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汪璞]老婆,乖一點(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08:32     標題: [汪璞]老婆,乖一點(全文完)

汪璞 - 老婆,乖一點

老婆不乖,又躲又藏,大男人眼一瞪,捉回家。
老公太壞,霸道強勢,小女人腳一跺,不要他了;

人家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樓宇生果真將對面的小青梅給拐回家,
二十八歲的他,沉穩內斂,外型挺拔,卻獨獨鍾情房儷這小女人。
他這人一向情淡,可對自己從小就看上的女人,他不但霸道得緊,
還是個百分百佔有慾強的男人。看著她身上沒幾兩肉,
細手臂、細腰身、細長的腿,勾得他忍不住想捧在手心疼,
更不用說,看著床上被自己壓在身下時她那委屈小樣兒,
怎麼可憐怎麼來,男人天生的劣根性讓他習慣征服,
習慣強勢,更習慣主宰。誰知,房儷這小女人竟然在新婚不久後,
在他眼皮底下當起了逃跑嬌妻,教他又氣又惱,
心想,他是不是把這女人給寵過頭了?既然她有膽丟下老公,
那她最好小心一點,慾求不滿的男人,可是很獸性的,
等他逮到她,非好好的將她丟回床上好好管教管教不可!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09:02

楔子

年僅五歲的房儷無精打采地坐在小公園的沙坑裡,小手時不時抓起一把沙來丟進面前的小小塑膠桶,好像在跟誰生氣的樣子。

忽然一道陰影罩住她,她很開心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說:「我們繼續玩扮家家酒吧。」可是在看清來者的樣子後,她愣了一愣,閉起的牙關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眼前這位小哥哥恐怕是她見過最俊美的人吧,長而濃密的睫毛,好像兩把小刷子哦,媽媽就嫌棄她的眼睛太小、睫毛太短,如果這位小哥哥肯當她家的小孩的話,媽媽想必會高興得天天買巧克力蛋糕給他們吃吧。

七歲的樓宇生再次為她臉上多變的表情所吸引,有趣地抬手,輕輕觸上她精緻小巧的眉眼,唇角噙著笑意說:「你好像洋娃娃哦。」

「我嗎?」房儷歪過脖子,一臉懷疑地看向他,「可是我媽媽總說我長得很像櫻桃小丸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哎,她雖然不像對街的小靜那樣愛照鏡子,可是自家浴室裡的鏡子,還是不可避免地做了媽媽最有力的證人。

「在我看來,像花仙子更多一些,卷卷的頭髮,柔軟也很可愛。」不知何時他已經抓起她的髮絲在手裡把玩。

「是嗎?小哥哥比媽媽長得漂亮,所以小哥哥說得也一定比媽媽正確。」她精神來了,一雙小眼睛裡蓄滿了璀璨的星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誠意邀請他說:「那漂亮的小哥哥,和我一起玩扮家家酒吧。」

看著她久久不閉合、微微噘起的粉嘟嘟的唇,樓宇生對小小的她格外感興趣,根本拒絕不了她的請求,便順勢一屁股坐了下去。

經過一陣翻找後,她將一套袖珍茶具放到他的面前,然後雙手抱胸看著他,開心地說:「好了,我演爸爸、你演媽媽,現在是下午茶時間,媽媽要給爸爸泡茶、上點心了。」

哼,剛剛不肯演媽媽、丟下她自己去玩的臭小強,以後再也不和他玩了,以後她有漂亮小哥哥陪,別人都沒有漂亮的小哥哥好。

單純的小女孩已經開始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會一直和她在一起,他們的友誼從此刻開始,然後就是天長地久。

樓宇生依舊親和地笑著,拎起小茶壺往小杯子裡倒,細沙很快鋪滿杯子,這時他才好奇地問:「為什麼你要演爸爸?」

房儷捧起小杯子,假裝裡面是熱巧克力,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等她「享用」完後,才眨著靈動的眼睛回答說:「因為媽媽很忙,爸爸很閒,媽媽要負責做點心、泡茶和洗盤子,爸爸只要蹺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看報紙就好了。」

樓宇生嘴角的弧度不禁拉得更高,原本寂寥的心彷彿湧入一股暖流,要搬家到台北也沒有原先那麼討厭了,甚至有點期待即將在這裡開始的新生活。

遊戲結束後,樓宇生和房儷手牽著手往小公園後面的住宅區走去。

「小哥哥,等一下可不可以請你到我家裡喝杯可樂啊?」小哥哥不僅陪她玩遊戲還送她回家,媽媽有教過,要禮尚往來,好好謝謝人家。

「嗯。」他輕輕點了點頭,和她一起步入一條梧桐樹的林蔭道,路兩旁均是有庭院的兩至三層的獨棟小別墅,算不上豪華,但一家人住起來也夠寬敞舒適,據她所說,過去第一個十字路口右邊的第一戶就是她家了。

房儷家院子的院牆是一叢叢低矮的三色薔薇花,白色、粉色、黃色的花朵在陽光的撫觸下開得相當艷麗。

院子裡,女主人正在晾曬著洗好的衣服,轉身看到調皮的女兒和陌生漂亮的小男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溫柔的笑容,「儷儷,是不是又自己跑到西邊的公園去玩,迷了路,讓人送你回來啊?」

房儷拉著樓宇生進了院子,站在媽媽面前抬起頭回說:「哪有,我才沒有亂跑,小強不跟我玩扮家家酒,是小哥哥陪我玩的,所以我要請小哥哥喝可樂、吃泡芙。」

「是嗎?那要好好謝謝人家。」房儷媽媽茹月彎下腰來,在兩個小孩頭髮上揉了一揉,溫柔地說:「儷儷先帶小哥哥去陽台坐一坐,媽媽很快就把吃的準備好送過去。」

就在房儷大聲應下之際,低矮花牆那頭突然傳來一記遲疑的呼聲,「是宇生嗎?你在人家家裡幹什麼?」

這邊三人一齊轉過頭去看向隔壁院子裡的人,未等眾大人開口,樓宇生搶先說:「媽,我們就買這棟房子了。」

他們一家三口今天此行的目的就是買房子,剛才就是因為看房子實在太無聊了,他才會跑去公園,現在因為有了房儷這有趣的存在,他突然覺得跟她做鄰居也許是上天注定的。

「兩位小朋友已經成為好朋友了啊。」房仲經紀人連忙更賣力地推銷說:「樓先生、樓太太,這裡離市區是遠了點,但交通還是很便利的,再說這裡環境清幽、空氣清新,有益身心健康,隔壁房教授一家也是兩個月前剛搬來的,是吧,房太太?」

被點名的茹月只好笑笑的說:「是的,我們也才剛搬來,我老公愛安靜,嫌市區太吵了,就賣了老房子買了這裡。」

樓家媽媽鄭潔一聽隔壁鄰居是教授,便對這棟房子的好感度又加了幾分,所謂遠親不如近鄰,誰不想有個好相處的鄰居呢?

「你好,我先生姓樓,我姓鄭,單名一個潔字,我們也覺得這裡不錯,正打算買下來。」

「你好。」兩位主婦互相點頭致意,就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樣對笑著。

「媽,就買這裡。」牽著房儷的小手,樓宇生再次發話,一副不容置疑,好像他才是一家之主的樣子。

「好啦,老公,那麼就簽合約吧。」鄭潔便連忙扯著老公的手臂嗲嗲地央求道。

樓先生二話不說,唯命是從,和經紀人一起開車返回銷售中心,辦理購屋相關手續,而鄭潔則留下,陪同兒子在房家做客。

從此以後,房樓兩家就開始隔著淺淺花牆比鄰而居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09:19

第一章

又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麻雀啁啾,風吹動粉藍色鑲蕾絲滾邊的窗簾,門外又急又重的腳步聲仍舊沒有吵醒公主床上的房大小姐。

不請自入前,樓大少爺在樓下被正往餐廳走去的未來丈母娘照例喊住了一分多鐘。

「宇生啊,又剛晨跑回來嗎?」

「是啊,伯母早。」他停在二樓的欄杆前,嘴角微揚,嗓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而充滿磁性。

「不早啦,以後能不能帶儷儷一起去鍛煉啊?」這樣她家寶貝女兒就不會老是遲到了。

房大教授就快退休了,少了這座靠山,房儷遲到這毛病要是再不改,她留校做助教的工資恐怕會被扣成負數吧。

「不可能的,她是夜貓子,不過我會盡量每天送她去上班的。」他都不敢想像房儷和自己一起晨跑的畫面,運動白癡的她應該跑沒幾步就直接撲進草叢繼續睡吧。

「那樣不就太麻煩你了嗎?」

「不會,反正也是順路。」他所任職的出版公司離房儷任職的大學不過三條街的距離,接送她上下班,本該是他應盡的義務。

女兒是大學助教,將來就是教授,女婿是知名出版公司旗下財經雜誌社的主編,兩家又是隔壁鄰居,說他們是天作之合都不為過。

「你啊就是太寵她了。」

有嗎?反正也已經習慣了。

茹月笑著走出未來女婿的視線,儘管兩人的婚事還沒完全定下來,但是在她心裡,這個女婿她早就認定了。

樓宇生扭動門把進入了屋內,他對這間屋子可能比對他自己的臥室還要熟悉,自然而然走到床邊坐下,傾身去看深陷軟枕裡那張小巧玲瓏的臉,淡淡的眉睫、粉撲撲的臉頰,紅潤的唇瓣就像偷吃了草莓,還沒來得及把果汁擦去。

「唔……」感覺到有雙眼睛在盯著她,房儷的身體習慣性地甦醒過來,只要他一來,懶蟲也自動自發地逃走了。

早晨、陽光、微風、花香還有樓宇生,如同氧氣一般為她存在著。

「先刷牙還是先吃蛋餅?」每次晨跑總會順便幫她買早餐,她不挑食,所以很好養。

「先吃。」臉蹭著枕頭,房儷眉開眼笑道,她還不想離開被窩,儘管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已經完全清亮,那些要靠N個鬧鐘才能清醒的人的心情,她是一點也不會瞭解的。

「小心你媽又要念你把被子弄髒了。」

「她喜歡念就讓她念囉,反正還是她幫我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沒到這種程度,但也差不多了,溫室裡長大的花朵差不多就是說她吧。

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無憂無慮地長大,讀完碩士後直接留校做助教,還有個一起長大,始終對她呵護備至、在雜誌社做主編的英俊男友,真不知道這一生她還有什麼可愁的。

「還不速速離開枕頭。」樓宇生將冒著食物香氣的紙袋在她腦袋上方晃了晃,明確的說:「躺著吃是絕對不允許的。」那樣會影響健康,他可不想有個總受胃病折磨的老婆。

「知道啦……」拖長了尾音,房儷繼續磨蹭著,細嫩的玉臂撐著光潔的下巴,一雙眼睛斂著柔波似的盯著他,像在撒嬌又像是誘惑,當然對於自身透露出的這份嫵媚,單純如她是不自知的。

若真歸咎起來,還是得怪樓宇生,他太會控制情緒了,沉斂如他從不曾讓情感戰勝過理智,就算再飢渴,他也會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將「美食」拆吃入腹,而不是現在,現在該做的是吃完早飯、去上班。

樓宇生未表現出異色,房儷便不以為然,露完手臂露長腿,還有睡衣的領子也很低,坐起來的時候幾乎酥胸半露,他定力再好似乎也抵不住這個,只好故作淡定地將視線上移寸許,落在她的小香肩上。

「好香。」清純無辜的房儷打開紙袋,一心想著美食了,「有沒有加兩顆蛋?」

「你的喜好我什麼時候忘過,還塗了千島醬、撒了梅子粉。」將她的饞樣一點不落地收入眼裡,頭昏腦熱隨即無影無蹤,他一雙瀲灩的桃花眼,眼尾微微揚起,對她的寵溺和喜歡無須再用言語證明。

「好酥脆哦,又焦香,超讚的。」房儷心滿意足地咀嚼著,不時舔著嘴角的碎渣,一邊還要跟他聒噪,「你真的不想咬一口嗎?你不覺得早餐只喝一杯牛奶是很不健康的嗎?」

「九點我會再吃兩個葡式蛋塔。」他的習慣不會輕易更改,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肚子餓了才能吃得下。

「宇哥你真的很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跟他青梅竹馬這麼多年,見證了他所作的每一個決定,那些都在他計劃中,無偏差地被執行,在她記憶中,樓宇生這個男人好像從沒犯過錯。

作對選擇、付諸實施,最後馬到成功,沒錯,這就是樓宇生一直以來的人生模式。

她慢慢嚥下最後一口蛋餅,心頭突然湧起小小的沮喪。

雖然她活得也很如魚得水的,但那都是仗著爸和樓宇生做她的靠山。

每當她遇到選擇,他們總會第一時間跳出來為她引導,然後左右護法拖著胸無大志的她一路往前衝,久而久之,看在別人眼裡,她竟然也躋身成了社會菁英。

哎,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

「有嗎?我比機器人帥多了。」他站起來又俯下身去,視線在她臉上定格三四秒後,溫柔地在她頰上親了一口。

樓宇生的氣息帶著熱度撲面而來,害房儷心頭小鹿亂跳。

他們已經過了雷雨天抱坐在一條棉被下兩小無猜的年紀,可能再過不久就要進入到談婚論嫁的階段,當然也不是沒有過親密接觸,比這更親密的都做過了,但房儷就是改不了動不動就臉紅心跳的毛病,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更像情竇初開的傻瓜,總之和老練的他比起來,就是情商差了一大截。

他轉身就走,她的腦海裡卻還滯留著他臉部的特寫,細長而桃花瀲灩的鳳眼、挺立而飽滿的鷹鉤鼻、薄長而略涼的柔唇,下巴上有新冒出來的點點烏青鬍渣。

他永遠那麼好看,從小就討人愛,不論男女老少,一見到他的笑臉,都能瞬間變得跟綿羊一樣溫順好相處,雖然她不是外貌協會的,但老天就是賜給她這麼一個英俊無儔的男朋友,所以她也只好欣然接受了。

「二十分鐘後必須到大門外報到。」敲了下門板,他回頭提醒道。

她回神後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得不再次感慨造物主對他的厚愛,真的是所有好的事物都給了他,俊美五官、健美身材、高智商、高情商,還有她這個乖乖牌的可愛女友。

少了某人的監督鞭策,房儷的精神狀態立即就恢復到了一貫的懶洋洋。

起床伸展一下四肢後,用不太快的速度洗漱更衣,她不愛化妝,每天只拍點化妝水在臉上,所以樓宇生給的時間已經足夠她磨蹭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用在兩人的關係上,就是他始終壓制著她,佔據了領導地位,她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

下樓後,房儷又免不了被茹月逮到念了幾句,無非是說她不知進取、自甘墮落那套老詞,而邊看報邊享用雞肉粥的房教授則適時跳出來為寶貝女兒撐腰,從氣勢上徹底壓下老婆的氣焰,讓家裡的氛圍再次回到平靜無波的狀態。

等她垂頭喪氣地走到門口,樓宇生的車已經在路邊等著了。

他倚在車門旁,拿著手機在看新聞,玉樹臨風的模樣,造就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她彎著腰悄悄接近,自以為出其不意地抓過他的手臂挽上,他卻在下一秒扭頭,有點無奈地看向她說:「每回你做小鳥依人狀,一定是挨了你媽的罵,我想這次也不例外吧。」

「嗯,所以安慰人家一下啦。」她偎得更近些,將臉枕在他結實的臂肌上,他由上至下寵溺又無奈地看著她,她小小圓圓的肩頭,在稀疏的晨光中好似泛著玉石一般的光澤,總之他是不忍心推開的。

她享受地閉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短卻密的睫毛顯得眼睛輪廓立體又生動,加上她那頭微卷的及肩短髮,襯得她好像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

不論怎麼看,她身上也沒幾兩肉的樣子,細手臂、細腰身、細長的腿,一切都是那麼玲瓏小巧,輕盈柔弱得彷彿一朵虞美人,天生就是一副讓人捧在手心裡疼的樣子,可是他知道,外表往往都是用來迷惑敵人的,她的本性才不是這樣。

她一撒嬌、一露出苦瓜臉,眾人就忙著挺身而出為她排憂解難,而這只不過是她愛偷懶的一種表現而已,憑著二十一年的相處,他相信她骨子裡是嬌蠻而堅毅的,使起性子來就她自己最大。

房儷貌似一株溫室花朵,實際上卻是一株帶了刺的野玫瑰,別看那花一朵朵精緻而小巧,在灌木叢之上閃著明艷奪目的光,吸引無數人前往,但要是妄圖佔為己有,往往都會讓刺扎到手。

「好了,上車吧,再不出發,你又要遲到了,去得比教授還要晚的助教小姐。」想到悄悄流逝的時間,樓宇生不得不提醒地說。

「助教就是打雜的。」她繼續賴著,再多一點點溫存也好。

「那是你沒見過真正打雜的。」他揉著她額前的碎發,客觀地點評道:「小祖宗,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哪有福,很累的。」

「你也可以選擇待在家裡啊,反正早晚我會接替你爸養你嘛。」

「不要,你去上班了,那我不是很無聊。」她吐吐舌頭,露出一副打死不要的表情,「整天對著我媽還有你媽,我會神經衰弱的。」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世界上沒有哪份工作是可以光拿錢不工作的。」他笑道。

「隨便吐槽一下而已,不必深究啦。」鬆開手腕,她站到一旁,等著紳士的他為她打開車門。

樓宇生不再發表意見,專心為房儷服務,開車門、系安全帶、陪她聊新一季美劇的情節,並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上班,如果這樣還算不上百分百好男友,相信大家都會拿臭雞蛋丟她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嬌小姐的。

到了學校說完再見,房儷就像被放掉一半氣的皮球一樣,無精打采地走在通往系辦公室的林蔭道上。

一想到待會就要見到系主任那張吊著三角眼、垂著刀片嘴的臉,頓時就覺得太陽被烏雲遮去了大半。

中途被追上來的同事搭上肩膀,聽她在耳邊累得直喘氣的聲音,房儷不免好奇地問:「你是剛參加完馬拉松比賽嗎?還是一百年沒有運動了,怎麼會才跑兩步就這麼喘?」

「欸,房大小姐,運動白癡的你有資格這麼批判我嗎?」與房儷不同的是,呂熙是念完博士才爭取到留校任教機會的。

不過個性爽朗的她並沒有因此嫉妒,或者排擠有教授老爸撐腰的房儷,反而很快跟房儷混成了死黨,有事沒事還老拿房大小姐近似於缺心眼的與世無爭開玩笑。

「再次聲明,我不是運動白癡,我只是懶得動而已。」每年的健康檢查都OK不是嗎,那幹嘛還要運動?

「你再不練壯一點,就不怕你隔壁那位美人哥哥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把你壓垮嗎?」呂熙語氣曖昧地取笑。

想想房儷還真是好命,不但有位教授兼學者的老爸,隔壁還住著一位彷彿天生就是為她而造的老公不二人選,樓宇生樓大帥哥,想當年可是中文系第一才子啊。

「你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了,他會往你宿舍寄律師函的信不信?」房儷不以為然,自己的抗壓性自己還不清楚嗎,再說他捨得壓壞她嗎?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她擔心什麼?

「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吧?」

「他現在只要一聽到『美人』這個稱呼,臉色跟脾氣都陰沉得好像颱風天。」她家宇哥長得俊美沒錯,但再俊美的男人都不愛別人稱呼他為「美人」,這是男性共識。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怎麼不先拿你問罪開刀呢?」

眾所周知,房儷大四畢業那年,樓宇生也剛服完兵役,為了慶祝這兩件事,樓少爺終究沒能抵過房小姐的美人計,答應在學校校慶那天,在她擔任總策畫的舞台劇裡反串一次妖精女王。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一襲白色拖地長裙、美若天仙的樓宇生,他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還歷歷在目、清晰可辨,讓人忍不住心動。

那天之後,校園裡愛八卦的眾學子們,自然而然地就給這位傑出的學長冠上了「隔壁家的美人」這個響亮名號,誰教房大教授之女的名氣也不低。

「他不會生我氣,有火他會向別人發,這是他一向的作風。」房儷很欠扁地笑道,她還不瞭解樓宇生嗎?從小到大,他都只會保護她,雖然有些保護過頭了。

「難怪某人那麼嬌縱,原來有金剛男神庇佑啊。」

「我嬌縱嗎?我很平易近人的好不好。」房儷墨青的眼珠一轉,流瀉出水一般靈動的光澤。

「傲嬌又任性還悶騷,別說你不是。」呂熙揶揄說:「儘管不太喜怒形於色,但對你不喜歡的人或事,你有遷就過嗎?轉身就丟開了,也不管那些到底有多重要。」

「再重要也沒有讓自己心情保持愉悅重要。」這說明她很注重維持心理健康好不好。

「切,你啊就是溫室裡的花朵,不知人世疾苦。」是好友才敢這麼說,「像我這種從南部鄉下一路披荊斬棘出來的,為了更好的前途,就是要我向校董們下跪,可能也會願意吧,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嗯,你辛苦了。」房儷聽著卻不以為意地笑說:「但比你不幸的人也還有很多,你的煩惱與堅持,在那些人看來也一定是矯情而做作。」

片刻沉默後,呂熙大悟似的重重點頭說:「是啊,沒想到房大小姐還能說出這麼有智慧的話。」

「都說知足常樂,可是人活著怎麼可能一直都是快樂的,不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人的天性使然,人人都貪婪,只是每個人貪求的東西不一樣而已,快樂、金錢、地位、健康或者知識。」

「人生哲理到此為止,真不愧是你老爸的女兒,講起道理都是同一套的。」呂熙受不了地掏了掏耳朵,然後不經意地提起,「欸,我說,那你們的婚期到底定在什麼時候啊?」

房儷似被踩到痛處,臉色一暗,委屈地嘟囔道:「人家連婚都還沒向我求。」

「不會吧?」呂熙驚訝地看向她,連續發問:「你都有工作了不是嗎?他不是也當上主編了?不是說一旦這兩樣都搞定了,你們就會結婚的嗎?」

「是說過,但宇哥他不求婚,我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自己送上門去,先霸佔了他的床吧?

