生意有七停要黃掉,見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連家堡的老人們才徹底死心,轉而支持方蕙蘭。”

    想了想了,丘離嘿嘿兩聲,又補充道:“倒不是說這小子無能,據說他的文采就很不錯,還中過秀才,吟首打油詩,畫幅鳥獸圖不成問題,我們知道,這種文藝青年自詡風流,所以麼……大家都懂得,還有就是對大夫人很是疼愛,不過估計因為大夫人懷孕了,所以風月場所去得更勤快了,最近迷上洛紅樓的紅牌,到了夜不歸宿的程度。”

    “哦,洛紅樓的紅牌……”岳鼎點點頭,轉而看向山子巽。

    “根據那些丫鬟的消息,大夫人的性格向來如此,倒不是有意假裝的——除非她能演上十年戲都不露出馬腳。二哥的消息沒錯,連家堡堡主十分疼愛這位妻子,噓寒問暖,呵護備至,稍微有些危險的東西都不讓她碰,所以能一直保持天真的性格,可說是他一手造成的。據說在一個月裡,堡主有十五天是住在大夫人的房間,還有十五天則是流連風月場所。”

    丘離對某些事特敏感:“嗯,十五天加十五天?兩個月才來一次,大姨媽都比他來得勤快,那方夫人豈不是超愛黃瓜,得,有機會要深入了解了解,這堡主完全是逼人給他戴綠帽啊,必須得滿足他的願望。”

    山子巽瞥了他一眼,道:“你沒機會的,據說曾經有個賬房不受本身,想要撩撥她,還沒怎麼碰呢,就被弄了私刑,現在估計都在宮裡當公公了。”

    “這女人真狠!該不會是有潔癖吧,比如討厭男人之類的。”

    “這倒沒聽說過,她跟我們聊天的時候不是一點厭惡情緒都沒顯露出來。”

    “這倒也是,不過我們調查她做什麼?”丘離腦筋機靈的一轉,“大哥你該不會是懷疑方夫人是幕後指使者吧,難道一切都是她的監守自盜?她要殺人,為什麼又找我們來保護人,令她的計劃失敗,豈不是自相矛盾?這個猜測可真夠天馬行空的。”

    山子巽凝重道:“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懷疑她是幕後黑手,畢竟她那麼有手段,卻只能做人小妾,屈居人心,肯定是心忿難憑。但是據說在兩年前,方夫人本來有機會成為正妻的,郝夫人主動讓出正妻的位置,她卻沒有接受。如果說她是為了正妻的位置,才特意雇人暗殺郝夫人,那麼這是毫無必要的,畢竟現在連家堡的財政大權全在她手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仰賴著她吃飯,連外界都知道她是連家堡的主事者,她想要,隨時都可以得到正妻的位置,沒必要弄這種陰謀詭計。”

    岳鼎思考了一會,歎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現在剩下的突破口,就是這洛紅樓的花魁了,明天我們就去調查一下,爭取在刺客再度發起行動前,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對了,二弟你身手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丘離嘿嘿一笑,一副正等你來問的表情,他攤開手掌,卻是一個稻草人,上面貼著一張紙,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山子巽”三個字。

    “哈哈哈,子巽負責向那些丫鬟打探消息,而我是向那些家丁護衛們收集情報,無意間發現了這個東西,看來三弟打探消息的行為,在他們眼裡變成了偷腥。哈哈哈,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俗話說吃著碗裡瞧著鍋裡,他們現在連碗裡的都沒吃到呢,被你一個人給撬了鍋,能不生氣嗎?”

    山子巽冷冷道:“一群喪家犬的哀嚎,越是如此,越證明他們的無能。”

    “誒,別那麼說嘛,不讓人家發洩一下心中的郁悶之氣,一旦憋出病來,誰知道會干出什麼事來?比如你看看這草人。”

    丘離奸笑著將草人翻過來,只見在一堆長針扎在臀部,使得草人的菊穴盛開了一朵針花。

    “哈哈哈……”丘離樂得直拍桌子,眼淚水都快出來了,“三弟喲,別怪我沒提醒,要不現在去找大夫開些治療痔瘡、肛裂什麼的藥方,早做准備。”

    “無聊!”山子巽一甩袖子就離開了。

    岳鼎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一搓手,將那草人帶針一起碾磨成粉,接著拿出一張紙給丘離,囑咐道:“給你一個跟方夫人談話的機會,讓她幫忙將上面的藥方收齊,順帶收集一下露水。”

    山子巽瞪大了眼睛:“大哥你該不會真要給子巽准備肛裂的藥方吧?我覺得要防范於未然,直接買潤滑劑得了。”

    岳鼎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潤滑你個頭!收集這些材料,我要拿來制作黑玉斷續膏和九花玉露丸,前者可以續接斷肢,後者對療傷和解讀都有不錯的功效。”

    既然有連家堡這樣的大財主做雇主,岳鼎自然不會客氣,而連家堡有求於他,也不會在意這點小忙。

    黑玉斷續膏需要一些珍貴的藥材,雖然不是稀世罕見,但在江南地區還真未必有,需要特殊的渠道獲得,而九花玉露丸的素材雖然簡單,但收集露水的工作頗耗人力,讓丫鬟們去做是再好不過。

    這兩種都是岳鼎在識海空間中找到的必備藥品,作為應對刺殺的准備,兩者都不貴,九花玉露丸5點功德一瓶,黑玉斷續膏是15點功德。

    今天因為救了人,又獲得了20點功德。其中5點來自郝菡萏本人的感謝,10點來自那些護衛和丫鬟們,畢竟郝菡萏若是被暗殺,他們也逃不過被問責,而剩下的5點則是來自方蕙蘭。

    岳鼎看著“方蕙蘭感謝你阻止了暗殺,盡忠盡職,獲得5點功德”的字符,久久不語。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3 17:02:4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六章 倡優

    洛紅樓在五彩縣頗有名氣,岳鼎等人不費力氣就找到了,這一趟只有他跟丘離一起,山子巽仍坐鎮連家堡,除了以防萬一外,實在是這小子不適合去青樓,否則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嫖誰了,人家老鴇一看,說不定會誤認為是對頭家的花魁女扮男裝來砸場子。

    岳鼎對這類風月場所並不怎麼感興趣,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怎麼能沉迷在紅粉骷髏中呢?

    溫柔鄉,英雄塚,還是少來為妙。

    話說如此,混江湖的難免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除去應酬不說,就算是收集消息,青樓也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地方,這裡魚龍混雜,各條道上的牛鬼蛇神都有,消息最是靈通,因此無論他願不願意,總歸是要接觸的。

    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這洛紅樓與尋常影視中青樓的不同之處,它的名字中雖帶有一個「紅」字,可裡面佈置的主色調卻不是常見的大紅大綠,而是走的清新素雅的路線,在樸素中透著高貴,頗有些世家豪門的情調,跟連家堡的殿堂白色是相同的風格,既讓人有種回家似的溫馨感,又在無形中上升了格調。

    「兩位客官瞧著面生,是第一次來我洛紅樓吧,有什麼要求盡可提出來,包您滿意。」

    洛紅樓的老鴇在第一時間迎上來,這女人著一身淡青羅裙,素紫色的背子,手執一團扇,看著不像操的皮肉生意,反倒像一位大戶人家的夫人,微笑迎客卻沒有低三下四,諂媚討好的卑微。

    丘離初次來這裡,頗有些新奇,在他想像中,老鴇應該是那種臉上畫著濃妝的大媽,一看見客人就「哎喲喲」迎上來,客氣得恨不得舔人腳趾頭。

    他的假想倒也不全是虛妄,不過青樓也是分三六九等,他想像中的青樓,是最低等的純皮肉行,進來不干其他事,就是為了發情。

    這洛紅樓顯然要高檔許多,在岳鼎的經歷中,只有在那些民生經濟特繁華的大城市才能看見這樣的青樓,看來幕後的老闆是個有見識有手腕的人物。

    丘離抬眼望去,那些鶯聲燕語圍繞著客人說笑的女子,遠瞧著倒也人人光鮮,好如花團錦簇,定睛一看,卻都是濃妝艷抹,言笑談吐無不透著虛假,叫人好生不慣,這還不如眼前這位媽媽桑呢!

    這小子雖然平時說話沒個把手,放浪形骸,黃段子張嘴就來,可不代表他就荒淫到是個女人就行,相反的,他的眼光刁得很,這些及格線都不到的庸脂俗粉哪入得法眼,當下便沒了興趣,逛青樓興致勃勃的火焰還沒燒起來就被澆滅了。

    「我們也不多說廢話,這些普通的貨色看不上眼,這次來就是衝著愛蓮小姐的名頭。」

    女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幹這行久了,哪會沒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連忙陪著臉色道:「既然客人有備而來,想來是知道,要見愛蓮小姐需得過那詩題簾。」

    岳鼎也是早已打探清楚,很痛快的拿出兩張二十兩的銀票,這算是報名費,無論能否通過詩題簾,錢肯定退不回來。

    老鴇笑嘻嘻的接過,喚了一名姑娘給兩人帶路,稍後想了想,又覺得不大放心,連忙招呼幾名青樓打手跟過去。

    「這兩人一看就是沒什麼墨水的江湖人,舞刀弄槍在行,吟詩作賦一輩子也打不著邊,萬一寫不出詩,或者愛蓮小姐看不上眼,當場發脾氣就麻煩了。」

    這種事她不是沒有遇見過,很多窮鬼咬牙湊了一筆錢,希望能見上愛蓮小姐一面,結果墨水不夠,沒能通過詩題簾,最後又心疼錢,乾脆用上撒潑耍賴,手上有點功夫的還會試著強闖。

    洛紅樓雖然在各方面有著過硬的關係,不怕人搗亂,可動靜太大吵了其他客人,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引路的小姑娘將兩人帶到一間偏房,囑咐一聲稍等片刻,自己進去了內屋,去請愛蓮小姐出題。

    丘離見四下無人,開口道:「這小妞倒是懂得自抬身價,操的賣肉活還得附庸風雅,非要出題考驗,通過了才有資格見面,萬一客人不陪她玩遊戲,長期接不到客人,豈不是要被趕出青樓。」

    岳鼎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包裝,一樣的東西,其中一件只不過是在外面套上一層漂亮的殼,價格就能蹭得上漲數倍。雖然擺明了是要客人花冤枉錢,可耐不住就是有人願意掏錢,所謂的奢侈品就是相同的道理,賣的就是一個名氣。

    其實真要說的話,這位愛蓮小姐的包裝手段可謂極其粗淺,遠比不得那些大都會的青樓花樣百出,不過考慮到五彩縣就是個稍微繁華點的小地方,這點手段也夠用了,真要全套過來,反而會弄巧成拙,就像丘離說的那樣,要是一個客人也接不到,那就是自取死路。

    看見丘離似乎還有些不滿,岳鼎開解道:「青樓不一定就是讓你行苟且之事的地方,倡優雖然是連在一起的詞,可兩者是不同。『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指的是娼妓,而優伶是賣藝不賣身的,所以品流上高出一些。

    純粹賣肉是很難大紅大紫的,因為簡單,人人會做,所以是最底層。要知道第一流的優伶,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貴的人物,這些人家中不缺嬌妻美妾,所以不需要到風月場所來做運動,他們到青樓裡來,大多是品茶聽曲放鬆心情,亦或是好友相聚洽談生意,飲酒興盡便離去了。」

    丘離被勾起興趣:「賣藝不賣身?這年頭處女也能當青樓花魁?」

    「有時候為了增加噱頭,處女就象徵著多出來的那疊銀票。當然,在五彩縣這種小地方,估計沒那麼講究,人家並非一定守身如玉,但總歸是有道門檻的,除非你權勢夠大,銀兩砸得多,否則跨不過去,就會被拒之門外。」

    「這等好事,為什麼其他妓女不照著學?」

    「有對比才能顯出檔次的不同,若是人人都這樣,不就顯示不出高貴身份的優越感了,青樓老闆又不是傻瓜,自然是只有花魁才有這樣的待遇。而花魁的身份地位,就要靠這些倡優自己去爭取,相貌才藝一個不能少,不是想當就能當的,所以各行各業都是有競爭的。」

    「長見識了,」丘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轉念一想,「大哥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說……嘿嘿。」

    他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岳鼎心知被誤會,卻也無從分辨,總不能說自己做夢的時候從書上看來的,幸好這時那名引路的青衣小婢從房間裡出來了,幫他解了圍。

    「兩位小哥,這是愛蓮小姐出的詩題。」

    她拿出一張白色宣紙,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禪」字。

    岳鼎啞然失笑,他在第一時間想起那兩首被用爛了的禪詩。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0:58:4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七章 釋門弟子

    這兩首禪詩是穿越眾抄襲頻率極高的萬能插座,僅次於毛太祖的《沁園春》和蘇東坡的《赤壁賦》。

    但不得不說這兩首詩的確很好用,語意表述簡單,淺顯易懂,卻偏偏意味深長,蘊含無窮意境,哪怕不知道禪機的人也能品出幾分滋味,而且越品越是回味無窮,當真合了「大道至簡」的說法。

    丘離見大哥無故發笑,以眼神詢問,岳鼎就用傳音入密之法說了這兩首詩,他一聽,就琢磨出其中深意,若非有外人在場,只怕要當場叫好,可在品味之後,又發現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這兩首分開來都是極好的禪詩,偏偏放在一起,結果第一首給第二首當了綠葉,而第二首又踩著第一首的屍體獲得了更高的評價……大哥,你該不會是想讓小弟給你當綠葉,好博得美人芳心吧?」

    得,好人沒好報。岳鼎白了丘離一眼,懶得辯駁,伸手抓住毛筆,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蒼勁有力的二十字。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已靈猶不重,佛視為何人。」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小子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丘離訕笑幾聲,腆著臉皮寫下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心中琢磨著,留著第二首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

    引路的小婢既然接了負責傳達的事務,自然能識文斷字,有那麼一些文采,岳鼎的禪詩暫且不論,丘離的禪詩可是久經考驗,深入淺出,她只瞟了一眼,雙眸就亮了起來,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看向兩人,顯然是沒料到這兩個充滿江湖氣的年輕人居然能如此輕易的寫出兩首絕妙的禪詩。

    不信歸不信,可人家的確沒弄什麼手腳,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寫了這麼兩首詩,她只得將疑心放下,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人不可貌相」,便匆匆帶著兩首詩進了內屋。

    很快裡面就傳來了一聲驚歎,接著小婢就客客氣氣的恭迎兩人入屋,同時裡面也傳來了悠揚的琴瑟歌聲。

    「凍雲黯淡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渚。渡萬壑千巖,越溪深處。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帆高舉。泛畫鷁、翩翩過南浦。

    望中灑旆閃閃,一簇煙村,數行霜樹。殘日下、漁人鳴榔歸去。敗荷零落,衰楊掩映,岸邊兩兩三三,浣紗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語。」

    丘離不禁讚歎:「且不說長相如何,這聲音倒是好聽得緊。」

    引路的小婢回頭道:「小姐肯定比你以前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漂亮。」

    「喲呵,還打抱不平了,你可當真是忠心護主,想想也是,你負責接引的活,別人想見愛蓮小姐,就得先過你這關,看來平日沒少收好處。」

    小姑娘有些生氣:「愛蓮小姐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為了你們這群臭男人的好處才給她說好話,只是單純因為尊敬她罷了。你們可以自行去打聽打聽,愛蓮小姐的為人究竟怎樣,除了那幾個嫉妒卻又沒本事的女人外,大家都很感激小姐。」

    岳鼎跟丘離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是一個打聽消息的好機會。

    丘離思忖著那位愛蓮小姐喜歡舞文弄墨,自己這半桶水上去了也是白白丟人,倒不如交由給大哥來對付,反而是這位引路的小姑娘,長相清秀可人不說,帶刺的倔強性格很對胃口,雖說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子骨還沒發育開,可花骨朵也有花骨朵的魅力,哥不挑食。

    他心中有了決斷,就將心思全部放在這位青衣小婢身上,本著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原則,操著三寸不爛之舌展開了攻略。

    青衣小婢顯然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面對丘離洶湧而來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她作為愛蓮小姐對外的負責人,平日也是經常遭人巴結,不過那些巴結她的人都是無權無勢又無文采的傢伙,像丘離這種明明通過了測驗,連小姐的面都沒見著就改旗易幟的傢伙還真沒見過。

    三人入得內屋,琴聲幽幽停下來,就見一柳腰蓮臉的素衣女子端坐於雅座上,手撫琴弦,裙擺下露出一雙粉雕玉琢的白嫩小腳。

    看清女子長相的剎那,岳鼎微微有些驚訝,因為對方的長,竟是跟連家堡的大夫人郝菡萏有七八分的相似,數種猜測一閃而過。

    丘離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好在他的注意力沒在對方身上,他正欲入座,眼光余角瞥見青衣小婢要轉身離開,連忙出聲攔阻:「你不待在這裡嗎?」

    「這裡是愛蓮小姐的房間,你這樣的疑問對主人太失禮了,何況我的工作可不是……」

    素衣女子開口道:「清荷,客人的要求是最高的。」

    「我知道了,」青衣小婢不情不願的應下,卻沒有聽從吩咐的坐下來,反而建議道,「你既然不是衝著愛蓮小姐來的,就別在這裡打擾人談話,想要我伺候的話,就到旁邊的房間來。」

    她以為丘離是想要多一個女人來陪著,這種人見多了,典型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色鬼,現在逼著二選一,肯定不會願意。

    哪知道丘離這小子壓根就不是來玩女人的,他來青樓是為了收集情報,既然正主這邊有岳鼎在,他也樂得去找其他人打聽情報,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觀察才能得出完整的結論,而且作為關係親密的小婢,這位叫清荷的小姑娘確實是個很好的打聽對象。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拋下花魁,跟著清荷離開房間。

    說到底,這個愛蓮小姐的氣質不合他的口味,一身的文藝氣息,讓他這樣的粗人加俗人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一個人若不喜歡吃辣,哪怕這道辣菜出自大廚之手,也毫無意義。

    於是,房間裡就剩下了兩個人。

    愛蓮以優雅的姿態倒滿一杯茶,遞了過來:「少俠能在頃刻間想出兩首禪詩,而且皆是發人深省,著實叫人敬佩。」

    岳鼎心頭一凜,對方直言兩首詩全是出自他之手,言之鑿鑿,這絕非是因為長相的問題,畢竟他也沒有頂著個大光頭,可若說對方是偷聽了他跟二弟的傳音入密才知道真相,又是更加不可能。

    他看了一眼遞過來的凍頂鐵觀音茶,腦中靈光一閃,開口便道:「沒想到愛蓮小姐也是釋門弟子。」

    他這麼說,是因為易位思考下,要在匆匆的一面中得出結論,唯一能作為判斷依據的,只有他的內功。

    倘若進來的兩個人,一個修煉的是魔門內功,另一個的是佛門內功,毫無疑問是後者寫出禪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並非說魔門弟子就一定不懂禪道,可丘離年紀太輕,遠沒到一法通,萬法通的境界,倘若他寫的是一首粗淺的打油詩倒也罷了,偏生那首出自神秀和尚的禪詩寓意深刻,反過來證明了不可能出由他想出。

    當然,丘離進屋後滿不在乎的態度也是一大佐證,就像自己辛辛苦苦燒出來的菜總是格外美味一樣,除非他真的是滿腹經綸,達摩再世,否則就算衝著這首詩也得津津樂道一番。

    一名武者要在不接觸人的情況下,得知對方的內功屬性,唯有兩種可能,一是本身境界夠高,達到八重通靈期,二是修行的內功屬性相同,所以能感知到其中的微妙變化。

    顯而易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的一些。

    面對岳鼎的猜測,愛蓮笑了笑,屈指一彈,那杯茶水中竟是開出了一朵水波蓮花。

    這一手,也就證明了岳鼎的猜測。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0:59:0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八章 兩種態度

    所謂秘密,就是要不為人知才有意義,而輕輕鬆鬆就能透露出來的,那麼便稱不上秘密。

    岳鼎見愛蓮小姐坦蕩蕩的在自己面前展現有武功的事實,一點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但旁人卻並不知道這件事,至少他在事先的情報打探中並沒有得知這點,那麼就可得出兩點結論。

    一是這件事並不廣為人知。考慮到她是青樓花魁,而非江湖俠女,不被人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加上優伶的身份,就算偶爾漏出一些馬腳,也會被誤認為是舞劍一類的才藝。

    二是對愛蓮而言,這並不是多麼值得隱藏的事情,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影響。事實上也是如此,多出一個會功夫的身份,只會讓她的身價繼續往上提,讓男人們更加趨之如騖。

    「算不得釋門弟子,只是曾經幫一名師太解了錢囊之急,那名師太稱是緣分,便以心印心之法贈給我《蓮心經》。」愛蓮解釋道。

    岳鼎反問:「既是緣分,如何不是弟子?那位師太可曾明言,不許你自稱弟子?」

    「師太雖不曾言,但我不過是一流落風塵的女子,也不知被多少男人踩踏,身心早已污穢,入不得空門,若是自稱弟子,豈非平白壞了釋門名聲。」

    「佛法廣大,普度眾生,只論因緣,不論身份。正所謂淨從穢生,明由暗出,何處不是修行?

    糞蟲至穢,變為蟬而飲露於秋風;腐草無光,化為螢而耀彩於夏月。由此便可知宇宙間存在的東西由大至小,由貴至賤,甚至糞蟲與腐草都各有其價值,不可看低自己。

    糞尿是極穢的東西,但把它當作肥料施於田園時,就成為五穀或青菜等潔淨有用供人的食物,而五穀或青菜通過我們的身體,又成為排泄的穢物了。如此看來,在清淨與污穢中,並沒有區別,故潔淨即污穢,污穢即潔淨。善、惡,明、暗,上、下,高、低,貴、賤,天國與地獄,神佛與邪魔,一切的一切,萬物的差別本來是沒有的。」

    愛蓮如遇當頭棒喝,雙眸一亮,旋即恢復平靜,雙手合十,誠心拜謝:「小女子受教了,敢問大師名諱?」

    岳鼎哈哈一笑,推開面前的凍頂鐵觀音茶,拿起旁邊的酒壺,一飲而盡,粗野的抹著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漬:「這裡哪有什麼大師,只有一個看過幾本佛經,練過幾天佛功,懂得鸚鵡學舌的江湖人,我姓岳名鼎,是個身如鴻毛輕,志比泰山重的狂徒。」

    愛蓮被逗得發笑:「岳少俠自謙了,身如鴻毛志比泰山,總比身如泰山志比鴻毛要好。佛法就是要學以致用,拿過來便是自己的,須知這世上多的是連鸚鵡學舌也不會的癡愚之人。」

    兩人說說笑笑,把酒言歡,像是遇見知己一般,岳鼎將打探情報的目的拋諸腦後,隨意而談,愛蓮將賣笑丟歡的面具摘下,坦然相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樣聊了半個時辰,兩人都不覺得累,反而越談越盡興,話意正濃,忽然一名渾身酒氣的男人踉蹌而入。

    「愛蓮……愛蓮……不是說好這幾天都陪我的嗎?我……不准你陪別的男人。」

    男人明顯還處在醉酒狀態,行路本就是跌跌撞撞,搖搖擺擺,結果一個沒走穩,前腳絆了後腳,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同時「哇」的一聲,將胃裡翻江倒海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按理說,這種宣洩獨佔欲,不惜在中途打擾接客的行為,在青樓是一種忌諱,哪怕關係再好也不行,畢竟人家幹的就是賣笑的活,你有本事就幫人贖身,沒本事就不准干涉,否則就相當於砸人生意。

    然而岳鼎注意到,這位愛蓮小姐並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反而有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味道。

    「連公子你醉了。」愛蓮並不在意地上的嘔吐物以及刺鼻難聞的氣味,拿出一方手帕幫忙擦了擦男人的臉,又幫忙服下一枚醒酒丸。

    這男人有著一張浮白的書生臉,臉形還算英俊,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體被酒色淘空,特別是那對空洞無神的眼睛,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他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嘟囔著:「這男人是誰?叫他走,這幾天你是屬於我的,不准你看別的男人。喂,你這漢子,別以為錢多就能胡來,在五彩縣敢跟我搶女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岳鼎臉色一肅,沉聲道:「連堡主真是弘毅寬厚之人,你家夫人昨日遭人刺殺,你卻能安之若素在這裡享樂,這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襟情懷,我岳鼎閱人無數,也是首次遇見。」

    他雖然沒見過連家堡的堡主,但結合愛蓮的「連公子」稱呼,以及近來的一些情報,並不難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因此忍不住出言諷刺。

    岳鼎並不是女權主義的維護者,他雖對連公子在青樓流連忘返的行為看不順眼,卻也不會置喙什麼,頂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家中女人有生命危險,哪怕沒有出事,他不想著回去安慰安慰,反而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待在青樓裡享樂,實在是令人不齒其品行。

    連君卓擺擺手道:「那女人神通廣大,本事比我還強,肯定早有安排,別人哪能刺殺得了她。」

    岳鼎算是明白了,敢情這傢伙以為被刺殺的人是二夫人方蕙蘭,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十之八九是通報的家僕沒說清楚,讓他給誤會了。

    不過想一想,他的誤會也是情理之中,郝菡萏是籠子裡的金絲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跟人結怨的機會,而方蕙蘭掌管連家堡的生意,少不得與人打交道,常言道,商場如戰場,堵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不經意間結下怨恨是很正常的事。

    但誤會可以理解,但連君卓的行為,岳鼎依舊看不過去,不管彼此的關係有多麼差,好歹二夫人是幫助你連家堡打理生意,與人結怨也是為了你的家族,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被人刺殺你就可以置之不理了嗎?

    不滿歸不滿,但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他沒有為方蕙蘭據理相爭,直接道:「被刺殺的是大夫人。」

    連君卓一個激靈,猛然抓住岳鼎的手腕:「你說什麼!不可能,他們刺殺菡萏做什麼?菡萏從不與人結怨。」

    岳鼎懶得解釋:「是否謊言,自己回家看看不就明白了。」

    連君卓臉色數變,似乎是解酒丸發揮了作用,不用人幫忙就站起身來,匆匆向外走去。

    「那個,菡萏夫人可有受傷?」愛蓮忍不住詢問。

    岳鼎看了她一眼,俏臉上滿是擔心的表情,坦言道:「大夫人安然無恙。」然後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0:59:1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二十九章 中毒

    林溪村中有一間因為鬧鬼而被廢棄的小屋,最近因為夜裡總是生出許多動靜,村民更加避而遠之,若是此刻有人透過窗戶往裡面看,就會發現裡面雲霧繚繞,完全看不清東西,因此在普通人眼裡,這房子鬧鬼鬧得更厲害了。

    若是換一名有江湖經驗的武林人士來,就會判斷出這些煙霧並不是妖鬼作祟,而是一種治療內傷的藥氣。

    在煙霧深處裡,一名全身赤裸的精悍男人端坐在木床上,配合藥氣療傷,功力催發至頂端後,他的一張臉竟然呈現為黑白兩色,左邊為黑,右邊為白。

    男人猛然睜開雙目,低喝一聲,一道沉雄掌勁從後背逼出,斜向下擊中地面,印出了三寸深的五指掌印。

    「失算了,沒想到連家堡居然會有這麼一號人物,掌力雄厚得根本不像是念威期武者該有的水準,而且偏偏修煉的是佛門內功,恰好克制了我的陰陽黑水功,要不是隔空擊出,掌力遠不如到肉擊實,這一掌就夠我躺三個月了。」

    石三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後背,雖然還殘留著未癒的傷口,但滲透入體的掌勁已經被逼出,剩下的那點外傷,對他這樣的無漏期武者而言,也就是半天工夫的時間,到時候舊皮脫落,新皮長出,就能痊癒。

    可他一想起那日失手的刺殺,以及在兩息時間中的數次交手,就覺得哪怕再來一次,也是同樣的結果,有那三名新加入的護衛在,自己不可能得手,何況上一次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接下來對方必定會更加警惕,再難找到合適的刺殺機會。

    「罷了,說到底這次的任務不是由我接下的,超出評估是難免的,少爺這次是玩大了,若僱主得到消息,怕是要抱怨……唉,少爺哪裡少不得一陣遷怒。」

    石三忍不住歎氣,這一次的刺殺任務本來就不是由他負責,僱主指定是要一名八重通靈期高手來完成,結果少爺接下了任務,卻因為看不起連家堡這鄉下土財主,加上查閱資料發現連一名五重念威期高手都沒有,就很乾脆得將任務扔給了作為伴童的他,自個兒則趁著這段出任務的空擋,到哪裡花前月下去了。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結果遇到了意外。

    其實失手倒還在其次,大不了再來一次就是了,最擔心的就是僱主知道消息,將刺客實力不符合要求的意見反饋到薨牙盟總部,到時候一旦追究下來,少爺跟他都逃不了問責。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爺子對子嗣的要求一向很嚴,而少爺又是同代人中天賦最好的,結果期待越高,要求越嚴,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怕是要家法伺候,而自己這名伴童,也逃不了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一想到城門失火會殃及池魚,石三就忍不住撫頭歎氣,少爺因為長期被人監督,總是被長輩要求這要求那,平日積累了許多壓力,所以養成一找到機會就盡情享樂的習慣,而且由於在家裡沒機會放縱,到了外面就會變本加厲。

    像今天這樣的替換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藉著要積累施展經驗的借口,少爺總是會挑一些難度不高的刺殺任務,一旦出了外面,就改由他代勞,自己則找機會溜走。

    「唉,少爺自以為這種李代桃僵的計劃天衣無縫,卻不知老爺早就看透了,只是一直按著不說,就等逮著機會狠狠訓斥一頓。」

    石三旁觀者清,知曉長輩們的想法,他們之所以對少爺出工不出力的行為視而不見,是因為一直以來刺殺任務都成功了。

    對於刺客而言,結果代表著一切,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只要能殺掉目標,那麼所有的過程都是正確的,就算你是用雇妓女的方法讓目標精盡而亡也沒關係。

    而除了不能違背家規以外,他們也認為一般的訓斥不痛不癢,不可能對少爺的性格帶來改變,只有最刻骨銘心的教訓,在陰溝裡翻船,才能讓少爺銘記在心,從而痛改前非。

    愛之深,所以責之切。

    不過明白歸明白,石三還是給少爺發出了提醒的消息,建議他親自過來動手執行任務,以免真的犯下難以挽回的打錯,即便老爺等待時機已久,到時候說不定會偷偷給予獎勵,自己也絕不能犯下過於明顯的錯失,防止被少爺看透。

    ……

    「二夫人中毒了?」

    岳鼎剛返回連家堡,就從一名丫頭口中聽到了這則令人擔憂的消息,連忙向著方蕙蘭的房間走去。一進屋,就看見旁邊有兩名中年大夫滿頭大汗的在熬藥,而山子巽則按著夫人的後背輸送功力。

    方野看見岳鼎,老練的解釋道:「夫人在吃飯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胃痛,幸好子巽兄弟反應迅速,及時用內功護住臟腑,阻止了毒素擴散,可惜他練的是道家的內功,我幫不上忙。」

    倘若守護在家的人是丘離,他倒是可以傳輸內力,不過就算他跟丘離加在一起運功逼毒,效果也不如山子巽一人,在對抗毒素以及療傷方面,魔門功法終究比不上道門功法。

    岳鼎點點頭,走過去對山子巽道:「你護住心脈,保證夫人的生命安全,我來驅毒。」

    以功法屬性而言,道佛儒與妖魔是相沖的,而三教彼此間倒是友好得多,因此在山子巽運功期間,方野不能插手,但他可以。

    他接過位置,按住方蕙蘭的百會穴,菩提功順著督脈如大江東去般直瀉而下,這樣強硬的方法本來很容易傷及對象的腑臟,留下內傷,但此刻有山子巽以全真內功保護,抵擋衝擊,加上方蕙蘭本身也是習武之人,並沒有受到影響。

    幸運的是,這毒並不猛烈,雖然也是能夠要人命的毒,但並不是見血封喉的那類,加上方蕙蘭服下的毒素不多,菩提功本就擅長驅毒,簡直像是潑水洗地似的,佛門正宗內功一衝,裹著毒素一併沖走。

    「嘔!」

    隨著內力流轉體內經脈一周,方蕙蘭吐出了一口又黑又臭的污血,兩名大夫見狀,皆是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正在煎熬的療毒藥倒掉,換成固本培元的藥。

    方蕙蘭的意識並沒有昏迷,那張平日看起來頗有威嚴的臉,此刻添了幾分女性的柔弱感,頤指氣使的女強人氣質消失殆盡,化成病弱的小家碧玉,這種反差感令她的魅力平升數個層次。

    她帶著蒼白的臉色,虛弱道:「謝謝兩位出手……」

    岳鼎收功完畢,道:「分內之事,夫人好生歇息,不必操勞,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

    方蕙蘭點點頭,不再說話,閉上眼睛,躺下休息。

    這番對話並非單純的關心,有了她的表態,就相當於賦予了岳鼎徹查的權力,至少在連家堡中,其他人都得聽他命令。

    跟著一塊回來的丘離環視一圈後,發現少了一個應該出現的人,便問方野:「連堡主沒回來了。」

    方野訕訕道:「連堡主現在正在大夫人哪裡。」

    丘離微怒:「這傢伙……」

    岳鼎揚手喝止:「夠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管不著。方護衛長,麻煩你將連家堡的人都召集起來,並封鎖出入口,只許進,不許出,尤其是跟廚房相關的人事,一定要查問清楚。」

    方野跟著方蕙蘭多年,僕隨主貴,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在連家堡相當於管家一級的人物,倒也勉強有資格這麼做,當下便聽從吩咐行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0:59:2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章 做戲給人看

    方野按照岳鼎的意思將所有人都集合起來,儘管他在連家堡有著一定的身份地位,但畢竟比不得那些實權人物,加上方蕙蘭不在現場,一些不滿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方護衛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然讓一名外人來審查我們?我們犯了什麼錯,居然像犯人一樣被押到這裡,就算夫人被人下毒,那也是廚房的事,跟我這個管賬房的有什麼干係。」

    說話的是在連家堡工作了二十年的劉掌櫃,雖然自稱只是管賬房,但連家堡在絲綢上的生意都要經過他的手,他一帶頭喊出,其他那些覺得不滿,但是又不願意當出頭鳥的人物也紛紛附和起來,一面指責方野吃裡扒外,幫著外人欺負連家堡的人,一面陰陽怪氣的嘲笑岳鼎三人,一時間倒是有群情激奮,進行大批鬥的趨勢。

    這種情況下,若不控制住趨勢,讓這種情緒散播開,人人都不買你的帳,那麼盤查的事情根本無從談起,就算事後二夫人知道了,本著法不責眾的道理,他們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多麼嚴厲的責罰。

    對此,岳鼎運足內功,冷哼一聲,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震懾心神,抗議的聲音出現了短暫的停歇。

    他抓住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擋,寒著臉對著最先反抗的劉掌櫃道:「聽聞一個半月前,某人因為私自挪用絲綢商行的資金,給二夫人當眾狠狠責備了一頓,被下人們看了笑話,倘若此人因此而懷恨在心……」

    劉掌櫃臉色劇變,連忙道:「我沒有!這事跟我無關,你不能血口噴人!是人難免會做錯事,我為連家堡工作了二十年,期間不知道被罵過多少次,就算方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罵我,我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干下毒害人性命的惡事。」

    岳鼎呵呵一笑,緩下表情,道:「劉掌櫃緊張什麼,你是負責管賬房的,又不沾手廚事,方夫人出意外的這件事當然與你無關,我又沒懷疑你,你何必辯解,想來就算是方夫人知道,也是會信任你的。」

    「你……」

    劉掌櫃的一張臉頓時憋成了醬紫色,他老於世故,又怎麼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講證據的,到時候只要岳鼎在方蕙蘭耳邊這麼一提,就算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能證明他跟這件事有關,嫌隙一樣會產生,而一旦起了疑心,被穿小鞋是難免的。

    這是軟刀子,殺人於無形,儘管岳鼎口上說不懷疑他,甚至還為他辯解說不可能有關係,但看看旁邊的人紛紛與他拉開距離,唯恐避之不及的目光就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

    他縱橫商場,不是沒見過相似的陰謀詭計,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看起來像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的漢子居然也玩這套輿論殺人的手段,真正給他上了一課,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丘離跟山子巽也是好奇的看向岳鼎,他們同樣沒想到自己這位憨厚老實的大哥會有這樣的手腕,不過想起慕容山莊發生的事,便也釋然,自己這位大哥本來就聰明,在學堂上課時成績就名列前茅,只是為人老實,所以留給人好像很愚鈍的印象,而現在只不過是開了竅,懂得轉彎罷了。

    當然,對岳鼎來說,這只是很膚淺的刑訊手段而已,他雖然沒幹過刑警的職務,可這方面的知識或多或少聽說過。

    比如最簡單的手段,就是將兩名犯人分開來逼問,並告訴犯人,如果你交代而同伴沒交代,你就可以獲得寬大處理,可你沒交代而同伴卻交代了,那麼你的刑罰就會變得更重。這樣一來,只要雙方不是把性命都能托付的信任關係,很順利的就能得到口供。

    現在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接下來岳鼎就將這方面的能力用上,他指定了護衛隊裡的成員作為負責人,然後兩位義弟跟幾名會寫字的護衛作為記錄者,要求所有人進行今天一整天行動的自我交代和舉證,交代完後了就可以離開,但是若在離開後,有人舉證你的行動,跟交代的不一致,那麼後果就很嚴重,同時為了鼓勵人相互舉證,他宣稱已經得到二夫人的允許,將會給予舉證者相應的好處。

    在一名負責掃地的僕人率先說明自己掃了一整天的落葉,並被痛快放行後,所有人都不再等待,尤其是那些一清二白,全天都跟別人待在一起,有著絕對的不在場證明的人,很愉快的配合岳鼎的行動,畢竟他們只需一句話就可以完事,沒必要冒著被二夫人記恨的危險跟人起衝突。

    有了這麼一批人打開缺口後,其他人也就不再想著抵抗,老老實實的選擇配合,群眾本來就具有盲從性,而盲從性可以導向壞的一面,也可以導向有利的一面,一切就看領導者的手段,分而化之無疑是瓦解不牢固聯盟的最佳手段。

    畢竟是都是待在連家堡的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因此找幾個人證明自己無辜是很簡單的事,很快就有九成多的人離開了,而剩下的人要麼是苦於找不到證人證明自己無辜,要麼是跟廚房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係,不容易說清楚。

    他們哪怕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一想到萬一自己沒交代清楚,結果被後面的人舉報,平白惹上嫌疑,當真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所以他們一邊要想清楚自己該怎麼交代,一邊要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看那副絞盡腦汁,想離開又不敢離開的焦急神色,相信若是可以的話,真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人看,好證明自己真的是無辜。

    岳鼎沒有特意刁難某個人,就算是之前做出頭鳥的劉掌櫃也被他輕輕放過,最後將所有人做的記錄收攏起來,對護衛們道了一聲感謝,便聲稱要回房間慢慢分析情報,查詢真正的犯人。

    山子巽跟丘離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了疑問,似乎大哥對這次盤查並不怎麼在意,表面功夫的意義要大過實際,但兩人很默契的不動聲色,跟著一起回轉房間。

    果然,當岳鼎回房間後,就隨手將那些記錄的口供扔在一旁,然後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山子巽看見這一幕,微微鎖眉,片刻後也像是明白了什麼,卻也不開口說破,而是坐下來給大哥泡茶。

    丘離可沒他那麼好耐性,看著兩人極有默契的裝神弄鬼,撇了撇嘴,不懂就問:「大哥,難不成你發現真正的下毒者了?」

    他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才讓大哥不在意口供,畢竟若是真兇已經找到,那麼其他嫌疑者的發言就無足輕重了,說不定這裡面還有錯誤的訊息。

    然而,岳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下毒者是誰,也不知道幕後指使者?」

    丘離敏銳的注意到一點:「等等,你將下毒者跟幕後指使者分開說,難道兩者不是同一個人?」

    「其實,對於這點,我也不敢保證,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那位幕後指使者一定希望看到我們剛才的那番做法,期待著將我們的精力朝這個方向引過去,所以我便照做了。」岳鼎用手指戳著桌子,發出篤篤響聲,「好了,接下來我們在外人面前要繼續裝作追查下毒案的樣子,現在還是先將打聽來的情報匯總一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0:59:5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一章 蒙塵的天才

    「根據清荷的說法,那位愛蓮小姐是被洛紅樓收養的孤兒,也就是那種從小培養,除非被人贖身,否則終身要留在青樓的娼妓。不過這愛蓮小姐的確了得,從小好學,天賦卓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一個不差,而且還是商業奇才,四年前的洛紅樓跟普通的青樓並無差別,但自從她給出幾個金點子後,洛紅樓越做越大,如今成了五彩縣的第一青樓,技壓群芳。更厲害的是在後面,她自從當上花魁之後,從客人那裡得了不少錢財,短短三年間就將自己贖了身。」

    丘離說著自己從那名青衣小婢身上打聽來的消息,渴了就喝口茶,這傢伙在泡妞之餘,倒是沒有忘記幹正事。

    山子巽疑問道:「自己給自己贖身?既然是清白身了,為什麼還要待在青樓?還有,倘若她真那麼有本事,青樓老闆怎麼可能容她贖身,換成黑心點的,出再高的價錢也不會讓她離開,而一個開青樓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良心嗎?」

    「這就是我說她厲害的地方,誠如大哥說的那般,賣肉永遠是最下層的,她自己跳出了那一層面,便在接客之餘,利用手腕結識了許多大富大貴有權勢的人,最後反過來將了洛紅樓老闆一軍,逼得對方不得不同意讓她贖身,甚至還被她入股了洛紅樓,成為了洛紅樓的股東之一。

    至於她為什麼不離開洛紅樓,有人說她慈悲善心,可憐青樓裡的那些姑娘,將心比心的想要救人,也有人說她幹慣了這一行,已經產生了依賴性,做大生意還能繼續撈到錢,何樂不為。但不得不說的是,自從她成為洛紅樓的股東後,那些風塵姑娘的待遇的確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很得人感激。」

    山子巽眉角一跳,略顯驚歎:「居然能從一名賣身的奴隸,翻身做主成為了老闆,這女子的膽識和智慧都穎悟絕倫啊。」

    就算沒親眼見證,他也能想像得到,在這個過程中,這名女子必定經歷了許多驚心動魄的危險。

    沒有一個老闆願意看見手下的奴隸跟自己平起平坐,想來在這場翻身做主的革命中,她只要踏錯一步,不小心洩露了消息,就有可能落得被處死的下場,但她仍是這麼做了,而且還成功了,這無疑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畢竟,她只是一名孤兒,也沒有撿到一枚藏著老爺爺的戒指。

    似乎是擔心兩人還不夠認識清楚,岳鼎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不止如此,我跟她見過面,可以確認她是一名化勁期的武者,雖然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武的,但考慮到年齡和所處的環境,想來不會超過五年。」

    山子巽跟丘離對視一眼,各自看出彼此眼中的震驚。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見了方野等人,相比他們修煉數十載尚在武修門口徘徊,自己的天賦和運氣都是家驥人璧,心中難免洋洋得意,生出許多優越感,此刻跟真正的天才相比,方知自己不過是坐井觀天。」山子巽搖頭感慨,

    丘離也是沉吟道:「一個流落紅塵的青樓女子尚且有如此能耐,那些名門大派,甚至武道聖地的得意弟子,肯定遠在我們之上,他們看我們的眼光恐怕就就跟我們看方野等人的眼光是一樣的。」

    兩人唉聲歎氣,看起來一副受到打擊,意氣消沉的頹喪樣,但岳鼎哪裡不清楚這兩個小滑頭的心思,如果這時候去安慰絕對會上當,所以他笑著反問:「怎麼,這就失去膽氣,沒有信心了嗎?」

    丘離裝模作樣的長吁短歎:「我只是在替他們扼腕歎息,明明是天之驕子,卻要被我們這群鄉巴佬趕超過去,這滋味一定不好受,唉,真難為他們了。」

    山子巽就一句話,眼神卻意味深長:「無敵最是寂寞啊。」

    兩人再度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年輕人最不缺的就是鬥志,最不怕的就是強大的對手,何況如丘離這般堪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比如他最喜歡看的那些神怪志小說中,開篇往往是講述主角加入某個仙門,然後借由他人的角度來側面描述這個仙門有多麼強大。

    常人看到這個情節的時候,往往會幻想「要是我能像書中角色一樣,加入這樣的門派該有多好」。

    而丘離看到這個情節,幻想卻是「要是我能創立這樣的門派,讓那些天之驕子加入該有多好」。

    山子巽看起來很低調,從不放豪言,但不表示他就很謙虛,事實上他的驕傲一點也不輸給丘離,只是性格使然,不屑於掛在嘴上罷了,比起說出來,他更喜歡做出來。

    岳鼎等兩人笑完後,才開口道:「其實愛蓮能修行得比我們還快,也是有重重原因的,她修行的《蓮心經》是七品功法,本就比我們的五行養生術要高明,加上這部功法講究的是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因此對尋常修士來說最不適合修煉的煙花之地,反而成了她絕佳的修煉場所。」

    山子巽恍然:「怪不得,我想她之所以在贖身後仍不離開青樓,怕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在。李娟張態一春夢,週五殷三歸夜台。虎丘月色為誰好,娃宮花枝應自開。對修煉者來說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可對她來說卻是剛剛相反,同時還有中隱隱於市的偽裝效果。」

    丘離疑惑不解:「她作為青樓花魁,平日肯定沒機會跟人動手,這樣豈非不利於修煉?」

    「誰跟你說這樣不利於修煉?你該不會是相信在生死之間突破的那一套吧?」山子巽白了這修盲一眼,「這說法就是用來唬人送死的,人在生死邊緣的確容易受到刺激,從而激發潛能,可是沒有厚積,哪來的薄發?與人廝殺的確能增強你的實戰水平,可境界的提升還是靠安安靜靜的閉關修煉來得更快,說到底,武道境界跟人的戰鬥能力並非等式,在江湖上,低階武者襲殺高階武者的例子數不勝數。」

    雖然明白對方說的是實話,可丘離仍是忍不住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山子巽訓導:「書上都有,所以說要多看看書,人為什麼長兩隻眼睛和一張嘴巴,就是讓你多看多說。」

    「那人還有三十多顆牙齒呢。」

    岳鼎心知若讓兩人繼續吵下去,只怕要沒完沒了,這一整天其他事也別想幹了,於是開口詢問道:「三弟,說說你那邊收集到的情報吧。」

    山子巽立即將注意力移到正事上,正襟危坐道:「我這邊只得到一件有意義的消息,那位藝名愛蓮的花魁,原名郝芙蕖。」

    「郝芙蕖……郝菡萏……芙蕖和菡萏,還有愛蓮,果然如此。」岳鼎想起來那張有七八分相似的臉,當時就已經有了猜測。

    山子巽知曉大哥已經猜到了真相:「沒錯,她跟大夫人是親姐妹,而大夫人是在四年前被連堡主贖身回來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0:0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二章 刺殺

    菡萏、芙蕖本就是蓮花的異稱,因此光從名字上,就足以確認雙方的關係。

    岳鼎皺眉道:「如果是一對姐妹的話,為什麼當初連君卓只贖身郝菡萏?以連家堡的財力,根本不在乎再多一個人才對,何況自己的大姨子若是個青樓賣笑的女子,對連家堡而言也絕不是件風光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三人皆是沉默不語,想不通其中關竅,許久後山子巽才幽幽道:「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二夫人會將她選為首要懷疑對象。就動機上而言,倘若大夫人死了,看起來得利的是她,可實際上不然,以連君卓十分明顯的喜好偏向,是絕不會讓她成為正妻,這點連家堡上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反而是那位相貌跟大夫人相近,又懂得伺候男人的大姨子最有可能取代正妻的位置,而且以這位愛蓮小姐展現出來的商業天賦,接掌二夫人的工作,一點問題也沒有——當然,若二夫人也死了,那就更沒人能威脅得到她了。」

    丘離反對道:「你這說法沒道理,既然她們倆是親姐妹,為什麼姐姐非要跟妹妹過不去?為了一個正妻的位置就選擇下毒手,這也太過了。」

    「不要小看女人為了爭寵而引發的嫉妒,尤其是這等大家族中——就這點來看連君卓做得夠好了,他在四年裡只娶了兩個女人。何況,從愛蓮過往的經歷來看,這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這種人習慣於掌控一切,不喜歡有人站在自己頭上,她若要嫁入連家,絕對會跟二夫人產生權力上的衝突。」

    「可你仍沒解釋,為什麼她非要刺殺自己的妹妹不可,就為了一個正妻的名聲嗎?她若真是姐姐,就該清楚自己妹妹的天真性格,是完全不可能成為她的絆腳石。」

    山子巽像是被勾起了某種回憶,無限惆悵道:「正因為是親姐妹,所以才會嫉妒啊。試想一下,雙方的容貌相似,年齡相近,而且作為姐姐的她遠比妹妹有才華,妹妹的優點她都有,妹妹欠缺的她也有。可結果卻是妹妹成為了大戶人家的正妻,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而她卻要被數不盡的男人玷污。

    別看現在風光無限,她為了爬上現在的位置,付出的代價又豈是外人能明白的。青樓花魁,聽著似乎很光鮮,但我們在提起這個稱呼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在心中讚美她嗎?

    內心的齷齪暫且不提,無論何時,這總歸不是個拿得上檯面的身份,兩相境況對比,只會惹得人心頭妒火更盛。」

    看見他像是被觸動的表情,岳鼎跟丘離都很默契的沒有詢問,他們兩人都是姑蘇縣的本地人,彼此間知根知底,但山子巽則是在年幼時獨自背井離鄉來到姑蘇縣,對於過去也是一直諱莫如深,從來不提。

    他不提,兩人便不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沒必要非得坦白乾淨。

    「今天就到這裡,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岳鼎如此提議道。

    丘離和山子巽也沒有異議,各自回房練功,一夜平靜。

    翌日清晨,岳鼎剛起床洗漱完畢,就見一名護衛帶著揶揄的表情將一封信交給他,然後被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拆開封口後,快速看了一眼內容,卻是來自青樓花魁的邀請,也怪不得那名護衛會用那種眼神,最近都有傳出連堡主將娶愛蓮過門的消息,結果現在人家寫信邀請他,指不定就要給連堡主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岳鼎對做入幕之賓沒什麼興趣,但確實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對方,便沒有拒絕,吩咐一名家丁幫忙傳話給兩位義弟後,便起身向著洛紅樓趕去。

    此刻天色尚早,他也不急著趕去,反而饒遠路去了一趟魚市,五彩縣靠著一方五彩湖,這也是縣名的由來,而五彩湖的名字則源自一種這條湖裡獨有的五彩魚。

    每當雨水將停時,這些五彩魚就會紛紛躍出,在雨後陽光照耀下,反射出五顏六色的鱗光,這種魚味美肉鮮,一般重三四斤,但偶爾會出現十斤的異種,而這種異種對修行者而言是大補之物,岳鼎就是衝著異種去的。

    遠遠看去,魚市上重重疊疊的黃油布雨棚就像一面面帆船,遠處江頭就停著至少三四十條漁船,這些小漁船上當天零散捕到的水產要比市集上賣的略微便宜一點,只是魚類大小不一,並不齊整,而一些飯店酒肆負責伙食材料的夥計經常會直接劃著一條小船在這些小漁船間穿行,挑選些合用的東西。

    這魚市的地理特徵倒也明顯,還沒考進,就有一股濃厚至極的魚腥味直衝進鼻腔,一時間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一些。

    岳鼎沒有向滿是雨棚的商舖處走去,而是朝著魚市邊緣的一家酒樓,這家酒樓專門經營水產食物,門前插著花裡胡哨的錦旗招牌,掛著黑漆實木的門匾,側旁擺放著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大木桶,裡面裝的都是新出產的魚蝦,任由客人挑選。

    他在昨天就已經預約好了,倒是不需要特意點菜,囑咐了店小二一聲,被引至靠湖的一面,一眼望去,水見南天不見雲,風景獨好,也就現在客人少才能佔到這麼好的位置。

    「客官,你不等朋友到了再上菜嗎?別怪俺沒提醒,那魚可是有十一斤重,到時候莫要白白浪費。」店小二細心的提醒道。

    岳鼎哈哈一笑:「儘管上吧,你酒樓今天若是還有新打撈來的,不妨也一塊上,來多少我吃多少,這肚子尋常可是填不飽的。」

    反正有連家堡報銷,他倒也沒必要特意替人家省這點小錢。

    店小二撇了撇嘴,顯然是不相信,但客人為貴,只要肯付錢,就算買下魚轉手就給放生了,他也不說什麼。

    因為客人少的原因,很快一盤香氣四溢的魚鍋就給端了上來,對於一條十一斤重的五彩魚,顯然普通的盤子是放不下的,必須換成砂鍋一類的器皿。

    岳鼎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白如羊脂,細膩鮮嫩,帶著一股獨有的香氣,如玉蘭花瓣一般,吃了一口,就再也放不下筷子。

    他飛箸如雨下,很快吃掉了小半,咂了咂嘴,覺得有些美中不足,於是就讓店小二燙了一壺酒上來。他看著江湖上因霧氣而形成的氤氳美景,一口魚肉一口酒,當真快活賽神仙。

    「湖光金烏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五彩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

    店小二聽他叫喚,本以為是這客人吃不下去,要打包帶走,畢竟估摸著也吃了五斤左右,算得上海量,誰知道對方根本不是吃得太飽,而是要趁酒下菜。

    結果他就看著岳鼎一邊吃菜一邊飲酒,不僅將整盤魚吃了個乾淨,連酒也端了好幾壺,算起來不下於三斤,心中不由得咂舌,這廝好能吃,身材雖然魁梧,但因為強壯而不顯得肥胖,看起來不像是大肚能容的主。

    岳鼎大快朵頤,將東西吃得乾乾淨淨後,打了一個飽嗝:「呼,不錯不錯,這下吃了五分飽。」

    店小二心道:娘勒,這還五分飽,你一頓早餐就吃這麼多,誰養得起你這大肚漢啊。

    其實對於修行者來說,這個飽並非是指肚子的飽,而是指能量吸收的飽,他們雖然沒到不吃五穀的辟榖期,但五六天不吃飯也沒什麼要緊的。

    岳鼎付錢離開後,乾脆到湖邊雇了一條小舟,讓老翁順著湖沿將他渡過去,一路上還能欣賞下五彩湖的風光。

    這名渡船的老翁是個健談的人,兩人一邊划水一邊聊天,倒也不覺得冷清。

    因為岳鼎主動要求劃慢點,這樣過了兩刻鐘,才到達目的地,等船靠岸後,他躍上河岸,轉身扔過去一兩銀子——在剛才的交談中,他得知這名精氣飽滿的老翁是個外鄉人,行遊到五彩縣,發現盤纏告竭,不得不在湖邊以擺渡賺取回鄉的錢。

    可就在他轉身的剎那間,一點寒芒從湖邊的蘆葦叢中暴起,朝著他的背心直刺而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0:1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三章 錘子和鐵鎖

    石三並沒有等岳鼎靠近埋伏後再爆發,受過上一次被意外發現的教訓,他知道一旦讓對方靠近限定的範圍,就有暴露的危險,所以他沒等距離拉近就出手了。

    正是因為這點距離,讓岳鼎有了反應的機會,在被刺殺的瞬間,他正背對著刺客,面對刺殺有著多種方法可以避開,比如他可以向前奔出一頭跳進湖中,可以用金雁功躍上半空,也可以用驢打滾躲避。

    但他沒有那麼做,因為在他前方是擺渡的老翁,假如他躲開了,那麼以這名刺客的狠辣,絕對不會撤招饒老翁一命,肯定會繼續向前衝,因為這樣做刺客才能在接下來的行動有多種選擇,比如繼續刺殺,又比如趁機逃跑。

    所以他強提一口氣,運轉破衲功,全身的衣服都像是充氣一樣鼓起來,布料被內力包裹住,變得硬如鋼鐵。

    石三眼中精光一閃,老辣的猜中了岳鼎的想法,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他知道自己這一劍,就算是十層重甲包裹住,也能刺個對穿,不管目標的橫練功夫有多麼強,都擋不住他的一寸劍芒。

    愚蠢的傢伙,居然為一個不相干的老頭將自己陷入絕境,這種人在江湖上絕對活不久。

    石三在心中鄙夷著給岳鼎下了定義。

    他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

    被破衲功撐起來的衣服沒有擋住劍芒,被刺中剎那就破碎開,化成了紛亂如蝴蝶般的布片,遮住了石三的視線,但他的攻擊軌道沒有因此而改變,筆直向著記憶中心臟的位置刺去。

    岳鼎盡全力轉身,試圖側避開攻擊,可惜以他的體型,這一劍絕對會刺中,無論怎麼躲避。

    然而,這一劍仍是落空了。

    因為如意縮骨功改變了岳鼎的體型,令他的胸膛向內塌陷進去,就像是被巨力壓扁的棉花,這就導致本該出現在劍刃軌跡上的要害消失了。

    石三感受著劍鋒上傳來的觸動,臉色劇變,他知道自己雖然刺中了對方,但僅僅是擦破一層皮,並沒有刺中心臟。

    他壓抑心中震驚,想要變招,化刺為割,但岳鼎又豈能容他肆意戲耍,神掌八打中的崩山掌一招蓋下,正中劍身,震得寶劍嗡嗡作響,同時牽制敵人的身形,欺身而入,雙掌如磨盤推出。

    受到傳遞過來的勁力影響,連帶石三本人也受到衝擊,虎口一痛,寶劍差點脫手。

    一瞬間,他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就像是獵人正打算殺死落入陷阱的猛獸時,發現猛獸突然掙脫了牢籠,向著自己撲過來。

    他大喝一聲,運轉陰陽黑水功,一張臉變成一黑一白兩種顏色,全身肌肉虯結,高高隆起,尤其是在胸口位置,像是纏繞著一條粗大的鎖鏈,這正是他的保命武技「九曲陰氣鎖」。

    常人若遇上這等一看就十分棘手的橫練功夫,第一想法就是避實擊虛,畢竟九曲陰氣鎖並沒有覆蓋全身,正如名字一樣,保護身體的是如鎖鏈般的防禦,而鎖鏈是有空隙的,這些空隙就是可趁之機,至少看起來如此。

    可是岳鼎沒有人任何變招的意思,他走的就是剛猛無匹,以強破強的武道路子,又怎麼可能因為對方的橫練功夫而退縮,雙掌如雷貫出,正中石三隆起來的如鎖鏈狀的胸口,力道爆發剎那就縮手,然後回氣,再出掌。

    岳鼎發現,自己每一次出掌擊中刺客的胸口,就會感受到一部分力道被反震回來,就像是擊中了一枚尖錐,刺得掌心發疼,同時一股陰損的內力會順勢反敲,沿著掌心侵入經脈。

    這便是九曲陰氣鎖的玄妙之處,除了抵擋武力攻擊和內力侵蝕外,兼具外力和內力的雙重反擊,也就是上次的劈空掌才能不受到影響。

    對此,他的反應是回以更加洶湧的攻擊,狂催內力,一時間掌如雨下,如雷奔雲譎,辟辟啪啪像放鞭炮似的連續炸響。

    石三蒙著臉,但外露的雙眼卻掩飾不住驚訝,他不是第一次遭到反擊,然而每一次只要他使用九曲陰氣鎖,對方就會像被蜜蜂蜇了的貓一樣遠遠避開,生怕會被暗算,而像岳鼎這樣不屈不撓,猛攻到底,強硬得像頭拉不動的倔牛還是首次遇見。

    這下他是騎虎難下了,九曲陰氣鎖在七品武技中也屬於上層,並不是想用就用,想停就停的,至少他還沒練到這一境界,無法保證在維持九曲陰氣鎖的狀態下進行高速移動。

    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放棄九曲陰氣鎖,拼著硬挨上岳鼎兩掌,借力快速遁走,要麼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直到對方中斷攻擊。

    石三挨過岳鼎一掌,那一回他來不及施展九曲陰氣鎖,結果一招隔空掌力差點要掉他的小命,他難以想像自己若是在近距離下被雙掌擊實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怕了,不敢賭,所以只能硬撐著,撐到對方先撒手。

    六重無漏期相比五重念威期,區別在於對身體氣血的掌控,能夠鎖住精氣,全身渾然一體,就抗打性來說要比念威期強大得多。

    然而,久守必失,進攻者永遠比防禦者有力,橫練功夫的意義也並非在於一味挨打,而是讓修持者能夠毫無顧慮的進攻,固守防禦的行動便是捨本逐末。

    石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惜沒得選擇,不是他不想反擊,而是岳鼎的攻擊一掌重過一掌,在連綿不絕的攻勢下,他就像是狂風駭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有被掀翻的危險,每每提起一口氣就會被震散,光是自保就很困難,哪還有反擊的餘力。

    兩人此刻的處境,凶險不下於互拼內力,先支撐不住的那一方,必死無疑,而存在下來的那一方,也絕不好過。

    受到九曲陰氣鎖的不斷反震侵蝕,岳鼎的鼻腔開始向外淌血,一條粘稠的鼻血向下垂掛,但他視若無睹,繼續加催掌力,一掌又一掌的重擊,像是一名鐵匠用大鐵錘狠狠敲砸著頑鐵,而石三的胸口也變成艷紅色,甚至迸濺出火星,彷彿被高溫燒灼的鐵鎖。

    菩提功被他全部調動,用來增強掌力,而剩下的那些沒有被轉化的五行養生功則牢牢護住心脈,保住要害不受引力侵蝕,至於其餘的經脈,他就管不上了。

    一者錘,一者抗,兩者僵持不下,岳鼎專注的眼神兇猛如魔神,彷彿永恆不變的滴水,要將岩石擊穿,那股沉靜又視死如歸的氣勢令觀者喪膽。

    也不知出了多少掌,石三終於承受不住永無止境的掌勁摧殘,「哇」的一聲,七孔同時噴血,九曲陰氣鎖自動崩潰,被岳鼎雙掌正中胸口,肋骨齊斷,臟腑盡毀,甚至有一些內臟的殘渣從口腔中噴出來。

    原本如老樹扎根似的立於原地不動的身體,此刻如同被抽調脊椎骨一樣,軟塌塌的飛出,癱軟在地上,爛如泥漿。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0:3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四章 隱藏的訊息

    「你……」

    石三喉腔中滿是鮮血,開口儘是咕嚕聲,彌留之際想放句狠話,可忽然間又想起,倘若隱瞞消息,讓對方誤認為刺殺已經結束,那麼等到少爺出手的時候,肯定會更加驚慌。

    於是,他什麼也沒說,歪頭斷氣了。

    岳鼎沒有去注意刺客在臨死前的複雜情緒,他受到陰氣入體折磨,全身手腳冰涼,血液都彷彿凍住,如入冰窖一般,心知方纔那一番拚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連忙服下三顆九花玉露丸,然後打坐運功,幸好之前有用五行養生功護住心脈,加上菩提功擅長療傷驅毒,性命當是無憂,要顧慮的是如何去除殘留在經脈中的陰氣。

    九花玉露丸的藥力漸漸散開,在菩提功的運轉下,修復被陰氣侵蝕的經脈,同時將這股陰寒之氣逼出體外。

    人的頭又稱六陽會首,乃是陽氣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最先散發寒氣的地方。寒氣從腳入,從頭頂出,而熱氣則剛好相反,所以人若發寒,腳往往是最冷的,而人若發熱,頭往往是最燙的。

    因此隨著運功的進行,陰寒之氣被逼出體外,岳鼎的頭髮竟然開始結霜,漸漸的連眉毛也受到影響,掛滿了白色的晶體,他坐下草地的方圓三尺,盡皆凝霜。

    這樣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他的臉色才漸漸轉好,等睜開眼睛後,呼出一口冰冷的白氣,宛如深冬季節時人的呼吸。

    「菩提功終究是中性的功法,難以將陰毒祛除乾淨,想要痊癒,還是得找一門陽性功法。」

    岳鼎遺憾的看著雙掌,儘管他因為奇蛇膽增長的功力遠遠強過入侵的陰毒,甚至比那名無漏期的刺客還要強,可這種陰毒的真氣本就是以折磨人為主,如附骨之疽,最是難纏,他又錯過了最開始的抵擋時機,任由陰毒在體內肆虐了一陣,因此除非他將菩提功修煉至大圓滿,否則以目前條件難以真正痊癒。

    九花玉露丸乃是以清晨的花露為藥引,本質上也屬陰性,所以就算他得到藥力的幫忙,能加速修復經脈的傷勢,可對於祛除陰毒並沒有太大效果。

    菩提功要從大成練至大圓滿,必須捅破最後的那層名為頓悟的膜,跟功力深厚無關,岳鼎知道自家性格,與菩提功慈悲為懷的主題並不兼容,恐怕是很難有機會踏入大圓滿,所以只能將希望放在多修煉一門陽性屬性的功法,從而克制陰毒。

    「幸好有識海空間在,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岳鼎苦笑一聲,抬頭望天,「唔,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已經到晌午了,必須趕緊到洛紅樓才行,總不能無信失約。」

    他試圖站起身來,雙腿忽然發軟,差點坐倒。

    但也就是一瞬間,下一刻便恢復正常,這是殘留的陰毒在作祟,只是有菩提的療傷作用在,尚未來得及對經脈產生傷害就會被治癒。

    那位渡船的老翁已然不見,連帶著擺渡的小舟都消失。

    岳鼎倒是沒有埋怨對方不夠仗義,自己豁出命去救人卻被拋棄等云云,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若是沒有他在,這位老翁根本不受遭遇危險,全是被他所連累,普通人遇上這等境況,受到驚嚇而逃跑也是正常的。

    接著他將視線轉向刺客的屍體,確認了一下狀況,發現五臟六腑全部破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趟護衛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以薨牙盟的規矩,刺殺任務失敗,就可以拿錢贖命,此後再也不會選擇同一目標,反正連家堡也不在意這點錢財。」

    說起來,這名刺客不想著殺掉郝菡萏,反而將刺殺對像選定為他,真是出乎意料。

    雖然從戰術上來說,他的行為沒有錯,只要殺掉岳鼎,除去最大的障礙,那麼接下來的刺殺目標就變得簡單多了,丘離跟山子巽在正面對決的情況下能佔上風,可防不住他的偷襲暗殺。

    然而就一名刺客來說,他顯然不合格,刺客就應該將精力全部集中在目標身上,不該因為其他人而分散注意力,用盡手段刺殺目標才是正道,哪怕找不到機會,也應該潛伏起來,而不是接二連三的發動暗殺,除了讓人提高警惕外,毫無意義。

    這麼一想,岳鼎就覺得這名刺客本身的武技就不適合幹這一行,既然身為刺客,應該專注於刺殺之道,有進無退,要像張良雇大力士在博浪沙以大鐵錐偷襲秦始皇那般兇猛,學習一些追求瞬間爆發的武技,而不是未謀勝先謀敗,想著要保住性命,留下退路。

    但是這名刺客不僅學了橫練功夫,還掌握得相當高明,保命的功夫比刺殺的功夫都要純熟,典型的守強攻弱,他這種武者不適合干捨命殺敵的刺客行業,而更適合以身為盾,關鍵時刻站出來擋住敵人攻擊來保護主人,如貼身侍衛一類的職業。

    「先除掉最有威脅的敵人,這個想法也很有護衛的風格,難不成這位並非職業的刺客,只是來兼職賺個外快的?」

    岳鼎想了一下,覺得可能性還挺大的,一時也不由得為這位出師未捷的業餘刺客感到唏噓。

    但這唏噓也就值幾個銅板,殺人者,人恆殺之。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他隨後到了縣上一家連家堡開的商舖,拿出方蕙蘭給他的腰牌,吩咐幾名連家堡的雇工去報案,雖然沒指望官府能將此人的身份查出來,可好歹也要通報一聲,他的本事還沒強大到能無視政府衙門的程度。

    再一次來到洛紅樓,老鴇想來是得了愛蓮小姐的囑咐,一看見他,就喚來小婢清荷,一路引至內屋宅院。

    「鳩雨細,燕風斜。春悄謝娘家。一重簾外即天涯,何必暮雲遮。

    釧金寒,釵玉冷,蕩醉欲成還醒。一春梳洗不簪花,孤負幾韶華。」

    上一回是以琴聲相迎,這一回換成了琵琶。

    岳鼎抬眼看去,愛蓮似乎是喝了不少酒,俏臉微泛紅霞,顯得更加嬌艷欲滴,尤其那對美眸神采盈溢,能把男人的魂魄都勾出來。

    「愛蓮小姐似乎很開心?」他詢問道。

    聞言,愛蓮露出一個足以傾城的笑容,遞過來一杯酒:「這一杯,感謝岳少俠對舍妹的救命之恩。」

    看來是她打聽到了連家堡中的消息,知道當日有刺客要對郝菡萏下手,是岳鼎三人出手救駕,保住了性命,才特地設宴感謝。

    岳鼎看不透對方究竟是偽裝的虛情假意,還是真情流露,但可以確定與那名刺客無關,否則宴席不該設在今天——當然就算她是僱主,也僅僅是花錢買兇,不可能知道行兇者的行程。

    他接過這杯酒,一口飲盡:「我既然忝為護衛之職,這便是份內之事,當不得如此鄭重感謝。」

    「對於連家堡來說,這是份內之事,但對於我來說,卻是一件浩大的恩情。」

    岳鼎心中一動,對方話中的意思,算得上是在表明自己與連家堡的不同立場,這樣一來,那所謂的連堡主要娶她過門就成了錯謬的謠言。

    「我知道對少俠這樣的修行者來說,普通的謝禮看不上眼,所以特意備了一物。」

    愛蓮拿出一方玉匣,打開上面的蓋子後,出現在匣子裡的是一株草,一株朱紅通透,宛如火焰的草。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0:4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五章 論功德

    涅盤草,澆灌了鳳凰血而能不死,涅盤重生後長出來的天材地寶,是一種至陽的藥草。

    鳳凰血大多擁有自燃的效果,因此即便草木吸收了鳳凰血,也只有很少的能存活下來,大多數都會因為火焰燃燒而**掉,只有極少數能涅盤重生,這類草木都會成為修行者眼中的寶物,同時具備增強內力、治療傷勢,至陽辟邪的效果。