「難道隔壁家的美人哥哥……」呂熙上下打量她後開玩笑道:「嫌棄你這株小青梅啦?」

「才不會。」房儷沮喪地垂著頭,語氣免不了充滿了哀怨,「他要是敢嫌棄,我就趁著夜黑風高摸進他房裡,然後一刀廢了他。」

「太暴力、太血腥、太誇張了好不好。」呂熙用力攬了攬她的肩頭,幫她剖析道:「你們認識都二十多年了,感情進入了倦怠期也是很正常的,何況你那位又剛好正值男人最具魅力的年紀,二十八歲啊,男人的二十八就相當於女人的十八啊,多惹人愛啊,這塊頂級牛排你可要看緊了才是。」

「你當我是狗啊?」

「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就得把自己當成一隻英勇無畏的小狼狗,誓死保衛自己的那塊牛排!」

「怎麼保衛?」樓宇生遲遲不表示,對她的態度也是十年如一日,給她的感覺卻是他對她的感情是越來越冷靜自持、收放自如了,這在女人看來總是少了點激情,所以她也不是沒有胡思亂想過。

要是有更加年輕漂亮、有才的女人纏上了她的宇哥怎麼辦?

「主動勾引、全力出擊,反正是自己的男人,就不要顧忌什麼面子了,要像狐狸精一樣風騷才行。」呂熙這邊說得頭頭是道,實際情況卻是年過三十的她至今還是單身一枚。

房儷很認真地聽,先是不禁搖了搖頭,女人總該矜持點吧?而後卻又點起了頭,小三不會跟你客氣,你矜持她當你謙讓,一讓男人就成別人的了!

房儷緊緊拳頭做加油狀,慷慨陳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以身試法,說不定哪天樓宇生就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宇哥的心她要了,宇哥的身體自然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對,就是這個道理,做不了欲女,守不住愛情。」呂熙起哄道。

「小房、小呂,你們還在磨蹭什麼?」二樓窗台上突然探出系主任削尖下巴的臉,兩隻眼睛犀利地瞄準樓下石階上正探討著馭夫術的兩人。

兩人馬上肩膀一縮,面色緊張地往裡跑去,不用再多看主任老臉一眼,就知道今天的工作肯定不輕,主任嫌麻煩的工作她們就得乖乖接手。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3:51

第二章

房儷之後果然異常忙碌,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在電腦上登錄了繫上一二年級所有學生各科選修課的成績,下午又被主任派去做校際比賽中系排球隊的後勤工作,直到五點她才功成身退,心酸難耐地目送著學生們簇擁著系主任去開慶功宴。

暑氣降下來,淡藍的天上風追著雲在跑,擦了擦頭上的汗,她握著礦泉水瓶子,一心懺悔起自己當初做學生時的頑皮。

「哎……」不知何時,呂熙從看台另一側走了過來,累得也跟條狗似的,上半身軟趴趴地伏在扶手上,「真不想活了,憑什麼只讓老娘教選修課,憑什麼老娘還得做行政人員的工作?」

「因為是新人啊,慢慢熬吧,總有一天給你媳婦熬成婆。」她們入職不到半年,能力又不是異常突出,想做講師起碼還要等個一年半載吧。

「哎……所以說當初幹嘛要念廣告學,簡直就是自掘墳墓!」後悔到半路,呂熙又將話頭指向了房儷,「你一路學過來的平面藝術設計、視覺藝術設計不是很吃香嗎,幹嘛選擇留校執教啊?外面的廣告公司或者電視台什麼的,開出的薪資不是很誘人?」

房儷兩眼一翻、兩手一攤,「沒經驗到哪裡都一樣的好不好,你以為你的才華,老闆就一定會欣賞、顧客就一定會買帳嗎?留校不是更省事嗎?待在象牙塔裡,總比到險惡的社會上去混要簡單得多吧。」

「真是服了你,你早晚有一天會因為懶惰而發霉的。」

「發霉?我還長菌咧。」她又不想太有錢,幹嘛那麼累。

「美人哥哥今天來不來接你下班啊?」

「現在幾點?」她看了看手機,然後一聳肩,無奈地說:「他說他今天有個採訪要做,會晚點下班,今天我只好自己回家了,他是工作狂,他說晚點一般鐵定超過七點。」

「正好是個機會啊。」呂熙騰地坐直了身體,一臉興奮道。

「什麼機會?」她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馬上回家給他做頓好吃的,然後拖他上床,幫他做全身按摩,最後趁他感動要他承諾,一舉將他拿下。」此時此刻的呂熙就像慷慨激昂的演說家一樣。

「小姐,你看我像是會做菜的樣子嗎?」房儷不得不潑好友冷水。

「不會做,用買的嘛。」見過笨的,沒見過這麼不開竅的,「買他愛吃的。」

「向來是他買我愛吃的,他的喜好……」她突然低頭沉思起來,「應該和我一樣吧?」反正食物什麼的根本就不會放在樓宇生的心上。

「你也太不關心他了吧,小心他真被壞女人拐去了。」

「好了啦,囉嗦女。」她瞅向呂熙,驅逐道:「快回去你的單身宿舍吧,讓我自己靜一靜,仔細想一想該怎麼做吧。」

「OK.」呂熙笑得賤賤的,邊朝她揮手,邊往走道撤離,「加油,不要怕,大膽地往色女的道路上前進吧。」

「真是敗給你了。」房儷一垂首,臉深深地埋進了雙掌中。

宇哥,你就等著吧,我要撲過去了哦!

在校門口拒絕搭老爸的便車後,房儷叫了計程車往市區去,她最後還是採納了呂熙的建議,打算買好吃的回去,先征服隔壁美人的胃。

紅酒燉牛尾、麻辣手扒雞、夫妻肺片,還有新鮮出爐的碳烤焦糖芒果布丁,從網路上口碑良好的各大店裡買完這幾樣後,她兩隻細手臂就已經不堪重負了,只好點到為止,匆匆回家。

付完車資,她拎著東西就直奔樓家而去,反正兩家人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何況兩家的長輩早就把對方的兒女當成了準女婿、準兒媳,兩人只要不是未婚先孕就什麼都OK.

鄭潔幫她開了門,房儷卻只是朝人家一個勁地傻笑。

「儷儷,你這是?」看著她手上提著的大包小包,還香味四溢。

「我想到樓上等宇哥,我替他買了吃的,所以宇哥回來後就讓他直接上樓找我,可以嗎?」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要拐人家兒子那種作賊心虛的感覺油然而生。

「可以,怎麼不可以。」鄭潔笑笑,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何打算,到底要給對方什麼樣的驚喜,但她樂見其成。

二十多的感情,該到真正開花結果的時候了,她迫不及待想要籌辦兒子的婚禮。

「謝謝阿姨。」房儷趕緊換了鞋往樓上走去,整個三樓都是樓宇生的地盤,他的也就是她的,接下來就是他們兩人的事了。

在小客廳裡佈置一番後,她才發現自己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忘了買酒,營造兩人世界浪漫而曖昧的氛圍,怎麼能少了酒呢?

兜轉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樓宇生曾偷偷告訴過她,他爸珍藏的酒就偷藏在他的書房,因為自從樓爸被檢查出有輕度脂肪肝後,就被樓媽下了禁酒令,但偶爾還是會犯酒癮,就只好拜託兒子替他做掩護了。

一想到馬上就行動,她鑽進書房後很快就將一瓶白乾從書櫃最裡面摸了出來,抓著瓷瓶瓶頸,她卻猶豫了,這酒可不比葡萄酒,度數很高,她的身體能負荷得了嗎?別婚沒騙成,自己反倒羊入虎口,稀里糊塗地表白,面子一點不剩地丟光了。

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咬牙,她用力抓緊酒瓶,毅然決然轉身時,腦門不幸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小老鼠不偷油吃,改偷酒喝了啊。」扔開公事包,樓宇生雙手扣住她的肩膀,盯著她始終不敢抬起的頭,笑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剛進門就被老媽催著往樓上趕,現在又在這裡讓他抓包,就算她不招,他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美人計是嗎?他已經作好準備消受了,快快放馬過來吧。

「對,是想求你一件事。」她仰頭看向他,將真誠展現給他看,指望他不要懷疑她的用心。

樓宇生俯首與她對視,深邃的眼神就像漩渦一樣,差點教她迷失了神智,論起勾引人,他可比她高招多了。

「什麼事?以身相許嗎?」他知道他們都很急了,雙方的父母以及她,都在等著自己一句話。

不是他不願意承諾、不願意定下來、不願意娶她,而是時間真的很不湊巧,最近因為公司旗下出版業務的擴張計劃,編輯部多了很多新的項目要他去處理,他哪有時間去策畫他們兩人的完美婚禮呢?他可不想給她一個草率而簡單的婚禮。

在別人心目中,外表精緻小巧的她也許只算得上清新可人,脾氣陰晴不定的她也許也只能討一小部分人喜歡,但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最完美的,就算臉上長痘痘他只會覺得可愛,任性發脾氣只會讓他覺得她更有魅力。

房儷一下被戳中了痛處,臉色隨即便暗沉了下來,虛張聲勢地重重推了他一掌,兀自大步往外走去,「誰要嫁你,以為自己是李奧納多啊?」

明明說過等她工作了就會把婚期定下來,可是一晃也半年過去了,結婚的事他卻從不主動提起,遲遲不向她求婚,到底算怎麼一回事?還是他以為她這輩子除了他就沒其他選擇了,所以就吃定她,難道想連婚宴的錢都省了嗎?

「我以為你會更喜歡年輕一點的,比如彭於晏。」樓宇生裝無知地跟出去,淡定地在桌子對面坐下。

「樓宇生,我請你吃布丁。」每說一個詞就要咬下牙,才能克制住不發脾氣,房儷將芒果布丁推到他面前,希望他能夠暫時閉上他不懂事的大嘴巴。

他配合地一邊攬過布丁一邊將酒杯推過去,「先倒半杯,吃手扒雞一定要配白干。」

「為什麼?」這倒是頭一次聽說,她忍不住好奇道。

「因為……」用小勺子挖著布丁,盡顯優雅之餘不忘捉弄她一下,「因為有禽流感嘛,白干正好用來殺毒了。」

房儷氣得鼓起腮幫子,硬生生將悶氣吞回肚子裡,坐下後,如狼似虎地瞪著他說:「那你今天就把這瓶酒全部喝光吧,因為我買了最肥的那隻。」希望你酒後吐真言,讓我明白你這傢伙最真實的想法。

教房儷不得不承認的是,樓宇生過於瞭解她,而她有時候卻看不透他,樓宇生一向是想了再做,多數時候甚至想了也不會做,而且從來不愛說心事,可以說城府極深、秘密好多,所以別說是她了,恐怕就連上帝也猜不出他心裡的想法。

「好啊,那你今晚就負責留下來陪我了。」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壞壞地笑著,這個時候他已無須控制,不如就讓慾望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房儷突然覺得後背有點冷,她甩開被算計了的不祥預感,繼續裝起溫柔來,挾菜放到他的盤子裡,「多吃點菜,小心傷胃。」

「你過來坐在我腿上,我覺得效果更好。」樓宇生拍拍大腿,突然對她展開懷抱道。

「你以為我不敢嗎?」這是對她的挑戰嗎?看誰先丟了立場被征服,走著瞧!

「放馬過來吧。」他眼神凝聚而深邃,像是可以穿透一切,直接將她的心一把牢牢攫住似的,讓她根本無路可退,只好乖乖過去坐在他腿上,偎進他懷裡。

樓宇生的手在房儷的身上不規矩地畫著曼妙的曲線,平時冷峻的一面彷彿完全不存在似的。

房儷一把按住他四處點火的狼爪,她力持鎮靜道:「不許亂摸。」

只要他一關掉腦袋裡那個「冷靜」的按鈕,他就會變成一頭不折不扣的大色狼,她心裡大喊不妙,她怎麼把這個忘掉了,說到底還是他太擅於偽裝了,總是讓人想不起冷性子的他還有野獸的那一面。

「你是我的,不但摸了還親了。」現在是兩人獨處的時間,他不野獸豈不是說明他有生理殘疾,這種誤會可不能有。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3:57

樓宇生稍稍一仰頭,薄唇便貼在房儷白皙幼嫩的脖子上,瞬間兩人的身體像通電般輕輕顫慄,又牢牢吸引在一起。

他的舌尖就像刷在她的心上一樣,教她癢癢的,很難耐。

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總有種被下了蠱而欲罷不能的感覺,攬下她的腦袋,採擷她最馥郁芬芳的唇瓣,他的吻由淺入深、由外而內,一點點將她的身心蠶食乾淨。

從三千公尺的高空跳下去是什麼感覺?前幾秒鐘的時間裡,心臟完全是停止的。

房儷此時此刻就是這種感覺,跟旅遊雜誌上描述的跳傘體驗如出一轍,這種暫時的窒息並不意味著絕望,而是為了獲取新生後最初的那份感動。

她在他懷中甦醒,胸膛劇烈起伏,對上他深邃無比的黑眸,心裡的愛慾在滋長,像籐蔓一樣一圈圈將他和自己綁縛,誰也逃不掉,「你這樣做是犯規。」她努力抓回一絲理智與他抗爭。

大手徜徉在她的美腿上,樓宇生瞇起眼睛,防止火花四濺,畢竟她為他準備的晚餐,他都還沒享用完,「你餵我吃。」他拿起裝夫妻肺片的碗,舉到她面前,霸道地蠱惑她。

他口中的酒渡給了她,教她雙頰酡紅,眼睛也像蒙上了一層輕薄的紫紗。

「喂就喂啊。」房儷將一隻藕臂繞到他的頸後,另一手手指如飛舞的蝴蝶一樣,拈起食物餵入樓宇生的嘴裡。

「一起吃啊。」他再次拉下她的腦袋,將食物哺入她的口中。

房儷差點被辣味嗆到,卻在和他唇舌糾纏之間被他的津液化解,她捏緊的小拳頭突然在他胸口紛亂落下,他不但不阻止,還向她送出迷人的微笑,害她心跳再次如擂鼓般劇烈。

「宇哥,其實你一點也不善良。」她喘著氣投訴道:「你總是欺負我,只是不讓別人欺負,只許你自己欺負我,我好可憐。」

和他在一起,因為他在人前彬彬有禮,往往顯得她很愛亂發脾氣、使小性子,但又有多少人知道,背地裡她被他算計了多少啊。

「幹嘛要善良,我是肉食動物,從生命起源的那刻起,我就是殘忍的。」尤其是男人,男人活著就是掠奪與征服,只要手段合情、合理、合法。

「隔壁家的美人原來是野獸。」她不屑地癟嘴,兩枚杏仁小眼儘管瞇成了兩道彎彎的縫,但也有點點柔光綻放而出。

才聽到美人兩字,樓宇生所有表情就凍結在他的臉上,俊臉一下變黑了好多。

「哈……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她毫不遲疑地滑下他的腿,坐回自己的椅子,然後裝看不見地埋頭吃起自己那份布丁。

當鴕鳥是嗎?看著她的舉動,樓宇生很快地下了評論。

理智回歸的房儷現在情願當鴕鳥,也不要當被他銳利眸光瞬間秒殺的小媳婦。

「你是不是還偷偷保留著校慶時我的照片?」他突然在她頭頂響起的聲音,就像不經意提起般,那樣平和又溫柔。

是那張手持神杖的照片嗎?他美得簡直堪比走紅毯的女明星啊,那樣的照片她當然捨不得丟啦,不過這不能說,打死也不能說。

房儷抬起頭來,笑容可掬地討好道:「當然沒有啦,我怎麼會做你不喜歡的事呢?」

「敢騙我的話,代價可是那時候的十倍哦。」樓宇生笑了,但笑得很嚇人,就像狐狸見了雞,下一秒就要咬上她的脖子一樣。

房儷不自覺地抬手擦了擦鬢角上的汗,有些往事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都教她有種恨不得挖個地洞,火速把自己埋了才好的感覺。

當初他怎麼可能那麼好說話嘛,叫他演妖精女王他就演嗎?當然是有代價的啦!

她付出的是她寶貴的第一次,沒錯,就是她的初夜。

那一夜,他們從日落夕陽一直戰到第二天晨曦初露,他將她裡外吃了個乾淨,隔天幫她揉腰時還自曝,之所以第一次表現得那樣高竿,全是日本動作片男優教得好,但那之後哪次跟他滾完床單後,不是腰酸背痛一整天?

十倍?那可真是要她命了!

「心虛了?」從她的反應,他其實已經得到了答案。

「沒有。」心慌之下,房儷舉起筷子朝那盤牛肉狠狠戳去,湯汁隨即濺出了一兩點,那一點又恰巧正好落在樓宇生的眼睛裡。

儘管他及時閉眼,但還是有隱隱的灼痛感,邊擦著眼睛,邊憋著火似的開玩笑說:「儷儷,你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我虜你上床去,一展我野獸的雄姿啊?」

「還不快去沖洗眼睛。」她左手舉著挖布丁的勺子,右手舉著叉著牛肉的筷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躥到他的面前,著急地說:「千萬不要瞎掉啊。」

「麻煩鬼。」撥開她湊過來的兵器,哭笑不得地扯過她的肩膀來依靠,「還不快扶我去浴室,要是瞎了,下半輩子就得換你出去拚命工作養活我了。」

樓宇生的個頭不是一般的高大,比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她整整高出了二十二公分,加上他常年鍛煉的好身材,堅硬的肌肉壓在她柔嫩的肩上,都快摩擦生火了。

「嘿咻嘿咻。」她扶著有意將重心傾向她的他,每往前走一步就喊一聲為自己加油打氣,跟豬八戒背媳婦一樣的搞笑。

樓宇生卻只管仰頭無聲地咧嘴大笑,誰教欺負她是他的獨家專利呢!

不過主導權很快就換了手。

站在洗手台前,她叫他屈膝,他就得屈膝;她叫他彎腰,他就得彎腰;她叫他雙手撐膝,他就得乖乖收回不規矩的手,然後由她小心翼翼地幫他清洗眼睛四周,儘管她的動作輕柔得更像是對他的挑逗。

看著滿臉水漬的樓宇生,讓房儷想起去寵物之家做義工的事,一邊取下毛巾塞給他,一邊不禁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好像在給狗狗洗澡哦,宇哥的眼睛跟狗狗的一樣大耶。」

「看來房大小姐需要本少爺的特殊服務了。」他突然攔腰抱起她,要她坐在洗手台上。

樓宇生向房儷無限壓進,迫使她後背緊緊貼著鏡子,目光交接,她再次敗下陣來,在他霸道灼熱的注視下微感呼吸困難,好想多解開一顆襯衫的扣子。

他上前摟住她,將手擋在她與冰冷的鏡面之間,然後才吻她,慢慢吞噬她的呼吸、主宰她的心跳。

纏綿的吻似流水一般時緩時急,身為野獸,只是這樣是滿足不了他的,所以他的另一隻手早已悄無聲息地潛入她的裙底,扯下了她的底褲,此時修長的指尖正在花園裡,撩撥花兒的粉瓣和蕊珠,輕揉慢捻地采著最芬芳的蜜汁。

房儷完全癱軟在他的懷裡,眼睛裡似有粼粼波光。

他的吻一路往下,將熱度從頸子擴散至胸前再到全身,咬開她胸前的鈕扣,繞到她身後的手再撥開內衣的扣子,她不算豐滿卻飽滿的渾圓酥胸便立即彈跳著送到他的唇邊,舌尖在蓓蕾上舔了一圈後,才將其納入口中細細品嚐。

體內的快樂因子瞬間達到最高點時,房儷不由向前挺起身子,要不是雙臂已牢牢圈住他的脖頸,恐怕後腦杓就要撞痛了。

長驅直入的手指一遍遍搔刮著薄透的內壁,激得她不得不攏緊雙腿,將他使壞的手困在體內,出不來也進不去。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強行突破時,他卻在她蓓蕾上輕輕一咬,教她胸前一緊,瞬間又丟了腿間的陣地,任他為所欲為,隨著樓宇生動作尺度的加大,房儷的身體反應也越來越自然,已經作好迎合他的一切準備。

樓宇生開始在親熱之餘,一點點除去兩人身上多餘的衣物,身體由此也越貼越緊,疊加在一起的還有體溫,溫度儼然變為熱度,抱在一起跟被焊接在一起一樣。

「宇哥你耍賴,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趴在他的肩上,房儷噘著嘴不滿地嘟噥道。

「我當然知道,但就是不給你,你咬我啊。」撤出手指,分開她的美腿,樓宇生突然扶著炙熱的昂揚刺入了她的花穴深處,激得她將美背彎成了一把滿弓。

「真棒。」扶住她的腰臀,他俯下身去,一口含住她胸前挺立的嬌艷莓果,輾轉間儘是甜蜜。

「啊……」她感到小腹部一陣陣的激顫,雙腿本能地圈緊在他腰上,將他最大限度地拉近自己,教他更深地貫穿自己。

為顧忌她的感受,他壓抑著脫韁野馬一般的情緒,緩慢而輕柔地擺動起窄腰,在她體內尋找著最契合的點。

「嗯嗯嗯……」直到她發出表示難耐的呻吟聲,他才稍稍放開關著奔騰熱血的閘門,在她體內馳騁起來。

「我的儷儷,知道你有多美妙嗎?」他加快、加大律動的速度與力度,幾次都將她彈性十足的小屁屁頂離他的腹部,而她每次落回時必然能讓彼此獲得加倍的快感。

「跟你一樣嗎?」她在他頸子、背上、胸前留下輕輕淺淺的指痕,刻劃他們的愛有多癡纏。

「壞東西,總是借別人的答案。」放低她的身體,以吻封住她的喘息,凡是她的他都想掠奪,越多越好。

房儷的神智更加渙散了,彷彿在雲端徘徊般搖搖欲墜,既緊張刺激又興奮激動,好在有他,有他托舉著自己,永遠只會掉進他的懷裡,而不是黑黝黝的大地或者冰冷冷的大海。

他們相互依附著,在慾海裡載沉載浮,忘了一切俗世煩憂,盡情享受著靈肉上高度契合所帶來的至高幸福感,洶湧的白潮一次次灌進花房,漸漸盈滿又樂此不疲。

最後一次,他在浴缸裡深深佔有她,那時候她已經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然而熱切的身心還是給足了回應,他親吻時,她輕吐小舌讓他吸咬;他愛撫時,她扭動腰肢教他渴望;他衝刺時,她收緊腿腹使他欲罷不能。

饜足後,他依舊將自己深埋在她溫暖的體內,抱著她嗅食她身上的香氣,她的味道既能讓他像剛才那樣狂野,又能像此刻這般平和,真是再神奇不過了。

「嗯……宇,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向我求婚?」房儷在樓宇生懷裡蠕動著,粉潤的臉頰左右磨蹭著,尋找著他胸膛上最舒適的著落點。

撩過房儷額前的碎發,她已經睡著,卻明顯懷著委屈,所以小嘴不悅地嘟著,樓宇生略顯無奈地笑了,戀戀不捨地撤離她的身體,然後抱起她疾步往臥室走去。

我會的,會履行我對你的承諾,相信我,儷儷,只有我能給你想要的幸福,也只有你能給我想要的幸福,自從遇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們就已經屬於彼此了。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4:27

第三章

半夜驚醒,房儷捂著肚子,向熟睡中的枕邊人小小聲地抱怨道:「野獸,又被你迴避掉了,明明是我要色誘你的好不好,怎麼能夠反過來設計我呢?壞人,都不知道讓讓我,虧我這麼死心塌地愛著你,最最關鍵的是,你竟然毫無人性地撲倒餓著肚子的我,還那個了那麼多次,禽獸!」

她現在肚子好餓啊,不管了,她要去吃肉!她這麼想著便一點點地往外挪動身體,眼看就快脫離他箍緊的臂彎了。

「小逃犯,說說你的動機。」突如其來的聲音卻嚇得她立刻本能地鑽回他的懷裡。

樓宇生也本能地摟緊她,低頭將唇印上她光潔的額頭,讓被她撩撥起的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宇哥。」新仇舊怨一起襲上心頭,她可平靜不了,摸著肚子向他大叫:「害我餓醒不說,還嚇唬我,你才是犯人勒,快,去給我端牛肉來,我要吃。」

她仰頭吼著,吐出的氣有一半都鑽進了他的鼻腔。

等她說完,他很是嫌棄地捏住她的小鼻子,將她的臉轉到另一側去,「原來是餓了,我還以為是地震了,省點力氣吧。」

「我……」她一時語塞,除了鼓起臉頰外再沒有其它辦法。

「別生氣了,我去幫你拿就是了。」語畢,他匆匆套上睡褲後往外走去。

房儷抱著他的枕頭,看著他肌理分明、有著腰窩的後背,馬上聯想到他小腹兩側的人魚線,表示讚歎的音節一不小心就滑出了喉嚨。

哎,她的宇哥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啊,可是糾結也在此不是嗎?好男人總怕有人搶了去。

「你到底什麼時候娶我啊,樓宇生?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吃了就得對人家負責的呀……」

早上九點是大腦最清醒的時候,自是開展工作的最佳時機,但有人卻很閒,賴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目光「猥瑣」地盯著他。

「有屁快放。」忍無可忍,樓宇生只好暫時推開有待批閱的選題報告書,不無厭煩地看向那位閒人副主編,「再被你如此深情地仰望下去,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周方不僅是他的下屬還是自大學以來的好友,所以對他這位上司多少有點不怎麼恭敬,「不要這麼無情嘛。」擺出一貫的嬉皮笑臉,必然是有求於他了。

「請直接進入主題,否則馬上滾。」他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啦好啦。」周方蹦蹦跳跳地跑到辦公桌前坐下,雙手放在桌沿上,一臉難掩的興奮,「知道嗎、知道嗎?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看來你是想被調去第一線做記者是嗎?」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

「是你要被調走了!」說完周方屏息以待對方的反應,可是樓宇生就像沒聽見一樣,還是那副冷靜淡漠的酷酷模樣,這不免讓他覺得有點掃興,但是重點不在這裡,所以他接著往下說。

「據董事長秘書、即我未來的弟媳婦說,公司最新動向是在台南開設分社,主要出版旅遊方面的雜誌跟書籍,分社社長候選人暫定兩人,一個就是你,我們財經雜誌社的主編,另一個是隔壁時尚雜誌社的主編閆雪,那個閆雪進公司已經有十五六年了,競爭很激烈啊。」

他們台北總公司這邊一共有六個雜誌社,財經、時尚、時事、體育、青春、情感,雜誌社之上又有一個圖書出版社。

總公司這邊只有一位社長,社長很年輕,才四十出頭,老爸便是公司的最高執行官,各雜誌社只設主編,主編們不但要確保每月按時出雜誌,還要保證每個季度策畫出版十本左右的圖書。

可以說一般員工能夠做到主編就已經是頂天了,當然在這種大型出版公司做主編,薪資獎金及分紅也都不低,可是水往低處流,人總歸想要往高處走的,何況樓宇生今年才二十八歲,未來的路無可限量,安於現狀顯然是不行的。

樓宇生還是沉默著,有些時候不是你想與不想,而是機會來的時間合不合適。

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已經讓房儷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雖說一張結婚證書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可是在女方看來那就是承諾與保證。

婚禮的事再拖下去,房儷一定會發飆的,雖然他時不時地愛逗弄她一下,但真要看她傷心難過以致落淚,他又是絕對捨不得的。

「發表一下意見啊。」周方拍著桌子替他急道:「到底有沒有鬥志啊?」

「沒時間。」樓宇生輕描淡寫地回道,最近開闢新專欄、招攬實力專欄作家的事就已經夠他忙了,再想做出點成績來勝過閆雪那位九年都沒談過戀愛的工作狂,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怎麼會沒時間?扣掉吃飯、睡覺的九個小時,你還有整整十五個小時。」

「就算我調走了,也不是你坐我這個位子。」這小子今天是吃錯藥了嗎?說出來的話都不太像是經過大腦的,「你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周方心虛地將眼睛撇向了別處。

聯繫以往種種,樓宇生很快就找到了答案,「是不是蔡薇要調回來頂替我,你就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蔡薇是一年前被調往台中分公司的原財經雜誌社的副主編之一,和周方是對歡喜冤家,在一起時整天吵吵鬧鬧的,分開了之後才發現已經離不開對方了。

「是啊,就你有個不離不棄的鄰家小妹,不准我有個日久生情的麻辣學姐啊?」周方虛張聲勢的說,但明明很不好意思。

「她在那邊做美食雜誌和圖書,就沒吃胖幾公斤嗎?」樓宇生抓到弱點就調侃起來。

「踩我痛處是嗎?」上次去看她的時候,她確實胖了兩三公斤,掐他的力道明顯又重了一點,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她調回來。

樓宇生略勾起嘴角,對他的痛苦無動於衷地說:「看機會吧,最近確實很忙,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反正時尚雜誌社和我們也只是一樓之差,以後你每天多跑幾次就是了嘛。」

「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本來就有點花癡的她調去做時尚雜誌的話,一定會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到時不是她吃醋就是我吃醋,我還不如去死一死算了,墓誌銘上一定要刻上見死不救的你的大名。」

「刻吧,用草書,顯得你有品味一些。」他四兩撥千斤道,自己的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何況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俗話說得好,真愛是無敵的,他唯有祝福他們了。

周方直接耍賴地趴在桌上,喊道:「等你結婚,我一定包一個大紅包給你,全部換成零錢,數死你。」

「你是伴郎,伴郎的職責之一就是替我收紅包。」

「那就卷款潛逃。」

「放心,我一定會告你的。」

面對好友的冷酷,周方差點氣到吐血,臨走前還不忘一步三回頭地詛咒,「小子,我祝你婚前被女友沒收薪水,婚後被老婆罰跪洗衣板!」

樓宇生直接視他於無物,拿回報告書繼續審批,他家那位才不會像蔡薇那樣野蠻潑辣呢,而且他也不會讓房儷變成那樣的。

房儷盡在他樓宇生的掌握中。

數天后,陽光明媚,一切如舊。

學生們陸續迎來了各科的期末考,這也就意味著假期不遠了,不過那只是對莘莘學子而言,對房儷這樣的助教兼雜工,其實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要熬。

學生的成績考評要統計,三四年級的實習活動要安排,大四的畢業晚會要幫忙策畫,還有假期學校舉辦的各種培訓,對外培訓工作也是要積極參與的。

「哎。」房儷一邊整理著畢業生的檔案,一邊對自己這種枯燥的生活歎息,她本該是自由翱翔、舉翼擊水的海燕,卻不知怎麼變成了御宅的鵪鶉,生機寥寥。

「喂,不要這麼沮喪嘛,小美女,人生可是像花一樣美好的呀。」一起埋頭苦幹的呂熙卻很開心。

她今天的狀態,房儷一直看在眼裡,就是不肯問她,人人都有秘密,有秘密的人也都會自己藏好吧。

「欸,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這麼高興嗎?」呂熙可不是樓宇生,口風比狗仔隊還松。

房儷呶呶嘴,一臉不爽,再次想起在樓宇生那裡碰的壁。

他最近為什麼老是敷衍她,是真不打算娶她嗎?還是她不夠可靠,他才不肯跟她講講真心話?真是煩惱啊。

「不要再皺著一張臉了,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身為她的軍師,呂熙再次仗義執言,「他要是不肯的話,就跟他斷交,嚇嚇他也好。」

「你不懂,他不是個可以被說服的人,要是他不肯,豈不是自己丟臉。」從小到大,她還沒被誰拒絕過,要是她把話說得太直白,而他卻完全不當回事的話,她還真怕自己的自尊心受不了。

「你就是活得太順遂了,直路走太多連彎路都不會走了,被拒絕又怎樣,大不了放棄他那棵樹,別忘了還有整片森林等著我們。」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4:33

呂熙豪邁地說:「看看我,連續倒追了五個人,三個直接拒絕了我,剩下兩個,一個交往了半年後和平分手,一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他才告訴我要去加拿大留學,切,老娘有什麼是放不下的,不就是男人嘛。」

房儷象徵性地為她鼓掌,邊意興闌珊地吐槽說:「好樣的,女權鬥士、黃金剩鬥士,願雅典娜女神保佑你,趕在你生育年齡到期前賜你一個老公。」

呂熙吐吐舌頭做起鬼臉,志不同道不合啊,但過了一會,她重拾最初的話題,誠摯邀請道:「小美女,這個暑假要不要一起去墾丁曬曬太陽、沖衝浪啊?」

陽光沙灘以及無數只穿著泳褲的帥哥們,一想到這些,呂熙就忍不住激動,忍不住多吞嚥幾次口水。

「你老家不在那邊啊。」房儷卻完全不感興趣,她有樓宇生一人已足矣,再多頭痛,搞不好還會叫錯名字,憑她的爛記性完全是有可能的。

「有親戚在那邊經營旅館,我打算過去賺點外快,順便釣個小帥哥。」呂熙摩拳擦掌道,就好像小帥哥已經落入了她的魔掌似的。

「那麼長的假期,一個人待著真的挺無聊的。」她雖然閒下來了,但樓宇生還是要上班,今年又不用泡圖書館寫論文,那麼漫漫長假豈不是要宅家裡宅到發霉了。

「是吧是吧,年輕人嘛,都需要激情,你現在就缺這個。」呂熙賣力慫恿,有伴總好過一個人。

「激情……」現在的工作和生活裡,單調和平穩是主調,激情到底跑哪裡去了?

「怎麼樣,假期一起去吧,也讓你那位宇哥好好著急一下。」小小的叛逆是對生活的調劑。

搞不好他們會更加相愛,當然也搞不好會加劇矛盾導致分手,不過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這兩位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他們校園內公認的金童玉女組合,如果分手了,是會引起人神共憤的。

「我倒覺得他要嘛索性不同意,要嘛根本無所謂,交代一下注意安全哦,就放行了。」

做了這麼久的戀人,她還不瞭解樓宇生的脾氣嗎?焦躁、緊張、暴怒,這些是只有熱血青年才會犯的毛病,樓宇生是絕對沒有那些情緒的,他的冷靜從容,幾乎與醫生在為患者動顱內手術時所具備的如出一轍。

「腿長在你身上,他不同意有用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口才,他要是不同意,首先就會去說服我媽,然後我媽自然而然就會替我安排一些事情做了。」比如上烹飪班或者家務班,這些課程她媽本來就常常掛在嘴上,要是樓宇生再一慫恿,她花兒般的人生可就要轉瞬即逝了。

不過比起不同意,她認為同意的可能應該更大些,他最近工作那麼忙,週六加班都是常事,有多餘的時間阻止她去玩樂嗎?待在他身邊只會給他增添麻煩吧。

「腹黑加悶騷,你男人真的好……」一眼瞥到她鬱悶的表情,呂熙忙識相地換了形容詞,「好有魅力,真的好有魅力。」

不管怎麼說,樓宇生對房儷的體貼愛護也是出名的,儘管少了些女生最愛的甜言蜜語。

「不用安慰我。」房儷無力地說:「要是假期沒有其它安排的話,我就跟你去,看看帥哥養養眼也有助於健康。」隔壁那位美人已經進入審美疲勞期,看他著急不著急。

「明智的選擇。」朝她豎起大拇指,女人啊就該從男人的霸權下掙脫出去,盡情地尋歡作樂。

房儷只是無奈地點了一下頭,繼續處理起手頭上的工作,幾經奮戰,終於趕在下班前完成了系主任交代的所有事情。

明天就是週末了,她伸伸懶腰,忽然覺得一身輕鬆。

房儷邊和呂熙往校外走去,邊拿出補充能量的巧克力吃。

遠遠地就看到樓宇生的車子,還有倚靠在車頭的樓宇生,亞麻色的西裝褲襯得他的腿更加修長有力。

他今天穿著的是淡紫色的捲袖襯衫,休閒中隱隱透著性感,環抱於胸前的雙臂,肌肉的線條清晰柔韌,而他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靜,視若無物似的看著樹梢和天際。

他等人等得很專心,把其他人都當成了空氣,多少有點文藝片裡憂鬱王子的味道,演繹著冷漢的柔情。

呂熙識相地閃人,房儷則加緊步伐向他走去。

一看到她,樓宇生幾乎呈直線的唇線隨即有了向上的弧度,透亮的眼睛也隨著她輕盈的身影轉動起來,他總能隨時隨地跟隨著她一起開心起來,而她在他身邊時又總是開心的。

長臂一展,手指輕撥空氣,他向她示意,在那裡等著她。

帥氣的他總是能招來很多女人熱情的回眸,這個時候也不例外,等房儷踏進這樣的視線,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不過她也早就習慣了,放輕鬆,甩開纖細如玉的手臂踢起高跟鞋,讓步態更顯輕盈自信,秀美而凹凸有致的小身影立即鋒芒綻放,有了匹配如此好男人的理由。

「宇哥。」差幾步時她就將手伸向他,他一把擒住後將她帶到面前,笑著貼近彼此。

輕輕抓著她的肩膀,樓宇生盯著她含笑的眼睛,慢慢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以及臉頰,涼涼的嘴唇直到焐熱才肯離開。

「想去哪?」樓宇生問。

「不回家嗎?」早上分開的時候也沒說晚上去外面吃飯啊。

「你不是喜歡驚喜嗎?」她不是怪他不夠浪漫嗎?

一把抓住他的領口,貼著他的臉不動聲色地埋怨道:「是嗎?還不都是你計劃好的,哪天能夠出乎你的意料,不在你的算計之內,才算是驚喜。」

「你要求太高了,我們聰明人做事都得經過腦子思考的。」超出預計的事,這輩子他還沒碰上。

「哼。」所以智商太高的人往往很無趣,她翻著白眼腹誹著。

「上車,既然你想不到去處,那就由我決定吧。」他轉到一邊,很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手護著她的頭頂請她入座。

車跑了起來,向著目的地飛奔,只有樓宇生自己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十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劇場。

尋找停車位的時候,房儷終於忍不住問道:「宇哥,你不會要我餓著肚子看話劇吧。」

「你就是飽著的時候看話劇也會睡著的,更別說餓著的時候了。」

「那我們來做什麼?看星星嗎?」明知故犯,他是皮癢需要她的虎牙伺候了嗎?

停好車,替她解了安全帶,「就是看星星啊,這裡場地這麼大、這麼空曠,很適合看星星的。」丟下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後,他就下車去了。

樓宇生從容不迫地繞到另一側將她迎下車,然後抓過她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領著一頭霧水的她朝劇場前的廣場走去。

廣場上人來人往,幾尊藝術雕塑高高矗立,彷彿巨人來到了小人國。

樓宇生突然叫住賣花的小女孩,指著那些花束問房儷,「玫瑰怎麼樣?」

「我喜歡鬱金香。」

「那就兩束都買了。」他從花籃裡揀出所有玫瑰和鬱金香,抱在懷裡。

付完錢,他將花束整理了一下,讓鬱金香包圍玫瑰,然後捧到她的面前問:「還可以吧?」

「不錯啊,至少支持了慈善事業。」剛才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其實是義務幫忙某慈善基金募捐,她覺得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很有意義了。

「也幫助了我,我得到了花。」他笑笑,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花不送她嗎?看著他懷裡的花,她越來越迷茫了,不會是帶她去見某位大明星吧?他做過不少名人訪談,認識一兩個明星也不足為奇,可是她又不是追星族,帶她來又是為了什麼?儘管心中充滿疑問,但向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她還是選擇了默默跟隨。

就在房儷以為樓宇生要進劇場的時候,他卻拐彎了,拉著她站在一尊最高的雕塑前。

「知道這尊雕像是誰嗎?」樓宇生將她拉近身前,再次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此刻他的眼睛裡映著劇場廊柱上打下來的光,以及她的倒影。

「不知道。」她悶悶地回答,這個啞謎他到底還要打多久啊?肚子都有些餓了。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地沉寂下去,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就像自己犯了什麼錯一樣,突然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兜了半天圈子難道只是為了耍她玩嗎?她真的有些不高興了,去撥他霸道的手,卻無異於螳臂當車,根本甩不開他。

「好了,不要生氣了。」俯身在她唇瓣上輕輕啄了一口,樓宇生隨即將花塞到她的懷裡,「先替我拿著。」

什麼叫先替他拿著?宇哥今天說的話怎麼都這麼讓人討厭呢?怨念很深地盯著可愛的花朵,房儷都懶得再看他一眼了。

可是下一刻,她的雙腳便離開了地面,被他一舉抱上了雕像的底座,不無驚慌地瞪向嘴角噙著濃濃笑意的他,爆發道:「樓宇生,再賣關子,我一輩子不理你了!」

「坐好,謎底馬上揭曉。」確定她坐穩了,他才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取過她懷裡的鮮花,後退了三步,細細端詳著高高在上的她,笑容裡漸漸多了些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房儷看到他的眼睛裡彷彿蘊藏著整個銀河系,星光流轉、深情流瀉,她的心突然一緊,隨即狂跳起來。

樓宇生突然單膝跪下,向她高舉起花束,並奉上一隻錦盒,手指一撩,盒蓋「啪嗒」一聲開啟,裡面赫然嵌著一枚鑽戒,就像天上掉下的星星被他擒在手中。

「嫁給我吧,房儷。」他醇厚的嗓音立即吸引路人圍觀。

「嫁給我,儷儷,我愛你,這輩子只認定你是我的女人。」

樓宇生霸道的宣言深深震撼著她的心,也牢牢擒獲了她的心,她根本不可能拒絕,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再霸道的言行,此時此刻都是最甜蜜的滋味。

有水光在她眼裡閃動,她只略略點頭,他便衝了上去,在一片祝福聲中將花塞入她的懷中,將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又覆吻在上面,然後一鼓作氣爬上了雕像底座,將她拉起扯入懷中,緊緊相擁,深深親吻。

「你,房儷,從此刻起就是我的妻子了。」他的唇順著她的臉頰一路磨蹭至耳垂,再一次宣佈對她的佔有。

「下面好多人……」羞死人了,大庭廣眾之下,未免也太高調了吧。

「愛你不怕多一個人知道。」他笑著再次攫住她的唇,她的嬌羞他負責吃掉好了。

「唔……」抗議還是免了吧,她最懶了。

只是站這麼高,幸福得都有點腳軟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踩在地上啊?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5:11

第四章

耳邊傳來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房儷迷迷糊糊地醒了,賴皮似的閉著眼睛,拍著隔壁空蕩蕩的枕頭,不滿地抱怨道:「誰啊?一大早擾人清夢,太沒道德啦。」

「樓太太,你還真是不在狀態啊。」扣上最後一顆扣子,樓宇生起身去桌上幫她把早餐端過來,他都已經晨跑回來並洗漱完畢了,馬上就要去上班了。

今天只不過是他們新婚第七天,他就已經這樣迫不及待……遠離她了。

儘管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但該記得的都記起來了,她不禁皺起眉頭,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不再只是那個住他家隔壁的小青梅,可是現在和以前到底有多大區別呢?