    岳鼎心道,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該說自己運氣好嗎?剛在煩惱該怎麼消滅體內的陰毒,就有人送來屬性相剋的草藥。

    如果換成其他的藥材,說不定就推卻了,可偏偏是急需之物,也就只能認下這份人情。

    「你也是修行者,為什麼不留著自己用?」

    「愛蓮修行的蓮心經,同屬水和木兩系,服用涅盤草頂多是吸收五成的藥力,與其暴殄天物,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她倒也坦白,明說效果不好才送人,這種做法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就像是店家主動告訴你,這件衣服裡面有個缺口,所以價格不貴一樣,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二百五,就不會再好意思往死裡砍價。

    在今天之早上前,岳鼎興許會有些提防,可現在刺客已死,護衛任務已然結束,他也沒興趣去猜測對方是否就是那名買兇者,反正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再計較這些也毫無意義。

    放下心結後,兩人暢談無阻,賓主皆歡,岳鼎有些明白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騷客為什麼總喜歡進這些風月場所,擯棄賣肉嘗腥不談,像這樣同美人喝酒交流,談天說地,確實很容易讓人放縱心情,忘卻煩惱,就像是真的有了一位紅顏知己。

    飲至最酣時,愛蓮開口請教道:「我最近因修行遇上瓶頸,想起當日師太教誨,便去尋了些佛經,希望能以佛理掃清心頭迷障,卻遇上一物不明,敢問岳少俠,佛經上常言修行需持功德,可功德一物,縹緲無蹤,不能視不能聞不能觸,功德究竟在哪裡?」

    岳鼎沉默片刻,舉起手來,以掌心相對,示意道:「這是功德。」

    接著他又反轉手,以手背相對:「這也是功德。」

    愛蓮皺眉思索片刻,美人顰目,自有一股顧盼生姿之色,可惜最後仍是搖頭不解:「可否詳細說明,我若捐錢在縣上建一座寺廟,可得功德否?」

    「毫無功德。」岳鼎見她仍是一片迷惘,便知是入了知見障,歎了一口氣。

    這跟人是否聰明毫無關係,有些人不讀書,不識字,天生笨拙,但在佛理上卻能舉一反三,一法通,萬法通,這就是常說的慧根。有些人能過目不忘,幼童時就能斷識萬字,可於佛理上卻是一塊榆木疙瘩,怎麼也教不明白。

    他只好詳細解釋道:「相傳達摩祖師東渡中土神洲,當時的梁武帝得知後,派人到南海來專程迎接,期望能弘揚佛法,普度眾生。他一心欽慕佛法,發菩提心,興隆三寶,造廟度僧,佈施結緣。每隔五里地方,就造一座寺,每隔十里地方,就造一所庵,度很多善男信女去出家做和尚、當尼姑,而且對於佛學也是非常精通,因而自認很有功德,卻被達摩一語道破,告訴梁武帝他的所作所為毫無功德。」

    愛蓮疑惑問:「為什麼?」

    「因為他只知道著相事修,追求人天福報,不知道離相妙修求證佛果菩提。達摩祖師直指出『只是人天之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看來雖有,實在沒有。』」

    「那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功德?」

    岳鼎哈哈一笑:「這問題梁武帝也曾問過,當時達摩答曰『清淨智慧是微妙圓融,本體空寂,無法可得,如是功德,絕對不是世間上有為之法所能求到』。梁武帝不知正法,造寺度僧,佈施設齋,名為功德,實為求福,福德並非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他見對方露出思悟的表情,便知是摸到了邊緣,繼續道:「後來梁武帝得志公禪師指點,自愧有眼不識泰山,便派人去追。達摩大師剛走到江邊,回頭見有許多兵馬追趕而來,便隨手就折了一支蘆葦,擲在江中,腳踏蘆葦渡江,揚長而去,這就是有名的一葦渡江。

    早期禪宗強調不立文字,意在不立名相。所追求的是『一路所問,千聖不傳』的第一義,這種義是離一切語言文字相、心緣相、分別相。須知語言文字只是作為所顯義理的媒介,真正的義理是不可以語言文字來用表達的,故佛教提倡依義不依語,破除對語言文字上的執著,所謂不立文字,即依此理而成。」

    說完後,他便自顧自的在那飲酒。

    驀地,愛蓮雙眼一亮,操起旁邊琵琶,隨手撥了幾下,拊掌笑道:「南台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去妄想,都緣無事可商量。」

    岳鼎配合著詢問:「什麼是功德?」

    「笑是功德,哭亦是功德。坐著是功德,站著亦是功德。」愛蓮回答時雙目一片清明,毫無迷茫之色,仔細觀察甚至能看見一顆蓮花種子正在發芽。

    但岳鼎知道,她還沒有悟,因為道理是別人指出來的。

    學得了知識,便失去了領悟的機會,知道的東西多了,領悟的東西就少了。

    撇開買兇嫌疑不談,他知曉眼前之人為洛紅樓付出了許多心血,尤其是在成為股東後,為那些淒苦的失足女子提供了生活保證,以種種契約條例,讓她們能安享晚年。

    要知道底層的風塵女在年老色衰之後,往往會被青樓無情的拋棄,晚年落得孤苦伶仃,無人瞻仰的下場,而即便如此,也無人同情,旁人只會指著她的過去,罵她是罪有應得,活該如此。

    就衝著這一點,他便要盡一份心力,於是做當頭棒喝:「善哉善哉,若言功德,禪友為這些青樓女子謀得一處容身之所,使她們衣食無憂,才是最是真正的大功德——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不談機鋒禪理,而是直指本心和本行。

    最初愛蓮提出修建寺廟,岳鼎否決了她的行為,指這並非是功德,然後大談修行的功德。

    等到愛蓮明悟知曉什麼是修行的功德,悟出處處皆可修得功德的道理時,他又轉回到實際行動上,擯棄了自我修行的那一套,重拾入世修行之理。

    這便是「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

    峰迴路轉,愛蓮一怔,陷入沉默,彷彿變成了泥塑雕像。

    許久後,長歎一口氣,放下手中琵琶。

    「未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廟中菩薩非正果,如今方知我是我。」她躬身敬了一禮,「多謝賜教,授道之恩,不敢或忘。」

    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她現在才是真正明白了。

    之前她說自己明白,欣喜不已,拊掌而笑;現在她說自己明白,卻是平靜如寒潭,沒有分毫慶祝之意。

    此刻再看她的雙目,就能看見蓮花種子快速成長為花苞,正在悄悄綻放,分明是心靈勘破迷障,使得修行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跡象。

    岳鼎知道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了,而現在最好是留出時間,讓對方細細品味這番領悟,穩固境界,何況他自己也莫名的起了煩躁感,心頭焦慮不安,便忍不住起身告辭。

    「岳少俠,」愛蓮忽然喊住人,再次躬身謝禮,「舍妹就拜託了。」

    岳鼎無言的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0:5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六章 漏盡智證通

    岳鼎帶著涅盤草匆匆回到了連家堡,他與愛蓮的一番論禪交流,也引發了自身的無限感悟,一時間竟覺得靈台蠢動,似乎觸摸到了什麼東西,就像是一顆埋藏在泥土中的種子,吸收了足夠的營養,即將發芽破土,捅破那一層薄紗,重見朗朗天日。

    他顧不得告知兩位義弟刺客已被殺死的消息,只是吩咐家丁不要讓人靠近院子打擾,就來到房間靜心打坐。

    與愛蓮的那番對話,後知後覺下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現世中的他雖然在學堂讀了六年書,雜文古籍沒少看,可並沒有對釋學展現出特別的愛好,而夢境中的他也只是因為家庭的關係,喜歡上了國學歷史,宗教一類的知識更是半點不沾。

    非要找關係的話,也就是在來到連家堡後,他在拜託人購買黑玉斷續膏的藥材時,順帶買了三本佛經,分別是《楞嚴經》、《大金剛經》和《虛空藏經》,在佛藏中屬於極大眾化的經文,買了後也只是隨手翻閱了幾下,連一本都沒看完。

    結果在洛紅樓的時候,他心中剛升起要幫助愛蓮的念頭,就有一股不可名狀的禪理流過心頭,他甚至不用主動去想,禪語便脫口而出。

    對此,岳鼎心中也是覺得疑惑不解。

    事實上,這種情況並不奇怪,南派禪宗開山祖師,六祖慧能在吟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得黃梅五祖弘忍傳授衣缽,繼承東山法門之前,是一個從未看過佛經,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相比之下,他好歹讀過聖賢書,明瞭先哲大義,比起前輩的傳奇光彩要遜色多了。

    然而這點粗淺的道理,他卻像是突然間智慧蒙塵,怎麼也看不破。在回來的路上,越想越是壓抑,越壓抑越是想爆發,現在的他彷彿一座積蓄到頂點的火山,岩漿都滿溢到了火山口,肚子裡像是煮沸的開水一樣翻騰不已,各種紛亂的念頭在識海中晃動,宛如走火入魔一般。

    這一幕與他在慕容山莊野外剛甦醒時極其相似,夢境中的記憶不斷冒出,與現世中的記憶相互交錯,令他生出「我究竟是鄉村小子擁有了夢境中的記憶,還是軍人小子正在做一個離奇逼真的夢」的疑惑。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這個被擱置的問題再度浮現腦海。

    宿命、輪迴、轉世、重生……各種猜測不停浮現,識海中的動靜越來越大,像是有一頭蛟龍在翻江倒海。

    到最後,岳鼎一咬牙,乾脆放棄了壓制,任由識海受這紛亂的思緒折騰。

    倏忽間,識海驟黯,意識天地彷彿回歸到混沌未開的那一刻。

    接著,靈光驟現,悠悠蕩蕩,如佛燈上的一點火苗。

    猛然一聲爆炸,宛如盤古揮舞開天巨斧般,靈光散發無窮光輝,照耀三千,混沌炸裂。

    人生中所有的記憶從岳鼎腦海中流淌而過,從呱呱落地到長大成人,身邊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個人說過的話都清晰可辨,哪怕身為胎兒時在母體中的觸感,都能重新回憶起來。

    他能回想起在學堂上課開小差時,先生所講過的每一句話,哪怕當時理解不了的數理內容,都依稀想得起公式。

    他能回想起夢境中用磁帶聽過的歌曲,哪怕是一竅不通的外國歌,就算現在仍然不明白歌詞為何意,還是能一音不差的複述出來。

    原本的識海,是灰濛濛的混沌色,清濁混雜,一如未開的世界,這一點哪怕是虛空境的極道強者也是如此。

    然而現在他的識海中,一點禪光高懸半空,如炎炎大日,照耀每一個角落,綻放出條條靈氣、縷縷神光。

    混沌開闢,清氣上升化為天,濁氣下降化為地,不再是浩浩渺渺的虛空一片。

    那塊滿是書架的奇異空間也不再是自成一世界,而是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岳鼎心念微動,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大腦視覺中卻如除卻巫山般的豁然開朗,對外界的感觀立馬不一樣,世界變得更美了。

    房間中每一個角落,哪怕隔著屏風的視覺死角都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繼續延生出去,房屋外面的院子中,地面上緩緩爬行的螞蟻,草叢中蟄伏的螞蚱,緊緊盯著螞蚱的螳螂,螳螂頭頂上即將滴落下來的露珠,還有守在院子門口正扣著鼻孔的家丁,一切的風吹草動、泥鴻半爪都在心中歷歷在映、家珍可數。

    他這一悟,時間已是過去了一夜,現在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這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五感結為一體的神識,正常情況下,唯有晉陞到天人境,凝聚出拳意金丹後,才能使用的神識感知,竟然提前出現了!

    岳鼎正視本心,內視中彷彿看見了一盞明鏡台,上面倒映著自己因為神識感知而產生的喜悅情緒,他用手一抹,鏡子恢復澄清,喜悅的情緒就隨之消失殆盡。

    這時候,有個虛無縹緲、若有若無的聲音,如連綿大山深處的寺廟中傳來的綸音禪唱,在心中輕輕迴響。

    他似有所感悟,吟道:「心在紅塵外,身在紅塵中。屠刀緣是佛,殺生亦護生。」

    一瞬間,菩提心法功德圓滿。

    體內的菩提功力盡數化為一顆菩提種子,稍稍運轉,殘留在體內的陰毒便消失不見。

    「這就是大愛無情之意嗎?」

    岳鼎一聲唏噓,他知道自己領悟了什麼。

    佛門有六神通的說法,其一天眼通,能看到遙遠無窮盡的景象;其二天耳通,能聽到遙遠甚至被阻隔的聲音;其三他心通,能知眾生心念造作;其四神足通,能隨心遊歷極遠處,或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不受時空限制;其五宿命通,能知眾生的過去宿業,知道現時或未來受報的來由;其六漏盡通,能破除執著煩惱,脫離輪迴。

    六道眾生如天、人、鬼神等,因世間禪定或者與生俱有,或多或少都有前五通,只是能力亦有淺深小大之別,甚至天魔也具有五種神通,得以變現種種奇境。然而第六通「漏盡通」,唯有依經教原理破除煩惱者方能證得。

    岳鼎就是領悟了第六通,漏盡智證通,斬卻了所有煩惱,明悟了大愛無情之意,立下殺生為護生之志,讓本以為這輩子不可能修全的菩提心法臻至功德圓滿之境。

    菩提心法主修慈悲,可天下最大的慈悲,便是大愛無情。

    地藏王菩薩曰: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這便是真正的大慈悲。

    以殺生來護生,正合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1:1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七章 無極先丹

    覺悟漏盡通,對於岳鼎而言無疑是件大好事,至少從今以後,無論修煉何種功法,他都能直指本心,臻至返璞歸真之境。

    對他來說,在功法修煉上再也沒有瓶頸,只有願或不願,功法的主題只要不是同他的本心相違背,就能順利的修煉下去,一路暢行無阻,不會像之前的菩提心經一樣,明明功力已經積蓄充滿,完全滿足功德圓滿的要求,偏偏捅不破那層薄紗,卡在瓶頸上難以穿透。

    功法的修煉速度,是跟身體的契合度相關,也就是常說的天賦。但一門功法能否修煉到功德圓滿,卻跟人的本心相關,只有恰好與本心志同道合,才能臻至創始者所設想的最高境界。

    換成以前的岳鼎,只有那些降魔無畏,剛猛勇烈的功法,才能修煉到圓滿,因為這類功法契合他的本心。

    而領悟漏盡通後的他,只要不違背本心,無需恰好契合,都能修煉到圓滿,基本上除去那些做法極端,放辟邪侈一類,都符合條件。

    簡而言之,以前的他必須是功法思想恰好在本心範圍中才行,而現在的他只要不是對立,哪怕擦著邊都可以。因此對他來說,只要是願意修煉的功法,都能暢通無阻,不再存在瓶頸的說法。

    岳鼎進入內視狀態,發現丹田處的菩提真氣已經全部消失,凝聚成一顆圓坨坨的菩提種,這就是菩提心法臻至大圓滿後的變化,可明心見性,得見大光明。

    菩提功在真氣總量上並沒有太多增加,但是各種妙用無窮,不僅能讓人時時處於大徹大悟,才思敏捷的狀態,療傷化毒的效果也隨之倍增,將原本難以祛除的附骨陰毒輕鬆化消。

    他心靈一動,意識進入神秘空間中,逕直走向丹藥區。那株涅槃草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驅毒的意義,但本身的確是珍貴的天材地寶,不能白白浪費。

    若換成其他人,恐怕也就只有多配一些輔藥,增強藥力後再服下。但是岳鼎不同,他能以涅槃草為素材,換取效果更強大的丹藥,而且丹藥區的價格一向很便宜,就算是前幾日用光了功德點數的他,考慮到這幾天多少做了善事,積攢起來的功德也應該夠了。

    「白虎奪命丹、天王護心丹、大還丹……這些效果都太弱了,以涅槃草的級別,需要找一些更加強力的丹藥。天元聚魂丹,地獄神君花五十年精力研製出的一種補藥,此藥不但可以醫治任何內傷,而且服之可增加一個甲子以上的功力。這個效果倒是足夠,可惜素材上需要的是神魂系或者妖獸的內丹,與涅槃草無關……」

    他一番挑挑揀揀後,終於發現了一個很合適的丹藥。

    無極先丹:史載秦始皇帝曾求長生不老之術,令仙客研製仙丹,仙丹未成,據傳秘方流傳後世。到了唐代,由皇室監造得仙丹十四顆,皇太子先服兩顆而暴亡,天子震怒,連殺當時天下名藥師七十二名。這其餘十二粒仙丹被盜出皇宮,經武林異人輾轉相傳,終於在丹中摻合了解毒之法,雖不能令人長生不死,但每丸可使功力增進一甲子。

    一顆陽極無極先丹只需要30點功德,而且素材要求是陽炎屬性的大補之物,恰好符合涅槃草的屬性。

    這30點功德換成奇蛇膽,頂多增加七八年的功力,可換成無極先丹,就能一下子增加一甲子,幾乎是十倍的差距。

    造成如此懸殊對待的原因在於,一來奇蛇膽的素材要求簡單,差不多隨便抓條蛇來都行,而涅槃草卻是有價無市的寶物,二來無極先丹有著副作用,它分為陽極和陰極兩種,除非同時服下,否則雖然照舊能增強功力,但是會殘留熱毒和寒毒在人體中。

    比如只服下陽極先丹,那麼每天體內就會有一股極剛之氣來折磨身子,導致體內的精力、慾望都迫切想要發洩出去,令人失去控制乃至發瘋,沒有陰極先丹的滋潤,陽極先丹雖可促進一甲子的功力,但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加麻煩的事,想要解熱毒,陰極先丹必須在三日內並食,若逾越時限,分別服下去,陰寒與陽剛交雜,會更為痛苦,甚至致命。

    基於這一點,岳鼎並沒有立即兌換,而是暫時記了下來,準備等到將來獲得陰寒屬性的天材地寶後,再一塊兌換,這樣倘若中途發生意外,也可及時變更。

    他正欲離開,轉身卻發現了意外之事,原本灰濛濛的七品架子,居然也跟九品和八品一起亮了起來。

    下意識的試圖購買東西,得到的消息是「購買陽極無極先丹,需花費30點功德,現有功德352點,是否確認購買。」

    岳鼎真正感到驚訝了,他清楚記得自己上一次分明只剩下不到二十點的功德,怎麼一下子暴漲了那麼多?還有聲望居然也突破到一百以上了。

    難道說是來自那名刺客?那也沒道理啊,論罪業的話,收錢行兇的殺手遠遠比不上魚肉鄉里的惡霸,前者殺的人是論個頭算的,後者害的人是按鄉村算的,就算是殺掉出過許多陰毒主意的慕容二莊主,也不過一百多的功德。

    除非死在刺客手上的人命中,有過一名大善人,他因害善而獲重罪。這樣倒是勉強說得通,可就算如此,也沒法解釋聲望的獲得。

    岳鼎琢磨著,說不定這名刺客是某個大家族放出來歷練的後嗣,結果隕落在自己手中,引起了對方的恨意。

    他一邊想著,一邊快速走向兩塊玉碑的空間中心,相比以前,功德玉碑上多出了三條信息。

    「你超度了為非作歹的石三,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30點功德。」

    「你捨己救人,幫助了渡船老翁,得到了他的感謝,獲得了10點功德。」

    「你點化了郝芙蕖,助她證得本心,是為大善,獲得300點功德。」

    他盯著第三條,在原地靜默思考了許久,才算是明白過來,漸漸明白這個奇異空間的主旨了。

    算起來他救了郝菡萏,之前消息停留在連家堡中,沒有傳出去,後來連君卓跟郝芙蕖都得到了消息,然而並沒有出現因感謝而獲得功德的信息。

    如果說郝芙蕖是因為買兇殺人未成而不予獎勵,那麼連君卓沒道理不感謝岳鼎,哪怕因為他在洛紅樓的衝突而有埋怨在心,也不該如此,功德玉碑是將善惡分開計算的,惡的排除掉,只計算善的一面。

    從中不難推敲出一個結論,獲得某人的感謝實際上並不會增加功德點數,功德點數只源自於行為,而獲得感謝的內容只是附帶的添頭。

    岳鼎救了郝菡萏的行為在前面已經獎勵過了,所以接下來哪怕再有人因為這件事而感激他,也不會增加功德點數。

    重行而不重言,這就是功德點數的源頭,與聲望點數恰好相反。

    他由此再聯繫起跟愛蓮討論過的功德說,頓時恍然。

    善德並不等於功德,只是因為岳鼎的本心向善,所以那些善行才全部轉化成了功德。倘若擁有這個空間的是一個本心邪惡,嗜血如狂的魔頭,那麼對他而言,傷天害理,為禍人間的行為才是功德。

    幫助愛蓮明心見性能獲得那麼多的功德點數,並非是她多麼偉大,度化一人就能功德無量,而是對於岳鼎來說,這件事極有意義,令他念頭舒暢,導致覺悟了第六漏盡通。

    他的本心一如所立下的宏願,善者有善報,惡者有惡報。

    愛蓮幫助過那麼多孤苦女子,本身立下過許多善業,所以點化她的時候,也變向的應徵了那些善業,相當於疊加起來,才令功德點數增加得那麼多。

    計算功德點數的多少,一共有兩種變量,一是行為,二是對象。

    對於同一個人,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兩者意義不同,顯然前者功德點數會更多一些。

    對於同一種行為,救了一個惡棍和救了一名義士意義不同,顯然後者功德點數會更多一些。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1:2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八章 命運的分歧

    如果說功德玉碑上的信息尚在理解範圍內,那麼聲望玉碑上的信息就完全跳出了岳鼎的認知,令他一頭霧水。

    「你的名字被隱高鎮鎮長記住,被讚譽『是一名可造之材』,增加50點聲望。」

    聲望點數來之不易,增加起來極其困難,至今為止,也就只有消滅慕容山莊,震驚姑蘇縣這件事一口氣增加了40點,除此以外,沒有一次是超過兩位數的。

    當初姑蘇縣知縣記住他的名字,也不過才增加了3點聲望,這位隱高鎮鎮長明明在行政級別上要低於知縣,但聲望卻增加了十倍不止,甚至一個人就比得上全姑蘇縣的人,這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

    基於聲望的多少跟認知者的身份地位相關,可推斷出這名鎮長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可究竟因為什麼事才令對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岳鼎對此完全沒有頭緒。

    聲望跟道德不同,道德玉碑對同一件事只獎勵一次,不會重複出現,而聲望哪怕是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知曉就有不同的獎勵。

    比如覆滅慕容山莊一事,在經過最初的爆發式增加後,哪怕接下來岳鼎什麼事也沒幹,聲望也因此而以龜速增加著,因為消息正在緩慢向外擴散,隨著人人的交口傳誦,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岳鼎最初是猜測,那名刺客背後的家族長輩記住了他,導致聲望上升,可顯然不對,若是基於這個原因,對方絕對不會稱讚他是可造之材,而是咬牙切齒的要將他碎屍萬段才對。

    他苦苦思索了一陣,甚至用起了歷歷在目的回憶追溯大法,仍是沒找到一個有根有苗的線索。

    就在此時,道德玉碑上忽然一陣閃爍,一條信息躍然而出。

    「你的名字被莽州巖家三少爺記住,他發誓『要親手將你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增加聲望4點。」

    在懷疑那個石三並非職業刺客的時候,岳鼎就對會被人記恨而有所準備,然而出現的信息仍是出乎他的意料,若將「少爺」兩字換成「長老」,一切就顯得正常多了。

    數種推斷在腦中一閃而過,他連忙退出了識海空間,正準備去一趟二夫人的宅院,希望能盡快調查清楚,是否可以到薨牙盟花錢贖命。

    倘若允許,證明任務已經失敗,而石三的確就是接下任務的刺客,若不可以,證明石三並非真正的任務負責人,那名巖家三少爺才是。

    他剛打開門,就看見兩名義弟匆匆往這邊趕來。

    丘離遠遠就喊道:「大哥,我又打聽到新的情報了,這次絕對是百尺無枝的消息。」

    山子巽提醒道:「噤聲,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

    岳鼎思忖也不著急這一時,便停止住了腳步,等兩人入門後,就見丘離拿起桌上的茶壺猛灌一通。

    「哈!這消息是我從清荷那裡打聽來的。」他倒也不隱瞞,直接開門見山。

    岳鼎瞅了他一眼,叮囑道:「今天你又去洛紅樓了?該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我聽說清荷尚未接客,還是清白身,你若有心就幫人贖身,可不准惹下風流債,拍拍屁股就走人。」

    丘離苦著著一張臉:「大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嗎?」

    山子巽代為回答:「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比壹加壹是否等於二更容易回答的,就是你說的問題了。」

    「我問的是大哥不是你,別像個兔子似的總是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丘離反唇相譏,語意中暗指對方長得像兔子爺。

    岳鼎喝止道:「說正事!」

    「對了,差點又被轉換話題。我從清荷那裡打聽來,大夫人和愛蓮小姐從小便被洛紅樓收養,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妹。大夫人迷迷糊糊的性格也並非是嫁入連家堡後被慣養出來,而是天生如此,她小時候就經常犯錯,都是她姐姐在幫忙維護。

    愛蓮從小就展現出聰穎過人的天賦,早早的被洛紅樓當家選定為花魁培養,因此沒有輕易的讓她去接客,準備等到合適的年齡,再公開拍賣初夜。

    但她妹妹郝菡萏就沒有這樣的待遇,於是有一天,一名在縣上有權勢的客人指定要讓郝菡萏陪夜,那人在青樓行業裡是出了名的施暴狂,大凡給他陪夜的女人第二天都會傷痕纍纍,嚴重者甚至起不了床,只是他給的錢夠多,加上他是知府的幕僚,在五彩縣頗有幾分話語權,青樓老闆們也都只能捏鼻子忍了。

    愛蓮小姐不忍妹妹遭受這樣的虐待,就頂替了郝菡萏,然後第二天她便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

    丘離說到這裡,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既有對那位客人的憤怒,又有對愛蓮頂替妹妹的感動,但最後都轉化為一聲長歎。

    「郝菡萏為了替她姐姐買藥,三天兩頭往藥房跑,結果就有一天,偶然間撞見了連家堡的堡主……不,那個時候還是連家大少爺,並不是堡主,但就是那一面,連君卓對郝菡萏一見鍾情,很快為她贖身,娶回了連家堡。

    因為郝菡萏的出身,當時是以小妾的身份娶進門,而連家堡規矩雖嚴,但只是一名小妾,加上未曾陪客人過夜,也就沒有為難什麼。後來連君卓的爹娘因病去世,他接任了堡主的位置,就自作主張,力排眾議將郝菡萏扶為正妻。」

    說到這,丘離看了山子巽一眼:「現在我不得不贊同子巽的猜測,這位愛蓮小姐很可能就是僱傭刺客的人,動機就是因妒生恨……事實上就連我這樣的旁觀者,也覺得她這樣做是情有可原,哪怕明知她是兇手,也難以生出責備她的念頭。」

    「……」

    岳鼎聽完後沉默不語,他明白丘離想說什麼,也清楚自己因為論功德一事,對愛蓮生出了好印象,判斷上難免出現偏差。

    他知道人無完人的道理,凡事都有兩面性,一個鐵面無私的判官,在很多人眼中,也意味著冷血無情。

    愛蓮幫助了洛紅樓的風塵女子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不會仇視某人,去陰謀算計。事實上「愛蓮」本該成為過往,她應該使用的名字是郝芙蕖,妹妹的一切原本是屬於她的。

    成為大戶人家的正妻,養尊處優,不必看他人的眼色,不必受風俗道德的譴責,不必強作笑顏去討好男人,不必勾心鬥角來保護自己。

    倘若她的身份是連家夫人,那位對她有授業之恩的師太,恐怕早已收她入門,成為正規修真門派的弟子。

    她什麼都沒做錯,甚至做的都是善行,本該得到善報才對,然而命運就像是在故意捉弄她一樣,將好處全給了她妹妹。

    倘若那一天她沒有代替妹妹,躺在病床上的就會是郝菡萏,因取藥而撞見連君卓的人就會換成她,而擁有相似容貌的她完全能複製一見鍾情的戲碼……

    她為妹妹付出了那麼多,得到的結果,卻是失去得更多,應該是哪裡弄錯了吧……

    她擁有過人的天賦,琴棋書畫、歌舞吟詩、習武修行,樣樣精通,不管什麼都做得比妹妹好,結果卻是最淒涼的紅顏薄命,而她妹妹卻能在懵懂無知中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這難道不是弄錯了嗎?

    如此對比,哪怕導致心理扭曲,心生報復也是很正常的吧。

    倒不如說,沒有因此而嫉妒得發瘋,就該稱讚意志過人了。

    這些道理岳鼎都懂,甚至覺得邏輯再正確不錯,但仍是選擇偏向了這一位,因為記憶中有一幕令他印象深刻——

    當愛蓮在明心見性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修行,而是躬身請求他:「舍妹就拜託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1:4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三十九章 備戰

    岳鼎覺得沖這一句,那些再正確不錯的邏輯,就全是狗屁!

    但這些事卻不好分說給兩位義弟,只能道:「買兇者的身份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以薨牙盟的規矩,一旦發佈了任務,就算是僱主也不能取消,我們找出了真兇,也沒法解除當下的危機,眼前有更緊要的事情需要準備。」

    他將在聲望玉碑上看到的消息和自己的推測全盤托出。

    山子巽凝重道:「那名六重無漏期的刺客居然只是一名僕從,他的主人,這位巖家三少爺的武道境界豈非還在他之上。」

    丘離反對道:「誰規定主人武功一定比僕從高,要我說,只有僕從武功比主人高,才能保護好主人的安危,就像一個人要帶護衛,總不能帶個本領還不如自己的護衛吧,真要出了危險,難道還讓主人去保護僕從?」

    山子巽白了他一眼:「你說的都是一般論,可下結論前要聯繫實際情況,據大哥的說法,那名刺客同樣是年輕人,倘若是護衛一類,至少也該是中年人才對,將年齡考慮進去,這刺客的身份應該是從小挑選出來,跟隨在家族少爺身邊一同長大的伴童。最後一點,這位巖家三少爺既然說要親手報仇,那麼他的本領就不該比刺客更低,要不然豈非白白送死。照我推斷,就算巖家三少爺的武道境界沒有高出太多,他的本領也該遠遠高於那名刺客才對。」

    岳鼎點頭道:「三弟分析得在理,我們決不能輕視敵人,與其因為準備不足而導致臨戰慌亂,倒不如現在就將敵人視為前所未有的強敵,寧可疑心如曹操,不可大意失荊州。」

    三人有了決斷,便立即行動起來,丘離和山子巽本提議去找二夫人方蕙蘭,畢竟三人受雇於她,多日接觸也認定這是個有擔當,行事果斷的女人,但岳鼎堅持去找連君卓,兩人雖不理解,卻也沒再攔阻。

    連君卓本來聽說了岳鼎擊斃刺客,將屍體送至官府的消息,正要慶祝一番,忽聞被殺的並不是正主,僅僅是個跟班,臉色頓時嚇得發白。

    事關愛妻性命,他對於岳鼎的要求,自是百般滿足,哪怕在洛紅樓有所衝突,印象不好,現在也全部放下,喚來幾名連家堡的執事,勒令一定要聽從岳鼎的命令,不得違背。

    這番表現看在丘離眼裡,就覺得這位連堡主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對大夫人的感情是真的。

    畢竟換成一般人聽到岳鼎的話,第一反應就是質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但他連一句詢問都沒有,瞬間就答應了要求,不惜勞師動眾的來佈置防禦,他的想法估計跟岳鼎一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只有郝菡萏在他心中份量極重,才能展現出如此決斷。

    岳鼎知道敵人隨時有可能駕臨,此刻若兌換功法,只是臨時抱佛腳,毫無益處,所以他將希望都放在裝備和毒藥上。

    先是讓幾位執事搬來了十五塊金磚,用總計150點功德兌換了三張煉製符,拍在金磚上煉化出三套金絲軟甲,他們兄弟仨一人一件。

    可惜千年籐木一時間不容易尋找,要不然他就會兌換兼具防禦和反擊作用的軟蝟甲。

    金絲軟甲是袁承志和韋小寶使用過的裝備,尤其是後者,不知因此避過了多少劫難,軟甲差不多背心大小,可貼身穿著,對於兵器和拳掌都有不錯的卸力效果,不同於鐵甲的防護,它的效果是以柔克剛,鐵甲擋不住破壞力,會直接碎裂,可軟甲擋不住攻擊,不但不會壞掉,還能卸去不少傷害。

    可惜大夫人郝菡萏未曾學過武,哪怕穿上了金絲軟甲,也擋不住武修的勁力穿透,一掌擊中照樣得魂歸九泉,否則說不得也得給她裝個保險系統。

    除了護甲外,岳鼎還兌換了一堆諸葛連弩和暗器,諸葛連弩價格便宜,估計是被評價為凡人武器,沒有特殊效果的原因,只需2點功德,素材也只要牛筋和木頭就可以,這些東西連家堡要多少有多少,一口氣兌換了二十架,再多的話也沒意義,如果敵人能擋住二十架連弩的襲擊,就算再多一倍結果也是一樣。

    他也沒有將希望放在諸葛連弩上,只希望能起到干擾作用,這一仗的主要戰力還是他們兄弟三人,以及護衛隊中的幾名高手。

    暗器上挑選了許久,如工尺鏢、暴雨梨花針一類,第一時間就被捨棄了,因為三人沒有一個精通暗器手法,若只是用普通的方法投擲出去,一旦對方掌握破衲功一類的武技,將暗器反彈回來,到頭來吃虧的反而是自己人。

    思量再三,最後他選擇了冰魄銀針和鴛鴦膽。

    冰魄銀針:赤練仙子李莫愁所使暗器,針身鏤刻花紋,打造精緻,此針劇毒無比,一碰即中毒,皮膚全成黑色,若被碰破皮膚,頃刻便要喪命。

    鴛鴦膽:雷門堡主蓋九幽獨門暗器,計有一雙,狀如鵝卵大小,扁平有刃,質為堅玉,四周打磨得十分薄銳,灌注以內力後,殺傷力頗大。

    冰魄銀針名聲在外,購買它倒不是期冀能做暗器來偷襲,主要還是衝著上面的劇毒,再來它的素材要求簡單,只需普通的有毒藥材即可。

    神秘空中中比它厲害的有毒暗器多得是,但大多數源自苗疆,需要用各種蠱毒作為素材,一時間也難以配置齊全。

    鴛鴦膽是一對梭形鐵蛋,相比其他暗器,它的重量夠沉,而且攻擊方式是砸,而不是刺,灌注內力後,不必擔心會被破衲功之類的武技彈回,即便遇上鐵布衫一類的橫練功夫,也有不俗的殺傷力。

    這兩件暗器都不貴,冰魄銀針每根4點,鴛鴦膽每對10點,岳鼎之後又兌換了一些毒粉,零零碎碎加在一起,約莫80多功德點數,最後還剩下120點功德,他沒有再繼續使用,留下來作為後手底牌,以防萬一。

    山子巽想了想,一陣猶豫後,提議道:「大哥,也許我們可以找幾張人皮面具,讓連家堡找幾名身材相近的丫鬟來假扮大夫人,如此不但能讓敵人誤中副車,我們還可以反過來設置陷阱,引他入彀。」

    岳鼎皺眉思索了一陣,拒絕道:「這樣豈非擺明了要讓假扮者去送死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山子巽在心底下歎了一口氣,他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大哥在遭遇慕容山莊一事後,雖然性情大變,但改變的只是行事作風,由懦弱妥協變成剛強不屈,可本性卻是沒有改變,會拒絕犧牲人的做法是情理之中。

    ——對不起了,大哥。

    他在心中道歉了一句,因為這個提議本不是對岳鼎說的。

    果然,旁邊的連君卓聞言,雙眼一亮,拍手道:「這個提議好,我這就命幾位掌櫃去找手藝人,幫娘子趕做幾張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雖不是隨處可見的貨色,但也並非罕世珍寶,真要找還是能找到幾個會製作的工匠,頂多是手藝上的優劣差距,考慮到刺客沒有見過真正的郝菡萏,加上郝菡萏就是一個普通人,很容易找人假扮,要矇混過關倒也不難。

    製造的人皮面具粗糙些也沒關係,只要不讓真人和贗品站在一起就行了,畢竟真到了刺殺的時候,每一分一秒都極其珍貴,哪有時間給刺客細細研究,診斷被害者是否可能被假貨頂替。

    岳鼎頓時明白了三弟的圖謀,要說山子巽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神秘空間中是否會有人皮面具的存在,就算有又如何能恰好出現郝菡萏的人皮面具,這提議本就是說給連君卓聽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1:5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章 衝突

    連君卓見岳鼎面色不豫,哂笑道:「閣下好歹是江湖人,怎麼連這點取捨之道都不忍心,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虧得你能活到現在。我雖不是武林人士,卻也知道江湖如棋盤,人如棋子,有犧牲才有勝利,你見過那盤棋是一子不被吃就能獲勝的?」

    岳鼎睨了他一眼:「若連堡主是那顆被犧牲的棋子,還會說出這番話嗎?」

    連君卓攤手做無奈狀:「這就是命了,卒子是自己願意才成為卒子的嗎?將難道不是天生為將的嗎?」

    「棋是死物,人是活物,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我只知道,小卒能吃馬、車、炮、相、士、帥,只要敢向前,小兵也能將死將軍。」

    似是被岳鼎那股子堅定的語氣刺激到敏感處,連君卓像炸毛的貓科動物一樣,瞪著眼,大失儀態的吼道:「天真的想法,你知道一盤棋局中,小兵吃掉將軍的幾率有多少嗎?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沒這樣的能耐,車能在棋盤上來去自由,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想走幾步就走幾步,而小兵呢?每次只能走一步不說,一輩子都注定只能向前走,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

    岳鼎正目相視,氣勢上不落半分:「你說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一隻小兵連想都不敢想,連往前一步都不敢走,那一輩子也不可能吃掉將軍!」

    兩人爭鋒相對,各自不退讓半步,氣氛一時凝滯,看起來像是隨時可能爆發內訌,旁邊的執事們緊張得手心都沁出汗水了,生怕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到時候以雙方的武力差距,連堡主能活下來就算萬幸。

    誰知,在一陣對視後,連君卓忽然放浪形骸的大笑起來,從仰天大笑到躬身捧腹,似乎連眼淚水都笑出來了,旁人見狀還以為他被氣瘋了,執事們心憂不已。

    好一會後,他才止住了大笑,抹著淚花道:「沒想到世上竟有你這般天真的江湖人,這股傻勁比我娘子都不讓半分,我對你改觀了!我不是修行者,但或多或少聽說過修真界的殘酷,就讓我拭目以待,看看你這隻小兵能不能吃掉將軍。」

    岳鼎胸有成竹,用淡淡的語氣道:「放心,絕不會讓你失望。」

    連君卓點了點頭,又道:「我便賣你個人情,在這裡答應你,絕不用身份逼迫她們來做危險的事。王執事,將連家堡所有身材跟大夫人差不多的丫鬟集合起來,告訴她們,願意做替身的,賞五百兩。若不幸身亡,家中父母由連家堡贍養,另外再多加五百兩作為撫恤金,不要隱瞞,將這次任務的危險性完完整整的告訴她們,不要有任何強迫手段,若沒人自願,那這件事就作罷。」

    王執事先是怔了一下,實在是連君卓此刻發號施令展現出來的氣度風采,與之前頹喪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的少主也不知多少年沒見過了,他心中頗有感觸,感激似的看了一眼岳鼎,快步跑著離開了。

    若是別人自願,岳鼎也無話可說,他倒是不擔心沒人會站出來,畢竟一千兩銀子,對這些底層的丫鬟來說,是一輩子也賺不到的天文數字,不可能不動心。

    最後,他瞪了山子巽一眼,都是這小子搞的鬼,當然他也知道這個方案的好處,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繼續指揮家僕們佈置陷阱。

    連家堡上下全部動了起來,就像是一個大機器的所有零件都運轉起來,如此忙碌下,眾人都忘記了時間,很快從清晨到了傍晚,天際一片赤紅,金烏即將下山。

    丘離擦著汗水道:「希望他今天不會來,多一分時間,我們就多一份準備。」

    岳鼎道:「別把希望放在敵人的無能上,只有我們少犯錯誤,才能爭取到勝利。」

    這一晝的工夫,他們以郝菡萏的院子為中心,佈置了許多機關陷阱,短暫訓練了幾種對敵戰術,護衛隊這群人好歹都是習武之人,就算紀律性差點,可在領悟能力上並不弱,應急措施上要比死板的軍人有效率。

    連家堡倉促中只找到一名能製作人皮面具的手藝人,半天工夫只做出兩張,而且做工極為粗糙,人皮面具終究不是倉促能完成的道具,若是郝菡萏的熟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也就只能拿來糊弄陌生人。

    幾名訓練了一整天的護衛,催促著是否可以提早開飯,這時就見一條婀娜身影向這邊趕來,卻是二夫人方蕙蘭,看來是體內毒素已經被清除乾淨,她的臉色雖仍有些蒼白,但身體已經恢復了健康,中氣十足。

    她詢問道:「為何弄出如此大陣仗,不是說刺客已經被擊斃了嗎?」

    岳鼎將推測說了一下,只是他隱藏了聲望玉碑的事情,就顯得難有說服力。

    果然,方蕙蘭疑惑的反問:「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可信的證據,奴家知道你想要未雨綢繆的心思,可未免謹慎過頭了,連商舖裡的夥計都拉過來幫忙,這一天下來,怕是要損失許多銀兩,尤其是最近剛剛和江南蔣家談了一筆生意,正要趕工完成,半點耽誤不得……」

    「夠了!生意做得再好,難道比得上人的性命?」連君卓插話打斷,說著不容置喙的語氣,「銀子沒了可以再賺回來,人命沒了就救不回來了,再小心也不為過。」

    這還是第一次被丈夫用如此強硬的語氣對待,方蕙蘭皺眉道:「相公所言甚是,奴家也絕不想姐姐出事,可商舖裡的那些夥計沒半點武功,就算來了也只會幫倒忙,有些事不是人越多越好,現在的情況是事倍功半。倘若岳少俠能證明那些消息的來源,這般興師動眾倒也無妨,可既然只是捕風捉影的猜測,倒不如讓他們各司其職……」

    連君卓怒喝道:「我說夠了!是我下的命令,怎麼,我身為連家堡的堡主,連指揮下人做事的權力都沒有嗎?」

    方蕙蘭一怔,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之人,臉上怒氣剛現,就化作委屈之色,低頭道:「既然相公堅持,奴家也只有聽從了。」

    「那不就得了!」整個過程中,連君卓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時,岳鼎忽然道:「我有一事不明,希望二夫人能幫忙解惑。我記得夫人的娘家是習武之家,就連方護衛長原本也是夫人娘家的人,而後又打聽道,方家之中有不少好手,連五重念威期的高手都有兩人,既是如此,夫人在打聽到有人要對連家堡不利的時候,為什麼不請本家的人出手,反而要找我們兄弟三人?」

    方蕙蘭面不改色,沒有因為岳鼎話中隱藏的意思而驚慌失措,甚至她眼中的精光變得銳利起來,恢復成在商場中身經百戰的女強人。

    「岳少俠,奴家不明白你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但是你在問出口之前,最好先想一下自己的責任,奴家請你來保護人,而不是讓你來查案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2:0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一章 所托非人

    面對質問,岳鼎不讓半分:「我知道自己的責任,所以現在就在盡忠盡職,只是有那麼兩點不明白。夫人曾說,請我們兄弟三人幫忙是因為擔心那些不詳的凶兆,覺得是神靈的提醒才開口邀請,但你真的相信鬼神之說嗎?」

    不等對方回答,他自問自答道:「不,你不相信!近日來的觀察,更令我確定,以夫人的性格,是絕不會相信鬼神之說,要問原因的話——因為夫人跟我是同一類人,堅信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將人定勝天作為行事準則。」

    方蕙蘭仍不為所動:「這是你在自說自話,我以前不信神,不代表現在不信,丫鬟們也可以替我作證,早在一個月前,我就開始求神拜佛了。」

    「一個月的準備麼……以夫人的手腕,自是能做得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挑刺的地方。可是,有些話由我來說也許很奇怪,但必須承認,若換成我是客棧裡的夫人,絕不會邀請那陌生的兄弟三人幫忙,將攸關身家性命的重大任務托付給他們——因為他們太不靠譜了!」

    方蕙蘭冷靜道:「奴家說過,那是因為有徵兆的警示。」

    「什麼徵兆警示?是我們兄弟三人出現在你的夢中,還是神靈托夢告訴了你我們仨的名字?都不是,僅僅是做噩夢被人吵醒罷了,哪怕找人解夢,都不會得出夫人你的結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一個會在客棧裡大吵大鬧,不顧其他客人的休息,半夜裡學狼嚎的傢伙,先不說武功如何,至少在品行上太不可靠了。」

    丘離撇了撇嘴,不發表意見,只是怒視山子巽,後者一副你是咎由自取的表情。

    「事實上,方護衛長最初也是這麼認為的,換成別人來,怕也是相同的看法。比起行事古怪的高人,像小丑一樣的無禮之徒,這才是正常人的第一印象。我向這裡的掌櫃們打聽過,以夫人的性格,恰恰是最討厭這類不守紀律的人,就算是有徵兆的警示,也厭惡使用這些人才對,更不用說交付的是性命有關的大事。」

    方蕙蘭堅持道:「這一切仍只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實際證據。」

    「因為夫人你很謹慎,再加上早做了充分的準備,沒有留下蛛絲馬跡,在不是同一起跑線的情況下,我能找到一些可疑點,已經是萬幸了。事實上,若不是夫人所托非人,那名接下任務的刺客居然擅作主張,將任務交給僕從代勞,我們回到連家堡的當天,對方就已經得手了。」

    方蕙蘭冷冷道:「你說得不錯,奴家的確所托非人,居然找了你們這些以下犯上的傻瓜當護衛,所以,你們的職務被解除,從現在起,滾出連家堡!立刻、馬上!連家堡絕不收留忘恩負義,狂妄背主的人。」

    「忘恩負義談不上,至於背主就更不是了,你我之間僅僅是普通的交易罷了,你花錢,我保護你,沒有恩情也沒有上下關係,這一點希望夫人你明白,不要搞錯了。」

    「方野你在幹什麼,快將這三名對連家堡不敬的莽夫趕出去。」

    「誰敢!」連君卓喝住了猶豫不決的方野,冷眼覷著自己的女人,「你不雇他們,沒關係,我來雇他們!岳兄弟,我現在請你幫忙做兩件事,一是保護好我妻子的安危,二是調查清楚,究竟是誰人如此歹毒,敢買兇殺害我的妻子。」

    方蕙蘭氣得臉色發紫,卻又無可奈何。

    岳鼎繼續道:「夫人曾描述過自己的夢境,指出是刺客要殺害你,不覺得奇怪嗎?以夫人這般身份的人,若是聽到有人要對連家堡不利,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生意上的危機,比如其他商行聯手起來對付連家堡,這個危機才是最現實也最具威脅的。退一百步說,就算是行兇好了,敢對付連家堡這樣的龐然大物,也應該是大批的山賊強盜才對,為什麼偏偏是一名刺客?」

    「預言得準確,這證明之前那些徵兆預警都是真的。」

    「是啊,夫人算無遺策,為了更加讓人信服,還特意準備了數種警示,讓下人們都在不經意間撞見,這樣就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遇上了凶兆。做這種事,最麻煩的是不能信任其他人,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自行安排,包括下毒。

    不得不說,那名刺客真是個外行人,明明下毒手段如此高明,可以騙過所有人,偏偏下的毒如此幼稚,居然殺不死人。後來我估算了一下,以夫人服下的份量,就算沒有我出手,怕也死不了人。我聽說薨牙盟有數種公開出售的毒藥,都是入喉即死的,夫人真是幸運,對方出來殺人,居然沒將這類毒藥帶在身上。」

    方蕙蘭借坡下驢:「這名刺客確實無能,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次失手,第二次就被你反殺掉。」

    「夫人錯怪他了,不是他無能,而是他力有未逮,本來這次任務就不是由他來執行,倘若換成真正的執行者,根本就沒那麼多麻煩。可惜,夫人能算計到一切能掌握的東西,偏偏這名刺客並不在掌握當中,他想怎麼刺殺,也不是僱主可以決定的,這是唯一不在掌握中的一個環節,卻偏偏出現了意外。

    我聽說過薨牙盟的規矩,僱主是可以指定任務執行者的級別,試想在邀請一名念威期的高手來當護衛的情況下,仍保證刺殺能順利進行,證明這位刺客的武道境界要遠遠高出念威期,僅僅一個層次肯定不夠,以夫人的謹慎作風,至少要兩個層次,就算三個層次也屬正常。

    倘若刺客是八重通靈期的武修,毫無疑問,請再多的念威期高手來坐鎮,也是白白送死,所以夫人就沒有邀請本家的人幫忙,畢竟誰都不是冷血生物,沒必要非得將自家親戚拉出當祭品犧牲掉。

    可是夫人很小心,不想讓嫌疑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必須要表明態度,那麼請一些像樣的護衛就很有必要,結果很湊巧的,在一間客棧裡遇見了三名不靠譜的武林人士。他們年輕,也很胡鬧,偏偏武道境界還過得去,所以即便看不起他們——或者說正因為看不起他們,認為他們不可能阻止計劃,才僱傭他們當護衛。」

    到此為止,方蕙蘭都沒有因岳鼎的話而露出一絲動搖,她掉頭道:「你的故事很好聽,嘴上功夫比手上都強,足以當個說書先生了。既然相公願意聽這位無謀之人毫無證據的惡意猜測,奴家也不打擾,這就告辭了。」

    面對她的離開,岳鼎只說了一句話:「沒錯,我找不到證據,但,這不意味著我沒有證人。」

    方蕙蘭停下了腳步,有恃無恐的轉過頭:「那就將你的證人叫出來當面對質吧,就算奴家的脾氣再好,也由不得別人惡意中傷。」

    「你很有自信,我能理解,畢竟凡是你經手的事都天衣無縫,沒留下破綻,但是別忘了我剛說過的話,夫人能算計到一切能掌握的東西,所以唯一的破綻,就是無法掌握的那個人。」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怒喝如雷炸響。

    「居然是你這個賤人在搗鬼!就是因為你自作聰明,多此一舉,才害得我巖家的狗白白喪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2:2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二章 螞蟻堆大象

    這名突然跳出來,用一聲叱詫震驚全場的男人,正是等候已久的真正刺客,巖家三少爺巖破天。

    此人的根基遠比上一次的石三高出太多,因此當他有心隱藏氣息潛伏進來的時候,誰也沒能發現,岳鼎若非將菩提心法練至大圓滿,恐怕也要被蒙騙過去,哪怕對方的潛伏技巧同石三一樣拙劣。

    岳鼎篤定他會跳出來,成為自己的證人,是因為估算到了他的性格。

    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大家族的少爺」「自己的任務讓僕人代替」「僕人橫死不想著檢討自己,而將罪過全部推到別人身上」這三點結合起來,並不難推測出對方的性格。

    如今果然讓他給猜中了,巖破天聽完全部的推理後,深恨方蕙蘭畫蛇添足,明明僱傭了刺客,卻還要找人來當護衛,若非她多此一舉,做婊子還要立牌坊,石三又怎麼可能會死?

    一邊要殺人,一邊又要保護人,這不是故意跟他過不去麼?

    就算巖破天好吃懶做,也都是在確認目標的實力後,才將任務推給手下。

    以當時連家堡的武力,完全擋不住一名無漏期武者的刺殺,是十拿九穩的行動。

    方蕙蘭恨刺客不負責任,接了任務卻不盡職,推給別人,導致計劃落空。

    巖破天恨僱主自以為是,橫生枝節,明知要刺殺卻還要平白增加難度,導致行動失敗。

    他雖將石三視為自家的狗,但好歹是一塊長大,要說沒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何況這一回被抓住,回到家族絕對會被長輩痛罵,新賬舊賬一塊算,他對大老爺的想法也是清楚得很,如何不明白他們等的就是這麼一個教訓自己的機會。

    到了這一步,方蕙蘭終於失去了鎮定自若的冷靜表情,臉色蒼白的後退數步,慘無人色,苦笑著對岳鼎道:「原來如此,你那長篇大論卻毫無佐證的推理,並不是說給連家堡的人,而是說給這名刺客聽的。」

    她知道刺客的指證,嚴格來算,依然不是有效的證據,因為薨牙盟的規矩,刺客是不知道僱主信息的,所以就算是巖破天也不能指證她就是真正的買兇者。

    然而,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

    正如她之前對岳鼎說的,請他來不是為了查案。

    既然不是斷案,那麼有沒有證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如何看,比如巖破天聽到岳鼎的推斷,明明沒有證據,卻照樣一口咬定她就是僱主。

    看看旁邊人已經相信她就是真兇的眼神,還有連君卓從始至終都在懷疑她的目光,方蕙蘭便知道,無論她再說什麼,都毫無意義。

    「保護夫人和堡主離開,其餘人動手!」

    一名連家堡的長老護著連君卓跟方蕙蘭,向著準備好的密室退去,就算方蕙蘭被證明是買兇者,自有家法懲處,不該死在外人手中。

    岳鼎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找出買兇者只是附帶的,為愛蓮小姐洗刷不必要的嫌疑,事實上他在訴說推理的過程中,就已經對兩位義弟使了暗語,隨時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剎那間,數張纏著利刃的鐵網迎面罩了過去,前後左右上五個方向全部都有,哪怕輕功再好也逃脫不了。

    對付肉身境武者,最有效的困敵手段就是投網,因為網有空隙,一拳打在上面,拳勁有九成九都會從縫隙中漏掉,而且網身柔軟,不容易破壞,哪怕用護體真氣抵擋也照樣會被纏住。

    但巖破天只是不屑的冷哼一聲:「不入流的把戲!」

    他搓掌成刀,剎那間斬出數十掌,刀氣呼嘯而出,像是用剪刀裁紙那麼輕易,將所有的鐵網都切裂成散亂的布條。

    只是這些零碎的鐵網殘條依舊向著他身上掛去,這就是網狀武器的優點,並不會因為被破壞就失去所有的威脅,哪怕殘渣也能帶給敵人困擾,何況這些鐵網上還纏著滲毒的利刃。

    可惜,對於巖破天而言,這仍不夠看。

    這些碎網殘條在離他身體三寸的地方,被懸空固定住,難以進入,隱約可見一層黑白兩色的氣罩,如水面一樣盪開圈圈漣漪,擋住攻擊。

    隨著一聲低喝,巖破天全身上下所有毛孔勁氣勃發,將這些碎網殘條震飛出去。

    這就是護體真氣,達到七重築基期以後才能掌握的技巧,讓真氣不再局限於身體當中,可以黏著在體表,根據修煉內功屬性的不同而能生出多種變化。

    初步踏入七重築基期的武者,只能將護體真氣附著在體表,臻至巔峰後,才能釋放出一寸,而巖破天足足有三寸,甚至看起來游刃有餘,遠沒有盡全力。

    第一陷阱失效,但這只是開胃餐,試探一下深淺,緊接著是第二波攻勢。

    二十名護衛手持諸葛連弩,每一柄連弩可同時射出十枝箭,二十柄連弩就是兩百枝箭,由於攻擊對像只有一人,密度上升,頓時產生如萬人大軍齊射,烏雲般鋪天蓋地的陣勢。

    這些諸葛連弩的勁道極大,一般二重陰陽期的武者都無法單獨完成裝填,基本上都是射一輪就完事。但是射出去的弩箭具備驚人的洞穿力,射向岩石的話,要麼洞穿出一個大洞,要麼自身箭矢粉碎炸裂,沒有第二種結果。

    「儘是些丟人現眼的彫蟲小技!你們這些手段,對付三流武者說不定有威脅,可用來對付本少爺,癡心妄想!」

    巖破天展開輕功,一邊盡可能躲開箭矢,一邊運轉護體真氣,他雖然自信這些箭矢射不穿護體真氣,可沒必要特意挨打,何況讓兩百枝純鐵箭矢掛在身上,也是個負擔。

    如他預料的那般,這些弩箭固然迅猛,洞穿力十足,依舊奈何不了大成的陰陽黑水功真氣,擊中氣罩後,只是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就被化消掉力道,直直墜地。

    這便是七品武學陰陽黑水功的玄妙之處,對於物理衝擊有著強大的卸勁效果,就好像一塊石頭砸入湖中,頂多是濺起一層水花,過了一會後湖水自然會恢復平靜。

    可就在巖破天準備頂著壓力直搗黃龍,震懾全場的時候,一枝利箭貫通了他的護體真氣,向著他的額頭射去,這一箭真給射中,哪怕通靈期武者強化了顱骨,擁有銅頭,也要給扎出一個窟窿。

    可就在射中的剎那,他的額頭微微隆起,像是皮膚下藏了一條鐵索,弩箭射在上面,發出叮的一聲,宛如金屬碰撞,嗤嗤的拉出許多火星,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後,被偏移了方向。

    巖破天在同一瞬間,心頭危機感籠罩,連忙蜷縮起來,護住週身上下的要害部位,任憑弩箭攢射,果然有十多枝箭突破了他的護體真氣,射中肉體,但因為失去了奇兵效果,加上有護體真氣削弱力道,紛紛被修煉至圓滿的九曲陰氣鎖給彈開。

    這十幾枝突破防禦的箭,來自那十多名被傳授了魔化心法的護衛,他們將魔化功集中在一枝箭上,強化了威力。

    萬物都有其優點和缺點,陰陽黑水功能卸掉物理衝擊,卻拿內功真氣沒什麼辦法,這是它的短板,所以修煉者往往都會挑選一門橫練功夫來彌補。

    這一輪箭雨射罷,巖破天身上多了幾道擦破皮的小傷口,九曲陰氣鎖作為七品武技,修煉至圓滿後,就算是聚集了真氣的箭矢也不一定能突破,何況這群護衛修煉魔化心法時日尚短,就算有以前的基礎內功,連小成的都沒有幾個。

    然而,巖破天渾身一震,將掛在身上的箭矢全部震開,仰頭就是憤怒的嘶吼。

    「你們這群卑鄙小人,居然在箭矢上抹毒!」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2:3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三章 通靈之威

    一啄一飲,皆是前定。

    若非岳鼎同意丘離將魔化心法傳授給這批萍水相逢的護衛,此刻也無法立功。

    巖破天當然知道自家護體真氣的強弱,他在發出狂妄言論的同時,暗中提防著岳鼎、丘離、山子巽還有方野這四人,因為他能感受到四人修有名家內功,至於那批武道二三重的護衛們,早就被無視了——這等想法也是情理之中,倘若他們也習練了內功,怎麼可能還停留在現在的境界。

    他決計想不到,這批護衛們是近期內才得到機會修煉內功,他更想不到,居然有人不將內功心法當寶貝一樣藏起來,反而大大方方的公佈出去。

    畢竟就算是八品內功,對於最底層的武者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內家和外家的門檻便在此處。

    巖破天登時吃了大虧,那十多枝凝聚真氣的箭矢上,全部塗抹了七蟲七花膏,這毒藥的毒性也是極強,見血就鑽,初時會令中毒者先感內臟麻痺,如七蟲咬嚙,而後眼前會產生奇麗的幻象。

    陰陽黑水功終究不是萬能藥,在解毒上的效果僅是一般,幸好身為大家族的少爺,隨身帶著不少萬用型的解毒藥,就算不能對症下藥,也能減緩毒效,他連忙掏出藥瓶就準備服下。

    「休想得逞!」

    岳鼎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哪會讓他有空閒解毒,三人同時出手。

    山子巽輕功最佳,沖得最快,手持龍泉寶劍,使一招「胡霜千里」,迎面就是劍光爍爍,兜頭而去。

    「化勁期的螻蟻也想傷害我?」

    巖破天沒將這一劍放在眼裡,單手開藥瓶,空出來的那隻手一掌拍出,週遭空氣頓時凝滯,化為洶湧浪濤滾滾而出。

    山子巽便感龍泉寶劍難以寸入,劍刃旁的氣流彷彿化成了沉重的水銀,死死纏住劍身,連抽劍後退都做不到。

    這便是巖家的家傳絕學「正逆滔天掌」,唯有用陰陽黑水功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這掌法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暗藏兩股對沖的內勁,而且一剛一柔,中掌者往往因為慣性思維,誤以為只有單純的剛勁或柔勁,導致應對不夠及時,使得內勁深入心脈而亡。

    正逆滔天掌便如大江之水,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底下卻是暗流洶湧,莫可名狀,尤其是當兩股方向相逆的水流對沖時,形成的破壞力難以想像。

    也虧得龍泉寶劍不是凡兵,雖然沒有額外效果,可勝在堅固,否則光是這一掌的掌勁,就足以讓劍刃崩碎成片。

    饒是如此,劍刃上依舊留下了數道劃分,倘若被這掌擊中身體,下場可想而知,絕對是五臟六腑被攪成漿糊的悲劇。

    巖破天手持藥瓶,真氣一催,三顆藥丸就從瓶中跳了出來,這時忽聞一陣利刃破空聲響,卻是丘離使一招「掣電追風」,劈砍過來。

    他想也不想,隨手拍出一掌,讓丘離也嘗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然而就在這運勁的剎那,七蟲七花膏藥力發作,眼前景象彷彿醉酒般模糊,結果他竟是只吸住一顆藥丸,其餘兩顆皆是被幻象誤導。

    幸好藥瓶裡還有剩餘,他正要催動真氣,又聽一陣破空聲響,便故技重施,三度拍出正逆滔天掌。

    可是這一回的襲擊不同以往,乃是一枚被岳鼎灌注了真氣的鴛鴦膽,在真氣的護航下,形若扁平鵝蛋的鴛鴦膽穿透了正逆勁流,就像是乘風破浪的沖艦,正中巖破天手中的藥瓶,瞬間粉碎成渣,連帶著裡面的藥丸也一併毀滅成齏粉。

    「賊子好大膽!你們真正激怒我了,這下天王老子來了都救不了你們!」

    巖破天憤怒得毛髮皆立,他本以為憑自己八重通靈期的境界,能輕鬆碾壓這群不入流的護衛,畢竟他們中最高的不過五重念威期,在他眼裡便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

    誰知開戰以來,不但沒有殺死一人,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令他這位自視甚高的家族天才怒火中燒,當下不再隱藏實力,決定全力以赴,一口氣將這群螳臂當車的弱者殺光。

    當巖破天運轉全身功力後,背後便出現了鯨濤鼉浪之像,如海上風暴般懾人心魄,雙掌擊出,高逾七尺的浪濤呼嘯而出,猶如一面氣勁牆壁壓了過去。

    這浪濤居然不是虛像,所有的暗器都被彈開,根基不足者皆被逼退,就連丘離跟山子巽都難以抵禦,刀劍劈中浪濤,卻被反震力壓得胸口發悶,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將虛像化為實體,在一念成威的能力上更進一步,這就是八重通靈期的象徵。

    眾人當中,唯有菩提功圓滿的岳鼎能頂住掌勁前行,以破衲功卸開勁力,逼近敵人後擊出一招裂心掌。

    巖破天驚疑一聲,顯然沒料到這批至少比自己低三個層次的敵人中,居然有人能抗衡發出的拳勁,岳鼎的內功水準遠遠超出了本身的武道境界。

    可他隨即冷哼一聲:「你若再高一個層次,或許有威脅到本大爺的可能,現在麼,頂多是一隻肥碩點的老鼠!」

    只見他的掌心五指一張,竟像是化成海上漩渦般,將四周的空氣攝取過來,形成一螺旋狀的氣團,對上裂心掌,正面交擊,

    「砰」的一聲,二人全力對了一掌,原本被巖破天攝取來的氣流擴散開,激得勁氣四射,狀若無數細小飛箭。

    這一掌,兩人都沒有退,看起來像是打成了平手,引得眾護衛激昂高呼,畢竟以弱敵強,還是整整差了三個境界,打成平手就是勝利。

    然而,丘離跟山子巽眼尖,驚愕且擔憂的發現,岳鼎接掌的那隻手竟像是被無數利刃切割過一樣,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只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因此外人站得遠便看不出來。

    「哦,你倒是能忍,那就看看你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巖破天面露殘忍之色,獰笑中舞動正逆滔天掌,又是跟之前一樣的漩渦氣勁,與敵接觸後,這些混亂氣勁就會像鋒利的刀片般切割出去。

    對此岳鼎無畏無懼,全力發動神掌八打,迎面而上,雙臂越打越快,越舞越多,一時間彷彿生出了八隻手臂,各自打出不同掌式。

    這門武技本就符合他的心性,加上領悟了漏盡通,瞬間把握住了精妙之處,何況還有菩提功的同屬性加成,竟是讓他掌握了精髓,功德圓滿,發揮出了極限的威力。

    兩人掌掌互擊,巖破天勝在掌力雄渾,附帶切裂效果,岳鼎則是掌速更勝一籌,出手就是八道掌影,層層疊疊,全是實掌。

    雙方皆不退讓,邊打邊轉,越行越快,先時如兩道疾風,然後融合成一股龍捲風,勁力擴散開,旁人連睜眼都覺得困難,更遑論看清楚。

    其餘護衛都屏住了呼吸,雖然理智上不認為岳鼎能戰勝對手,可仍抱著那麼一絲僥倖。

    唯有丘離跟山子巽兩人,看著旋風中隱隱顯現,且越來越濃的血色,心憂不已。

    忽聽一聲厲喝,勁氣爆炸,氣流怒散,宛如平地刮起了颶風,狂沙走石中飛出一道人影,甩出三丈遠,重重跌下,濺起數尺泥土。

    岳鼎奮力掙扎數下,竟難站起,鮮血順著雙臂上數不盡的傷口流出。

    在原來戰鬥的位置,巖破天晃了晃,拿樁站定,雙掌顫抖,身上的衣衫全部破碎,氣血似欲破胸而出,體表滿是掌印,全身隆起鎖狀肉塊,隱約可見一條鎖形真氣環繞週身。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2:4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四章 一炷香的時間

    巖破天長出一口氣,平復體內翻騰的氣血,他真沒想到這名差了自己足足三個層次的鄉下武者居然能將自己逼至這等地步,令他的自尊心有種被針扎刺的痛楚。

    莽州巖家雖然不是那種自成一方門派的頂級世家,卻也是修真大派滄溟宗的欽點長供世家,不但被開放所有外門弟子享受的待遇,每年還有特定的內門弟子名額。

    巖破天不是滄溟宗的內門弟子,並非沒有資格,而是他瞧不上眼,自負要修煉到先天期,直接成為親傳弟子。

    他有自負的資本,作為家族中百年一見的天才,得到重點栽培,哪怕不入滄溟宗,享受的待遇也不比真正的內門弟子差,甚至還猶有過之。

    在他荒誕狂放,不務正業的表面下,隱藏的卻是比誰人都刻苦的修煉,所以年僅二十一歲,便將陰陽黑水功、正逆滔天掌、九曲陰氣鎖三門家傳絕學修煉有成,其中九曲陰氣鎖更是臻至圓滿極境。

    要知道這三門全部都是七品武技,家族裡許多人一輩子都未必能將一門修煉至圓滿,而他修煉九曲陰氣鎖的速度,也是家族記載上最快的哪一個,前無古人。

    就衝他的天賦,滄溟宗的數名前輩爭搶著要將他內定為親傳弟子。

    巖破天知道家族裡有許多人嫉妒他,但他就是喜歡這種被人嫉妒的感覺,所以他在表面上維持著懶於修行的假象,私底下卻是勤奮用功,這樣一來就更能激發同輩人的嫉妒。

    「為什麼他不修煉,進步速度比我還快?這不可能!」

    「他整天沉迷女色,為什麼修為不退反進?這沒天理!」

    「他的天賦真的高到我難以企及的程度嗎?我這麼努力都追不上他,他還是人嗎!」

    聽到諸如此類充滿羨慕嫉妒恨的評價,他最是欣喜。

    可是,今日居然在一個沒什麼有名門派,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遇上了一個難啃的骨頭,給了他當頭一棒。

    岳鼎的武道境界並不放在他眼裡,雖然遠比家裡那群只會嫉妒的同輩人要強得多,但巖破天在相同年紀的時候就已經是六重無漏期了。

    可是對方在戰鬥時表現出來的那股悍不畏死的氣勢,居然一時間反過來將他壓制住了,明明有著九曲陰氣鎖的保護,他根本不會受傷才對,哪怕對方幻化出的手臂再多。

    這讓巖破天不禁生出了強烈的羞恥感,過往的驕傲反而加重自慚形穢。

    剎那間,彷彿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哈哈哈……」不知為何,巖破天旁若無人的大笑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將我從世人皆醉的白日夢裡敲醒了,武道境界不等於戰鬥能力,不能沉迷在獨自的世界,修煉需要腳踏實地,謝謝你給我的教訓。」

    旁人絕不可能知道,巖破天在這短短時間中閃過的複雜情緒,以及經歷的種種心理變化,唯有他自己清楚,在武道心境上,他又踏出了紮實的一步,九重先天期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只要結束這一戰,讓他回去細細體會,閉關練功,就能順順當當的踏入先天期。

    「為了感謝你幫忙我突破這層心境障礙,就賜你全屍吧!」

    巖破天渾身一動,正逆滔天掌擊出,這一掌竟是比先前更有突破,不再是掌心周圍的氣流被吸引,而是身體周圍的氣流都被引動,拳勁籠罩岳鼎,不留躲避的空隙。

    他打出的不再是一個手掌,而是整個人。

    丘離跟山子巽哪能容他這一掌擊實,兩人同時躍出,再度合奏風火問鼎刀劍術,龍泉寶劍和木頭洞爺湖交織成天衣無縫的防禦。

    這次合擊依舊沒有破綻,然而對於巖破天來說,根本不在乎有無破綻,他依舊是直直無屈的一掌擊出,正中刀劍的交叉點。

    剎那間,丘離跟山子巽都感到一股難以抵擋的雄力用來,兩人瘋狂運轉內功,相互配合洩勁,好不容易挨了過去,結果第二波力量襲來,接著是第三波、第四波……

    整整九波力道,彷彿怒潮海浪,一波強過一波,兩人合力挨到第四波,已是燈盡油干,再也搾不出力量,剩下的力道盡數擊中身上。

    嘎崩一聲,龍泉寶劍當場崩碎,反而是木刀洞爺湖除了增添幾道傷痕外,硬是扛了下來,但也脫手飛出。

    兩人如拋飛的沙包一樣遠遠甩出,帶著切裂屬性的氣流將身上的衣服盡數粉碎掉,露出了穿在裡面的金絲軟甲。

    同樣的招式,巖破天先前與岳鼎對掌,僅僅只能傷害接觸的手,現在卻能籠罩對手的全身,若非有金絲軟甲保護,丘離和山子巽絕對不是僅僅內臟受創,而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哦,有寶甲護體,保住了一條小命,不過下次就沒那麼好運了,因為我會直擊你們的腦袋,為殘留的生命倒計時吧。當然,也可以試著逃跑,也許我心情好,就會饒你們一條狗命。」

    終究是本性難移,雖然受到了教訓,但巖破天仍改不了早已養成習慣的話風。

    這時就見緩過一口氣來的岳鼎向後一個翻滾,撞入房屋之中,並留聲道:「幫我爭取一炷香的時間!」

    這一聲,卻是鼓舞了其餘人的鬥志,他們在觀見巖破天不可匹敵的強大後,看清了雙方如天塹般難以跨越的實力差距,差點心生絕望。

    現在岳鼎的一句話,讓他們重新產生了希望,畢竟若沒有獲勝的可能,一炷香的時間爭取不爭取又有什麼意義,現在既然喊了出來,自然是證明想到了克敵制勝的方法。

    「雖然我認為再給你十炷香的時間,你也不可能贏得了我,不過我也沒這耐心等下去,就憑這群米粒之珠,別說一炷香,就連一息也爭取不到!」

    他一個縱躍,跳入先前用弩箭偷襲自己的人群中,雙掌一開,浪濤勁氣呼嘯而出,懸殊的差距如泰山壓卵,護衛們難以匹敵,瞬間被震死七人,

    原本連家堡還有兩名化勁期的供奉,卻在察覺到巖破天八重通靈期的實力後,逃之夭夭,現在只剩方野一人尚有餘力反抗。

    他也明白自己在對方眼裡不過是螞蚱一隻,但為盡到護衛的職責,也為償還丘離的授功之恩,不得不挺身而出,手持鋼刀,凝聚真氣,劃出一道白虹斬了過去。

    「有來一個送死的!」

    巖破天想也不想,甩手拍出一掌,這一掌可不似之前那般威猛,只有三成功力,畢竟剛不可久,次次以十成功力打出正逆滔天掌,就算有大成的陰陽黑水功也吃不消。

    但在他看來,三成功力足以擊斃方野這種層次的武者,甚至連方野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他的手掌卻與鋼刀交錯而過,落在了空處。

    方野聚集全力使出的「力劈華山」,正中巖破天的胸口,斬出四散的火花,而九曲陰氣鎖特有的反彈效果發動,將他這名攻擊者震飛出去。

    「怎麼可能……是毒!剛才的毒居然還沒解除!」

    巖破天一運功檢驗身體狀況,便發現病症所在,卻是七蟲七花膏藥力發作,令他產生了幻覺。

    「不可能,就算毒素還在,憑我的根基和築基後的身體,就算初時會受到影響,但絕不可能復發才對……是第二種毒,你們居然還下了其他的毒!」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3:0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五章 破不了防

    巖破天猜錯了,他遇上的不是毒藥,是迷藥。

    迷藥經常被人統稱為毒藥,可實際上兩者是不同的,毒藥在於給人體造成傷害和破壞,而迷藥則是給人附著不良狀態以及降低能力抗性。

    一般而言,武修達到七重築基期,身體機能包括臟腑在內都會大大增強,不能說完全免疫毒素,至少也能無視普通的毒性,達到「百」毒不侵的程度。

    巖破天犯了幾個錯誤,首先他雖然服下了一顆家族必備的解毒丸,但這種萬金油式的解藥如何破得了七蟲七花膏的毒性。

    岳鼎之所以兌換七蟲七花膏,一來是這東西毒性夠強,在金庸眾書中也排得上名次;二來素材方便收集,只要七種毒蟲和七種毒花;三來毒性難解,必須對症下藥,明白是哪七種毒蟲和七種毒花才能解除。

    巖破天以為服下一顆解毒丸,再配合自己經過築基淬煉的體質,就算不能將毒素解除,也能壓制住,保證在短時間裡不讓發作,誰知這樣的行為,只是讓毒素積壓起來,等待反彈的時機。

    接下來他便犯了第二個錯誤,沒有再第一時間分出一部分功力去壓製毒性,反而被岳鼎激怒,全力運功戰鬥,導致毒性不受鉗制的快速擴散。

    本來以他的根基和身體抗性,沒個半天時間毒性倒也不會發作,偏偏這時候,岳鼎早就準備好的迷藥「神仙倒」偷偷散發出來。

    這「神仙倒」無色無嗅,可隨風散發,藥力極強,在原《崑崙》世界中,哪怕是最頂級的高手在沒有提防下也得中招,根基不足者直接暈倒,根基不凡者會進入酸軟無力的狀態。

    巖破天受「神仙倒」藥性影響,身體技能大幅度下降,頓時壓不住七蟲七花膏的毒性,遭到了強烈的反彈,不僅眼前出現了幻象,觸感變得麻木,五臟六腑也如同有七隻蟲子在咬嚙,隱隱作痛。

    「你們這群卑鄙無恥的螻蟻,盡使些下三濫的手段!」

    他連忙收束心神,專心運功防止毒素擴散,還得一分為二,一面壓制七蟲七花膏的毒性,一面抵擋神仙倒的迷性。

    這時,靠著九花玉露丸暫時緩和傷勢的丘離站了起來,反唇相譏:「是不是要我們明刀明槍跟你打,然後被你一掌拍死,才是上三濫的手段?這年頭真是奇了,刺客上門殺人,居然責怪被害者為什麼要拿刀反抗,你還有理了!」

    山子巽也隨即起身,附和道:「等我們的武道境界比你高出四個層次,自然願意同你公平交戰,希望到時候,你別再用屁股決定嘴巴該如何說話。」

    「哈,那你可得失望了,因為這傢伙過不了今天了!」

    丘離撿起木刀洞爺湖,運足殘餘功力,一招「修羅斷岳」當頭斬了過去,鋒刃未至,已是激盪生風,波及數丈,刮得巖破天的髮髻散亂飄起。

    山子巽緊隨其後,抽出第二柄龍泉寶劍,使一招「悲歌擊築」,直刺喉結要害,他倒是沒有如丘離一般全力以赴,而是藏了三分氣力。

    兩人皆是清楚對方橫練功夫的無懈可擊,卻也發現每次激起神功護體時,體表都會隆起一塊鋼鐵般筋肉,所以挑了不可能隆起的要害作為下手點,畢竟無論頭皮還是喉嚨,都不像是有多餘的肌肉可供凝聚的樣子。

    不得不說,他們這點初衷不錯,絕大多數的橫練功夫都有其罩門,不可能十全十美,九曲陰氣鎖在兼具強大防禦力和反彈效果的同時,守護範圍受到了限制,如喉結和腦袋雖然同樣能產生效果,但遠遠不如胸膛和四肢,真要挨上凝聚真氣的一擊,逃不了重傷的下場。

    但,一切是在九曲陰氣鎖未練至圓滿的情況下。

    任何武功都有小成、大成、圓滿的等級劃分,若說前兩種是量上的積累,那麼最後就是質的變化。

    當九曲陰氣鎖突破至圓滿後,不僅隨時可使用,功隨意動,不用像石三那般使用時只能站立著不動,而且也不再受形體的限制,可以化作鎖形真氣,保護週身要害。

    因此,當丘離的一刀即將劈中巖破天腦袋時,對方的護體真氣凝聚成鎖形,不僅擋下了攻擊,更是產生強大的反震力,將他整個人都彈飛出去,同時有陰毒真氣入體,當場嘔紅。

    山子巽的動作要比丘離慢上一些,而且預留了三分力道作為回轉餘地,見到此景,提前做好遭受衝擊的準備,當反震力和陰毒真氣襲來時,以全真內功化消掉。

    他瞬間做出了判斷,劍招再起變化,不再聚力攻擊一點,而是追求劍速,一口氣刺出數十劍,全部擊向要害部位,寒光爍爍,正是「雨疏風驟」。

    這麼做並非蒙頭亂撞,而是山子巽看出九曲陰氣鎖雖然可化為真氣防禦,不再拘泥於形態,可真氣凝聚成鎖,本來就有一個變形的過程,雖然耗時極短,尋常見不出來,可終究是存在,只要加快劍速,在短時間內引得鎖形真氣頻繁出現,就能積少成多,成為能抓住的破綻。

    結果真給他猜中了!