對她而言,似乎只不過是把自己的床換成了他的床,依舊每天睡到自然醒,一日三餐還是他、婆婆或者老媽幫著解決,無聊時仍然是一頭扎進自己的書房,或者他的書房玩線上遊戲,一成不變的還有每天等他下班回來陪自己。

現在她才理解親親老公當初說的,婚姻不過就是一張契約,有沒有其實無所謂。

山的那邊還是山,雖然多了一個樓太太的身份,可是她還是她,心理沒有得到半點成長,生活裡也沒有多點樂趣。

「皮蛋瘦肉粥還有油條,吃完別忘了馬上去洗手。」他坐得很裡面,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的笑始終掛在嘴角、眉梢。

她卻不高興地噘起了小嘴,嘟囔道:「婚假只請了七天,蜜月都省了,還馬上就要丟下我去上班,今天肯定還會加班,以為施這點小恩小惠,我就會笑著對你說「老公加油哦、老公辛苦啦、老公好棒」的話嗎,當我是傻子嗎?」

更別提他們倉促的婚禮了,怨他的地方貌似還有好多好多。

求婚之後,他自作主張地與四位長輩將婚期定在了本月十二,前後半個月都不到,她完全處於被告知的處境,根本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因為愛他,而且也答應了他的求婚,所以她忍了。

可是佈置新房、拍婚紗照、辦宴統統都由他決定,她這位準新娘只需負責穿上他選的婚紗,站在他指定的位置笑得美滿幸福,他是不是把她當成了人偶?還是儺僅只是對她的保護欲過重了?在一起二十一年,他好像始終把她當小孩子一樣寵。

「這些話不需要你說。」她的不滿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為覺得虧欠了,所以才更加寵溺,俯首在她額上親了親,流露著只給她的溫柔,「你只要被我愛就好了。」

只需再努力幾天,他就能爭取到台南分社社長的位置,到時就會有一個月的長假,可以陪她去夏威夷盡情地玩,而且以後在台南,公司還會提供他們一棟在半山腰的別墅居住,那樣才是真正的兩人世界。

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擺脫長輩的期許,辭掉她不喜歡的助教一職,會有足夠的時間給她考慮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屆時無論是想去工作還是做全職太太,他都將無條件支持,因為老公養得起,更因為不用再如此忙碌,會有很多時間陪著她。

然而這些樓宇生現在是不會說的,除非他真的做到了,這就是他的性格,偏執的完美主義者,從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就是嘔心瀝血也要做到最好。

這樣的人,在他像拚命三郎一樣去達成目標的時候,往往會讓身邊的人覺得既缺少浪漫又激情不足。

房儷顯然也不能免俗,就算耳朵裡剛鑽進了甜言蜜語,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甚至索性轉過身去,對他和他奉上的早餐棄之不顧,就是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但樓宇生看了看手錶,他不得不去上班了,丟下兩句體貼的話就走了。

一個人生氣有什麼意思?不久房儷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窗外猛吃猛喝起來,一邊下定作戰決心,勢要跟樓宇生抗爭到底。

等著吧,蜜月會有的,樓宇生是她的,她也要當一次主導者!

半個小時後,揉著酸軟的腰,房儷慢悠悠踱到樓下,免不了又對樓宇生腹誹一通,白天冷靜淡漠,沉穩得好像一位德高望重的教皇大人,可一到了晚上就變成了野獸,對她簡直就是索取無度,幾乎每晚都非要把她折騰到昏睡過去為止。

也就是說,他不是沒有激情,而是他的激情都集中在某一時段,就像大多數食肉動物一樣,晝伏夜出,晚上才有精神。

「野獸!」撇撇嘴,她哭笑不得地輕聲罵道,其實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每天都腰酸背痛,有些受不了罷了,不過比起其它委屈,這點委屈大概可以算是最甜蜜的委屈了。

正準備出去參加社區活動的鄭潔,一看到她便笑咪咪地朝她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小儷,怎麼不再多睡一下?」

兒媳婦的身體健康現在是她首要關注的,因為那樣才能孕育出健康的小孫子嘛。

突如其來的聲音差點害房儷腳下打滑,幸好她及時扶住了樓梯欄杆,哎,又是一個寵她到無邊無際的人。

每一個人似乎都把她當成了長不大的孩子,需要小心捧在手心裡,或者恨不得直接含在嘴裡,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放心。

「媽,你去跳舞啊?」房儷走到婆婆面前裝乖道。

「是啊,活動活動,不然會生銹的。」鄭潔和茹月不同,不是專職的家庭主婦,去年才退休,一時閒不下來,就參加了社區組織的長青舞蹈隊。

「那加油啊,越活越年輕。」她笑咪咪的鼓勵道,只要不像她媽媽那樣老管著她就好了。

「嗯,我得走了。」鄭潔走到玄關換鞋,一邊不放心地問房儷,「早飯吃過了吧?冰箱裡還有起司蛋糕,千萬別餓著。」

「嗯,我知道。」房儷向鄭潔揮了揮手,「媽,慢走啊。」

她邊說邊懶洋洋地走向廚房,拿了一瓶乳酸菌飲料,走向客廳外的陽台,愜意地窩進躺椅裡,看天上雲卷雲舒。

「欸!」天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大小姐,你還能再懶惰一點嗎?」

「媽……」說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茹月,原本正在隔壁二樓曬著衣服,沒想到一低頭就瞥見了不爭氣的女兒。

頭皮一緊,房儷心下念道:這下又要接受思想教育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樓家娶回來不是媳婦,而是請回來一尊神明呢。」茹月幾乎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對女兒冷嘲熱諷,只希望她能早一天醒悟,做個人人稱讚的好媳婦。

不過這可能嗎?她們倆心裡同時打起了問號。

房儷心虛地將飲料藏到身後,斜仰著脖子,嘴角扯起一抹無奈的笑來,「媽,又不是我願意這樣,是他們不讓我改變。」

「強詞奪理,你啊,就是讓人不放心。」似乎是嫌這樣隔著喊話無法達到教訓的作用,茹月收回身子,準備去隔壁一趟,近身給她家大小姐好好洗洗腦子。

不放心?您老才讓我不放心呢,圓溜溜的眼睛蒙上一層憂鬱,她也只有在心裡默默垂淚了。

又不是她不想盡力而為,而是太多人叫她用不著那麼努力,包括馬上就要來例行訓斥的母親大人,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讓她耳朵癢癢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二十六年來養成的性格,哪裡是幾下警鐘能敲醒的?媽媽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將飲料一飲而盡,擺出一副喝酒壯膽的架勢,在茹月大駕光臨前,房儷已經作好充分的準備工作,唐僧來念緊箍咒,悟空痛完照打妖。

茹月直接穿過草坪,推開玻璃門進了陽台,逆著光,單手插腰,臉上儘是嚴厲之色,指著女兒的鼻子,接著教訓說:「都結婚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忽然眼光犀利地射向桌上的空飲料瓶,「你都散漫成什麼樣子了,你這是要逼你婆婆耐性盡失啊。」

「婆婆她……」房儷一臉無辜地開脫道:「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是那樣的人,該收拾的我還是會收拾的。」說完她連忙將空瓶扔進了垃圾桶。

看她像挨揍小狗一般畏畏縮縮的身影,茹月不禁扶額,有氣無力地問:「你和宇生的衣服誰洗的?」只見房儷的頭又是一低,彷彿認罪般招供,「宇哥洗的,然後我負責曬,叫我做做樣子。」

「我想也是,宇生比誰都寵你。」女兒被寵得無度,她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了。

房儷對著手指,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我說我洗,可是第一次加太多熱水燙壞了衣服;第二次把他的白襯衫染成了藍色;第三次塞太滿,弄得到處都是泡泡,然後他就再也不讓我碰洗衣機了,他說反正都是用洗衣機洗,誰洗都沒差。」

「沒差,你敢這樣告訴你婆婆嗎?」就是她有兒子,也受不了兒子給媳婦洗內衣、內褲吧。

「媽,我錯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她拿捏得恰到好處,「我一定改,立志做樓家的好媳婦。」

「那好,我就等著這句話。」茹月對她笑笑,隨即向她伸出了友誼之手,「那就跟我回家吧,補上你的新娘課程,洗衣做飯、整理打掃,一件件從頭學起。」

「呃……」學校沒有安排額外工作佔用她的超長假期,難道就是為了讓老媽折磨她嗎?

「我其實已經很優秀了,就不用更優秀了吧。」看看自己不沾陽春水的纖纖十指,老媽也太抬舉她了吧,就不怕她把抹布跟排骨一起燉了嗎?

「不行也得行,再這樣下去,你遲早要被公婆嫌棄的,就算自家人不說,七嘴八舌的鄰居可不少,傳出去你老公的面子往哪裡放?」

「宇哥才懶得管別人怎麼說呢。」想到自家老公,房儷臉上自然流露出點點嬌羞。

「是啊,他只在乎你。」提到女婿,茹月心頭不免再次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宇生啊宇生,你難道是前世欠了儷儷太多,所以這輩子才來還的嗎?

「但你是不是也該在乎他一點,不幫他分憂也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替他找麻煩了?」老媽明顯就是偏心,哦,樓宇生是完美的神,她就是跳到神身上吸血的跳蚤嗎?

「媽,我受的委屈也不少好嘛。」

「說說看啊。」房儷開始掰起手指,一本正經地數道:「一是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被當成三歲小孩,就連生理期吃什麼都要聽他的;二是他從不跟我說心事,悶騷達人,只會像哄小女生一樣寵著我,二是這點真的很重要,非常重要,居然不肯陪我度蜜月!工作工作,我都不曉得,在他心裡我跟工作到底哪個重要了。」

「哈。」茹月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回說:「就你這樣的心態,還想要別人不把你當成小孩子看待嗎?男人當然以事業為重。」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5:18

跟處女座的老媽談愛情跟事業到底哪個重要,顯然是她自己腦袋壞掉。

房儷一臉沮喪地站著,摩羯座男和處女座女是不會懂她這個雙子座女這些煩惱的。

「蜜月純粹就是浪費時間跟金錢,況且你們每年不是都有一起去旅行嘛,宇生最近一段時間比較忙,你做妻子的就該多體諒些。」

意義不同好嗎?可是她已經不想再多說了,樓宇生她都說服不了,何況老媽呢。

「好了,別再給我裝可憐了,趕快去換身衣服,十分鐘後跟我去市場買菜。」茹月說完就不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家聽媽的,出嫁聽老公的,兩個都是專制的獨裁者,上輩子欠債的只會是她吧,心裡壓抑。

房儷現在抓狂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依然不敢去反抗,腳更是自動自發地就往樓上走去。

十分鐘,遲到一分鐘就得被念十分鐘。

不過順了茹月的心又怎樣?房大小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算被母親大人拴在身邊學了一下午的廚藝,但不用心,到頭來能端上桌來吃的還是茹月做的,她的傑作被倒進垃圾桶,只怕連小強都不屑一顧。

但她還是保留了一小碟的香菜拌豬耳,想要折磨樓宇生的胃。

所以當樓宇生加班歸來,她便蹦蹦跳跳地捧著菜迎了上去,將人又拖又拉地拉到餐桌前坐下,然後笑得超級狗腿地介紹說:「老公,試一下你家親親老婆的手藝吧,就算吃了肚子痛也要忍住。」

餘興節目嗎?樓宇生看著一臉興奮的她,一臉茫然,她到底在動什麼歪腦筋,不會是想要謀殺親夫吧?瞧那一盤看不出原貌的菜,難道是醬油裡摻了鹽酸,起了什麼化學反應嗎?

房儷假裝看不懂他的臉色,她再次欺近了些,說:「快點,難道要我餵你嗎?」

樓家老夫婦倆早早回了自己臥室,無人給他撐腰,只能她當大王了。

她的眼神帶著威脅,透著一點點的狡黠,而他正好有點累了,暫時無法去揪出她的小詭計,便拿起叉子向品相恐怖的食物戳去,一閉眼也就嚥下了喉嚨。

一股莫名的味道隨即在口腔內爆發,初味酸甜、中味苦澀、餘味辛辣,就像在吃一劑中藥,效力足以讓冬眠的熊瞬間清醒。

他欲哭無淚的眸子,她迎上去對上,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來怨念很深啊。

樓宇生一下子明白過來,老婆大人是在拿他出氣,當然罪魁禍首是他,所以他是罪有應得。

「還不錯,這味道還滿不錯的。」說著便又往嘴裡塞了幾口,神色如常地吞嚥下肚,她就是再端來一盤紅燒鼠肉,他都能面不改色、淡定從容地吃下去,誰教他愛她呢,這就已經注定他要輸上一輩子了。

「好了,吃這些就夠了。」她無趣地返回廚房,將剩下的倒進垃圾桶,出來的時候,一手端著茹月做的煎餃,一手端著鄭潔做的天婦囉,總不能真讓他餓著吧?就算要折騰他也要先餵飽他,不然無力反抗的對手挑不起她施虐的慾望。

「這些也是你做的?」他明知故問,但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有些期待的,所以嘴角扯起了小小的弧度。

「不是。」她坐到他的對面,圈起手臂墊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對這樣無能的老婆感到很失望嗎?不准騙我!」

如果講實話,她肯定對他更加不滿,可是騙她,他做不到。

比起剛才那一盤黑暗料理,此刻咀嚼著的食物簡直就是珍饈美味了,但是他又不是對美食特別執著的人,要他天天吃醬油湯泡飯也可以,但要他一天見不到他的小愛妻那可不行。

對他而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肯為他下廚,他就已經心情好到飛上天了,其他的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我們的未來還很長,等我們滿頭白髮的時候,如果你還手藝不精,那就由我來做給你吃,我一點也不介意成為家庭煮夫。」

「你啊……」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強勢的男人偶爾甜言蜜語最受用了,直直擊中房儷活蹦亂跳的小心臟,「就是致使我如此無能的罪魁禍首。」

無力卻也甜蜜地怨歎,這樣下去,她只會被寵得家事能力更糟糕而已。

「我罩著你,天經地義。」樓宇生拍拍肩膀,並附送一記銷魂媚眼,這個甜蜜陷阱,她逃不過的。

「罩著我?」她哂嘴,不滿地說:「像一座監獄一樣罩著我啊。」

「像一座碉堡。」誰要是敢動就試試,萬重機關等著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哎,你都不懂……」房儷狠狠瞪了他一眼,難道要把她當成孫悟空,非要壓在五指山下才好嗎?她覺得壓力好大。

「我不懂誰懂?」捏著筷子的手一緊,樓宇生冷冷地說了一句,然後放下筷子,支起手抵在牙關處,一副牙疼想咬人的樣子,凝神靜候著她的回答。

「欸,帶我去度蜜月吧。」她橫眉瞪眼,打算拿她怎麼樣,以為她會怕嗎?知道債主是誰嗎?

「目前辦不到。」他冷靜而果斷地回覆,他的陣腳是不會亂的,他的決心不會動搖,哪怕她會傷心,暫時的傷心只是為了將來加倍的幸福,他認為值得,而她是必須跟隨他的,因為她是他的女人。

看來輸的又是她,那為什麼不大發脾氣,為什麼不摔盤子、砸杯子以示抗議,為什麼總是要忍下他對她的那些小小獨裁?

房儷用盡最大力氣想要表現出和他一樣的冷峻氣息,可是還沒屏住呼吸一秒鐘,臉上僵直的線條就像雪一樣崩塌了,作為結尾,也只好懶懶地長長歎了口氣,「哎……」

「你好像對我失去信心了?」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至於他想看到什麼,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這樣不行,很危險,樓宇生腦袋深處發出這樣的警報。

樓宇生的眉頭漸漸擰起,可見他確實也有擔驚受怕的時候,儘管少得可憐,追溯到上一次,還是在他去服兵役前夕,房儷正被某位社會精英男熱烈追求著。

那幾天他甚至連宰了那傢伙的念頭都有過,當然後來他沒有那麼做,只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當著那男人的面將房儷拉到牆邊,然後用強而有力的臂彎將她圈在自己和牆壁之間,隨後瘋狂地掠奪她的紅唇,宣告自己的所有權,當她將纖細的手臂像籐蔓一樣纏上他的後背,他便不戰而勝了。

但是這次的對手,不是別的什麼無關緊要的人,而是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二分之一。

霸道啊、專斷啊、獨裁啊,這些他都能承認,但就是改不了,很明顯,她現在就是厭煩這樣的他,儘管她之前愛他這樣,但久了就像有了抗藥性,而他怕的是她會不會對他進入了倦怠期?

在樓宇生冷凝憂鬱的注視下,房儷竟然無知無覺地打起了呵欠,無聊地看著盤子裡的餃子,房儷敷衍似的回答,「怎麼會,你比歐巴馬還能幹,下屆選舉我看好你哦。」

「無法溝通是嗎?」他垂手輕輕撩起她的一縷細發,細細的揉捻,像是要搓出火來似的。

不給轉圜餘地的明明是他吧,倒打一耙算什麼?

「你把工作辭了,我們就好溝通了。」

沒錯,她終於要迎來人生中第一個叛逆期了,曾經的乖乖女、模範生、隔壁家親愛的小妹妹,都滾蛋吧。

「這只是暫時的。」愛情、事業,這根本無從選擇。

樓宇生面沉似水,陷入苦思中,糾結著要不要提前將自己的計劃公佈出來。

「難道想賺夠了好多好多錢,然後帶我去杜拜揮金如土嗎?」她簡單地隨意揣測著,和他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方向。

長遠平淡的甜蜜、長遠平淡的幸福,他想說這是我想要給你的,可是也許她會感到厭煩吧,畢竟他們已經走過了很長一段這樣的時光。

不同之處只是那時他們分別屬於兩個家庭,而將來這種淡淡的、甜蜜的幸福,將在他們自己的家裡生根、發芽、抽枝、茁壯成長。

如此長長久久的、平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一時之間,樓宇生對答案思而不得。

擋開樓宇生的手後,房儷順便從他盤子裡抓起一顆餃子來吃,邊含糊地說:「吃吧,弄得我好像在虐待你一樣。」

他到底在猶豫什麼?工作不就是為了賺錢,賺了錢難道不給她花嗎?還是怕她亂花錢?男人對待女人的態度,婚前婚後果然很不一樣啊。「只要你想去,我都會帶你去,前提是必須等我忙完這陣子。」

樓宇生慢悠悠地說道,邊看她的反應,可是她完全沒有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

既然無法讓他更改成她想要的答案,那她就只好選擇沉默,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抹了抹嘴角的油漬,房儷起身準備去書房玩電腦遊戲。

沒有意外的,經過樓宇生身邊時,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臂,「生氣了?」

「你說呢?」

天天待在家裡游手好閒,天天等他加班到晚上八九點,這樣的日子有多無聊,他就算懂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為感覺生活過於枯燥乏味的是她自己,無法改變的自己才是使自己心生不滿的真正源頭,而他只是沒空幫她一下而已。

「說走就走的旅行,現在的我確實做不到,就不能再寬容一點嗎?」放下一切陪她去散心,顯然是不符合實際的,他得擔負家庭的責任。

「好啊,我寬容點,既然你不肯陪我出去玩,那我就來一場一個人的旅行好了,這樣你看好嗎?」她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他會給什麼樣的答案,她已經瞭然於胸了。

「不行,你可不能離開我的管轄範圍之內。」他知道這樣說很不公道,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佔有慾。

「不行你個頭。」她只好又好氣又好笑地大步走開。

等著吧,樓宇生,從今往後有你好受的。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5:40

第五章

樓宇生迅速解決完食物後上樓找人,在書房裡從後面一把將她摟住,唇貼上她的耳朵,「老婆,回臥室吧,我給你當抱枕。」

「你先去躺著,我盡力尾隨。」指頭對著鍵盤一頓猛擊,遊戲裡的BOSS被打得抱頭鼠竄,不經意勾起的嘴角總像噙著一絲沒安好心。

「我怎麼感覺背後涼颼颼地刮過一陣風呢?」他直起腰來往外走,絲毫不怕她將要使出的小手段,她的一切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已經瞭若指掌了。

恨不得真將她緊緊攥在手心裡,除了他,沒人可以見到、觸到、得到。

樓宇生撇嘴笑笑,對自己這份近乎野蠻的心情不得不抱以一份無可奈何的歉意,她不是他腳下剪去翎羽的金絲雀,他必須尊重她,給她反抗自己的機會,兩枚齒輪只有經過無數次摩擦才能完全吻合。

「那就去好好泡個熱水澡吧。」她壞心眼地向他喊道,看著電腦螢幕下方的時間顯示,歡呼已經開始在喉頭醞釀了。

房儷說到做到,三分鐘後下線,一分鐘後關閉電腦,然後一副散了骨頭架子的懶鬼樣子走進臥室,倒栽蔥似的撲到床上,將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來回磨蹭,不時絞進幾縷捲曲的碎發,氛圍彷彿瞬間被染成粉紫色,床上的是正待採擷的甜蜜花朵。

可是蜜蜂先生卻遲遲沒有出現。

樓宇生被困在浴室,當然是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的,水珠一顆顆滾下他結實的淺麥色胸膛,在磁磚上鋪開一片,倒映出他灰慘慘的俊容。

「哦……這感覺……」抱著肚子,樓宇生眉頭打結,瀉了半天,腹中依舊一陣翻江倒海、一陣風起雲湧、一陣酸來一陣疼。

老婆的這點報復,他試圖笑對自己說:「小菜一碟。」

不過以後對她遞上來的食物還是得多注意一點,不,還是直接禁止她進廚房吧。

房儷不知不覺已經睡去,彎著的嘴角似乎昭示著美夢正酣,夜越深,四下越靜,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樣,她突然醒來,抹開臉上黏著的碎發,擦去嘴角溢出的口水,圓睜著杏眼,機械般扭頭看向牆上的時鐘。