    當龍泉寶劍不斷與九曲陰氣鎖撞擊,產生紛飛的火花時,真氣凝聚成鎖的速度越來越慢,初時還不見效,等多了數息後,竟然出現了明顯的遲鈍。

    由於人的護體真氣是有限的,而九曲陰氣鎖的原理是將大量的真氣凝聚在一塊,那麼就造成當頭頂出現九曲陰氣鎖的時候,其他部位的護體真氣就會變得稀薄,然後凝聚九曲陰氣鎖的速度也會變慢,這點減慢的速度不斷累積,到最後量變產生質變,就再也跟不上劍速。

    這不該是九曲陰氣鎖的弱點,因為人是可以移動逃跑的,偏偏巖破天現在一動也不能動,只能成為箭靶,不斷遭受攻擊。

    最終,山子巽一劍刺出,竟是在九曲陰氣鎖出現在攻擊位置之前,穿透了薄弱的護體真氣,直直扎向對方的左眼眼窩,一旦刺中,就能將腦袋扎個對穿,到時候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就在這功成之際,一隻紫色的雙尾影鼠從巖破天衣袖中鑽出,好似利箭般撞向山子巽的胸口,這小小的身軀竟有千斤之力,如重錘橫掃,將人猛擊出去。

    山子巽頓覺肋骨斷了兩根,洞穿力道之強,遠超設想,若非還有金絲軟甲卸去一部分力道,只怕要被這異鼠扎個洞穿。

    巖破天睜開雙眼,伸手接住異鼠,他已經壓制了一部分藥性,可以自由行動,當下輕蔑的一笑。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雖然武修為了自身進步,最好不要用法寶,可異獸卻不在此列,大家族大門派的弟子,哪個不是藏有反擊的底牌。不過,將我逼到這種程度,對你們這群廢物來說,也是足以自矜的成就,但,遊戲也該結束了!」

    他雙手一攏,氣流急劇壓縮,形成高壓氣團,接著全力擊出一掌,霎時怒龍昂首,神風呼嘯,浩浩蕩蕩向著房屋中的岳鼎衝去。

    「讓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一招氣勢浩大,威力十足,但出招前掌路明顯,並不難躲,但偏偏此刻的岳鼎也是處於無法動彈的狀態。

    當是時,山子巽剛受重創,來不及行動,眼睜睜看著氣團從身側衝過。

    方野大喝一聲,從側旁衝過來,一刀斬向氣團,雖然削去了小半,卻也被反震的氣流吹上了半空。

    丘離帶著決然的神色,以舊傷夾新傷的軀體,持刀站在了岳鼎身前,運轉只剩下一點殘渣的魔門真氣,對著蘊藏滂沱拳勁的氣團劈了下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3:1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六章 爭分奪秒

    豁命跟巖破天交了一次手,岳鼎便知道憑自己先前做好的準備,毫無勝算,不論境界和根基上的差距,光是那修煉到圓滿的九曲陰氣鎖,己方就沒有任何方法能破開防禦,傷及本體。

    這種絕對意義上的實力差距,能令一切計謀都失效。

    所以他必須要將實力差距縮短,縮短到戰術能起效的範圍中,至少要有理論上的勝算存在。

    他的底牌就是顧慮到副作用而沒有兌換的無極先丹,足足可增加一甲子功力的丹藥,只要以這丹藥再搭配合適的功法,哪怕不能突破境界,也能讓自己的根基大幅增強。

    以鳳凰草兌換的陽極先丹,擁有「陽」和「炎」兩種屬性,若不配合陰極先丹,單獨服下會給人留下熾火焚身的後遺症。

    想要減輕這種後遺症,最好的方法是修煉一門同樣具備陽炎屬性的功法,從而因勢利導,充分吸收掉能量,就像大禹治水那般,疏通河道,拓寬峽口,令水災不再氾濫。

    基於以上原因,加上殘留的120點功德,其中30點用於兌換無極先丹,剩下來可用的便只有90點功德,岳鼎目光一掃,快速在八品功法中找到符合條件的一門功法。

    大圓滿心髓:密宗一脈內功心法,可以汲收烈日精華,為己所用,高明者往往身具無儔陽勁。不少高僧圓寂之前,都會召集門下弟子,催動陽勁**己身,燒得屍骨無存,故而世稱「虹化」。

    大圓滿心髓又名「自性大圓滿心髓金剛藏乘」、「光明金剛藏乘」、「證智自顯妙道金剛藏大秘密乘」。源出原始法身普賢王如來,此佛以心印傳於毗盧遮那等五方佛,五佛以印契表示,傳與密乘總持者金剛薩埵,金剛薩埵傳北印烏仗那國王極喜金剛,為人間大圓初祖。

    《大圓滿心髓》需80點功德,而且完全滿足陽炎屬性,能最大發揮剩餘的功德點數價值,其餘的功法要麼滿足屬性要求,本身卻不夠高明,價值五六十點功德,導致會白白浪費功德點數,要麼能恰好用掉90點功德,卻不滿足屬性要求。

    岳鼎之所以沒有殘留更多的功德點數,來兌換更高明的功法,是因為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將一門功法修煉到至少大成,而就算他領悟了漏盡智證通,在功法修行上能一日千里,步盡坦途,可換成七品功法未免有些好高騖遠。

    他還沒狂妄到這種地步,事實上在領悟了漏盡智證通後,他就能以直覺評估出一門功法跟自身的適應性,以及達到各種程度所需要的時間,就像一個高速運算的智能計算機,在綜合各方面的條件因素後就能得出準確的結論,因此很難出現狂妄的情緒。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當人有了自知之明,就算想高估自己也做不到。

    岳鼎兌換了《大圓滿心髓》後,沒有立刻退出識海空間進行修煉,而是趺坐在識海空間中熟悉功法的運行軌跡。

    上一次得到山子巽的親口證實,識海中的時間流速要遠遠慢於外界,他完全能在裡面呆到不想呆了再出來。

    作為純粹意識體的他不能修煉內功,但是可以在腦海中構想出身體的經脈分佈,然後再模擬功法的運行,從而積累修煉經驗,無需像個新人一樣從頭摸索,只要能在意識中將一切掌握純熟,那麼到了現實中,他的修煉速度就會像被廢了內功的武者從頭開始學習般,突飛猛進。

    ……

    丘離一刀劈中攫戾執猛而來的拳勁氣團,木刀在接觸剎那就被彈飛,虎口破碎,少得可憐的真氣只是令氣團短暫的停滯了一下,隨即就被徹底破開。

    空門大開的他被狂亂的氣團正面擊中,胸口處忽然閃爍起一道白光,像是出現了防禦壁障,可隨即就被破去,丘離整個人被擊飛出去,伴隨著一瓢拋灑的熱血。

    山子巽被這一幕嚇得面無人色:「丘離!」

    巖破天啐了一口唾沫:「不要緊張,那小子還沒死,他身上有一件法寶臨時擋了一下,保住了一條賤命。」

    山子巽懸到喉嚨的擔憂重新落了回去。

    可巖破天隨即又嘿嘿陰笑:「別高興得太早,他的法寶也不知是什麼三流貨色,只保住了他的一條性命,但手腳筋脈都被打斷,這身根基也徹底被廢掉了,以後變成廢人一個,只怕是生不如死,哈哈哈……這就是跟本大爺作對的下場!」

    然而山子巽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動怒,這令他的笑聲半途戛然而止,提不起興致。

    「看起來,你似乎並不擔憂兄弟將來的處境。」

    「為什麼要擔憂?他若死了,我就少了一個可嘲笑的對象,人生未免太無趣了,既然現在還活著,那就足夠了,至於武功全失什麼的,這不是更方便我嘲笑他的無能嗎?說起來,還得感謝你呢。」

    「你的臉上可看不出一絲要感謝別人的意思,倒是殺氣,都快藏不住了。」

    「這是向閣下學習的,閣下不是說過,要感謝別人,就賜他全屍嗎?」

    知道是在反諷自己,巖破天氣極反笑:「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了!」

    他步伐一動,身若洪濤,快速拉近距離,一掌擊出,似乎連空氣都變成了粘稠的液體。

    心知不可力敵,山子巽運使金雁功,身如鴻毛飛出,竟是藉著拳勁躲開攻擊,側旁刺出一招「明河共影」,可惜被九曲陰氣鎖彈開。

    原本他的輕功雖佳,但根基相差太遠,在短時間的爆發中佔不到優勢,但現在巖破天受七蟲七花膏和神仙倒的雙重影響,不僅要分出功力去壓製毒性發作,本身能力也是削弱不少,無法正常發揮,一時居然追趕不上。

    他反覆追了幾次,每每在關鍵時刻都被對方避開,覺得自己像是被遛猴,心中惱火不已,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乾脆放棄追擊,轉而向著岳鼎的房屋跑去,卻是要攻敵之必救。

    山子巽心頭一驚,雖然明白敵人的用意,卻是無可奈何,不得不挺身而出,正面攔截。

    「這下你怎麼不躲了?」

    巖破天獰笑起來,正逆滔天掌吸收氣流,形成切割勁力,正要一掌擊出,忽聞腦後傳來弩箭破空聲響,卻是其餘護衛們再度裝填了諸葛連弩,發動第二波攻勢。

    若被這波箭雨擊中,就會發生跟之前山子巽以快破防相同的狀況,九曲陰氣鎖來不及抵擋所有攻擊,被其中蘊含著真氣的箭矢穿透。

    「你們這群惱人的臭蟲!我留你們賤命不殺,你們不但不知感恩,還要二度挑釁獅子的威嚴,真正自尋死路!」

    他回轉掌力,往身後一拍,一正一反兩股氣勁對沖,形成氣流漩渦,將所有的弩箭都絞斷成碎末。

    隨後掌心運功一吸,將箭簇攝取過來,運氣力氣當做暗器拋灑出去,他投擲物體的速度竟是比弩箭發射的還要快,當下護衛群就倒下了一大片。

    「這下看誰人還能阻我!」

    巖破天一掌排開挺劍攻擊的山子巽,另一隻手遙遙蓋向趺坐在地上的岳鼎的天靈。

    然而他依舊未能得逞,一道銳利的指氣梭空而來,正面與他的拳勁相撞,激盪中盛開出一朵蓮花虛影,將力道盡數吸收。

    「唔?無花寺的梵蓮指!」

    在巖破天的驚咦聲中,一道曼妙的身影踏空而至,隨著雙袖舞動,兩條緞帶像是活過來的靈蛇一般撲了過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3:2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七章 陰差陽錯

    前來幫助的人是愛蓮,她此刻帶著一張面具,似是不想讓連家堡的人看見,倘若岳鼎醒著,就能從體型認出她的身份,可惜岳鼎正在將無極先丹的藥力轉化成大圓滿心髓的真氣,所以無人知曉她是誰。

    巖破天閱女無數,加上家族中自有一套識別修行者年齡的方法,從愛蓮裸露的四肢中,判斷出偷襲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妙麗的年輕女子,而且是五重念威初期。

    「真是池淺王八多,沒想到五彩縣這麼個鄉下地方,居然接二連三的冒出天才人物——可惜你們犯了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同我作對!」

    他納掌回氣,力量一收,將飄忽不停的緞帶吸收過來,攥在手裡用力一拽。

    「給我過來吧!」

    然而愛蓮似乎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兩條韌性極強的緞帶居然從中間斷裂,讓巖破天拽了一個空。

    緞帶嗖的一下回到愛蓮身上,纏在在她手臂和腰背等處,像是被風吹拂一般飄動不止,卻是因為她功行全身,讓緞帶處在隨時可以攻擊的狀態,並且由於不停的飄動,讓人猜不到攻擊的角度。

    「美人不過來,是要等我主動過去嗎?那便如你所願,讓我見證一下無花寺的絕學吧!」

    他雖從武技上看出對方是無花寺,卻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釋教在獄洲勢微,沒什麼像樣的門派,無花寺有名歸有名,卻只是矮個子裡選將軍,比起滄溟宗可謂雲泥之別。

    巖破天掌隨身動,先是左掌拍出,接著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縮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這連環三掌,便如三個浪頭一般,後浪推前浪,併力齊發,比之他單掌的掌力大了三倍,卻是類似龍門三疊浪的運勁手段。

    正逆滔天掌本就氣勢滂沱,覆蓋面巨大,這下增強三倍,更是封死了所有的躲避角度,浩浩蕩蕩如三丈高的潮汐。

    愛蓮果然不躲,她手中捏了個法印,身上一條條飄帶齊齊一陣跳動,纏繞週身上下,竟是將自己包裹成繭。

    正逆滔天掌的掌力擊在上面,彭的一聲,將這個人形飄帶繭擊飛出去。

    這下聽著聲音響亮,實則沒造成太大的傷害,就如同拍皮球一樣,僅僅是將皮球拍得變形,想拍破就困難多了,掌勁全被表面的飄帶卸掉,沒能滲透進去。

    巖破天知曉自家事,正逆滔天掌是以面形為攻擊範圍,而要擊破皮球似的防禦,就必須將力量集中一處,這並非他所擅長的,就像用錘子砸不破皮球,只能彈飛,但一根小小鐵針就能扎破的道理一樣。

    但他並不在意,因為在出掌和接掌的過程中,他已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只要嚴嚴實實打上一掌,不管什麼樣的防禦他都有信心擊破。

    就在這時,兩條緞帶從飄帶繭中鑽出,繫著一柄冷森森的匕首,直奔巖破天要害而去。

    巖破天仗著有九曲陰氣鎖保護,並沒有將這種偷襲放在心上,繼續奔馳。

    誰知愛蓮的心思根本不在利刃襲擊上,那匕首被九曲陰氣鎖彈開瞬間,卻是自動脫離了緞帶,並沒有帶著緞帶一起偏移。

    接著緞帶就像是蜘蛛絲一樣纏上了巖破天的身體,這種柔勁不比剛勁,縱然被護體真氣擋住,可也不會被彈開,於是後續而來的緞帶一層層的裹上去,愛蓮身上的飄帶繭越來越薄,反而是巖破天的身上越來越多,簡直像兩者進行轉移一樣。

    最後緞帶盡數纏在了巖破天身上,裹成一個球體,愛蓮以真氣遍佈緞帶,開出一朵朵青色的蓮花,形成一個捆縛的花瓣牢籠。

    這是無花寺的一門絕技「青蓮伏魔圈」。

    她心知以自己的根基,也破不了巖破天的橫練功夫,因此就使用了這等困敵行動的手段,盡量爭取時間。

    她轉頭看了一眼房屋中的岳鼎,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人的身上。

    只是情況有些不太妙,如今算起來,時間已經過去一炷香了,但岳鼎仍沒有起身,不僅如此,他的臉變成通紅,像是火燒一般,額頭沁出的汗水剛出現,就被煮沸成水蒸氣,籠罩在頭頂上,形成一片水霧白煙。

    「不會出事了吧?以我的功力,只能再多維持半柱香,若趕不上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愛蓮不由得擔心的喃喃。

    這時,從飄帶繭中傳來了輕蔑的笑聲。

    「在關心別人之前,先關心自己吧!」

    話音未落,平滑的飄帶繭出現了各種凸起,表面變得坑坑窪窪,不僅如此,緞帶上的蓮花也一朵接一朵的粉碎掉,最後隨著一聲厲喝,整個青蓮伏魔圈瓦解。

    「半柱香?你連一分鐘都困不住我!」

    一陣刺啦刺啦的布帛撕裂聲不停響起,巖破天脫困而出,重見天日的剎那,就是沉雄一掌,攜帶長長的氣流尾巴,威猛擊出,如帶萬斤之力。

    愛蓮看著被撕碎的飄帶,來不及驚訝,雙手再結印,佛門真氣凝結成一朵蓮花,守護在身前。

    掌印與蓮花相撞,先是被擋住,僅僅震碎了幾片花瓣,可接踵而來的氣流團堆積前進,不斷增強掌力,一舉擊破了守護的蓮花真氣,正中愛蓮胸口,登時敗骸欲散。

    正逆滔天掌的優點在於能持續不斷的發動掌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付防禦的法門最是有效。

    「可惜了,美女你空有高明武技,奈何境界不夠,發揮不出威力,若不然,以我現在的狀態,還真未必能傷到你。」

    脫困而出的巖破天沒有追擊,身子在原地晃了一下,然後穩住,顯然是用力過度,導致毒性發作,加上連番激戰,縱然他在家族裡天天食用珍貴藥材來增強功力,現在也有些氣虧,陰陽黑水功的回氣速度遠遠比不上消耗。

    「何況你的戰鬥技巧過於粗鄙,十成本領發揮不出六成,這方面,連那兩個境界比你低的小子都比你強。對了,那個喊著要爭取一炷香的傢伙呢?別以為我把你給遺漏了,既然多苟活了一炷香的時間,也該心滿意足的上路了。」

    說話間,巖破天轉身要去尋岳鼎晦氣,結果餘光掃及一人,眼睛一亮。

    「哈哈,差點忘了刺殺任務,這下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卻是他發現了作為郝菡萏替身的一名婢女,知曉目標毫無武功修為,便乾脆遙遙一招隔空氣掌擊出,掌勁攜裹氣勁,呼嘯而去。

    「不——」

    愛蓮焦急中,沒能辨出那其實是戴著人皮面具的陌生人,她剛受重創,來不及運功,當下橫身而入,擋在拳勁氣團前,被正面擊中。

    霎時,拳勁竄入五臟六腑,心脈俱創,跌出丈外,躺在塵泥中一動不動。

    巖破天不明所以:「是傻子嗎,這個女人?居然連捨己救人這種蠢事都幹得出來,也虧得她是修行者,這下是決計活不成了。」

    「真正愚蠢的人是你啊!」

    背後忽來熟悉的聲音,他心頭一驚,剛一轉身,一雙帶著炎熱灼氣的手掌襲來,連忙運起九曲陰氣鎖。

    然而這一回,九曲陰氣鎖沒能像以前那樣輕鬆彈開所有的攻擊。

    岳鼎的雙掌擊在鎖形真氣上,如同高溫鑄鐵般,將鎖形真氣融化掉,穿透而入,正中巖破天胸口,炎勁勃發!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3:4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八章 狂暴反擊

    岳鼎這一番打坐,藉著陽極先丹屬性同源的效果,竟是在兩柱香不到的時間裡將大圓滿心髓推至大成階段,以無儔陽勁發動神掌八打,威力相比菩提功運行時更要強出許多。

    九曲陰氣鎖本身屬於陰系,恰好被這陽炎屬性克制,雙掌之威,生生穿透了這門強大的橫練功夫。

    巖破天胸口被拍中,灼熱勁氣滲透入肺腑,但覺喉頭一甜,兩耳嗡鳴不已,倒退數步,卻是戰鬥以來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負傷。

    只是相比這點傷勢,他更震驚於對方的功力。

    「不可能,你的功力怎麼一下子增強那麼多,暴漲一倍不止,是用了天魔解體一類的自殘法門嗎?」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這種在短時間內暴增功力的法門,可隨即又否決掉,「也不對,你剛剛的掌勁至陽至大,跟之前的內功大相逕庭,不管是什麼樣的拚命法門,也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內功屬性。」

    他再怎麼也猜想不到,一個人居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在性命隨時可能被奪走的險境中,將一門內功修煉至大成。

    岳鼎也懶得同他分說,既然動手,便不再留情,一擊之後猛續一口氣,欺身而入,將兩門內功催至十成功力,勁如山崩,勢如海嘯,再化八臂明王。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巖破天下意識的做出了跟之前同樣的應對,雙掌凝勁接拳,以九曲陰氣鎖護體,以攻對攻。

    同樣的過程,卻是不同的結果。

    四掌相接,新傷引動舊傷,岳鼎雙手剛剛癒合的傷口再度刨裂,連手指都被折斷兩根,但他臉色未改,似是沒有痛覺,餘下六掌盡數轟擊在巖破天身上。

    上一回他的攻擊未能奏效,難以破防,想以傷換傷都做不到,可是這一回,六掌徹底崩碎九曲陰氣鎖,連同這門橫練功夫的根基一同毀去。

    巖破天的雙肩、胸膛、小腹盡皆中掌,肩骨和肋骨齊斷,腸子和胃都被震破,雙耳的轟鳴聲更加響亮,連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卻是耳膜受傷見血。

    這樣的傷勢是他有生以來最慘重的一次,一時間生出畏懼情緒,便想要拉開距離,避敵鋒芒。

    可岳鼎哪裡會容他喘氣,迅速將兩股真氣分開,以擅長療傷的菩提功護住經脈,以擅長殺伐的大圓滿心髓功匯聚在雙掌上,趁勝追擊。

    乍分之際,倒退的巖破天身上一道黑光閃爍,小東西如利箭般射出,卻是那只影鼠再度發動偷襲。

    可惜這小東西尚未及身,便聽破空聲響,一枚暗器從側旁襲來,半路將它攔截,當頭擊斃,砸為肉醬、

    這枚暗器赫然是另外一隻鴛鴦膽。

    出手的山子巽手捂胸口,坐倒在地:「這下是真的沒有一點內力了……」

    「小黑!」

    巖破天悲吼一聲,這只異鼠從小跟在他的身邊,如兄弟一般親密,現在為救自己而死亡,受到的打擊比知曉石三陣亡消息更加嚴重。

    「不可原諒!你們這幫畜生居然敢殺死小黑!」

    他心頭激憤,反而壓制了其他情緒,跟岳鼎展開了對攻,一時間掌影重重,勁氣洶湧,如峰巒疊嶂。

    「不可原諒的畜生是你啊!你視他人生命如草芥,卻視畜生如手足,在肆意殺害他人生命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現在只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岳鼎哪裡會懼他反抗,以攻對攻,無視傷痛,拳來腳往,儘是悍勇打法,目光似欲擇人而噬,他身上任何一個部位都成了凶器,給人的感覺,只要有機會,甚至會用牙齒來咬人。

    這般剛猛無畏的氣勢,連江湖老手慕容大莊主也吃不消,更遑論一直順風順水的巖破天,等到為報仇而生的激憤情緒如潮水般退卻,畏懼的情緒立即像漲潮似的湧上來。

    兩邊都是傷勢沉重,各自鮮血淋漓,真打下去勝負未定,但巖破天失了膽氣,哪還有拚命的念頭,想到這兒是敵人的地盤,打個兩敗俱傷也是自己吃虧,加上還有毒素在體內蠢蠢欲動,立馬將為愛寵報仇的想法扔到了九霄雲外。

    他猛然一拍腰帶,五彩光華沖天而起,化作一方彩色保護罩,將自己圈在裡面,任憑岳鼎連環攻擊,也突破不了防禦,顯然是家族長輩給他預留的逃命法寶。

    「本少爺高高在上,豈能死在你們這群鄉巴佬手裡?別得意,這一回你們能贏,下一回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巖破天又拿出一道紫色金符,用鮮血滴在上面後,啟動了留在上面的法術,一陣符文閃爍著從裡面跳躍出來,包裹住他的身體,令他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的仇恨,本少爺銘記在心,就等著我無窮無盡的追殺報復吧!」

    他知道有這件五彩極光罩保護,天人境以下沒有人能傷到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卻不知是因為疲倦,還是不用再同岳鼎戰鬥。

    他忽然覺得臉面上有些掛不住,便想在離開前,看一眼對方無奈而又遺憾的臉。

    誰知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帶著堅毅表情,未曾放棄的臉。

    「不用銘記在心了,今日仇,今日了,你便給我留下吧!」

    岳鼎大喝一聲,氣勢陡然上升,背後浮現魔神之像,彷彿修羅王再臨人間,威勢滔滔如無間地獄,正是《邪巫紅世訣》上的武技。

    由於他的內功比之上一次要強上數倍,魔神的輪廓更加清晰,勾勒出了身體的線條,栩栩如生,怒目一掃,倒映出巖破天驚恐的眼神。

    「邪暴橫野!」

    魔神一拳搗出,如撞城原木,轟隆而至,擊破五彩極光罩。

    巖破天尖叫一聲,不得已中斷了傳送符的效果,向後跳躍,企圖避開攻擊,忽感背後一沉,竟是有人抱住了他,四肢並用鎖住了關節——他的護體真氣跟九曲陰氣鎖皆被岳鼎破去,無法起到主動禦敵的效果。

    「喂喂,你捅過我一拳,咱倆就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你怎麼能丟下好朋友獨自逃跑呢?」

    丘離嗆著血,一邊發出有氣無力的笑聲,一邊用將冰魄銀針插了進去,新毒引發舊毒,鎖住巖破天的行動——他有金絲軟甲保護,受的傷比對方猜測的要好上那麼一點。

    「快給我閃開,廢物!」

    巖破天想要用真氣震開對方,可惜受冰魄銀針毒的摧殘,發出的真氣十不存一,同時方野在這時候撲上來,將同源的魔門內功傳給丘離,竟然抵擋住了第一波的衝擊。

    他想要再度發力,已是遲了。

    魔神之像如磨盤大的拳頭正面擊中巖破天的身體,帶有萬鈞之力的拳勁湧來,彷彿一座泰山壓了過來,將他全身兩百零四根骨頭碾壓成碎渣,咯咯直響。

    巖破天感受著無邊的痛楚,七蟲七花膏和冰魄銀針雙重毒素發作,黑紫色蔓延全身,一張臉扭曲如鬼,嘴裡嘔出了破碎的內臟。

    「呃啊啊啊——住手!你不能……我一介天之驕子,居然隕落在這鄉下泥坑咕——等著吧,巖家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築基期武者的身體猶如渾渾鋼鐵,難以被壓扁,此刻就像一塊岩石受重錘敲擊,頓時一聲驚爆,血肉混合著骨渣爆散開,濺了丘離跟方野兩人滿臉污血。

    一番大戰,終於結束,所有人筋疲力盡,癱倒下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3:5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四十九章 家家有本經

    密室中,只留三人。

    激烈的打鬥聲被隔絕在外,密室裡寂靜無聲,其中兩人各有心思,卻始終不好開口。

    許久,連君卓總歸是忍不住,詢問出聲:「為什麼?」

    他只說了三個字,沒有問內容。

    但方蕙蘭已然明白他要問的內容,所以冷笑連連:「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郝菡萏眨了眨一雙大眼,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她雖是天真如童子,卻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便沒有出聲。

    連君卓歎了一口氣:「我清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會生出這麼做的念頭,我從來便猜不透你的想法,正如當年你非要堅持嫁入連家一樣,他人都道你方家攀龍附鳳,唯我知道你根本瞧不上連家的家財。」

    「沒錯,我不屑於嫁入你連家,若非看在父輩交情的份上,這樁婚姻我早推掉了。」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呢?難道只是因為我先你一步退婚嗎?」

    「錯,我打心眼裡瞧不起你這等蒙祖輩庇蔭的富家子弟,所以就算被你退婚也沒關係,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看法。可是,你卻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而要推掉父輩定下的婚姻,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奇女子,才讓你這樣的少爺不惜撕毀婚約,頂著被人責罵不孝的名聲,也要給予正妻的名分,為此我才堅持要嫁過來,哪怕給你做小妾。」

    「那你現在明白了嗎?」

    「若是明白,我就不會做出今天的事情!」方蕙蘭用手一指郝菡萏,嚇得後者縮了縮脖子。

    「她到底哪點比我好了?比相貌,我自認不遜色於她;比文采,我自小遍閱先哲學說,她卻是識字也有限;比針線,我能替你縫衣裁布,她連一塊手帕也扎不成;比烹飪,我自認當個酒店掌廚也是綽綽有餘,她連個雞蛋都會燒成焦炭;比武藝、比管理家業、比賬本理財、比商業頭腦,她哪一樣比得上我!」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發顫,臉色甚是激動,面露瘋狂之色,將郝菡萏嚇得躲到了連君卓的身後。

    連君卓閉上雙目,仰面歎道:「這些她都比不上你,你的優點太多,千伶百俐,無所不精,是天下人心中最理想的妻子,而她幾乎什麼都學不會,遠遠及不上你。」

    他停頓了一下,又苦笑道:「你若是因此而不滿,又為何不提出來,我當初也曾提議過,將正妻之位讓與你,好彌補這些年來對你的虧欠……」

    「不需要!你以為我會在乎所謂的身份地位嗎?這些根本不放在我眼裡!」方蕙蘭一甩手,恨恨道,「既然你明白這一切,那為何只喜歡她,對她疼愛有加,對我卻是整日冷冰冰的,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捨不得說出?」

    「因為你不僅比他強,而且比我還強,」連君卓滿嘴苦澀,「初時我以為找了個賢內助,心中歡喜,後來我在生意上虧損,而你接手後卻越做越大,讓我明白了彼此在才能上的差距……我並非小心眼的人,當時也沒往牛角里鑽,想著給你當個賢內助也不錯,哪怕外人嘲笑我是小白臉,吃自己婆娘的軟飯,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為什麼……」

    連君卓大聲道:「因為我發現,自己太天真了!你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我連給你當賢內助的資格都沒有,不給你幫倒忙,便是我唯一能幫到的事情。太可笑了,我沒想過自己能光大連家堡,但至少能保住祖宗的基業吧,可是連這個幻想也被你戳破了,你讓我認清了現實,我其實是個什麼才能都沒有的庸人。」

    「……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方蕙蘭喃喃了數聲,知道真相的她,口齒間也是說不出的苦澀,「那麼她呢?你喜歡她在認識我之前,總不會是因為排斥我,才喜歡她吧?她總歸是有讓你看得上的優點吧?」

    連君卓搖頭:「她沒有優點,但我喜歡的,恰恰是這一點。」

    他轉過身,憐愛的撫摸著郝菡萏的臉:「我喜歡她傻傻的樣子,喜歡她什麼事都學不會的笨拙,喜歡她經常犯錯誤的可愛,喜歡她什麼事都要請教我的無知……就當是男人的虛榮心吧,但我能從她身上得到慰藉,跟她在一起,我能得到包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哪怕只是一個假象;跟你在一起,我會被你優秀的才能扎得遍體鱗傷,察覺到自己的渺小。」

    「居然是因為這種可笑的理由……那我這些年的付出算怎麼一回事?」

    方蕙蘭頓覺世上儘是些荒謬的事情,優秀成了缺點,無能反而成了優點,她往後退了數步,靠在牆上,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並不是可笑的理由,而是一門討男人歡心的技巧,你失寵不是因為你的優秀,而是因為你不懂這門對女子來說非要重要的技巧。」

    岳鼎一腳踹開密室的大門,雙手抱著奄奄一息的愛蓮進入屋內。

    「討男人的歡心麼……」方蕙蘭琢磨了一下,指著郝菡萏道,「那麼她呢?她難道就懂這門技巧?」

    「她不懂,可她不需要懂;你不懂,但是你需要懂。」

    岳鼎小心翼翼的將愛蓮放在心上,看著方蕙蘭不解的目光道:「在一張黑色上的宣紙上潑墨,不會有任何改變,可在一張白色的宣紙上滴哪怕一點墨,也會十分刺眼——郝夫人什麼都不會,所以再多一個也沒關係,你什麼都會,所以就算有一個不會也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

    方蕙蘭出神半晌,隨即輕笑幾聲,很快大笑起來。

    笑聲中滿是淒苦,滿是自嘲,滿是無奈。

    她邊笑邊流淚,到最後,分不清是笑還是哭。

    看著這樣的她,連君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也是追悔莫及,若是能早些將這些心事坦白出來,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

    郝菡萏顧不得這些,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愛蓮身上,看見了那一身的血跡,連忙跑過去抓住對方的手。

    「姐姐你怎麼了?你的臉好蒼白,你的手好冷,你受傷了嗎?」

    愛蓮先是對岳鼎點點頭,表達了將自己運到這裡的謝意,接著對郝菡萏道:「姐姐將來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自己學會照顧自己,誰都不可能依賴別人一輩子。」

    「不,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離開姐姐,我還沒報答姐姐。我在連家堡學了很多事,相公也教了我很多,還有方妹妹也指點了我,我現在已經能燒飯了,不會再燒焦了……」

    「那真是了不起呢。」愛蓮稱讚了一句,突然臉色變得紅潤,伸出手來,撥開對方散亂的鬢髮,語重心長道,「姐姐不需要你的報答,姐姐只想問你一句,覺得幸福嗎?」

    郝菡萏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只要姐姐不離開我,讓我有機會能燒飯給你,我就覺得幸福。」

    「傻孩子。」愛蓮無比開心的笑了起來,如菩薩般慈祥可親,「妹妹是蓮,姐姐是藕,藕為蓮生,只要你覺得幸福,那就夠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快低了下去,氣若游絲,卻是迴光返照的時間將盡了,臨行前,仍不忘囑咐:「記住,一定要過得幸福……」

    愛蓮只覺眼前白光閃爍,秀麗嫵媚的白影漸漸去遠,再也不可觸摸,口唇動了動,卻無聲響。

    眼前景象漸漸紅了,如沉下的夕陽,又如縹緲的紅燭。

    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幼時的那間小廟,衣衫襤褸的兩個小女孩靠在一起,相互偎依取暖,分享著兩個撿來的饅頭。

    「姐姐,這個大一點的歸你。」

    「傻妹妹……」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4:0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章 收穫

    岳鼎三人在連家堡修養數日,期間出席了愛蓮——現在已經正名為郝芙蕖——的葬禮。

    她不知是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特意在戰鬥前做了準備,還是早就立下了遺囑,將自身的遺產留給了妹妹郝菡萏,幾張地契以及洛紅樓的產業全部轉入她的名下,有連家堡照顧,想來比以前只會變得更好。

    丘離的傷勢很重,但沒有如巖破天預料的經脈俱斷那麼嚴重,身上好幾處都是粉碎性骨折,按照大夫的說法,當時他能站起來抱住巖破天簡直是奇跡。

    好在岳鼎早早準備了黑玉斷續膏,及時敷用下去,傷勢得到了及時的治療,加上他的身體素質優越,恢復速度快的驚人,按照大夫的估計,不出半個月就能痊癒。

    事實上也是如此,一個星期不到,丘離便能下床行走,只是身體虛弱得很,經不起激烈的運動。

    唯一不幸的是,他一身的功力卻是被廢去了,需要從頭修煉,對此本人倒是樂觀得很,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笑著說大俠就得遭遇變成廢人的挫折,這是通往成功的必經之路。

    比起本人的豁達,方野很是扼腕歎息,大有天道不公,好人沒好報的遺憾。

    反倒是最為親近的山子巽和岳鼎,不怎麼放心上,兩人心知以丘離的天賦,若是重新修煉魔化心法,只要有天材地寶的補給,不出兩個月就能修煉回來,畢竟是走過一遍的路,重新再走自然是輕車熟路,容易得多。

    不過岳鼎另有打散,如今他已經能兌換七品經文,考慮著要積攢功德點數,給丘離兌換一本《吸星大法》。

    這本吸取他人內力為己用的魔道內功,脫胎於道家的《北冥神功》,修煉者在修行前需要散去一身功力,這一限制對於失去所有內功的丘離而言,幾乎毫無困難。

    相對於鼻祖北冥神功,吸星大法最大的敝處在於無法將異種真氣融合,需要另外以融功法門配合。

    這點對他們來說幾乎沒有困難,就算找不到融功法門,如原著中,令狐沖由於不欲向任我行屈服,直至最後都沒有得到融功法門,但卻因此得到《易筋經》的傳承,以百川匯流的法門,將異種真氣導入正軌,解決了吸星大法反噬的問題。

    先不說神秘空間中同樣有《易筋經》,就算丘離一心要走純魔道路線,岳鼎也有得是高級功法,足以達到同樣的功效,比如道心種魔什麼的。

    這一戰之後,三人皆有進步。

    岳鼎由於大成的大圓滿心髓,根基倍增,已經完成了對六重無漏期的積蓄,甚至還有超過,只要靜下來心來慢慢消化,琢磨幾處細節上的變化,就能穩穩當當的突破到六重期。

    他之所以沒有急著突破,就是要細心體會其中的困難,掌握變數,畢竟他在修煉上是領頭人,需要給兩位義弟當開路先鋒,積累的經驗對後來者來說珍貴無比——這便是不投靠大門派的弊處,沒有先人留下的經驗可以借鑒,一切都需要自己去嘗試和探索。

    但三人既然選擇了親手開創門派的道路,早就有這樣的覺悟,因此不覺得委屈,反而將困難當做是對自身的磨煉。

    福禍相依,困難大,好處自然也是有,沒有了模仿參照的對象,探索出來的都是最寶貴最適合自己的經驗,不必去學習別人。

    這樣的心得體會在初時沒有明顯的效果,等到逐漸積累起來,越到武道境界的高層,越是效果顯著,總是依賴前輩教導的人,往往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只關注眼前,不思未來的進取。

    這就是為什麼門派的開創者往往神功蓋世,而後繼者卻總是難以達到先人的高度——走別人的路終究不如走自己的路來得紮實。

    山子巽已經穩穩當當突破到念威期,這也是情理之中的,因為無漏期要鎖住氣血,掌握閉穴的技巧,主要講究身體精血上的積累,而念威期更重要的是追求精神上的突破。

    在面對巖破天這等八重巔峰期強者的威勢後,生死間得到洗禮的山子巽自然是精進神速,他本就達到了四重化勁期的巔峰,完成了根基上的積累,突破起來沒有半點障礙。

    就連丘離也是一樣,他的意志完全滿足了五重念威期的門檻,只是內功被廢,根基不足,導致難以突破,一旦將精血修養起來,突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方野得到的好處比不上兩人,畢竟丘離跟山子巽能將生死置之度外,跟巖破天死磕,無視強者威勢,而他卻是一直畏手畏腳,戰鬥中沒有一次敢正面衝突。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世上的利益分配絕大數都逃不出這個圈。

    不過相比另外兩位逃之夭夭,以至於事後無臉回連家堡的供奉,他能面對八重通靈期強者而不退,已經是足夠值得稱道的行為,只要吸收這番難得的體驗,化作自身神念之力,五重念威對他來說便不存在瓶頸,假以時日,同樣是囊中之物。

    除開這些修行上的好處,物質上也是小賺一筆。

    巖破天不愧是大家族的天才少爺,身上居然帶著二十多張百銀大鈔,還有一瓶固本培元的藥丸,至於武功秘籍和法寶之類是別想了,他不是獨行俠,因此武功秘籍的內容都是記在腦子裡,不可能隨身帶著,這種終究不是遊戲,打怪還能爆裝備。

    作為一名武修,巖破天對法寶需求極小,加上他修煉了九曲陰氣鎖這等橫練功夫,連護體寶甲都省下了,除了保命用的五彩極光罩和逃跑用的大挪移傳送符,再也沒有其他。

    倒是愛蓮為了感謝恩情,除去不動產送給了妹妹外,所有的銀錢一半分給了青樓的姐妹,另一半也轉贈給了岳鼎,但她的錢財大多用在了洛紅樓上,餘下的不多,到岳鼎手裡的只有六千餘兩。

    此外,還有一塊仙鳳玉石,顏色赤紅如血,算得上是法寶煉器的好材料,可惜岳鼎三人皆不精通此道,卻是明珠暗投。

    玉石對於修行者來說,價值遠遠大於金銀等貴金屬,最基礎的用處,就是能幫助練功。當人修煉內功的時候,將一部分真氣導入玉石中,在反饋回來的過程中,真氣會自動攜裹些許玉石中的能量,從而令修煉者的真氣壯大。

    如果汲取得過快,將玉石中的能量全部吸收乾淨,玉石就會變成一塊頑石,但哪怕留下稍稍一絲能量不去吸收,它又會自動吸收天地靈氣,直到重新充滿。

    玉石就相當於一塊能量石,品質越上等蘊藏的能量越多,比如常人隨身佩戴一塊有瑕疵的玉石,時間久了,玉石上的瑕疵就會消失,這就是俗話說的「吸收人氣」。

    當然,這種吸收對人體是無害的,玉石吸收的是洩露出來的精氣,而不是蘊藏在人體中的精氣。倘若佩戴者是六重無漏期的武修,能鎖住週身竅穴和精血,那麼佩戴玉石再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最後,連君卓送了三萬兩作為酬金,這對於連家堡來說也是不小的開支,畢竟流通的現銀跟總資產是兩碼事,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但命沒了就算有再多的錢也買不回來,何況岳兄弟讓我明白了許多道理,這也算是學費吧。」

    岳鼎考慮到將來若要建立門派,無論是買地契,造房子還是其他零零碎碎的事情,都需要大量的開支,便沒有矯情的拒絕,欣然收下。

    修養數日後,他沒有等到丘離傷勢痊癒便準備動身離開,因為他發現,聲望點數突然上升了兩百多點。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4:1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一章 後遺症

    「你的名字被莽州巖家所有人記住,或被讚譽『這小子幹得好,除我心頭大患』,或被恨之入骨『哪怕追殺至天涯海角,絕不罷休』,共增加216點聲望。」

    對於這條消息,岳鼎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若繼續待下去,不僅會惹來殺身之禍,更會殃及連家堡。

    在巖破天身死之後,連家堡已經找到了薨牙盟的一處接口,賠付了贖命錢,隨帶給連家一些重要的人都買了「保險」,從今以後,薨牙盟不僅不能對他們下手,還得阻止別人刺殺,否則壞了規矩,就再也沒人願意賠付贖命錢。

    在有的時候,刺客組織甚至比商人更加看重信譽。

    巖家固然有勢,也絕不可能跟薨牙盟過不去,他們背後的滄溟宗的確有資格跟薨牙盟扳手腕,但若因為自家死了一個後生,就引發兩大組織的戰爭,滄溟宗首先不會放過他們。

    何況他們作為一個修行世家,跟一介凡人家族過不去,說出去也要讓人笑掉大牙,被同行瞧不起,名聲對一個有底蘊的世家而言,也是極重要的。

    不過追殺岳鼎三人,倒是沒人會說閒話,畢竟他們兄弟仨都是修行者,人在江湖混,難免要挨刀,何況冤有頭,債有主。

    反過來說,岳鼎對於被人仇恨,也是膏車秣馬,早有心理準備。既然選擇了江湖,是非恩怨就會紛沓而來,有人親近你,就有人敵視你,這是想避也避不了。

    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尊敬,不結下仇家,這是不可能的,哪怕你是聖人,對外秋毫不犯,想要以德服人,也會有人看不慣你的作風,主動來挑釁。

    算起來,之前剷除了慕容山莊,本以為會有那個拜入弈天館的遠方親戚來追殺,誰知道屁也沒響一個,連聲望玉碑都沒提示,想來慕容山莊在對方心裡無足輕重,不值得特意尋仇,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雖然被一個修行世家列為必殺對象,岳鼎也沒有特別擔心,獄洲那麼大,只要往某個旮旯角落裡一鑽,便是石沉大海,除非是堂堂的武道聖地動用全部的力量來搜索,否則有天大的本領也是形同海底撈針,別想找到人。

    仇恨這東西,時間一長也就淡了,巖破天是天才沒錯,可終究是個死了的天才,一個死人就算生前再有天賦,死後也是黃土一抔。

    死了的巖破天,跟死了的石三沒有區別。

    巖家不放棄追殺,只是因為岳鼎太弱,能輕鬆殺死,那麼在他們看來,既然輕易就能出一口氣,順帶威懾宵小,又何樂不為。

    所以只要岳鼎變得強大,不需要到翻掌就能覆滅巖家的絕高程度,只要讓巖家知道,殺死他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那麼權衡利弊之下,對方就會選擇放棄。

    到時候,哪怕是跟巖破天有著親密關係的人,也會因為大局而不得不選擇忍氣吞聲,這就是大家族的無奈之處,很多時候不能任由性子來快意恩仇,必須考慮集體的利益,為集體而犧牲個人,也屬常見。

    至此,連家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也不知連君卓跟兩位夫人談了什麼,在那之後,他沒有休妾,郝菡萏也沒有因姐姐的死而追究方蕙蘭。

    只是連家堡收縮了生意量,賣了不少店舖——也因此才捨得拿出三萬兩給岳鼎——方蕙蘭退之幕後,專心在家中,不再露面,連君卓重新站在了當家人的位置上,一邊由二夫人指點生意上的操作,一邊學習商業手腕,由於生意量減少,倒也穩紮穩打,沒出什麼意外。

    離行前,岳鼎將如意幻魔手和修羅滅世刀的口訣整理成書,贈送給了方野,算是緣分一場。

    丘離將愛蓮的小婢清荷,從洛紅樓贖身出來,但是沒有帶著一起上路,而是通過跟連家堡的關係,讓她接任了愛蓮的工作,成為了洛紅樓的老闆之一。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哥要拒絕嫣紅姐了——男人,要懂得對喜歡的女人放手。」他如是說道,滿懷感慨,如憂鬱的詩人。

    「演技不錯哦,很逼真,感情很真切,就是眼神流露不夠透徹,勉強八十分。」山子巽如此評價道。

    然後兩人在馬車的車廂裡吵了起來。

    手頭有的是錢,加上丘離的身體不適合騎馬,他們便雇了一輛馬車上路,一路上倒是比之前走得舒服。

    丘離跟山子巽吵了一會,便氣喘吁吁,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認輸了。

    岳鼎見狀,笑道:「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記憶,也是這般情況。」

    小時候的丘離可不像現在這般活力四射,有著用不完的精力,他是早產兒,生下來便異常虛弱,由於這先天留下的病根,從小就比同齡人瘦弱,而且很容易得病,想跟同伴一起玩都做不到,後來長大了,身體才莫名其妙的好起來。

    那時候肯跟他一起玩的人,除了岳鼎這公認的憨大哥外,也就只有山子巽這名被孤立的外鄉人——事實上是岳鼎被先生授予學堂首座的職務,負責照顧那些性格孤僻、被其他人排斥的同窗。

    兩位義弟也是想起了當年的情形,不由得會心一笑,開始緬懷童年的趣事,再然後,就是相互檢舉對方幹下的糗事,各揭瘡疤。

    正談笑間,岳鼎忽然皺起眉頭,臉色發紅,全身直冒虛汗。

    丘離見狀,連忙拿下自己掛在脖頸上的吊墜,套在大哥脖子上。

    山子巽則以掌心抵背,以中正平和的全真內功調理陰陽之氣,岳鼎也趁勢運轉擅長療養的菩提功,佛道真氣匯流,一盞茶後,總算是緩和了症狀。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出現,眾人明白這是服食了陽極先丹的後遺症。

    一顆陽極先丹,給岳鼎平白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可沒有陰極先丹調和,終究是受到了副作用,雖然當時他因勢利導,將燥熱之氣轉化成大圓滿心髓的真氣,卻仍有富餘。

    大圓滿心髓的功力強度高於菩提功,跟基礎內功間差不多是一換三的比例,一甲子的基礎功力被大圓滿心髓吸取掉六十年,推至大成境界,剩下的炎毒之氣無法吸收,化為散亂的無屬性真氣徘徊在經脈間,按照一定週期發作,產生陽剛燥熱之氣。

    岳鼎能在兩柱香不到的時間裡,將大圓滿心髓修煉至大成,除了在識海空間的反覆演練熟悉,以及漏盡通帶來的高超領悟能力外,陽極先丹的作用功不可沒。

    因為藥力強大,加上屬性相同,幾乎是推著岳鼎超加速修煉大圓滿心髓,瞬間完成了量上的積累,跳過小成,臻至大成,之後幫助他暢快一戰,擊殺了巖破天。

    說起來,岳鼎現在的症狀,比他以前在書中看到的描述,要輕微得多,至少沒有痛得死去活來。

    難受歸難受,也就是跟嚴重脫水或者中暑的感覺差不多,這便是利用大圓滿心髓因勢利導,開渠排洪的效果。

    要解決後遺症的方法不是沒有,原著中就曾提到過,先以陰寒之物降低體內燥熱之氣,在服下陰極先丹,就能痊癒。

    降低體內燥熱之氣倒是不難,密宗另有一門《慈悲廣度佛母神功》,恰好跟大圓滿心髓相對,一陰一陽,屬性相反,修煉後就能以陰寒之氣化消掉燥熱之氣,無需借助外物,只是要製造一枚陰極先丹,需要找到兼具陰寒和大補屬性的天材地寶,這卻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4:3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二章 一本萬利

    熬過了發作期,岳鼎將那枚寶劍形的玉珮還給丘離:「這到底是個什麼法寶,又能保命,又能療傷,雖然各方面效果都很微弱。」

    丘離將玉珮掛上:「我也不知道,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在連家堡的戰鬥之前,我都不知道有這麼全面稀鬆的功效。據說高級法寶都是專攻一項,低級法寶才會兼具多種效果,想來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大概是那人留下的。」

    他口中的「那人」是他的父親,曾經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劍修,在丘離十歲那年,拋家棄子離開了故鄉,重入江湖。

    丘離的母親在那之後沒多久,就因為積勞成疾而去世,他深恨父親無情無義,便只以「那人」來代稱。

    山子巽睨了他一眼,打趣道:「這該不會是埋伏筆吧,你好生找找,指不定會從玉珮裡找到什麼無上法訣。」

    丘離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道:「早就用神識找遍了,可惜除了蘊含靈氣以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岳鼎道:「我們現在也不需要無上法訣,一步一步來,由淺入深,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遲早能臻至太上之境。」

    丘離看了看手掌,怏怏道:「若我們的實力更強一些,愛蓮小姐便不用犧牲了。」

    岳鼎歎了這幾日來的不知第幾口氣:「說到底,仍是我們太弱了,我發下宏願,願天下善惡有報,卻不想連這第一步都邁得如此艱難——正因如此,才更該創立一個符合自己理念的教派,若是加入別人的門派,就不得不選擇屈服,哪怕想自下而上的進行改變,也是萬分困難,如創立者定下的規矩,將是難以根除的頑疾。」

    山子巽贊同道:「一個好漢三個幫,個人的影響終究不如集體,若只想揚名立萬,受人景仰,當個獨行俠也沒什麼,可若想改變這個世界,就必須集合更多的力量。」

    「不提這些,眼下咱們連個根基地都沒有,談這些未免太遙遠,」岳鼎擺了擺手,並不顯得頹喪,他本就是個越挫越勇的人,這點打擊只會激發他的鬥志,「倒是方纔我進入了神秘空間瞧了一眼,功德點數已經積攢到四百七十點了,想來過了今天,就能攢到足以兌換《吸星大法》的數量。」

    這近五百的功德點數可並非來自於巖破天,此人雖是紈褲,視凡人性命如草芥,可終究是修真世家的子弟,受家規限制,沒有機會,也不屑於特意跟普通人過不去,和為惡鄉里,禍害一方的慕容莊主並非同一類人。

    也許等他成長起來,成為強者大能,會犯下遠超慕容山莊的罪業,可畢竟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所以完納他的罪業後,得到的功德點數只有五十點。

    加上保護了連家堡,二度救了郝菡萏的性命,實現了與愛蓮的承諾,將兩本武技贈送給方野,零零碎碎加起來才超過了一百點。

    多虧了山子巽的一句建議,令岳鼎想到了一本萬利的生意念頭。

    「人生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可見這三件事都有著極高的人生價值,無論從功德角度,還是聲望角度,都是有利的。前兩者其實就包容在創立教派當中,我們現在還做不得,但是最後一個立言,通俗點就是著書出版,也許有望實現。」

    岳鼎受到這句啟發,便生出了許多想法,當然,其中也有很多是行不通的,需要剔除。

    比如穿越者常用的抄詩,就是第一個要剔除的。

    獄洲可不是一個封閉的大千世界,虛空境的大能們都擁有隨意穿越位面的本領,就算去過岳鼎夢境中的世界也不為奇——事實上還真有人去過,至少《三國演義》《水滸》一系的通俗小說都為常人所耳熟能詳。

    熟悉的詩詞歌賦倒是沒有見到,但不排除受到獄洲訊息交流並不發達的影響,只限制在小部分人當中流傳。

    而哪怕沒有一名極道強者引進詩詞歌賦,這事也幹不得。

    現在岳鼎的名氣小倒還無所謂,若將來成為一方教主,名聞遐邇,某個修真者閒來無聊,拿出寄於他名下的詩詞掐指一算,發現原著者不是他,到時候一個欺世盜名的罪名蓋下來,一輩子也別想抬起頭。

    這種事很容易求證,不是你死鴨子嘴硬就能否認的,而且盜取他人著作為己用,堪稱最不要臉的行為,是會被所有文人唾罵,千夫所指。

    所以,自個兒吟詩作樂倒還沒什麼,敢堂而皇之的以自己名義來出版,遲早要被戳斷脊樑骨。

    再三思慮後,岳鼎決定出版藥學書籍,他花了110點功德,兌換了《藥王神篇》,然後剔除了裡面關於用毒的內容,在著作者無嗔大師的後面,加上了一個修訂者岳鼎的附註,最後委託連家堡尋找書商,印刷後發行出去。

    藥王神篇:又稱無嗔醫藥錄,由「毒手藥王」無嗔大師所著,是以傳給弟子的遺書,乃藥王莊至寶,九成為治病救傷的醫道,說到毒藥也多為講述解讀救治,至於練毒施毒,種植毒草、培養毒蟲之法則極為簡略,是一部濟世救人的醫書藥書。

    對於詩詞,人們只注重著作者,而且由於字字珠璣,一字一詞都不可改,岳鼎想佔便宜都不行,你要加個修訂者,人家說不定還得向你索要原版。

    但醫藥書籍不同,編著者固然有最大的功勞,可若沒有他人集合修訂,將散亂的內容整理清楚,也難以作為一本書來廣為人知,君不見華佗的《青囊經》就失傳了。

    而且,兩者最大的區別在於,詩詞是越公開越好,越多的人知道,作者的名氣就越大,所以公開於眾是一種利己的行為;醫藥書卻相當於獨門秘籍,越少的人知道,就越顯出這門醫書的寶貴,而掌握其中藥方的人則相對醫術高明,卓爾不群,所以公開於眾是一種利人的行為。

    每一個藥方都是醫術的保證,何況《藥王神篇》這種被評定為與七品武技同等品階的寶書,裡面一些丹藥甚至有增強功力的效果,便是煉丹的修行者也能受益匪淺。

    岳鼎公開《藥王神篇》的行為,不亞於一個門派公開自家的武功秘籍,不知道有多少大夫將這本書奉為聖典,稱讚他的大公無私,也不知道有多少用毒的修行者唾罵他的愚蠢,居然毀人行業。

    幾乎在出版後的第二天,岳鼎的功德就暴增三百點,而且還不是一錘子的買賣,這個三百點獎勵的是他公開《藥王神篇》的行為,接踵而來的是這種行為引發的後續效果。

    比如某位大夫閱讀《藥王神篇》後,醫術大進,追根溯源,總得感謝岳鼎的大公無私吧;再比如這位大夫,按照《藥王神篇》上的內容,配置藥方救了某人一命,病人還得感謝他的大公無私吧。

    當然,這些都歸屬於「言」,所以增加的是岳鼎的聲望。

    雖說功德的增加注重「行」,而且一事不二判,獎勵過一次,就不會第二次再進行獎勵,但出版《藥王神篇》的行為並非即時性,而是連續性的。

    由於許多人看出了《藥王神篇》的價值,不僅大夫們爭相購買,連江湖門派也是紛紛下訂單,一個星期內,市場上基本脫銷,於是印刷廠不得不連夜趕工,而每印刷出一批書出售掉,功德點數就會增加少許。

    獄洲那麼遼闊,橫跨四十九州,隨著《藥王神篇》的名氣擴散出去,不必擔心會沒人購買,這功德點數的增加幾乎沒有止境,按照估算,平均每一天都能增加35點功德和3點聲望。

    看到這一境況,山子巽還出過餿主意,比如等將來有錢了,可以自己出錢大量購買,來大量的刷功德點數。

    對此岳鼎想了想,還是否決掉了,因為功德對應的是他的本心,若他的本心不認同這種行為,那麼便不可能增加功德,想來神秘空間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漏洞。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4:4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三章 張良拾履

    出版一本書就能拾得鐵飯碗,好處不斷,終身受益,差點誘惑得岳鼎再出幾本書,可仔細思量後,不得不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雖然還有其他醫學經典,但是二度出版的話,效果重疊,收益其實很微弱,比如一個醫術普通的大夫看了《藥王神篇》,醫術變得高明,成長到名醫的程度,再看一本《神農藥典》,他也不可能那個從名醫進步到神醫。

    乞丐被施捨一個饅頭自然很開心,可普通人被施捨饅頭,說不定還要責怪施捨者瞧不起他。

    只是除了醫學書籍外,也沒其他的書好出版,神秘空間中的典籍都是跟修煉相關,農業、商業、科技之類的都沒有,其他也就是《武穆遺書》一類的兵法書,但這東西反倒是跟詩歌一樣,修改不得,受眾面又極小,普通人怕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兵者,凶器也,絕非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最後剩下的就是功法武技,但這東西卻是不能公開出版的。

    倒不是岳鼎藏私,捨不得讓人學習,而是這種行為會觸犯天下所有門派的共同利益,壞了規矩,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

    事實上《藥王神篇》已經是打擦邊球,損壞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聲望玉碑上,不斷增加的「某某發現《藥王神篇》上有化解他獨門毒藥的藥方,對你恨之入骨,增加1點聲望」一類的信息,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幸虧用毒的修行者都是少數,高明點的也超出了《藥王神篇》的層次,所以大多數的門派都能從中受益,讓底層的弟子存活率上升,倒是感謝的居多。

    可這便是最大的容忍線了,岳鼎若是得寸進尺,跨過這條容忍線,迎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追殺。

    有些規矩,即便沒有明文規定,卻是人人都必須遵守的——至少在擁有足夠的力量讓各方勢力不敢報復之前,不得違反。

    有了「日進斗金」作為保證,岳鼎總算是有底氣,眺望那些高貴冷艷的功法秘籍,比如大名鼎鼎的《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這兩本可都是900點的高級貨,哪怕其他事都不幹,也要積累近一個月才能兌換一本。

    三人邊行邊聊,岳鼎跟山子巽輪流駕車,因為莽州位於東北方向,為了躲避追殺,他們便向著西南方向前行。

    輪到岳鼎值班時,遇見一條喝水,正要駕駛馬車過橋,卻見一老翁立在橋中央,看到馬車過來,立即伸出腿,似乎是想要將鞋子踢出去。

    奈何這鞋子綁得緊,一時竟然踢不出去,他慌忙做出金雞獨立的動作,想要用手將鞋子摘下來,結果單腿站立不夠穩,原地蹦跳了幾下,手忙腳亂的摘下鞋子,一不小心失了重心,一屁股坐倒在橋上,好在及時將鞋子扔了出去。

    「哎喲,我的鞋子呀,誰能幫忙把我的鞋撿回來。」老翁坐在地上呼叫起來。

    「……」

    靜默一陣後,丘離忍不住道:「老大爺你是故意的吧,完全是看到我們之後,才故意將鞋子扔下去的,這演技也太差了。還有看你剛才靈敏的單腿跳身手,踢毽子沒少玩吧,你完全可以自己下去撿嘛。」

    山子巽琢磨道:「這情節挺熟悉的,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

    岳鼎仔細觀察對方長相:「老丈,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沒見過沒見過,老夫只是長了一張典型的老爺爺臉,所以難免會覺得眼熟……哎喲,老夫的腰閃了,起不了身,不知道哪位年輕有為的少俠,能幫老夫撿一下鞋子。」

    丘離忍不住道:「典型的老爺爺臉是什麼臉?表情動搖得太明顯,肯定是見過面的,沒跑了!還有,所謂的閃腰分明是在撒謊,哪個會閃腰的老人能金雞獨立在原地連續跳五下?你是故意找茬的嗎,別擋在橋中央,不想死快閃開。」

    「老夫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肯定是剛才被馬給驚嚇到了,要是沒人將鞋子撿回來,咱們就上官府論理去。」

    「哎喲喲,還訛上了,請人不成就玩威脅,告訴你,少俠我不吃這一套。」

    丘離揮鞭就要強行過橋,卻見岳鼎下了馬車,繞過橋向著湖邊走去。

    「大哥,你要做什麼?」

    岳鼎不假思索道:「幫老丈撿鞋啊,沒見他正為難嗎?」

    老翁連忙做疼痛狀,不停的吸氣:「少俠真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

    山子巽用手指出一點:「你不是腰疼嗎,為什麼捂著肚子?」

    老翁一愣,隨即若無其事的將手轉移到腰上,繼續抽氣,好像之前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丘離目瞪口呆:「太假了,老頭你的演技太假了!」

    「……剛才是老夫的風濕性關節胃又發作了。」

    「完全沒聽說過這種病症啊!就算要捏造假病情,拜託也捏造一個像樣點的吧,風濕性關節胃是鬧哪樣啊?吃打滷麵吃太多撐出來的嗎?」

    就在丘離跟老翁一唱一和,跟說相聲似的對話中,岳鼎將鞋子撿了回來,遞給老翁。

    老翁沒有接過鞋,而是伸出腳,高高抬起腳丫,命令道:「替老夫穿上。」

    丘離忍不住道:「受人幫忙還這麼一副倚老賣老的模樣,你還真是『趾高』氣昂啊!」

    岳鼎倒是沒放在心上,先用大圓滿心髓的灼熱內功蒸發掉水分,再給老翁穿上鞋子,邊穿邊道:「老丈你不繼續擺渡,是掙夠回鄉的盤纏了嗎?」

    「哎喲,不錯哦,被認出來了。」老翁哈哈一笑,沒有死撐著否認。

    「你也就只能騙騙我大哥了。」丘離從馬車上下來,大咧咧的說著,「老頭,演了這麼一出前輩高人考驗後輩心性的戲碼,你該不會連一點誠意的表示都沒有吧?趕緊拿本神功秘籍出來,兄弟仨還急著趕路呢?」