他怎麼還沒出來,不會是掉進馬桶裡穿越了吧?甩開無聊的念頭,她翻身躍起,像網中的蝦子一樣蹦下了床。

「Are you OK?」房儷倚在衛浴間的門上,故作鎮定地向裡面問道。

「儷儷,我腿麻了……」腹瀉是止住了,但長時間的坐著,一站起來腿腳就不聽使喚,只好扶著牆一點點地往蓮蓬頭下走去,澡才洗到一半,他得過去把下半場完成了。

真是有夠狼狽的,瞥見鏡中的自己,樓宇生索性靠在牆上無聲地笑了起來,從小到大,這樣的糗事是第一次碰上,沒想到還滿有趣的。

現在肚子不痛了,那點小氣也煙消雲散了,他現在只覺得滑稽的自己挺好笑,原來刻板如自己也能擁有陽光的一面。

「沒有倒下吧?」敲著門板,房儷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要進來扶我嗎?」他不懷好意地問道。

她哪會上當,退到一旁,隨手從櫃子上拿起一本雜誌翻起來,邊慢悠悠地給予答覆,「不行,媽媽說看人家露屁屁會長針眼。」

「你……呵……反正我今天是收拾不了你了。」

樓宇生走向浴簾後,打開蓮蓬頭,溫水從頭澆下,雙手撐在牆上,虛弱的感覺有所緩解。

房儷得意地踱開,然後抱著衣服去了一樓的浴室,今晚她總算可以睡個不被色狼打攪的好覺了。

當然被擺佈的怨氣消了,但被撇下的怨氣還有殘留,只是暫時蟄伏在她的心底。

房儷洗完澡回到臥室,樓宇生已經躺在床上,薄氆外面裸露的部分,性感程度直逼雜誌封面上的泳裝男模,讓她一時間血液直往腦門沖,要不是眼疾手快捏住鼻子,可能就要換她出糗了,被自己丈夫半裸的樣子刺激到流鼻血的女人,世上能有幾個啊。

房儷忙將動作糾正過來,但邁開腿時卻又成了同手同腳,一時情急,她不得不拉下頭發來遮擋床上的春光以及自己的一臉蠢樣,再慢慢挪上了床。

樓宇生默不作聲地將一切看在眼裡,等她躺下的那一刻,突然翻過身去抱住了她,懲罰似的一口咬住她的兩片櫻唇,狠狠採擷。

他哪裡來的力氣?她不無淒涼地發現,自己仍然抵禦不了他,明明他剛拉了一個半小時的肚子。

樓宇生的舌頭恣意橫掃著她柔軟滑嫩似花苞的口腔,偶爾逮住她閃避不及的舌頭,就是一陣捆綁欺壓,逼得她不得不努力將臉上仰,以吸取到足夠的氧氣,提供自己的心臟超快速地躍動。

但等她漸入佳境,被他挑起情慾時,他卻惡作劇似的鳴金收兵、偃旗息鼓了,一個翻身回到原位,閉上眼睛舔舔嘴唇,狀似一頭剛享用完美味牛排的老虎。

還在煎著的牛排作何感想呢?想被吃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望著天花板發出深呼吸的聲音。

樓宇生差一點被她逗笑,好在力氣所剩無幾,才不至於功敗垂成。

「你很高興是嗎?」她用力斜著眼睛,懶得扭轉,就只瞪到了他的下巴,心裡卻想著和之前的無數個美妙夜晚一樣,咬一咬他的下巴或者肩膀。

沒骨氣的傢伙!房儷閉上眼睛為自己默哀吧。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高興的。」樓宇生沉靜的嗓音隨即打斷了她的自我批評,讓她心生不爽,而且是每過一秒就勝過一秒。

在他反擊成功之後再聽說這樣的話,是不是說明身為他的對手她真的是弱爆了,還是她根本就不配當他的對手?

「樓宇生,我想是時候給你點顏色看看了。」她一邊咬牙切齒地說著一邊撐起自己,然後突然學他一樣翻身蓋在他身上,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英氣逼人的臉孔。

「樂意效勞,就算親破嘴唇,我也只當是我的勳章。」他的瞳孔裡依舊映著一潭靜如鏡的秋水,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房儷瞇起眼睛湊近,與他鼻尖對鼻尖,注視一陣後,適時調整了戰略,開始反覆親吻他的眼耳唇鼻,忽而輕柔得如同落雪,忽而纏綿地壓迫。

學他、誘惑他,他能做的,她照樣也能做得到。

樓宇生確實心癢,渾身都癢,但是出浴的那一刻,他就虛脫了啊,哪來的力氣將她撲倒?就算裝了太陽能電板,也要等到明天陽光普照啊,所以面對她的誘惑,他能做的也只有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了,漸漸地便沉入了夢鄉。

均勻而平坦的呼吸聲吹拂在她的耳畔,她又怎能瞭解不到這一事實。

殺了他滅口!房儷心中的小惡魔在咆哮。

她猛地撐起上身,騎在他的人魚線上,又靜靜感受了幾秒,他勻稱緊實的腹肌小小地起伏著,卻一次次硌疼了她。

她用不算長的指甲在他同樣堅實的胸膛上劃著,只能說他睡得太安穩,這樣無誠意的攻擊根本不管用,幾次下了狠心想要戳下去或者捏上一把,但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房儷一邊怨恨地瞪著睡成死豬似的樓宇生,一邊又在努力勸服自己原諒他吧,看在他上班那麼累,下班又受到黑暗料理摧殘的份上,這次就算了,然後…一下不為例。

哎,哪來的下不為例?她癱軟下去,臉貼在他的胸口,雙臂一點點地將他的雙肩鎖緊,惱也好、怒也罷,都安靜了下來。

自從遇到他便被他主宰,往往只要他說往東,就只能被他牽著手往東,因為他從不鬆手,而她永遠無力反抗,就好像彼此心間連接著一條血脈,扯到會疼,斷了會死。

「我愛你,宇哥。」房儷捲翹的睫毛掮幾下,睡神終於也接見了她,神智陷入混沌前的最後幾秒,她想自己可能是病了。

也許並不是厭煩樓宇生對她的嚴加看管,而是太渴望和他一起分擔更多的未來,所以才會對走太快、快得都無暇顧及自己的樓宇生感到越來越感到不滿足。

她只是想要他多陪陪自己、想要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想要他所有的時間都和自己度過,一起製造驚喜、一起創造未來。

愛他卻始終不如他,越來越不如他,漸漸他的在乎變成了需要大量事實來佐證,漸漸她的自信越來越流失、越來越怨念叢生,最後被甩得越來越遠……

隔了幾天,百般無聊的房儷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地去渡假,宅在家裡什麼也懶得做,對熟悉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致。

每天最常做的就是,捧著一大杯總是喝不完的卡布奇諾坐在陽台,戳著一塊可憐的提拉米蘇,茹月來幾次都沒能再說動她去學做家務。

或許可以去找老同學聚聚,像初中同學艾米、高中同學琳達還有大學同學小琦,現在都是專職的家庭主婦。

可是艾米一定會拖著她去學插花,那是繼她征服了剪紙藝術後又一個新愛好;而琳達是購物狂,和她出去一趟,信用卡可能會爆掉;至於小琦,現在還在哺乳期,要見她得先消毒。

至於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向上游去,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屑她一帆風順的人生,早已經沒了相談的資本。

或許她還有呂熙,可是她現在人在南部。

「沒勁、無聊、煩悶。」房儷手對著頭髮就是I通亂撥,遠遠望去會被鳥兒當成巢穴,真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總之就是怎麼也不舒服。

突然手機響了,房儷伸手在沙發縫裡摸了一陣後才接起,也虧得認識她的人都有所準備,無一不知不連打幾次她是接不到的鐵則。

「儷儷,今天會很晚回去,別等我,早點睡。」電話將樓宇生的聲音修飾得更加冰冷,雖然依舊低沉好聽略帶磁性,可是就像電視台的新聞主播一樣,總是給人一種不苟言笑、公事公辦的嚴肅感覺。

或者只是她戴著有色眼鏡在看,太在意就會越苛求,他的冷靜從容,在她感覺起來日復一日地顯得冰冷。

「你是不是該先道歉?」壓制著怒氣,房儷低著嗓門問道。

「道歉有用嗎?」那頭樓宇生邊講著電話,手上還在處理厚厚一疊稿件,腦子裡正想修雜誌下一期的版面安排。

「如果我是白羊座或者獅子座,就會像偶像劇裡演的那樣,馬上摔爛我手裡這支手機。」她賭氣道,當然這只是隨便說說,真這麼衝動,也不會給如此大男人主義的傢伙當老婆了。

「嗯,可惜你不是,好啦,對不起,不能陪你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你真敷衍,是不是你對面正坐著美女?」

「對面真坐著美女就不會打電話給你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做事一向不留破綻。」樓宇生自我調侃道,她總能讓他心情放鬆,而他現在卻只會讓她心情越來越緊繃。

「所以你一旦出軌,我一定是被蒙在鼓裡,是嗎?」她面色一凜,眼神彷彿能夠穿透面前的玻璃,「你是覺得我很蠢呢,還是在誇我天真又善良?」

「老婆大人息怒,我絕對沒有那樣的企圖,可以指天發誓啊,如若對老婆二心,天打雷劈。」但他輕鬆愉悅的口吻,在她聽來還是像在開玩笑,「真有那時候,我會送你一根避雷針的。」

「放心,我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珍惜生命遠離小三。」

直到現在,樓宇生都不知道除了房儷外還有誰能夠讓自己動心,他相信有些人一生可以談很多次戀愛,而且每次戀愛可能都是真愛,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或者房儷。

「那麼到底是去幹嘛?又是什麼大事讓你不得不再次扔下你的新婚妻子?」她單手托著臉頰,一臉聽膩了藉口的厭倦表情。

「要去機場接個採訪對象,然後請她吃飯,順便談些合作細節。」

這個人可能會是他陞遷的關鍵,如果能夠說服她成為公司的簽約作者,寫專欄以及出書的話,那對公司而言將是大功一件,會是證明他工作能力最有力的憑證。

「女的男的?」房儷並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不想這麼早就掛電話。

「女的。」

「漂亮嗎?」

「漂亮。」手邊就是那個人的檔案,第一頁的右上角就貼著一張大頭照,素顏正裝、明眸皓齒,身材穠纖合度,外貌算是無可挑剔,只是身為女人,那樣銳利的眼神多少有點太霸氣外露了,既桀驚不馴又精明算計,這樣的女人沒幾個男人敢要。

「比我漂亮?」房儷手指捲著頭髮,她純粹好奇地問道。

「就傳統審美觀而言,比你漂亮。」

「哈。」

「不用嫉妒,比她漂亮的女人還有很多。」

「所以你選了一個最醜的當你老婆是嗎?」

「就像歌裡唱的,在我眼裡你最美。」

「嗯哼,不知你這份扭曲的審美觀會保持多久?會不會明天就過期?」她歪著脖子,憑空想像起來。

真有那麼一天,她會瑟瑟發抖地站在懸崖邊,而他則牽著落難公主的手,躍上馬背一起離開,對著他們的背影,她喊:「避雷針我會用快遞寄給你,別忘了與你的姘頭共享。」

「儷儷,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最近有點多愁善感?」

聽說過產前憂鬱症,沒聽過婚後憂鬱症,難道一不小心被他挖掘出了一個新的病症?

「我還感時傷秋哩,直接說我神經質好了,我承認最近是有點神經緊張,不過那也是你逼的,我沒有喘息的空間,想出去旅遊散散心還被你無情的拒絕了。」

看,矛頭又再次指向了原點,為什麼他就不能暫時拋下工作哄哄她呢?

「都是我的錯,行了吧?」但是計劃照舊,先搞定工作再去旅行,順序早就已經排好,就像只有先填飽肚子才有空去風花雪月。

「好啦,對牛彈琴,我掛了。」她悶悶不樂地回道,情緒比之前還低落,願望得不到滿足,耐性也跟著越來越差。

「嗯,我愛你。」

「我……可能很煩你,掰掰。」似乎可以預見他即將定格的表情,她稍稍消氣地按下了通話結束鍵,然後朝著螢幕上的他的桌面吐了吐舌頭,「樓宇生,你是個壞傢伙,都怪你寵壞我,現在好啦,不陪我,我就翻臉給你看。」

一仰頭,看見白雲簇擁好像很熱鬧的樣子,便忍不住給遠在南部的呂熙打了個電話,結果一聊就是一小時,而房儷心中的委屈非但沒有因傾訴而化解,反而來了個大爆發。

在呂熙那張巧嘴的描繪下,墾丁儼然成了人間天堂,被困多時的她怎麼能夠不嚮往?

呂熙那傢伙也許也挺無聊的,末了不忘再三慫恿房儷離家出走,去和她共享沙灘陽光和一堆泳裝帥哥。

結束通話後,她左思右想,焦躁得像只構不著香蕉的猴子。

手機螢幕一閃,一條簡訊傳來,點開一看,是茹月發來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所有人都跟她saysorry.

上午,老爸老媽約了公公婆婆一起去小劇場看戲,下午打電話來,說是正好遇上熟識的演員,就一起去吃了頓飯,現在說是打算去那演員家裡參加什麼戲迷會,結語就是不用等他們了。

房儷突然感到一陣空虛,突然討厭起學校的超長暑假,突然意識到無所事事的自己真的是太可憐了,沒有理想的人至少還有夢想,兩樣都沒有的也許還擁有一兩種愛好。

房儷瞇了瞇眼,嚴肅地低聲地問自己,「你呢?沒有目標、沒有想做的事情也沒有愛好,媽媽的主意、宇哥的主意就是你的主意,在他們的保護之下,你永遠只是個長不大、被寵壞的小孩,現在你被他們冷落了,你才知道原來離開了他們,你都不會主動思考,這就是所謂的迷失自我吧。」

很快地她再次撥通了呂熙的電話,告訴她去高雄接她。

房儷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行李,以及留下了寫明去處的紙條,然後乾淨俐落地出門,叫計程車往火車站呼嘯而去,她想是時候讓自己嘗嘗獨立自主的滋味了。

遲到的叛逆期,你好,我來啦!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6:03

第六章

事業關鍵期遇上逃家的妻子,樓宇生這次算是真的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他打過電話,房儷也接了,他平生第一次吼了她,她卻異常鏗鏘有力地回了他六個字,「不自由毋寧死!」

還有呂熙那張烏鴉嘴在旁邊插話,「學長,你是她老公又不是她老媽,給她一點自己的空間喘喘氣吧,要知道繩子勒太緊,遲早會gameover的。」

身體不負重荷地向後一仰,辦公椅向左轉過六十度,疲憊不堪的視線正好落在展示櫃上,獎盃獎狀大合照,環視整個辦公室,竟找不到一件和她有關的事物。

他的事業跟她無關,她當然沒有責任來為他在事業上付出的努力鼓掌。

不氣是不可能的,自己拚命往前,她卻在扯後腿,可是難道自己就一定是對的嗎?明明懂得她的寂寞,明明該和她共同進退,卻每每不願為她放慢腳步,害她滿心疲憊和迷茫。

樓宇生攤開手掌看了看,眉頭不知不覺蹙了起來,甩開了他的手,這就是她選擇的自保方式,她還真夠狠心的。

一開始,他還以為那嬌蠻的小公主會因為失去他的保護、受不了苦,不出三天就逃回他的身邊,可是一周過去了,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她還沒回來。

可惡,為什麼要想她,是她先拋棄了他不是嗎?

她要自由,那就給她,對她的熱切渴望,也是時候降到正常範圍以內了,不然以後他在這個家裡還有威信可言嗎?

到底誰擺佈誰,她要掙脫他的束縛,他也要掙脫她的束縛,所以公平了,一起冷靜吧!

周方走進來時,樓宇生正壓抑著怒火,以至於周方不開口,樓宇生就注意不到他。

「欸。」已經干坐了五分鐘的周方終於拍響了桌子,就是手痛了一點。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樓宇生回神坐正,陰沉的眸子卻調不回以往清冽卻無害的溫度。

憤怒的公牛,周方被他嚇一跳後,腦子裡隨即閃過這個詞。

「見鬼了?」樓宇生心情很糟糕,現在見誰都像跟誰有不共戴天之仇。

「是見你了。」周方縮著脖子說道。

「最近的氣候是不是很容易引起神經紊亂啊?一個個都瘋瘋癲癲的。」樓宇生抽過一份文件來看,但用力過猛,讓其餘文件掉了一地,周方清楚地看到他額頭上暴起了青筋。

為免禍及自身,周方一邊將椅子往後挪了十幾公分,一邊當起了和事佬。

「總這麼魂不守舍下去怎麼行呢?去跟老婆服軟吧,家和萬事興嘛,身為老公,老婆就是錯的也是對的,既然你那麼在乎她、不能沒有她,為愛低一次頭又怎麼樣呢?」

「魂不守舍?不能沒有她?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樓宇生鳳眼瞇成一線,鋒芒集中射出,帶著強烈的殺氣。

周方的身體不自覺地往後仰去,他怎麼有種被餓狼當成點心的恐懼感呢,「欸,冷靜,千萬要冷靜。」

「去你媽的冷靜。」樓宇生的手來回撫著人中,顯出一副極度焦躁的樣子。

「樓主編。」周方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後繼續道:「我真心誠意地建議你,馬上去找你的老婆回來,不是什麼氣候問題,而是再這樣下去,你可能很快就會因為精神分裂而發瘋的,不信的話,你去洗手間照一下鏡子就知道了,額頭上鼓起青筋,眼睛裡滿是血絲,四肢因為壓抑憤怒而微微發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毒癮發作了呢。」

有這麼糟糕嗎?樓宇生試著深呼吸,發現心臟跳得好快,胸口隱隱作痛,呼吸時痛,屏息時也痛,彷彿有一根筋吊住了,心臟每跳一次就會扯疼一次。

越是感覺,疼痛感就越是清晰,這大概就是中醫所說的鬱結傷心吧,他皺著眉頭揉了揉胸口,身體果然比頭腦誠實許多,他的青梅竹馬、他的妻知道嗎?

周方看他一會面沉似水,一會又勾起嘴角苦笑連連,再加上他揉胸的動作,還真的以為他就快神經病發作了,急忙衝上去扣住他的肩膀,準備讓他的俊臉親吻幾下桌面,讓他的理智回歸。

但緊隨其後的自然是一聲格外嘹亮、格外淒楚的哀號聲,不過不是樓宇生的,而是被樓宇生一個側摔趴在地上的周方發出的。

樓宇生的身手再加上頭腦,如果留在軍隊,現在大概也能混個中校當當了,對他動手無異於找虐。

「看不出來你這小子原來有病。」樓宇生還落井下石地踢了踢哀哀叫個沒完的周方。

缺心眼的好友在頭腦沒完全清醒之前還問:「什麼病?」

「被虐狂,難怪你喜歡那個變態蔡薇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女王陛下。」

周方抬起一隻手聲嘶力竭道,斷頭台上誓死不屈的革命家也不過如此。

樓宇生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有哪個正常人會稱自己馬子為女王的?意識到這點,他趕緊再往周方屁股上補了幾腳,邊苦中作樂地揶揄道:「不用感激我,身為你的直屬上司,我很樂意為你的惡趣味貢獻一點力量。」

「樓宇生,打狗看主人,小心我家薇薇回來咬你。」自嘲是種美德,這是蔡薇說的,周方一邊爬起一邊笑得沒心沒肺,「心情好點啦?趁著心情好了點,就趕緊去把人追回來吧。」

誰讓他們曾經共患過難呢,不管怎樣,好兄弟能夠重新振作,他很欣慰,不過再有下次,一定記住和他保持一公尺以上的安全距離。

「謝了,那麼這裡的爛攤子就交給你了。」

樓宇生以最快的速度恢復了冷靜從容,眼神清冽,微微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服裝貼合肌肉勻稱的身軀,長腿向前劃出弧度,風流瀟灑的含義只怕還不足以形容。

既生瑜何生亮?望著樓大主編偉岸的背影,周方好一陣痛心疾首,等他賺夠了錢,一定去韓國,做不成天然的,至少也要做個實力派偶像,如此他的女王陛下以後朝他發火時,就捨不得打他的臉了。

樓宇生一路上都在研究房儷的部落格,那傢伙顯然沒有任何不適,對離開他這件事壓根沒有半點悔意,她最近更新的一篇日記更是挑戰了他的忍耐極限。

那種民宿難道比他們家好?天微微亮就起床,只為了去市場買一條剛捕撈上來的魚,在家時,她恐怕連菜市場在哪都不太清楚吧。

整理客房真的那麼有趣嗎?貼出來的照片上,她那身工作服真是有夠老土的,還為客人們準備燒烤,她就不怕燒了那間破旅館嗎?

在家的時候,所有瑣碎的事他都捨不得勞煩到她,如今她替人做苦工倒是笑得一臉志得意滿,莫非也是得了跟周方一樣的病,被虐狂啊。

但就算是被虐狂,也理應只能被他這個做丈夫的虐啊,別人哪來的資格,那些無關緊要的別人,他真心想掐他們的脖子。

轉乘計程車的時候,他又用手機上網看了一遍她的網頁。

這次他至少比上次冷靜,稍稍保留了些理智,但當目光再次落到最後那張照片以及那段描述文字上時,再多的理智也都被踐踏光了。

沙灘上那群該死的裸男和呂熙那個瘋女人,統統都該被海浪捲起,拋到海中央的孤島上去。

「花心的女人。」瞪著螢幕上比著勝利手勢的她,他一肚子的火。

就算他霸道了一點、大男子主義了一點、暫時冷落了她一點,可是這不就是生活嗎?

尋常人家的婚姻生活難道是雲霄飛車嗎,今天去西藏體驗缺氧狀態,明天去洛杉磯報名參加飛天計劃,後天舉家搬進非洲的原始叢林,衣不蔽體地過日子嗎?

生活本來就是平淡如水的,儘管由於他的疏忽,一度將這泓水堵在峽谷裡成了一池死水。

「哼。」樓宇生冷冷地歎氣,好吧,他也有錯。

不過他的錯還是在於自己太寵她了,所以她這次才敢「惡從膽邊生」地逃離他。

都說婚姻內的冷戰容易導致決裂,她有不滿為什麼不跟他好好說呢?如果她說他再不陪她,她就離家出走的話,他一定……會把她鎖在家裡!

說到底也許真的是自己太專制了,總把她當柔弱需要照顧的孩子對待,仔細想一想,這些年他確實替她作了不少主,待在他的身邊,讓她有做跟班而不是妻子的感覺也是情有可原。

確實她都畢業了、工作了,不再是那個拉著他的衣服後擺,央求他帶她去捉蟬的鄰家小妹妹了。

當青梅竹馬長大成人,就不可能再兩小無猜了,但是感覺沒有變,感情的羈絆也更深了,否則也不會三不五時地鬧彆扭,只是太在乎了,所以難免會亂了方寸。

「成長需要代價哦,前天啊我就被我那小女兒敲竹槓敲了一萬元,買什麼愛派德,還要去旅行,現在的小孩哦真是不好養啦。」

計程車司機在前面滔滔不絕地念著家常,也不管後頭的乘客想不想聽,一個終年忙碌的人,內心總比一般人更容易寂寞,而出門在外的旅人也差不多,所以司機們幾乎都養成了不分對象就傾訴的習慣。

收起手機,樓宇生倚到門旁,望出去都能看到海了,天空的顏色比海水淺了幾分,就像是漾出的墨水,由深到淺連成一片,偶爾飄來幾團白雲,等它們意識到這顏色是擦不去的,便又快快地遊走了。

司機家的小女兒今年十四歲,他家的寶貝妻今年二十六歲,她們都進入了不可逆轉的叛逆期,身為深愛著她們的男人們,也只有放寬心,耐心再耐心地陪她們度過。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到了目的地,這個時節正好是旅遊旺季,司機先生幾乎剛調轉車頭就又迎來了新客。

樓宇生站在街口,目測了一下那家破旅館在街上的位置,但太多遊客擋住了視野,還有身穿比基尼的美女頻頻向他拋媚眼。

陽光很烈,他索性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巴拿馬草帽蓋在頭上,英俊的臉是很好地隱藏了起來,可是高大挺拔、堅韌結實的好身材卻依舊為那些好色一族所追捧,有幾個大膽的日本美眉甚至簇擁上來,用蹩腳的英文向他要務的帳號。

此時此刻,最好的拒絕方式就是隨便扯一段流利的外語出來裝外國人,不掃人面子讓人知難而退。

樓宇生大學的時候為了配合房儷對歌劇方面的愛好,而刻意學過一些基本的義大利語和德語,所以這個對他而言根本就是信手拈來的事。

禮貌地退敵後,他拖著箱子往前走去,步子不緊不慢,跟大多數旅人一樣,不是什麼近君情怯而是怕肝火降不下來,見人就劈頭蓋臉地罵下去,那樣只會讓情況更糟糕。

白天的海風是溫和的,安撫著他實則激動的情緒。

不時抬起頭來看路邊的店名,出於職業習慣,那些好聽的都一字不落地刻進了腦海,至於那個最討厭的名字,一會後便對號入了座。

那是街邊眾多不起眼的建築中,一棟三層的小型木屋,底下是半露天的咖啡館,右後方延伸出一條小路直通海灘。

穿過半敞的玻璃門,他看到簡陋的胡桃木櫃檯,中間擺著一隻金色招財貓,左邊的燙金名牌寫著「旅客入住」四個字,「咖啡時光」則寫在右邊。

有人擠開他往裡面走去,對之後的旅程充滿了急切的期待。

他當然不會為所謂的美景心動,那些山水他小時候就已經看膩了,以前還住在南部的時候,每到冬天,鄭潔就會帶他到這裡進行為期十四天的避寒之旅,況且對於務賁的他而言,玩樂本身就不太具備吸引力,反而是讀書學習更讓他感興趣。

其實他和房儷也一起來過幾次,不過都是兩三天的小逗留,住高級飯店、吃海鮮再爬爬山、買些土特產,就像小學生的一日游,甚至都沒想過要去游泳,因為他討厭海水的腥濕,更不喜歡沾上之後留在身上的黏膩感。

「嘿,這不是樓大帥哥嗎?」二樓陽台上突然探出一顆腦袋向他喊道,他抬頭看著她在上面向他招手,一股火氣像是三級跳的跳上他的腦袋。

「呂熙!」薄唇相撞,兩個字迸射而出,如果可以,他真想將這個破壞人家庭的損友,倒掛在國際飯店前最高的那根旗桿上。

「嗨,是我是我。」一見帥哥就高興得忘乎所以,都不知道人家心裡已將自己下了幾遍油鍋,呂熙的笑實在太沒心沒肺,踮著腳努力探著身子,並指著自己的鼻子繼續喊:「學長,我是呂熙,房大小姐的好友兼同事。」

「儷儷呢?」果然是白癡帶壞傻子,他家那位逃妻就是遇人不淑,「我找她。」

「當然知道你找她啦,難不成還找我嘛。」

這麼癡呆的傢伙,樓宇生都懶得再費口舌,直接用凌厲的視線逼視她,就算她再慢半拍,在這種極寒光線的掃射下,原本魯鈍的神經也開始漸漸繃緊起來。

「她在後院除草,就在後面。」她一邊擦著額頭上無形的汗,一邊心虛地向屋後指去,「你從右邊的小徑過去就行。」

出賣朋友是不對,但把朋友出賣給她的老公,應該也不算有背道義吧?

看著樓下那道酷酷的身影,呂熙在心裡先替好友默默哀悼了起來,慫恿別人去革命的人,自己往往沒有革命的勇氣。

樓大帥哥是很帥,但怒了的樓大帥哥也是很恐怖的,她可不敢惹。

安息吧,我的摯友,還有房儷你那顆企圖生出雙翼不安分的心。

「哈啾。」不知怎的突然打了個寒顫,房儷任由本能做出回應,剛想抬手擦擦鼻子,湊近了才發現還戴著厚厚的膠皮手套。

綠油油的雜草伸出指縫外,一時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裡的草長得真快,前幾天才拔過,今天又冒出來不少,充足的陽光、肥沃的土壤、豐沛的水分,決定了這裡植物的生長都要比別的地區來得更快一些。

對她而言,這幾天的打工生涯也讓她更快樂了一些,儘管每幾分鐘就會想念某人一遍,但是嘗試新事物的快樂更勝一籌,回去也許會怨恨,不回去反而只是單純的想念,如此似乎更好,心情更輕鬆。

低頭將鼻水擦在袖管上,她傻呵呵地笑起來,美麗的庭院需要她,這裡需要她,只能暫時先委屈一下心中那位大獨裁家,讓他去蹲角落。

除草的工作她已經做得很熟練了,如同早上去碼頭挑螃蟹,自以為瀟灑地將手上的草奶進不遠處的簍子裡,然後轉身準備繼續與不合群的雜草奮戰到底。

腰才微微彎下,上身突然就被一股強大的外力往上提了起來,她一驚,隨即本能地提肘往後擊去,而那個人顯然強過她無數倍,大掌輕輕一擋,五指捏得她酸疼不已。

完了,遇到壞人了!她正心慌慌地準備大喊救命,對方一開口就教她不僅閉上了嘴巴,更把一顆吊起的心安放回柔軟的胸腔。

「樓太太。」看似平靜地吐完這三個字,樓宇生手一鬆放開了她,甚至都不願正面看她一眼,別過身去將利眸投向遠方。

「嘻嘻……」房儷縮著肩膀,一臉討好地挪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管,「你終究還是不放心地追來了,我好高興。」

她說得是不是有點太輕鬆了,知道對他造成了什麼樣的損失嗎?幾個月的努力可能就要付之東流了,還有這一個星期為她憔悴疼痛的心。

「先道歉。」樓宇生扭過頭來,視線卻依然沒有落到她的臉上,而是被她揪著的衣服。

為什麼要道歉,做讓自己心情變好的事情,何錯之有?他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對她失望透頂,原來讓她滿意的自己,他是如此不屑一顧。

「我也很失望,樓宇生,你不願意來就不應該來,我不想跟你吵架。」她也鬆開了手,剛才有多高興,此刻就有多沮喪。

「你走不走由不得我,我來不來也由不得你。」他蹙眉,瞳孔深處閃著幽幽的火光。

與海邊怡人的風景相比,此刻籠罩在兩人頭頂的氛圍既陰沉又壓抑,好像就只有這片遭遇了暴風雨。

「所以結論呢?」

她悶悶不樂地踢著草皮,頭低得只能看到自己的腳尖,現在腳上穿的這雙鞋,沒有高跟、沒有繫帶、沒有一點可以稱得上美的,它只是一雙農家自產自銷的粗布鞋,工作時穿它既合腳又不傷腳踩。

現在的自己就想做一雙這樣的鞋,簡單實惠,但這些他都不理解,或者他根本就不想理解,他想要的也許只是一個漂亮的洋娃娃。

「哼。」她的倔強彷彿一支直穿心扉的利箭,將他最後的防線擊破,壓制的怒火便一發不可收拾地躐遍了全身,她要是細看的話,一定不敢再胡思亂想、胡說八道。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所以懇求你,趕快回去忙你的工作吧。」她悵然若失、有肘往後擊去,而那個人顯然強過她無數倍,大掌輕輕一擋,五指捏得她酸疼不已。

完了,遇到壞人了!她正心慌慌地準備大喊救命,對方一開口就教她不僅閉上了嘴巴,

更把一顆吊起的心安放回柔軟的胸腔。

「樓太太。」看似平靜地吐完這三個字,樓宇生手一鬆放開了她,甚至都不願正面看她一眼,別過身去將利眸投向遠方。

「嘻嘻……」房儷縮著肩膀,一臉討好地挪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管,「你終究還是不放心地追來了,我好高興。」

她說得是不是有點太輕鬆了,知道對他造成了什麼樣的損失嗎?幾個月的努力可能就要付之東流了,還有這一個星期為她憔悴疼痛的心。

「不用擔心,你也看到了,我過得很好,至少生活可以自理,會做蛋炒飯、會洗衣服還會除草,也能在吵鬧的海浪聲中安然入睡,你回去吧,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聽了她的話,樓宇生的臉都快跟腳下的大地一個顏色了。

她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也猜到他的肺應該快被自己氣炸了,可是那又怎樣?他捨得揍她嗎?儘管對他有點失望,但是對他的信任也還是和以前一樣。

突然手臂被他一手抓住,人被他拉向後方,房儷一邊穩住踉蹌的身體,一邊吃驚地看向他的背影,「幹什麼,綁架啊?我不回去。」

經過一番搜索,樓宇生發現自己的理智已經所剩無幾,大腦甚至已經被她氣到短路罷了工,所以他決定不再跟她做理性的溝通,而是遵從本能地帶她走,對她為所欲為,就這麼簡單。

他是她的男人,他早就該讓她也意識到這一點。

「我不是說了不自由毋寧死嗎?」她不由縮了縮身子,像是被他低啞的嗓音燙著了。

「這就找個地方把你收拾了。」一貫淡漠的語氣,不像在開玩笑的玩笑。

優雅的獅子終於被刺激到流露出本性,面對咆哮的王者,小白兔自然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房儷原本強烈的反抗意識潰散了,腳步虛浮地由他帶走。

只要乖乖地做回他的洋娃娃,他應該就會收起爪子放她一馬,然後再趁他不備逃走,反正她也很想他,在他溫暖而寬敞的懷裡小睡一覺也無妨。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6:29

第七章

房儷找了個軟墊椅背抵住自己的背,讓它不至於繼續沒骨氣地彎曲,看來這次她是在劫難逃了,但她卻做不出相應的驚懼表情,雙手向後扶著椅背兩側,僅僅只是為了靠著更舒服一點。

要不是眼前的綁架犯一臉嚴肅,她還真想打個呵欠,然後品評一下這家高級飯店蜜月套房的裝潢風格。

樓宇生以為她多少會有點害怕,或者說自己方才表現出的簡單粗暴,至少可以對她粗到不行的神經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

可是自己顯然是低估了她被自己寵壞的程度,現在看來,除了一開始她有點收斂之外,之後對他的態度明顯就是陽奉陰違的敷衍了事。

她就像是捕蛇人,牢牢抓住了他的七寸,自以為是地嘲笑著他的兩枚毒牙。

房儷看著他將行李箱「砰」的一聲丟到了牆腳,四腳朝天的箱子,輪子「嘩嘩」的空轉著,喉嚨一緊,一口口水「咕嚕」一聲卡在中間。

「咳咳。」她拍著胸口,眼睛也因心虛加快了眨動的頻率,「損壞公物是要賠的。」

「是嗎?那你呢?」樓宇生雙臂交疊在胸前,表面平靜的他向前微探著脖子,略揚起的嘴角鋒利地向上,「你是我的所有物,所以我就可以盡情損壞了是嗎?」

「呵呵……」彷彿察覺到危險似的,房儷的身體不由往後傾去,但內心依舊充滿了對他的信任,然而嘴巴還是不肯饒人,「我有的是人權不是物權,你才是個東西,可惡的東西。」

「哼。」樓宇生翻著白眼,一臉憤怒的樣子,下一秒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丟向她,然後低聲道:「拿去,撕了它,一了百了。」

房儷看也不看就用腳將它踢到了遠處,「結婚證書只是一張紙,幹嘛跟它過不去,我很環保的。」

「房儷!」他突然怒不可遏地衝到她面前,俯視著她大吼,「你玩夠了沒有?」

這下房儷真的緊張了,不自覺地嘟起了嘴,並不斷吞下氾濫的口水。

她原以為輕鬆的態度、輕巧的口吻,就可以將這場劍拔弩張的對峙輕鬆地化解掉,可是明顯是她想錯了,這次的矛盾顯然不是說說笑笑就能解決的。

「你想怎樣?」她放低姿態道,在他居高臨下的逼視下,她也不得不低調做人了。

「跟我回家。」樓宇生無奈地歎了口氣,大手撫上她的臉頰,他有多想她,就有多想把她用鐵鏈和自己鎖在一起。

她也歎氣,然後搖了搖頭,「不要,至少待到開學為止。」

「你明知這不可能。」他皺起眉頭,煩躁地滑動著手指。

「回去幹嘛?繼續等你下班?」她神色不佳地質問。

「你要是願意,每天跟我去上班也行。」他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

「樓宇生!」

「台北也有兼職可以做,不是嗎?」

「那不一樣,回家面對你,我會感到……」她頓了頓,猶豫歸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很有壓力。」

「壓力?」他放開她後接連退了兩步,然後爆發式地狠狠瞪住她,無法理解地問:「什麼壓力?我給你什麼壓力了?」

房儷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就只好一邊怯弱地偷瞄,一邊將瑣碎的心思都傾倒出來,「會覺得很累、喘不過氣、沒有存在感,你越來越優秀,我越來越平庸,空閒多了就容易胡思亂想,偶爾會問自己,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好吃懶做、胸無大志的家務白癡,應該算不上優點吧,你能愛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能愛這樣的我一輩子嗎?我沒自信,我自己也不是很差,可是為什麼會越來越沒有主見、越來越找不到自我?你們習慣照顧我,我也習慣依賴你們,可是人總要長大,我已經不是十歲二十歲的少女了,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

身為社會人士,我沒有理想抱負,我根本不愛自己的工作;身為妻子,我連內衣都要老公替我洗,換成是你,你難道就不會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可悲嗎?何況大家都在為自己定下的目標努力,只有我腦袋一片空白,每天可以做的就是等著你下班,而你最近又有多少空閒陪陪陷入谷底的我呢?

你越是說你忙,就越顯得我無所事事,我不想做你的附屬品,不想做你捏在手裡的洋娃娃,不想讓自己越來越嫉妒你,不希望自己對你越來越不滿,不想生出哪怕一點對你的討厭來。」

房儷微微聳動的肩膀刺痛了樓宇生的眼睛,他一把將她撈進懷裡,逼著自己追問:「那你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嗎?」

「怎麼可能,如果能夠討厭你的話,也許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那好,我給你時間。」以她的聰明,他不認為等她找到自己需要太長的時間。

雖然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會更難管教,但真實的婚姻家庭也確實不是一直和諧共榮的,分歧跟爭吵是不可避免的,重要的是事後他們還在一起,他們的家永遠在那裡。

「看來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房儷心中的大石落地,改不了的頑劣本性就又冒了出來,「能夠讓你這塊頑石點頭了。」

霸道如他,能答應她這個老婆放他這個老公獨守空閨一個多月,真的已經近乎奇蹟了。

她是不是有點太得意了?將他大丈夫的尊嚴置於何處?

俯首貼在她臉頰,樓宇生陰惻惻地笑說:「這是兩碼子事,關於你私自離家,害我身心健康受損,我宣佈必須對任性的你進行近乎殘酷的懲罰,因為只有這樣,你這混沌的小腦袋瓜子才會真正記住教訓。」

「嘿嘿……」不妙啊,她似乎都能聽到老虎磨爪子的聲音了,「宇哥,不用可以嗎?你知道的,我皮嬌肉嫩,會血脈逆行而亡的。」

「哼,還有閒情逸致胡說八道是嗎?」樓宇生慢慢轉過她的身體,然後控制好力度將她推到客廳與陽台之間的玻璃折疊門前,「我會讓你暫時忘了思考那些蠢事的。」

「呃,老公,你不會是想在這裡獸性大發吧?」趴在門上的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旁邊的沙發挪去,仍抱著可以逃跑的僥倖心理。

「知道嗎?你企圖逃跑的樣子真是誘人,尤其翹起的臀部,真想捏上一把。」

挑逗開始了,今天加上她之前欠他的七個夜晚,他要一次不少的統統討要回來。

房儷如同受驚的兔子般,慌忙抓住了沙發椅背,但纖細的腰肢被他一雙大手牢牢地鎖起來。

樓宇生寬闊的胸膛緊隨其後,貼上她弧線優美的背脊,大掌從她衣下溜進去,俐落地解開內衣的搭扣,將印著卡通圖案的胸罩往上推去,接著毫不客氣地罩住她的渾圓,粗魯卻不失溫柔的愛撫。

嬌喘聲不由自主地由喉嚨深處遲滯地滑出,房儷臉一紅,竭力想要合上嘴巴卻接連失敗,他煽情的撫摸讓她渾身無力,只能弱弱地在他身上胡亂捶打幾下,「不要啦,好丟人,天還很亮……」

「為什麼不要,我是你最親愛的老公,我要你就得配合我,否則只會引來更嚴厲的懲罰。」她既然有膽惹他生氣,就該料想到他還給她的懲罰。

所以他非但沒有住手,還以更霸道的姿態蹂躪她的雙峰,讓敏感的朱果很快充血挺立,變得鮮艷欲滴更加秀色可餐。

房儷扭擺著身體,躲避著他那雙在她身上四處點火的手,他卻在下一刻捏住她的蓓蕾用力搓動,教她尖叫出聲,羞得無地自容。

「宇哥……你好過分。」好想哭哦,身體竟然違背意志,主動做出更為羞恥的反應。

「比起你讓我魂不守舍的一個禮拜,這點折磨你就受著吧。」

樓宇生隨即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面對著自己,順勢將她壓在沙發扶手上,然後俯首下去將她的上衣推到鎖骨上方,以便將她胸前的美好盡收眼底。

雙峰在緩緩流動的空氣中微微跳動,這惑人的畫面讓他的黑眸燃起兩簇火焰,立刻低頭吻住其中一邊甜蜜的果實。

房儷再次輕喘出聲,渾身發燙又無力,甚至不自覺地弓起了身體,她根本抗拒不了他的撩撥,但又始終堅持著一份抗拒,生怕大大的窗戶讓這羞人的一幕走光。

其實她的擔心完全多餘,且不說外面正對著大海,除非有人玩滑翔翼正好飛過,況且就算真的發生這種巧合,這間套房的門窗也都是用特殊玻璃製成的,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

不過正因為有著這麼一份擔驚受怕,心裡似乎更滋生出一種類似偷情的剌激感。

她閉上眼,感覺他火熱的唇舌緊緊吮吻著自己的雙蕾,而她的雙腿被他頂開,邪惡的大掌溜進她的裙擺。

他的長指迅速尋到她腿間的花蕾,隔著底褲精準地來回搓揉女性最敏感的那顆蕊珠,不斷泛出的春潮很快沾濕了那層單薄的布料。

指尖感受到的濕熱溫潤,顯示出她已動了情,樓宇生更進一步動手脫去她的底褲,至於絲襪則留著增加情趣,已經微微充血腫脹的蕊珠,在兩指快速動作下變得越加嬌艷。

她無助地垂眸,理智如同地上斑駁的光影一樣漸漸退去,她看不到、感覺不到他以外的任何東西,眼裡心裡只剩下他的存在。

這時樓宇生才吻上她的唇,充滿侵略性的舌頭滑入後,迫不及待撥弄絲絨般的芳腔,捲上被吸得麻軟的粉紅小舌,摩擦之間似有一陣陣電流閃過。

「嗯……」

她下意識挺起的胸脯提醒他的疏忽,他忙將賦閒的左手由她腰後轉至她胸口,先在雙峰之間挑逗,而後突然握住一隻忽輕忽重地擠壓搓揉。

房儷的雙手攀上他的脖頸,越加挺起酥胸,側著臉喘息不止,欲罷不能停,但此時他卻突然抽身離開,任她癱軟地靠在沙發上,猶如盛開而妖嬈嫵媚的罌粟花朵。

樓宇生站在那裡,銳利的雙眼染滿情慾,卻擺出欣賞藝術品的架勢,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襯衫扣子,然後鬆開皮帶……撞入眼底的是他除下上衣後精壯的胸膛,她很沒骨氣地嚥了一口口水,然後才欲蓋彌彰地用力撇過臉去,並死死閉上眼睛,「你到底想怎樣?」

口乾舌燥的她朝他撒嬌。

「我想要你瘋狂。」他笑道,嗓音低沉餘韻悠長,好聽得教她渾身顫抖。

太可惡了,他是個魔鬼,她監定完畢。

這樣就過分了嗎?他可不這樣認為,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她濡濕的腿間,他蠱惑地命令道:「裙子,自己撩起來。」

房儷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抵不住體內慾望的叫囂,伸手半撩起裙子,露出半卷的黑絲襪與布料下若隱若現的艷色私花。

樓宇生滿意地勾起嘴角,一邊除去自己身上所有的衣物。

少了他的體溫,她內心倍感空虛,睜開眼來尋他,卻見他邊看著自己邊自慰,他毫不避諱地對上她著火的眸子,甚至揚起下巴朝她無賴似的挑眉。

這才是他對她的懲罰,勾起她的慾望,卻讓她渴死在水潭前。

房儷不禁發出挫敗的嗚咽,焦躁地擺了擺雪白細膩的腰肢。

「另一隻手扯掉上衣。」他繼續氣定神閒地命令,大掌覆在碩大上感受為她而生的脈一。

她沒得選擇只能照辦,踮起腳尖,身體盡量倚靠在沙發上,如此才能不至於癱軟在地上,很快地她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條裙子、一雙襪子,要遮不遮的,更引人入勝。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逡巡一遍,最後抖著手中的寶物,逼她求他,「想要嗎?」

實在太難以啟齒了,可是身體好熱,好想要他抱抱,房儷漲紅著小臉,瞪著撲朔迷離的眼睛,細若蚊蚋地哀求說:「要,宇哥,給我。」

樓宇生這才逼近欺上她,讓她向後靠進柔軟的沙發中,強健的腰臀順勢擠進她腿間,堅硬如鐵、燙熱似火的碩大毫無預警地長驅直入。

微痛卻又帶著快意的感覺,讓她渾身泛過一陣酸軟,全身發顫。

「啊……」

他們相擁著低撕,深深感受著彼此在各自體內的位置與溫度,幸福與快樂化作光暈,由頭頂籠罩遍全身,每個細胞似乎都在張口呼吸,喃喃著嚷嚷著愛的歡愉。

首戰結束後,就著結合的姿態,樓宇生抱著房儷走入臥房,然後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一同沉醉在情慾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裡。

沒有雜念只有愛,沒有其他只有彼此,是自然所賜予最美妙的狀態。

二小時後,房儷揉著眼睛搓著頭髮醒過來,身邊的涼意讓她不習慣,「老公?」

難道又去晨跑了?放眼尋找,散落的衣服只有她自己的,地板上殘留的痕跡隱約還可窺見昨天的狂野,可是為何獨不見男主角那道高大溫暖的身影?