    「神功也不是沒有,就怕你天賦不夠,看不懂。」

    老翁乜斜了一眼,慢悠悠的從胸口裡掏出一本封面破爛,滿是油漬的書籍,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四個大字「七劍天書」,看字樣像極了出自剛開始學習書法的書僮之手。

    「五兩銀子一本,童叟無欺,謝絕還價。」

    「好囂張的名字!要不是我立誓絕不修習劍法,當場就得拜你為師啊!」丘離用兩根手指夾起來,運功吹氣翻頁,盡量不用手碰上面的油漬,「老頭,你早上是不是吃了芝麻餅?」

    「咦,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第一頁簡介上面粘著好多芝麻和干餅渣,你丫居然用神功秘籍包芝麻餅,這神功秘籍的待遇也太低了!地攤貨都比你的《七劍天書》更能唬人,返璞歸真也不是這麼個歸真法啊!」

    丘離隨手將書扔給了老翁,然後意興闌珊的回到馬車上,岳鼎對著老翁一抱拳,便也打算離開,卻被喊住。

    「等會兒,聽說你們打算創立一個門派,恰好老夫知道一處無主的洞天福地,作為山門是再好不過,你們可有興趣?」

    三人面面相覷,丘離反應最是靈敏,臉皮也是最厚,迅速變顏,一個靈猴下樹,熱情的將老翁扶上馬車:「老爺子早說嘛,您老請上車,動作慢一點,小心,切莫閃了腰,能不能提前告知一下,這處洞天福地坐落何方?」

    「呵呵,巫州。」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4:5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四章 修真黑市

    丘離質疑道:「巫州離這兒不下百萬里之遙,我們怎麼過去?」

    老翁白了他一眼:「當然不是讓你用雙腿走過去,大挪移法陣懂不懂,只要有錢就能過去。」

    岳鼎提醒道:「我兄弟三人結下了一方勢力很強的仇家,若是進行大挪移法陣,就要留下通行記錄,若是被仇家探查到蹤跡,將會引來追殺。」

    「那就不要去官方的修真坊市,去不會留記錄的地下黑市不就行了。」

    岳鼎坦言道:「這方面的消息我們可是半點也不知,老丈可是知道具體的地點方位?」

    「往北邊走,大約七天的路程,就能到達由通天寶閣建立的夜摩市,可以在獄洲六成以上的大州中進行空間傳送,巫州恰在其列。通過他們的挪移法陣,雖然並非真的不留下記錄,但除非你們的仇人是通天寶閣的人,或者得罪了武道聖地的大人物,否則誰也沒法從通天寶閣手裡查看到記錄。」

    三人不用商量,便不約而同的做出了決定,迅速向著夜摩市方向行去,雖然並不懼怕巖家的報復,但能避則避,至少在沒有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之前,還是悶頭修煉的比較好。

    岳鼎倒是沒忘記留下假的行蹤線索,從而誤導追蹤者,加上他們真的走了那麼一段路,遠離東北方莽州的心思明顯,可謂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一路低調潛行,沒有遇上意外的麻煩,畢竟三人都沒有長著嘲諷臉,不會出現人人看見就想踩一腳的情況。

    在這七天的時間裡,丘離將傷勢養得差不多痊癒,偶爾還能練練刀法,鍛煉筋骨,這等恢復速度令老翁也是驚歎不已。

    其實除了他本身的體質不錯外,一來有岳鼎兌換來的各種藥物補充元氣,二來有將恢復效果積少成多的玉珮,三來練習過如意鎖骨功,骨骼的柔韌性和活性都大大增強。

    《吸星大法》也已兌換,丘離將運行法門掌握熟悉,就等有朝一日能夠開張大吉,這門心法在未吸收他人內功前,看不出任何痕跡,老翁也沒有發現異樣。

    山子巽也沒休息,他得到老翁的指點,藉著突破念威期後尚殘留的一絲心靈領悟,以精化氣,加上重傷初癒的破而後立,反過來將全真心法修煉至功德圓滿。

    本來他雖然藉著藥物完成了量上的積累,可想要突破到圓滿,捅破那層明悟,沒個兩三年功夫,基本沒可能。

    圓滿後的全真內功後天返先天,每運轉一周天都能孕育轉化出一道先天之氣,端的是強橫無匹,差不多每十道全真真氣才能轉化出一道先天真氣,山子巽算是提前享受到了九重先天期的待遇。

    對於他接下來的發展,岳鼎考慮要麼先天功,要麼九陰真經,但這兩種內功都是高級貨,還得慢慢積攢。

    至於他本人,則是將大圓滿心髓練到圓滿,丹田中凝聚出一枚大日梵符,可將烈日精華轉化成太陽真氣。

    覺悟漏盡通的他不存在瓶頸,完成量的積累後,就能踏入圓滿,一切也只是水到渠成,並無驚喜。

    接下來他花了80點功德兌換了《慈悲廣度佛母神功》,將體內殘餘的其他無屬內力盡數轉化,一下子推到了小成,能自生陰寒真氣,克制住陽極先丹帶來的副作用,只是每每到發作的時候需要運功壓制,治標不治本,想要根除還是得從陰極先丹下手。

    本來岳鼎修煉了大圓滿心髓,真氣屬性偏向陽炎,想要修煉逆屬性的佛母神功極其困難,但他有菩提內功作為中轉點,更重要的是大圓滿心髓已入極境,可以陽極生陰,不僅不會阻礙修煉佛母神功,還能產生促進效果,連日來的進步可謂日就月將。

    原本這兩門功法是交由兩人修行,然後相互合作,陰陽匯流,令真氣屬性再上一層樓,現在他一人修習兩法,卻是創始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一路行來,老翁給三人講了許多關於修真世界的常識和異聞,令三個少年人大開眼界,同時也確認這老頭並非裝瘋賣傻,是真的老江湖,就是不知道是常年在底層混的老油條,還是深藏不如的真人前輩。

    丘離堅持認為是前者,要不然他豈非錯過了一個大大的機緣。

    在門口繳了一筆費用後,四人進入了夜摩市,雖然是修行者的集會,但看起來並無特別稀奇之處,相比普通的集市要繁華一些,另外賣的全部是跟修行相關的東西。

    法寶、符菉、丹藥、天材地寶、功法秘籍……琳琅滿目,數不勝數。

    其中以丹藥和靈物最多,畢竟這類東西誰都需要;法寶和符菉居次,雖然多為術修者必備,但武修也可以用真氣運使,真正能做到不依賴外物,全靠自身功法的,都是世家子弟,功法強悍到能替代法寶;最少的是功法秘籍,而且出現的基本都是九品,八品已是鳳毛麟角。

    老翁介紹道:「這裡終究是個鄉下地方,沒什麼高級玩意,一些修行大派地盤上的坊市,甚至會有五品功法出售,全看你出不出得起價。」

    丘離瞄了一眼出售功法的商店,震驚道:「那本九品的刀法居然要五百兩,而且還是價格最低的,那本九品的內功心法更是要價三千兩,唯一的八品內功是四萬二——《御靈訣》一聽就是基礎中的基礎,我的天,那五品功法得賣多少錢?銀票上數字都不夠寫吧。」

    老翁鄙夷道:「騃童鈍夫,高級的東西當然是以物易物,對於天人境的修行者來說,黃金白銀值得了屁個價值。」

    岳鼎下意識的問:「沒有下品靈石、中品靈石和上品靈石之類的東西嗎?」

    「哪來這麼好用的東西,你當玩遊戲呢?靈石倒是有,但一般用來當煉器材料,何況靈石大小不同,價值怎麼定,稱重量嗎?修行界沒有通用貨幣,八九品的武技還能用金銀俗物來換,七品以上的哪捨得?」

    山子巽發現了一個疑問:「其他的物品具有唯一性,進行買賣倒是跟普通商品沒有區別,可功法書籍怎麼賣?有人從這裡買了一本,轉手複印個千百卷,豈不是要大賺特賺。」

    「小子不錯哦,腦子轉得挺快,居然想得那麼遠。」老翁稱讚了一句,隨後指著商店門口畫著四柄劍的徽章,「看到這個標記了沒有?這證明商舖的幕後老闆是通天寶閣。所有書籍類的交易,都是由私人出售給通天寶閣,再由通天寶閣出售給個人,所以不會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

    山子巽和岳鼎都露出恍然的表情,唯有丘離沒能想通,但他也是老實,不懂就問:「為什麼不會發生,我從通天寶閣買了一本秘籍,然後私下賣給別人不行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足夠實力,不害怕通天寶閣的追殺就行。常言道,堵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有不怕報復的實力,自然可以無視規矩。」

    岳鼎補充:「有這樣實力的高人,哪會不顧身份,玩這等無聊的把戲。」

    丘離死鴨子嘴硬:「那我將自己獨創的武功不賣給通天寶閣,自己做賣家,私下交易給別人不行嗎?」

    「當然可以,但結果就是發生剛才你說的情況,買家轉手當做自己的東西賣出去,反正一個賣武技的修者本領也強不到哪去,他也不怕你報復。所以,哪怕人人都知道這麼做,賺便宜最多的會是通天寶閣,他們也願意找個強大的第三方來做擔保人,為的便是維護自身利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5:0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五章 又是很現實的問題

    山子巽一陣琢磨後,評價道:「這通天寶閣倒是聰明,提前佔了市場,別人想模仿也搶不過來,而且所有的功法買賣都要經過他們的手,就算被抄錄一份也沒人敢抱怨。」

    老翁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又想多了,功法武技之類的東西很少有人願意出售,你瞧見這處鄉下黑市只有八九品的功法出售,便以為那些修行盛地會有高階功法,這卻是想歪了,就算是通天寶閣的老家,也極少有七品功法出售,即便有,也都是最下等的。」

    岳鼎的大局觀是最強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有高明功法的修行者,本身修為就不低,用不著出售功法,而修為不高的修行者,也難以拿出高明的功法。而且對於通天寶閣這等武道聖地般的存在,就算七八品的基礎內功,自家的東西也遠比交易來的高明,完全不需要參考別人的,所以對通天寶閣來說,交易功法只能帶來收入,其餘頂多是用來充實藏書閣。」

    老翁讚許道:「沒錯,武功這類東西,本來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若一門刀法弄得天下人人盡知,都明白其中的破綻,那麼這門刀法也就失去了價值。真要是高明的功法,通天寶閣哪捨得拿出來賣,老夫之前說的五品功法,那是特殊情況,是一位散修在無意中撿到了前輩高人留下來的遺物,偏偏對修行者的體質有要求,他自己修煉不了,只能拿出來賣掉。」

    丘離埋怨道:「那你還特意提出來,這不是誤導人嗎?」

    老翁哈哈一笑,無視掉了。

    三人在夜摩市逛了幾圈,可惜沒找著什麼好東西,準確說他們看得上眼的東西買不起,買得起的東西看不上眼,有一株三百年壽齡的何首烏,居然要價五萬兩,掏光所有的積蓄都買不起,何況按照蘊含的靈氣進行估算,給人服下頂多增加三十年的基礎功力,遠遠比不上無極先丹的效果。

    法寶和符菉更是碰也懶得碰,他們三人都是武修,而武修者講究不假外物,這點跟術修者截然不同。

    對武修來說,實戰就是修煉,不斷磨練武技,就能提升修為;而對於術修來說,戰鬥僅僅是戰鬥,哪怕殺人奪寶,從對方身上獲得了好處,也必須通過閉關修行來轉化成自身的修為。

    比如術修往往有保命的防禦法寶,而武修則是用橫練功夫來替代,挨打得越多,進步得越快,因此對他們來說,使用防禦法寶反而會延緩橫練功夫的進步。

    兩者都是有利有弊,說不上誰優誰劣。

    橫練功夫修煉的是自身肉體,哪怕將來修為提高,以前的武技看不上眼了,可身體得到的好處依然保留下來,而且會隨著修為的提升而提升。

    術修就沒有這樣的待遇,隨著修為的提高,以前的法寶品階太低,威力不夠了,只能扔掉,然後重新煉製新的高品階法寶。

    同樣是挨打,武修可以借此來淬煉肉身,受傷了也可以恢復過來;而對於術修,最希望的就是別挨打,因為法寶損害得不到半點好處,事後還得買材料來修復。

    這樣比較,看起來是武修的好處比較大,其實不然,他們得為此付出高死亡率的代價。

    術修的防禦法寶被破壞了,大不了再拿一件出來;武修的橫練功夫被破了,接下來很可能就會沒命。

    在修行界,術修的存活率向來比武修要高,只是武修的基數要大得多,所以才反而能佔大多數。畢竟武修不依賴外物,節省了開銷,是個人都能修煉,而術修就不是窮人能玩得起的,法寶煉器就是吞金巨獸。

    在修行界有一個同識,同階的術修往往要比武修厲害,但是若讓兩個天賦相同的人分別修煉,那麼武修的進步速度要遠遠快於術修——當然,前提是他能活下去,沒有半路夭折。

    風險和收益相等,這便是公平。

    既然找不到自己能用的東西,最初的新鮮勁一過,三人也就沒了興趣,由老翁帶路向著挪移陣走去。

    「什麼,一人一萬兩!還不准帶馬車!」

    空間法術真不是人人能玩得起的,不能帶馬車倒也罷了,三人早就猜到這點,可一萬兩一人次,當真是天價。

    負責人一副倨傲的嘴臉:「沒錢就別來,你以為大挪移法陣是白白開啟的?轉移一個人都需要大量的先天真氣,也就是得讓至少先天期的修士出手才行,這僱傭先天期修士的工錢當然高昂,你若嫌貴可以去修真坊市,那裡一人只要八千兩。」

    四人一合計,也沒其他的辦法,怪不得對方趾高氣昂,一點也不把顧客放在眼裡,根本是市場壟斷帶來的店大欺客。

    對方閱人無數,想來是掌握住他們的心思,一個特意要到黑市使用大挪移法陣的人,肯定有著不想讓人知曉行蹤的難處,所以一點也不怕他們轉投他處。

    岳鼎在花錢上一向豪爽,並不覺得心疼:「三萬兩倒是拿得出來,連家堡就給了三萬兩銀票的報酬,沒想到還沒捂熱,就要轉手。」

    老翁連忙伸出四個手指頭:「等一下,不是三萬兩,而是四萬兩。」

    丘離不滿道:「老頭,你好歹掛了個前輩高人的身份,一路上也是好吃好喝招待著,我們不求你照顧一下年輕人,可也別給後輩拖後腿啊。」

    老翁氣得吹鬍子:「老夫若有錢回家,幹嘛非要在橋上演那麼一齣戲,死皮賴臉的非要跟你們一起走,還不是想搭個順風車,你真當自己魅力很高,前輩高人跪著求你當徒弟呢?」

    山子巽驚訝道:「原來那不是您的本色演出,我還以為您老的人生三大座右銘是『一堅持、二不要臉、三堅持不要臉』呢?」

    「……老夫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仨當中最毒舌的就是你小子。」老翁大歎自己看走了眼,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若有錢就不會在五彩縣擺渡賺盤纏,老夫就一大俗人,才不想學隱士高人,玩閒雲野鶴,小隱隱於野的那一套。」

    岳鼎皺眉道:「那該如何是好,我身上所有盤纏加起來也不到三萬九千兩,那位負責大挪移法陣的修士的眉目看起來,也不像是願意給我們打折或者賒賬的性格。」

    山子巽提議道:「這還不簡單,把某人扔下,或者讓他獨自去修真坊市再傳送,算起來三萬八千兩,正好。」

    老翁氣得瞪眼:「你個小沒良心的,虧老夫一路上指點你那麼多,敢情遇上白眼狼了,小心到了巫州,沒人給你們帶路,找不到那處洞天福地。」

    「沒關係,您老不是要回家嗎?到時候我們畫張您的畫像,一路問過去不久找到了,我推測那洞天福地就在您老家附近,哪怕不是,估計您的家人也知道一些消息。」

    山子巽露出人畜無害的笑臉,純真得堪比赤子。

    老翁差點噴出一口老血:「這是要卸磨殺驢啊,你小子也太毒了吧!」

    最後還是由岳鼎拍板:「乾脆把全真心法、菩提心法、魔化心法、大圓滿心髓,慈悲廣度佛母神功全部賣掉好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5:2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六章 錢如流水

    尋常修行者寧可賣武技,也不願賣內功心法,因為前者是外道,後者卻是立派之基。

    岳鼎卻反其道而行,寧可賣內功心法,也不願賣武技,因為武技被人學走,會被研究出其中的破綻,那麼將來就不能給門下弟子學習,而內功心法基本不存在破綻的說法,只有高低優劣之分。

    在得到夢境中的記憶後,他的思維就跟獄洲大眾的世界觀產生了差別,一點也沒有敝帚自珍的想法。

    世家也好,大門派也好,他們的優勢就在於擁有別人沒有的資源,人為的形成壁障,就像兩個天賦一樣的人,一個從小接受良好教育,一個卻是連學堂都沒上過,前者的成就自然要高過後者。

    修行者大多有著「法不傳六耳」的想法,也即是「高人一等」的自負,這都是銘刻在骨子裡的,哪怕表面上看起來和藹可親,也只是彰顯御下的手段,心中也難免將人劃分成了三六九等。

    比如一個門派即將被滅門,他們寧可將所有的典籍都付之一炬,跟敵人玉石俱焚,也從沒想過,將門派裡的武功秘籍複印個上千本,傳播出去,好給門派留下火種。

    「我就算再落魄,也不是凡人及得上的」這種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一位武功蓋世的獨行俠在知道大限將至的時候,寧可將自身武藝整理成錄,埋藏起來等待有緣人發現,也不願弄得人盡皆知,讓泥腿子都有機會修煉。

    若換成岳鼎,他恨不得讓天下所有人都修煉全真心法和菩提心法,讓他們都成為門派潛在的弟子,到時候釋道兩教想不昌盛都不行。

    用盜版來佔領市場,從而擁有大量的客戶資源,或者用價廉物美的山寨貨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這就是他在夢境中的世界學到的知識。

    當然,現在他不能這麼做,因為這種行為會損害到世家和其他門派的利益,會遭到群起而攻之。

    這種情況有點像領導無產階級消滅地主階級,搞土地改革,只是難度要大得多,畢竟一個有神通,一個沒有神通,數量上的優勢無法轉換成質量上的優勢。

    山子巽和丘離尚是十六七歲的大好青年,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都沒有定型,以前在學堂上學時也沒有接受過階級思想輸出,因此在岳鼎稍稍解釋後,兩人便釋然,何況平日都唯大哥馬首是瞻,養成了習慣。

    老翁倒是對三人滿不在乎的態度頗為驚訝,但他並非屬於對立階級一方,還是外人,也就沒發表任何意見,只以為三人有著更好的武學傳承,八品功法不放在眼裡——這想法倒也沒錯。

    只是他建議,將全真心法和魔化心法收起來,畢竟一口氣出售道、佛、魔三教的內功,無論如何都會引人注意,而僅僅是佛教一門的話,可以宣稱是奇遇中撿到了某個佛教門派的遺物,這在江湖上並不稀奇,小門派每天都有新的被建立,也有舊的被消滅。

    岳鼎從善如流,只是三門功法口訣他都記在腦子裡,現在要謄寫頗耗時間,乾脆花錢買了幾片記憶玉簡,神識一掃,便將口訣灌入其中,隨即向著通天寶閣的功法店舖走去,並向夥計說明了來意。

    「三件八品的佛門內功秘籍?你要明白,道佛儒三教的功法可都是非常冷僻的,幾乎鮮有人買,而且畢竟了修煉三教的內功,想轉成其他的內功也頗為困難,有遠見的客人都不會買有。這樣吧,你們畢竟是這個半年來第一個賣功法的客人,我就吃虧圖個吉利,每一門口訣六萬兩,總共作價十八萬兩,願意賣的就出手,不願意的就算了。」

    坐鎮店門的夥計是一名四重化勁期的武者,他露出一副「算你們佔便宜了」的表情,語重心長的分析道。

    岳鼎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誠心受教了,可隨即轉頭道:「老丈,你怎麼看?」

    老翁站到櫃檯前,怒氣沖沖道:「還能怎麼看?全是屁言!三教不受歡迎的是武技,因為必須要以對應屬性的內功來催動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跟功法有什麼關係?我只聽說過修煉巫道內功難以轉成三教內功,還從沒聽說過三教內功難以轉成巫道內功,更準確的說,內功轉化本就是十分困難的事情,本質上只有能與不能。」

    夥計一見出來談判的是一名老者,心知要遭,嘴上猶自堅持:「話不能這麼說,你看我們店舖裡就沒有一門源自三教的內功口訣,可見的確十分冷僻,老人家隱世太久,不懂行情變化也是難免的。」

    「放屁放屁,臭不可聞!常言道,物以稀為貴,你們這沒得賣,更證明其中價值斐然。小子,老夫沒心情跟你浪費口水,趕緊喚你們掌櫃出來,買賣功法的事,本來就不是你這四重期的小子能做主的,少在這插蔥裝大象,當心老夫著急了,直接去修真坊市賣秘籍。」

    他轉過頭來對岳鼎三人道:「記住,通天寶閣的行情,買入價差不多都是賣出價的三倍,這三門內功的價格,低於五十萬都是訛詐,談都不用談。」

    一般的法寶,店舖都是低價買進,高價賣出,因為法寶具備唯一性。可功法不同,一本買進來,轉手可以賣給無數人,這就有點像岳鼎記憶中的技術專利轉讓,所以買進價比出售價要高。

    夥計終於確定這位是老江湖,對通天寶閣的商舖規矩也是十分熟悉,不是自己能忽悠得了,只能是說一聲稍等,匆匆拿起一枚傳喚紙鶴,施展法力送了出去。

    不一會,一名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御使一片彩雲而來,落入店舖的後院,用傳音入密將夥計喚了過去。

    丘離嘖嘖道:「這手段,天人境的高手啊!老頭,你說他們會不會見財起意,殺人滅口?」

    老翁白了他一眼:「你當自己誰呢?人家一個武道聖地的弟子,非得跟你個窮小子過不去,他得有多閒呢?五十萬銀子你覺得很多,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大挪移陣傳送五十人而已,他們家大業大的,哪會為三門八品功法冒敗壞門派名聲的危險,你小子想太多了,別以為世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陰謀算計的惡人,世上總歸是好人多,壞人少,如果所有人見到你就想踩一腳,證明你本身的德行就有問題。」

    不一會,就見掌櫃面帶微笑走過來:「請問賣的是哪三本內功心法,可否先由在下進行鑒定。」

    老翁儼然一副代言人的表情:「當然可以,別忘了發心魔大誓就行。」

    心魔大誓可不是牙疼咒,關鍵的時候,指不定就能要掉修行者的命,讓一輩子的道行付諸流水。

    事實上,這個發作幾率並不大,可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一名天人境的修行者也絕不願意增加危險,自己的命寶貴著呢!

    所以,修為越低的人越不重視誓言,修為越高的人反而萬分重視——前者在成長起來以後,往往也是後悔莫及。

    得到老翁的點頭示意後,岳鼎將玉簡遞過去,掌櫃當眾發下心魔大誓後,便以神念閱覽裡面的內容,從而評估功法的價值。

    心魔大誓只針對不能告訴其他人,評估者自己避免不了觀看,只是作為堂堂的天人境高手,七品功法對他而言,並沒有實際效果,這也是通天寶閣為什麼讓高手坐鎮的原因,可以消除賣家的顧慮。

    四人在店裡喝完第三杯茶後,掌櫃才將神識收回來。

    他露出思考的表情,半晌後才展開眉頭,笑著開口:「幾位能有這樣的奇遇,撿到門派遺留的功法,想來是身具福緣之人,我就在這裡跟諸位結個善緣,出個實誠價。這樣吧,《菩提心法》出價十五萬,《大圓滿心髓》和《慈悲廣度佛母神功》若是分開來,每一本出價二十五萬,可這兩門功法明顯有著相輔相成之效,是配套的功法,那麼便再添十萬,總共七十五萬,意下如何?」

    岳鼎三人年齡雖輕,可養氣功夫不錯,就連丘離也知道這時候需要演技,哪怕心中為開出來的價錢震驚,表面上依舊不露分毫,就像是真正見過大場面的人。

    老翁將手中茶盞放下,摸了摸嘴角的茶漬,提價道:「八十萬,決不能再少。」

    掌櫃稍稍思慮,便痛快道:「成交!」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5:3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七章 直到膝蓋中了一箭

    正午烈日炎炎,巫州青鸞縣一片空曠的官道上,出現了四名騎馬的人,強健有力的馬蹄聲格外響亮,若是精通相馬之術的人,便能發現這四匹馬都是有名的寶馬,分別是照夜雪獅子、踏雪烏騅、絕地飛駿和盜驪龍馬。

    這些寶馬每一匹價格都在三千兩以上,這還是因為巫州盛出寶馬的原因,倘若運到江南地區,價格只怕還要翻兩番。

    這四人一老三少,正是岳鼎一行人。

    丘離騎著最騷包的照夜雪獅子,這種白馬在馬群中格外惹眼,因此騎馬者最容易被敵人盯上,死亡率極高,是典型的為了耍帥而不要命。

    他的傷勢基本養好,行動自如,也能騎馬趕路:「巫州的氣候倒是比老家高出不少,而且植被也是格外的茂密和粗大。」

    老翁解釋緣由:「巫州是紅世雙巫的地盤,其他的門派勢力不敢擅自進入,基本上整個州都是他們的後花園,紅世天宮的弟子們便種了許多靈草靈樹在野外,不用擔心會被其他門派摘走,到了豐收季節,僱傭當地人採摘果實,送到紅世天宮,平日也由他們來照料。」

    山子巽表示贊同:「這裡的靈氣濃度比五彩縣要高出許多,在這裡練功遠比以前要快。」

    岳鼎忽然拉住了盜驪龍馬,凝聚功力側耳傾聽:「前面似乎有打鬥的聲響。」

    丘離試著傾聽,突然醒悟自己失了內力,再怎麼凝功也沒用,訕訕的收回了動作。

    這時,老翁開口道:「是邊軍左司馬的隊伍,似乎遭到了流寇的襲擊。」

    岳鼎直接問:「左司馬的人品如何?」

    老翁知道他問話的用意,便道:「還是出手幫幫忙吧,左司馬是邊關三大駐軍統領之一,肩負抵擋域外獸流的任務,名聲是三大統領中最好的一個,若是能結下善緣,對未來門派的發展也有好處。」

    山子巽不著痕跡的瞥了老翁一眼,他有些看不透這老頭是真的世外高人,還是一個普通的跑江湖,要知道現在的距離連功力最高的岳鼎都看不見人馬。

    若說老翁是個嬉笑打鬧,不拘一格的高人前輩,可他為什麼沒有比大哥提前發現異樣?若他是故意藏拙,隱瞞實力,為什麼剛剛又不加掩飾,展露修為。

    山子巽心中如此想著,嘴上道:「我等初來乍到,不識路途,難免會犯錯誤,不如由老前輩身先士卒,率領我等一起衝殺,定能輕鬆取下敵寇項上人頭,順帶也可以讓晚輩見識一下何為強者風采。」

    「嗯,這馬屁拍得好,老夫甚是欣喜,」老翁愉快的捋了捋羊須,「那就讓你們開開眼界吧,跟緊了,深呼吸,接下來別被嚇到,老夫的絕學七天神劍,用出來連老夫自己都感到害怕。」

    丘離是打心眼裡不相信,有氣無力道:「欸,好厲害哦,好期待耶,大家鼓掌,啪啪啪啪……」

    岳鼎卻是一副完全相信了的表情,挺直了身體,按照吩咐深呼吸,拭目以待。

    完全滿足了自己的表現欲,老翁威風凜凜的一夾馬肚,奔馳而出,那氣度宛如即將率領大軍出征的廉頗老將。

    他的興致正高,似乎想要玩個馬腹藏人的花樣,結果動作到半途的時候,身子一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岳鼎緊張的跑過去,關心的詢問:「老丈你沒事吧?」

    「呃咕……老毛病又發作了,」老翁在摔下來的時候很好的保護了自己,因此沒有鼻青臉腫,只是跪在地上,抓住膝蓋,一臉痛苦表情,「想當年,老夫也是玉樹臨風、仁義無雙、縱橫天下、一劍寒光照九州的無敵劍俠,直到被小人偷襲,令這膝蓋中了一箭。」

    「呃,是嘛,那真是令人遺憾啊。」

    丘離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說著,臉上的表情清楚的表現出「從一開始就沒有抱有期待」「我早料到是這樣的結局」的意思。

    岳鼎感同身受,用難過的語氣道:「對不起,讓老丈想起了悲傷的過去,不妨將小人的名字告訴我,也許將來有機會能替你報仇。」

    「……你小子究竟是小黠大癡還是大智若愚?看你在連家堡揭破陰謀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表現得格外聰明,現在怎麼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害老夫平白生出了許多愧疚感。」

    「咦?老丈的意思是?」

    「沒什麼意思,快去救人,不必管老夫。」老翁從地上爬起來,重新騎上馬,慢悠悠的向前趕去。

    岳鼎見狀,不再猶豫,帶著兩位兄弟快馬加鞭的衝過去。

    寶馬速度極快,爆發力又強,很快就趕到了事發現場,只見約莫五十人的流寇團伙,包圍了一隻三十人的僕從隊伍,地上躺了十二具屍體,雙方各佔一半。

    這群流寇的本領強弱不一,氣機、陰陽、入微、化勁都有,其中以陰陽期居多,化勁期有兩人,而明顯是首領的傢伙,則是六重無漏期,另外身旁還有一名五重念威期的副手。

    相比之下,那幫家丁打扮的隊伍中武者的平均實力要強一些,多為三重入微期,有一名化勁期和兩名念威期,只是他們中還有許多不習武藝的普通人和丫鬟,真正能戰鬥的僅有十五人,幸好他們有邊軍的身份,隨身帶著弓弩利器,一時倒也將敵人逼住,沒有崩潰。

    見到岳鼎三人向這邊急速奔來,寇首林深河雖不知對方是哪一邊人馬,但考慮到己方正包圍著左家的隊伍,若任由對方衝破包圍圈,會帶來極大麻煩,便指示副手帶人攔截,然後命令手下加緊攻擊,不惜生命發動強攻。

    岳鼎看見六騎從隊伍中奔出,心知絕不能過多糾纏,必須盡快打開局面,便對兩位義弟道:「擒賊擒王!」

    山子巽心有靈犀,當即站上馬背,腳尖一點,人借馬勢,運起金雁功凌空飛出去。

    兩名賊寇見狀,連忙拿出暗器投擲,思忖人在半空騰挪不便,必定中招。

    誰知岳鼎大喝一聲,一掌遙空擊出,他現在的功力相比當日追擊石三時增強了數倍,這隔空掌力也是火借風勢,水漲船高,氣勁之強,竟是打出了巖破天的正逆滔天掌的威勢,宛如一個宏大的氣團。

    山子巽藉著後推而來的掌力,雙臂一振,衣袂飄蕩,當真如凌空飛行的金雁一般,速度陡增,一下子避開了偷襲的暗器,遙遙向著人群中的林深河墜去。

    他的衣袖一抖,寒光搠現,正是龍泉寶劍,使一招全真劍法中最犀利的「萬里封喉」,銳利劍勢加上一念成威相助,竟是無人敢擋,直搗黃龍。

    「好膽量!」

    林深河讚了一聲,隨即雙手運轉,左手出五虎拳,右手使凝氣指。

    這兩門皆是八品武技,凝氣指發出的勁力如梭形暗器,正中龍泉寶劍,盪開了氣勢迫人的封喉一劍,隨即便是拳掌相交。

    砰的一聲重響,林深河座下駿馬被傳遞來的衝力壓翻倒地,他本人也被震飛出去,雙臂發麻。

    「先天真氣!」

    林深河難以置信的驚呼一聲,本來他看見對方遙空刺劍而來,劍風如嘯,便誤以為山子巽的功夫都在劍上,硬拚掌力,肯定是武道境界更高的自己勝出。

    誰知道對方不僅內功深厚,掌勁中更帶有一股先天真氣,瞬間擊潰了他的內功,一掌敗退。

    他這一聲喊出,心中就覺不妙,追悔莫及。

    因為對方不可能是先天期高手,否則一掌就能要掉他的命,但是他的手下未必想得明白。

    果然,其餘賊寇們聽到「先天真氣」四個字,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先天期武者出手,加上看見本領最強的大王被一掌擊飛,頓時信以為真,士氣大喪。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5:4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八章 吸星開張

    岳鼎見三弟大發神威,一招便攪亂了局勢,引得流寇的包圍陣型大亂,而裡面明顯有著行伍經驗的護衛也抓住機會,展開了反擊,將這灘水攪得更加渾濁,便知那邊已經無需他擔心,以三弟的輕功和機敏,反而最擅長渾水摸魚。

    面對迅速拉近距離的六名敵騎,他將功力灌入胯下的盜驪龍馬,猛然提速,領先丘離兩個馬身,而對方中實力最強的念威期高手也是同樣的反應,一馬當先。

    兩人即將交鋒的剎那間,岳鼎眼角覷見寒光閃爍,卻是對方挺槍搠出,筆直如長龍。

    他單臂一張,使一招「纏絲掌」,冒著被槍頭劃破手臂的危險,一把抓住了槍刃與槍身的銜接處,兩人同時發力,巨力所致,白木槍身難以承受,當場崩斷。

    兩匹駿馬交錯而過,雙方各是一掌甩後拍出,並化出拳勁虛影,一方是伏魔明王,一方是下山猛虎。

    勁力互擊,氣流咆哮震盪,雙方的回應各不相同。

    這名副手下意識的將勁力引導入胯下坐騎,結果駿馬難受雄力,當場馬失前蹄,但他本人卻是一個鷂子翻身,安穩著地。

    岳鼎則主動承接掌力,他有菩提功護住心脈,功力遠超敵人,並不擔心負傷,就接著掌勁飛彈離開馬背,撲向後方的流寇。

    兩名流寇冷笑一聲,各自拔出一併斬馬刀,交錯成「乂」形,想要將岳鼎當空攔腰斬斷。

    那名副手落地後,本想起身,忽感一股灼熱炎勁從手太陰肺經穴貫入,在經脈裡橫衝直闖,鼻尖一熱,便噴出了粘稠暗血。

    他頓時知曉彼此功力差距極大,連忙出聲提醒手下:「小心他的掌功!」

    「擔心別人之前,先擔心自己吧!」

    丘離拍馬趕到,洞爺湖當頭劈了下去,乃是一招「修羅追魂」。

    他雖失功力,但堂堂化勁期武者,力氣再小也小不到哪裡去,此刻更是人借馬力,比一般的外家高手還要厲害,刀勁不下三千斤。

    副手受到炎勁衝擊,一口氣沒能續上,不得已之下,倉促以斷掉的槍桿回擊。

    槍刀相撞,哪裡擋得住人馬一體的衝力,便聽卡嚓一聲,手骨已是折斷,身體也被擊飛半空。

    丘離的騎術天賦驚人,雙腿一夾馬肚,照夜雪獅子會意的向著對方被擊飛的方向奔去,他猿臂一舒,五指一抓,釣住了對方的肩膀,竟是凌空提了起來。

    副手神思如電,運使丹田發功,想要用真氣震開對方的五指,同時當空扭腰轉身,一個虎爪劈了過去。

    可他的真氣一出,便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從肩根穴洩了出去,如水赴壑。

    這一洩便一發不可收拾,就像是大壩上出現一道缺口,積蓄的洪水盡數從缺口處奔流而出。

    這自然是吸星大法開工後的效果,丘離快速運轉早就背得純熟的法門,彷彿鯨吸百川般,將對方體內的真氣吸入身體中。

    副手的根基沒能超出丘離太多,加上本身修行的內功一般,難以抵擋吸心大法的效果,只能驚恐的感受著修煉多年的丹田真氣被巧取豪奪,自身卻是一動也不能動,。

    另一邊,兩名得到提醒的流寇尚不知該如何反應,就見岳鼎長袖飄出,被破衲功化作鋼壁,生生砸開了「乂」形雙刀,同時一個鐵山靠,將其中一人撞得吐血而飛,墜落在地,一動不動。

    岳鼎著地後氣勢急劇擴張,一念成威,那四名流寇還能運功抵擋,僅僅是面上表情變化,但胯下坐騎卻是紛紛受驚,當場癱軟下來,不管怎麼加鞭都起不來,不得不下馬而戰。

    這四人都是三重入微期,勉強算得上好手,一個個皆修習了五虎拳,出手間帶有虎嘯之聲,勁風如刀。

    可這樣的本領,在如今的岳鼎眼中就顯得不夠看了,他內功充沛,而且兩大心法圓滿,能夠分心二用,互不干擾,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神掌八大的圓滿境一出手就是八重掌影,他以一敵四,明明是以寡擊眾,看起來卻像是人數均等,絲毫不落下風。

    他用菩提功催動破衲功,身上衣物宛如鋼甲,對手的拳掌刀劍擊在上面,發出了金鳴聲響,看起來倒像是另類的金鐘罩神功。

    岳鼎這一回算是享受到了當日巖破天的感受,完全無視對手的攻擊,可以盡情放手施為,不怕你打我,就怕你不打我。

    雙方交手不到六合,這四人就被岳鼎或拍斷手臂,或一掌震暈,紛紛擊倒,這速度甚至比另外一邊丘離的戰鬥還要快。

    丘離這邊剛吸乾流寇副手的內力,還未來得及打個飽嗝,就見大哥拋過來失去反抗能力的五人,便欣然笑納,只是這五人的內功修為甚是低下,加在一起才堪堪比得上那名副手,令他有些慾求不滿。

    岳鼎抬頭觀看戰況,發現雖然多了山子巽這根攪屎棍,但也僅僅將明顯的勝負差距變為五五開,局面仍是僵持,而山子巽也被寇首纏住,脫身不能。

    但他沒有要援助三弟的意思,人總歸是需要經過磨練的,何況就明面上來看,仍是山子巽佔了優勢。

    林深河的武道境界雖然比山子巽高上一層,但他的內功不如山子巽,而且在第一照面就被先天真氣給擊傷,如今反而是被壓制的一方,左支右絀,顯得十分狼狽,唯有在同伴的幫助下,一點一點的取回優勢。

    岳鼎一眼看清了戰況,當下運足真氣,催動破衲功,以雙手護住要害部位,接著便似人形戰車般撞進了人群中,一時間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他這樣的做法雖然粗野,效果確實極其明顯,普通刀劍傷不了他,而被他輕輕一磕,立馬是骨折斷臂的下場,若是正面撞上了,便是騎兵也要連人帶馬一起飛出去。

    一名化勁期的流寇見狀,心知必須攔下這輛人肉戰車,催動輕功,身如燕飛,以一招雙龍搶珠,向著岳鼎的雙目挖去。

    岳鼎見狀,卻是躲也不躲,還以一招開山掌,竟是後發先至,在對方的兩根手**離自己眼窩不到半寸的時候,一掌正中胸膛,掌勁併合炎流,瞬間摧毀心臟,斷絕生機。

    臨死前,流寇臉上仍掛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等彪悍的人物,在面臨雙目被戳瞎的危機,還能面不改色,果斷的以攻對攻,若是自己快上那麼半分……

    岳鼎掌勁一吐,就將屍體拋飛出去,壓倒一名流寇,隨即攻勢,如虎入羊群。

    他的神掌八打乃是群攻利器,雙手一揮,轉眼就是四人倒下,走到哪,哪裡就清出一片空地,跟一台割草機器似的。

    林深河見狀,心知大勢已去,拼著肩膀硬受一劍,出掌逼退山子巽,大聲呼喝:「點子硬,風緊扯呼!」

    於是活著的流寇們紛紛作鳥獸散,估計他們也是逃出了經驗,不忘出招斷後,一時間鐵菱、鐵蒺藜灑得滿地都是,連石灰粉也是漫天飄散。

    「你逃得了嗎?」

    山子巽掏出暗器鴛鴦膽,運足功力投擲出去。其他小嘍囉倒也罷了,這名寇首卻是不能放過,免得後患無窮。

    林深河聽到破空聲響,心知若被截下,再難逃脫,便回身一掌擊出,肉掌與鐵石相撞,掌心處傳來錐心的疼痛。

    但他嘴角出現一抹計謀得逞的笑容,卻是藉著衝擊的力道,加速逃跑。

    倏忽間,異變驟起,被彈開的暗器後面,又是一枚相同的暗器奇襲而來,他力道用老,來不及應對,就被擊中脖子,砸斷喉嚨,當場斷氣。

    鴛鴦膽本來就是成對的暗器,山子巽一前一後擲出,後面的鴛鴦膽藏在前面的影子當中,從被攻擊者的角度看起來,的確只有一個,加上聲音重疊,難免會中計。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5:5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五十九章 左家小姐

    戰鬥中,丘離又相繼吸收了五六人的內力,考慮吸人內力的功法雖非他的特權,也有許多邪魔外道的門派精通此道,但終究見不得光,於是他在吸乾後便辣手斃敵,不留活口,混戰中旁人倒也看不出來。

    一切結束後,岳鼎擔心的問:「感覺怎麼樣?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在他的認知中,《吸星大法》是有弊端的功法,修行者要受到各種副作用的折磨,而且印象特別深刻,何況有《北冥神功》作為參照物,越發顯得缺點多多。

    丘離本人倒是滿不在乎:「還行吧,就是沒吃飽,這不上不下的,吊人胃口比較難受,而且效率也不是特別高,有七成以上都從竅穴裡散掉了,保留下來的不到兩成,這十來個加在一起,還不如我以前功力的一成,而且真氣渾濁,遠遠比不得以前魔化心法來得純正。」

    「這是難免的,等你突破到六重無漏期,能夠封閉週身竅穴,鎖住氣血,效果應該能大大提升。」岳鼎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對了,可有內力衝突的症狀?」

    雖說在原著中,只有吸收足夠多的內力之後,才會發生這種情況,但畢竟位面不同,難免會出現差別,小心點終究沒錯。

    然而丘離一臉古怪道:「我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症狀,因為吸收來的內功,屬性相同,出自同源。」

    岳鼎聽聞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時,那名明顯帶有軍人作風的護衛隊長走過來,一臉感激道:「多謝三位少俠出手相救,這份恩情,某家王啟年銘記在心。」

    岳鼎抱拳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乃我輩份內之事。」

    王啟年見對方性格豪爽,頗對自家脾氣,頓時好感大增,正欲開口結交,忽聞大小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救命之恩,王將軍難道想一句話打發了不成?」

    說著調侃的話,只見隊伍中央的車廂裡,一名女子揭開紗簾,臉帶笑靨,這時陽光斜射在她臉上,凸顯得眉目格外清雅,肌膚白裡泛紅,自有一股清靈之氣。

    王啟年苦著臉道:「大小姐,我可沒那麼想,你別冤枉好人。」

    岳鼎定睛瞧去,這位左家大小姐雖是出身軍人家庭,身上卻瞧不見習武的痕跡,但呼吸悠長,鍾靈毓秀,分明修行了極高明的內家心法,而且有相當的火候。

    勻稱的體型表明她有鍛煉過身體,但也僅限於鍛煉,就像那些一心求長生的練氣士一樣,長年隱沒山林間,只修大道,不修小術。

    她的氣質不像是武家子女,倒像是那些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

    左家大小姐行了一禮,道:「小女子左朱殷,敢問三位少俠的名號?」

    岳鼎三人各自報了姓名。

    「大恩大德不敢言謝,今日隨行沒帶什麼東西,他日若有機會,三位不妨撥冗到我左家,到時必定好生招待,聊表心意。」

    林深河拿出一塊鍍銀腰牌給岳鼎:「若到了左家府,岳兄弟只需亮出這塊腰牌,只要是我們能幫得上的事情,必當全力相助。」

    雙方並不同路,在一陣淺談後,便分道揚鑣。

    離行前,岳鼎看似無意的一提:「王將軍,你看我兄弟三人所騎之馬如何?」

    王啟年不明其意,還以為是有意炫耀,便逢迎道:「馬相上品,當屬一流,除了未經戰場磨礪,尚欠一點銳氣外,並無可挑剔的地方。」

    他處在軍中,自然見過更好的駿馬,岳鼎等人的坐騎雖是一流,可終究是市場上買得到的東西,而軍中更有最頂級的馬中王侯,千金難買。

    岳鼎笑了笑,點到為止,不再多說什麼,駕馬離開。

    王啟年搖搖頭,笑著對大小姐道:「這岳少俠看著豪邁爽快,不想也有這樣的紈褲心思,倒是我看走眼了,能買得起這樣的馬,想來是某個世家子弟,也難怪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身手。」

    左朱殷意味深長道:「王將軍你想岔了。」

    「哦,難道他不是世家子弟,而是某個修行大派的弟子?可是在巫州除了紅世天宮,沒什麼像樣的大門派……也對,他們不是本地人,現在想想,他們的口音都有些江南地區的風格,小姐倒是細心,能注意到這點。」

    左朱殷歎氣道:「我指的並不是這一點——當然,我也同意王將軍關於這點的猜測,我說王將軍想錯的,是岳少俠說這番話的用意。他並非要炫耀什麼,而是在提醒我們,他們三人坐下的馬匹不可謂不值錢,加在一起不下萬兩。」

    王啟年不明白了:「這不就是想炫耀家財嗎?」

    左朱殷露出夏蟲不可以語冰的無奈表情:「假如你是那伙賊人,一邊是有著大隊人馬保護,看起來沒帶什麼貴重物品,甚至綁架後會遭到軍隊威脅的燙手山芋,而另一邊是只有三個人,卻明顯帶著萬兩白銀的肥羊,換成你,你會做什麼選擇?」

    王啟年不是笨蛋,頓時明悟話中意思,對方並非偶然間遇上的流寇,而是帶著目的性,完全衝著左家隊伍來的。

    他連忙下命令道:「將賊人的屍體收集起來,帶回左家,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對左司馬的家人起歹心!」

    左朱殷坐回車廂,臉上浮現感興趣的表情:「岳鼎,明明看起來不像是個精明的人,沒想到能注意到這樣的細節,粗中有細……希望將來能有緣再見。」

    岳鼎三人找到了正在路邊茶攤上歇息的老翁,繼續趕路。

    丘離笑著調侃:「大哥,那小妞明顯對你有意思啊,她看我跟三弟的時間,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看你的一半。這還是首次遇上哦,初次見面的女人居然敢無視三弟的魅力。」

    岳鼎對此不感興趣:「她哪怕真對我有意,抱的想法,也是替家裡招攬人才,而非男女之情,門當戶對從來都是世俗的第一評價標準。」

    「……大哥也忒現實了,稍微留點美好的幻想吧,不能斷了窮書生臆想大小姐的夢啊。」

    山子巽不發表意見,倒是老翁一臉正經的摸著鬍鬚道:「左家的小姑娘,早些年見過,當時還是個丫頭片子,但老夫一眼就看出,她將來必定是個胸大屁股圓,好生養的女人,怎麼樣,你們看見的她,是否驗證老夫的猜測。」

    丘離震驚道:「老頭你身老心不老啊,居然有心思說這葷話,難不成還想老蚌生新珠,一樹梨花壓海棠?」

    老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臉自得道:「想當年,老夫偶然間得了一門雙修法門,能夜御七女槍不倒,青樓見了老夫都寧可關門謝客,人送外號『金槍客』,正顯男兒本色。有道是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前輩,請收我為徒吧!您若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

    為了下半生的幸福和下半身的性福,丘離痛痛快快的扔掉了節操。

    山子巽踢了他一腳:「好了,別耍寶,到地方了。」

    三人低頭看去,一塊路邊石碑上,赫然寫著「隱高鎮」三個大字。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6:1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章 隱高鎮

    在初時,岳鼎便猜測老翁就是那名幫助自己提高了五十點聲望的隱高鎮鎮長,只是這種事不好明著求證,否則被反問為何知道隱高鎮的名字,他想圓謊也圓不過來。

    四人順著道路而行,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如今正是春耕時期,因此沒有出現金燦燦的稻穗風景,只有一片坑坑窪窪的泥田。

    田地裡有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國字臉漢子,以極其嫻熟的速度種下秧苗,他的手速極快,簡直像是在練習投擲暗器一樣,而且力道也很強勁,他不用弓下腰,僅僅是站直身體,拿起秧苗往下方一投,秧苗便穩穩插入泥田當中,既沒有因為力道過小而導致歪掉,也沒有因為力道過大而濺起泥水。

    他沿著田痕,一邊插秧一邊往後退,一個人的速度比得上四五名嫻熟的老農,只一會便將一排秧苗插完,看表情也是極其輕鬆,就像是在玩耍一樣。

    中年漢子正欲插第二排秧,轉身看見了老翁,面露淺笑,打招呼道:「鎮長你終於回來了,艽兒姑娘可是天天念叨著你。」

    他即便是微笑,也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風度,蘊含文采飛揚的氣質。

    丘離驚訝的看向老翁:「你還是鎮長。」

    隱高鎮的鎮長倨傲的翹了鼻子:「正是某家。」

    「扔下整個鎮不管,自個兒遊蕩到百萬里之外,結果沒有盤纏回家,不得不坑蒙拐騙搭別人馬車的鎮長?」

    老翁連連咳嗽,似乎是想要在自家人面前維護鎮長的尊嚴,有意要遮掩過去。

    中年漢子沒有追問,引起他興趣的另有其他:「這三位是?」

    鎮長沒有正面回答:「懸命峰空置了那麼久,也該找個主人了。」

    漢子點點頭,隨即看向岳鼎三人:「鄙人有個問題想詢問三位,請問,人走路是往前進好,往後退好?」

    「當然是往唔!」

    丘離不假思索的就要回答往前走,結果被山子巽一指戳在腰間,一口氣沒接上來,於是怒沖沖的瞪向對方,質問是什麼用意。

    山子巽傳音入密:「笨蛋,別急著回答,你沒看見對方剛才在做的事嗎?」

    丘離愣了一下,隨即恍然,中年漢子之前正在插秧,而插秧的動作正是一步步往後倒退的,他若回答向前,便是入彀,絕非令人滿意的回答。

    兩人皆把目光投向大哥,這是主心骨。

    岳鼎在微微思索後,回答道:「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好一個退步原來是向前!」散發著文思才氣卻幹著農活的漢子笑了笑,拱手行禮,「忘了自我介紹,鄙人夢玄機,以後若在鄰里間遇上糾紛,不妨來找我,在這一畝三分地,鄙人尚能說上幾句話。對了,差點忘記說,歡迎來到隱高鎮。」

    岳鼎三人也紛紛自報姓名,隨後告辭離開。

    丘離忍不住問老翁:「我說鎮長大人,剛才是哪一出,難不成回答不上來,就不讓你進村了?」

    山子巽分析道:「進村倒是未必會阻攔,但是那處懸命峰,很可能就不會讓給我們做山門根基。」

    老翁哈哈笑了笑,不置可否。

    丘離還想發發牢騷,忽聞一陣悠揚的田野歌聲傳來。

    「我有牧童兒,常樂古書典。不將文筆抄,只麼便舒展。未曾讀一字,要文千萬卷。應物須不虧,問答能只遣。

    我有牧童兒,執杖驅牛轉。不使蹈荒田,豈肯教馳踐。泉水落巖崖,青松長石畔。牛飽取陰涼,餘事誰能管。

    我有牧童兒,騎牛入鬧市。不把一文錢,買斷乾坤地。種也不施工,收也無準備。當市垛皮鞭,蟄戶一齊啟。

    我有牧童兒,披莎戴箬笠。不能風雨侵,霧露和衣濕。春聽百花榮,秋看千株泣。牧童只個心,非是不能入。」

    這歌聲空曠輕靈,中氣十足,聽完後令人心情舒暢,耳邊尚有餘音裊裊。

    定睛望去,只見一名黑眉白髮,手持長笛,乘著青牛的老道人緩緩而來。

    他路遇眾人後,先是對鎮長作揖打招呼,轉向岳鼎三人後,並不詢問身份,而是拿出一枝開滿梅花的枝條道:「你們說,是開在梅樹南邊的梅花好,還是北邊的梅花好,亦或者東邊和西邊?」

    這下不用山子巽戳腰阻攔,丘離便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只覺這問題根本是沒頭沒腦,好歹也得指明一棵梅樹讓他親眼查看才對。

    面對道人清澈的目光,岳鼎開口道:「一樹春風有兩般,南枝身曖北枝寒。現前一段西來意,一片西飛一片東。」

    這詩當中並沒有指出是哪邊更好,但是白髮道人卻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駕著青牛離開了。

    丘離愕然道:「這隱高鎮的鎮名,莫非是指隱世高人的意思?遇見的一個個都會玩玄之又玄的對答,這也忒高雅,我以後都不敢在鎮上走了,萬一被人問住,答不上來,豈不是非常丟臉。老頭,你可不能藏私,老實交代,後面還什麼刁難人的題目,我們可是你親自帶來的人,要是回答不上來,同樣也丟你的臉啊。」

    鎮長樂呵呵道:「放心吧,接下來不會再有難題了,過了這兩關,就證明你們已經擁有資格,至少目前是這樣,至於將來會怎樣,還得靠你們自身努力,不過,老夫很看好你們。」

    山子巽若有所思道:「看來剛才的兩人都是鎮上的大人物,比如德高望重的長老一類,通過他們的考驗,也就證明擁有佔據懸命峰的資格。」

    鎮長語重心長道:「準確的說,一共有四人,只不過其中一人就是老夫,你們得到了三票,自然有權通過。別怪他們小心眼,一處門派的強大關係到附近所有村鎮的繁榮,不由得我們不鄭重行事。」

    這道理三人都明白,比如大門派所在地區,往往都會異常繁華,因為很多達官貴人都會想盡辦法將弟子送入門派之中,期間又免不了送禮物,有些想得多一些,認為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惜花錢在附近購置房屋,你來我往之下,哪怕是窮鄉僻壤,也給生生弄成商貿大都會,就像是一個國家的國都一樣。

    再者,門派若要吸收人才做弟子,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附近的百姓,而平日裡購糧買菜,免不了要打交道,有能力的門派還要負責保護周圍百姓的安全,諸如大門派的附近地區,治安往往都特別出色,畢竟山賊強盜一類的惡棍都會被弟子當做磨刀石消滅掉。

    老翁在前面帶路,進鎮以後,人煙漸漸旺盛起來,遇見的鎮民也紛紛打招呼,看來他作為鎮長倒是頗得民心,雖說打招呼的時候,鄉親大多要調侃一下。

    三人作為陌生面孔,又是由鎮長引路,難免引人關注,多數鎮民都是投以善意的目光,對上視線的時候,彼此也是以笑顏相對。

    岳鼎注意到,這裡的鎮民個個身強體壯,神采奕奕,印堂發亮,就算是路邊賣菜的小販,也自有一股精氣神,拎起一筐筐數十斤重的土豆,跟抓小雞似的,氣都不喘一口。

    他們中只有一少部分人練過武技,但肯定都習有養生的法門,街上行走的女子雖然並非個個相貌傾城,但所有人的皮膚卻都是光滑細膩,哪怕中年大媽也鮮少有皺紋。

    毫無疑問,這裡曾經有過一個厲害的門派,所以才讓附近的百姓都受惠,修行過粗淺的內家吐納術。

    「前方就是老夫的家,今日暫且就住這裡,明日再帶你去那處風水寶地。」

    老翁遙指的方向,是一幢雙層的小竹樓,頗有苗疆風采。

    一名年齡二十出頭,金髮碧眼的美貌女子叉腰站在竹樓門口,看著四人過來,板著一張臉道:「爹,你總算還記得回家,我前些日子還想著,是不是要給你守孝來著?」

    「爹?」

    丘離看了看老翁那張將近甲子的臉,以及一頭亂糟糟如雞窩似的黑髮,再瞧了瞧金髮碧眼的大姑娘,頓時覺得鎮長腦袋上綠油油的一片。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6:3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一章 懸命峰

    鎮長以為丘離是驚訝與他跟女兒的年齡差,於是洋洋得意道:「你之前不是說老蚌生新珠嗎?現在便叫你知曉,什麼叫寶刀未老。」

    「……以前是我不對,前輩你可切莫放在心上,凡事要想開些……果然,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幸福。」丘離一改之前唇舌相爭的態度,主動服軟道。

    「你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憐憫中帶著同情?喂,你小子肯定想歪了,老夫頭頂青天,可不是頭戴綠帽,艽兒百分百是老夫的種,只不過相貌隨她母親罷了。」

    鎮長氣得吹鬍子瞪眼,因為丘離的臉上就差沒明寫出「喜當爹」三個字。

    山子巽表面上像是在維護鎮長,對丘離斥責道:「有些事就算知道了,也該放心底裡才對,你怎麼能說出來呢?」

    丘離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連聲說對不起,差點將鎮長憋出內傷。

    「你們倆混球是沒救了,好好學習你們的大哥,看看人家多穩重,一路上對答如流,全靠他過關闖將,這才是幹大事的風範。」

    岳鼎慨然道:「其實我覺得,維護家庭親情的不一定是血緣,精神上的聯繫要更勝過物質,只要彼此心底裡覺得是家人,那便是家人了。」

    鎮長一口氣沒喘過來,兩眼泛白,差點給憋死到黃泉對岸。

    「乖女兒,讓老爹看看,是不是又變瘦了?」

    他想要在女兒身上找安慰,可惜得到的是冷冰冰的回應。

    「當然變瘦了,每天要處理某個不負責任離家出走半年多的傢伙留下來的大小事務,日日操勞,能不變瘦嗎?」

    艽兒拉著自家老爹的衣領進入屋子,關上門來,便是一陣喧囂痛罵,聲音嘹亮,偏生嗓音極其動聽,明明是罵聲卻如同靈鳥唱歌一般,而岳鼎三人在門外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該做何等反應。

    過了一陣後,聲音漸輕,大門重新打開,出來的艽兒不像眾人擔心的那般會被殃及池魚而導致冷面相對,相反的,她帶著親切的笑容將岳鼎三人迎入家中,奉為上座,待若貴賓,自有一股大家風範,跟先前大罵如潑婦的表現截然相反。

    若非鎮長此刻正耷拉著腦袋,頹喪的坐在一邊,恐怕會令人產生自己認錯人了的幻覺。

    丘離跟山子巽相互交流眼神,紛紛透露出「女人真是善變」的感慨。

    相比鎮長這樣的老男人,反而艽兒更顯得像是一家之主,興許是作為代鎮長處理了鎮上事務的緣由,磨練出了一身領導者的氣質。

    家中並沒有見到鎮長的妻子,按理說以隱高鎮表現出來的人人會養生的水準,這位艽兒的母親不可能那麼早去世,必定有其他的原因。

    但岳鼎三人很默契的沒有追問,丘離看似沒心沒肺,專惹人生氣,但選的話題往往是那種令人哭笑不得,而非真正惱怒的敏感事。

    眾人車馬勞頓,雖有神功護持,但精神上也積累了不少疲勞,早早的便睡下了。

    翌日清晨,用過早餐後,鎮長就帶著三人向著承諾的洞天福地走去。

    「懸命峰在一線坡的山頂,這一線坡有兩條路可走,一面是修築起來的一千兩百九十六個台階坡道,一面是以方寸大的木板搭建起來的棧道,前者坡勢平坦,但是極耗時間,後者行得平穩,須臾便到山頂,但是坡勢陡峭如懸崖。」

    岳鼎等人藝高人膽大,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鎮長也是露出一副早就預料到的表情。

    等到了實地後,三人才發現這一線坡真正名至實歸,一般山路石階多以曲線來延緩坡度,但這條狹小的棧道,居然是一條直線,從山腳直通山頂,坡度大於六十度,好幾處都近乎直角,旁邊也沒什麼欄杆,僅僅有兩條看起來一扯就斷的細繩。

    這樣的山路,哪怕是輕功好手,一不小心也容易墜入萬丈深淵,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好了,發什麼愣,趕緊上吧,時間不等人。」

    鎮長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

    山子巽心頭一凜,再度浮起了想要確認對方實力的念頭,打定注意要看清楚對方的輕功究竟如何。

    老頭穩穩當當的踩在恰好容納一隻腳的寬度的棧道上,然後一步一腳印的向上行走,他沒有表現出輕靈的身法,而像是在鞋底粘了膠水一樣,用沉穩的步伐向上走去,如履平地。

    這種大反常道,不動如山的輕功還是首次看見,令未見過世面的三人小吃一驚。

    岳鼎琢磨道:「有點像壁虎游牆功,不過要更為高明,到了舉輕若重的境界。」

    舉重若輕並不難,有些天生神力的人生下來就能做到,只要力氣夠大的進行,但是要達到舉輕若重,在空氣中打拳如捧鉛汞的程度,就跟力氣沒有關係了。

    前者是力的極境,後者就是巧的極境。

    岳鼎模仿鎮長的方式,同樣一步一腳印的向上攀登,他的內功深厚,哪怕無法以技巧實現,也可以通過湧泉穴倒吸內力,牢牢吸附住山壁,再緩慢向上。

    這樣的行走雖然速度極慢,卻能磨礪技巧,把握住對勁力的微妙變化,是比入微更精研的境界。

    岳鼎本就對這種大拙的技巧頗有天賦,加上有人在前方帶路,可以作為模仿的對象,隨時隨地都能從中借鑒經驗,然後糾正錯誤。

    等到行至半坡,他竟然就掌握到了其中奧妙,能夠不用內力,純以腳掌發勁來吸附山壁,時時保持垂直狀態,甚至走到坡度極陡峭的地方,還能出現與地面平行的狀況。

    山子巽跟丘離就沒有這樣的天賦了,在嘗試一陣後,發現這種行為對自己來說難度太高,並不是能現學現用的技巧,便老老實實運起了金雁功,以輕靈身法向上攀登。

    自全真心法功德圓滿後,山子巽體內真氣生生不息,自給自足,光是輕功的話,補充的速度完全能及時填上消耗,因此一點也不用擔心出現真氣不足的狀況。如此一來,他的速度反而比岳鼎和鎮長都要快,第一個達到了山頂。

    反而是丘離,雖然同樣使用金雁功,可他的內力太弱了,吸星大法自上次以來就沒再開張過,吸收掉的內力轉化成魔化功力後,不到以前的一成,幸好身上帶著一瓶小還丹,可以隨時補充內力,要不然真有可能掉下懸壁。

    約莫半刻鐘,落在最後的岳鼎也終於上了山頂,入目處卻是一片煙霧朦朧,伸手不見五指。

    一線坡明明看著並不高,但崖頂卻是長年籠罩著白色的霧氣,人在遠方難以觀看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

    「這就是懸命峰嗎?建造者也太有創意了……」

    前方傳來了丘離的驚歎聲。

    岳鼎心下好奇,運足功力,抬眼望去,只見在崖頂的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若僅僅是這點倒也什麼了不起,可關鍵在於這座山峰是倒過來的!

    峰尖朝下,底座朝上,形成了頭大腳小的怪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錐子被狠狠插進了崖頂當中。

    丘離發表不同意見:「我覺得有些像陀螺,總覺得風一吹就會轉起來一樣。」

    的確,這座懸命峰給人相當不可靠的印象,儘管看起來十分扎實,可仍有一種顫顫巍巍,彷彿一陣風便能將它吹倒似的危機感,盯著看甚至會產生山峰迎面倒下來的錯覺。

    岳鼎琢磨著:「懸命峰,一線坡……原來如此,合在一起就是命懸一線的意思。」

    鎮長一臉神秘道:「不止如此,你仔細看。」

    岳鼎凝聚功力於雙目,穿透霧氣,看向懸命峰的最下端,赫然發現這做倒懸的山峰並非扎入山坡中,而是壓在一根狗尾巴草的上面。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6:5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二章 紅世雙巫的消息

    一座不知道有多少噸重的入霄雲峰,它的地基居然是一根弱不禁風的小草,尤其是這座雲峰是倒懸式,越往下越是纖細,最後就如同針尖對麥芒一般,懸命峰的峰尖就點在狗尾巴草的草芯上。

    上面是如泰山般沉重的巨峰,下面是如鴻毛般輕柔的小草,兩者產生了鮮明的對比,形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其中更是蘊含說不盡道不明的意境。

    以柔弱之軀肩負重任,岳鼎頓覺腦海中有許多不可名狀的禪意流淌而過,玄之又玄,靈魂都為之顫抖起來,倘若他現在正處在某個瓶頸上的話,只怕瞬間就能撥開雲霧見青天,突破自我。

    就在他尋思間,忽然感應到周圍有股氣息正急劇變化中,轉身看去,卻是丘離。

    這小子正愣愣看向懸命峰與一線坡的交接處,任憑身上的氣息在不停高漲,但這並非是走火入魔的症狀,而是突破!

    果然,當他身上的氣息漲到某個臨界點,微微一頓後,迅速發力捅破了那一層膜,接著氣息開始回縮,高度凝聚起來,在他背後形成一個黑色漩渦的虛影,間或顯現修羅咆哮之像。

    這正是突破到念威的特徵,虛影代表的是丘離修行的功法中最強大的吸星大法,而修羅之像卻是意味著修羅滅世刀突破到極境。

    他本來在同巖破天的一戰中,和山子巽一樣經過了精神上的磨礪,完成了對念威期的積累,只是由於內功被廢,身受重創,根基大大削弱,結果便沒能突破。

    雖然晉陞念威期的條件僅僅在於精神上的昇華,但絕大多數武者都不是單純依賴精神突破,哪怕滿足了要求,也會得到本身根基的輔佐,削減突破的難度,而丘離這一回是真正沒有依賴根基,僅以自身意志為手段,打開了牢籠,殊為難得。

    岳鼎見二弟沒事,也就安下心來,接著問道:「這樣的奇景絕非天成,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人物的手筆,以大神通完成了這一切。」

    鎮長如實闡述:「是紅世雙巫手下八天王之一,病天王膏肓劍客,這座懸命峰就是他的府邸。」

    岳鼎皺眉道:「既然是這位大人物的所有物,我們若鳩佔鵲巢佔了他的府邸,等到他回來,豈不是……」

    「他回不來了,」鎮長歎氣道,「膏肓劍客本就是我們隱高鎮的族人,他曾留下一盞掌命燈,保管在宗祠之中,但是不久前,這盞掌命燈熄滅了。」

    掌命燈,顧名思義,就是掌管生命的燈,只要燈主還活著,這盞燈就不會熄滅,相反的,掌命燈熄滅了,也就意味著燈主死亡。

    雖然只是一句話,但岳鼎卻覺察出裡面蘊含的巨大信息量。

    紅世雙巫如今並不在巫州,這兩位極道強者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是將門派府邸「紅世天宮」打造成了奇跡方舟,然後帶領麾下弟子以及九黎族人一起穿梭時空隧道,去征戰中土神洲去了。

    天下九洲之中,神洲第一。

    中土神洲坐落於三千大世界的中央,得天地眷顧,有大氣運加身,人才輩出,大道興盛。

    雖說如此,但獄洲修行者普遍認為,紅世雙巫作為公認的獄洲最強,就算不能征服中土神洲,可打下一片領地應該沒什麼難度,因此哪怕人家連山門也一起移走了,依舊沒有勢力敢將手伸到巫州地境。

    你敢趁主人不在,偷人家底,一旦對方回過神來,大發雷霆,駕駛著奇跡方舟撞你山門,你拿什麼來擋?