她難掩沮喪的臉蛋,正費勁思索時,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然而鈴聲只響了幾秒後就倉促結束了。

抓過手機的同時,一張紙條跟著飄落在身旁塌陷的印花被面上,她這時多少有點明白那個霸道男人的意思了。

拾起紙條念出來,「致我親愛的老婆,我已經預訂了單人房,會在這裡陪著你成長,僅僅站在一旁看著你,不是以丈夫的立場,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房儷,此刻起我還你自由,直到你喊停,我再將你據為己有,愛你也尊重你的老公,樓宇生。」

啊……她仰躺在床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天花板保持著面無表情,沒有親吻、沒有安撫也沒有依依惜別,他乾脆俐落地做起了她的朋友。

明明是自己所求,卻又按捺不住心底泛起的失落感,短暫分離後的相聚,就像奮力捕捉到的煙火熄滅前的光輝,讓人留戀不已。

揉揉肚子,既餓又冷,不只一次地感歎起有他偎在身邊的時光,閉起眼睛,在腦海裡幻化出他噙著笑的臉龐,之後一點點彎下腰來,與她唇齒相依。

「壞傢伙。」她一鼓作氣地從床上彈起,被子從雪肌上滑落,看著上頭他留下的戳記,不覺紅了臉,急忙捂著跑向了浴室。

待房儷慢悠悠晃回民宿的時候,早等在花圃邊的呂熙一個箭步便朝她衝了過去,拉著她的手臂將人拉到一旁的大樹底下,以報告機要似的神情緊張地說、房大小姐,你老公呢?

不會是大吵了一架吧?拜託你還是注意一點吧,知道我看到什麼嗎?你家那位帥老公被女妖精搶走啦!估計現在正手挽著手,在無人小島上看天邊的雲彩呢。」

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其中的嚴重性還是能夠意識到,房儷皺起眉頭仔細詢問:「哪個女妖精?你在哪裡看到的?他們出海去了嗎?」

只見呂熙鄭重地點頭,她的神色也就跟著凝重起來,說起懲罰,難道是要給她劈腿嗎?

還她自由,說得好聽,不會是給他自己找了出軌找刺激的藉口吧?

「就是那個、那個還滿有名的記者,叫做張婷的女人,經常出現在時尚雜誌和旅行書籍上,最近綜藝節目不是也愛找她當來賓嘛。

據說她十八歲的時候毅然放棄就讀劍橋大學的機會,開始周遊世界,到二十歲就成為了美國國家地理雜誌的特約記者,今年三十歲的她所撰寫的文字,光發表的差不多就破一千萬了,算是現今世界上較為出色的職業女性了。」

交代完身份背景,呂熙表情嚴肅地述說:「關鍵是,這十年間她已經經歷過三段婚姻了,最短的一段只維持了三個月,最長也不過三年,上次她上電視時說已經空窗大半年了,媽呀,這節骨眼上不正是她最如狼似虎的時候嗎?早上我去碼頭挑水產的時候,看到你家那位大美人和她一前一後走上了一艘豪華大遊艇,你說危不危險?」

當然危險了,可是開口叫他走開,說要給彼此更多私人空間的不是她自己嗎?所以此刻除了故作堅強地冷笑外,她還真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所謂擺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呂熙照她腦袋上拍了一掌,怒其不爭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笑?有你哭的時候。」

「不是說男人算什麼,女人要靠自己嗎?」

「笨蛋,自己的老公自己虐虐那叫情趣,讓別人睡去了那就只能當闌尾割去了,那麼一個大帥哥,你捨得啊?」

「哪有那麼嚴重?」

「怎麼沒有?豎起你的雷達吧,走,跟蹤監視迎戰去。」呂熙自說自話地拉著還沒理出頭緒的房儷,走向了海灘。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6:54

第八章

迎面吹來的海風濕重微澀,房儷摩挲著手臂,彷彿能夠搓出鹽粒來,她很焦躁,又不願表現出來,就只能站在棧道上發呆,睜著黑洞洞的雙眸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呂熙在周圍四處打聽,畢竟名記者張婷也算得上半個名人,果然沒費多少工夫就從某位遊客那裡問到了一些情況。

說是二十分鐘前在海灣以西的私人農莊見過,正和某位大帥哥在灑滿陽光的葡萄園裡漫步。

下一班遊船即將起航,呂熙抓著房儷的手臂一陣飛奔,好不容易趕上,扶著欄杆面朝大海,呂熙拍著房儷的背安慰道:「安心啦,他可能只是想嚇嚇你而已。」

「應該……」看著船底翻起的白色浪花,漸漸平復心情的她自言自語似的回說:「不會,宇哥啊除非有正事要談,否則不會和別人有交集的。」

「就怕某些人心懷不正,藉正事之名行勾搭之實。」呂熙摸著下巴揣測道,有過三段婚姻的女強人,對待感情的態度不能斷言她一定很隨便,但至少不會是保守。

「不會的,宇哥從小到大除了我,他不會去愛。」這份自信她還是有的,比她漂亮的、比她聰明的,從前就不曾少過,但他心裡裝著的只有她。

「婚前婚後,誰知道男人的心會不會變,畢竟是送上門的,大多數男人會想不吃白不吃吧。」房儷扭頭狠狠瞪了好友一眼,癟著嘴悶聲悶氣地問:「呂小姐,你就這麼想看我心慌意亂嗎?別忘了,我離家出走這件事,你可是幫兇。」呂熙連忙聳肩,笑嘻嘻地見風轉舵的說:「好啦好啦,你家大美人那麼純情專一,一定只是在跟人家聊公事啦。」 「沒錯,宇哥是編輯,對方是記者兼專欄作家,一定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才碰面的。」她望著遠方清澈的海域篤定地說道。

「但願如此啦。」呂熙說完就大大剌剌地倚著欄杆,直接坐到了甲板上,因為穿著工作褲,所以並不介意它會髒到何種程度。

房儷再次低頭陷入沉思,呼吸間,身上彷彿還透著他的餘香。

這和預想的大相逕庭,原以為心思可以稍稍繞開他運行,然而到頭來更多的愁緒圍繞著他展開,從戀人到夫妻,再到他口中的朋友,心中的落差一次比一次巨大。

靠岸前船長拉響汽笛,眾人便在一股濃濃的懷舊情緒中登上岸,往前走去尋找一種舊日的情懷。

呂熙對這一帶是比較熟悉的,領著房儷一路往街道盡頭的山腳走去,等穿過一座樹林構造出的天然隧道,便能夠一眼看見大路那頭矗立著的莊園,樹影斑駁地透射在銀灰色的牆體上,動靜之間尤其顯示出田園鄉村的那份恬靜祥和。

「是不是有種穿越到宮崎駿動漫裡的錯覺?」呂熙拉著她一直往前走去,其他遊客都被她們甩在後面。

「這裡的主人我還挺熟的,這家的自釀葡萄酒是我爸的最愛,不過我更愛女主人親手烤的蔓越莓餅乾。」

「你還真是無所不能啊。」房儷應付道,她現在想得最多還是即將面對的那個場面。

走進院門,呂熙很快從人群中找出主人的身影,馬上抬手向對方打招呼道:「那姨,你好啊。」

那朵放下手中的托盤,轉身看向她們,笑著點了點頭,呂熙拉著房儷快步走了過去,

在廊下的實木餐桌前相互問好。

「美人一樣的帥哥啊……」聽到問題的那朵凝神想了一會才回答說:「嗯,確實是和一位打扮時尚的小姐去了葡萄圜,不過現在應該在池塘邊的餐廳吃午餐吧。」

「在花園餐廳吃午餐嗎?」呂熙表情嚴肅地求證道,像是拿著放大鏡努力破案的偵探。

「是吧,不然我發個簡訊過去問問我兒子。」說著那朵便向負責餐廳事務的兒子發了條詢問簡訊,沒一會,那邊就傳回了肯定的答覆。

呂熙二話不說便又拉著房儷,向農莊的特色餐廳出發了。

這時正值用餐高峰,池塘四周的棧道上、樹蔭下所設的餐桌邊幾乎都坐滿了人,和花園融為一體的餐廳就在池塘的正南方,服務員由裡魚貫而出,向露天用餐的客人們送上佳餚。

在門口裝飾成大樹形態的前台,那朵的兒子首先向呂熙熱絡地招手,然後手往西邊的紫籐花架指去,從他咧嘴怪笑的樣子就可以猜出他到底有多幸災樂禍了。

呂熙朝他吐了吐舌頭,而後跟著房儷的視線看去,「看樣子聊得挺投機的。」沒錯了,就是樓宇生和張婷,她確實沒有眼花。

呂熙扭頭看向旁邊的苦主,還是頭一次見房儷表情如此落寞,心都替她揪了起來,不是都說趁虛而入嘛,對方明顯就是這個企圖啊。

「嗯。」房儷微應了一聲。

看那情形還真是郎才女貌,換成是她,除了向他撒嬌耍賴外,幾乎沒這麼正經八百地「是不是有種穿越到宮崎駿動漫裡的錯覺?」

呂熙拉著她一直往前走去,其他遊客都被她們甩在後面。

「這裡的主人我還挺熟的,這家的自釀葡萄酒是我爸的最愛,不過我更愛女主人親手烤的蔓越莓餅乾。」

「你還真是無所不能啊。」房儷應付道,她現在想得最多還是即將面對的那個場面。

走進院門,呂熙很快從人群中找出主人的身影,馬上抬手向對方打招呼道:「那姨,你好啊。」

那朵放下手中的托盤,轉身看向她們,笑著點了點頭,呂熙拉著房儷快步走了過去,在廊下的實木餐桌前相互問好。

「美人一樣的帥哥啊……」聽到問題的那朵凝神想了一會才回答說:「嗯,確實是和一位打扮時尚的小姐去了葡萄園,不過現在應該在池塘邊的餐廳吃午餐吧。」

「在花園餐廳吃午餐嗎?」呂熙表情嚴肅地求證道,像是拿著放大鏡努力破案的偵探。

「是吧,不然我發個簡訊過去問問我兒子。」說著那朵便向負責餐廳事務的兒子發了條詢問簡訊,沒一會,那邊就傳回了肯定的答覆。

呂熙二話不說便又拉著房儷,向農莊的特色餐廳出發了。

這時正值用餐高峰,池塘四周的棧道上、樹蔭下所設的餐桌邊幾乎都坐滿了人,和花園融為一體的餐廳就在池塘的正南方,服務員由裡魚貫而出,向露天用餐的客人們送上佳餚。

在門口裝飾成大樹形態的前台,那朵的兒子首先向呂熙熱絡地招手,然後手往西邊的紫籐花架指去,從他咧嘴怪笑的樣子就可以猜出他到底有多幸災樂禍了。

呂熙朝他吐了吐舌頭,而後跟著房儷的視線看去,「看樣子聊得挺投機的。」

沒錯了,就是樓宇生和張婷,她確實沒有眼花。

呂熙扭頭看向旁邊的苦主,還是頭一次見房儷表情如此落寞,心都替她揪了起來,不是都說趁虛而入嘛,對方明顯就是這個企圖啊。

「嗯。」房儷微應了一聲。

看那情形還真是郎才女貌,換成是她,除了向他撒嬌耍賴外,幾乎沒這麼正經八百地跟他聊過天吧,即使只是知己好友,也再次印證了她和他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的事實。

「過去嗎?」呂熙賊頭賊腦地問道。

「過去說些什麼啊,你們好嗎?」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她們這樣貿然過去恐怕只會顯得自己更加幼稚吧。

「假裝正好遇到,就當來買酒吧。」呂熙推推房儷,期待地看著她,「自然地走過去打招呼,然後和他們並桌,邊吃邊聊邊掌握敵情,不就吳啦?」

「只怕意圖太明顯,欲蓋彌彰。」房儷喪氣地低下頭,視線繞著腳尖打轉,內心天人交戰,糾結著去還是不去。

「那又怎樣,不是人之常情嗎?哪個女人會放心放著自家老公和別的女人單獨相處?」

呂熙翻著白眼,不懂她在猶豫什麼,扞衛自己愛情的女人是有點傻,但錯失愛情的女人就是愚蠢了。

「嗯。」

她最終還是往前邁出了一小步,隨著視線在那點聚焦,腳便不自覺地朝前走了過去。

那邊,側對著這邊的張婷也注意到了她們,眼睛便不時看過來,視線最後與房儷不期而遇,在空中就撞出了火星,她越發精銳,房儷也越發冷冽。

越往前走,呂熙也更明顯地感覺到這兩個人的針鋒相對,這是要開戰了,房大小姐的小宇宙被逆天的對手徹底激發出來了。

呂熙這時候不免抱著等著看好戲的心態,當然萬一敗下陣來的是友方,她也會義無反顧衝上去和敵方好好理論一番的,不過就此刻而言,她更想看看順境中成長的乖乖女是怎麼展現其檁悍一面的。

樓宇生的神經自然沒有粗到對周邊詭異的氣氛毫無察覺的地步,他只是不想回頭而已,不想迎上去做她的保護傘,既然決定將主動權交到她手裡,那該做什麼、怎麼做,都由她自己決定。

張婷並不是他找來的,他還沒幼稚到找個情敵來讓她吃醋,但是也不能說張婷對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她能追到這裡,足以說明她的心思不單純,絕對不只她自己說的,只是來這裡找他談合作的事情而已,畢竟向她拋出橄欖枝的除了他,還有一位做事一絲不苟的間雪閏大主編。

上午接到她的電話時,他已經向社長口頭申請了長假,所以陞遷的機會他已經決定就此放棄了,可是社長不但對此不以為然,就連這位他之前極力拉攏的優秀人才,也選擇了堅守他這塊連他自己都決定棄守的陣地。

當命運選擇了你,你便別無選擇,他現在面臨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嗨,宇哥。」房儷往他身邊一站,微微傾著上身,一邊將瀏海撥至耳後,自然流露出與熟女張婷截然不同的清新氣質。

她就像家門前開著的一朵香檳色薔薇,也許沒有野地裡紅玫瑰的熱情,卻多了幾分沁人心脾的親切。

她是他的鄰家小妹,從小就如同一顆種子般,在他心裡自然成長,無論她是嬌小還是嬌艷,都牢牢地扎根在他的心上。

樓宇生仰起脖子對上她的目光,自然而淡漠地回答說:「儷儷,好巧呢。」

要克制對她滿溢的感情,他一再告訴自己今早自己作出的決定,用理智一遍遍將自己因見到她而賁張的血脈束緊。

眉頭跳動了兩三下,房儷極力壓下心頭的那一點點驚慌,極力表現出和他一樣的從容不迫。

不是戀人也非夫妻,現在的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所以不要將嫉妒寫滿臉上,那樣既不好看也不成熟,那樣自己就成了口是心非的人,那樣的自己會讓宇哥感到困擾的。

「能一起坐嗎?」她保持禮貌地問道。

「沒有空位了就一起吧。」呂熙雖然奇怪他們夫妻之間怎麼會這麼客氣,但行動上卻一點也不遲緩,不等他們同意就坐上椅子霸佔了一方。

「坐啊,我請客。」樓宇生輕點了下頭,嘴角扯起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如此一本正經的相處模式還真是前所未有,就像在演戲一樣,假得連自己都心虛。

坐下的同時,房儷向張婷抱歉道:「打攪了。」

「沒什麼,宇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張婷撇唇笑笑,神情自信而高傲。

「可不單單是朋友哦……」呂熙剛想聲明房儷的身份,卻馬上被房儷打斷了,「不只是朋友,還是大學校友,認識好多年了。」

「是嗎?那就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囉?」吊著一邊眉梢,張婷一臉精明地打量著他們。

「是,就是那樣的關係。」房儷再次搶在呂熙前頭回答,她和樓宇生現在算是正在冷戰期,實在沒必要將兩人的隱私說給一個不熟的外人聽,以免牽扯出一些對樓宇生負面的情緒或評價來。

呂熙只好乖乖閉嘴,在一旁認真做起了觀眾,現在多取些經,等將來自己結婚了也許還能有點借監作用,這麼想著就安心享用起了面前的美食,對張婷投來的鄙夷瞥視,自然也是只當沒看見。

樓宇生忍著沒笑出來,原本該耍賴撒潑的人,現在卻一本正經端坐一旁,這就是她所謂的成長,還是她真的很尊重自己,允許自己自由發展與異性之間的友誼?不管哪種都讓他的胸口悶得慌。

只是再氣也只能強嚥下肚,誰教這是他心愛的女人,她需要時間、空間來調整自己的情緒,以適應他們的婚姻狀態,他總不能成為那該死的阻力吧,抬手招來服務生,保持紳士地請她點菜,他自認已經盡力做到她最想要他做的了。

原先的談話也繼續下去,主要圍繞張婷新書的主題進行,就算是外行人,聽張婷在那邊對世界各地的風俗趣聞侃侃而談也會覺得很有趣,所以除了插不上話外,氣氛還算維持得很和諧,儘管每個人心裡都裝著各自的憂慮和算計。

飯後又喝了咖啡,隨便聊著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每當張婷好奇樓宇生私生活的時候,呂熙總是替好友連放冷箭,追問對方那幾段感情經歷。

就在氣氛越顯尷尬,話語無以為繼的時候,農莊女主人那朵提著竹籃走來,和呂熙愉快地交談了幾句,然後大家便在她的建議下一起去了果園。

房儷走在最後面,樓宇生本想等她,至少和她並肩一起走,可是人家明顯不領情,故意放慢了腳步和他拉開距離,如此身邊的空位自然就由張婷填補了,再往前走去就更沒她插足的餘地了。

樓宇生此時也真的被她激怒了,便任由張婷挽上他的手臂,甚至將大半個身體都靠在他的身上,除此以外,還強迫自己對張婷挑起的每一個話題都流露出濃厚的興趣,還要始終保持露出八顆牙齒的完美微笑,如果這樣能夠使她嫉妒得發瘋,他會很高興的。

可是她就像一頭梗著脖子的倔驢,至始至終都將她的驕傲擋在他們之間不到一公尺的距離上。

沒來之前,只是心會痛,來了之後,肺也快要氣炸了。

和周圍寧靜和樂的氛圍相比,樓宇生只覺得過去的每分每秒都是對自己的煎熬,一股低氣壓排山倒海地罩住了自己,都快擠破五臟六腑了。

呂熙偶爾回頭,見他們一個眉峰聳峙、一個魂不附體,也只能替他們乾著急,房儷不看她,她就算使眼色使到眼睛歪掉也是無濟於事。

前面傳來的聲音,房儷一點不落地收進了心裡,之所以一直沉默著,是因為她大概知道了張婷對樓宇生事業上的重要性,他們只是在談工作上的事情,她想做個好妻子,而好妻子是不會任由自己的多心和猜忌成為丈夫事業上的絆腳石的。

可是儘管這樣想的也這樣做了,心還是不由抽痛起來,她呶了呶嘴,這苦澀的滋味還真不好受,如果沒有那個所謂的獨立宣言,現在她真想從後面抱住樓宇生的腰,用臉蹭他堅實的後背向他撒嬌,叫他背她、哄她、寵她,為她丟開那該死的工作。

「好啦,一起摘莓子吧。」不知不覺已經置身果園深處的一間暖棚,地上溝壑縱向延伸,壟上一顆顆紅的、綠的果實垂掛在翠綠茂盛的籐蔓枝葉之下,那朵笑著號召,「等一下再一起做餅乾,今天是愉快的勞動體驗日。」

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既然來了,每個人就都動起了手,幫忙收穫了滿滿一籃子的果實,然後又一起回到主屋那邊,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廚房裡烤了餅乾、蛋糕還有派等等。

許是因為心境格外沉重,房儷學得倒是格外認真,做出來的成品當之無愧成了最好的,當她將碟子捧到樓宇生面前,唇邊的笑即使只是若有似無那麼一點點,卻也是異常的美麗動人,有種驚心動魄的魅力。

他一口吃下一整片,奶香、果香、焦香瞬間充斥口腔,酥軟綿密又甜絲絲的,能夠感受到的他都盡力去感受,由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未從她快樂與憂愁並存的臉上挪開過。

「第一次吃到你親手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謝謝。」

看來這次叛逆之旅確實是有所收穫的,至少家事白癡這項可以從她頭上摘除了,那麼他美麗乖巧又可愛的小妻子就快回歸了吧?