    奇跡方舟全力開動起來,碾壓小千世界如十指捏螺,俯身拾芥那麼簡單,據說連某些法則力量並不強大的中千世界的位面,也可以直接撞爆掉。

    可是從鎮長透露的消息來看,紅世雙巫的征途似乎並不順利,否則不可能連最仰賴的手下都命喪九泉,甚至進一步推想,是否連紅世雙巫本身的安危也……

    不等岳鼎開口提問,鎮長直接道:「從病天王最後傳回來的消息看,紅世雙巫的處境並不安全,連他都不看好未來,所以勸我們提早做好準備。」

    所謂的準備,自然是指紅世雙巫若陣亡,那麼巫州就成了無主之地,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中等程度以上的門派,也就成為了各方勢力眼中的香餑餑,人人都會想要到這裡來咬上一口,不為別的,就沖巫州各地培養的靈物,就值得動用大手筆。

    而且,紅世雙巫雖然連山門也一起移走了,但保不準會有東西遺留下來,就算他連根雞毛都要帶走,也還有八大天王的山門,比如岳鼎眼前的懸命峰。

    也許武道聖地會對天王級別的山門看不上眼,可大中小門派都難以忽視其中的財富,若是能得到完整的《邪巫紅世訣》,那更是天大的奇遇,足以讓門派的實力更上一籌樓,野心大一點的,還會遙想成為紅世雙巫二世。

    真到了那個時候,最快樂的是鄰接巫州的兩個州,而最痛苦的便是巫州的百姓,他們失去了最大的保護傘,就像一個失去了軍隊的富國,脫光了衣服的美女,會引來各路牛鬼蛇神的入侵和掠奪。

    岳鼎恍然:「我明白老丈邀請我們到這裡的理由了,但為什麼不找更強大些的,恕我直言,哪怕我們兄弟仨再怎麼自信,可眼下依舊十分弱小,當不起保護者的責任。」

    鎮長歎氣:「你以為這懸命峰是你想進就能進入的嗎?好歹人家是八天王,怎麼可能沒留下防止竊賊的禁制?要想通過禁制,不被排斥在外,首先要修煉過《邪巫紅世訣》,這樣具備進入的資格,可這世上修煉過《邪巫紅世訣》的還有幾人呢?與其等到未來,讓那群強盜門暴力破壞掉禁制,佔據懸命峰,不如主動找一個符合自己口味的人。」

    直到現在,岳鼎才弄清楚對方為什麼邀請自己來這裡,並不僅僅因為他曾經挺身保護過對方,更因為修習了《邪巫紅世訣》,擁有進入的資格。

    人品和能力,基於這兩者,鎮長才將賭注壓在岳鼎的身上。

    「突然感覺壓力很大啊。」

    岳鼎望向倒立的懸命峰,知道若接下了這座洞天福地,就是在頭上懸了一把鍘刀,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把鍘刀會緩緩下落,若在最終落下之前,他沒有足夠的能力逃脫出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不要妄想能拋下保護隱高鎮的責任而獨自逃跑,因為他佔據過懸命峰,所以人人都會知曉他身上有跟《邪巫紅世訣》相關的東西,以及來自病天王的傳承,無論是哪一個,都會來引來貪婪者的窺伺。

    退一百步說,就算他有成功隱姓埋名躲起來的機會,也絕不會這麼去做,否則便是違背立下的宏願,自毀大道。

    想來也正是看出了他的責任心,鎮長才會放心的將這處寶地交給目前仍然弱小的三人,將籌碼壓在短時間內的進步上。

    這是相當大膽的賭博,彼此都堵上了性命。

    「我接下了。」沒有太久的思考,岳鼎爽快做出了答覆,「相比我立下的宏願,這點困難根本不算什麼,若連闖過這一難關的信心都沒有,還是趁早收拾行李,回鄉下種田吧,談什麼大道都只是鏡花水月——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這番擲地有聲的言語,立馬引起了共鳴。

    丘離最愛這調調:「大哥這話說到我心坎裡了,天降大任於斯人,若沒有重重困難阻撓,如何顯得出自身的能耐,豈不平白讓人看低了。」

    山子巽不甘落伍:「大丈夫生而在世,合該披荊斬棘,為常人之所不能為,行常人之所難行,方不枉在這世上走一遭。」

    鎮長滿意的捋著羊須:「老夫行遊數州,見慣了假的聰明人,如今總算是找到了三個真的大傻瓜。」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7:0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三章 膏肓草堂

    鎮長見三人並沒有受到壓力的打擊,反而士氣高漲,在感慨了一番年輕人很有朝氣後,也決定先說個好消息,鼓舞一番,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們也不必太擔心,中土神洲跟下部獄洲並非處於同一時空,穿越時空隧道的時候會平空跳躍一段時間線,先不提紅世雙巫是否會敗亡,就算消息從那邊傳過來,少則一年,多則三年,再加上得到消息後,各方勢力心生疑惑,再未確定之前,也不敢輕易動手,這一來一回,又能多出一年的空餘。」

    山子巽道:「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兩年時間,我們必須在兩年內,成長到足以鎮守一方的勢力。」

    鎮長雖然很看好這三位少年人,但仍不覺得他們真能成長得那麼快,好生勸慰道:「不一定非要到達足以抵禦外敵的高度,只要讓他們心生忌憚,明白攻下這個地區,付出的代價遠比收穫的好處要大,自然會退去。」

    岳鼎心知對方是好意,點頭笑了笑,沒有辯解,轉而問正事:「我該如何上這懸命峰?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入口。」

    「這懸命峰有著天災、地荒、人禍的滅三才劍陣守護,只有以《邪巫紅世訣》的氣勁守護自身,才能順利闖過劍陣而不會引起反應。若在平日開啟的狀態,這裡會有直通峰頂的康莊天梯,但現在你只能以輕功強行登上去,對了,雖然沒見過你使用術法,但以防萬一還是提醒下,切記不可再未登頂前使用,否則會引動滅三才劍陣自動禦敵,這劍陣哪怕沒有人坐鎮,也足以殺死未到天人境四重的強者。」

    鎮長拿出一盞熄滅的蓮花燈,交給岳鼎。

    「這是病天王的掌命燈,你帶著一起上去,進入崖頂的草堂後,找到控制陣法的樞機核心,用掌命燈獲得樞機核心的認可,這樣就能自由關閉滅三才劍陣,以及開啟康莊天梯。」

    岳鼎記下囑咐,將掌命燈收入懷中,並沒有急著登峰,而是趺坐運功,一來是為了恢復之前消耗的功力,二來則是等每三日來一次的無極先丹副作用。

    今天恰好是陽極先丹發作的日期,他可沒傻到明知有著隨時可能發作的病症,還特意抱著僥倖心理去賭不會發作——這麼想的人,往往會在關鍵時刻發作,只不過當事人若是主角的話,總能化險為夷。

    在岳鼎看來,不必要的危險,能免則免,否則天天在生死邊緣徘徊,人品再多也得給敗光。

    他在恢復完全部的功力又等了一刻鐘的時間,最終等到了副作用的襲擊,然後輕車熟路的用佛母神功的陰寒真氣抵消掉燥熱之氣,渡過了難關。

    現在的他,就算發病也不會覺得痛苦,養成習慣後就跟上茅房差不多,說不上難受,但也絕不會喜歡。

    岳鼎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靠近峰地,仰面望著上方向外擴張的崖壁,感覺身處在巨大的雨傘之下。

    他運足內力,全力提氣一縱,平地躍起十丈,到了盡頭後換一口氣,向著崖壁踩去,尋找借力點,然後再往上飛。

    因為不知道滅三才劍陣的範圍是多少,他只能是提前做好準備,按照《邪巫紅世訣》上的法門運轉真氣,頓時背後浮現魔神虛影,招式蓄而不發。

    這天人境的武學,哪怕只是運轉,並不使用,一圈下來,損耗的內力也不在少數,岳鼎只感體內的菩提真氣快速減少,就像是有個無底洞在丹田處不斷吸收一樣。

    他一邊要維持虛影,一邊要使用金雁功,真氣總量飛速消耗,精神上也有著極大的負擔,畢竟若是一步踏錯,以眼下騰躍了上百丈的高度,掉下來就是個大餅,任他神功再高也沒用。

    現在岳鼎有些後悔,早知道該兌換武當梯雲縱來著的,那玩意只要內力充足,就能左腳踩右腳,然後右腳踩左腳,不停上升,直到躥出大氣層——這其實是他誤會了,金大原著中可沒有這樣的描寫,全是他人附會上去,倒是梁大筆下有不少這樣的輕功。

    懸命峰約莫三百丈高度,等到岳鼎靠近峰頂時,幾乎將內力耗光,其中有九成都用來維持背後的虛影,全身大汗淋漓。

    好在臻至圓滿的菩提功和大圓滿心髓恢復力大大加快,在最後的時刻搾出了不少真氣,令他險之又險的上了峰頂。

    懸命峰是倒懸的,峰頂即是山峰底座,因此一眼望去皆是平坦的地面,估測約莫兩百畝大小,可如此天空海闊的地方,居然只有一間四合院大笑的草堂,周圍種植著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綠玉樹。

    這綠玉樹只有樹枝,沒有枝葉,因此又名「光棍樹」。

    草堂門框上掛著一方牌匾,上寫「膏肓草堂」四個大字,前三個字顯得蒼色而無力,如垂死老人,可偏偏最後一字蘊含勃勃生機。

    當岳鼎凝目注視的時候,眼前彷彿出現了一棵枯木死灰的老樹,只殘留一線生機,在將死未死之間徘徊,眼看即將枯滅,偏生枝頭上開出了一朵燦爛的紅花,卻是枯木逢春之狀。

    大門兩旁有一副對聯,上聯為「常睹人生離合苦,英雄落淚」,下聯為「力爭世間無奈事,神醫多情」。

    膏肓劍客取號病天王,但本身是一名醫道高手,頗有點久病成醫的味道,只是尋常不出手救人,只有紅世天宮的弟子遇上了難以解決的疑難雜症,上門求醫的時候,才會出手一二,而且每次都能順利解決,給人留下了深不可測的印象。

    岳鼎心知眼下當以開啟康莊天梯為主,顧不得其他,推門步入草堂。

    病天王崇尚傳統,追求古典,這座草堂也是以蒼古的風格為主,庭院中可見萬年青松和不老龍血樹,還有鼎爐插著的十年清心香,燃放出裊裊余煙,頗有道觀風格。

    作為八天王之一,病天王是行事最低調的,其他的天王基本都建立了屬於各自的山門,雖然寄於紅世天宮名下,相當一個分舵堂口,算不得開宗立派,但也都招收弟子無數,比一般中等規模的門派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偏偏這位病天王從不招收弟子,甚至連照顧起居的僕人都沒有,獨自一人居住在懸命峰上,孑然一身,幾乎不與外人交往,只有來自紅世雙巫的命令,才能讓他走出草堂,然後令別人知曉,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依照鎮長的指示,岳鼎徑直找到病天王的起居室,奈何大門有禁制保護,推不開門,便拿出了掌命燈,往門栓位置上輕輕一磕,兩扇門就自動打開了。

    只見在這間起居室的中央,一座四象龕台上,盛放著一顆碩大的心臟,這便是掌管懸命峰所有機關陣法的樞機核心。

    之所以用心臟的形狀,便是對應膏肓的意思。

    膏指心下部分,肓指心臟和橫隔膜之間,膏穴與肓穴皆是藥力達不到的地方,因此病入膏肓便無藥可醫。

    刻著栩栩如生的紋路的四象龕台上面,寫著一行字——

    死亡,是一曲淒涼的輓歌。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7:1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四章 災病劍意

    岳鼎將掌命燈放在了膏肓之心上,那心臟似乎有所感應,便放出一圈圈的光暈纏繞上去,很快檢測到掌命燈失去了燈火。

    膏肓之心頗有靈性,意識到這代表著什麼,竟是發出了嗚嗚的哭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便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等到哭聲停止後,它射出一枚綠色的印記,帶有磅礡的劍意,刺入岳鼎眉心。

    霎時,病魔的氣息迎面鋪蓋而來,劍意之中,包含了災難的氣息,他的識海中頓時出現了一副瘟疫橫行,屍橫遍野,妻離子散,百姓恐慌的畫面。

    這即是膏肓劍客獨有的災病劍意,他畢生的武學精髓皆在這道劍意之中,而這道印記也賦予了岳鼎可以控制整座懸命峰大小機關的權限。

    卡嚓!

    房屋中響起了金石碎裂的聲音,伴隨一聲靈魂輕歎。

    岳鼎呆立數息,他知道對於器靈而言,最大心願往往是修行成人,歷史上甚至有不少器靈願意為此而背主,可膏肓之心的器靈卻選擇與主同歸,自殺赴義,毀去了一生的修行。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他嗟歎一聲,念起了極樂往生咒,祝願逝去的器靈能與主人一起同入輪迴。

    念誦完畢後,他才操縱那道膏肓印記,關閉了滅三才劍陣,同時開啟了康莊天梯。

    與此同時,在懸命峰下的丘離三人,看見從峰頂的崖邊降下了七彩的琉璃光幕,看上去彷彿瀑布一般。

    鎮長道:「好了,接下來你們站到這片光幕下就可以了,它會自動送你們上去,不用爬梯子。」

    丘離好奇的問:「你不一起上去?」

    「不了,老夫年紀大了,上去容易觸景生情,反正接下來你們也不需要老夫再指導什麼,一切隨意吧。稍後,山腳下的老黃會將日常用品送上來,你們以後若有什麼需要,也可以找老黃幫忙。」

    鎮長搖搖頭,帶著年邁者才有的感慨,轉身從一線坡的另外一面,坡度較為平穩的千餘台階處下去。

    丘離跟山子巽聽從吩咐,站到琉璃光幕下,頓感身體一輕,接著憑空向上升起,就像是有人在托著他倆上升一樣。

    等上了懸命峰的峰頂後,最先入目的光棍林令兩人一陣無語,不由得感慨前輩高人的想法不是常人能明白的。

    進屋後,就看見岳鼎正在打坐,兩人心知大哥很可能從病天王遺留下來的法寶中得到了什麼,不欲打擾,就在一旁護持。

    過得須臾,岳鼎睜開眼,將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訴說了一邊,接著又道:「方纔我搜索精神印記中留下的知識,除了病天王自身的武學外,還有畢生的醫學知識,以及《邪巫紅世訣》的殘篇。」

    丘離來了興致:「這一回得到的是什麼?如果又是武道篇的,倒是能將全部的內容湊齊。」

    「很可惜,這次得到的是二分之一的功法篇,其中有不少關於煉體的法門,對於突破武道境界頗有幫助。」

    岳鼎嘴上說著可惜,臉上卻是洋溢著喜悅的清雪,武道篇就算湊齊了,以目前兄弟三人的實力,也只能看著眼饞,而且很長時間裡都沒有接觸的機會,而功法篇縱然只有一半內容,可至少有一些基礎性的修煉是他們現在能觸摸得到的,千里外的天山神水不如自家門口的井水,這便是最大的收穫了。

    然後,他屈指一彈,將印記中蘊藏的劍意射入山子巽的眉心。

    「二弟不願習劍,而我又對這套膏肓劍法天生八字不合,眼下有能力修習的人選只剩下三弟你了。病天王的劍法跟力天王的拳法有本質上的不同,力天王的武學以拙破巧,以力屈敵,沒有足夠的根基連運使的資格都沒有,但病天王的劍法相比力量和技巧,更加注重劍意,只要領悟劍意就能運使劍法,根基只影響招式的強弱,跟能否使用無關。」

    山子巽接受了劍意,稍稍一體悟,便明白為什麼大哥說跟自己八字不合,這膏肓劍法招行奇詭,劍走偏鋒,威力倒是其次,甚至在對敵時,能以劍意令敵人產生病入膏肓般的身體虛弱,哪怕是天人境武修無垢如金丹的身體,中招後一樣會產生高燒、咳嗽、發冷、頭暈、酸軟無力等病症。

    能夠令人生病的劍法,跳脫出常人的想像範圍,不說後無來者,至少前無古人,聞所未聞。

    不過這種以奇制勝的劍法,的確跟岳鼎擅以堂堂正正之師對敵的風格可謂格格不入,

    膏肓劍法乃是五品武技,山子巽也不奢望能完全掌握,可就算是從中借鑒到一點,也是受益匪淺,比如像岳鼎那般,將力天王的武技降低威力後使出來,在關鍵時刻能成為反敗為勝的秘技。

    岳鼎拿出一塊玉簡道:「這些天我們先在山上住下來,將這門鳥渡術修煉純熟,既方便以後的上下山,也能提高不少安全性。將來若真將山門建造在山上,這輕功便是入門弟子首先要學的武技。」

    鳥渡術:大唐奇功絕藝之一,乃是一門海空雙絕的輕功,可用於空中滑翔,也可用於水中游泳,比起躍空的高度,更講究在空中滑行的軌跡。

    武當派的梯雲縱固然不錯,可惜跟全真教的金雁功在效果上重疊了,都屬於縱向上的躍升,因此岳鼎便沒有兌換。

    而鳥渡術雖然也是屬於空中的輕功,但比起縱躍,更講究空中的騰挪變化,以雙足雙臂的發勁來改變滑翔方向,修煉到最高境界,就能乘風而起,真正像大鳥一樣在空中飛行。

    有了這門鳥渡術作為保證,哪怕在攀登一線坡的時候,不小心沒踩中,從崖壁上墜落下來,也能在半空中改變身形姿勢,繼續踩踏崖壁,使用輕功借力攀登。

    丘離將院子查看了一圈,抱怨道:「又上老頭的當了,這地方也忒小了,我本來還以為會有袖裡乾坤之類的法術,僅僅是外表看起來小,裡面內藏洞天,結果這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草堂,若作為將來門派的山門,未免也太寒酸了,弟子都住不下。」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大不了僱傭工匠來造院子,先說一下房間分配,除了草堂中央原主人的臥室不要動以外,其他的自己挑。還有,待會兒我將病天王的藥學知識整理成籍,大家一起到後院的藥田里看看,有什麼草藥是用得上的,分類清楚。」

    岳鼎想起在病天王留下來的記錄中,藥田里可是種有類似斷腸蝕骨腐心草的植物,找出來大量種植,以後兄弟仨就能天天喝俠客臘八粥。

    山子巽忽然道:「一線坡山頂的靈氣濃度就相當高了,幾乎是外界的數倍,沒想到懸命峰的靈氣濃度還要強上十倍,在這裡修煉,的確能大大加快速度。」

    丘離鬱悶道:「靈氣不是萬能藥,能加快修煉的只有內功而已,武技依舊要靠練習才能掌握,你小子雖然將全真心法練到了圓滿,可至少還能轉化成先天真氣玩玩,偏偏我練了吸星大法,魔化內功練得再快也會被吸得一乾二淨,這輩子是別想到圓滿了。」

    「你有了吸星大法,內功就不用再練了,我托鎮長找一下附近的土匪窩,直接找他們下手,這樣既然為民除害,又能積蓄內功,還能獲得民望,可謂一舉三得,等到將來兌換一門不會被吸星大法吸收的高階功法,便能隨心所欲。」

    岳鼎一邊安慰著三弟,一邊思忖,自己是時候該突破六重無漏期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7:32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五章 高家莊

    隱高鎮,高家莊。

    「大哥你說這叫什麼事?敖老頭他們居然不經我們同意,就將人放上了懸命峰,這根本是不把我們高家莊放在眼裡啊!」

    三莊主高懸氣呼呼的一拍桌子,在楠木桌上留下了一道五指清晰的掌印。

    二莊主高鏡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大莊主高明拿起盛著碧螺春的茶杯,吹了一口,慢悠悠道:「那你還能怎麼辦,將人從山上拉下來?你有能力闖得過滅三才劍陣嗎?這終究是個機緣的問題,我們沒找到合適的人選,讓敖鎮長先找到了,而夢學生和不二真人也都同意了,規矩和道理上都過得去,沒必要咋咋呼呼,弄得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我就對他們那種有心要將我們高家排斥出去的態度看不順眼,」高懸猶自呼著粗氣,「他們要打壓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咱們高家在鎮上,說一不二,官府老爺都得看我們的臉色,附近鄉村出了糾紛都得找我們來裁決,那些泥腿子求爺爺跪奶奶都想成為我們高家的雇農,好讓子女進我們的私塾上學。

    可自從那酸秀才和牛鼻子老道來了鎮上以後,什麼都變了,酸秀才免費辦學堂教人讀書,牛鼻子老道又將道家的鍛體術教給香民,還有老奸巨猾的敖老頭,更是趁機聯合兩人,從我們手上奪權。到現在,咱們高家莊比之從前落魄太多了。」

    高鏡淡淡諷刺道:「別扯高家莊,你不就是覺得被以前瞧不起的泥腿子追上了,沒法享受那種高高在上的滋味,所以心裡不平衡,自個兒覺得不舒服。也不想想,現在連普通百姓都能讀書識字,鍛體強身,跟我們高家莊的人沒有區別,既然如此,他們幹嘛非要自降身份,給你做下人?」

    高明飲了一口茶,也贊同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以現在高家莊的規模,已經是我們的能力極限,再擴張下去,也只是平添騷亂,只要能繼續保持下去,就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子孫。

    至於權力什麼的,本來就是他們的東西,人家才是鎮長,拿回去也是理所當然,我們高家當初之所以要代職掌權,是由於官府無能,又無威信,難以服眾,才不得不接過位置,現在無權一身輕,不用再操勞,難道不好嗎?」

    高懸不滿道:「大哥和二哥怎麼胳膊肘往外拐,盡幫外人說話。我也是為了高家莊著想,他們有意打壓我們的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不想見我們高家變好,不想讓隱高鎮變成我們高家的隱高鎮。」

    高鏡笑道:「得,最後一句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你現在瞧瞧,隱高鎮的人是不是過得比以前更好,夢玄機這人,迂腐歸迂腐,一身學識絕不是冒充的,詩詞歌賦,書畫琴棋,八卦算數,無有不成,農田水利,商經兵法,醫卜星象,無所不能。自從他指點農事以來,鎮裡今年的收成翻了兩番,連我們高家莊也都開始用他公開的肥料配方,我高鏡這輩子鮮少有佩服人,夢玄機就是一個。」

    高明放下茶杯,語重心長的勸道:「我們高家繼承的是諸子百家中法家的道統,我們兄弟三人名字合在一起,就是明鏡高懸,正是長輩希望我們能大公無私的用意。

    《商君書》說得很明白,『有道之國,治不聽君,民不從官』,若能實現這一點,我們高家祖宗在九泉下也會覺得欣慰。現在的隱高鎮很好,對於違法者不論貧富貴賤皆『一斷於法』,功名利碌不論貧富貴賤皆『一斷於功』,一切向著我們希望的方向前進,既然放手能讓隱高鎮變得更好,那我樂得放手逍遙。」

    高鏡誇讚道:「功成而身退,此乃上古名士之風,大哥能將私情放下,將大義置於前,這便是我敬佩的地方。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

    在兩位莊主相互敬佩來敬佩去的時候,高懸的臉色也是難看得緊,他對什麼法家道統一點也沒有興趣,在他看來,法家的傳承也好,對隱高鎮管理權的越庖代俎也好,只要能對高家莊有利,就該運用起來,為了法家傳承而拋棄家族的利益,這根本是本末倒置。

    但這些話不方便說,因為說出來兩位兄長也聽不進去,所以他調轉了話頭。

    「對於隱高鎮那群人擅作主張的行為,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他們真心是為隱高鎮著想嗎?我聽說上了懸命峰的那三個人,都只是五重念威的武修,年齡最大的還不滿十九歲,靠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濟得什麼事?他們連我們高家莊的嚇人都贏不了,到時候真有人要對付隱高鎮,誰來保護我們?難道要我們反過來去保護他們?大哥你能以大局為重,犧牲私利,可不要認為別人也都是好人。」

    高明沉默下來,手指摩搓著茶杯,凝重道:「這倒是件不能忽視的事情,雖然我尊重那三位的眼光,但還是有必要親自測試一下對方的能耐,順帶表明一下高家莊的存在。」

    高懸立即興奮起來:「要不要找人去教訓他們一頓?」

    他心中快速算計著,也許能趁著懸命峰關閉掉劍陣的時候,將三人引誘出來殺掉,這樣就不怕白白浪費山門,還能鳩佔鵲巢,成為自家的地盤。

    高明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他們畢竟是敖鎮長帶來的人,不能鬧得無法收拾,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一個月後,就是隱高鎮每年一次的三公比武大會,我們不妨給他們下封挑戰書,這樣做於公於理都過得去,畢竟我們也有監督的權力,沒人會指責什麼。」

    高懸不滿意:「三公比武大會要求十六歲以下的人參加,那跟他們豈不是毫無干係,以年齡為由,完全可以不用參加大會。」

    「放心吧,他們既然要在懸命峰建立山門,夢學士等人必然要送弟子入門,表明支持的態度。這樣一來,就不愁沒有對立衝突的時機。一者,若擊敗他們教出來的弟子,變相證明了他們的無能,將來若有一天要趕他們離開,這便能讓我們佔住大義;二者,這些弟子是夢學士他們的人,擊敗了弟子,等於扇了他們的面,也算是回敬他們沒通過我們允許就擅自帶人的警告;三者,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既成不了推諉的借口,也教不出什麼名堂,這一場挑戰我們已經佔了九成贏面。」

    高懸聞言,喜上眉梢:「我還以為大哥你真的不在意高家的利益呢,好好好,就照這個法子辦,既要扇酸秀才他們的臉,又要教訓那三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叫他們知道,在隱高鎮這一畝三分地,想混下去還是得看我們高家的臉色。」

    高明又出主意:「我想近日內,他們就會送人上門,我們也不妨趁機送上賀禮,就讓高起這小子帶隊,順帶下挑戰書,以免出師無名,然後再宣揚出去,讓鎮上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弄成既成事實,他們就算想拒絕也不行。」

    高起是上一年的三公大會武狀元,今年年滿十五歲,人人都認為這一屆的武狀元將會落入他的手裡,實現衛冕。

    高懸聽得欣喜若狂,也認為這一計絕對能教訓人,頓時三步並作兩步的離開了。

    高鏡看著三弟遠去後,才開口讚道:「大哥倒是出的好主意,我們送上了賀禮,也就留下了轉圜的餘地,縱然將來贏了對方,也根本沒三弟想的那麼嚴重。」

    「總得找點事情給他做吧,讓他閒著不知道會幹出什麼蠢事。」高明搖搖頭,無奈道,「三弟總是自以為做的事是為家族著想,卻不知道高家莊已經膨脹到極限,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不想活活摔死,就得停住腳步。唉,怪不得人們常說,庸官比貪官更加有罪,坐到了一定的位置,無能就是最大的罪。」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7:4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六章 突破無漏期

    無漏,顧名思義,便是沒有漏洞的意思,佛門中則指沒有煩惱的意思。

    化勁期的巔峰,是可以用身體的任何一個竅穴發勁,這便是無漏期在身體上的基礎,而念威期的巔峰,能用拳意與身體產生共振,從而可以憑借自己的意志來封閉或開啟竅穴。

    懂得操控週身竅穴的開合,這便是無漏期的第一步。

    岳鼎無論是在肉體上,還是精神上的積蓄都已準備充足,他沒有挑選密室進行閉關修煉,而是在空曠的樹林中,運足功力打著太祖長拳。

    他聽著山嵐呼嘯而過,在綠玉樹的枝幹間穿梭的聲響,漸漸陷入神我兩忘的意境,純粹的拳意在不斷提升著。

    在十成功力的狀態下打拳,是對身體極大的壓力,很快他的週身都騰起了白白的霧氣,衝上了天空,筆直如狼煙。

    不同於與人比拚內力時,只有頭頂升起白煙的狀況,現在岳鼎的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來,震騰著發熱滾燙的水汽,整個人都籠罩在白煙中,只見人影,不見人形。

    極限的調動全身所有毛孔,才能方便於掌握所有竅穴,從而感知到每一個竅穴的位置。

    這種情況其實非常危險,倘若岳鼎一直沒能突破境界,就會一直將拳法打下去,直到全身脫水過多而死,陷入神我兩忘的他無法感知到身體的狀況。

    一般有底蘊的門派,為了保護弟子的生命,總是會在他們嘗試突破的時候,讓一名前輩守護在旁邊,一旦發生意外情況就強行將人喚醒。

    其實突破境界並非一定要進入這種不留一絲退路的情況,本身若是積蓄足夠,就能厚積薄發,輕輕鬆鬆就能闖過難關,以岳鼎如今的根基,就算沒有陷入神我兩忘,也能在耗費一段時間後,穩穩當當的進入無漏期。

    可惜他沒有來自前輩的經驗之談,只能一個人摸索,而且就算他意識到可以這麼做,照樣會去冒險,因為他不能只顧著自己,身為大哥,以及未來的門派掌教,就必須做出表率,有福同享,有難我當。

    當然,這並非沒有好處,風險的背後就是收益。

    門派弟子知道自己有前輩守護,就算突破不了也是性命無憂,難免少了一股進取的銳氣,心中多了一絲雜念。

    而岳鼎知曉自己沒有這樣的保險,不能突破便是死,他的身後沒有退路,這股壓力會促使他爆發更強的動力。

    越是讓自己陷入一往無回的險境,成功的幾率就越大,而越是不想冒險,想著給自己留條退路,成功的幾率就越小。

    事實上就有不少武修,不追求一朝頓悟,靠著水磨工夫,花上半年功夫,一點一點的掌握身上的竅穴,最終踏入無漏期。

    隨著岳鼎體內水汽的大量散發,連周圍的綠玉樹都變得濕漉漉,就像是清晨剛醒過來,沾滿了露水一樣。

    驀地,他的身體停止了蒸發水分,甚至相反的,散逸的白色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了回去,被他身上的毛孔吸收掉了。

    接著,毛孔又開始散出霧氣,然後又吸收進去,不斷的重複吞吐,跟岳鼎的呼吸形成同步。

    他不再是以鼻孔進行呼吸,而是用全身所有的毛孔,如此一來,吞吐靈氣的速度也大大加快,體內真氣運行一周天後,增加的份量是以前的數倍。

    如此又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岳鼎才從神我兩忘的意境中清醒過來,現在的他已經穩穩當當踏入了六重無漏期。

    從今以後,他可以用身體的任意部位進行呼吸,哪怕浸入水中,只要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就能長久的待下去,像一條魚一樣生活在水裡,而且閉鎖竅穴後,不必擔心會產生浮腫。

    普通的點穴功夫對他來說再也沒有用處,竅穴的封閉,能將力量阻擋在外,防止滲透入經脈,從而跟普通打擊沒有區別,想達到點穴的效果,除非是那種運用真氣的上乘武學。

    這是無漏期初境的狀況,繼續修煉可以鎖住精血,令血液沉如鉛汞,用刀刃割手腕,只有皮肉被割破,血卻流不出來。

    以岳鼎在念威期積累起來的渾厚積蓄,達到這一步並不需要太多時間,畢竟他的根基按照標準已經超出了眼下的層次。

    而無漏期的巔峰,則是將身體練得銅皮鐵骨,普通兵刃難傷分毫,要達到這一步,借助一些橫練功夫,將能事半功倍。

    「佛門武學大多追求剛正勇猛,橫練功夫倒是有不少,就連破衲功改變了運行之法,將人體皮膚替換衣衫,也勉強算是一種,其他有名的如金鐘罩和少林鐵布衫,再上乘點的有金剛不壞神功,此外九陽神功也有禦敵反彈的效果。」

    岳鼎思索了一番,最終化為苦笑,現在他的道德點數是遠遠不夠花,開啟了七品武學後,要兌換的東西太多太多。

    兄弟三人的武技都要更新換代,學習更上乘的,而山子巽因為全真心法功德圓滿,繼續修煉幾乎難有增長,需要新的內功,他現在都是再慢慢將全真真氣轉化成一次性的先天真氣,從而打發時間,這種轉化出來的先天真氣,用掉就沒了,重新增長出來的依舊是全真真氣。

    岳鼎琢磨著,是不是要先兌換一本《紫霞神功》應急,可惜《紫霞神功》也不便宜,足足要350點功德,真不愧對「華山九功,紫霞第一」的名頭。

    當初發現每天免費增長35點功德的時候,他還沾沾自喜,以為將來想練什麼功夫就練什麼功夫,最好是堆個藏書閣出來,如今才發現,這功德點數的積累速度實在太慢了,根本是入不敷出。

    自從上次兌換《吸星大法》之後,如今算來也過去了十日左右,總共積累了四百點,而出手救了左司馬家的小姐,以及拿掌命燈給膏肓之心,為它念誦往生咒,加起來也得到了一百點,然後兌換《鳥渡術》花了一百二十點,前日又用三十點兌換了俠客臘八粥的煉製符,現在就剩下了三百五十點。

    因此,他若要兌換《紫霞神功》,立馬回到解放前。

    其實每日增長的功德點數也在緩慢提升中,從35點變成了37點,這是由於《藥王神篇》的影響力正在從五彩縣向外擴輻射,就像是一個圓,隨著面積的擴大,它的周長也會越來越大,而與外界的接觸越多,增長速度就越快。

    這年頭可沒什麼版權的說法,商人若是覺得有利可圖,自然會偷偷的複製印刷,然而堂而皇之的發售,而對於岳鼎來說,雖然得不到金錢上的好處,但功德點數的增長卻是公平的,不會有遺漏。

    「咦,既然如此,我為何不在隱高鎮進行發售?這樣就相當於有兩個傳播擴張的圓圈,功德點數的增長速度就會翻倍……」

    彷彿一點靈光乍現,岳鼎快速思考起來,思維就像是被放飛的鳥兒,各種天馬行空的主意冒了出來。

    「若我托人將書帶出其他更遠的州進行發售,製造更多的銷售點,豈不是增長速度還會更快……不行,這恐怕沒我想的那麼簡單,裡面有諸多的麻煩,若是所托非人,只怕還會白白浪費影響力,何況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8:0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七章 元靈歸息術

    岳鼎最後仍是放棄了在獄洲各地四處開花的誘人想法,因為變數太多,沒有值得信賴的人,自己又無法親至,引來禍端也不自知。

    風險的背後是利益,利益的背後又何嘗不是風險,如今的他太弱小,肩膀承受不起巨大的風險。

    不過以隱高鎮為據點,開闢第二影響力圈子,倒是個可行的想法,只是出版行業在獄洲並不發達,鮮少有人願意去做書商,鎮上有沒有印刷廠都不好說。

    這種麻煩事岳鼎覺得還是交給鎮長比較好,反正他的人脈廣,不難聯繫上相關行業的人,何況這又是一件利民利己的好事,不可能會拒絕。

    心動不如行動,岳鼎想到了便著手去做,拿起一隻聯絡用的紙鶴,在上面寫好內容後放飛出去。

    「接下來,該找一下能供三人共同學習的七品武學。」

    無論是他還是兩位兄弟,現在都到了無物可學的瓶頸,八品武技本就算不得高深,早被天賦不錯的三人琢磨透了,除了達不到圓滿極境外,各自運用純熟,能幻化出虛影。

    山子巽有了先天真氣作為源力後,在使用全真劍法中最厲害的一招「一劍化三清」的時候,背後甚至能幻化出三清道祖的輪廓,堪稱登峰造極。

    丘離就沒這樣的待遇了,修羅滅世刀和如意幻魔手雖然是跟全真劍法同一檔次的武學,可比不上後者有底蘊,在潛力挖掘上有所不如。

    他閒得慌了,甚至會修煉魔化心法,然後體內的吸星大法自動發功,將修煉出來的魔化真氣吸收掉——自己吸自己的功力,想來在吸星大法的歷代修行者中,就沒有過這麼無聊的人。

    不過大部分的時間,都被兩人用來修煉輕功,每天上下懸命峰和一線坡,親自買糧買菜,順帶跟鎮上的鄉親混個臉熟,這樣的情況下,鳥渡術和金雁功都已各自運用純熟,如今閉著眼睛都能順利無事的攀登。

    岳鼎一直在思考如何完美的突破六重無漏期,反倒是一直待在懸命峰上,未曾下過山,而閒暇時,他也會翻翻《藥王神篇》和病天王的《膏肓醫經》。

    意識再度進入識海空間,逕直來到巫門區,開始挑選合適的武技,道、魔、佛三區挑選出來的武技都只有對應的個人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反倒不如這百搭的巫門。

    只是要挑選也不容易,首先劍法和刀法都得扔掉,山子巽不喜刀法,丘離更是發誓絕不用劍,其他的一些奇門兵器和毒功也得剔除,剩下的便只有拳掌腿指一類的武學。

    挑來挑去,偏偏找不到符合心意的,總覺得有一些瑕疵之處,難以符合三人的要求。

    這也跟他本身的知識面有關,若說道德點數的多少可以判斷出一門武技的高低,但這門武技的風格究竟是走剛走柔,走陽走陰,走正走邪,根本不可能從短短的簡介裡看出來。

    何況,風格尚在其次,萬一有練功要求怎麼辦?比如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他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曾經看過的幾本武俠書,憑印象進行估測,因此視線總是在金大的著作上飄來飄去,自己給自己局限了範圍,可選性自然大大下降。

    反覆挑選中,他倒是看中了兩本,一是《彈指神通》,二是《鐵掌》,可惜兩樣武學都要五百點以上,不是他現在能買得起的。

    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一門《玄天指》,補充了在指法上的空缺,花去了150點功德。

    玄天指:出自梅莊一脈的武學,為江南四友中的黑白子所創,一門能夠用手指化水成冰的內家指法,具備純寒之氣。

    這門指法雖然屬於寒冰屬性,但並沒有要求內功一定要與之配套,只要不是陽炎屬性的內功就能運用,當然若是如寒冰真氣、冰玄勁一類的內功,自然能令威力倍增。

    全真心法和魔化心法都是中性內功,並不排斥,岳鼎更是練有佛母神功,有益無害。

    剩下的兩百點,岳鼎不知該用來做什麼好,猶豫著乾脆積累起來,等將來再兌換高層的武學,無異間忽然覷見一物,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元靈歸息術:出自仙劍一脈的術法,是最基礎的治癒系法術,抱元守一,靈氣自生,萬相本源由心起,可以令皮肉外傷快速止血並癒合。

    這是一門術法,岳鼎並不覺得稀奇,因為術法系的秘籍不是第一次看見,只是以往他都是主動忽視掉。

    武修並非就不能運用術法,這畢竟不是遊戲,沒有嚴格的限制,而真氣本來就可以用來催動術法,這一點上是互通的。

    人體三元精氣神,精是精血、精氣,也即肉身;神是神魂、神識,也即魂魄。

    武修也有用得著神識的地方,比如內視療傷,又比如對敵時的感應,而術修則用來催動術法,這跟武修用身體來催動武技是同樣的道理。

    武修並非不修煉神識,神識通俗點就叫做精神力,而如念威期便是需要大幅提升精神力方能突破的境界,他們只是將精力放在凝練肉體上,而將神識放在次要位置。

    術修則反之。

    但正如水漲船高的道理,強大的肉體能孕育出強大的靈魂,強大的靈魂又能反補肉體,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並非獨立存在的個體。甚至在突破到天人境以後,兩者都不再有明顯的類別界限,很多都是武道術法合一的絕學。

    只是對於肉身境的修行者來說,純武技需要消耗的真氣少,而術法消耗的真氣多,肉身境的修行者本身真氣就不多,遠比不上天人境強者的生生不息。

    因此,武修大多不會碰術法,而術修則多借用法寶,符菉等外物,來減少對真氣的消耗量。

    以前岳鼎從不考慮術法,是因為運使法門跟武技不同,神識不夠強大難以使用,而且兄弟仨的內功尚未大成。

    如今情況大有改變,三人都晉級了念威期,神識大大增強不說,山子巽將全真心法練至圓滿,而山子巽有了吸心大法,岳鼎更是有了近百年的基礎功力,完全滿足條件,至少低階的術法不成問題。

    他權衡再三,終於是將這門35點功德的《元靈歸息術》兌換下來,殺敵方面有武技就行,但治癒傷勢上全靠內功的自愈效果遠遠比不上術法的立竿見影。

    術法整體上價格偏便宜,因為同武技不一樣,一門術法沒那麼多招式,用來用去都是同一招,元靈歸息術就只是將術法施展在傷口處進行療傷,沒有其他變化和效果。

    岳鼎又用60點功德兌換了一本《天機十算》,這本不是武技或術法,而是機關術。

    《天機十算》:源自天機宮的機關要術,以少廣之問、商功之問、勾股之問、衰分等十大難題為基礎,衍生出來的學說,包含奇門遁甲,建築風水,天文星象等內容。

    兌換這麼一本數理化的科教書,倒不是為了研究陣法,而是要給未來的門派擴建畫圖紙,區區一座膏肓草堂作為避暑山莊勉強夠了,但作為門派的臉面來說,實在是太小了,住個十人便是頂天了,考慮中央的原主人臥室保留著不能動,可住的人數就更少了。

    如今還剩下105點功德,岳鼎琢磨著是不是要兌換一些丹藥,將病天王藥田里的草藥都充分利用起來,可當他步向各個區間轉換處的時候,卻發現又有了新的變化。

    「建築區?這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8:1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八章 和氏璧(上)

    岳鼎在識海空間的進出,只需一個念頭便可做到,無需特意走到中心位置,因此他一直以來都只在功法區徘徊,不曾去過其他地方,因此不清楚這建築區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

    望文生義,他大致上猜到了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心中頗有幾分好奇,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測,可當他進入後,直接被嚇到了——並非陳列的物品,而是物品的價格。

    全是「998」!

    建築區沒有九品和八品,最低便是七品,而裡面的東西都是統一標準價「998」,直接閃瞎了岳鼎的眼,他回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剩餘點數,一時不知該做何感慨。

    裡面的東西全部以縮小版的三維投影呈現出來,而且分為生活系、修煉系和奇觀系三大類。

    生活系有靈植園、靈獸園、靈田、養蠱房、藏書閣、正氣書房……

    修煉系有魔獄、靜道廬、十八銅人巷、達摩院、練武場、寒玉房……

    奇觀系有羅漢雲、七彩霓虹、九天瀑布、修羅石像、天師道輝、極光天幕……

    七品區這裡有三維投影,可以讓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裡面每一處結構,而往上沒有開啟的貨架,則只有一枚枚黝黑的令牌。

    生活系和修煉系倒是無需贅述,看名字就知道用處,而且在高品區裡還能找到相同名字的建築,差別只在於佔地面積,七品區的建築大抵上就是普通房屋的大小,如靈田一類倒是稍大一些,但也才只有十畝。

    奇觀系的作用就顯得五花八門了,如羅漢雲的作用是能轉化天地間的無屬性靈氣為佛門真氣,便於佛修者吸收,同時勾勒出羅漢的形象,增強人們對佛學的領悟,以及對佛門功夫的修煉,修羅石像、天師道輝也是類似的作用,分別歸屬魔門和道門。

    七彩霓虹和極光天幕則是大型的幻術陣,能遮掩山門,讓別人在外面遙望時,只能看到一片彩色,看不清裡面的人事物,遮蔽神識和法術觀測。

    九天瀑布能淨化空氣,釋放靈氣,同時具有淬煉肉身的效果,尤其在遭受瀑布衝擊時,水流中蘊含的靈氣將會被強行打入肉體之中,有一定幾率能修煉成傳說中的七竅靈體,可謂是煉體煉功兩不誤。

    這些出類拔萃的效果令岳鼎饞涎不已,但也僅僅是饞涎,一想到自己那微薄的家當,他覺得還是眼不見為淨比較好,免得看了心生焦躁,以建築區的普遍高價,除非等他能買得起六品功法的時候,才有資格到這裡來逛一逛。

    岳鼎依照原來的打算,轉回丹藥區,考慮到兩位義弟如今的狀況,兌換那些能增強功力的丹藥毫無意義,畢竟一個功德圓滿,一個能吸別人的功力,所以要退而求其次,找那些能淬煉肉身,強化精元的類型。

    但是這類丹藥真不好找,丹藥區之所以價廉物美,就在於素材的稀少,沒有對應的素材,你兌換了煉製符也是毫無意義,拿著金碗要飯而已。

    在耗費許久時間挑選後,岳鼎最終花了100點功德,兌換了和氏璧。

    這塊跟歷史上能換十五座城池的鎮國之寶重名,甚至後來被製作成傳國玉璽的寶貝,可不是單純的古玩價值,它來自於大唐位面,蘊含奇異能量,能夠拓寬人體的經脈,使得內功修煉速度大大加快。

    岳鼎之所以兌換和氏璧,便是因為它的素材要求是一塊上品玉石,而恰好他的手裡有一塊仙鳳玉石。

    雖然不知道這塊來自愛蓮小姐饋贈的玉石,能否達到上品玉石的標準,但試一試總歸無妨,就算不符合標準,他將來也可以到巫州的修真坊市去購買一塊,不會白白浪費。

    這樣一來,他的手頭就只剩下可憐的5點功德,什麼都幹不了,便老老實實退出了識海空間。

    回歸身體後,岳鼎很快翻出了那塊仙鳳玉石,將煉製符往上面一拍,只見一陣光芒閃爍後,原本通體赤紅的玉石漸漸變成溫潤的水色,形狀也產生了變化,同時背面出現了八個鳥形篆文。

    他雖然不認識,但也知道這八個字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也是傳國玉璽的象徵。

    「看來是成功了,唉,以後若是家大業大,擁有用不完的功德點數,倒是可以考慮給門下弟子通通來一遍洗髓擴脈。」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他就想到了建築區那一大片的998,頓時覺得這想法太遙遠了,根本是個奢望,還不如以後弄個《洗髓經》出來。

    收起不實際的念頭,岳鼎在綠玉樹林中,找到了兩位在枝頭像麻雀一樣跳來躍去的義弟,喚了下來,然後將和氏璧的事情說了一下——也虧得他沒有對兄弟隱瞞神秘空間的存在,否則天天都要撒謊。

    「這寶貝居然是傳國玉璽,嘿,賣相倒是挺不錯的,」丘離探手取過,手心一抖,「奇怪了,居然還有些溫熱!」

    山子巽好奇的伸手一摸,眼神怪異道:「說什麼傻話,明明有些涼快。」

    丘離不信邪的摸了幾把,仍是覺得滾燙,便對岳鼎道:「大哥來作公證人,究竟是冷還是熱?」

    「我覺得中正平和,沉如山巖,還有寧心靜氣之感,這大概便是和氏璧的獨有效果了吧。不必在意這些,將狀態調整至最佳,一起催發吸收裡面的能量吧。」

    懸命峰開啟了滅三才劍陣,不怕外人入侵,三人便找了個空曠處盤膝趺坐,和氏璧擺在中央,在朝陽照耀下,虹光漣漣,使人生出超凡脫俗、秘不可測的奇異感覺。

    「這塊和氏璧有脫胎換骨,洗髓易筋的效果,可以強化了經脈負載的能力,使真氣的容量以倍數增加,加快氣勁行走的速度。使用後功力不會增強太多,但要知人力有時而窮,等若一個木桶,只能容一定份量的清水,而經和氏璧改造後,就從一隻木桶,變成一個沒有人知道有多深的水潭,至於以後能積累多少的水,全看你的修行。」

    丘離躍躍欲試:「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將所有真氣收束在氣海下的生死竅穴內,令經脈內沒有半點真氣,二弟的吸星大法是將丹田中的真氣散入經脈中,因此只需逆向運行即可。吸星大法有吸攝效果,已經第一位置交由二弟來,二弟真氣偏熱,因此導入的異能將偏寒,需要全力以真氣抵抗,接下來由我居中調整,而經過我轉化後的異能將會偏熱,所以由三弟在最後將異能反推回來,我再反推給二弟,二弟推入和氏璧,這樣就能形成一個循環。」

    岳鼎回想起原著中的描寫,講述了幾個關鍵的細節,他本來已記不得囫圇吞棗看過的原文內容,可自從領悟了漏盡通後,近乎每個字每個標點都歷歷在目。

    按照理論來說,或許將自己和三弟換個位置,直接讓寒熱相連比較好,但岳鼎反覆考慮後,覺得還是按照原著中的方法排列,終究有前人成功的先例在,沒必要去冒險,萬一出個意外就麻煩大了。

    於是三人列陣而坐,丘離居前,山子巽在後,岳鼎於中,後兩人以掌按貼前面一人的後心,而最前方的丘離則將和氏璧握在手裡,深吸一口氣後,全力倒運吸星大法,真氣貫注全身,送入和氏璧內。

    這塊價值連城的寶貝立時瑩亮生輝,彩光流溢,彷彿活了過來般,放射出無與倫比的精神異力,三人同時劇震一下,有若觸電,一股莫名的能量侵進他們的腦袋和體內中,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紛紛呈現,令人煩躁得幾欲瘋狂大叫,似若陷身在不能自拔的噩夢裡。

    好在早得了岳鼎的提醒,有了心理準備後,丘離跟山子巽都沒有慌張,散去全身氣勁,緊守靈台祖竅穴的一點清明,堅持下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8:2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六十九章 和氏璧(下)

    岳鼎感受著從丘離身上傳遞來的能量,微涼但並非冰寒澈骨,但經過他的身體後,又變成寒熱纏捲而行的氣流。

    他心知這是由於丘離修行的功法並非純粹的炎屬性,只是偏向於炎,估計是跟自身的五行相關,而山子巽的身上也是相同的道理,因此令痛苦大大減少。

    他本身兼具炎寒兩種功法,又有中正平和的菩提功居中調整,因此在作為中轉站的時候,反而顯得游刃有餘。

    由丘離輸來的寒氣,進入岳鼎體內使成偏寒的寒熱流,而從山子巽處反輸來時,則成偏熱的寒熱並流,只是山子巽的功力要高過丘離,反而顯得熱強寒弱,他要做的,就是以己身真氣令兩股寒熱氣流達至平衡,這對他而言,並不困難,一點也沒有嘗到原著中一不小心就會失足墮崖跌個粉身碎骨的危險。

    隨著運功進行,和氏璧的亮度不斷劇增,奇怪的氣流在三人的經脈間循環不休,且愈走愈快,到後來完全脫離了三人的控制,循環往復,沒有絲毫會停下來的跡象,氣流的每經過一個循環,都能令三人的經脈膨脹些許。

    愈轉愈快之後,忽又轉趨緩慢,如此由快變慢,由慢變快,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和多少時間,忽地三人頓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身體同時彈開。

    丘離前仆,山子巽後跌,岳鼎則整個給拋上半空,只是他在半空時便睜開了眼,穩穩落地,無漏期的武者能鎖住自身氣血,恢復對身體的控制力來也是極快。

    這一回運功,從清晨到了正午,三人皆是渾身濕透,汗珠色黑味腥,但身體卻舒泰輕鬆至極點。

    岳鼎經歷過領悟漏盡通時相同的狀況,倒也沒什麼但是山子巽和丘離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只覺睜眼看去,蒼穹中的綿白雲霧都變得更加動人,似乎能把握到每寸雲霧的變化,在眼中世界的色彩層次和豐富度倍增,閉上眼睛後,內外的天地立時水乳交融的渾成一體。

    正如岳鼎先前所說的,三人的經脈是以倍計地強化了,雖並沒有立刻功力大增,但只要再像以往那般精修勵行,必能事半功倍。

    身上帶著一層黏糊糊的東西的確令人難受,他們便各自沖了一回澡,變得清爽後再聚集一起,相互講述心得體會,總結經驗教訓。

    山子巽首先道:「脫胎換骨,洗髓易筋的效果倒是跟七重築基期相同,可近乎無限的容納真氣,卻是九重先天期的待遇。如果是真的,對我的好處不可謂不大,本來全真內力轉換出來的先天真氣過於強橫,縱使我現在真氣的總量不及原來的一半,已經感到經脈被撐到了極限,再轉化下去就會生出脹痛感,本來還以為要等到六重期才能更進一步。」

    他的真氣總量雖只有一半,但考慮到先天真氣的強度是全真內力的十倍,算起來卻是相當於原來的五倍。

    人體承載真氣的總量是有上限的,只是一般而言,內功的修行速度遠遠追不上武道境界的提升,所以幾乎沒人會遇上這種「真氣太飽撐不下」的情況。

    山子巽若非是待在這處懸命峰上,有高濃度的靈氣可供吸收,怕也轉化不出這麼多的先天真氣,畢竟他的先天真氣都是一次性的,不會自動生出來,而沒有達到無漏期的武者,身體會向外散瀉真氣,除非你沒日沒夜的打坐,否則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丘離聞言,哈哈一笑:「你那點算什麼好處,要說獲益最大的應該是本少俠才對,吸星大法講究以空洞的方式吸人內力,將內力散於全身經脈,而不是像一般的內功那樣積蓄在丹田處,所以經脈容忍強度越大,我能吸收的內功就越多,吸收速度也越快,而且異種真氣也越不容易發生衝突。」

    不同真氣若只積於丹田,不加融合,則稍一運使,便互相衝突,內臟如經刀割,但如散入經穴,再匯而為一,那便多一分則強一分。

    這點跟北冥神功不同,北冥神功號稱「海納百川」,以己為海,以人為川,若有人以北冥神功吸取內力較自身功力深厚者的功力,則如海水倒灌入江河,凶險莫甚。

    吸星大法則無此問題,蓋因吸星大法要求丹田「常如空箱,恆似深谷」,內力盡數存入身上經脈,並不似北冥神功將內力留於丹田氣海——要找到功力深厚之人不難,但要找到一個能在瞬間將丹田撐爆之人,卻近乎不可能。

    三人中,獲得好處最小的是岳鼎,因為他沒什麼特別需求,不過提前嘗到了伐骨洗髓的滋味,為突破第七重築基期減少了難度,雖然眼下還離得有些遠。

    「對了,我又兌換了三本書,咱們都可以參詳一下。」

    岳鼎拿出空白的玉簡,將《天玄指》《元靈歸息術》《天機十算》依次拓印上去。

    「咦,這元靈歸息術不是術法嗎?我們也能學嘛?」

    丘離參詳了一會,便嘗試著運用,畢竟全本書只有一種法術,內容少得很,可惜由於經脈剛被拓寬的原因,真氣的輸出不容易控制,一連幾次都失敗了,只好暫時放一邊,拿起《天機十算》看了幾眼,頓時雙目如入眩暈。

    「嗚哇,大哥你怎麼拿了這東西出來?別以為把純數字改成了漢字就能從理科變成文科,這不是更加看不懂嗎?」

    岳鼎道:「這本來就沒打算讓你看,由我跟三弟學習即可,也好為將來的門派做個規劃圖,以免臨時手忙腳亂,畢竟讓別人設計住宅的話又難免會不合心意。」

    在學堂時,丘離的學科考核有目共睹,除了跟「體」相關的科目,其他的幾乎都要掛紅,岳鼎可沒指望他能看得懂《天機十算》裡的內容。

    便在此時,一簇光芒耀動,降落在岳鼎跟丘離身上,帶來一陣酥癢感,就像是血肉活過來在蠕動一樣。

    只見山子巽一手拿著《元靈歸息術》的玉簡,一手結成法印,臉上也微微帶有驚詫,顯然連自己也沒想到能釋放出來。

    丘離聯繫自己方纔的表現,臉上有些掛不住,腆著臉問:「你在嘗試運行了幾次?」

    「一次。」

    「一次你就成功了!還一口氣放了兩!」

    山子巽微微搖頭:「不是兩個,是三個,我對自己也施展了一個。」

    丘離抱頭哀嚎:「這沒道理啊!本少俠的天賦怎麼可能會輸給你?」

    岳鼎哈哈一笑,慶賀道:「看來這番心血來潮的嘗試沒有白費,至少說明三弟在術法上極有天賦。」

    山子巽沒有因此而自矜,尋常道:「大哥將來若有富餘,不妨兌換一門八品的火系術法,我昨天在後院裡發現了一處地下密室,裡面有一方靈器藥鼎,名為混元鼎,想來是原主人病天王留下來的煉丹室。」

    「你對煉丹術感興趣?」

    山子巽點點頭。

    他的反應在意料之中,煉丹術本來就是道家的一大象徵,一個對道家感興趣的人,沒可能會對煉丹術不感興趣。

    岳鼎想了想,便應承下來,他記得書架上還有《太平要術》、《太清丹經》、《九鼎丹經》以及《金液丹經》等書,第一本主要是跟法術相關,出自於吉道人,後三本則是完全講述煉丹術,出自左慈道人。

    接下來數日,兄弟仨便圍繞這三本書進行學習。

    然後,岳鼎明白了,術法天賦最差不是丘離,因為這小子用了一個下午便學會了元靈歸息術,而他自己則足足耗了三天時間,才在最擅長療養的菩提功加成下施術成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8:3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章 拜師題

    岳鼎這輩子在修煉一途上順風順水,領悟漏盡通後更是一片坦途,斬盡心中賊,沒想到居然在小小的元靈歸息術上栽了跟頭。

    這無疑是件有損大哥威嚴的事,可天賦這種事強求不得,他在惆悵片刻後,也就放棄了執著,只是對於武道一途的信念變得更加堅定。

    相比在術法上的舉步維艱,武道上就顯得輕鬆多了,玄天指上手沒幾次就給琢磨通透,經佛母神功催動後,能輕易將一棵大樹冰凍成坨。

    未來山門初步的規劃被他跟丘離一起搗鼓出來,基本上採用了北斗七星陣的排布,保留原來的膏肓草堂作為陣眼,其餘六星位置也對應各自的風水建築,並且構建成道、佛、儒、妖、魔、巫六種風格,只等過些日子,便僱傭匠人來砌造。

    此外,兩人還打算等將來門派勢力擴大了,在一線坡上再造一個山門,而懸命峰則作為核心區域,那時便以八卦陣為風水定位。

    最後,若是勢力再擴張,則將整座一線坡都利用起來,在半山腰都造好房子,並在山腳下佈置九宮陣。

    由七星到八卦再到九宮,明明眼下只有孤零零的一幢草堂,八字還沒有一撇,兩人便連跨三步,設想了未來的佈局,盡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風采。

    從上山起算,他們在懸命峰上待了約莫十天,將周圍的環境也一併掌握熟悉,丘離每日練武不停,山子巽自從得了一本《金液丹經》,整天待在煉丹室裡,利用病天王留下來的藥材搗鼓著丹藥,他的進步神速,一開始是失敗的多,成功的少,如今已經能持平。

    而且他借助觀測岳鼎用煉製符速成丹藥的過程,也將一些簡單的藥方研究出來,如今已經能自行煉製出九花玉露丸、田七鯊膽散、白虎奪命丹等簡單的療傷藥。

    這一日岳鼎正在參悟玄天指最後一層境界,忽然感應到懸命峰下有人求見,心靈一動,開啟了康莊天梯,而他也走出去迎接。

    這十天來,從沒有外人上過山峰,就像是隱高鎮將他們都遺忘掉一樣,而今天終於有人登門,卻是一來一大批。

    最先來的都是些送禮的腳夫,擔著一些水果、彩蛋、醃肉、糕點等食物,接著是茶葉、皂角、鏡子、被褥等日常用品,最後一批人放著鞭炮,拿著新制的對聯,將膏肓草堂裝扮得煥然一新。

    岳鼎猜測很可能是老鎮長的心意,他不露聲色,將送禮過來的紅紙抽了幾張出來,用勁力裁剪開,然後放了十兩銀票包成紅包,給每一個送禮的人都回敬了一份。

    那群人顯然沒想到被僱傭來送點東西,居然還有紅包可以收,本來還有人準備恪守職業道德,準備拒禮,可一聽手腳快的同行說裡面有十兩銀子,頓時將話嚥了回去,十兩對他們來說,可是相當於兩三個月的工錢,誰拒絕誰就是傻子,回家要被婆娘罵。

    所謂拿人手短,見識了岳鼎慷慨的手筆後,他們心中過意不去,也不管素昧相識,紛紛口說祝賀的話,熱情得好像是住了十多年的鄰里鄉親,希望能給這位大財主留個好印象。

    他們不好意思就這樣下山去,再加上也是首次來到懸命峰,便紛紛好奇的四處觀望,人只上不下,越來越多,倒是令這處向來清冷的山峰首次熱鬧得如同節日一般。

    過了一炷香後,岳鼎估摸著正主該來了,果然便看見兩名穿戴整齊的少年和一名少女從人群中走出來,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對他下跪磕頭,口稱掌門。

    三人相互一介紹,岳鼎就明白這是以鎮長為首的各方勢力向他示好,表示全力支持的意思,弟子入了門下,也就相當於一種結盟關係。

    這三人中,年齡最長的是身穿道袍的少年,雙目清澈,謙謙有禮,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印象,他是不二真人的得意門生,代表的是隱高鎮上信眾最多的宗教。

    不二真人在隱高鎮上建立了豁然道觀,這家道觀並不是江湖門派,而是純粹的傳教,只是不二真人向所有香民們傳授了養氣之法,令他們身體健康,延年益壽,病患難侵,因此得到了尊敬。

    少年姓黃名裳,道號元吉,今年十六歲,卻是跟山子巽同齡。

    岳鼎一邊為他的名字而感慨,一邊又為弟子跟長輩同齡而覺得好笑,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自家兄弟仨也是年輕得很。

    「六五,黃裳元吉。這名字跟道號合在一起,便是易經的坤卦,倒是頗有一番韻味,以後我便喚你元吉吧。」

    他趕緊把稱呼定下,因為一來黃裳的音調跟皇上一樣,喊起來拗口,難免讓人誤會,二來容易令他想起那名《九陰真經》的作者。

    「一切聽從掌門吩咐。」黃元吉拱手稱是,小小年紀卻有了大家風範。

    另一名臉上帶著不情不願的表情的少年,今年十五歲,姓步名蒼穹,眼神乖戾,像是看誰都覺得不爽,他是由鎮長推薦來的一名孤兒,代表的是隱高鎮的官府態度。

    岳鼎敏銳的注意到,這少年的雙眸深處蘊藏一股戾氣,非深仇大恨之人不能有,但現在也不好問什麼,權且記在心裡。

    步蒼穹不是空手而來,他拿出了一方楠木匣子,稍稍打開蓋子後,便透出一股至冷的寒氣,只見裡面盛放著晶瑩剔透的白漿。

    「冰髓乳漿,鎮長托我帶的。」他簡單的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冰髓乳漿只有千年以上壽齡的玄冰鐘乳石才能滴出,而且一年只有一滴。岳鼎明白這是鎮長在相處的時日裡,知曉了他的病症,為此特意送來的心意。

    最後一人是一名年方二七的少女,有一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她是最年幼也最不安分的一個,來到懸命峰便是四處顧盼,不似另外兩人那麼一本正經。

    「我爹你認識,就是第一天遇見在田里插秧的,我是他女兒,叫夢芸。我說,那首『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是你做的詩嗎?」

    她一開口,便盡現古靈精怪的性格,直勾勾的盯著岳鼎看,滿是好奇的打量著,一點也沒有對長輩的規矩。

    按說以岳鼎對她父親夢玄機的印象,應該是一個古板、遵循舊制的讀書人,不曾想這位的女兒竟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也不知道是物極必反,還是天生到了叛逆期的原因。

    「是我說的。」他用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沒有承認自己是創作者。

    夢芸對此也不深究,轉而道:「那我有個問題要考考你,如果你的回答能令我滿意,我就承認你有資格做我的師傅,否則麼……」

    她沒有說出後面的內容,只是眼望天空,但用膝蓋也能想到,絕對是掉面子的話。

    在拜師禮上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是失禮的範圍,而是大逆不道的行徑,還能扣上一個不顧大局的帽子,一旁的黃元吉微微皺眉,沒有出聲,而步蒼穹更是眼露期待,分明想看人出醜。

    岳鼎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你問吧。」

    「我聽說你是佛門弟子,那麼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佛?」

    「當然有。」

    「那佛在哪裡,你可有證據?」夢芸眼珠滴溜溜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道,「你可不准用『佛在心中』糊弄我,我要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證據,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最好把佛陀給我叫出來。」

    這此話一出,旁觀者皆是臉色古怪,紛紛為岳鼎感到同情,在慶賀的日子裡,遇上這麼個難纏的小魔女,當真是時運不濟。

    夢芸的刁鑽古怪在鎮上是出了名的,而且她沒大沒小,從不將禮法放在眼裡,特喜歡用一些難題來刁難大人,看大人為難認輸的表情。

    有許多人想教訓她,偏生她家學淵博,四書五經、天文地理、歷史算數,什麼都能回答上一些,結果不但沒能教訓成功,反而會被她的問題問住,大丟顏面。

    對於這麼個聰慧狡黠的丫頭,用文的難不倒,用武的反而顯得自家氣度狹窄,跟一個黃毛丫頭過不去,最後鬧得人人都避著她走,生怕被纏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8:5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一章 挑戰

    「夢芸,就算要使性子也看看場合吧,萬一鬧大了,當心你爹那關過不去。」

    黃元吉忍不住開口勸說,他自忖這個難題無可回答,佛陀也好,仙人也好,就算不是杜撰,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因此他擔心岳鼎回答不上來,面子上過不去,好好的拜師禮添了一粒老鼠屎,再心胸開闊的人也會留下一個疙瘩。

    現在他們代表的可不是自己一人,怎麼能忘記責任而任由性子胡來?

    黃元吉心中不免對夢先生也埋怨上了,派誰來不好,非得派夢芸來,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家閨女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嗎?

    既然約束不了,就該換個人。

    總不會夢先生其實並不支持外人佔據懸命峰,故意派自家女兒來搗亂的吧?

    還別說,不止黃元吉一人,連旁觀者也紛紛生出這樣的猜測,一個個表情古怪,頗有點擔心「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焦慮。

    當事人岳鼎卻是哈哈一笑,舉掌做了個下壓的動作,示意周圍人安靜,讓黃元吉稍安勿躁。

    然後他對著幸災樂禍的夢芸道:「要找佛有什麼困難的,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夢芸微微一愣,隨即語帶譏誚道:「大哥哥你年紀輕輕怎麼不長記性,我可是剛剛說了,佛在心中這套騙人的說辭可糊弄不了我的,除非你把心掏出來讓我摸摸。」

    岳鼎大笑:「什麼佛在心中,我就是佛,哪用得著拐彎抹角,你想摸隨便摸。」

    夢芸被這「豪言」驚得用小手掩口,難得露出了小兒姿態,而旁觀者也一臉驚詫,有幾人伸指鑽耳孔,唯恐是自己聽錯了。

    獄洲上三教不興,敢把佛像拆了當柴禾燒的禪宗才剛剛起了個苗頭,連星星之火都算不上,因此常人對佛教的理解,仍停留在燒香拜佛的那一套上。

    這年頭的宗教,不管是神教還是魔教,幾乎都將自家崇拜的神靈捧得高高的,唯恐生出褻瀆心思。

    這就跟一個門派的祖師爺一樣,哪怕後人中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也要謙虛的自稱,比起自家祖師還差得遠,既不想他人小覷自家道統,也不願生出「欺師滅祖」的念頭。

    夢芸的眼珠子如彈珠似的,滴溜溜轉了一圈:「你這麼說,不怕佛陀怪罪嗎?」

    岳鼎用鼻孔哼了一氣,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道:「誰敢怪罪,一棒子打了他!」

    「怪罪你的是如來佛祖呢?」

    「照打不誤!」

    ——狂得沒邊了!

    所有人腦中都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念頭,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小丫頭滿懷興趣的盯住岳鼎,似乎要瞧出個通透。

    旁邊的步蒼穹也收起了看好戲的態度,目光爍爍,顯然是剛才的回答極合他的胃口,隱隱透出一股崇拜感,再也瞧不見來時不清不遠的表情。

    反而是最沉穩的黃元吉,並沒有為言語所惑,而是隱約參悟到這番回答中的蘊藏的深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禪宗本來就是外來的佛教吸收了道教精華後,衍生出來的一個支派,兩者在許多地方有著相通之處。

    「師傅在上,請收徒兒一拜!」

    很乾脆的,小丫頭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行了拜師禮,沒有一點逾規之處,然後她老老實實的站在一邊,像極了看門童子,若非一雙好像會說話的大眼睛在左顧右盼,只怕會讓人誤會她跟剛才出題刁難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一波剛平息,人們尚未來得及回味,便聽見一陣更加嘹亮的敲鑼打鼓聲,只見約莫二十人扛著更多的賀禮而來,這次不僅僅是些山貨食品,甚至連綾羅綢緞,翡翠玉器都抬了上來。

    前面的腳夫們紛紛議論,是誰如此大手筆,明明僱主中沒有這麼一出才對,結果有人眼尖,一眼認出人來。

    「那不是高家莊的朱執事嗎?他怎麼帶人到這裡來了,不是聽說他跟鎮長有嫌隙,堅決反對外人入住懸命峰的嗎?」

    岳鼎功力深厚,將這些混雜在鞭炮聲中的議論盡數聽清,回想起當日鎮長曾說過,隱高鎮一共有四位大人物,而他獲得了其中三位的贊同,想來現在來的,就是第四位大人物的代表。

    他本以為那名年過五旬的朱執事便是代表人,誰知這一位來了後,卻是念起了賀禮的禮單,當將全部禮物念完後,又自覺的站到了一邊。

    然後,正主出來了,是一位劍眉鷹目,英武不凡的少年,嘴角留著即將脫去的稚氣,跟黃元吉相仿的年齡。

    他用不卑不亢的語氣道:「晚輩高起,奉莊主之令,特來為岳掌門祝賀,順帶捎上三公比武大會邀請函一封。」

    「三公比武大會?」岳鼎不解。

    黃元吉解釋道:「是隱高鎮每年一度的武道慶典,只允許十六週歲及以下的年輕人參加——不過一般在舉辦前十天就會通知全鎮的人,而且參賽者只要滿足條件,無需邀請函也可報名。」

    他第二句轉折的話,點出了高起的「此地無銀三百兩」,乃是別有用意。

    岳鼎頓時醒悟,對方根本是來下挑戰書的,還特意挑了這麼好的一個時間點,選擇在眾目睽睽的情景下,逼得他不能拒絕——若是在今天之前,他可以用兄弟三人都不符合年齡為由拒絕掉,可現在門下已經有了適齡的弟子,那便容不得他再找這樣的借口。

    而且他還不能退縮,作為將來要鎮守一方的門派,若連比武的挑戰都拒絕,如何能讓鎮民信服。

    但他對這小子的印象還不錯,先禮後兵,應對得體,沒有大發厥詞,明明年紀差不多,卻甘心以晚輩自稱,用的是避無可避的陽謀。

    「明白了,既然是全鎮的盛會,作為隱高鎮的一員,我們六道教必定會參加。」

    岳鼎不動聲色的點出了門派的名字,準備藉著這批人的嘴,將名氣傳播出去——就算這群旁觀者個個守口如瓶,高家莊的人也幫忙散播消息。

    話已帶到,也不多說,高起抱了抱拳,彬彬有禮的離開了。

    岳鼎看著對方原來所站的位置,多出一寸深的腳印,不由得莞爾而笑,他還以為這小子真的心如表相,謙恭而無傲氣呢。

    沒想到並非高起不驕傲,而是他不屑於膚淺的流露在表面,只是這隱忍根本還很一般,所以會玩如此孩子氣的示威手段。

    鞭炮放完,紅包散完,賀禮說完,好戲看完,眾人也便心滿意足的散去,畢竟這並不是開山大典,僅僅是個拜師禮,到此也算是結束了——岳鼎等人至今還沒有正式創立山門。

    見人離開後,丘離才發牢騷:「真可惜,我還以為這小子會趾高氣昂的胡扯一頓,大罵『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趕緊滾出隱高鎮』『跪下求饒我就放你們一馬』之類的話,我都運足了真氣準備教訓他一頓,沒想到居然連句狠話也不留下,一點世家子弟的風範都沒有。」

    山子巽淡淡道:「他的表現才是世家子弟該有的,哪怕打從心底裡看不起你,也要掩藏起來,做足表面工夫,讓人挑不出刺,至於你所描述的,那叫南霸天。」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9:0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二章 關於弟子的分配

    有人支持便有人反對,當岳鼎在被告知四人中有三人承認他的時候,便猜到剩下的那一個很可能是持反對的立場,賀禮的那一幕不過是是佐證了他的猜測。

    從黃元吉的解說中,他知道了反對自己的是隱高鎮中勢力最大的高家莊,長久以來把持著隱高鎮的方方面面,政權、司法、土地……等等,在二十年前基本就是土皇帝。

    到如今,高家的勢力也是極大,鎮長、夢玄機和不二真人三方聯手,才勉強跟它維持平衡,誰也奈何不得誰。

    隱高鎮的名字並非是丘離胡亂猜測的「隱世高手」的意思,而是因為高家莊而命名的,傳言當年高家祖上也是一代名相,後來犯了某些忌諱,怕遭人滅門,不得不選擇蟄伏,挑了一塊鄉下地方隱居避世。

    在得知懸命峰無主之後,雙方都知道這一塊風水寶地**,將對隱高鎮產生極大的影響,於是各自派人出去尋找合適的對象,並約法三章,誰先找到能上懸命峰的人選,另外一方就必須放棄,不得將事情鬧大,結果是鎮長先找到了。

    按照黃元吉的說法,高家莊會想盡一切方法將岳鼎等人逼走,但都會限制在隱高鎮的容忍範圍內,不會用過激的手段。

    鎮長也好,高家莊也好,都是在基於能將隱高鎮變得更好的前提下,再進行內部鬥爭,前者是公,後者是私。所以不必擔心高家莊會從外面請高手來行暴力手段,畢竟他們都不想將懸命峰無主的消息傳播出去,以免引來野心家的窺伺。

    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隱高鎮的情況用這一句話便足以形容清楚。

    在岳鼎看來,高家不支持自己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讓擁有雄厚背景的高家人拜入六道教,成為弟子,那麼極有可能在門派裡引發權勢鬥爭,比如爭奪掌教之位。

    雖然還很遠,可若有朝一日,他退下掌教的位置,若不讓給高家的弟子,對方若心懷窺伺,極可能聯合族人來行謀反之事,若讓給高家弟子,那麼再過上數十年,六道教就可能成為高家莊的六道教。

    因此,沒有世家子弟反而更好,門派將會變得更加純粹。

    中土神洲第一武道聖地「玄門正宗」就曾立下三不收的規矩:官宦子弟不收,世家子弟不收,身懷血仇者不收。

    這三條規矩令它避免了許多世俗鬥爭,也避免被捲入各方勢力鬥爭中,從而屹立萬年而不倒,坐看王朝起落,世家覆新。

    新入門的三名弟子雖然代表著隱高鎮的三方勢力,但本身的關係簡單,底子乾淨,沒有什麼家族勢力。

    步蒼穹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從小被鎮上的孤兒院收養。

    黃元吉家譜往上三代農民,親戚朋友很少,因為煉丹術上的天賦而被不二真人看中,收入門下,至今只有兩名師兄弟。

    夢芸是夢玄機的獨女,沒有兄弟姐妹,而夢玄機也是因避禍而退隱仕途,在鎮上開了個學堂,平時連親戚都很少來往。

    現在岳鼎要考慮的是該如何分配這三人的師承,黃元吉出自道門,跟著山子巽應該是最無需考慮的,雖然說年齡最大的徒弟跟著年齡最小的師傅,造成兩人看起來像是師兄弟的關係,這點比較尷尬。

    夢芸這丫頭古靈精怪,跟著同樣視禮法於無物的丘離應該是最合適的組合,想來會有許多的共同話語,只希望將來不要師徒一起胡鬧。

    最後是沉默寡言的步蒼穹,岳鼎對他眼中隱藏的那股子仇恨格外在意,因此希望能帶在自己身邊,好生教養,他這樣的年紀,是最容易鑽牛角尖,但也最容易受外部環境影響的。

    岳鼎相信只要自己能帶好頭,未嘗不能幫助他豎立起正確的是否觀,不求用佛法來化解他的仇恨,但學習一些中正平和的佛門內功,潛移默化之下,便能令性子變得溫和起來,至少可以讓他避免走上極端。

    思慮已定,他看著無人,當即便宣佈道:「關於弟子師承的分配……」

    夢芸迫不及待的舉手道:「我要做你的親傳弟子!誰也不准跟我搶!」

    說完,她狠狠的瞪了黃元吉跟步蒼穹一眼,然後興高采烈的站到了岳鼎的旁邊,宣佈了自己的主權。

    這下打亂了岳鼎的分配計劃,不由得皺眉道:「你的性子不適合跟……」

    結果還沒說完,第二個搗亂者出來了。

    「這小子的名字夠霸氣,合我的胃口,眼神也很不錯,就歸我門下了。哈哈哈,我也要過把師傅的癮,走吧小子,我會好好操練你的。記住,我做師傅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點,你必須成為弟子當中最強的那一個,絕對不能輸給旁邊的娘娘腔道士和女尼姑。」

    丘離將吸星大法外放,直接把步蒼穹吸攝過去,也不管人情願不情願,用手抓住拖入了內堂。

    這下岳鼎算盤落空了,他先看了看老持沉穩的黃元吉,再看了看拚命閃著大眼睛,放射著「快選我做弟子吧」視線的夢芸,考慮再三後,做出了決定。

    「佛本是道,佛道從來是一家人,何況我所學乃是禪宗,跟道家有著不可分割的淵源,其中也有許多相通之處,觸類旁通之下,能助你拓寬眼界。常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要將自己的眼光局限住,至於修行一途你大可放心,武技的本質是止戈,同佛還是道都沒有關係,我一樣可以指點,三千大道,到了盡頭都是殊途同歸,當然,你若轉頭我禪宗門下也是萬分歡迎。」

    這話急得夢芸直跺腳,對著岳鼎一陣齜牙咧嘴,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可惜全被無視,她連忙改換對象,對黃元吉做出「割脖子」的恐嚇動作,唯恐他應承下來。

    岳鼎心知,只要自己開口,以三弟的性格,是絕不會跟他相爭,便覺得這事已是十拿九穩,誰知作為當事人的黃元吉卻自行提出了要求。

    「弟子願聽從長輩的安排,只是弟子對於習武並無什麼興趣,反而對丹藥之道十分著迷,我曾聽聞病天王有一口五品靈器混元鼎,不知是否還留在膏肓草堂,希望掌教能允許我使用它來煉丹。」

    岳鼎盯著黃元吉看了許久,長歎一口氣,無奈的擺了擺手。

    佛門從不講煉丹,頂多是藥膳,而他無論是煉丹還是藥膳都沒有興趣,不能因為私人感情而壞了弟子的未來,一切當因材施教。

    山子巽明白大哥意思,便帶著黃元吉離開,第一句話不是聯絡感情,而是直言:「接下來我會考校你的煉丹技術,若是合格的話,就給我打個下手——其實我也是在摸索,如果你的技術比我高,我可以給你打下手。」

    黃元吉居然也是特別吃一套,邊點頭稱是,邊向山子巽求教問題,兩人交談一點也沒有陌生感,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見面,倒像是早已相處了數年,關係融洽的師徒。

    最終,房間裡只剩下了兩人。

    夢芸這丫頭對著岳鼎一陣得意的擠眉弄眼,拍著肩膀,用老氣橫秋的語氣安慰道:「認命吧,這就是緣分啊!」

    結果她被自己逗樂了,一對小虎牙分外惹眼。

    「前途多舛啊……」

    岳鼎無奈,只能收下了這名性格跟自己迥異的女徒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9:14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三章 下廚

    在經過白天的熱鬧之後,到了傍晚,岳鼎等人便發現了一個難題,膏肓草堂的房間不夠用了。

    本來這就是病天王獨居的住所,不可能準備那麼多客房,加上原主人的臥室被岳鼎設置為禁地,不准任何人進入,以示對病天王的感謝,可供住的地方就更少了。

    廚房跟柴房都不能住人,剩下的是一間客房,一間接待病人用的病房,以及一間練功打坐用的靜心房,這三間都被岳鼎三人分別佔據了,改造成自己的臥室,於是如何分配三名弟子的臥室就成了難題。

    「我住那間煉丹室就可以了,現在是春季,天氣正涼,住在裡面反而像是暖房一樣。」黃元吉率先說道。

    步蒼穹寡言少語:「我住柴房。」

    丘離一把將他攬過:「別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徒弟呢!跟師傅一起住唄,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介意的,正好聯絡師徒感情,晚上一起練功,遇上什麼不懂的,我也可以及時指點你。」

    步蒼穹不大習慣與別人這般親近,奈何對方是他的師傅,不好推開,他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只是不想讓師傅為難,自己開口未免有些不淨師道,現在既然丘離主動提出,他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最後一人便是夢芸了,小姑娘十四歲,雖說身子骨都還沒長開,胸平腰細臀瘦,身材嬌笑,跟瘦弱的少年並無太大區別,可終究是個女兒家,在農村鄉下點的地方,這年齡都可以嫁人了。

    山子巽道提議道:「不如我搬出去跟大哥一起住,房間就騰出來給她好了。」

    岳鼎點頭:「就這麼定……」

    「等一下!」夢芸再一次插話打斷,「我要跟師尊一起住,我在佛學上有許多不懂的地方,正好需要向師尊請教。」

    岳鼎道:「有些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都是江湖兒女,哪有那麼多規矩?懸命峰與世隔絕,咱們不說,外人如何知道,傳不出閒話的,我對師尊的人品放心得很。」

    丘離跟山子巽對自家大哥的人品當然也很放心,步蒼穹對他人的事情漠不關心,黃元吉忠厚老實,岳鼎本來就很開明,對禮教也只是浮於表面,何況對一個黃毛丫頭,他也起不了什麼心思。

    無人反對,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話說,該到晚飯用餐時間了,師尊我們一般晚上都吃什麼?」

    兄弟三人面面相覷,他們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自從上了懸命峰,一般都是白米飯加煮雞蛋過日子,填飽肚子就行,反正山峰上靈果多得是,餓了就摘一個,有的時候直接拿丹藥當零食。

    反正以他們如今的境界,即便不能辟榖,對用食物補充能量的依賴性也大大減少,也不需要用蔬菜來補充營養,因此吃白米飯就能過一輩子。

    夢芸察言觀色,頓時明白怎麼一回事:「不是吧,師尊,好歹也雇個傭人吧,聖人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總不能一輩子就修行修行再修行吧,那人生豈不是枯燥死了。這樣吧,我看今天送來的賀禮中就有不少食材,就讓徒弟我獻醜,秀一下手藝吧。」

    黃元吉抱拳道:「弟子也曾學過藥膳,雖然稱不上佳餚,但也能入口,以後就由我跟夢師姐負責掌廚。」

    雖然年齡上黃元吉最大,夢芸最小,可輩分要看入門時間和各自的師傅,三人同時拜入師門,但師傅的輩分很明顯,因此反而夢芸成了大師姐——她死活非要拜岳鼎為師,很難說心中沒有那麼點小算盤。

    三兄弟用視線交流一番,紛紛覺得不能讓弟子看輕了,上得沙場,下得廚房,這才是新江湖的好男兒。

    「非是師傅們不懂廚藝,而是心思都放在了修煉上,這樣吧,今日就由掌教下廚,權當是歡迎你們拜入師門。」

    岳鼎說完,向著廚房走去,不一會就傳來了重物拍打的聲音,以及掌勁破空的響動。

    黃元吉跟步蒼穹都生出了彷彿煉獄般惡畫面,但掌教下廚,他們可沒資格說三道四,再難下嚥也得口稱美味,只期盼出來的是普通點的菜餚。

    夢芸可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好奇的道:「師尊做的是什麼?動靜跟打架似的。」

    丘離笑吟吟道:「拉麵,這是大哥最擅長的料理,還有豬肉類的葷菜也是他的拿手好戲。你們有口福了,我不敢保證這是你們吃過的最好美味的食物,但絕對是最美味的麵食。」

    山子巽點頭同意,岳鼎掌勁其大,打出來的拉麵韌性極強,如今掌握了神掌八大,更勝以往,想一想他在廚房裡展開八臂明王的幻影,不停用「推山掌」「摧心掌」「分解掌」轟擊麵團的情景,便不難想像,做出來的將是多麼有嚼頭的麵條。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岳鼎端著碗墊,上面放著六碗熱氣騰騰的拉麵出來,霎時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動。

    夢芸早已是躍躍欲試,等到兩位師叔端走後,連忙拿過一碗,夾起晶瑩透明的麵條吸了一口,頓時雙目如爆精光。

    「嗚哦!這面是何等神物?一口咬下,瞬間鮮美的湯汁四濺開來,油而不膩,散發著高雅的芳香,沁人心脾,甜蜜柔和的氣味和極品的口感,這正是小麥的極地,軟綿綿的黃金田!太陽!我彷彿看見了太陽!

    還有這小排肉,並非五花肉那樣極端的肥膩,而是完全保留了肉本來的鮮美和醇香,我終於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豬肉啊!跟這一比,以前吃的肉餡簡直就是在吃草紙!

    肉和拉麵混雜在一起,麵條用大地般的包容力將肉緊緊擁抱住,彼此都不乏存在感,相互提升著對方的境界,再加上鹵蛋、筍片、蘿蔔、香菇和蔥以黃金比例完美融合而構成的湯底,這些料頭一邊做著陪襯支持著主角,卻又將每一部分聯合成一體,將整體昇華成一個世界!

    湯汁清爽、諸味和諧、苗條軟中帶筋、滋味綿長、蘿蔔白淨、辣油紅艷、香菜翠綠、麵條柔韌、滑利爽口、香味撲鼻,正是人間極品!

    所謂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夜來春睡知輕重,壓扁佳人纏臂金。一席瓊技能益壽,滿堂嘉賓似逢春。駝峰熊掌豈堪誇,貓耳撥魚實且華。調鼎和羹瓊林宴,飛觴碎月聚文樓。」

    見她似乎意猶未盡,岳鼎用筷子往桌子一敲:「食不語,寢不言!」

    「哦。」

    夢芸乖乖收起性子,老老實實的吃麵,於是房間裡只剩下一陣吸面的嗖嗖聲。

    這丫頭剛才的評論的確過於誇張,像是演戲一般,但這碗拉麵的確很美味,連一向冷面的步蒼穹也出現了動容的表情。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9:3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四章 李代桃僵

    夜晚,岳鼎的臥室。

    「師尊啊,我們不是佛門弟子嗎,為什麼可以吃肉?」

    夢芸坐在床沿,一雙潔白如玉的小腳丫放在熱水盆中,十根纖細雕琢的腳趾不停的在水中劃來劃去。

    岳鼎坐在書桌前看《楞嚴經》,隨口答道:「佛教弟子原來是可以吃肉的。佛經《戒律廣本》寫得很明白,佛教沒有吃素的規定。佛家禁止吃的葷,原意指氣味熏人的蔬菜,葷乃蔬菜之臭者。『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大蒜、蔥、慈蔥、蘭蔥、興渠是五辛』,葷就是這五種蔬菜。這點從葷字是草頭而非肉旁,便可看出葷的原始意義,是植物而非動物。」

    「那為什麼現在變成了肉類?」

    「源頭在梁武帝,佛教徒相信六道輪迴,一切眾生,生生死死,因因果果,永遠在裡頭死循環。今生你吃了豬,下輩子你就要做豬被人吃,吃來吃去,都是受苦。梁武帝本身崇佛,他想治標也治本,就在受戒之前,下一道詔令,規定僧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吃肉。他自己也做了帶頭榜樣,每天只吃一餐,內容以豆羹米飯為主,沒有一點油膩葷腥之物,非常簡樸。

    除了食素,寺院撞鐘的傳統也源自梁武帝。他曾向高僧寶志請教,怎樣才能擺脫地獄之苦,寶志的回答人的苦痛不能一時消失,但是如果聽到鐘聲敲響,苦痛就會暫時停歇,於是梁武帝便下詔寺院撞鐘。」

    「這梁武帝是中土神洲的天子?」

    岳鼎忽然醒悟,獄洲歷史上可沒出過梁武帝這位佛皇帝,只好搪塞道:「差不多吧。」

    夢芸眼中出現狡黠的光彩,嘿嘿道:「可是,不管是五辛的葷,還是肉類的葷,貌似我們剛才都吃過耶。」

    岳鼎醒悟過來,感情這丫頭又在設圈套算計他,便放下楞嚴經,認真回答道:「孔雀吃了佛祖,結果卻被封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薩,既然佛祖都吃得,區區一塊肉,一根蔥,又算得了什麼呢?殺一是為罪,屠萬則為雄,你吃一塊肉,下輩子要受畜生輪迴之苦,可你若是將六道輪迴都吞下去,誰還能讓你受輪迴苦呢?」

    夢芸咯咯笑了起來,兩隻腳划水的幅度變大,有不少水花都給濺了出來,可見她對這樣的非常滿意。

    「師尊你真的跟別人不同,至少我爹就是整天說,規矩該怎樣怎樣,聖賢的話又是如何,恨不得所有人都變成傀儡,一絲不苟的按照規矩來行動。哼哼,他怎麼不把什麼時候呼吸,什麼時候上茅廁也給定起來呢?」

    果然是叛逆期,岳鼎微微一笑:「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為民思康,天下興,百姓富。儒家禮樂天下的想法雖然天真,有空中樓閣的嫌疑,但的確是一個正確,且值得為之付出汗水的方向。」

    夢芸立馬鼓起了臉蛋,不滿道:「你怎麼幫我爹說話呢?虧我還覺得,你是個敢打破規矩,不因循守舊,敢想敢闖,不被常理束縛的男人。」

    「哈,跟你描述的人相符的是你丘師叔,本來在我原定搭配計劃中,他才是該成為你師傅的人選,可惜你自己不去爭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才不後悔呢?丘師叔雖然性格合我胃口,可他太不穩重了,一點成熟大人的氣質都沒有,嬉皮笑臉像是沒長大的少年,給我當哥哥倒也過得去,當師傅還是算了。」

    岳鼎搖頭道:「又要無法無天,又要穩重成熟,這兩者完全是矛盾的,哪裡找得到符合你心意的人?」

    「您不就是唄。」夢芸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

    岳鼎歎了一口氣,道:「夜深了,你修煉的內功並不具備化消疲勞的效果,還是休息吧。」

    夢芸眨了眨大眼睛:「可是只有一張床。」

    「你睡床上,我不需要睡覺,坐在這裡運功即可。」

    「哦,可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唔?」岳鼎發出鼻音,乜斜過去的目光充滿威嚴和壓迫力。

    夢芸只覺是被自家老爹瞪視一樣,心頭一慌,連忙道:「就一個問題,問完我就睡,要不然總想著這個問題,會失眠的。」

    「問吧。」

    「佛門弟子不是都有法號嗎?師尊你的法號是什麼?」

    「我沒有法號,過去的我叫做岳鼎,現在的我叫做岳鼎,未來的我還是叫做岳鼎。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恩則孝養父母,義則上下相憐。不必拘泥於外相稱呼,釋迦牟尼即便自稱阿貓阿狗,一樣受人崇敬。」

    「呃~不要啦,我覺得取個法號還是挺有趣的,比如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遇上了敵人開打前,『貧僧法號某某』,可比『我的名字是某某』要有氣勢多了。」

    岳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為這樣的理由而取法號:「那就取一個唄。」

    「師尊你替我取,不要取那種太普通的,什麼圓通、中通、靈通的,別人取過的法號我可不要,要偏向女性一些,最好還能蘊含深意。」

    這要求還真多,岳鼎無奈,只好出了個主意:「那就以渡字開頭,保留你的原名,即為渡芸,意指普渡芸芸眾生。」

    「渡芸、渡芸……還不錯!」夢芸念了數遍,甚是滿意。

    「現在可以睡了吧。」

    「誒,可是我還沒有睡意,要不,咱們師徒再聊聊,比如師尊你的過去……」

    岳鼎沉聲道:「我最討厭的事情中,言而無信排第三,你想要試試我的忍耐力嗎?」

    「睡就睡嘛,凶什麼。」

    夢芸嘟起嘴,鑽進被窩裡,側著身子,背對岳鼎,表示自己不滿意的態度。

    但在轉身後,她生氣的表情就消失不見了,化作濃濃的喜意。

    岳鼎搖搖頭,應付這鬼靈精怪的丫頭頗是傷神,真不知道夢玄機為何要將自己的女兒塞進來,明明以初次見面的印象來看,是一個思考慎密的人,不該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就算真的想要將女兒托付給他教養,也不該塞入第一批的弟子當中,更應該等未來雙方的關係更加親密後,才做出這樣不怕麻煩人的信任舉動。

    這個問題到了翌日清晨,總算是明白了。

    因為夢玄機親自上門來致歉,外帶教訓女兒。

    「你這丫頭,真是無法無天,居然將人鎖在茅廁裡,玩李代桃僵的把戲!你可知道,若非有挑夜香的人路過,他要活活給熏死。」

    經過一番交流後,岳鼎才弄清來龍去脈,原來夢玄機選擇的代表並不是自家女兒,而是學堂裡最得意的一個學生。

    誰知道夢芸起了興致,居然等著對方在上茅廁的時候,偷偷的把門鎖死,然後頂替了得意門生的位置,跟黃元吉等人一起上山。

    為了避免引起學生間的嫉妒,這件事夢玄機一直沒有公開過,因此誰也不知道居然發生「狸貓換太子」的奇事,直到昨天晚上他發現女兒深夜未歸,進入房間看到了留在桌子上的一封信,才知道又惹下了一樁麻煩事。

    「你現在跟我回去,平日由著你耍性子,這件事上可由不得你胡鬧!」

    夢玄機發怒時如忿怒明王,著實有氣勢,想來是在仕途上磨練出來的威嚴,雙目一瞪,如電如炬,伸手就要抓人。

    夢芸閃身一朵,然後抱住岳鼎的胳膊:「不要啊!我才不要回去,昨天我已經當著眾人的面,行了拜師禮,是師尊正式收下的入門弟子,怎麼能說退就退,你難道要讓別人看笑話嗎?」

    「你現在才想起會讓人看笑話,放心吧,只要你惹出來的事,再荒唐鄉親們都不會在意的,我解釋一遍他們都會理解的。現在,不准你再胡作非為!女兒家,不想著學點正經事,盡做些出格的事,你以為入江湖是鬧著玩的嗎?」

    岳鼎覺得,也許該幫這位首座大弟子說句公道話,雖然也覺得夢芸調皮搗蛋,很難教導,但有了丘離的前例,並不覺得討厭,反而認為這是天性純真的表現。

    就在他準備開口前,忽見夢芸仰面大喊:「我不回去,要說為什麼——我已經是師尊的女人了!」

    岳鼎改變主意了,果然還是將她逐出師門比較好。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9:4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五章 弟子的水平

    夢玄機自然不會認為女兒跟岳鼎發生了苟且之事,但最後仍是拗不過,被迫認同女兒拜入六道教的事實。

    畢竟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女兒在慪氣之下,會不會將剛才的話大肆宣揚出去,雖說鎮上的人都知道了夢芸的性格,不會當真,可女兒家傳出了這樣的謠言,不管如何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相比起失去貞節,還是拜入修行門派容易接受一些,於是他只能是拜託岳鼎多照顧一些,然後搖頭歎氣家門不幸,甩袖離開了。

    岳鼎看著漸漸離去的背影,對由於大吵大鬧而導致滿面漲紅的夢芸道:「是個好父親,不是嗎?」

    夢芸不情不願道:「我知道,但有的時候,不是正確就能讓人喜歡的。我討厭他總是正確,更討厭他要求別人也必須正確。」

    這丫頭心理明亮得很,是在明知對錯的情況下做出的行動,因此岳鼎也是無可奈何,叛逆期的心理不是用言語能勸過來的,只能用時間來消彌,等長大成熟了,自然會懂得一切。

    「進屋用早餐吧,今天要考校你們的武藝,好為將來的修煉做出合適的學習計劃,吃飽點才有力氣。」

    岳鼎拉著人進了用膳房,其他人早已坐在位置上,方才爭吵的聲音格外響亮,他們自然也都聽見了,不過除了丘離伸出大拇指誇讚一聲外,其餘人都沒什麼反應,黃元吉也只是老陳的搖頭。

    早餐不用說,固定的俠客臘八粥,三名剛入門弟子喝下第一口便雙眼一亮,知道是大有裨益的好東西,尋常人根本買不到,不想在這裡居然是作為普通的膳食,於是對自己未來的門派又多了幾分期望。

    吃飽後,稍作休息,眾人便來到光棍林找了一塊空地,先是由三人各自介紹已學的武功,接著就是相互切磋,三人一起混戰,自由發揮。

    岳鼎觀察了片刻後,便得出了結論。

    黃元吉境界最高,是四重化勁初境,可惜豁然道觀並非修行門派,不二真人只傳授了養氣的內功心法,和一種護身用的春秋掌法。

    步蒼穹境界次之,是三重入微巔峰,他同樣學習了豁然道觀傳授的內功心法,只是比起入門弟子的黃元吉,他得到的內容只有一半——就算不二真人再怎麼無私,也是要有所保留的,否則待遇相同,就不會有人願意成為道觀的道童。

    步蒼穹的內功並不高,顯然這門道家的心法不符合他的性格,但他卻是三人中武藝最高的,一手粗淺的牛魔擒拿手打得虎虎生威,以一對二不落下風。

    夢芸境界最低,是二重陰陽巔峰,有一門家傳的練氣心法,但也不高深,出手的招式以點、戳、鉤、劃為主,看起來像是某種判官筆的路子。

    一開始三人相互試探,在試探出各自的武藝深淺後,就形成了以二對一的局面。

    黃元吉的性格著實不適合與人比武,出手不夠果斷,招式銜接也總有一絲遲鈍,按理說他以春秋掌法配合道家內功,足以自保並纏住步蒼穹,可結果卻是他被打得步步後退,左支右絀。

    步蒼穹倒是個天生的武修,出手狠辣,擅於尋找對手的破綻,一經抓住便窮追猛打,而且看似沒有留情,卻總能在關鍵時刻留手,把握住尺度,不誤傷師弟,

    夢芸小有天賦,可惜她的身材決定了她不能跟人正面碰撞,於是便一直在遊走,以偷襲的手段發動攻擊,每每找準步蒼穹的要害位置下手,逼得他難以一口氣將黃元吉擊倒。

    她似乎有著些許輕功底子,上躥下跳,動作十分靈敏,令步蒼穹想先擊倒她,再對付黃元吉的計劃落空,陷入除非下狠手,否則決不可能戰勝黃元吉的情況。

    「可以了,停手吧。」

    岳鼎喝止了三人的比鬥,揉著眉心思索了一番,年齡最長的黃元吉是不用期待了,除非將他帶到戰場上,或者在死人堆裡逛一圈,才有可能脫胎換骨,只是不加保護的話,夭折率太大,不二真人那邊不好交代,而保護過度的話,未必能達到預想中的效果。

    何況這種事毫無必要,又不是所有修行者都必須要求能打,有人衝鋒陷陣,就有人要保護輜重後勤,按照山子巽的說法,小子在煉丹術上有不俗的天賦,那麼就繼續鑽研下去好了。

    步蒼穹在這方面倒是有不俗的天賦,他的狠是來自骨子裡的凶性,對敵人很,對自己也狠,他戰鬥的時候就像一頭狼。

    但這種性格也是岳鼎最為擔心的,無論是聽到的江湖傳說,還是從書上看到的故事,他這種性格的人最終走上歧路的例子數不勝數,由於心性修為不足,導致掌握不住力量,反過來被慾望吞噬掉本心。

    岳鼎覺得有必要囑咐一下二弟,別一門心思都沉在教導武學上,多在心理方面開導開導,至少讓人變得開朗些,不要整天陰沉著臉,一個還沒成年的懵懂少年,整天掛著一張別人欠了他錢的臭臉,這叫什麼事?

    尤其是吸星大法,最好別教,這東西一旦沉迷進去,墮落到邪道是分分鐘的事情。反正他不缺功法,找一些高級點的魔道內功並不難,比如《天魔策》十卷……好像這裡面也少有走正道路子的功夫,《道心種魔》、《刑遁術》等都是頗為詭異的法門。

    他想著想著,就陷入沉思了,結果夢芸忍不住問道:「師尊,怎麼樣,我的功夫還可以吧,有沒有法子能打贏那個鼻子翹上天的高起?」

    岳鼎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場賭約呢,這下可真棘手了。

    「要打贏高起不難,難的是如何在一個月裡讓你們速成到擁有這樣的實力,以當日的觀察來看,那高起是四重化勁巔峰的境界,而且雙手滿是老繭,分明是擁有豐富的實戰技擊經驗。」

    他想了想,三人中最有希望能挑戰對方的,便是二弟子步蒼穹,他有武鬥的天賦,境界也不算低,一個月內突破到化勁期沒有問題,畢竟肉身境前四重不存在瓶頸的說法,身體修煉充分,夯實根基,掌握勁道變化,便能穩穩突破,這點上無論他還是兩位義弟,都有充分的經驗。

    只是這回若開了頭,幫他加速修煉,將來想要剎車怕是困難無比,說不定還會遭到怨懟。

    思來想去,最後岳鼎仍是選擇了夢芸作為最佳人選,境界低歸低,但境界又不等同於實力,找一些適合她的功法,令她在一個月裡迅速成長,未必沒有戰勝高起的可能。

    「總之,不管如何先從輕功和內功練起吧,元吉你就不用準備三公大會了,安心跟你師傅學習煉丹術吧,試著將混元鼎掌握純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未來門派的丹藥都要靠你來煉製。」

    黃元吉點頭稱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明白自己不是這塊料,也對打打殺殺沒什麼興趣,因此不僅沒有異議,更是鬆了一口氣。

    岳鼎接著轉頭看向步蒼穹,這小子看起來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他敏銳的捕捉到,對方雙目中隱藏的那一絲渴望,這令他不禁莞爾,果然是少年心性。

    這點發現令岳鼎稍稍對原定計劃做了修改,開口道:「我從鎮長那裡得到消息,西北方向二十五里處有一個大陀山寨,有三十餘賊人,行殺人越貨之事,除暴安良是我輩職責所在,這事就交給二弟你處理了。至於步蒼穹的教導,暫且由我來代行吧。」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09:5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六章 陰陽合流

    丘離沒有多想,以為這是大哥考慮到他的吸心大法,才特意給他找的合法使用的祭品,他本身也對於現在內功不足的狀態頗為不滿,巴不得有這樣的好事上門,滿口應承下來,兩名弟子更不敢有什麼意見。

    諸事安排妥當後,丘離便急沖沖的下山了,帶著岳鼎托他轉交給鎮長的《藥王神篇》,順帶還有放出謠言的任務。

    岳鼎在夢境中身為紅色子弟兵的一員,自然明白輿論宣傳的重要性,他讓丘離到鎮上釋放消息,並非單純的如「六道教要跟高家莊約戰三公大會」,而是如評論家那般去進行詳細的分析。

    例如「原不二真人的弟子黃元吉根本不懂武藝,打人都不會打」,「步蒼穹孤兒院長大,沒名師指導,內功粗淺至極」「瘋丫頭夢芸跟高起差了足足兩個境界,天天吃靈丹都追不上」這一類全面看好高家莊,而瞧不起六道教的消息。

    這麼做有三大好處,一來可以讓高家莊放低戒心,不管是誰天天受人吹捧,都難免會生出傲氣,何況評論的內容都有根有據,哪怕他們看破是出自岳鼎等人之手,也會認為是提前為失敗而找借口;二來也讓隱高鎮的人看清高家莊的嘴臉,是他們特意上門來逼戰,倚強凌弱,大凡人們都會同情弱者;三來若是真的勝過高起了,這前後的懸殊差距,將會留給人們極其深刻的印象,引發轟動,從而真正得到所有鎮民的支持。

    丘離不懂這些深藏的用意,但他最喜歡幹這類三教九流同人嘮嗑的事情,何況鎮長絕對是聰明人,稍稍一點就能明白,便會在背後推波助瀾。

    山子巽帶著黃元吉進入煉丹室,繼續琢磨《金液丹經》的內容,沒了三公大會的任務,他們倒也不著急學武,一門心思鑽研煉丹術,不二真人傳授的內功心法並不遜色全真心法,也就沒必要非得轉化內功,只需偶爾修煉一下全真劍法和金雁功即可。

    岳鼎教導兩名弟子,採用了不同的方式,對於步蒼穹他傳授了黑水一脈的兩套功夫和金雁功,並沒有急著讓他廢去道家內功轉而修煉魔化心法。

    一直以來步蒼穹都沒有得到過名師指點,因此對於需要靜靜修煉才能水滴石穿的內功重要性認識不足,跟正常的同齡人一樣,好動厭靜,如意幻魔手和修羅滅世刀雖是基礎武學,招式卻是靈巧多變,而且進步每日可見,一時讓他沉浸進去,難以自拔。

    對於夢芸則是傳授了慈悲廣度佛母神功,他修習的三門內功中也就屬這一門最適合女子學習。

    一開始小丫頭還不樂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修煉內功時進入神我兩忘的境界,在一般武者眼中,修煉內功就是一件極其枯燥的事情,坐在一塊地上一動也不動,很多人連保持長時間的寧心靜氣都做不到,造成這種認知的原因有兩種:自身根基太淺和修煉的內功心法太粗淺。致使修煉者達不到那種全身舒爽的層次。

    夢芸在不情願中按照口訣運行了兩周天,忍耐力就要被耗光時,岳鼎一指點在她的膻中穴,大圓滿真氣衝入她的經脈中,攜裹著出現一絲絲的佛母真氣快速在奇經八脈中運行。

    這下就像是懶毛驢換成汗血寶馬,原本是半死不活的悠悠踱步,現在是疾馳刺激的策馬揚鞭,磅礡的真氣在她體內快速流通,打通一個個堵塞的經脈,掃清雜質。

    夢芸只覺得五臟六腑裡像被三清聖水清洗,無一處不伏貼,三萬六千個毛孔像吃了人參果,無一不暢快,那感覺就跟熱水沖澡一樣,將身裡身外的污垢一起清洗。

    經脈強行打通的疼痛,混合著經脈穴道被刺激的爽快,真正是痛並快樂著,若非現在身體受制,難以動彈,她早就喊出聲來了。

    這種強行幫助運功的手段,換個人來都不行,只有岳鼎練到極境的大圓滿真氣才能做到。

    大圓滿心髓與慈悲廣度佛母神功本就是相互配套的內功,若在大圓滿心髓未臻至極境前,或許會因為客大欺主而導致陰陽失衡,作為宿主的夢芸就會有經脈受損的危險,然而岳鼎的大圓滿真氣已經到了陽極生陰的境界,能主動幫忙調和陰陽,不用擔心會留下副作用。

    夢芸甚至都不用操控什麼,只需將一切拜託給岳鼎,單純享受真氣迅速在體內循環的快感即可。她就像是船上的客人,岳鼎是擺渡人,彼此的真氣是小舟,她的身體是河流,如何行遊加速以及保持小舟平衡都由岳鼎來搞定,她只需享受兩岸的風景即可。

    現在的狀況倒是有些類似雙修法門,陰陽和合,以岳鼎為鼎爐,加速夢芸的修煉。

    事實上創出這兩門內功的創始人願意也是如此,讓兩人修煉一門內功,只要達到小成,就能相互交融,凝化出般若梵印,從而達到福慧雙修之境。

    般若,便是智慧。

    一周天下來,不僅速度上比夢芸獨自修煉快上數倍,真氣增長的份量也多了十倍,其中有不少是岳鼎的真氣反補給她,在陰陽和合的過程中,大圓滿真氣主動融合進入了佛母真氣中。

    這以多補少的行為看起來像是在吸血,一方增長一方減少,但夢芸增長的是真氣最大上限,而岳鼎損耗的僅僅是可支配真氣,事後完全能通過運功的方式補充回來,因此有賺無賠。

    也是雙方功力差距太大,陽盛陰衰,才導致夢芸進步神速,若等到雙方功力差距拉近了,效果便不會有這麼明顯,但在佛母神功大成以前,都不必擔心會出現這種情況。

    岳鼎要贏得賭約的底牌之一,就是內功的修煉,只要在一個月內令夢芸達到小成,就能多出不少勝算,畢竟內功是一切的源頭。

    在享受到內功修煉的爽快感後,夢芸就沒了那股子不耐煩,安安心心的享受著一切,不知不覺便是半天過去,等她清醒過來後,發出遲來的幽幽呻吟,睜開眼便見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濡濕,緊緊貼著身體,顯示出小有起伏的身材。

    她臉蛋一紅,隨即偷偷向岳鼎看去,發現這位師尊神態自若,即沒有盯著看,也沒有故意掉頭避開,就像是跟同性待在一起,全然沒有異樣。

    夢芸沒來由的生氣,發出「哼」的一聲,便跑去沖澡,留下一頭霧水的岳鼎,他想了一陣沒能想通其中緣由,只能歸結到少女正處叛逆期上面。

    「罷了,先將這枚陰極先丹處理掉,化去身體上的餘毒再說。」

    岳鼎拿出了由冰髓乳漿作為素材,煉製出來的陰極先丹,並不著急吞服,而是等待陽毒發作期的來臨,直到體溫開始上升後,立即運轉陰寒的佛母將炎灼之氣抵消掉,令體內的炎氣降到最低點,再吞下陰極先丹。

    一回生,二回熟,他熟練的將丹藥的靈氣化開,勻勻導入丹田處,壯大同屬性的佛母真氣,在另外兩門內功的護持下,又是一甲子的功力灌下來,頓時將這門內功心法催到了大成,完成了量上的積累,不僅如此,還有將近二十年的基礎功力剩餘,畢竟佛母神功本來就已是小成。

    陽極先丹殘留在他骨髓深處的餘地,也被陰極先丹的藥力引動,兩者相互抵消,去偽存真,化作最純正的內力,結果又多出了十年功力,若非岳鼎前些日子用和氏璧中的異能改造過了經脈和丹田,這一回怕是存儲不下。

    岳鼎用大圓滿真氣穩住佛母真氣,迅速從躁動狀態中恢復平靜,起身後,運起玄天指斜下運力一點,射出一道極寒的指氣。

    頓時地面由一點開始向外擴散,紛紛凍結成冰,寒氣不斷蔓延,波及他的雙足,將他的鞋子也一併凍結住,甚至還透過鞋子往裡面鑽。

    就憑這一手,他已經超出原著中的創始人黑白子不知幾何,青出於藍而遠勝於藍,雖說跟技巧和武意無關,單純是根基上的勝利。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4 11:10:0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七章 神行百變

    六日以來,岳鼎將門下諸般武學都教給步蒼穹,甚至任由挑選,一點也不擔心他撿一樣扔一樣,繼修羅滅世刀和如意幻魔手後,連全真劍法和神掌八打都傳授過去,同時也在盡心盡力的給予指導,並沒有因為非是自己的親傳弟子就有所懈怠。

    這令步蒼穹產生了一個誤會,認為掌教是要派自己來出戰——事實上他本來也是堅信,三人中最有能力挑戰高起的就是自己,因此修煉得更加賣力,一天中倒有八個時辰在練武,不敢有所懈怠。

    反觀對夢芸的教導上,岳鼎除了每日必須保證的四個時辰輔助練功外,只傳授給她玄天指。本來以她的根基,是運使不了這門七品武技,然而她的佛母神功恰好屬性陰寒,降低了門檻,因此勉強可以運用,只是次數有限。

    雖然一開始夢芸對玄天指的冰凍效果很感興趣,每天冰凍露水,冰封昆蟲玩得不亦樂乎,可這門指法的招式極其有限,來來回回就那麼幾招,威力全在內功上,內功上去了,才能顯現出非凡的效果,內功不行,一輩子也只能用來喝冰紅茶。

    所以她很快就玩膩了,但岳鼎依舊只讓她做這兩件事,甚至拿出了掌教的身份監督訓練,氣得她整天抱怨步蒼穹才是岳鼎的親傳弟子。

    對這些牢騷岳鼎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律無視,而自己也沒有閒著,當吸收完陰極先丹帶來的提升效果,穩定境界後,穩穩當當的將慈悲廣度佛母神功推上功德圓滿,而他的丹田處就多出了一枚太陰梵文。

    這還沒有結束,太陽和太陰兩道梵文相互接觸,陰陽氣息融合後,化成一道可以自由轉換陽炎和陰寒屬性的般若梵印,體內真氣的強度頓時上升了一倍,跟那些七品內功相比也毫不遜色。

    於是乎,岳鼎最近都開始鑽研大唐雙龍的絕技「螺旋氣勁」了,反正他一人具備兩種屬性的真氣,完全能仿照出來。

    第七日的清晨,夢芸有氣無力道:「師尊啊,今天也要練那該死的鹹甜指嗎?弄來弄去就是那麼九招,而且一點變化都沒有,我寧可一整天都練內功好了。」

    這丫頭全身上下都透著沒幹勁的氣息,但值得嘉許的是,儘管她滿嘴的牢騷,真正修煉起來卻不會應付了事,而且也從沒說出過「我要下山」之類的話,這態度令岳鼎對她的印象改變了許多,也提高了對她的未來期望。

    面對弟子可憐巴巴的目光,岳鼎終於說出了一句令她欣喜的話:「玄天指你已經掌握到關竅了,暫時可以放下,今天開始我們練輕功。」

    果然,夢芸眼睛一亮,整個人精神抖擻,光彩照人:「練什麼輕功,金雁功還是鳥渡術?」

    這在山上的數日,她已經知道了本門的幾種武學,剛剛的兩種輕功山子巽已經傳授給了黃元吉,金雁功本就是道家武學,因此學習起來格外輕鬆,就這幾天光陰,黃元吉已經能從一線坡的棧道面上下山了,雖然還需要人護持。

    然而岳鼎搖頭道:「不,今天我要教的輕功,名為神行百變,是比前兩者更加上乘的輕功。」

    自從鎮長托人出版《藥王神篇》後,他每日增長的道德點數上了一個台階,到了六十以上,於是在攢足四百點以後,他便兌換了這門赫赫有名的輕功。

    神行百變:鐵劍門一脈獨步天下的輕功,集合身法閃避、平地趕路於一體,轉折滑溜,直似游魚,與人動手之際,若是但求趨避自保,敵人兵刃拳腳萬難及身。

    金大的作品裡,有名的頂級輕功有三種,一葦渡江、凌波微波以及神行百變。其中一葦渡江只是點下名字,神龍見尾不見首;凌波微波以易經八八六十四卦為基礎,使用者需按特定順序踏著卦象方位行進,絕非短暫時日中能夠習得。

    只有這門神行百變雖然屬於道家武學,但對內功屬性依賴性並不大,即便以旁道內力催動也可發揮九成威力,更厲害的是它沒有門檻,當年韋爵爺沒有內功也能運用得神出鬼沒,其中玄妙可見一斑。

    神行百變適應性區域廣,從零開始,隨著內力增強而增強,是個人都能修煉,低門檻,高發展。

    加上這一項,總算是彌補了六道教中所有輕功的短板,長途奔跑、騰挪閃避,縱向提躍、空中滑翔,基本涵蓋了輕功的作用方向。

    岳鼎之所以兌換這門輕功,便是在多日的測試中發現,無論步蒼穹還是夢芸,都在輕功上有著不俗的天賦,他深知武技不一定要挑最好的,但一定要挑最合適的,神行百變將是三公大會上克敵制勝的重要拼圖,掌握了這一門絕學,至少便能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夢芸的境界跟高起相差太多,根基上也許能憑借服食丹藥和福慧雙修來快速拉近距離,但在實戰技巧上,光憑一個月是絕對達不到能跟武者正面衝突的程度,何況她的拳掌比鬥天賦很是一般。

    岳鼎起初不願意收夢芸為徒,倒不是小心眼拘泥於初遇時的刁難,當然也不是性別歧視,而是在於他的武道以剛猛為主,講究以勢迫敵,以力屈敵,而以夢芸的體格和性子顯然不適合這樣的武道路子。

    因此,想要在三公大會上取勝,必須出奇制勝,不走尋常路,首先第一點就是要避免正面對決,避實擊虛,揚長避短,讓對手無法發揮自身優勢。

    岳鼎沒有藏私,在教導的時候將步蒼穹也叫過來一起聽課,傳授了口訣和運行法門,自己先演示了一遍,然後手把手指導兩人,糾正錯漏之處。

    他並非不擅長輕功,只是戰鬥時更喜歡用直來直去的方式,而且走了以勢迫敵的路子,就不能退,一退氣勢就落了,而只要在力量上壓過對手,那麼需要躲避的就是敵人,而不是他。

    按理說步蒼穹已經學過兩門輕功,雖然只掌握了一點皮毛,可終究是破開了門檻,上手起來應該更加熟悉,誰知道首先完成全部法門,將技巧完整運行一遍的人居然是夢芸。

    小妮子當真跟韋爵爺一樣,喜動不喜靜,與之前學習內功時的不情願截然相反,興致濃郁得很,學起來也極為用心,當然她學這門輕功的用意可不在於逃跑,而是能隨意的戲弄別人,事後不會被人抓住。

    等兩人各自掌握熟悉後,夢芸靈動的雙眸一閃,道:「步師弟,獨自修煉終究乏味,咱們不妨就以輕功來比試一下吧,你跑我追,看看誰的輕功更勝一籌。」

    說完,不等對方回應,便一手抓了過去。

    步蒼穹早就瞭解自家師姐的性格,哪裡沒有防備?一個側身,避開了夢芸,接著撒丫子就跑了起來,很聰明的鑽進了滿是障礙物的光棍林中,夢芸嘿嘿一笑,急追而入。

    兩人在樹林裡你追我閃,身手靈巧如猿猴,初時還有些生疏,不時會撞上樹枝,之後便懂得因地制宜,借助地利而取勝。

    逃跑的人追究佔據主動權,而追趕者需要根據對方的轉變而轉變,總歸有那麼一線延誤,因此一開始夢芸怎麼也抓不住步蒼穹。

    若換成六天前,大抵上也就到此為止,在夢芸的步法越來越純熟前,她的體力就會消耗乾淨,無力再追趕。

    可如今的她佛母神功已然小有成就,本身就有內家氣功的底子,加上岳鼎的催熟,不亞於那些修煉了三年的武者,因此在追逐一刻鐘後,只是微微喘氣,並不覺得乏力。

    漸漸地,她展現出了更勝一籌的輕功天賦,不但能跟上步蒼穹的天賦,還能微微觸碰到對方的衣角。

    在一次轉折中,步蒼穹發現對方竟是提前一步預判准自己要奔跑的方向,小手從側面抓了過來,眼看就要被抓住,他心頭一急,施展金雁功登登登就躍上了半空。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7:1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八章 第二次切磋

    「師弟,你這是耍賴啊,怎麼能用神行百變以外的功夫呢?說好只練習這一門武技的。」

    夢芸鼓著臉,生氣到看著在枝頭跳來躍去的步蒼穹,神行百變可不擅長騰空縱躍之術,所以她只能在下面看著,以致於功虧一簣。

    步蒼穹心知是自己違規,微微臉紅,但嘴上猶自不肯認輸:「是師姐親口說,要以輕功來比試勝負,眼下我所用的難道不是輕功嗎?」

    夢芸語塞,隨即忿忿不平的跺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等我學會了金雁功,你想逃也逃不了。」

    接著又對岳鼎撒嬌道:「師尊,你總不會願意看見自家弟子總是輸給別人吧?至少也保證同樣的起步吧。」

    岳鼎正要回答,忽然有所感應,便囑咐一聲自行修煉,來到懸命峰的崖邊,就見一陣光芒閃爍後,許多工匠帶著工具和石料上來,接著好奇的四處探望著山峰上從未見過的新奇風景。

    「岳先生,我們從鎮長那裡得知,你有重要的工事要請人幫忙。」

    「是的,這是我規劃的建築圖,」岳鼎拿出那張他跟山子巽一起合作完成的規劃圖,「以膏肓草堂為中心,向外擴建,差不多要占掉三分之二的面積。」

    帶頭的工匠先接過圖紙看了一眼,疑惑道:「這些圖都是外圍的輪廓圖,裡面的房屋要怎麼造?」

    「除了住房以外的屋子都不用造,你們只需要照著圖上,將圍牆和院子建起來,規劃好區域,騰留出各處空地就可以了。」

    岳鼎既然發現了神秘空間中可以自由購買建築令牌,那麼當然不願意僱傭普通人來造房子,因此只需要將大致上的建築佈局完成就可以了。

    十多名工匠面面相覷,本來準備上山大幹一場,沒想到只是建個模子,雖說工程量大減是件好事,不必煩惱如何運轉那麼多的石料和木料,可工錢同樣會大大縮水,無異於是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岳鼎明白他們的顧慮,便道:「工錢按照市面上三倍結算,如果最後完成得令我滿意,再加一倍,至於用料,盡量挑好的,只要收購的物品列單能得到鎮長的許可,不必在意價錢。」

    擁有數十萬身家的他自然不在意區區一點小錢,至於鎮長的許可,則是防止他們和采料商勾結,拿些價格貴卻不實用的東西。

    果然,在得到這樣的條件後,工匠們紛紛拍著胸口,幹勁滿滿道:「岳先生你儘管放心,我們就是不吃不喝,也保證在二十天內完成工事,而且保質保量,如果出現一處缺漏,我們一個銅板也不要。」

    有了金錢的鼓勵,他們只覺全身充滿了力氣,上山帶來的疲憊都消失了,不用休息,立刻動手規劃和佈局。

    人家有積極性,岳鼎也不好阻止,交代了幾點需要注意的地方後,就重新回去教導兩名弟子,他內功深厚,武道境界又高,便是不拿手的輕功也學得比弟子要快。

    接下來的日子,六道教的諸人便在工地的吵鬧聲中度過,好在這年頭也沒有電器工具,發出的噪音並不大,專注練功就能無視,如山子巽師徒待在地下的煉丹室,根本不受影響。

    這般平靜的過了十天,黃元吉在煉丹術上的天賦嶄露頭角,給他一顆丹藥,光靠觀察和嗅氣味,就能判斷出其中七八成的藥材,而這還不是最厲害的,他最厲害的能力在於,每當岳鼎用煉製符催化丹藥的時候,他只需觀察其中的過程,就能猜測出所有的煉製工序,只要硬性條件許可,他就能煉製出一模一樣的丹藥。

    夢芸雖然本身並沒有特意去訓練勁道的技巧,但在佛母神功的推動下,根基提升,不知不覺中就能感覺到勁力的細微變化,穩穩的跨入了三重入微期,

    功德點數也在這段日子裡攀上了九百點的高峰,除了因為《藥王神篇》帶來的貢獻外,裡面還有工匠的感激,以及丘離殲滅山賊帶來的功德。

    也不知是否由於六道教的名聲傳出去的原因,在功德玉碑上,丘離被掛上了六道教元老的身份,他所做的事情同樣能帶來功德點數,只是統統以百分之八十來計算。

    聲望點數也在持續緩慢的爬升中,其中有高家莊帶來的數十點貢獻,以及丘離消滅山賊帶來的影響,而且岳鼎名字被替換成了六道教,如今穩穩突破了五百大關。

    這一日,岳鼎將兩名弟子喚到演武空地,然後以考察進度為由,讓兩人相互切磋武藝。

    夢芸立即抗議道:「師尊啊,這不公平,我這段日子可就只學了玄天指和破衲功兩門武藝,可步師弟把能學的都學起了,你是故意要看我出醜嗎?就這麼喜歡看自家弟子技不如人嗎?」

    「勝負如何,只有打過才知道。你如果一開始就認定自己贏不了,那麼哪怕有能力獲勝,最後也會輸掉,只有堅信自己能夠勝出,才能敗中取勝,死裡求生,化不可能為可能。記住,不是強者勝,而是勝者強!」

    這麼一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蓋下來,頓時讓夢芸沒了脾氣,嘴上猶自道:「可我才剛剛踏入三重期,而師弟早就是……」

    她一邊說一邊想著岳鼎走去,看起來像是要討饒,卻在轉身的剎那間,猛然一指向著步蒼穹戳去。

    這丫頭居然玩偷襲!

    好在步蒼穹早有防備,一個側身挪移躲開偷襲,同時以如意幻魔手中的撩字訣,反向還擊,卻遭到夢芸揮袖一扇,如撞鐵板,還有一股冰寒氣勁反噬而來,凍得手指發麻,連忙後撤。

    見到這一幕,夢芸驚咦一聲,似乎沒想到如此輕易就能逼退,她在原地愣了一下,錯過了追擊的大好時機,可隨即便領悟到了關鍵的知識,如風鈴般輕笑起來。

    「師尊,我明白你的用意了,這一場切磋,拿下了!」

    她展開神行百變,纏鬥上去,雙手分心二用,左手以玄天指進攻,右手以破衲功防禦,雖然簡單,卻打得步蒼穹無力還擊,節節敗退。

    玄天指的九式中,夢芸現在能發揮威力的只有前三式「料峭春寒」「寒風侵肌」「風刀霜劍」,因此用來用去就那麼三招,然而便是這三招,令步蒼穹的百樣招式都無用武之地。

    兩人在出手速度上相差無幾,步蒼穹招式雖然精妙,但每當他試圖對抗時,就會被玄天指上的寒氣震退,而且一經碰觸,就像是伸手插入冰水當中一樣,刺激得整隻手臂起雞皮疙瘩,手掌處都凝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差點失去知覺。

    哪怕以如意幻魔手去抓,也是一樣的情況,強烈的陰寒之氣令他感覺抓住的是一塊千年寒冰,自身內力完全無法對抗佛母真氣的侵蝕。

    防守守不住,步蒼穹便想著出狠招,不惜用以傷換傷的打法,攻擊要害位置,避開夢芸的手,奈何在破衲功的面前,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他的功力太弱,哪怕用拳頭全力去砸,也砸不破揮袖一振,縱然有百般技巧,也繞不開面形防禦的破衲功,就像是一堵會移動的牆,擋住了他的所有攻擊。

    守又守不住,攻又功不了,甚至連逃都逃不掉,在神行百變的對決上,他更是完敗,被夢芸纏得連喘過氣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邊走邊打,如蝴蝶穿花般在光棍林中閃動,身影變化,靈巧如燕雀。

    步蒼穹感覺自己的一雙手都快凍得失去知覺,繼續下去,不戰而敗,危急間他靈機一動,在樹林穿梭間隨手折下一根樹枝,以棍代劍,用起了全真劍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7:2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七十九章 打狗棒法

    步蒼穹仍未意識到自己會被夢芸壓在下風的根本原因,還以為是對方的寒氣令自己無法直接接觸的緣故,所以他便折了樹枝代劍,不再用手。

    「沒用的,不管你用什麼都輸定了!看著吧,三招之內敗你!」

    夢芸知曉這是自己揚眉吐氣,彰顯師姐地位的機會,哪會退讓,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指點出。

    步蒼穹緊緊抿著嘴唇,不答話,後撤半步,反手撩出一劍「星河鷺起」,盪開對方的指攻,發覺果然沒有寒氣傳遞,知曉是對方的內功尚沒有達到這一步,頓時信心大增,連忙接著連上反攻的一劍「月滿西樓」,劍如明月當空垂下。

    「第二招!」

    夢芸再出破衲功,袖子一卷,與樹枝正面衝突,灌滿內力的袖子如鐵壁一般,當下就將並不堅硬的壓斷成數截,而氣勁也隨之震出。

    「最後一招!」

    她大喝一聲,在右邊袖子收回的剎那,雙指探出,如電光疾爍。

    步蒼穹心知來不及閃躲,便用手中只剩下不到五寸的樹枝刺了出去,試圖令對方撤招。

    誰知夢芸雙指一開,竟是夾住了樹枝,接著陰寒真氣傳遞而出——她一開始沒有借物傳遞寒氣,是由於當時的樹枝太長,中間會白白浪費許多,效果不明顯。

    這一次全力以赴,佛母真氣隨著玄天指的運行法門,噴湧而出,步蒼穹頓覺半邊身子冰冷,之前積蓄的寒氣爆發,手臂無力的垂了下來,已是無從動彈。

    「你輸了。」夢芸將手指橫在對方的脖子上。

    步蒼穹沒有回話,他已經沒辦法說話了,全身不自主的顫抖著,甚至連一張臉都凍成紫色。

    岳鼎閃身而出,一掌壓在步蒼穹的天靈,炎勁發動,沿著經脈順流而下,如春來雪融,化解掉所有寒氣。

    倘若是別的寒氣,用這樣粗暴的手段也許會令人負傷,但兩股真氣同出一脈,同根同源,非但沒有留下後遺症,反而令步蒼穹覺得全身暖洋洋的,功力還因刺激而有所增長。

    「多謝掌教。」他僵硬的說著,顯然未從寒冷中回過起。

    「總結一下經驗吧,為什麼我在你們兩人身上花了相同的指導時間,結果卻是如此懸殊?」

    如果到這一步還不明白,步蒼穹就真正是朽木了:「回掌門,是內功。」

    「並不準確,準確來說應該是根基。其實許多武技也是能增長功力的,但是必須得修煉到頂級後,才能由外入內,自然轉化而成,如全真劍法,再如金雁功等玄門正宗的武學,都有這類效果,可惜你都是淺嘗輒止,樣樣會,卻是樣樣疏通,無法登峰造極。對於你們這般年紀的人來說,修煉內功無疑是增長根基最快的方法。」

    「掌教費心了。」

    步蒼穹只以為岳鼎是故意用這半個月的時間,好讓他有個刻苦銘記的教訓,堂堂一教之主為了他這名弟子而費盡諸般精力,心中也不由得有一絲感動。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便不多說了,從今天起,明天花三個時辰修煉全真心法,初時也許會覺得枯燥,但只要達到一定程度,就會覺得通體舒暢,現在去找你的山師叔,關於全真心法他比我更在行。」

    步蒼穹疑惑道:「全真心法不是道門的?可我師父……」

    岳鼎揮手道:「放心吧,我保證你將來可以修煉魔門武學,不會有任何障礙的,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一門心思將全真內功修煉起來,以前修煉的道家內力也不用浪費,全部轉化成全真內力。」

    步蒼穹心中雖然還存疑,但他本來就是個悶葫蘆,能不問就不會問,當下閉上了嘴巴,然後告退去找山子巽。

    見沒有旁人,夢芸諂笑著貼上來:「師尊啊,我可是打贏了,為你爭了面子,有沒有獎勵?」

    岳鼎白了她一眼:「打贏是理所當然的,你若是敢輸,我便打你屁股。你爹可是叮囑過了,若有不聽話的地方,隨便打,不用留情。」

    夢芸立即鼓起了臉:「爹怎麼能這樣呢?我還是不是親生的?」

    「正因為是親生所以才要嚴厲教導,若非親生的,只會一味的溺愛,生怕知道真相而受傷。剛才我對蒼穹說的話你聽也見了,牢牢記在心裡,切莫忘了。」

    「放心吧,我才不會偷懶呢,練內功那麼舒服的事情,就算沒人監督我也會勤加練習,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那些高手都不睡覺,練內功比睡覺有意思多了。」

    岳鼎這才想起來,這小妮子根本沒有嘗到內功初入門時的枯燥感,有了他的輔助,慈悲廣度佛母神功可一路推到大成,而到了那種境界,有沒有他幫助影響都不會太大。

    內功修煉本來就是如此,沒跨入門檻前覺得苦澀難耐,如吃黃蓮,每一小步都走得艱難。可一旦登堂入室,嘗到了甜頭,就再難停下來,有些高人願意避入山林,退隱一世而不覺得枯燥,就是因為可以無憂無慮的修煉內功,這是一件快活的事情,沉迷進去很容易忘記時間流逝,所以才有「山中無歲月,一夢已千年」的說法。

    「雖然算不得獎勵,但有件東西,我的確是準備只有當你戰勝步蒼穹後才能給你的。」

    岳鼎拿出一根通體碧綠,宛如翡翠玉石的短棍,夢芸入手後,只覺冰冷清涼,十分舒爽,好奇的摸來摸去。

    「師傅,這是什麼寶貝?」

    「打狗棒。」

    「誒,好低俗的名字,明明是這麼漂亮的東西,就不能起個好聽點的名字?」

    「大俗即大雅,這本來就是乞丐用的武器,你覺得能起多麼高雅的名字?不喜歡的話就自己取一個。」

    夢芸摸著小臉思考了好一陣,還是放棄道:「算了吧,我覺得打狗棒也不錯,比如在教訓別人的時候,對方若問『你手中的棍子是什麼』,我回一句『這是打狗棒』,不就是變相在罵人嗎?哈哈哈,這太有意思了,師尊啊,是否還有對應的棒法。」

    岳鼎起身道:「你猜對了,接下來就是我要教你的武功——打狗棒法。」

    打狗棒法:丐幫幫主嫡傳武學,共有三十六路一十二招八字口訣,為丐幫鎮幫絕學,數百年來,丐幫逢到危難關頭,幫主親自出馬,往往便仗這打狗棒法除奸殺敵,震懾群邪。名字雖然陋俗,但變化精微,招術奇妙,實是最上乘的技巧類武學。

    這便是應對三公大會的最後一張底牌,花去了岳鼎足足550點功德,光零頭就比打狗棒的煉製符要多——打狗棒除去耐看和容易導通真氣外,最大的意義在於丐幫幫主的象徵,本身並不是多麼稀罕的異寶,而這象徵意義並不計算入價值當中。

    夢芸並不擅長剛猛類的武技,因此這門以巧破拙的打狗棒法便是最好的選擇,而且經過岳鼎的測試,發現她對點穴一類的技巧非常有天賦,若是換成生死之爭,最好的手段便是暗器,配合神行百變這樣的輕功,完全能用「放風箏」流打法,一直將敵人玩弄到死。

    可惜三公大會是公開形式的擂台賽,使用暗器的話即便贏了也是勝之不武,會被人瞧不起。

    其實岳鼎最初還有另一個想法,就是大唐位面中,大明尊教高手「善母」莎芳的絕學逍遙拆,這門以銀棒射出拆氣的絕學,同樣能像暗器般使用,但是由於公明正大,而且是純粹以真氣使用,不假外物,因此沒人會說閒話。

    可惜這門武學對根基要求極高,畢竟是連邪王的不死法印都無法借力的絕學,一出手就是漫天的拆氣,在夢芸將佛母神功修煉到大成以前,連想都不要想。

    因此,岳鼎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打狗棒法。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7:56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章 丘離的無限遇敵

    時間就在岳鼎教導大弟子的武藝中一點一滴的流逝著,因為步蒼穹每日鑽研全真心法,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他可以把原本要花在這名弟子身上的精力都節省下來,用來修煉玄天指,結果在陰陽般若梵印的輔助下,將這門武學推上了極境。

    玄天指在達到圓滿後多出來的變化,寒氣不再限制於手指,可以運化到整隻手掌,只是威力上會因為分散而削弱,如此一來倒是跟玄冥神掌頗為相似,只是威力沒那麼強大,也沒那麼歹毒。

    不得不說,步蒼穹練武真的是萬分刻苦,尤其在岳鼎承諾,只要他將全真心法練到小成,便傳授給他更上乘的內功後,更是拿出了不要命的狠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壓搾著自己,若非修煉的是玄門正宗,毫無副作用的內功,只怕早就因為急功躁進而走火入魔。

    也正是看到了這一現象,越加堅定岳鼎的想法,決不能讓這小子學習魔門心法,否則十有八九會變成一個大魔頭。

    這點上跟自家二弟可是截然不同的情況,丘離這小子雖是行事離經叛道,不喜歡手禮法約束,充滿邪氣,可他天生開朗,凡事都會往好的方面想,不會走上極道,是個無憂無慮的樂天派。

    不過這段日子以來,丘離一直沒有回轉山門,也令岳鼎有些擔心,若非天天能從神秘空間中的功德玉碑上,看到這小子又完納了某個滿手罪業的土匪,增長了功德點數,只怕他都要下山去找人了。

    從獎勵功德點數的信息上來判斷,這小子分明是殺出了性子,挑了一個寨子還不滿足,居然接二連三的橫掃過去,挑了一個又一個,大有還這片人世一個朗朗乾坤的趨勢。

    於是岳鼎又有了別的擔心,生怕這小子被吸星大法的效果誘惑,沉迷在內力增長中而難以自拔,便下定決心,若是在三公大會開始前還沒看見人,就親自去將人逮回來。

    只是也得益於此,功德點數每日以將近百點的速度增長著,等到月末的時候,積攢了足足一千八百點。

    山子巽師徒兩人也沒有虛度時光,除了將岳鼎手頭上能兌換的各種丹藥試了一個遍,掌握以藥鼎來使用的常規煉製手法後,更是自行搗鼓出一種能增長功力的膳食「玉流漿」。

    發明這種膳食的創意來自於俠客臘八粥,只是臘八粥有著時效性,如果不能在限定時間內喝掉,一旦涼了下來,藥力就會消失大半,因此難以保存,只有現做現吃。

    他們發明的「玉流漿」則專門破除了這種限制,並提高了藥力效果,服下後若能全部吸收掉靈力,相當於常人呼吸吐納一個月的基礎功力,不過對於未臻至無漏期的武者來說,由於不能閉鎖竅穴,防止靈氣竄逃,一般能吸收六成就很不錯了。

    在原材料上,玉流漿也要遠勝過俠客臘八粥,畢竟斷腸蝕骨腐心草基本上只能當毒藥的素材,沒人會去大量種植,但玉流漿只需要用靈田上種植的「三季稻」就能煉製,得益於紅世雙巫的統治,這種靈稻雖然沒有徹底普及化,但在巫州並非稀缺貨,不必到修真坊市都能買到,而且玉流漿的出量也多,一次就能煉製一大鍋,能滿足常人三十天的份量。

    這玉流漿晶瑩剔透,色如琉璃,異於保存,而且靈氣不會散失,涼了後更加美味,吃起來有點像涼粉,只是更加粘稠。

    夢芸的內功就在懸命峰的高濃度靈氣、玉流漿以及岳鼎的輔佐下,短短一個月就推上了小成,畢竟像步蒼穹那樣勤奮不停的練功,一天也只能喝一碗玉流漿,而她有岳鼎幫忙運功消化,足足是三倍的份量。

    常人若是這般突飛猛進,難免有根基不穩的後遺症,但夢芸採用的是福慧雙修這樣的佛門正宗之法,而非肉交那種採陰補陽的邪術,因此並無這般顧慮。

    現在的她掌握了玄天指的前六式,已經能做到指氣外放,只是距離不能太遠,超出一丈外就沒什麼威力了,打狗棒法也演練得似模似樣。

    就在離三公大會正式開始只剩一天時,丘離終於歸來了,帶著一身磅礡的真氣,就像是積蓄滿了的水缸,稍稍晃動,就會有水花溢出來,足足相當於魔化心法練至大成時的五倍。

    此時只有兄弟三人在,山子巽也不必顧忌什麼:「你這是吸了多少人的功力?這都快給撐成肥豬了。」

    岳鼎皺著眉頭,伸手抓住他的手探查情況:「你居然負傷了,而且不僅有真氣衝突造成的傷害,還有他人掌勁留下的暗傷,怎麼回事,遇上強敵了嗎?我交給你的任務不是只需消滅一處山寨即可嗎?」

    丘離雖然負傷,但氣色還算不錯,畢竟有足夠的內力護持,還有元靈歸息術療傷。

    他摸著鼻尖訕訕道:「本來我也只打算滅了一處山寨就回來的,但戰鬥中不小心漏了一人,而且被他知曉了我會吸人內力的功法,我想著要殺人滅口,就一路追殺過去,只是那傢伙輕功不弱,是個小有名氣的採花大盜,我追了一整夜才將他追上。」

    岳鼎一邊用菩提功幫忙治療傷勢,一邊道:「那殺了人也該回來了,為什麼不停手?」

    「因為那混蛋跑進了其他土匪山寨的勢力範圍,臨死前大聲嚷嚷,將人引了過來,我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就順帶將這座山寨也給端了,結果這座山寨的寨主臨死前放出了一隻信鴿,並揚言說另一處的黑熊寨的大當家是他的結拜兄弟,絕對會為他報仇,踏平隱高鎮。

    我心想不能給門派和鄉親添麻煩,就尋人訪路,將黑熊寨也一併端了,誰知那黑熊寨的寨主夫人是另一處狂沙幫幫主的獨女,雙方有結盟之誼,黑熊寨負責拐騙人口,而狂沙幫負責尋找賣人的門路,於是我又尋人訪路,一路去挑了狂沙幫——誰又能想得到,那幫主的師爺居然是……」

    「夠了夠了,我明白了,總而言之,就是被愚公移山了,子子孫孫無窮潰也,」岳鼎想起了當初的戲言,不由得無奈,江湖就是一張網,動了其中一個點,就會引來各處的反應,「你只消說一下,這一身的傷是從哪裡來的就可以了。」

    「是鯨鯊幫的幫主龐碩,一身渾厚的聽濤功,配合觀海八掌,兇猛非凡,勁氣能化作一重重的浪濤,連綿不絕,讓人無喘息的機會。」

    山子巽好奇道:「以你現在的功力還贏不了他?」

    「勝算五五開吧,玄天指對上他的聽濤勁,效果微弱,估計都是五行屬水的原因。本來我也有機會搏命的,結果前面真氣吸得太多,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生異常,令我大意了。對上普通武者時倒還罷了,對上高手時需要連續催動功力,結果引起真氣錯亂,遭到反噬,動作上慢了一拍,挨了他一掌,只好先撤退。」

    岳鼎清理掉丘離體內的暗傷,將亂糟糟的真氣一一平復後,道:「他那一掌倒是救了你一命,若無外敵,你體內這些亂七八糟的真氣非得將你經脈攪成一團漿糊不可,受了他一掌,體內各種真氣反而有了共同的敵人,齊心合力來對抗。下次別再這麼魯莽了,急功躁進是修行上的大忌。」

    在自家大哥面前,丘離就像是個搗蛋調皮,惹禍後被家長批評的孩子一樣,老老實實的點頭稱是。

    「修復吸星大法缺陷的秘籍我已經找到了,在二弟那裡有本《玄功要訣》,你拿去好生參詳,必定能讓你再無後顧之憂,看完後再給諸弟子也看一遍。」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8:20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一章 下山

    玄功要訣:相傳為奇人彭瑩玉所創,書中內容將修煉上乘內功的道理,解釋得清清楚楚,使人觀看後就可以一理通、百理融,許多武學上的疑難,都能迎刃而解,學會其中的內功心法後再學別派的武功都可以事半功倍。

    這門花去了600功德點數的秘籍,其真實價值遠超表現出來的這點功德,岳鼎看重的並非是修煉這門秘籍所能帶來的內功,而是在於裡面的各種詳解。

    在梁大的著作中,曾有武林高手靠著學習裡面的知識,化解了必須保持童子之身才能修煉特殊武功的難題,其他的修習者也都在學習新的武學時,展現出超人一等的天賦,達到無師自通,舉一反三的境界。

    由此可見,《玄功要訣》最重要的作用便在於它的輔助效果,能令上乘內功的門檻大大降低,容易破開瓶頸,學習起來有如順水行舟,輕鬆愜意。

    用它來化解吸星大法的缺陷,並不是什麼難題,畢竟它連缺陷更大的《修羅陰煞功》都彌補齊整,使修煉者不再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丘離正苦惱這一問題,聽到有法子可解決後,興沖沖的去了房間,途中順帶查看了一下徒弟的狀況,雖然奇怪於他居然修煉全真心法而非魔化心法,可聽到是大哥做出的安排,就沒有再多問,囑咐一聲加倍努力後,便開始專注修習《玄功要訣》。

    翌日清晨,到了驗證這一個月來努力的時候,是龍是蟲,在此一役。

    作為當事人的夢芸卻顯得格外輕鬆,一點也沒有即將來臨的挑戰而覺得緊張,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一路上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雖是比武大會,隱高鎮上卻舉辦得像節日一樣,來自周圍地區的百姓也湧到了鎮上,有的是來參賽的,更多的是來看熱鬧,這一點古今皆然。

    相比那些成群結隊而來的親戚家屬,岳鼎六人並不顯得惹眼,加上平時深居簡出,熟人就更少了,按理說是最正常的情況就是被無視掉,可惜隊伍中有夢芸這樣的風雲人物在,結果鎮民們都通過這位名氣大小姐將眾人認了出來。

    令岳鼎疑惑不解的是,鎮民們不僅很熱情的向他們打招呼,攀談時居然都帶有一絲感激的語氣,他反覆思考,沒想出究竟是什麼原因。

    準確的說,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但每一個都不夠有說服力。比如那批工匠的待遇,岳鼎每日大魚大肉伺候著,絕不吝嗇工錢,食宿免費,不禁提前完工,最後他們離開的時候,頗有些依依不捨,希望能延長工期的感覺,有了他們作為宣傳,一個慷慨大方的美名是少不了的。

    再比如出版《藥王神篇》,由於在上面署名的原因,岳鼎的名聲可比六道教響亮多了,至少在這片地區上是聲名鵲起,還引出了某位名醫的讚美,加上病天王就是個醫術高明的修行者,於是有不少人都開始誤會六道教是個以醫術為主方向的教派。

    丘離洋洋得意,主張是自己掃平土匪帶來的影響。

    山子巽不動聲色的離開隊伍,隱入人群中,找人詢問才得知,原來是因為夢芸這小魔女上山了,大家難得的過上了平靜的日子,不用擔心有人惡作劇,也不會再享受被小孩子問得啞口無言的尷尬,他們統一認為,是岳鼎等人大公無私,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甘心遭受小魔女的折磨。

    知道真相的夢芸表示,以後每個月都會抽出幾天時間,下山放鬆休息,順帶安撫鄉親們的熱情思念。

    三公大會是隱高鎮的傳統節目,熱鬧歸熱鬧,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鎮長早就給岳鼎等人準備好視角不錯的位置,安排眾人坐下。

    「那個濃眉大眼看起來像好人的,是高家莊的大莊主高明,左邊一看就是滿肚子壞水的書生,是二莊主高鏡,右邊一臉橫肉像殺豬的屠夫,是三莊主高懸。」

    夢芸幫忙介紹著坐在擂台對面看席上的高家人,順帶附上自己的主觀評價,岳鼎對此不置可否。

    三公大會是得到官方許可的,因此主辦方中也有官府的人,出來作為主持者,同時肩負維護秩序責任的人,就是官府的捕快狄元芳。

    這等舉民同慶的大會,總歸是有開幕詞的,一些隱高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上去說了幾番話,包括鎮長、夢玄機以及高家莊的二莊主都上台說過話,但並沒有長篇大論的官話套話,多為一切祝福和慶賀的言辭,畢竟獄洲上官府的勢力很弱,有的州乾脆就是被大門派直接統治的,官府的人全是門派放下來試煉的弟子。

    得益於沒有形成統一的官方認識,想說也說不出什麼華麗而無用的詞藻,因此開幕儀式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結束了,這點倒是令人心情舒暢。

    三公大會的規則非常簡單,使用淘汰賽規則,除了幾名被看好的種子選手要盡可能分開外,其餘的全是隨機。

    比武規矩也就那麼幾條,不准用利器,掉出擂台外的地面為輸,投降為輸,失去戰鬥能力為輸,殺死對手為輸,故意傷害對手為輸等等,總之都是一些常識中的規矩,大多是要保護住參賽者的生命,畢竟這不是江湖鬥爭,而是民間的傳統節日,不允許出現過於血腥的一幕,因此要更加溫和得多。

    在紅世雙巫的統治下,巫州的民風彪悍,普遍有尚武情結,哪怕限定了年齡,參賽者依舊達到了五百多人,一場一場比武過去就不知道要打到猴年馬月,至少一天時間肯定來不及。

    於是為了加快速度,前面幾場比賽都是共享擂台,將場地分為四個區,按照序號快速進行,哪一個區分出了勝負,就安排下一組上場。

    預選賽比武者的實力參差不齊,因此很多時候兩三下就能分出勝負,一群少年人像宴席上菜似的,一盤盤端上來,一盤盤端下去。

    六道教的三名弟子全部報名參賽,除了夢芸是要求一定奪取首席外,黃元吉和步蒼穹都是囑咐盡力而為,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認輸,提前放棄比賽也可以,不必太執著於勝負。

    黃元吉老老實實的答應,沒有過多的想法,但步蒼穹這小子就不好說了,看那一臉倔強的表情,只怕除非是被打倒無法動彈,否則不可能認輸。

    在鎮長的操作下,為了避免三名弟子內鬥,各自的序號都被分得很遠,而夢芸更是和高起分到了名單的兩端,除非各自闖到決賽,否則不可能提前交手。

    這種暗箱操作的事很常見,鎮長也好,高家莊也好,各方勢力都有插手,保持著表面上的平衡,對此鎮民們也並非一無所知,但沒人發表抗議,統統默認了這種行為,因為這樣能令比賽更加精彩,儘管三公大會的全名是「公正公平公開比武大會」。

    第一輪比賽,三名弟子都是輕取對手,毫無疑問的晉級下一輪,哪怕沒有入六道教門下,也是一樣的情況,頂多是出招次數要多一些。

    到了第二輪,夢芸跟步蒼穹都順利擊敗對手,而黃元吉則遇上了一名高家莊的子弟。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8:3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二章 小勝

    高家莊作為一方有底蘊的世家,當然可不能僅有高起一名有本領的兒郎,培養下一代,是每一個沒有走在沒落階段的世家分外注重的事情。

    黃元吉所遇上的對手同樣是高家莊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名喚高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今年十六歲,恰好卡在臨界線上,而且是上一屆的四強。

    上一屆的三公大會,狀元是高起,榜眼同樣是高家人,名喚高剜,今年十四歲,被視為能接手高起的下一代武狀元,也是高家莊十分看好的年輕一輩。

    這一代的高家莊也不知是天命眷顧還是其他什麼的原因,有才華的少年人層出不窮,簡直像是撞上井噴期,上一屆四強中佔了三個名額,八強中佔了六個名額,其中有兩個今年超出了年齡限定,不能再參賽。

    除了武功以外,文才上也出了好幾個神童,有五歲識千字的,有八歲能作詩的,也有十歲能臨摹名家書法,達到以假亂真程度的。

    也難怪大莊主會不同意三莊主激進的做法,更願意採取穩妥的做法,他只要幫助這批年輕人長大成才,便對得起祖宗交託的使命,到時候完全可以向外擴張勢力,光耀門楣指日可待,根本沒必要非得在隱高鎮裡跟人爭權奪利,像高懸那樣,只是一味的將自己的眼光局限住,老在泥潭裡打轉。

    擂台上對決的兩人張弛有道,你進我退,攻守有序,端的是堂皇正中,光明正大。

    黃元吉手持一柄木劍,使得一手全真劍法,劍勢平穩,而高志所用的如顯法掌,同樣是大氣沉穩,大開大合。

    如顯法掌取意「法莫如顯,而術不欲見」,意思指法一定要讓人明瞭,而術一定不能被人覺察。

    堂堂正正的劍法碰上堂堂正正的掌法,沒有任何取巧餘地,只看誰更能技高一籌,雙方你來我往,互有優勢,偶爾一方佔得上風,也不會太久,很快又會被對手扳平,於是便陷入僵持的局面。

    黃元吉自從成為六道教的弟子,不同於另外兩名弟子的勤奮練武,大把時間他都花在煉丹室中,因此除了一門全真劍法符合他秉節持重的性格,輕鬆上手以外,其他的武技都沒有學。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進步,因為催動混元鼎這樣的靈器來煉丹,不是用柴火來燒,而是消耗真氣,所以他對內功十分注重,一旦煉丹到疲倦了,就會用打坐練功來恢復,他太沉迷於煉丹,以致於廢寢忘食,而這內功也在不知不覺中日益精進。

    道家本來就注重養氣,他原本的內功就不弱,而上了懸命峰後,靈丹妙藥更是沒少吃,至少在內功一項,早已超出了同齡人。

    高志勝在身強體壯,黃元吉勝在功力深厚,雙方陷入熬斗之中,前者大汗淋漓,氣喘如牛,後者騰起了朦朧的白煙。

    兩人的戰鬥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倒不是兩人武藝高強,一下子就吸引了門外漢的眼光,而是在擂台上得太持久,想不注意到都難。

    第二輪其他組的比賽都已經全部結束了,兩人還在擂台上激鬥,作為大會維護者的狄元芳猶豫了一下,乾脆讓第三輪比賽也接著來,只要不相干就行。

    觀看席上,不二真人捋著黑色發亮的鬍鬚,稱讚道:「元吉的內功比以前深厚許多,一個月的功夫相當於兩年的積累,這六道教果然有些門道。」

    旁邊的道士,黃元吉的師兄不服道:「那懸命峰本來就靈氣濃郁,最適合修煉內功,這點速度不算什麼。」

    不二真人看著隱隱透露出嫉妒的弟子,失望道:「靈氣濃郁的確有助於修煉,但並非靈氣濃度為平常十倍,真氣增長就有十倍,一般而言,能有三倍就很不錯了。元吉的修煉速度如此之快,靈氣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大概是功法上的指點,以及丹藥的輔助。」

    就在此時,場中戰況突變,也許是高志意識到繼續下去,因為體力不足而退場的人將會是自己,於是穩中求變,大開大合的如顯法掌猛然一收,換成小巧玲瓏的欲見術手。

    他的一雙大手如蟒蛇般躥出,左手牢牢抓住木劍,右手向著黃元吉的喉嚨插去,戰鬥風格變幻突兀,就像是一頭猛虎突然變成了毒蛇。

    倘若黃元吉手上握的是神兵利器,也許可以通過回轉劍身來抽出,然而那只是一柄木劍,於是他只能棄劍後撤。

    高志見對方被迫放棄兵器,心頭一喜,欲見術手如影隨形而上,想要死死纏住對手,在近身戰中一舉制勝。

    這時,便見黃元吉的身子猛然向上竄起,使用輕功躲開了高志的糾纏,接著居高臨下,一指點出,是他唯一會的一式玄天指,除了寒冷勁氣外,沒有其他任何變化。

    高志見無從躲避,便大喝一聲,再化自己最為擅長的如顯法掌,如托塔天王般向上打去。

    指掌相撞,是內功與外功的較量,但見一蓬冰冷的白霧四散開,黃元吉藉著反震力向後飛退,在半空中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後,穩穩落地。

    高志則是身體一震,蹭蹭往後退,心知背後就是擂台邊緣,想要強行停住,卻感身體冰冷,一口氣沒運上來,無力改變後退,一屁股摔出了擂台外。

    狄元芳看了一眼,立即宣判這場漫長的較量,勝利者是黃元吉。

    「我不服!如果不是比賽場地只有原來的四分之一,換成正規的擂台,我根本不會輸,我還會有接著戰鬥的能力。」

    黃元吉的玄天指威力並不強,他也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在上面,因此寒氣禁錮的時間極其短暫,只有那麼數息,還是對方功力並不高深的情況下,所以高志很快從僵硬狀態緩過取氣來,跑到狄元芳面前大聲抗議。

    狄元芳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直接照著名單道:「下一場比賽,季磨對墨跡,趕快上場,一炷香內未上場視為主動棄權。」

    高志對這種被人無視的情況很是不悅,憤怒道:「喂,我說你難道是聾子嗎?」

    結果狄元芳還沒反應,旁邊的高起厲聲喝道:「高志你給我閉嘴!輸了就是輸了,不要找任何借口,場地的狹小對所有人都是公平,你若是聰明,就應該在比賽中利用環境讓對手吃虧,而不是在輸了以後找借口。連輸都輸不起的人,實在太難看了,別給高家抹黑!」

    「你!」

    高志沒想到會遭到自己人的批評,生氣的轉過頭來,對上高起威嚴的目光,兩人互不相讓的對視,氣氛一時凝重。

    高起畢竟是公認的高家年青一代的領袖,片刻後,高志才認命似的轉移視線,忿忿不平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向著高家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大老爺,是我僭越了。」高起向高明請罪道。

    高明微微點頭,滿意道:「你做的很好,我們高家人贏得起,也同樣輸得起,輸了一人不算什麼,你觀察清楚對方門派的武藝了嗎?」

    「是的,三人用的都是同一套劍法,可見這是他們入門的基礎劍法,而且從表現出來的靈活身手來看,輕功是他們的強項,而最後黃元吉使用的那一指,極可能就是更上一層的武學——如果他們的底牌僅止於此的話,這一屆的狀元將是我的囊中之物。」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8:4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三章 開一間靈藥鋪

    直到正午,第三輪比賽才算全部結束,鎮上各處酒樓、飯館、街頭小攤人滿為患,豁然道觀都開放了廣場,供遊客歇息,道童們也趁轉機賺些外快。

    岳鼎等人轉移到夢芸家中休息,趁著用餐時間,他將自己計劃由夢芸奪取三公大會武狀元的主意說給夢玄機聽,沒有多加隱瞞。

    他本想以對方的性格定會不喜自家閨女如此拋頭露面,大出風采。

    誰知夢玄機在沉默一陣後,居然對夢芸叮囑道:「既然參加了比賽,承擔了責任,就不要辜負長輩的期待。」

    見到岳鼎略帶訝異的表情,夢玄機淺笑道:「當年,我也曾想過縱劍走江湖,任俠行天下,做一名快意恩仇的俠士,可惜始終未逢機緣,最後不得已步上了廟堂,卻因為一身倔脾氣處處受人制肘,難以施展,為此始終抱有遺憾。」

    岳鼎點頭贊同:「以先生的性格,做俠士要比做官要快意得多。」

    夢玄機會心一笑,似是被觸到了心坎,竟是拿出珍藏的一壺酒,很客氣的給岳鼎斟了一杯。

    旁邊的夢芸見到這一幕,暗暗吃驚,自家老爹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清高且自負——當然也有自負的本領,平時可鮮少會對人如此客氣,哪怕被他請來一同在學堂教書的夫子,也只論公事,不曾有過私交,更遑論親自斟酒這麼客氣。

    雖然夢玄機從來沒在背後說過他人的壞話。但作為女兒的夢芸完全看得出來,老爹根本沒將這批人放在眼裡,有時候也會借物諷刺他們行事迂腐,不懂變通,只會死記硬背,除了做文章,其他什麼都不會。

    她作為女兒跟徒弟,自然樂於見到父親跟師傅關係融洽,美滋滋的喝著雞湯。

    到了下午,第四輪比賽開啟,剛用過餐的人們個個力氣十足,龍精虎猛,打出了一輪高潮,引得觀眾喝彩不已,畢竟走到了這一步,能闖過前三輪,成為六十四人之一,多少有點本事,不可能全憑運氣。

    到了第五輪,人數只剩下三十二個,於是場地就從四場同時進行,變成了兩場,而且從現在開始,真正開始考驗一個人根基的時候。

    在這種全部公開的環境中,憑借一兩手出其不意的奇招,在闖過前面四輪後,基本上會被其他對手知曉,很難再起到偷襲的效果。

    不僅如此,人的體能也會受到考驗,一早上積累起來的疲勞,會漸漸的顯現出來,因此那些不懂得節省體力,或者根基不足的人,在此刻就會露出疲態,難以再依賴短時間內的爆發取勝,彼此間的差距會更加明顯。

    這種情況就導致比賽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減緩,反而由於一些人急於求勝來節省體力,出手就是最拿手的絕招,因此往往十招之內就會決出勝負,而體力上的拖累更加拉開了真正的高手與裝出來的高手之間的差距。

    六道教的三名弟子都服用過小還丹,這種即能恢復功力又能恢復體力的丹藥,因此各個昂首闊步,踔厲風發,能輕易戰勝對手,晉級下一輪。

    這邊是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優勢了,道家內功往往氣息悠長,容易恢復,而夢芸則有岳鼎以大圓滿心髓刺激,功力不減反增,疲勞更是輕鬆一掃而光。

    高家的子弟也是如此,家中自然有提供同時補充體力和功力的丹藥,以保證持續的戰鬥力,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在每屆三公大會上都能大出風頭的原因。

    岳鼎很快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升起了一個念頭,拉過鎮長一通交流後,便做出了決心,在隱高鎮上開一家藥鋪,由六道教出錢,並寄在六道教的名字下,而鎮長負責找一些醫術還不錯的大夫來坐鎮。

    以他現在由於《藥王神篇》而傳播出去的醫道美名,只需要放個消息稱,還有其他更加深奧的內容,準備再度編寫一本醫經,並邀請各方名醫一起來探討,絕對是門庭若市。

    無論是追求醫術精進,還是純粹為了名聲,都會有很多人感興趣,到時候他以夢境中的見識,弄個醫學研究組織出來,吸引天下人的目光,既能得名,又能得利。

    當然,普通的醫館倒還是其次,也就裝裝門面,最重要的是六道教會時不時的將煉製出來的丹藥送下來,作為商品出售,這一手絕對能吸引來許多人的眼光,不是大門派根本玩不起。

    對於一般的修行門派來說,煉製出來的丹藥給門下弟子用都不夠,哪會有多餘的拿出來賣,這可是屬於成長資源,哪有便宜別人的道理,而且金銀對修行者來說,意義不是很大,尤其天材地寶都是千金難買,珍貴些的都是以貨易貨。

    若是打著買材料回來,自己煉製成丹藥後賣出去的主意,那就更不可能了,煉丹是有一定幾率報廢的,運氣不好能賠得連褻衣褻褲都穿不起。

    煉丹師本來就稀少,何況本領不夠的煉丹師玩不起這種大成本的技術活,而本領足夠的煉丹師早就被大門派挖走了,而他們煉製出來的丹藥又是自供自銷,因此流落在修真坊市的丹藥就更少了,可謂有價無市。

    對於六道教來說,門人少,加上懸命峰上靈氣充沛,因此對於靈藥的需求不大,如玉流漿等大鍋出產的總是有許多剩餘,而其他一類治療內傷,解毒的丹藥,平日裡根本用不上,完全是給山子巽和黃元吉練手用的,而且為了嘗試各種手法,同種效果不同種類的丹藥積壓了許多,正好拿出來發揮剩餘價值。

    因此若開了靈藥鋪,小份量供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岳鼎若是敢玩這一手,那些散修、中小門派以及世家都得來巴結他。

    鎮長略微思考,便同意了這一提議,只是他想到的更多,比如要借紅世雙巫的餘威,扯大旗作虎皮,威懾那些因利益而心生貪念的宵小之輩,又比如要限量出售,以免高家莊派人來全部收購,然後再轉手賣出去。

    岳鼎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的主意,會引起鎮長那麼多的想法補充,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上,在剩下十六人之後,比賽場地換成了整座擂台,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跟人共用,顧慮著是否要受到旁邊人的影響,可以放手全力施為。

    到了這一步的都是好手,打起來倒也頗為精彩,時不時能引起觀眾的喝彩,這也意味著戰鬥變得凶險起來,狄元芳等幾名武者都在場外戒備著,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因為事先安排的原因,除了最初黃元吉那一戰外,三名弟子都跟高家莊的子弟錯開來,這一輪依舊不會撞上。

    夢芸一開始還能只用全真劍法過關,但上一輪中被一名同樣擅長輕功的少年給逼出了玄天指,而既然已經透露出來,此刻便不再保留,出手就是玄天指的第一式「料峭春寒」。

    被對手避開後,立即接上第二式「寒風侵肌」,雖然被對方以擒拿手抓住,但寒氣勃發,滲透入體,趁著動作遲滯的瞬間,輕鬆撂倒,順利晉級。

    步蒼穹比較走運,遇上的對手在一輪中負了輕傷,行動不便,被他輕鬆拿下,而他下一輪的對手,則是高家莊寄以厚望的天才接班人高剜。

    兩人無意間視線接觸,各自迸發出濃烈的戰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9:0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四章 層出不窮的武技

    緊接著步蒼穹的好運,黃元吉也迎來了一名因為體力不足,而不得不選擇棄權的對手,不戰而勝,順利晉級。

    最終剩下的八人,三名是岳鼎的徒弟,三名是高家莊的人,最後兩名才是隱高鎮的普通鎮民,這一現象也引發了不少人的討論,其中統一的觀點,就是認為六道教確實擁有真才實學。

    夢芸第一場就要出戰,她依舊是用玄天指的三板斧拿下來了名為高寒的對手,以佛母真氣使用出來的陰寒功夫,除非在功力上能穩壓她一頭,否則一接觸就是難以動彈的下場,故而雖然只是三板斧,偏偏沒人擋得住,內功是硬性條件,不是能靠鬥志爆發就能提升的。

    高寒在下場後,並沒有顯得多麼氣餒,他徑直來到高起的旁邊,訴說了自己的交手經驗。

    高起沉思片刻後,抬頭自信道:「跟我想的一樣,他們的功夫就是三套,一套中正平穩的劍法,一套向上騰空的輕功,以及能釋放陰寒真氣的指力。倘若他們只有這點本事,那麼就絕不可能勝過我,不過我相信他們還會有其他的底牌,耐心看著吧,面對高剜的壓迫,步蒼穹就算想隱藏本事也做不到,可別讓我失望啊。」

    擂台上,兩人各自站好位置,天生眼神兇惡的高剜舔了舔嘴唇,輕聲道:「我若是你,現在就會棄權投降,以免接下來丟人現眼。」

    步蒼穹不屑道:「所以你是廢物,而我不是。」

    「你這小子!現在激怒了我,便是自尋死路,待會兒我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饒,撕下你那張討人厭的面孔,知道嗎,我討厭你很久!」

    步蒼穹沒有再回話,他本就不是個喜歡在戰鬥前放狠話的人,剛才已經是破例了。

    就在狄元芳宣佈開始的剎那間,高剜挺劍搶攻:「雖然沒見你使用那門冰寒的指法,不知道是不會還是故意隱藏,但是現在我以劍為攻,就算你會也是一樣的結果!」

    他所用的劍法,名喚「法相五劍」,現在所出的劍招乃是屬於小人劍,劍路陰狠,飄忽不停,便如小人在旁,陰險算計一樣。

    這招劍路正好能克制中正平穩的全真劍法,正所謂君子易擋,小人難防。

    倘若步蒼穹所用的是全真劍法,這一照面說不得就要吃虧,然而他藏在背後的並不是木劍,而是木刀,所以他用的招式並不是「君子」,而是「惡霸」。

    只見他面對劍路飄忽不停的木劍,看也不看,長嘯一聲,使一招「修羅滅世刀」的「山崩海嘯」,嘯聲與刀聲相和,聲威奪人,直接向著高剜的面門劈去,完全無視從旁邊偷襲來的木劍。

    小人,最怕的就是比自己更凶狠的惡人。

    高剜見狀,知曉若是互換傷勢,自己能一劍廢掉對方的手臂,但對方卻能一刀將他破相,這虧本買賣可做不得,當下向後側退,拉開距離,同時變招為士子劍。

    木劍結成五道劍圈,只聽鈍木交鳴聲響,步蒼穹一氣攻破四道劍圈,勢頭倏竭,終被第五道劍圈阻住,他心知這一刀被擋住,接下來必遭攻擊當下運起金雁功,一個後翻觔斗躍上半空。

    果不其然,高剜在擋住刀招後,立即催動內功,劍勢若風雷迸發,連環遞出,刷刷數劍,分刺步蒼穹的要害,卻被騰空躲開。

    他早知道六道教的弟子個個輕功了得,並不覺驚奇,當下算準下落點,急追而去。

    他的劍路風格再變,化作庶民劍,向著步蒼穹的下體刺去,兇猛狠辣,倒是跟修羅滅世刀極其相似——庶民之劍,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瞠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

    庶民命賤,自然願意同人搏命。這點跟惜命,不願拚殺而在暗中算計的小人不同,跟坐於高堂之上,潔身自好的士子也不一樣。

    高剜是早有準備,因此這番招式銜接速度奇快,為的就是不留對手喘氣餘地,若是步蒼穹就這麼落下來,必定遭到劍傷。

    若是作為裁判的狄元芳出手救人,那麼這場比試他就等於提前勝利了。

    但就在此刻,只見步蒼穹張開雙臂一振,身如柳燕繞枝,借風而起,一個迴旋繞到了高剜的身後。

    卻是他在擂台上首次用出了鳥渡術,攻敵後背,覷中破綻,兇猛一刀劈下。

    「好巧妙的輕功!」看到這一幕不二真人忍不住讚歎,「當初敖鎮長說他們是靠輕功登上懸命峰的,我本以為是誇大其詞,如今一見,名不虛傳,才一個月的功夫就能訓練出如此神妙的空中騰挪手段,江湖上怕也沒幾個門派能做到。」

    沒有人認為他的話是虛贊,就連高家莊的人都是驚訝出聲,畢竟江湖上輕功武學固然不少,可要麼是日行八百里的長跑,要麼是借牆攀登的縱躍,像這類飛上半空後再進行滑翔轉變的,當屬首次遇見。

    高起更是無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眼中精光爆射,不驚反喜,現在步蒼穹給逼出的底牌越多,等到他戰鬥的時候,就能提前做好防備,從而增加勝算,沒了奇襲的效果,這種輕功的威力將大大減弱。

    在擂台上的高剜就沒他們那樣的好心情了,庶民劍講究「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頭搶地」,端的是有去無回,見到對方從自己視線中消失,他便知大事不妙,盡可能回轉劍身,使一招蘇秦背劍,擋住從背後斜刺而來的木刀。

    只聽啪的一聲重響,木劍被劈斷,而木刀也因為反震力而被震斷——倘若雙方用的都是真刀真劍,那麼高剜必然命喪黃泉,不可能用內力震斷木刀。

    首當其衝的高剜往前噴出一口鮮血,並藉著衝擊一個鯉魚躍龍門翻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後迅速站立,來不及喘氣,就見步蒼穹一指點來。

    上一場夢芸用玄天指輕取對手的過程尚清晰的存在腦海中,高剜只以為步蒼穹用的也是這一招,當下展開欲見術手,避開手指,向著對方遞過來的手腕抓去,他知道這門指法厲害的地方在於冰寒氣勁,技巧上反而平平無奇。

    只可惜,步蒼穹用的並非玄天指,在他知曉內力是最大的缺陷後,就沒有學習過這門對內力要求極高的指法,因此現在的一擊只是徒具其形而已——也虧得玄天指走的並非陰毒的路子,使用的時候沒有異像,外人難以辨認。

    他在引誘對方伸手抓過來的同時,立即變招,就像是笨拙的水牛變成了靈猴,五指如引線穿針般靈動,使一招如意幻魔手中的「截」字訣,反向拿住對方的虎口,真氣一吐,高剜頓覺半邊身子酥麻,

    「可惡啊!別以為這樣就贏了!」

    高剜拼著受內傷,硬是轉動另外的半邊身體,使出如顯法掌中最威猛的「蕩而失水」,劈頭蓋臉罩了下去。

    步蒼穹冷哼一聲,同樣以另一隻手回擊,使出神掌八打中的推山掌,爭鋒相對的碰撞。

    就聽見「彭」的一聲炸響,雙方各自震開,步蒼穹連退數步,穩住身形,而高剜則是被拋飛出去,墜落到擂台外。

    狄元芳看見這一幕,用始終未曾變化的生硬語氣道:「勝利者,步蒼穹。」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9:1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五章 聲名鵲起

    高剜輸得並不難看,明眼人都能看出雙方其實是勢均力敵,水平相差無幾,只是他碰上了那些層出不窮的招式,慌中出錯罷了,倘若再來一回,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然而,高家人的臉色卻是極為難看,因為步蒼穹在方才一戰中翻出來的新底牌實在太多了。

    一門兇猛狠辣的刀法,一門能在空中隨意滑翔的輕功,一門不輸給如顯法掌的剛硬掌法,以及一門不遜色慾見術手的擒拿手。

    展現出來的有這麼多,那麼沒展現出來的呢?

    誰敢保證六道教就沒有其他武學?

    這一場戰鬥後,在旁人眼裡,六道教也許還戴不上「深不可測」的帽子,但的確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令人好奇得想要揭開來看看,後面究竟長著什麼樣的面孔。

    高起將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形,臉色凝重,不發一語。

    二莊主高鏡擔心他因此而受到影響,於是合起了手中把玩的紙扇,寬慰道:「不必太過在意,除了那門自由翔空的輕功你要防備一下外,其他的功夫都不算什麼,再高明的武技,也要看人才行。步小兒也就佔了一個出其不意,其實他會的武技雖多,但每一個都不厲害,雜而不精,你完全可以不用去理會他的招式,以不變應萬變。」

    高起點點頭,道:「侄兒明白。」

    「好了,別繃著一張臉,這樣會讓人誤以為我們高家莊怕了他們,現在我們高家只剩下你一個,所以更要展現出信心,讓人知道,就算他們發揮得再精彩,武狀元仍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這世上講的就是一個成王敗寇,十個榜眼都及不上一個狀元。」

    高起鬆開眉頭,恭敬道:「請二伯放心,這一陣我不會輸,無論是夢芸、步蒼穹還是黃元吉,他們的根基都太淺了,短短一個月時間,也不可能將一門武技修煉到大成,只要我以諸侯劍應對,他們有再多的花樣,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高鏡很滿意的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這樣想就對了,再下一場就是你跟黃元吉的對決,此人根基與你最是接近,可惜天生不是個練武的料,欺負一下比自己弱的武修還行,對上高手就滿身是破綻,你盡可能乾淨利落的拿下他,給六道教一個警告吧。」

    接下來的兩場,黃元吉遇上了一名本領出眾的外鄉少年,對方有著一手漂亮的纏絲功夫,一旦沾上,就能打蛇上棍,繼而以貼身戰取勝。

    只是全真劍法以穩重著稱,對方想要尋找破綻來以柔克剛也非輕易之事,而反過來黃元吉未能掌握劍法中最厲害的招式「一劍化三清」,同樣難以找到一錘定音的機會。

    兩人纏鬥了許久,最終黃元吉靠著深厚的內功,生生將對方拖得無力動彈,不得不主動認輸,而他自己也為此消耗了大量的體能。

    八強賽中的最後一場,高起本著立威的念頭,以一手純熟的法相五劍,壓得對手毫無還手之力,在連攻一十三劍後,挑飛了對方手中的白蠟桿子,取得了勝利。

    這一輪結束後,按照規矩,得休息半個時辰。

    前來湊熱鬧的遊客們也知道接下來才是最精彩的打鬥,於是喉嚨口渴的去茶樓,膀胱憋得慌的去找公廁,更多的則是如逛元宵般,在各種小吃攤上流連忘返,而談的話題最多的自然是比武大會。

    「這六道教名不見經傳,沒想到居然有如此能耐,三名弟子全數闖入了四強,跟上一屆的高家莊一樣,差點包攬前四名,這樣也好,免得再讓三公大會變成高家莊的內部較量。」

    「他們是鎮長親自從外地請回來的人物,怎麼可能沒點真本事?知道最近鬧得很凶的剿匪事件不,那名連挑七寨的俠客就是六道教的二長老。要我說,也虧得人家只收了三名徒弟,如果再多收一名,估計這一屆三公大會就沒高家莊什麼事了。」

    「這話我不同意,我承認六道教很有本領,但這一屆最有希望奪得狀元的仍是高起,實力強不強跟人數沒關係。外行看門道,內行看熱鬧,依我這內行的目光,六道教的三名弟子中沒一人能贏得了高起,他們想摘狀元的頭銜,還得等下一屆才行。」

    「你這還內行呢,一點戰術頭腦都沒有,想想看吧,四人中有三人是出自同一門派,那麼在四強賽的時候,第一輪他們完全可以不用內鬥,自己商量決定後,平安保送一人,而第二輪的黃元吉不必求勝,只求能大量消耗高起的體力,若運氣好給高起造成重傷,那麼接下來決賽,保送的那人勝算將大大增加。」

    「誒,你分析的好像挺有道理,我得跑過去押注。」

    「來來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開莊了開莊了,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就來下注吧,究竟誰能摘得狀元的名號,押步蒼穹的一賠一點五,押夢芸的一賠四,押黃元吉的一賠三,押高起的一賠一點八,買定離手!」

    從莊家的賠率來看,無疑最看好步蒼穹,他們也是認為高起會因為同黃元吉的一戰而被拖累,而步蒼穹在八強賽的時候又出了一把風頭,人人都看出這小子下手狠辣,敢打敢拚,是個好手,六道教肯定會保送他,最終決賽將是他跟高起之間的對決。

    夢芸因為是丫頭而被拋棄,誰都不認為六道教的人會派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去跟人爭冠軍,多多少少受到了男尊女卑的影響,眾人統一的看法,四人中最弱的就是夢芸,肯定是被放棄,用來保送步蒼穹的,因此賠率最高。

    至於黃元吉和高起的對決,大家一致認為高起勝算較大,高家莊的人也紛紛將重金壓在高起身上,結果生生把賠率壓了下去。

    以夢玄機的性格,本來是決不會沾賭的,可偶然間目光掃到,敢壓注自家女兒的人最是稀少,心頭沒來由的騰起了火氣,於是板著臉,上去壓了一百兩在夢芸上。

    沒錯,他不喜自己家女兒去學打打殺殺的本領,寧願她在家裡做一名乖乖女,但這跟別人看不起他的女兒是兩碼事。

    他掃了一眼那些押注在步蒼穹身上的傢伙們,哼了一聲,心中念叨著十賭九輸,全是一群蠢貨——在午飯的時候,岳鼎已經將計劃全盤托出,所以他早就知道,會主動棄權的人恰恰是最被看好的步蒼穹。

    在半個時辰的休息後,日近黃昏,大地被夕陽染成一片赤紅色,烘托出一股濃烈的戰鬥氛圍。

    如很多人預料的那般,第一場半決賽有人主動棄權了,可惜他們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尾,當狄元芳念出保送者的名字的時候,很多人都開始嚷嚷「不可能」「絕對有黑幕」「六道教該不會早就跟高家莊勾結好了」。

    他們的難以置信,令夢玄機感到一陣舒暢,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可隨即醒悟過來,知道養氣功夫還不到家,居然被外在環境影響,連忙調整心緒,進入波瀾不驚的狀態。

    絕大多數人沒有猜到第一場比賽的結果,但剩下的那群猜對的小部分人,依舊沒有猜到第二場比賽的結果。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9:25

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六章 欲揚先抑

    「我棄權。」

    當黃元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作為裁判,一直冷淡到面無表情的狄元芳,也跟所有人一樣,認為是自己聽錯了。

    「你真的要棄權?」他忍不住重新詢問了一聲。

    雖說上一場較量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但經過半個時辰的休息,多多少少恢復過來,不求能打敗高起,多消耗一下體力絕對沒什麼問題,就連高家莊也認為黃元吉會採取這樣的戰術。

    可惜,他口中的答案依舊是:「我放棄這場比賽。」

    站在對面的高起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這麼好的一個打擊敵人士氣的機會可不能白白浪費,於是譏諷道:「你害怕到不敢與我戰鬥了嗎?倒是明智的決心,我本來是打算打斷你幾根肋骨,以此來震懾下一輪的對手,你倒是免去了這番皮肉之苦。」

    此言一出,引起絕大多數人的認可,紛紛發出噓聲,在尚武的地區,這種不敢應戰的行為無疑是懦夫的象徵,就像之前的很多武者,哪怕手骨脫臼了,也要堅持參賽。

    高家莊的一些機靈鬼,玩得一手漂亮的「移禍江東」,鑽到人群裡,大聲嚷嚷著「六道教的人都是一群窩囊鬼」「六道教最大的本領就是教人逃跑,你看他們最擅長的本領就是輕功」「上樑不正下樑歪,弟子膽小可見師傅的膽子也大不到哪裡去」諸如此類的話。

    於是乎,人們紛紛將目光投向岳鼎三人所在的位置,想看看這位掌門會如何應對。

    作為幕後推手的高懸在心頭冷笑,主動授人把柄,就怪不得我趁火打劫,這時候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哪怕你大聲批評自家徒弟,強行命令他接著戰鬥,依舊無法挽回名聲,這個無膽的印象早已銘刻在所有人的記憶裡。

    然而,岳鼎只是一如既往的在捧著茶杯飲茶,偶爾跟旁邊的丘離說說笑笑,一點也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就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二莊主高鏡忽然明白了什麼,眉角一挑,不小心將手中的折扇捏爛掉:「不好!中計了!」

    這時,只聽黃元吉在擂台上大聲:「非是我怯戰,而是覺得這麼做對高兄來說十分不公平,步師兄主動棄權,夢師姐不費力氣就能晉級,若是與我一戰,不小心令高兄受了點傷,豈非讓最後的決戰變得不完美。我夢師姐說了,她要與你公平一戰,誰也不佔誰的便宜,不但要讓你輸,更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找不到任何借口!」

    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叫好聲無數,紛紛稱讚勇氣可嘉,是真正的尚武精神,巾帛不讓鬚眉。

    雖說人人都喊著公平,可從來只有給自己爭取公平,哪有損失自己利益,主動給敵人爭取公平的道理,這種儘管很傻氣,但就是迎合眾人口味的行為,頓時讓所有人都敬佩得五體投地。

    一下子從鄙夷的壞印象扭轉成敬佩的好印象,這種懸殊的心理落差,帶給人的印象才是最深刻的。

    這一刻,六道教的形象,在他們心中無限的拔高,變得光芒萬丈,格外崇高。

    高家人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其中更是以當事人的高起為最,臉色陰沉,像是吃了蒼蠅似的。

    本來就算是他跟黃元吉對戰,也自信能在二十招裡拿下對方,不會浪費太多的體力,更不會受傷,到時候絕對能振興士氣,給對方一個狠狠的教訓。

    可黃元吉玩了這麼一手卑鄙的欲揚先抑,雖然結果相同,可士氣大振的反而變成了對手,而他平白無故的承了不需要的人情,莫名其妙的矮人一等。

    所以,他的心情要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看著黃元吉那張忠厚老實的臉,胃裡直泛酸水:虧你還長了一張濃眉大眼的厚道臉,沒想到玩起陰謀來比誰都順溜。

    看台上,岳鼎輕聲道:「這手欲擒故縱想來是出自三弟你的傑作,沒想到元吉使起詐來也是頗有天賦,絲毫不露馬腳。」

    這主意既然不是他的指示,丘離也沒那麼花花腸子,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自然便是山子巽了。

    岳鼎完全可以想像得到,識海空間中的聲望玉碑必定在唰唰唰的往上增長。

    聲望的增長可不是讓人聽到名字就可以,而是必須給予深刻的印象,讓人牢牢銘記在心,這樣才算是合格。

    這便是對兄弟坦誠公佈的好處了,他們會竭盡所能的幫忙,不惜做出多此一舉的行為,順帶還會維護一下在弟子面前的光輝形象,不使令人起疑。

    倘若當初岳鼎選擇隱瞞奇遇的內容,現在不僅要為如何編製謊言而煩惱,甚至就連出版醫經的創意都不會有。

    聽到稱讚的山子巽靦腆的笑了笑,看他的表情,你絕對會認為這只是一個涉世未深,不懂世故經驗的讀書人——這對師徒的相同之處,在於都生了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區別在於徒弟是真的人畜無害,至於師傅就呵呵呵了。

    擂台上,由於兩邊都是對手棄權而晉級,所以無需休息,即刻就能進行最後的決賽。

    高起看著上台來的夢芸,冷哼道:「知道在真本領上比不過人,就盡耍些邪門歪道的手段,你越是如此,越是顯得心虛沒自信。」

    「哎喲喲,你說這話都不臉紅呢?江洋大盜偷不到東西,就改行當名捕了,你這有奶就是娘的節操也未免太廉價了點吧,多少錢一斤,明個兒我挑一擔回去。」

    高起還真是一點都不臉紅,傲然的拿出一柄黑沉沉的木劍道:「你們六道教的把戲我已經全部瞭然於胸,若換成步蒼穹那小子上來,我說不定還有幾分忌憚,至於你麼……我都懷疑你的長輩是不是決定放棄這場比賽了。」

    夢芸學習對方的口氣,冷哼道:「知道在真本領上比不過人,就用上玩心之術,你越是如此,越是顯得心虛沒自信。」

    高起語塞,知道在嘴皮子的功夫上,臨陣磨槍的他遠遠比不上浸淫此道多年的小魔女,只好道:「你要得意也就趁現在了,我手上的凰木劍用火梧桐為材料,天生能克制陰寒的武功,你們六道教最厲害的指法已經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夢芸嘲笑道:「不怕人無知,就怕人無知還要出來賣弄,誰跟你說玄天指是我六道教最厲害的功夫,土財主就是土財主,沒什麼見識,一門下乘的指法就驚為天人,稍稍動動腦子吧,我這入門還不到一個月的弟子,就算本事足夠,換成你做掌門,難道就將鎮教武學傳授給我?」

    小妞吹牛不打草稿,偏偏還在理,將人唬得一愣一愣,連高起也有些琢磨不定,看臉上表情,分明相信了七成,好歹那指法的名字給套出來了。

    登時有不少人忍不住大聲嚷嚷:「那你們門派最厲害的武功是什麼?」

    「最厲害的武功,我一個新入門的弟子無權知曉,但我師尊傳授了我一門棒法,精妙之處遠在玄天指之上,接下來就讓高少爺見識見識,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什麼棒法。」

    夢芸一臉自豪道:「打狗棒法。」

    高起正琢磨,這名字咋那麼粗鄙,比玄天指低俗多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意識到這小妞在藉機罵人。

    打狗棒法,打的當然就是狗。

    他頓時大怒:「夢丫頭你作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9:4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七章 天下無狗

    高起此時怒氣填胸,出手自然便是庶民劍,劍路狂野,如獸奔馳,完全發揮出這一路劍法中的精妙所在。

    夢芸面對來勢兇猛的一劍,並不退讓,使出打狗棒法中的「纏」字訣,頓時手中的綠玉棒有如化成一根極堅韌的細籐,死死裹住了凰木劍。

    高起戟指怒目,沉喝一聲:「草莽起義,給我破!」

    內力一催,勁力猛增,彷彿有一群最底層的平民怒吼著揭竿而起,硬是用蠻力突破了纏繞的勁氣。

    夢芸並不氣餒,腳步微撤,打狗棒就像是變成了一貼狗皮膏藥,被撕下了就繼續貼上去,連環變招,「斗犬十弄」、「棒打雙犬」、「死拉狗尾」、「狗咬狗骨」、「老狗乞憐」五招相繼而出。

    每一次被突破後,都會卸去一份勁力,等到最後一招「老狗乞憐」時,庶民劍已經徹底失去了威力,如強弩之末,難穿魯縞。

    凰木劍無法擺脫打狗棒,就像是一棵樹哪怕粗大數十倍,不論如何橫挺直長,都休想掙脫籐條的束縛。

    打狗棒法靈動非凡,高起尚未來得及變招,就見打狗棒的棒頭一晃,化一招「撥狗朝天」,恰恰點在劍柄的最大受力點,一下子彈了出去,接著「橫打雙獒」與「雞飛狗跳」接踵而來。

    這下無需多言,高起便相信,這的確是一門比玄天指更加高明的武技,他不敢大意,先以如顯法掌擋下第一波攻勢,隨即化劍招為士子劍,轉攻為守,將週身上下守得滴水不漏。

    他的劍技明顯要超出高剜一線,雖處守勢,揮灑間卻自有一股瀟灑倜儻,就像是一名彬彬有禮的學士,以德服人,與粗野的庶民劍形成截然相反的對比。

    大莊主高明欣慰道:「沒想到起兒這麼快就把握到法相五劍第三劍的精髓,這般速度在高家族史上也能位列三甲,想當年我到了二十歲才剛剛觸摸到了邊緣,真正是後生可畏。」

    高鏡附和道:「士子劍一出,便如拿了一張免死金牌,見官而不跪,彷彿文人錚錚鐵骨,不屈不折,若是一心護守,便可立於不敗之地。」

    高懸故意大聲說話:「高起用劍瀟灑倜儻,高高在上,可不是野蠻粗鄙的野丫頭能相提並論的,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連武技的名字都是粗俗下賤,打狗?除了要飯的和流民,誰能跟一條狗過不去?」

    高明皺了皺眉頭,非常不喜三弟那種平白無故只會招人仇恨的話,正要呵斥幾聲,卻見擂台上風雲突變,無暇顧及其他。

    只見原本如翩翩公子的高起,正被夢芸逼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卻是後者用了「絆」字訣,棒法如長江大河,綿綿而至,不容對手有絲毫喘息時機。

    一絆不中,二絆續至,連環鉤盤,雖只一個「絆」字,中間卻蘊藏著千變萬化,就是不讓高起能稱心如意的連招。

    這種專門用來干擾別人出招的干擾技,就像一根攪屎棍,不想著自己幹點正經事,還不讓別人干正經事,儘是搗亂。

    於是高起的士子劍被弄得磕磕碰碰,斷斷續續,就像一個上台唱戲的戲子忘記了台詞一樣,哪還有什麼風度翩翩,只剩下如小丑般的滑稽。

    兩人的情況,就像是一名衣著華麗的文人雅士被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纏上,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打了是自降身份,不打卻又怕被黏上,頓時陷入兩難之境。

    這種情況下,本該滴水不漏的防禦成了一張滿是破綻的漁網,夢芸隨手一招戳字訣中的「狗眼看人」,刺向對方手臂。

    危機間高起連忙轉身,保住了手臂,卻被戳中了胸膛,就聽嘎勒一聲,肋骨已是斷了一根,他悶哼一聲,連退數步,想起自己方才亂七八糟的劍鬥,只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嘲笑他一樣,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夢芸也不追上搶攻,而是留在原地,好整以暇道:「你們高家的法相五劍還真是厲害,對了,劍招叫什麼來著?賤人劍、莽夫劍還有酸儒劍,接下來的猴子劍和老虎劍呢?趕緊耍出來,讓大伙瞧瞧。」

    這語氣,倒像是把人當做演雜技的一樣,她自己是渾然不在意,反正打狗棒法的名字就夠粗鄙了,光腳不怕穿鞋,隨便你起綽號,說不定起的綽號還比原名要好聽得多。

    高起惱羞成怒,快要被氣炸了,法相五劍最後兩劍是諸侯劍與天子劍,夢芸戲稱猴子劍和老虎劍,卻是取意「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意思,同時猴子又有諧音諸猴的寓意。

    「起兒,冷靜下來,她在故意挑撥你!」

    高明以傳音入密的手段,在高起耳邊提醒,這種堂而皇之的作弊行為被幾名高手看見,不過三公大會的規矩裡沒有不准場外人員發出聲音的規定,因此哪怕知道了,也不可能對此進行懲罰。

    受到警示的高起深吸一口氣,按下心頭的火氣,他本來不是那麼容易被激怒的人,只是黃元吉使計在前,埋下了不安分的種子,然後被夢芸引發出來而已。

    「既然主動要見識諸侯劍,就滿足你的心願!」

    只見凰木劍劍鋒一抖,氣勢猛然高漲,高起挺劍而出,劍刃破空如雷霆之聲,氣勁呼嘯而出。

    不同於小人劍的陰險,庶民劍的粗野,士子劍的文雅,諸侯劍彷彿大軍掩殺,氣勢恢宏,有翻天覆地之能,顯得恢宏大氣。

    場下的岳鼎感受到散發的劍勢,不由念道:「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按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

    丘離忍不住問:「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你的徒弟能不能打贏?」

    「諸侯和天子雖是一步之遙,卻是猶如天塹般難以跨越,諸侯鎮守一方,天子坐擁天下。以夢芸的根基,但憑打狗棒法或許難以取勝,不過麼……」

    岳鼎沒有說下去,因為夢芸已經將他要說的內容演繹出來,面對千軍辟易的諸侯劍,她運轉神行百變,避其鋒芒,不與力敵,充分發揮打狗棒法靈巧多變的特性,以「惡犬回咬」、「快擊狗臀」、「喪家之犬」、「黃狗追尾」等轉字訣的招式回擊。

    高起頓時大驚失色,他知曉六道教的人個個有一手好輕功,但前番黃元吉等人展現出來的都是金雁功這等騰躍空中的技巧,如神行百變這樣在地面上騰挪閃避的身法卻還是第一次遇見。

    只見夢芸身法陡疾,四面八方皆是人影,也不知移身幾次,出了幾棒,綠影重重,將他完全包裹在裡面,宛若層濤疊浪一般湧來,就算緊緊盯著,也抓不住痕跡,反而會使得自身目眩神馳,若非他的諸侯劍攻守兼具,只怕早已被浪濤吞沒。

    饒是如此,他也不敢輕易移動,畢竟諸侯劍沉穩有餘,靈巧不足,他僅能守住方寸之地,長劍左右盤旋,嗚嗚亂響,將全身裹得嚴實,

    夢芸下定決心要速戰速決,便不再節省功力,全力催動,如狖軛鼯軒般閃爍不定,東戳一下,西敲一下,引得高起不停轉身,她的戰術深得游擊戰的精髓,「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疲我打,敵逃我追」,將主動權牢牢握在手裡。

    在不停調動高起被動反應的過程中,最後被她窺見一個破綻,頓時劈出打狗棒法中最強的一招——天下無狗!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39:5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八章 自取其辱

    打狗棒法中,前面的招式多為以巧破拙,以柔克剛,攻敵之必守,避實擊虛,唯有這最後一招「天下無狗」,是勇猛無匹的進攻。

    高起身臨其中,只覺四面八方全是棒影,勁力所至,臉面生疼,頭髮的髮髻也被一併吹散,他的諸侯劍守勢在神行百變的挑撥下早已亂了劍路,空門大開,此刻驚覺危險,想要阻擋已是來之不及。

    剎那間就聽啪啪啪,連環數聲響動,高起擋下了一半攻擊,又中了一半攻擊,背脊上的「強間」、「風府」、「大椎」、「靈台」、「懸樞」各大要穴均被棒端點中。

    這些穴道都是攸關性命的要穴,若是夢芸有心取對方的性命,只消全力一擊,就能折斷脊椎,讓高起殞命當場,而她現在只是出勁不出力,將佛母真氣從穴道中灌入,用冰寒效果令高起全身凍僵,無法行動,接著輕輕一棒,將他撂倒。

    「打完收工!」

    夢芸俏皮的做了一個鬼臉,然後雙臂向天舉起,做出迎合掌聲的動作。

    場下的觀眾們見狀哈哈大笑起來,紛紛覺得小姑娘很是可愛,便非常配合的用力鼓起掌來,掌聲震天,響徹雲霄,不少人還大聲喊了出來。

    狄元芳看了一眼,便運足內力吼道:「三公大會武狀元,夢芸!」

    這結果當真是出人意料,不少人雖然目睹了全部過程,仍是喃喃著難以置信,沒想到武狀元的頭銜會落在一名小丫頭身上。

    三公大會歷史悠久,舉辦至今,比夢芸更年輕的武狀元不是沒有,而女狀元也不是沒出現過,但夢芸絕對是最年輕的女狀元。

    其中最開心的人,當屬開賭的莊家,所有人包括莊家在內都不看好夢芸,所以結果出來,除了那麼一小撮人抱著僥倖的心理壓了夢芸,莊家近乎通吃,儘管賠率很高,可相比賺到的賭金只是九牛一毛。

    臉色最難看的人,自然是高家人,雖說拿了個榜眼,但正如二莊主說過的,十個榜眼也比不上一個狀元,兩者的含金量不是一個級別。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對於習慣拿狀元的高家莊來說,榜眼就是失敗。而且更令他們的心情雪上加霜的是,在同六道教的較量中,就沒贏過——黃元吉放棄的那一場,被視作戰術上的勝利。

    他們本來想藉著三公大會的挑戰,來證明鎮長請人回來是個錯誤的舉動,不想這一出比武下來,不但沒能成功實現戰術目標,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把自己變成了踏腳石,將六道教高高的拱了上去,證明鎮長的舉措是無比的英明。

    因此,高家幾乎沒人願意再待下去,在這裡多待一息都是煎熬,高起更是連榜眼的彩旗都羞於接收,在狠狠的瞪視六道教等人,暗暗下定決心要努力修煉,等到將來再爭回這口氣,帶著滿腔的不甘心離開了。

    「等一下!」

    忽聽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就見三莊主高懸縱身躍上了擂台,他的目光看向岳鼎等人的位置,發出挑釁的語氣:「岳教主,天時尚早,現在就退場豈非掃了大家的興致,不如你我來過兩招,作為最後的壓軸戲,也讓大家有個賓至如歸,不虛此行的滿意。」

    原本要散開的人群,一見還有熱鬧可瞧,頓時蜂擁而回,他們可不管彼此的恩怨,反正事不關己,一個個大喊著「來一場」「比一場」「不上是孬種」。

    高家子弟頓時醒悟過來,明白是莊主親自出馬,要討回顏面,於是跟著起哄,大喊著「六道教敢退縮就是膽小鬼」,結果被大莊主高明狠狠瞪了一眼,一個個不明所以的噤聲。

    高明看著站在擂台上大開嘲諷的兄弟,惱怒道:「沒用的東西,盡幹些蠢事!此時此地,贏了是我們不守規矩,而且無容人之量,輸了更顯無能,不管輸贏都對高家不利,三弟無知也就算了,偏偏毫無自知之明,行事之前不懂得詢問一下,總是擅作主張,我們高家遲早要毀在他手裡!」

    高鏡見大哥憤怒到連賭氣的話都說出來了,連忙勸解:「三弟也是想為我們高家爭一口氣,出發點還是好的。唯今之計,我們不可能將人拉回來,否則更丟顏面。兩害相權取其輕,只盼他能打贏對手,不大了事後向鎮長登門道歉。」

    「好心辦壞事有什麼用,結果才是一切!所以我才說,庸官比貪官更可惡,人在其位,需謀其職,他若不是三莊主,幹什麼瘋事都由著他。現在贏了不討好,輸了更丟人,沒有比這更蠢的行為了。」

    岳鼎知曉這是對方見挑戰失敗,為了挽回顏面而故意刁難,但此刻民意所向,他代表著六道教整體,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當然,他也沒想過退縮,對方將臉湊上來請他掌摑,那便無需客氣,用力抽回去就是了。

    高懸雖是七重築基期,但沒被他放在眼裡,至少在根基上能穩壓一頭。

    岳鼎將三門內功都練到功德圓滿,因此反而起到了返璞歸真的效果,真氣內斂,現在外人能從他身上感受到的,僅僅是剩餘下來的近四十年的基礎功力。

    這點功力對於無門無派的散修來說,非常難得,可對於有家族財力支持的高懸來說,只是馬馬虎虎能入法眼而已,不足為懼。

    岳鼎正要接戰,卻被山子巽搶先,一個金雁功躍上半空,隨後如羽毛般輕柔的晃悠悠而落下來,彷彿無視了重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一手輕功可比步蒼穹的要高明多了,頓時引起喝彩聲一片。

    「我聽說你在高家莊排行老三,正好我也是,這一仗我接下了。」

    高懸認得山子巽的身份,不滿道:「我要挑戰的不是你,而是你家大哥,至於你,還沒有資格跟我對戰,再提升一個武道境界,或許還能過兩招。」

    說到最後時,他的語氣頗為倨傲,顯然是看不起對方五重念威期的境界。

    「有沒有資格,比過才知道。我大哥何等身份,總不能出來一個阿狗阿貓,都要親自出手吧。」山子巽並不發怒,淡淡豎起三根手指道,「三招機會,如果你能接下我的三招,這場比試就當我輸了。」

    被對方滿不在乎的態度刺激,高懸氣極反笑:「你們六道教的人都是這般狂妄自大的嗎?聽說你大哥連佛祖都不放在眼裡,是個假佛修,現在看來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全部將眼睛長在了頭頂上,連孰強孰弱都分不清。」

    山子巽懶得反駁,右掌一翻,凝功其上:「第一招!」

    他一掌推出,卻是波瀾不驚,半點氣勢也無,看起來就跟普通人的掌擊一樣,毫無威力可言。

    可就是這一幕,令高懸收起了小覷的心態,全力運轉如顯法掌,沉喝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

    他這一掌擊出,氣勢恢宏,籠罩山子巽週身上下,宛如天子降臨,四方臣服。

    一者不食煙火,一者千軍萬馬。

    雙掌互擊,氣勁化作圓環震盪而散,高懸臉色驟變,瞬間被震飛出去,半空中嘔出一瓢鮮血,用驚愕至極的語氣道:「先天真氣!」

    山子巽一招擊敗對手,卻是不露驚喜之色,反而無聊的揮了揮手掌,搖頭歎息道:「我還沒出力,你就倒下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0:0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八十九章 狂言

    山子巽一掌擊敗高懸的戰鬥,比夢芸取得武狀元更加令人震撼,頓時全場嘩然,高家人盡皆呆若木雞。

    本來他們期待的是一場張飛戰馬超的龍爭虎鬥,哪知道成了潘鳳戰華雄的懸殊之戰。

    高懸掛了上將的名,干的卻是過場小卒的把戲,連一招都接不下。

    高明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震驚,相比高家再丟顏面,他更在乎的是三弟被震飛時的那一聲驚呼。

    「為什麼會擁有先天真氣,他明明只是五重念威期,難道是先天高手扮豬吃老虎?不可能,倘若真是先天高手,早就開山立派,公然請人上門賀禮了,哪會如此低調,何況方才出手之際,他的境界依舊是停留在第五重,沒有提升,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所修行的功法,可以提前讓人擁有先天真氣。」

    得出結論的高明臉色不見好轉,無論是特殊的功法,還是先天期高手,都證明六道教的實力非同一般,至少超出自己原先預料。

    他好歹是個有主見、識大體的人,知道此刻不是探究這些事情的時候,先命二弟將輸戰又輸人的高懸帶回家,然後對鎮長道了一聲歉,留下日後會登門道歉的承諾,匆匆離開了。

    再待下去,就算他的臉皮夠厚,渾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其他高家人怕是沒有這般養氣功夫,無顏承受戲謔的目光。

    「這六道教好生厲害,不僅徒弟是天才,連師父都是高手,而且你聽到了沒有,方纔那人可是親口說了,自己是兄弟中最小的一個,他的兩位兄長肯定還要更厲害。」

    「這點我不同意,誰規定兄長就一定比弟弟厲害?不過他們山門的武學一定非常之多,之前弟子展現出來的武技就有六門上,更重要的是,他們絕對有七品的內功,這可是連許多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門派都難以擁有的寶貝,武技是小道,內功才是大道,就是不知道他們還收不收徒弟?」

    「就算他們收徒弟,一定不會收你。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六道教的師徒俊得俊,俏得俏,每一個都是人中龍鳳,我看,八成是他們在選弟子有相貌的條件,長得難看的一律不收。」

    此人不提倒罷,一提起來,所有人驚覺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夢芸就不提了,她老爹夢玄機又酷又帥,名副其實的美男子,繼承優良血統的她若非被古靈精怪的性格給掩蓋了,絕對是屬於名揚全縣,要被提親者踏破門檻的大家閨秀。

    步蒼穹性子雖是陰沉,不好說話,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劍眉鷹目,銳氣逼人,落在女孩家的眼裡,更是孤傲不群,更顯魅力。

    黃元吉自小在道觀長大,天生有一股出塵隨和的氣質,而且面相忠厚,符合最正統的審美觀,是挑女婿時的第一人選。

    至於三位長輩,岳鼎洗去了少年時的木訥淳厚,剩下的是英姿偉岸,如壁立千仞,連臉上的線條都透著剛直不屈。

    丘離風流倜儻,得意於魔門心法的影響,微笑時總帶著一股子邪氣凜然,挑撥少女的心弦。

    至於山子巽就更別提了,他若是跟哪家青樓過不起,每天只需往門口一站,不出一個月這家青樓就得關門大吉。

    但這個發現並沒有影響人們拜師的熱情,甚至還有不少臭美的年輕人,想著也許能憑著自家的一張臉來加分。

    見群情鼎沸,岳鼎可不想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就有一大堆人擠上懸命峰,就算他關閉了康莊天梯,也難免要落得一個不近人情的評價,所以他先以眼神示意義弟和弟子們都先離開,然後躍上擂台,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大聲宣告。

    「拙者的六道教尚未正式成立,因此並不公開招徒,但快則半年,慢則一年,必定在江湖上開宗立派,廣發請帖,到時候還請諸位給個面子,哪怕只上來飲杯水酒,也是一份人情。」

    湊熱鬧的人們大聲叫好,這類人可能過上半個月就忘到腦後了,而真正的有心人卻是在偷偷進行了一番計較,暗自心驚。

    在江湖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若是想以正規的形式開宗立派,宣告武林同門,首先得有一個前提要求,就是創始人必須是先天高手,若是達不到這個境界,你還想舉辦開山典禮,只會徒惹人笑話,淪為江湖笑柄。

    這並非指你不是先天高手就不能建立門派,但建立的門派都屬於不入流的那一類,那些從小幫派開始混起的,開山的時候都是小打小鬧,像自家人過生日一樣,不願大肆聲張,而若是有人晉陞到了先天期,那才會敲鑼打鼓,邀請四方朋友來參加典禮,而外人在總結門派歷史的時候,也只會以這個時間點作為起始。

    也就是說,若是門派中沒有一名先天高手坐鎮,連歷史都沒有,只有出來了一位先天高手,才能被歸入「有名有姓」的級別。

    很多人驚訝的正是這一點,倒並非被豪言壯語震懾,而是被岳鼎說出的期限嚇倒,按照這位他的發言,豈非是有信心在一年裡突破到九重先天期!

    他現在可是才六重無漏期,要在一年裡突破三重境界,這是何等的神速!

    七重築基期倒也罷了,這一重並不是多麼困難的關卡,天賦再差的人靠時間磨都能磨到突破,可八重通靈期以及九重先天期都是有名的大瓶頸,跟五重念威期一起並稱為肉身境三大難關,一卡就能將人卡上一輩子。

    許多修行者在塵世裡不停的摸爬打滾,練得人情通達,在深山老林中遠避塵囂,磨煉本心,就是為了勘破迷障,殺死心中賊。

    可若真被逼到了這一步,往往只有不到一成的人能獲得機緣而悟通關竅,而所有人在明知道幾率渺茫的情況下,依舊趨之如騖。

    這六道教的掌教倒好,把瓶頸當做闌尾,想割就割,真以為修行的大道是蕩婦的大道,想突就突,暢通無阻不成?

    不過這種潑人涼水招人嫌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幹,於是這群人紛紛冷眼旁觀,思忖著若是過了一年,你連八重期都突破不了,到時候下不了台,看你怎麼收拾。

    這番心思頗有些自己向現實卑躬屈膝,就希望別人也跟著一起下跪磕頭的陰暗詛咒。

    雖說懷有這番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但現場並沒有冷場,因為擁有這種想法的人都是那些在修行路上受盡煎熬的老江湖,真正的年輕人才沒有那麼瞻前顧後,一來他們未必想得那麼遠,二來即便想到了,也會因為豪言壯志而變得熱血沸騰,跟著一個敢闖敢拚的掌門,總比跟著一個停步不前,懦弱無膽的掌門要好。

    對於岳鼎來說,他也不在乎那些老江湖的想法,得到年輕人的擁護就足夠了,他可不希望招入門下的弟子年齡比自己還大。

    他等到前一番話激起的浪花平靜下來後,又砸下一塊巨石:「雖然我教在近期內都不會收徒,但從明日開始,每隔三日,我教都會遣人在一線坡上公開授武,劍法、拳法、掌法、輕功、內功輪流而授,若不嫌棄我教武學粗淺,可自行上山聽課。」

    語畢,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人議論紛紛,各有疑問,多為將信將疑的想要重新確認一番,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岳鼎心知說再多的話,都比不上行動來的有效,等到了明天,一切疑問都會塵埃落定,於是他運起輕功,猛然向上一躍,一飛沖天,隨即運轉鳥渡術,乘風而走,御風而行,彷彿背生雙翅一般。

    人群中,兩名靜默的僧人相互對視一眼,同時點頭,偷偷追了過去。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0:2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章 佛門大會邀請函

    岳鼎以鳥渡術一路滑翔至一線坡的山腳,落地後,轉身道:「兩位朋友,跟了在下一路,有什麼事情,不妨現身出來,說明白話如何?」

    他鳥渡術雖然是乘風而行,巧妙之處在於空中飛行,真正的速度並不算快,別人要以輕功追上並不算困難。

    岳鼎在離開人群後就察覺到兩道追在屁股後面的奇跡,若非他的菩提功並沒有察覺到殺氣,現在根本不會客氣,直接出手降魔了。

    兩名僧人從樹叢後面步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隨即道:「岳教主,得罪了。」

    兩人竟是同時出掌,雖無勁風,卻是凝功於掌心,如此一來,對手若以外家功夫應對,必受內傷。

    岳鼎知曉對方純粹試探,無意廝殺,便坦然相對,運起最溫和的菩提功以封閉掌接下掌勁,柔勁一吐,將兩人推開。

    兩名僧人試探了一招,便立即收掌後撤,躬身道歉:「情非得已,佛友一身內功已臻化境,不用此法難以窺見真相。」

    他們解釋了一陣,然後遞出一張金紋請帖:「這是巫州、飛州、弈州三大州聯合舉辦的無遮大會請帖,我們邀請四方佛友共聚,一起探討參詳佛學至理,為弘揚佛法盡一份心力,希望屆時佛友能屈尊蒞臨。」

    岳鼎接過帖子掃了一眼,發現地點在三州交接處靠近巫州的地界,舉辦方是摩訶寺,時間在五天後,便應允道:「既是佛門盛會,拙者自然不會錯過。」

    兩名請客僧笑了笑,告知岳鼎若是認得其他佛友,不妨也一同邀請來參加無遮大會,然後又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離去了。

    「三教勢微還真不是說笑的,開個三州聯合的無遮大會,居然連我這等小蝦米都要拉去充人數。」

    岳鼎以前只是耳聞,總算是親身體會到這一現實,三州加在一起,大小門派不下五千,若是開個魔羅大會,估計不是「有名有姓的門派」,都沒資格參加,而佛門開個無遮大會,拉壯丁都拉到他這樣的鄉下小門派頭上。

    看那兩名請客僧的態度,估計是個練有佛門內功的都可以參加,兩相比較,當真是淒涼無匹,令人不禁潸然淚下。

    他搖了搖頭,將雜念驅除腦海,匡扶釋教的大任還落不到他身上,現在多想也是無用,運起輕功登上了懸命峰。

    如今峰上的那批工匠都已經下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賣相不錯的山門豎立在那兒,就是裡面空空蕩蕩,分外冷清。

    他一進屋,就見夢芸連蹦帶跳的跑出來邀功:「師尊,我可是拿了狀元,好生奚落了高家人,你可有什麼獎勵?」

    岳鼎本想說獎勵早就提前支付給你了,可轉念道:「行,我知道你愛湊熱鬧,就帶你外出一趟,看一看佛門盛會是什麼樣子,開開眼界也好。」

    夢芸接過金紋請帖,喜滋滋道:「無遮大會,呵呵,這名字真有趣,該不會是一群和尚赤裸的來開會吧?哈哈,我說笑的,師尊你別生氣。」

    這丫頭贏了武狀元的頭銜,自是興奮不已,看見山子巽和丘離出來,知曉師傅們有正事要商量,無需岳鼎多說,自個兒就跑回了房間。

    「大哥,你最後所說的公開授武可是認真的?」

    「當然,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那我們教什麼?真的把全真劍法、修羅滅世刀等公開出去?這麼做可是會招同行嫉恨的。」

    「你以為我沒有考慮到這點嗎?」

    岳鼎打開櫃子,拿出一個機關盒,打開後將裡面的東西一抖,就掉出二十多本武學書籍。

    「這些要麼是九品武學,要麼是八品中的下乘武學,零零碎碎加在一起才花去了兩百點功德。」

    丘離一拍腦門:「我怎麼忘了這茬,低階的武學功法對大哥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事。」

    他仔細翻看一下,這裡面的武功幾乎包含了所有方面的內容。

    掌法有崑崙派掌法《落雁掌》、武當派掌法《回風掌》、星宿派掌法《抽髓掌》;

    拳法有天機宮拳法《六甲拳》、丐幫拳法《蓮花掌》、六合門拳法《赤尻連拳》;

    劍法有棋仙派劍法《雷震劍法》、青城派劍法《松風劍法》、八仙派劍法《八仙劍法》;

    刀法有天策府刀法《血戰十式》、鷹爪雁行門刀法《雁行刀法》、秦家寨刀法《五虎斷門刀》。

    爪法有星宿派爪法《三陰蜈蚣爪》、崆峒派擒拿術《飛鳳手》、少林擒拿術《小擒拿手》;

    腿法有青城派腿法《無影幻腿》、丐幫腿法《鐵帚腿》、天機宮腿法《蒼龍翻江腿》;

    輕功有神龍島輕功《回風步》、紅花會輕功《燕子三抄水》、恆山派輕功《身空行》;

    內功有少林內功《靜禪功》、八卦門內功《內八卦神功》、浩然書院內功《秋水長天功》。

    有了這二十四門武功,即便一天教一門,按照約定好的三天一次公開授武,也能拖上七十二天。

    其實岳鼎的想法,是希望有一天能公開講道,而不是講武,前者才是恩澤蒼生的大善事,只是講道這種事可比他說出要在一年內開宗立派更有難度,非武道大宗師不可為,否則就是自招禍端。

    不是每一件善事都能隨心所欲去做的,比如岳鼎現在公開講道,有人不服過來理論,對方一旦道理說不過,不跟他論道理,反而論拳頭,怎麼辦?

    所以,想要講道,首先拳頭要夠硬,能將不服者打趴下,令他人只敢動口,不敢動手,限定在規矩範圍裡,這才有了講道的資格。

    武道武道,武在前,道在後。

    沒有武的護航,再大的道理都是空談。

    山子巽思考道:「紅世雙巫餘威尚在,按照鎮長的對外宣揚,我們頂了一個病天王的授業弟子的名頭,行事出格一些也沒人敢說什麼,只是這樣公開授武,會不會有人在這邊抄錄武學,轉手就賣出去?」

    「人人都能免費修習的武學,誰會買?就算有人傳出了巫州,那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將影響力擴張出去。我們可以將這些武學細分歸類,比如武當派的回風掌,可以稱作六道教道門掌法、星宿派的抽髓掌可以稱作六道教魔門掌法,恆山派的身空行可以稱作六道教佛門輕功。就算有人想要篡改武功名字,我們這邊是公開傳授,受眾較多,小數服從多數,誰是正派誰是贗品不言而喻。」

    「其他武學倒還罷了,偏偏還有三門內功心法,哪怕是最下乘的,一旦傳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小門小派會派弟子來偷聽。」

    岳鼎笑道:「這正是我要達到的目的,欲弘揚三教,最基礎的一點就是要培養底層的受眾,基數多了,上層才能水漲船高。試想一個修煉了儒家內功的武者,他若改投魔教門派,就得廢去畢生內功,這就會令他產生遲疑,衡量是否值得。」

    這種想法在講究法不傳六耳的門派時代,是前所未有的,自家絕學唯恐洩露出去,被人偷學,哪還會公開傳授,武學就等於門派的傳承,哪怕敝帚自珍也要保住道統。

    好在丘離跟山子巽都是涉世未深的年輕,雖覺這樣的想法很是新奇,但早些日子岳鼎都有提及相關的思想,因此並沒有反對什麼。

    「我想,這些聚集到隱高鎮的遊客,為了驗證我的說辭是否屬實,今天晚上會有一大批人都選擇住在隱高鎮,所以明天早上能吸引來的人應該是最多的,我們要給他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所以第一次授武就選擇《靜禪功》好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0:4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一章 轟動的授武(上)

    如岳鼎猜測的那般,當天晚上,許多離住所不止半天路程的客人直接在鎮上住了下來,很多原本只打算看一頭熱鬧的遊客也都改變了主意,頓時客棧人滿為患,許多鎮民將房間騰出來,提供臨時住所,小賺了一筆。

    第二天清晨,由於岳鼎沒有公佈授武的準確時間,一些心急的人在天色未明的時候就起床去爬坡了,畢竟一線坡的千餘台階也是需要時間來攀登的,剩下的都是興趣並不濃烈,有得看最好,沒得看錯過了也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人們,繼續賴床。

    反正後者在從他人口中知曉真相後,追悔不已。

    由於公開授武的想法是臨時起意,因此岳鼎並沒有劃分好位置,所有登上山坡的人都紛亂無章的找了塊地方坐下,閒得無聊的還可以看看風景,至少懸命峰壓在狗尾巴草上的奇景足以令人驚歎不已。

    幾名年輕人相互閒聊:「你說,這六道教的公開授武,會教授些什麼內容?如果是昨天那些徒弟用過的武技就好了。」

    旁邊一名臉帶疤痕的老江湖嘲笑道:「做夢吧你!別以為看起來沒什麼威力,就認為那些武技很低劣,以我多年闖蕩江湖練出來的火眼金睛,那名男弟子用的刀法、劍法、掌法等都是八品中等的武技,輕功和指法絕對是七品的層次。」

    「那名女弟子使用的棒法呢?我記得名字是打貓還是打狗來著?」

    「那更了不得,就算在七品武技中也是屬於上乘武學,要知道高家莊的絕學『法相五劍』也是七品上等,能與之一較高低的棒法再差能差到哪裡去,若非那女娃還有一門極厲害的騰挪閃避的身法,贏的人或許就是高家小子了。」

    其中一名年輕人不爽對方賣弄,道:「我聽說高家莊最厲害的絕學不是法相五劍,而是天蓬御水訣,堂堂四品的鎮派經文,只是要配合一種奇門兵器『九齒玉垂牙』才能發揮出威力。」

    老江湖嗤笑道:「也不知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就算消息是真的好了,修行之路是要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不可能一步登天。光有四品,沒有五品和六品作為台階,就像造房子不要四樓和五樓,直接建六樓一樣不可靠。你看那高家莊連一名天人境武修都沒出來過,根本連修煉的資格都沒有,四品經文在他們那裡跟九品經文也沒什麼區別。」

    最先開口的那人不滿道:「嘿,扯哪去了,我們不是在講六道教的事情嗎?跟高家莊有什麼關係。」

    「少年人,給你一個忠告,江湖上免費的從來不會是好東西,別以為便宜那麼好占,憑什麼好運要降臨到你的頭上,難道你是真命天子嗎?

    我告訴你,這就是個噱頭。在昨天之前你有聽說過六道教這三個字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能有多麼大方?總不能將自家絕學公開掉吧,我敢打賭,他們肯定是傳授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反正肯定是九品武技的檔次,也就糊弄糊弄未曾習過武的普通人。

    這種檔次的武技,你隨便加入一個門派都可以學到,比如我們鯨鯊幫,所有入幫弟子都會被傳授一門興浪散手,若你為幫派立下了大功勞,還有機會學習七品功法的聽濤勁和觀海八掌,這兩門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絕學。」

    老江湖在執行打探情報的任務時,不忘記挖人入幫,發揮三寸不爛之舌,將一群江湖菜鳥唬得一愣一愣。

    就在這群年輕人被忽悠得瘸腿,差點簽下賣身契的時候,忽聞空中傳來一陣破空聲響。

    他們尚未來得及辨清,甚至沒來得及抬頭,就聽轟隆一聲炸響,彷彿地龍翻身,山坡晃動了數下,漸漸平息。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一根粗大的石柱插進了山坡之中,露在外面的就有三丈多,插進泥土裡的不知幾何。

    竟是有人將這根石柱從懸命峰上砸下來!

    接著,就見一道人影從峰頂上晃悠悠的飄落下來,恰好落在石柱上,順勢盤膝而坐。

    原本嘰嘰喳喳好似菜市場一樣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變得鴉雀無聲,他們全部被這一幕震懾到了,不知該如何發言。

    岳鼎看著下方密密麻麻近千的人頭,搭配著一張張震驚到不知該作何發言的臉,心中甚是滿意,知道自己精心設計的出場方式算是成功了。

    以雷霆般的手段,造就驚艷的出場,在第一瞬間吸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夢境中那些廣告營銷以及影視演出的見識,可不是無用的東西。

    這比他落下來後,用佛門獅子吼大喊著「大家請安靜」要剛猛、帥氣得多了。

    不過接下來,就是要考驗真本領的時候了,這個時代可沒有擴音器之類的工具,想要在寬敞的地方,讓近千人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切需以自身內力來運作。

    獅吼功:少林寺秘傳稀世奇功之一,此功為人體丹田內氣外發,發聲吐氣之功法,功成之後遇敵交手,發功呼嘯,則猶如訊雷疾瀉傳出數里之外,令敵肝膽劇烈,心驚膽戰,毛骨悚然,往往一聲長嘯即使對手不戰而敗。此功法源於佛主降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代表的是「如來正聲」,能降服一切魔鬼。

    這門以兩百五十點功德兌換來的佛門絕技,岳鼎花了一晚上,總算是初窺門徑,雖說離真正用來對敵高手還有很長的距離,但只是用來演說功法,那便綽綽有餘。

    「今日拙者所授之武學,名為《靜禪功》,其功法之精義在於空無二字,因此入禪則靜,靜中求純,純則為安。其修行法門有三種,即為坐禪、站禪和臥禪。其中坐禪法分為端坐勢、單盤勢、雙盤勢和插花勢……」

    原本眾人被岳鼎以雷霆手段震懾,難免心生不豫,就像是被用力壓下去的彈簧,遲早要反彈回去,其中更是有人打著故意搗亂的念頭,想令主人難堪。

    哪知道岳鼎一開口,講的不是武技,而是心法,頓時不知所措。

    那名老江湖忍不住道:「天哪,他居然公開傳授內功心法,是我耳朵出問題了,還是他的腦子出問題了……」

    原先那些差點被忽悠的年輕人,立時用噬人的語氣警告:「閉嘴,你再吵我掐死你!」

    近千人的山坡上,無一人發出聲音,除了寒風呼嘯聲外,就只有岳鼎的聲音響徹在每個人的耳朵旁,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受風力影響。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心聆聽,生怕會錯漏一個字。

    那些原本有心搗亂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敢冒出頭,否則就是千夫所指的下場,事實上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直接叛變了,將任務拋諸腦後,靜心聆聽內容。

    《靜禪功》並不是多麼高明的功法,屬於侏儒中的高個子,九品上等。

    岳鼎只花了9點功德便兌換過來,這對於價格普遍高過武技的內功心法來說,已經很便宜了。

    但是對所有聽課的人來說,這裡面有一個最重要的好處,那就是功法完整。

    比如豁然道觀的觀主不二真人將自己的養生之術公開出去,他修習的內功是八品,但公開的內容卻只有入門的一小部分,經義粗淺而且不完整。

    這種不完整的養生術修煉出來的內功,用來延年益壽可以,想用來跟人比武卻是千難萬難。

    一門內功最重要的不是多麼高深,而是完整。

    普通的武技缺少一招也沒什麼關係,跳過去就是了,可內功心法少一句話試試看?

    走火入魔玩死你。

    方野得丘離傳授魔化心法的時候,為什麼會如此感激,就差磕頭效忠,還不是因為丘離沒有藏私,將心法內容完整的說出去。

    一門完整的內功心法就算再粗淺,日積月累的修煉,也能幫助人提升修為,其中的價值無可估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0:5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二章 轟動的授武(下)

     岳鼎先說大綱,再講修煉方法與口訣,最後則是答疑解惑,解釋了其中幾個需要注意的關鍵點。

    這一說就是三個小時,中間沒有停歇,說的速度也不算快,留給人足夠的思考時間。

    也虧得靜禪功與菩提心法有許多相通之處,都屬於中正平和的佛門內功,有清心凝神,祛除心魔之效,只是前者不如後者還有療傷驅毒的特效,相當於弱化版本。

    若非如此,岳鼎也很難用一頓早飯的時間將靜禪功琢磨通透。

    下面的人專心致志的聽講,大氣都不敢出,甚至有一些武林人士更是如癡如醉,更有人想到要用筆來記錄,結果一摸口袋發現自己本來就是衝著三公大會來的,根本不可能隨身帶著紙筆,懊悔不已。

    其中也有幾個頗具慧根的武者,居然在聽講的過程中,體內真氣不自主的按照法門自動運行,然後在岳鼎講解關鍵點和瓶頸問題的時候,將第一圈運行時遇上的滯礙之處盡皆化解,等到全部內容說完時,居然已經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大周天。

    有些在早上喝了些豆漿的人,發現下體憋得慌,可偏偏聽到緊要時刻,連撒泡尿的時間都不敢浪費,唯恐自己這一去,就錯過了重要的內容,結果整個人抖得厲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得了癲瘋。

    等到岳鼎將最後一字說完,便起身道:「今日的靜禪功到此為止,三日後,將傳授六道教道門掌法落雁掌,有意者請自行前來,散課!」

    語畢,他的身體向後騰空而起,進入康莊天梯的光幕之中,向上傳送,看起來倒像是白日飛昇一樣。

    等到主人離開後,一線坡才瞬間熱鬧起來,人聲鼎沸,一下子又變回了菜市場。

    一名沒怎麼用心的人喃喃道:「這是真的內功心法嗎?這裡面會不會有所缺漏,萬一練個走火入魔……」

    「屁!你是哪裡來的小人,居然敢惡意中傷岳教主?信則有,不信則無,在你們這幫廢物疑神疑鬼的時候,我已經將佛門真氣練出來了!你質疑岳教主說的內容是假,我這衍生出來的真氣總做不得假吧!」

    那名在授武中隨著口訣運行真氣一周天的年輕人頓時炸毛了,頗有自己師門被侮辱的憤怒,忍不住破口大罵。

    「得了,別管他,這就是機緣。總有那麼一些人整天抱怨自己為什麼沒有碰見奇遇,怨天不公,可事實上不是他碰不見,而是他抓不住,現在機緣都落到頭頂上了,居然還要被拒之門外,這種人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天生廢物,怨不得人!」

    旁邊的青年人先是幫偏架勸解了一番,接著又腆著臉對年輕人道:「好兄弟,我還有幾處不明白的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小弟解疑答惑,事後必有重謝。」

    「誰聽清開頭的大綱和第三部分的口訣了,我這裡有完整的修煉方法和疑難解答,願意的可以同我相互交換。」

    「兄弟,我這裡有第三部分的口訣,但我出五十兩,買你手裡的關於修煉方法和疑難解答的內容。」

    有一名中年人瘋狂大笑起來:「老子終於習得內家功法了,以前求爺爺拜奶奶,把頭磕破了都沒機會,本以為今生無望,哪想到出來逛個街市,居然就給碰上了。這天下的機緣,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是你的推也推不掉。哈,哈哈,哈哈哈……」

    喜憂笑泣癲狂,只因一篇最下品的功法,就將人生百態都勾勒出來,若是有畫道大師看見這一幕,必定能做出一副絕世名作。

    也不怪他們會如此失態,這篇《靜禪功》若是以通天寶閣的價格標準來計算,若自行掏腰包購買,需要近萬兩銀子,很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那麼多,何況還裡面不算岳鼎作為前輩,提點個中要訣,掃清陰霾的指導費。

    指點內功心法的前輩,花再多的錢也未必能請得過來,正如一句名言說的那樣:畫一條線值一兩銀子,知道這條線畫在哪裡值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銀子。

    那名鯨鯊幫的老江湖注意到了被眾人忽視的細節,忍不住搖頭感慨:「這名岳教主內功深不可測,居然能以真氣擴音,足足說了一個半時辰也不喘一口氣,這份功力比起幫主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必須得記下來,回去提醒幫主小心防備才行。」

    感歎完後,他隨即轉身呼喝道:「誰能將所有內容都謄抄成書籍,我出一百兩銀子買下!」

    「這是個好主意,我出一百,不,三百兩!」

    沒有管下面人的爭論,剛回到懸命峰的岳鼎,就看見兩位從山崖邊上往下眺望的義弟對他伸出了一根大拇指,佩服之情洋溢於外,

    他笑了笑,也很滿意自己這一趟授武,一百分打個九十分不算過分。

    「我預告了下一次授武的內容,這樣一來,不僅能與人方便,也可以讓那些有意搗亂的傢伙失去抱怨的借口。這個規矩你們要記下來,每次授武完畢後,都記得先預告下一次的內容,免得讓人白跑一趟,然後上山發牢騷,打擾安寧。」

    有些人本身武功不錯,未必能看得上那些九品和八品下等的武技,倘若等他們上山後,發現講授的不是內功心法,心中怨懟,故意在講課的時候製造噪音,倒也麻煩,你若是強行將他趕下山,指不定會被說些什麼難聽的話。

    可如果提前預告了內容,就由不得你撒潑了,我都提前說了要傳授的是輕功,你非得上山來聽內功心法,那就是故意搗亂,跟我六道教過不去,到時候別怪我施以雷霆手段,來個殺雞儆猴。

    岳鼎想了想,又囑咐道:「將滅三才劍陣的存在公佈出去,免得一些自以為是的傢伙上門搗亂,少做些血腥的事也好。」

    滅三才劍陣籠罩整座一線坡,若是有那些被損害到利益,而想著要跟六道教作對的門派,滅三才劍陣無疑是最好的威懾性武器。

    至於能敵住滅三才劍陣的高手,這種人不可能跟一個鄉下門派過不去,何況岳鼎這種小打小鬧,也損害不到這等級別的強者的利益。

    山子巽拿出一本小冊子,道:「這是我根據情況定下的幾項規矩,大哥看看可有遺漏之處。」

    畢竟是心血來潮的主意,岳鼎也是首次嘗試,難免有許多不夠周全的地方,第一次靠著驚艷的出場強行將各種變數鎮壓下去,但這種手段可一不可二,以後仍是要靠規矩來之約。

    若是將希望寄托在人群高素質的自我要求上,這想法自然是天真無比。

    人是一種相互比爛的生物,只要有一個突破了下限,干了出格事,旁邊的人就會想,他能幹的我也能幹,潛意識中就將下限容忍範圍給擴大了。

    山子巽總結出來的幾點規矩有:不准帶紙筆;不准未經允許而私相授受;不准帶各種食物垃圾上山;故意搗亂者殺無赦。

    此外,還有幾點建議,比如建立演武高台,不可能每次出場都要扔根石柱下去,而且只有內功心法不需要演示,所以地方小點沒關係,可換成其他武技還得打一圈套路,沒有一個平台無法開展。

    還有去修真坊市購買擴音符作為準備,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岳鼎那樣,以深厚的內力支撐獅吼功說上三個小時。

    岳鼎看完所有內容後,想了想,建議道:「在山頂的最外圍造幾所公廁,並加一條規矩,隨地大小便者收沒犯罪工具。」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1:09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三章 小無相功

    岳鼎最後又補了幾點,比如考慮到堵不如疏,允許他們私底下進行交流,或者傳授給他人,但不能記錄成書籍,否則名字要記錄到黑名單。

    在一線坡上劃分好位置,不能再像早上那般亂糟糟,東坐一人,西坐一堆,白白浪費空間不說,看著也讓人覺得難受。

    他拿出了夢境中憑票入座的那一套方法,在一線坡上劃分好位置,並標明數字,然後在授武前一天公開售票,讓所有人憑票入座,並規定一人只能買一張票。

    這些事都不需要六道教親自操勞,交由鎮長去辦就可以了,還可以順帶分下利潤。

    岳鼎可不是那種頑固到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大俠輕利沒錯,可大俠也不能見利就避,那就成了假清高。

    當然如貴賓席什麼的還是算了,做得太過,讓人以為自己是唱戲就不好了。

    他的授武本就是面對底層苦哈哈的江湖人,那些大門派大世家也瞧不上他傳授的那點武學,沒必要特意去劃分階層。

    另外,他還叮囑將那些嚴禁不准的規矩,寫在木板上,插在上山的台階兩旁,讓所有上山的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故意搗亂者殺無赦」幾個字更是用朱紅顏料弄得格外顯眼,第一眼就足以震懾人。

    最後則是一塊黑名單的牌子,上面會寫上六道教不歡迎的對象,從個人到門派,也會註明理由。

    別小看這塊牌子,這可是一種輿論引導,每一個山上來聽課的武者都能瞧見上面的名字,只要經他們的嘴巴一宣傳,這些人的名字即便不會變臭,也會淪為笑柄。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試想人人都在討論你曾經幹下的糗事,知道你是個不守規矩的人,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暫時想到的就是這些了,你們有什麼要補充的?」

    岳鼎將異於這個時代的傳統思維,如天馬行空般的主意如抖豆子似的抖出來,說完才看見兩位義弟一副震驚莫名的表情。

    「大哥,你真該去做生意,我敢保證,用不了幾年你就會成為豪商巨賈。」丘離合不攏嘴道。

    「佛門的漏盡通還真厲害……」山子巽一副嚮往的表情。

    不過岳鼎受到丘離的啟發,也是眼睛一亮,覺得可以嘗試一下,他的生意手腕也許平平無奇,但耐不住新奇的主意多,各種吊人胃口的營銷手段,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在一名稍微有點手腕的商人手上,都能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他想到就干,拿出一張紙來刷刷刷的寫了一些內容,交給山子巽道:「你照上面的步驟試試看,能不能將這種洗澡用的香皂製作出來,最好簡化為普通人也能量產的日常用品,如果能實現的話,就聯繫鎮長,讓他幫忙找個有頭腦的掌櫃,我們出資生產,那數十萬兩銀子建個大作坊綽綽有餘,反正放著也只會發霉,倒不如拿出來用掉,以錢生錢。」

    雖說錢這東西,夠用的時候你往往不覺得有什麼重要,可一旦陷入手頭緊的狀況,一兩銀子就足以難倒英雄漢。

    岳鼎等人可是親身體會過盤纏不夠帶來的窘迫,自然是認為錢多多益善,不會因為一點虛名而排斥。

    「我近日要去赴約無遮大會,門派裡的一切事務就交由你們處理,二弟你行事當戒驕戒躁,多多聽取三弟的建議,下一回授武的武學是道門功夫,就由三弟來主持。趁著這段日子,三弟你盡快將吸星大法的缺陷補齊,閒暇時也可以練練打狗棒法。至於三弟,我又兌換了一本七品上乘功法,你可以試著修煉。」

    岳鼎拿出一塊玉簡,裡面的內容是赫赫有名的逍遙派武學。

    小無相功:逍遙派三大奇功之一,講究不著形相,無跡可尋,乃合道家「清靜無為,神遊太虛」之意,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就能模仿出別人的絕學甚至與原版極為近似,外行很難分辨。

    這本內功花去了岳鼎足足八百點功德,但是在他看來,哪怕價格再翻一倍,也必須得兌換。

    小無相功的情況跟玄功要訣不相同,後者是真實價值被錯估,附帶的秘要解說比內功心法更為重要,而前者則純粹是武學體系不同造成的升值。

    在普通的武俠世界中,小無相功的意義僅僅在於模仿和偷學,或者化解如少林七十二絕技之類的功法障礙,但是在獄洲,它卻能打破六道壁壘,使一人兼修天下絕學成為可能。

    在這個世界中,除了象徵諸子百家的巫門武學人人可使用外,其餘五道都有著嚴格的壁壘。

    佛門的武學只有以佛門內功催動才能發揮出完整的威力,若以其他內力催動,或多或少都會有所缺陷,甚至有一些要求嚴格點的根本無法催動。

    但小無相功就能繞過佛、儒、妖、魔的四道壁壘,雖說依舊不可能參透到圓滿,衍生出極境的變化,可想要發揮出正常的十成威力並非難事,一切只跟你的根基相關,與真氣屬性無關。

    「這門小無相功對修行者的根基以及天賦都要求極高,以三弟你的水準,修煉起來自無難事,但我希望你能幫一下步蒼穹,利用玄功要訣來盡可能降低修煉的門檻,讓他能早一點開始修煉。」

    逍遙派是個對弟子的天子條件要求很高的門派,因此它的武學起步點都很高,按照正常情況,只有將全真心法修煉到大成,才有資格修煉小無相功。

    可步蒼穹哪怕天天服靈藥,沒個一年功夫,都別想到達到那種境界,真要一步一步來,黃花菜都涼了——並非是一年時間太長,而是閒置一年的功夫,他將會被夢芸和黃元吉遠遠拋下,到時候難免會心態不穩。

    岳鼎明知步蒼穹跟著丘離只能學習魔門武學,仍堅持讓他修煉全真心法,依仗的就是小無相功能破開壁壘的效果。

    不管怎麼說,修煉道家內功,對心性的影響都比魔門內功要好,饒個一大圈也是值得的。

    有山子巽幫忙參詳,以玄功要訣降低門檻,應該能盡快上手修煉。

    諸事交代完畢後,岳鼎忽發奇想,先去煉丹室找了黃元吉,從他那裡將所有煉製好的丹藥索要來,然後全部裝入托人從修真坊市買來的小型乾坤袋。

    然後他才去尋了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夢芸,發現這丫頭換了一身男裝,將打狗棒用白布裹了起來,看上去倒挺有少年劍俠的風采。

    可惜面相太嫩,線條太柔和,即便身子骨比同齡少年凸顯不了多少,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她是個雌鳥。

    岳鼎正要勸說沒必要多此一舉,忽而想起,若是讓三弟和這丫頭站在一起相互比較,只怕外人會認為三弟更有可能是女扮男裝,想想還是放棄了,這點興致沒必要打擊。

    「你準備就這樣上路嗎,傷藥靈藥解毒藥都帶齊了沒?」

    他一問,就見夢芸「啊」了一聲,然後慌慌張張的去翻東西,就知道這丫頭跟即將春遊的孩子一樣,太過興奮導致丟三落四。

    「別以為拿把武器就能闖江湖,銀票、鹽巴、試毒針等小物品,能帶的都帶上,去找你的兩位師叔問一下,關於江湖規矩和一些謹防宵小暗算的手段,江湖險惡,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去整理行囊,一刻鐘後再聚集門口。」

    岳鼎說完就轉回了房間,趺坐在床上,神識進入神秘空間探查情況。

    按照原來的算計,一千八百多的功德點數在兌換玄功要訣、小無相功和少林獅吼功之後,應該恰好用光。

    但現在還剩餘四百點,其中有兩百點來自於早上的公開授武,剩餘的一半有一些來自於藥書的出版,更多的是昨天的三公大會。

    三名弟子取勝後居然也有功德,只是附上了說明,關係親密的弟子所積累的功德點數依照百分之六十來計算。

    至於聲望,則突破了六百大關。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1:23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四章 抓賊

    岳鼎喬裝打扮了一番,帶著夢芸一起下山,離開隱高鎮。

    沒辦法,現在他的人氣太高,不想被人追星似的圍起來,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被人發現。

    在路過時,仍聽到許多人在談論早上的授武。

    「唉,昨天逛得太累,早上賴了一下床,半路上山才知道他傳授的不是武技,而是內功心法,也不知道前面講了多少內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你有什麼好後悔的,老家就在這裡,近水樓台,錯過了一次,以後說不定有更好的。我就慘了,老家離這裡有兩天的腳程,唉,現在都考慮要不要直接搬家過來。」

    「日你個先人板板,老子要退出三和門,什麼狗屁玩意,我盡忠盡職干了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到現在就得被傳了一門爛拳法,還比不上人家免費的東西,我還待在裡面做什麼,在隱高鎮養老都比在那裡做牛做馬的好!」

    ……

    各種喜怒哀樂的評價紛沓而至,大體上都是對六道教有利的方面。

    岳鼎很高興,夢芸卻比他更高興,令他有些莫名其妙,權當是這孩子對門派有歸屬感,與有榮焉。

    兩人一路北行,用了半天時間,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隱高鎮所在的斷崖陵地區所屬的修真坊市,花了四千兩進行了大挪移傳送——因為傳送距離只在一州範圍,所以每人次的價格為兩千。

    其實對於大多數的江湖人,一州之內的距離,幾乎不會用上大挪移傳送,寧可用兩條腿趕路,兩千兩也不是個小數目。

    岳鼎估算了一下,若是騎馬去,每日快馬加鞭,估計需要三天半的時間。

    雖然算起來倒是足夠能趕在無遮大會開始前趕到,但他不想將自己弄得那麼累,早點到場也可趁著機會,多結交一些同道中人,何況還有一件擴大聲望的任務要完成。

    最重要的是,他不差那點小錢。

    隨意的打聽了一下情報,作為主辦方的摩訶寺,坐落在無量山,是三州最強大的佛門宗派,擁有一名天人境四重法相期的高手。

    四重法相期是一個大門檻,類似於肉身境的念威期,妖族想要真正擁有人形軀體,也只有到了這一境界才行,在那之前的,多為法術幻化而成,不是真實的人形軀體,只是有個皮囊而已,竅穴也好,經脈也好,依舊是原來妖身的那一套。

    聽起來似乎挺厲害的,哪怕以獄洲的標準來看,這也夠得上一個中等門派的資格了。

    可惜摩訶寺是一枝獨秀,除了這位法相期的高手外,門派裡的第二高手是天人境一重的,而且天人境的強者加在一起僅有四人,中間的第二重和第三重全是空白。

    釋教之凋零,佛法之衰弱,可見一斑。

    道門和儒門也好不到哪去,甚至還有所不如,佛門好歹有個四重高手撐撐面子,道門和儒門最強的也才天人境三重,全被卡在這道大門檻上,邁不過去。

    因為時間充足,師徒二人駕著馬沿路慢行,不著急趕路。

    夢芸老是在那東張西望,看見新奇的東西就興奮不已,喊著「師尊快看快看,那是什麼」,這句話都快成口頭禪了。

    行至正午,兩人找了一家開在官道岔口的飯鋪,暫時坐下來休息。

    「這會不會是個人肉包子鋪的黑店?根據丘師叔的提醒,在這種荒郊野嶺開店舖的,干人肉行的可能性很大哦。」

    夢芸一邊說著令飯鋪老闆陰沉著臉的話,一邊牢記丘離所教導的要防備江湖宵小的行道,先蹲下身,把座位檢查一番,然後拿了根試毒針把飯菜一一測試過去。

    岳鼎見狀,有心想勸她沒必要如此疑神疑鬼,可轉念想想,萬一給遇上危險了呢?

    自己內功深厚,自是不怕普通毒物,可夢芸若是單獨出行,謹慎過頭總比大意過頭要好。

    於是便將提醒的話嚥了回去,搖了搖頭,用起了簡陋的飯菜。

    腰如水桶的飯鋪老闆娘端著幾樣小炒,黑著臉過來,重重的將飯碗擲在桌子上。

    夢芸被嚇得一驚:「咦,這裡服務態度也忒惡劣了,店不大,反而欺負起客人了,果然做壟斷生意的就是好。」

    岳鼎無奈道:「還不是你自找的,讓她覺得自家的信用受到了侮辱。」

    「嘿,他們負責燒飯,我負責吃飯,客人怎麼吃難道還得受店家規定不成?再者,就算覺得生氣,也不該拿自家的碗碟出氣啊?我聽丘師叔說,有店家會故意弄壞器皿,然後訛詐客人,玩店大欺客的把戲,尤其是荒郊野嶺的獨店,你受欺負了,有理沒處說。」

    岳鼎頭疼道:「你丘師叔還說了什麼?」

    「還提醒說別隨便在路邊買切糕,很容易被強買強賣,尤其是碰上價格談不攏的時候,就把銀子嵌進桌板裡面,這樣對方就會主動降價了。」

    岳鼎長吁短歎,二弟毀人不倦啊。

    他正想著如何訂正夢芸的錯誤想法,忽聞平地一聲呼喝,如雷炸響。

    「玄鶴子,光天化日也敢擄人,給我留下!」

    循著聲音凝目看去,只見西北方有兩道人影如風馳電掣般在你追我趕,後方則有一堆尼姑,只可惜她們的輕功明顯不如前面兩位,距離被越拉越大。

    「你待在這裡不要離開,我過會兒就來尋你。」

    岳鼎不多想,運起輕功也追了過去,想要半路攔截。

    可惜跑在最前面的,左臂彎夾著一名尼姑的白臉男子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用意,半路折了方向,向著另一邊逃去。

    這麼一來,三人就呈三角陣型在快速的你追我趕。

    夢芸眼珠一轉,想著如此好戲怎麼能錯過,也運起輕功追了過去,留下大罵「又是個吃霸王餐的,不給錢還那麼囂張」的老闆娘。

    可惜以她的輕功,居然也只有被漸漸拉開距離的份,也就比後面的那群尼姑要好一些,但依舊追不上前面三人。

    岳鼎越追越是心驚,他以神行百變全力追趕,居然也追不上前面那名帶著人的男子,堪堪維持在一個不被落下的距離。

    對方也不知使得什麼輕功,居然能藉著樹幹不停的跳躍,這種蹬物反彈的腿法,可以藉著反震力爆發出驚人的反彈能力,遠比普通的跑步要來得快。

    岳鼎震驚,卻不知被追殺的玄鶴子比他更震驚,之前錯估老尼姑的武道境界也就罷了,畢竟是個先天高手,以先天真氣催動輕功,能跟上他的速度也是情理之中。

    但先天高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擁有先天真氣,他們僅僅是擁有凝聚先天真氣的資格,這般全力催動,耗裡頗大,很快就會將原本的真氣消耗乾淨。

    玄鶴子敢光天化日的擄人,就是這仗著自己有靈猿登仙山以及提氣一呼功,足以在被老尼姑追上前將她的先天真氣耗光,可哪知道半路又引出一個輕功不俗的漢子,明明武道境界不會超過七重期,居然也能咬住他不放,也不知道是爆發式的功法,還是能持續運用的輕功。

    前者倒還罷了,若是後者麼……

    他腦子裡迅速轉過幾個方案,最後敲定,先將老尼姑的先天真氣耗光,引得漢子獨自追來後,再返身殺掉——憑自己八重通靈期的實力,殺個頂多七重境的武者並非難事。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人影從斜裡躥出,動作好似妖貓一般靈活,三兩下跳躍便攔在玄鶴子前進的路線上。

    「你這是作死!」

    玄鶴子袖子一抖,射出數枚暗器。

    攔路者張嘴一吼,噴出許多酒水,將暗器彈開,隨即挺直身軀,張開雙臂,竟是壯如熊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1:3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五章 執夷大將軍

    玄鶴子忍不住在心底裡後悔,前有狼後有虎,果然在江湖上做人不能太囂張,一囂張就會被人教訓。

    他見暗器無法逼退這名頭頂箬笠的攔路者,便挺劍上手,一柄九寸長的短劍瞬間刺出十六下,勁氣撲朔,銳氣逼人。

    但這名攔路者居然不閃躲,伸出一隻大手插入劍影之中。

    短劍斬中他的手臂,不見任何血光,也未聽見一聲響動,彷彿斬中的是棉花一樣,悄無聲息。

    只聽卡嚓一聲,玄鶴子的右手就被折斷,他痛哼一聲,借力轉向而退。

    「哪裡逃!」

    岳鼎大喝一聲,擋住去路,雙掌一旋,當頭拍了過去。

    玄鶴子急中生智,將懷中被封住學到的女尼當做盾牌舉了起來,試圖以此來要挾岳鼎,逼他後撤。

    但是岳鼎沒有收掌,雙手按在了那名女尼身上,與此同時,那名追殺的師太發出了擔心的驚呼聲。

    他視若罔聞,體內三門早已臻至圓滿的內功發動,菩提種印入女尼身體中,護住她的心脈,而般若梵印則催動陰陽匯流的螺旋氣勁,以菩提種為媒介,發揮出隔山打牛般的效果。

    玄鶴子如遭雷擊,臟腑頓時受創,嘔出一口鮮血,逼不得已放棄了人質,單腿捶地一震,激起塵土如牆,遮擋住眾人的視線,趁機離開。

    「不准逃!」

    急追而來的師太見到中掌的弟子無事,而躲在後面的玄鶴子卻負傷吐血,瞬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按下心中誤會岳鼎的愧疚,對著逃跑的玄鶴子遙遙點出一指,一道蓮花指氣飆射而出。

    玄鶴子臉色未變,袖子一抖,手心裡出現了一枚霹靂彈,勁力一吐,撞上了蓮花指氣。

    彭的一聲炸響,綠色的煙霧瀰漫開,伴隨著又一聲痛楚的哼聲——顯然霹靂彈沒能完全攔下蓮花指氣。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之教訓,我玄鶴子記下來,來日必當十倍奉還。」

    等到三人追出煙霧時,就見一道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他們心知以對方的輕功,之前帶著一個人也才堪堪持平,現在沒有人質拖累,更加不可能追上,便只好心有不甘的放棄追殺。

    岳鼎見到師太出手,覺得頗為眼熟,正要詢問,卻聽對方臉色一變:「不好,這煙霧有毒!」

    他立即運轉菩提功,化解體內的毒素,同時遠離綠色煙霧。

    師太沒有運功自療,而是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岳鼎身邊,伸手按住女尼的後背,幫忙療毒。

    想想也是,人家可是堂堂的先天期高手,當初巖破天都能扛著數種劇毒在連家堡大戰一場,她自然不會畏懼這點毒素,發出聲音只是為了提醒岳鼎和那名出手攔路的大漢。

    岳鼎拿出一個藥瓶道:「這是天王護心丹,對於解毒有著奇佳的功效。」

    師太也不客氣,迅速倒出一枚丹藥,灌入女尼口中,運功將丹藥逼服下去。

    她又自作主張,將藥瓶扔給另外一名大漢,那漢子搖了搖頭,將藥瓶扔還給岳鼎。

    過了沒多久,天王護心丹藥力發作,將女尼身上封鎖的真氣也一併衝散,她便悠悠清醒過來。

    師太見狀,終於將懸著的心放下來,然後道:「多謝兩位少俠出手相救,貧尼淨鳶,此乃小徒觀曇華。」

    她在安心之後,身上的氣質陡然一變,若說之前是怒放的花卉,現在就是收斂的花苞,在追逐玄鶴子的時候,她是一名江湖人,現在則是出家人。

    岳鼎將心中的熟悉感問出:「師太跟無花寺有什麼關係?」

    淨鳶略帶訝異:「貧尼的師門就是無花寺,少俠是如何認出來的?」

    「最後師太擊傷敵人的梵蓮指,我曾經看一位名為愛蓮的女子使用過,她稱是一名無花寺的師太傳授與她。」

    「愛蓮……那徒兒可是……」淨鳶念了數遍,有所觸動,想要詢問近況,卻意識此地不是聊天的地方,「沒想到世界是那麼小,居然能在千里之遙的地方遇見相識之人,這便是所謂的緣分吧。」

    「師傅,我是怎麼了,這裡是哪裡?不是大家一起在茶鋪……」

    醒過來的觀曇華從淨鳶師太懷中下來,岳鼎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頓時明白為什麼那名玄鶴子會急色到光天化日之下來擄人。

    觀曇華看起來在十六歲左右,不著粉妝的玉容如清水出芙蓉,最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她的一雙眼睛,清澈如明鏡台,彷彿能倒映出人心。

    青絲盡去的光頭特別凸顯出了她的臉龐,清楚分明如靈秀山川起伏般的清麗輪廓,使人渾忘凡俗,似若在她面前提起一些紅塵俗物,便成了對聖潔的一種褻瀆。

    她太純淨了,純淨得一塵不染,就像初生的嬰兒。

    觀曇華臉上沒有驚慌,彷彿渾然不知自己遭遇了多麼危險的事情。

    岳鼎很納悶的看向淨鳶師太,小尼姑的武道境界還不到三重入微境,比夢芸都要低,憑她的姿容帶到江湖上豈不是羊入虎穴。

    淨鳶師太正欲告訴弟子發生的事情經過,想讓弟子親口向救她的兩人道謝,卻見那名一直戴著箬笠的漢子轉身離開,似乎不想跟人多交流。

    岳鼎早就注意到了,他不但從沒見過這人的臉,也沒聽過他說話,只是考慮江湖上什麼事情都會發生,也許對方有著什麼難言之隱,顧慮著不想揭人敏感,就一直沉默不出聲。

    「請等一下,這位……執夷將軍的後裔。」

    觀曇華突兀的開口,喊破對方的身份。

    淨鳶師太眼神中光芒一閃,隨即又恢復平靜。

    岳鼎思忖著,執夷將軍是什麼職位,獄洲有這麼個官位名稱嗎?聽起來倒是挺耳熟的。

    漢子停頓了一下腳步,隨即又再度邁步,看起來沒有與別人交流的意思。

    「請等一下。」觀曇華迅速繞到他的面前,然後伸出手去摘對方的箬笠。

    對於一個想要遮掩自己相貌的江湖人來說,這樣的行為無疑十分失禮,就算因此而動怒也很正常。

    岳鼎覺得,以這位漢子展現出來的冷僻性格來看,就算當場動武也屬正常,他略微有些擔心,可一看就連淨鳶師太也沒有勸阻,便嚥下了勸阻的話。

    出人意料的,那名漢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觀曇華摘去了他的箬笠,露出了一張長著白絨絨毛髮的熊頭。

    這位神秘者的整張臉都是白色的,唯有眼睛附近是一圈黑色,另外還有著一對圓圓的黑色短耳朵,分外可愛,跟那魁梧的身軀格格不入。

    這不是國寶大熊貓嗎!

    岳鼎差點忍不住嗆聲喊道,什麼執夷將軍,這綽號也太有氣勢了吧!

    他腦中靈光一閃,總算是回憶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茬,軒轅人皇麾下五大獸將中,就有一位執夷大將軍。

    「黃帝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

    「貔,一名執夷,虎豹之屬。貔,音毗。轂,火卜切。」

    「貔貅,形似虎,或曰似熊,毛色灰白。」

    貔貅並不等同於熊貓,前者是幻想種,後者是現實種,關係有點類似麒麟跟長頸鹿。

    古人以幻想誕生了貔貅,然後在現實中尋找能與之對應的物種,當發現在外形或者能力上較為類似的生物後,就冠以貔貅的稱呼。

    貔貅是一種兇猛的瑞獸,號稱能吞萬物而從不洩,故有納食四方之財的寓意,與四大凶獸之一的饕餮相對。

    熊貓有個「吞金獸」的外號,所以才會被冠以貔貅的幻想代稱。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1:47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六章 結伴而行

    岳鼎這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獄洲上妖族並非少數,甚至還有一處武道聖地——誅仙島九媧宮,赫赫威名,萬妖朝聖。

    但所謂人有人道,妖有妖道,適合人族修煉的法門不一定適合妖族修煉,畢竟經脈運功一類修行法門,妖族的肉身跟人類截然不同,不可能照搬過來。

    只有到了天人境四重的法相期,妖族凝練出真正的人體肉身後,才能殊途同歸。

    突破到天人境四重,人類修行者是凝聚出天地法相,而妖族修行則是凝練出肉身,並將原來的妖軀化為天地法相。

    當然,並不是說妖族一定不能修煉人族的法門,走不了武修可以走術修的路子。

    肉身經脈不同,但神魂都是一樣的,三魂七魄,誰也不比誰多出一個,或者少掉一個。

    但總的來說,妖族去修煉道、佛、儒三教的法門,遠不如修煉自家妖族法門更方便,甚至魔教和巫教的還要更合適一些。

    其實從字面上也能看出來,道家求仙,而仙、佛、儒三個字全部都是人字旁,可見三教骨子裡都透著「兩儀之內,最靈者人;天生萬物,惟人最大」的大人類主義。

    佛教雖主張眾生平等,可細數一下,他類生物往往都是被佛陀以大神通擒拿後,才變成佛門護法的,自行修成正果的少之又少。

    這種事跟拉壯丁差不多,只不過佛教的確有其神通所在,強扭的瓜很甜,入了佛門後,樂不思蜀的倒是絕大多數。

    岳鼎雖然沒有親自測試過這位熊貓大俠的內功屬性,但稍稍想一下就能明白,既然對方是向著摩訶寺的方向走去,顯然是衝著四天後的無遮大會,必定是佛修無疑。

    他要遮掩長相,也是為了避免麻煩,這年頭種族歧視還是挺有市場的。

    而相比起來,令岳鼎比較在意的是,觀曇華居然能一眼看出對方的真實身份,倒是頗有幾分耐人尋味的地方。

    要說是從細節之處推理得到,可熊貓大俠根本沒有漏出明顯的馬腳,全身包裹得緊緊,連臉都遮住了,何況就算看見手腳處漏出來的缺檔,也頂多是認出妖族的身份,如何能一口咬定是執夷將軍的後裔?

    要說是在打鬥中看見了臉,那就更不可能了,觀曇華在一分鐘前還直昏迷著的,總不會恰巧在對方冒出來的時候醒來,等到被救回來時又昏過去。

    但疑問歸疑問,說不定這是人家的秘密,岳鼎沒有唐突到才剛見面就詢問這麼隱私的事情。

    被摘下箬笠的熊貓大俠轉過身來,坦然道:「真是對不住,俺並非有意要隱瞞。」

    岳鼎露出真誠的笑容道:「我能理解,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真正的妖族,沒想到居然是執夷如此罕見的種族,也許該慶賀一下。我叫岳鼎,不知是否有幸能跟閣下交個朋友。」

    熊貓大俠一愣,似是沒想到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僅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妖族身份,而且還在見識他的長相後,莫名的平添出許多好感,顯得格外的熱情,令他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

    誰又能想到,對於岳鼎而言,哪怕是天龍、鳳凰、麒麟,也遠遠比不上國寶來得親切。

    熊貓大俠最後歸結為對方天生性格豪爽,不介意種族身份,於是便咧嘴笑道:「俺的俗家名字叫潘曉,但俺師傅給俺取了個法號,叫做方圓。」

    這時,淨鳶師太開口道:「不知兩位是否還有其他同行人,若是不嫌棄的話,可否與我無花寺眾人同行,路上也可略盡出手相救之恩。」

    潘曉撓了撓腦袋,這動作配合他如狗熊般的身軀,顯得分外笨拙,和之前靈動的身手形成鮮明對比,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靦腆,似是想要推辭。

    岳鼎搶先一步道:「我還是首次參加無遮大會,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有師太做嚮導再好不過,我還有個徒弟,待我將她尋來,便同師太一起上路。」

    然後他轉頭對潘曉道:「潘兄弟可是與人有約,應該不會嫌棄我們吧?」

    潘曉連忙擺手道:「怎麼會,應該是你們不嫌棄俺才對,俺歡喜還來不及呢!」

    這大個子倒像是初入江湖的大男孩,語氣都有些侷促,在他身上,岳鼎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好感再度上漲。

    四人往回趕路,觀曇華先是跑過去跟淨鳶師太在耳邊輕聲說了一些秘話,岳鼎注意到對方無意識的向自己瞄了一眼,隨後就見淨鳶師太很友善的對著他露出笑容,並點了點頭。

    這令他有些迷糊,也不知道那位小尼姑到底說了什麼,而且身為長輩的淨鳶師太居然如此信任弟子的言語,更添幾分神秘。

    隨後淨鳶師太向岳鼎打聽了關於愛蓮的事情。

    經過交談得知,當年傳授給愛蓮功法的,正是這位淨鳶師太。

    她在得知愛蓮的結局後,長歎一口氣:「我這徒弟也是求仁得仁,能夠了無遺憾的離開,也屬幸事。」

    回去的路上,遇見了夢芸跟十幾名無花寺的弟子,這丫頭先是抱怨師尊居然扔下她不管,江湖險惡,她一個未成年人很容易遇上危險等云云。

    可隨即她瞧見了潘曉,頓時雙眼發亮,彷彿小孩子看見了新奇的玩具。

    反而是那十幾名無花寺的弟子,在看見潘曉時,不自主的產生了戒備,更有幾個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雖在淨鳶師太的解釋下,知道這位是救了師妹的恩人,放下了提防,但仍有意的拉開距離,不願靠近。

    膽大包天的丫頭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她先是自來熟的跟潘曉攀談了幾句,發現對方特容易說話,性格忠厚後,立馬放開了手腳,居然伸出手去摸對方的黑眼圈,確認是否真實,又摸了摸潘曉毛茸茸的耳朵,戳了戳對方的肉掌,然後在那邊大呼小叫。

    潘曉對於自己被人當做玩具看待,並不覺得生氣,反而因為有人類願意跟自己親密而覺得開心,很配合的陪夢芸玩耍,咧開的大嘴就沒合攏過來,樂呵呵的模樣更添幾分憨厚。

    不得不說,熊貓這個種族似乎天生帶有賣萌的能力。

    潘曉雖然不是有意為之,可當他笑起來的時候,憨中帶拙,拙中帶笨,笨中帶有一分可愛,引得一群比丘尼頻頻回首。

    幾名年紀輕一些,膽子大一些的女尼偷偷過來,也學著夢芸,壯大膽子去摸潘曉的身體,只覺得毛茸茸、肉呼呼,手感特好。

    人和人的交往常常就是這樣,在沒有正式接觸之前,因為各種流言造成了先入為主的成見,哪怕明知流言都是誇大其詞,但依舊產生了隔閡。

    然後,通常因為覺得,就算不與這個人交流也沒什麼關係,便一直保持著隔閡,不願去打破,不願親自去確認。

    但只要有那麼一個小小契機,就會發現對方其實沒那麼壞,甚至本來可以跟自己做個好朋友。

    就像是彼此間隔著一張薄薄的紗布,不去戳它,一輩子都看不見對方的臉,可只要伸出手去嘗試,就會發現這層紗布是如此輕易就能被捅破。

    到了晚上,眾人入住客棧的時候,所有的女尼都對潘曉消除了成見,即便是對妖族格外抱有歧視的幾人,也覺得至少這一位是沒有危險性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2:01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七章 醉拳和醉棒

    只是半天的功夫,潘曉就跟夢芸混得很熟了,和無花寺的那群比丘尼的關係也不錯,這令出門前忐忑不安,做好受歧視心理準備的他來說,是個很美好的開頭,也慶幸自己當初勇敢的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而非固步不前。

    不過眾人裡最談得來的還是岳鼎,沒辦法,誰叫只有他肯飲酒呢?對於喜好飲酒的潘曉來說,沒有什麼是比酒友關係更親密的。

    岳鼎不拘一格,視清規戒律如無物的態度令潘曉嚮往不已,一句「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的老生常談,更是令這位無肉不歡的佛門弟子讚歎有加,並下定決心,要將這句話作為自己人生的座右銘。

    無花寺的眾尼自然是恪守著清規戒律,女人在某些方面往往比男人更死板。

    夢芸倒是有嘗試的興趣,但被岳鼎以年紀太小給勒令禁止了。

    岳鼎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飲酒,但也說不上討厭就是了。

    對他來說,比起酒本身,更注重的是飲酒的氛圍,比如自己的心情,飲酒的環境,以及跟誰飲酒,這些將直接決定他飲酒量的多少。

    而對於潘曉來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何況他本就是個千杯不醉的酒徒,隨身帶著的酒葫蘆更擁有須彌芥子的空間效果,裡面裝了一湖的酒水,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

    這位熊貓大俠飲到酣暢時,便在院子裡打起醉拳,神傳意發,手捷眼快,步碎靈活,剛柔相濟,動迅靜定,形神兼備。

    岳鼎是個武癡,醉拳的赫赫威名也是早有耳聞,禁不住手癢,便入場同潘曉切磋起來。

    光在旁邊看著,只覺得這醉拳看起來很有趣,要知道大凡拳法都講究下盤穩重,而醉拳第一個要忘的就是穩重,打起來行蹤飄忽不定,身形如狂似癲,步法東扯西牽。

    若僅是這樣倒也罷了,岳鼎修習神行百變,在騰挪閃避上並不會輸給對方,然而醉拳拳法剛柔相濟,快速靈活,只有親身體會後才明白,那些看起來歪歪扭扭的招式,竟是招招擊向人的要害,狠辣無比,在可笑的外表下隱藏的是銳利的尖牙,很是凶險。

    醉拳本是地躺拳的一種,跌扑、翻滾、竄蹦、跳躍,愣是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也不知道以潘曉那敦厚、肉呼呼的身體,是怎麼做到這般靈巧的動作。

    岳鼎以剛猛的神掌八打對敵,卻發現攻擊時追不上對方的衣角,防禦時猜不透對方下一步的動作,被動應招,顯得十分支絀。

    他自忖除非是生死決鬥,否則還真不是對手,正欲開口認輸,卻聽一旁夢芸喊道:「師尊接棒!」

    這丫頭雖然跟潘曉玩得不亦樂乎,但終究不如跟岳鼎來得親密,這時候就想著幫親不幫理,怎麼也不能看自家師傅輸戰,尤其是在現場還有無花寺等人旁觀的情況。

    岳鼎接住打狗棒,知道徒弟的心意,就用起了不算擅長的打狗棒法,以巧對巧,以變對變。

    可惜這門丐幫絕學不合他的性格,依舊停留在嚴格遵守招式的階段,不如神掌八打那樣能隨心所欲而用,很快落了下風。

    倘若換成另一門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或許能打成另外一種局面。

    雖然同樣是屬於以巧為主的武技,但打狗棒法追求變化精微,招術奇妙,以靈動為主,而醉拳講究虛守實發,逢擊而避,乘隙而入,指東打西,攻敵要害,以狂放為主。

    打狗棒法雖是乞丐的武學,但跟滿地打滾的醉拳比起來,倒成了淨衣幫和污衣幫的差別,有點謙謙君子的味道。

    淨鳶師太就評價道:「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一個放不開,一個放得開,便似一個衣著乾淨的人碰見了滿身泥污的對手,前者要擔心衣服被弄髒,出手間就有了遲疑,後者卻是無所顧忌,何況岳佛友似乎對這門棒法運使得不夠純熟,若是沒有其他變化,依舊是落敗的結局。」

    一旁的比丘尼也紛紛稱是。

    就在夢芸聽著旁邊無花寺等人的評價,覺得師尊被小覷了,而感到萬分焦急時,岳鼎的動作卻產生了變化。

    他的棒法也不再追求精細,同樣變得狂野起來,而且將「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訣」扔掉大半,只以劈、纏、戳、挑四訣應對。

    劈、戳兩訣是進攻,纏、挑兩訣是助攻,岳鼎完全扔掉了防禦和閃避的招式,只追求進攻,靈動的打狗棒法愣是被他改成了勇猛的「瘋魔杖法」。

    不僅如此,他的步伐也變得搖搖晃晃起來,虛實相濟,不再一味的閃避,還多出了曲折進攻,以攻代守等變化。

    很快的,所有人都發覺了,岳鼎根本是在學習潘曉的醉拳打法,並且現學現用,融入自己的招式中,演變成更加適合自己的武學。

    淨鳶師太最是震驚,她並非迂腐不化的人,但也逃不出慣性思維的圈子,遵守著這個世上的常識:前輩先人留下來的武學,應該是後人努力改變自己去適應,而不是改變武學來適應自己。

    對她們來說,頂多是綜合百家之長,自創一門武學。

    可長輩們留下來的東西,一定要好好供奉著,不可生出褻瀆的心思,隨意的篡改招式,豈非是對長輩們畢生心血的不尊敬?

    如岳鼎這般,覺得武學套路不適合自己,就更改成適合自己的套路,大刀闊斧的進行修正,渾然沒有尊重「原著」的想法,在常人看來是難以接受的。

    這般堪稱膽大妄為的行為,若換成門規嚴厲點的門派,一個「對師門前輩不敬」的罪名是少不了的——這便是加入他人門派的弊處了,思想上的碰撞會導致無法隨心所欲。

    夢芸彷彿能讀懂人心,一下子看出了她們的想法,便驕傲道:「我師尊就是創派祖師,他要修改本門派的武學,自是理所當然。」

    其實她原本也覺得,這門打狗棒法跟師尊的性格格格不入,也許並非師尊原創,而是來自某個奇遇也說不定,可在外人面前,怎麼著也得維護自家師傅的尊嚴,便用了擁有誤導作用的言辭。

    創派祖師未必等同於武學的創作者,只是在常人的慣性思維中,往往將兩者等同起來。

    果然,淨鳶師太受到誘導,自以為得出結論:「能吸收他人招式中的精華,從而改良自創的武學,這等推陳出新的本領,岳佛友能開宗立派並不為奇。」

    其他弟子結合之前岳鼎並不純熟的棒法表現,也下意識的認為,這是由於對方自創武學,尚沒有掌握熟練的緣故。

    就連夢芸瞧著岳鼎將改變後的新棒法,運用得越來越純熟,修改越來越精練,幾乎要蛻變成另外一門武學,也不由得改變了最初的判斷。

    以師尊這般隨意創新武學的能力,就算根據她的狀況,因材施教,特意創造出一門適合她發揮的棒法,可能性也是極大。

    夢芸沒有經驗,卻是不知道修改武學跟自創武學,兩者的難度不在一個層次。

    前者已經造好了房子,只需改變裡面的裝飾,將不需要的扔出去,將需要的挪進來,後者卻是要從地基開始打起。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2:15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八章 裸衣醉八仙

    潘曉看出岳鼎的想法後,就配合著喂招,不再進逼,可他發現,自己低估對方的進步速度了。

    原本他還能留有三分力,以防傷到岳鼎,可不一會就見岳鼎身若蛇動,棒若鷹靈,腳下步法多變且穩,跟他的醉拳步法既相似,又不似。

    那棒法被刪掉防守和卸力的招式後,不僅技巧精妙上沒有減弱,殺傷力更是直線上升,威迫感十足,風格跟之前的能同時擊出八掌的掌法極其貼近。

    到了這地步,別說留力氣,他就算全力以赴,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受傷。

    岳鼎在對練中陷入了神我兩忘的境界,彷彿天地間沒有了其他人,只剩下他和一個看不清長相的黑影在對打,雙方的每一式變化都印在心裡面,不停的改良招式,去掉不適合自己的,改進適合自己的。

    若潘曉使用的是岳鼎聞所未聞的武學,未必能有現在這般進步神速,可偏偏是他極為熟悉的醉拳。

    岳鼎牢牢把握住「形醉意不醉,步醉心不醉」的要訣,以核心綱要去衡量具體的招式內容,自然能舉一反三。

    於是他的打狗棒法和神行百變也漸漸有了醉拳的風格,同時放棄防守和干擾的招式並不意味著挨打,而是以身法閃避來代替,總是能在關鍵時刻避過來拳,然後攻其所救。

    他如今是完全沉浸其中,以前總是覺得彆扭的幾招技巧性棒法,如今應手而出,更是帶了許多變化,虛誘實,實擊虛,攻擊一波接一波,硬是將游擊型的靈巧棒法,改成了騎兵突進,大軍掩殺的兇猛棒法。

    兩人一來二去卻是對了百來招,初前潘曉留手還能有上風,後面全力才保持不敗局面。

    他感覺到岳鼎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無論自己如何進攻卻是不能再傷一分。

    岳鼎一攻一閃轉換甚快,到後面甚至掌棒齊用,不再拘泥於棒法。

    原先見是棒,突然向內一縮,就變成了掌風撲面。

    原先是掌,突然毒蛇吐信,棒子就戳了出來,向著穴道要害打趣。

    變來變去,有一點不變就是力逾千鈞,無論是掌功還是棒擊,上面的力道都極為兇猛,打中了就是骨折的下場。

    潘曉打得心驚,可旁邊看的人比他更心驚。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無花寺等人可是親眼看著岳鼎,將一門靈巧過頭反而顯得彆扭的棒法,改良成了一門即便在七品中也屬上乘的猛攻型技巧性武學。

    這種親眼見證新武學誕生的震撼,可想而知。

    倘若夢芸知道了她們心中所想,肯定要嗤之以鼻,打狗棒法本來就很高明,只是岳鼎不喜歡,加上風格相逆,才顯得彆扭,讓人覺得這是一門堪堪觸摸到七品門檻的武學,而現在只是發揮出了原本應有的威力而已。

    岳鼎進入佳境,到了興頭時,縱聲呼嘯:「地龍真經利在底攻,全身臥地強固精明,伸可成曲停亦能行,屈如伏虎伸比騰龍,行停無跡伸曲潛蹤,身堅如鐵法密如繩,翻猛虎豹轉疾雛鷹,倒分前後左右分明。」

    他全力戳出一棒,與潘曉的一招「鐵牛耕地」相撞,勁力迸發,兩人各自被震退。

    岳鼎哈哈一笑,拿過一罈美酒,倒飲而盡。

    酒精散發,他覺得渾身發熱,就將上身的衣服撕扯下來,袒露出一身比例均勻,完美健碩的肌肉。

    無花寺的一群比丘尼頓時羞紅臉,面若桃紅,不少人連忙用手遮住臉,然後五指叉開得大大的。

    淨鳶師太搖了搖頭,人家是老江湖,沒有多說什麼。

    夢芸丫頭雙目放光,緊緊盯著師尊赤裸的上身,不加掩飾,急促的呼吸表明她並非一點也不害羞,只是好奇心戰勝了羞恥感。

    反應最怪異的當屬觀曇華,這個一臉純真的尼姑就像是對男女之防一點也不懂的孩童,用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岳鼎的上身,然後雙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比劃了一下,眼中出現了疑惑,似是不明白為什麼同為人類,對方的身體會跟自己的身體不一樣。

    岳鼎沒管這些,他本就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如今興致正高,哪有細膩的閒情去顧及他人的看法。

    他飲完酒後,便又入院子中,將剛剛偷學來的武學精要融會貫通,打起了記憶中的醉八仙,邊打邊唱。

    「漢鍾離,酒醉仙。胡蘆兒,肩上安。讓來讓去,得他便。雖則是玉山頹樣,也須要躲影神仙。膝兒起,撇兩邊,起時最忌身手便。牽前踏步,帶飛推肩。

    呂洞賓,酒醉仙。背上兒,雙飛劍。披手披腳隨他便,隨他便。雖則是兩手如矢,也須要直利牽拳。反後步,要身偏,偏時要閉陰門現。從上劈下,石壓山巔。

    韓湘子,酒醉仙。竹筒兒,手內拈,重敲輕打隨他便,隨他便。雖則是,裡裹外裹,也須要,插掌填拳。魚鼓兒,咚咚填,打時誰知掃陰現。去時躲影,來若翩遷……」

    他這套醉八仙並不如潘曉的那套醉羅漢來得高明,但勝在有文韻,拳歌相合,無論是從賣相上,還是從藝術上,都要勝出一大截。

    一群尼姑看得異彩連連,她們可不是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好歹也走過江湖化過緣,文質彬彬的秀才見過,粗鄙不堪的莽漢也見過,但如岳鼎這般,狂野中散發著錦繡才氣,剛猛與文柔結合在一起的男子還是首次遇見。

    夢芸這小妮子雙眼都要冒出星星了。

    淨鳶看著眾弟子的表現,搖頭歎氣,隨即看向唯一表情正常,只是滿面不解之色的觀曇華,壓低聲音詢問:「你看見了什麼?」

    觀曇華微微皺眉,隨即道:「男、女、老、少、富、貴、貧、賤,還有……檀板、扇、拐、笛、劍、葫蘆、拂塵、花籃……最後合為八卦之象。」

    淨鳶微微頷首:「這套拳法就武技角度而言,遠不如之前兩人切磋時的武功,但意境之深遠,卻是遠遠超出,沒想到岳佛友居然還兼通道家之學,我還以為……」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相比眾尼姑目光集中在岳鼎本身,潘曉更在意這套拳法,正如淨鳶師太說的那樣,岳鼎正在打的這套醉八仙,意境上更為深遠,對他的啟發頗大。

    聯繫之前岳鼎一口道破醉拳奧義的那番口訣,他只覺一扇大門正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整個人也陷入神我兩忘之境。

    「岳兄弟,注意了。」

    驀地,潘曉大喝一聲,也躍入院子中,再度跟岳鼎交起手來,招式間竟是衍生出許多變化。

    淨鳶師太再度詢問觀曇華:「這次看見了什麼?」

    「一個喝酒的羅漢,和一個睡覺的羅漢……兩個羅漢正在融合成一個。」

    淨鳶點點頭,隨即對眾尼道:「到此為止,所有弟子回房間,各自謄抄一百遍普善清心咒。」

    所有弟子苦著臉,卻不敢違逆,低頭稱是,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就留下一個越看越是臉紅的夢芸丫頭。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3-5 11:42:28

第一卷 玉友金昆入江湖 第九十九章 無可解釋的誤會

    「岳兄弟,多虧了你,俺才能悟通關竅,將師傅傳授的醉羅漢跟睡羅漢兩套拳法合二為一。」

    正所謂男人就要以拳交心,經過一晚上的切磋對練,岳鼎跟潘曉的親密度激增,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哪裡,也虧了你,我才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創出這套醉獒棒法。」

    岳鼎說話時,並無得意之色,他心知自己修改後的醉獒棒法,並不比配合神行百變的打狗棒法更加精妙,只是適合自己的風格,反而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

    兩套棒法各有優劣,醉獒棒法整體風格都在追求進攻,它放棄了防守,以身法閃避來代替,而閃避也是為了尋找對手的破綻,全部都是為了進攻而服務。

    在殺敵上,醉獒棒法要勝過打狗棒法,可其他如困敵、擾敵,乃至遇上強敵後的遊走卸勁等技巧,卻是全然拋棄了。

    它的創意,就是將打狗棒法全面分散開的技巧優勢,盡數擊中在攻敵上這一項能力上,一切以進攻為核心。

    因此,在岳鼎看來,自己單純是犧牲了其他方面的能力,強化了進攻,本質上並沒有超出打狗棒法的界限,並不值得驕傲。

    然而這種滿不在乎的表現落在其他人眼裡,反而更加襯托出他的武學創新能力,以為這種事對岳鼎來說太過尋常,以至於並不值得驚喜。

    潘曉沒想那麼多,只是稱讚道:「醉獒棒法,凶如其名!岳兄弟能否幫俺的這套新拳法也起個名字,俺在起名字方面可沒什麼天賦。」

    岳鼎不推辭,略微思考後便道:「你的新拳法脫胎於醉羅漢和睡羅漢,不妨就合在一起,稱作醉夢羅漢拳。」

    他昨天可是親身體驗過這套醉夢羅漢拳的威力,拙中藏巧,巧中藏力,以睡羅漢的沉穩融合了醉羅漢的跳脫,彌補了醉羅漢爆發力強,而持續力弱的缺點,攻守兼備,氣息悠長,端得是厲害無比,至少他以醉獒棒法對敵,在不比拚生死的情況下,勝算不足。

    倘若以功德點數來衡量,醉夢羅漢拳應該是屬於六百五十左右的武學。

    「醉夢羅漢拳,好,就叫這個名字,俺很中意。」

    潘曉又戴起了箬笠,岳鼎雖然曾勸他不必在意外人的看法,但他卻明言,自己並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但既然遮掩一些可以避免掉許多麻煩,那還是遮掩些比較好,沒必要為了證明自己的坦蕩,特意去招惹別人。

    這道理跟財不露白相似,一個人很有錢沒有錯,他拿著錢招搖晃市也沒錯,但既然選擇這麼做了,那麼就免不了有歹人生起貪婪之心,從而行強盜之事。

    明明大家都知道,行錯事的是那名歹人,可在批判的時候仍不忘加一句,受害者招搖晃市也是活該。

    無論從道德還是律法上講,受害者都沒有錯,他不偷不搶,可仍要遭到輿論上的批判。

    岳鼎通明人情世故,便沒有再勸。

    一路結伴而行,交談中得知,潘曉是自己突然生出了靈智,而非被人點化,只是後來被一名雲遊僧度化,才遁入空門。

    他家中還有兩個兄弟姐妹,大一點的妹妹叫潘美,小一點的弟弟叫潘焰,也都開了靈智,只是修為尚低,所以這一回他是獨身前來參加無遮大會。

    夢芸不知怎麼的,跟觀曇華對上了眼,似乎對這位明明比自己年長,卻比自己更加天真的姐姐產生了興趣,一路上的交流,頗有幾分賣弄知識的味道。

    「觀曇華,這法號真有意思,曇華通曇花,所謂曇花一現,只看那麼一下,就能滿足了嗎?」

    「曇花一現,即為永恆,很多時候,看人或看事物,只需要一眼就足夠了,看得過多,只會被幻象迷惑了真相。」

    「嘿嘿,觀曇華師姐,我注意到一件事,你們明明號稱無花寺,結果所有人的法號裡都帶有一個花,淨鳶師太就不提了,聽起來以為是以『鳶』音同『緣』,可實際上是指鳶尾花,那邊的師姐法號觀紫羅,更是簡明易懂。」

    觀曇華笑了笑:「此無花非彼無花,無花不是指沒有花,無花寺的弟子特意在法號中加花名,也不是真的指花名。」

    「觀曇華師姐,你繞來繞去把我繞暈了,」夢芸眼睛一瞇,不懷好意的笑起來,「不會是玩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那一套吧。我丘師叔說了,以後若是碰上自己解釋不了的,就要故意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然後裝成一副好像很有深意的模樣,這樣就能把人晃點過去哎喲!師尊你幹嘛打我?」

    岳鼎露出看你不成器的表情:「我是不想讓你繼續丟臉,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這你應該聽說過了吧?無花即為空,卻又非空,有道是『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能生』。」

    「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能生……」

    淨鳶師太念了幾遍,頗有感悟,歎道:「岳佛友佛法高深,吾不及也。」

    岳鼎可不想在這位師太前面竊據別人的作品,忙解釋道:「這是一位慧可禪師留下的偈,可不是我想出來的,後來慧可禪師傳至僧璨禪師,又留偈言『花種雖因地,從地種花生,若無人下種,花地盡無生』,再後來,道信禪師承其衣缽,也留偈言『花種有生性,因地花生生,大緣與信合,當生生不生』。」

    淨鳶師太露出疑惑的表情:「這三位禪師的大名卻是從未聽聞,可若能做出這樣的禪詩,不該是無名之輩。」

    她的語意,卻是懷疑岳鼎虛構人物,然后冠以自己的作品。

    這種做法歷史上還真不少見,很多不存在的故事人物就是這麼被弄出來,厲害點的甚至凝聚香火,成了神靈。

    岳鼎無奈,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倘若說是來自夢境中的記憶,只怕還要落得一個托夢假辭的借口。

    何況,倘若她們相信了,只怕更要認為他的緣法高深,肯定是佛祖托夢給他,讓他在一念世界中度過一生,從而悟得無上禪意。

    「岳前輩,說起來,我還不曾知曉你的法號。」

    觀曇華顯然是信了淨鳶師太的猜疑,連前輩的尊稱都甩出來了,之前她可不是這麼稱呼的。

    岳鼎還沒回答,夢芸就搶著道:「我師尊說了,過去的他叫做岳鼎,現在的他叫做岳鼎,未來的他還是叫做岳鼎。」

    淨鳶師太感慨道:「岳教主佛法高深,非尋常人能及,令人敬佩。」

    岳鼎無語,從「吾不及也」變成了「令人敬佩」,這誤會越來越深了,感受著旁邊小尼姑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總覺好厲害」的目光,頭疼不已。

    夢芸這妮子更是鼻孔向天,一臉「我師尊就是這麼厲害」的自傲表情。

    這年頭連自污都這麼困難,虛名向外推都推不掉。

    他絞盡腦汁,愣是想不到一個能解釋清楚的理由。

    嘗試著找了個說法,這群人立刻點頭,表示「我懂我懂,岳前輩你不想出名,就沒必要再謙虛了」。

    這種反應簡直無懈可擊!

    最後,岳鼎自暴自棄,故作瀟灑道:「虛名本是身外物,不著方寸也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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