房儷挑挑眉,成就感油然而生,自信似乎回來了那麼一點點。

第一次接受如此表揚,還是在這麼多外人面前,房儷的臉不自覺就紅了起來,手上的碟子也因不好意思被匆匆轉移到他的手上,然後像個嬌羞的小女生一樣轉過身去跟別人搭話。

看在樓宇生的眼裡這些都成了可愛的表現,要不是旁人太多,他還真想抱著她親上一親,順便再做些限制級的事情。

兩人之間閃動的曖昧火花,就是瞎子也能感覺得到,更別說神經敏銳的張婷了,不想讓人佔了先機的她,連忙端起那朵做的蛋塔送到樓宇生的面前,不動聲色地轉移他的注意力說:「聽說你愛吃蛋塔,我剛嘗過了,老闆娘的手藝不輸大師哦。」

不能駁了兩個人的面子,樓宇生只好拿過一個來吃,「確實不錯。」

隨便應付的同時,左手上的那碟餅乾一直很小心地護在胸前。

張婷自然越看越覺得那餅乾礙眼了,就在她打算以品嚐為藉口向他討時,呂熙忽然跑了過來推開她,將一包裝滿小點心的紙袋塞入樓宇生的懷中,「學長,一點點心意,請小心珍藏,我們要回店裡幫忙去了,後會有期哦。」

說完她又一陣風似的跑開了,等他回過神來,她已經拉著房儷走去了廚房。

這一刻這一秒,他竟然渴望她能夠給他一個回眸,可是她再次讓他失望了,她翻飛的裙角很快便消失在走道盡頭。

受傷的總是愛得深的一方,滿溢的愛漲得胸口好疼。

樓宇生放下碟子,抓緊紙袋,新鮮出爐的小點心還是燙的,浸透皮膚鑽入心中,就像昨夜觸摸她的肌膚時留在自己身上的溫度。

張婷同他看向一個方向,眼神裡透出困惑,也透著越加精明的光芒。

她不懂這個普通得一旦混入人群就辨識不出的女生,怎麼能夠讓身邊這位就是站在一線明星身邊都毫不遜色的優質男人一再為其動心?

那些流轉的目光、閃爍的神情,無一不在述說著他對她的情意,不過那些都無法阻止自己為他心動。

樓宇生這個男人,就算他已經有了女友或者老婆,她張婷也沒打算就此放手,至少也要爭取過才能決勝負、定輸贏。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7:25

第九章

已經走出院門的房儷這時候才鼓起勇氣回頭看上那麼一眼,即使這一眼持續了五分鐘之久,恐怕也無法表示自己對他不捨的萬分之一。

「沒人搶的時候跟有人爭的時候,心情很不一樣吧?」呂熙一邊迅速回著店長催她們回去的簡訊,一邊不忘埋怨好友幾句,「下定決心做潑婦不就好了嗎?帶回家收拾一頓,教他從此變成妻管嚴就好啦。」

房儷無奈地歎氣,拉著呂熙繼續往前走去,「想想你當初說過的話吧,說他像老媽子一樣管著我,這麼快就又要讓我變成老媽子去管著他啦?」

「愛情啊,如果能像衣服鞋子之類的,有明確的尺碼可參考就好了,天知道到底該如何拿捏、付出多少。」呂熙不無苦惱地抓耳撓腮道。

「你這個旁觀者都不清楚了,我這個當局者豈不是更迷糊了。」房儷苦笑不迭,分開冷靜一下是自己提出的,但此刻恨不得將他和自己牢牢綁在一起的心情又是如此真實。

總是想著讓一切都能順心遂意,其實就是自己太自私了,就像樓宇生說的,這些苦就都先受著吧。

「有什麼可迷的,我相信相愛這麼多年的你們一定會白頭到老的,不然我就不再相信愛情了。」呂熙笑嘻嘻地打氣道。

「沒有不然,我們會好好的,一直好好的,一輩子。」

眼前只是一道小小的坎,馬上就能跨過去,他們的人生不會只有這麼一道坎,因為之前經歷的坎坷所累積的經驗,他們會有足夠的智慧不斷跨越過去,直到抵達天堂。

房儷每天都很忙碌,忙著學習各項生活技能,每天都很充實,當樓宇生過來咖啡廳裡小坐時,總能喝上她親手沖調的各種飲品,吃上她親手做的各種美食。

在墾丁的每一天,房儷都在努力尋找著自己真正的心意。

一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樓宇生也像往常一樣從視訊會議中抽身出來,一身體閒地由街頭踱向民宿這邊。

習慣趴在二樓陽台上進行午間小憩的房儷一眼便看見了他,看著他像個大明星一樣邁著穩健的大步,越來越多的陽光灑落在身上,越靠近就越高大、越耀眼。

她轉身跑下樓去,等在他常坐的位子旁,背靠在牆上,雙手插在圍裙的口袋裡,眼睛看向門口,腳尖不自覺地踮起落下,洩露心中小小的焦急。

就像等待大人誇獎的小孩,她日復一日地期待著他對自己成長的肯定,答案卷就快滿分了,還差了那麼一丁點,就差今天的表現了。

門口的光線一暗一明間,身姿挺拔的他走進了店裡,然後半點停頓都沒有地朝窗邊的角落走去,也就是她存在的地方,取下墨鏡,瀏海被撥向一邊,再看向她時已是一副溫文的笑容。

心彷彿被風輕輕撞了一下又一下,她歪著腦袋,在那裡早已經笑得像個花癡一樣。

「今天晚了半小時。」口袋裡的手指扭結著,房儷略顯緊張地說道。

「給周方補了一節統計學的課,那傢伙怎麼也處理不好一篇文章中引用的一組數據。」他邊解釋,邊舒服地仰靠進籐制圈椅裡,慵懶地看著她,一瞬也不瞬,就像帶著自動瞄準器一樣,篤定地鎖定目標。

「那今天要喝些什麼、吃些什麼呢?」她微微低下脖子甜美地微笑,眼神裡閃動著一絲興奮,對自己日漸精湛的廚藝,她可是有著百分百信心的,今天將是她華麗的畢業秀。

「你說了算啊,不是一直如此嗎?」他無所謂的說,她現在做什麼都很拿手了不是嗎?

無論是海鮮燴飯還是蝦仁燒賣,在他的味覺世界裡它們都是頂級的。

「好的,客人。」她裝模作樣地拍了下手,然後高興地宣佈今天的菜單,「扇貝蘑菇濃湯一份,碳烤挪威鮭魚配玉米沙拉一份,薄荷草莓聖代一份,還有阿薩姆奶茶一杯,請您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來。」

她離開時急急忙忙的背影,他也一點不落地收進眼底,她快樂,所以他也快樂,除去初來乍到時的那點小鬱悶,其餘的時間確實比婚後那段劍拔弩張的緊張時期,要輕鬆融洽得許多。

彼此心中的思念也在滋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從彼此的眼神、表情、動作中都能感覺得到。

放她自由飛翔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公司那邊已經開始催他回去了,所以最晚後天他就要恢復自己的專制本性,收回對她的主動權,就是綁也要把她綁回家去,沒有她的家,他不可能再忍受。

透過玻璃看向遠處的海,這裡雖安寧得讓人陶醉,卻不是他們終要歸去的家,就像童話故事裡永遠不可能住著真實世界裡的人。

他最想要的還是和她一起回去,好好經營他們的家,以及不久以後就能擁有的一個和她一樣淘氣可愛的小貝比,只要是這兩人給的,再多折磨他也都會欣然接受。

糾結感、危機感是推動人生向前的動力,沒什麼可怕的,正因為經歷過所以才敢這麼說,所以也是時候拉她回去,朝他們原本的軌跡繼續向前了。

這邊輕率地下著決定,那邊房儷捧著大盤子,踩著輕巧的步伐走過來。

小女孩已經成功蛻變成出色的小妻子,只是那些動力也始終貫徹整個人生,舊的去了,新的也必來,不是嗎?她坐在他的對面,看他滿足的吃相,聽他溢美的言語,笑得嘴巴每一刻是合攏的。

等回去,爸媽、公婆也一定都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等回去,她會是他的賢內助,也會成為自信又有主見的成功女性,原本幾乎被消磨殆盡的活力,透過這段時間的悉心培育又生機蓬勃了。

樓宇生將那杯阿薩姆奶茶推至房儷面前,微笑用緩而低沉的聲音催眠地說:「怎樣,叛逆期可以結束了嗎?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身邊空著,心裡涼了一大片,你忍心嗎?」

「不再做朋友了啊?」叼著吸管,她漫不經心地問道,現在換她氣定神閒地惹他著急了。

「我一點也不介意……」他一咧嘴露出幾顆尖尖的牙齒,至少在她看來十分邪惡,「染指你這個好朋友。」

她打著寒顫瞪他,「野獸!白長了一張美人臉。」

「美人?老虎屁股摸不得,小學國語沒好好學是吧?」他像征性地磨了磨牙,今晚一定要她好看,上次補了七天份,這次也要補足十天的份。

「我功課不是一直都是你輔導的嗎?妻不教夫之過,知不知道啊?」嘴上雖然再逞強,但手上還是將飲料推過去討好。

慾念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豈是幾口茶水可以澆滅的?

看著樓宇生眼角迸出的數點寒光,她心裡一邊大叫著不妙,一邊卻又忍不住暗暗期待起來,既羞又急切、既怯又渴望,真是矛盾又甜蜜。

她臉上忽明忽暗的表情,他一看就明白,心裡幸福溢出便不由笑出了聲,惹她漲紅了小臉對他好一頓捶打,他卻趁機捉住她的手,再放再捉玩得不亦樂乎,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房儷往前一推,樓宇生往後一倒,順勢掏出手機來接通。

每一句談話,房儷自然都聽著,從戒備到鬼臉再到戒備,神情轉換得都很到位,讓視線一直膠著在她身上的樓宇生不得不強壓著笑意,用公式化的生冷口吻回張婷的話。

數天來面對他的冷淡,張婷的攻勢還是絲毫不見減退的跡象,若非為了合作案,他早沒那個耐心應酬下去,畢竟那是一份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報的癡望,他一點也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

所幸在這間民宿的這段小時光,他一直未曾允許她來打擾,所以自那天農莊游後,和房儷在一起的時候,張婷都沒再出現過。

「呵,吃醋啦?」結束通話後,樓宇生用手機輕敲著房儷的腦袋逼問。

「比較產生距離啊,自認!如她那麼有本事,所以吃醋也在情理之中吧?」

她表情委屈,翹著唇瓣回答,「誰教我家老公在我以外的女性面前一概表現得人畜無害呢,又是個大美人,哪個女人不愛?除非蕾絲啊……」

最後那記慘叫,是他拿手機再次敲打她堅硬的腦殼所致。

「我情願你叫我野獸,樓太太。」他瞇起他那雙蓄滿了危險寒光的細挑鳳眸。

房儷小小的心臟儘管逃不過它的震懾,但嘴巴卻是鐵打的,夠硬,小小的抗議還是隨即接了上去,「你只能是我的專屬野獸,樓先生。」

這話他愛聽,便朝她伸出手指勾了勾,溫柔而霸道地命令道:「過來,野獸快要感冒啦,你身為飼養員是不是該以身相偎啊?」

「這裡的氣候就算裸奔,也只會中暑而非感冒吧。」擺擺手,她挑釁似的取笑道。

「那換個說法好了,來給我磨磨牙或者磨磨爪好嗎?」他盯著她,就像野狼盯著羔羊,害她連忙吞了數口唾沫下去壓驚。

「好啦,還是取暖這個說法更科學也更人道一點。」她乖乖離開座椅投奔了他的懷抱。

下一秒就被他奪去了嘴唇,再下一秒,肺部就因為缺氧而灼痛,又一個下一秒,換她的齒列輕輕刷過他的舌尖、磨蹭他的薄唇,一遍又一遍。

入夜後的港灣就像冉冉上升的銀河系,天上的星光與地上的燈光匯成一片,浩浩蕩蕩,隨著陣陣海風,擺盪到高處更高處。

半山腰的別墅裡,房儷和呂熙站在半人高的柵欄前往山下俯瞰著、感慨著,比那些忙於應酬的客人們更能感受大自然的饋贈。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7:32

她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當然是因為張婷下午那通電話了,附庸風雅的富商為她舉辦了此次派對,而她邀請的第一人就是樓宇生,然後便是她們兩個了,樓宇生的朋友們。

她們當然也可以選擇不來,可是有錢人家的夜宴,錯過了這次也許就要等到下輩子,所以她們一咬牙向隔壁婚紗店租了兩套伴娘穿的小禮服就來了,再不濟也能混頓大餐吃吃吧!

進來後才發現根本沒人搭理她們,更沒有呂熙原本想像的,會有個翩翩貴公子來對她青睞有加。

她這才意識到有錢人也有有錢人的圈子,那不是她們這種小人物能輕易擠進去的,琢磨之後便各自挾了一堆菜,又選了個僻靜的角落,邊吃邊欣賞起山下的夜景。

倒是樓宇生,一眨眼的工夫就在富人堆裡混得風生水起。

到底是財經雜誌的主編,談車子、談遊艇、談高爾夫,外加那張天生貴公子的臉蛋,和那副媲美伸展台上任何一個模特兒的超級好身材,無論是談吐還是氣質確實都無可挑剔,這樣的人無論扔到哪個圈子裡都是發光體。

「哎……」呂熙含著蟹腿歎氣道:「真替你擔心啊,有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老公,除非鎖在家裡,不然無論放哪裡都覺得不安全呢。」

房儷扭頭找了一遍,還是不見樓宇生的身影,想來可能是又被張婷拉去見某位大人物了,又不是要競選總統,認識那麼多名人到底有何意義?

自己的老公被別人拖著像猴子一樣到處去展示,心裡還真不是滋味,如果自己能夠再強大一些就好了……

「你說,有朝一日,我能不能夠成為女掌門那樣的偉大女性啊?」

「你一生剩下的所有覺中總有一場能夠夢到那麼一種可能的。」

說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她們當然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實際上她們也不用成為那樣的人。

每個人所擁有的幸福領域是不同的,就算她們無法成為那樣的人,屬於她們的幸福也不會減少半分。

此時別墅內傳出悠揚的鋼琴曲,吸引了所有尚在院中的客人,他們紛紛朝樓內走去。

「開始跳舞了啊,真像童話故事啊。」望著正廳落地窗裡漏出的大片燈光,以及映射在上面晃動的人影,呂熙不無艷羨感慨說:「出生就是公主的話,就用不著一輩子作著灰姑娘的美夢了。」

「不要這麼說嘛,有些公主還不是嫁給了史瑞克。」房儷拉著她也往上走去,「走啦,去看看,就當看表演啦。」

「你是想去奪回你的王子殿下吧?」

「不是,他本來就是我的,等一下,我勾勾手指,他就回來啦。」

「切,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不要小看我啊。」房儷笑推著呂熙,一路朝著燈火輝煌處走去。

剛入大廳,眼睛都來不及眨,室內的每一處設計幾乎都是別具匠心,讓學設計出身的房儷看得心花怒放。

她的傻氣很快引來了一些人的側目,呂熙忙連拖帶拉地將她帶向人少的角落。

「剛才那個隔層的設計,如果換成是我,我會用木頭,而且是多層錯落式的,而不是陶瓷的,那樣會更和諧……」

她還陷在剛才看到的場景中,試圖用自己的想法去解析。

「欸,拜託,小姐,這是人家的家,你再瞪大眼睛細究下去,會被人家當成鄉巴佬的啦。」呂熙拍著她的肩膀提醒道。

「哦。」

她這才注意到旁人的目光,面對那些算不上友善的面孔,她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又一步,再沒有心思去想那些建築結構和設計原理了,唯一能夠想的就是快點找到樓宇生,然後一起回去,回到他們的世界。

舞曲再次響起,人們又像遺忘了她們兩個一樣,再次拋下她們結隊往舞池湧去。

房儷終於在人群的後面找到了樓宇生的身影,張婷的手依舊挽在他的手臂上,他臉上的表情也依舊寥寥,她真想對他大喊,宇哥,我們回去好嗎?

但是她知道不可以,這些可能都事關他的前程,所以她往他那邊走去,打算告訴他,她們要先回去了,但走近時卻無意聽見一些碎語。

「這位不會就是傳說中的真命天子吧?」

「你們看呢,相配嗎?哈哈,朋友啦。」

張婷的回答還真是讓人浮想聯翩,曖昧得恰到好處,不愧是資深記者,深諳話語的藝術。

樓宇生一看到房儷便轉身面向她,並在她有意無意的瞥視中,毫不猶豫地撥下了張婷挽在他手臂上的那隻手,然後柔聲問她,「怎麼,無聊嗎?要不要跳舞啊?」

「嗯……」她撇撇嘴,支吾道:「我可不可以和呂熙先走啊?」

「對不起啊,不該扔下你們這麼長的時間的,剛才跟一家日本出版社的社長談得有點久了。」

攬過她的肩膀,他一臉歉意地湊近,「要走就一起走吧。」

「不。」她連忙擺手,看著聚攏過來的眾人,他們好奇或惡意的目光讓她頓時無比緊張,「你有正事要談,我不妨礙你,我、我……」

「怎麼了?」他勁臂一收,順勢將她帶入懷中,另一手安撫著她僵直的後背,「普天之下,能讓你害怕的只有我啊。」

「才……不……」她最終還是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臉也貼上他的胸膛,閉上眼睛調勻呼吸,漸漸也就不再害怕了,「我們跳舞吧。」

「好啊,就像那年的文化祭舞會上,你是我的皇后。」樓宇生笑著引著她往舞池挪去。

是他疏忽了,自己對環境能夠適應,不代表她也能夠很快適應新環境,一想到剛才她的不安,心就不由抽痛一下。

經他這麼一說,房儷腦海裡便立即浮現出當年的場景,四周也似乎不再是讓人感到壓抑的上流社會,而是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大學校園。

她不禁踮起腳尖也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然後向右邊滑出一個漂亮的舞步,甩動的裙擺宛若一朵接著一朵盛開的馬蹄蓮。

張婷左手抓著右臂站在一旁,只是靜靜地看,神色一成不變的紅潤著,教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舞曲的節奏越來越快,房儷連續踏錯兩個拍子,不小心扭了腳,幾乎是馬上,樓宇生將她抱到了休息區的沙發上,一邊柔聲安慰,一邊給她的傷腳做按摩。

恰恰是這時候,張婷就像是瞄準時機的禿鷲盤旋而至,語帶雙關地說:「怎麼這麼不小心,真是可惜了,跳得那麼好,宇生,不介意的話也和我跳一支吧,就當提前慶祝我和你們公司成功簽約,這位小姐,可以吧?」

「哦,你們去跳好了,我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只是一支舞而已,她沒什麼好介意的,是吧?房儷朝樓宇生笑笑,撥開他頑固的手。

「還是回去吧。」樓宇生索性有些生氣地說,她以為在她受傷的情況下,他還有心思陪別的女人跳舞嗎?

「不要,不過就是扭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下我還要跳的,你先去陪張小姐跳,等我好了再陪我跳。」

她努力揚起笑臉,微微糾結的眉頭無聲地強調著她的堅持。

「宇生,我有這麼讓你嫌棄嗎?」張婷朗笑道,他要是再拒絕就更顯得他小家子氣了。

「是啊,就一曲而已,你去吧,這邊有我看著。」

呂熙也看出了其中利害,勸說:「時候也還早,現在就回去也不合適。」

這一走掃了主人的面子事小,給樓宇生一向高大的形象上抹了黑事大。

妥協的那刻,樓宇生不得不仰天先舒上一口氣,否則肺會氣炸掉。

張婷自然而然將手又搭回了他的手臂上,然後兩人一起往舞池中央走去。

接下的一曲似乎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明快的節奏、瞬息萬變的舞步、翩然的姿態,曲終時四周響起一片喝彩聲。

有比較就會有差距,看著舞池中央的他們,再看看自己相對細短的四肢,房儷不禁不甘地苦笑連連,無論哪方面都強不過人家呢。

這時候不知誰在她身後說:「不配的戀人,就像癩蛤蟆將自己繫在飛燕的腳上,除了是個累贅外還能是什麼?」

而舞池那邊大家都在起哄,要那兩個人再共舞一曲。

房儷心裡很不是滋味,臉色由青轉白再轉回青,咬著氣到顫抖的下唇,她憤然起身直奔門口而去。

嚇得呂熙忙追上去勸慰,「大小姐,何必在意那些嘴賤的,不要給我上演那什麼讓夫的苦情劇啊,你家男人你知道啊,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渣啊。」

「不是,我只是怕自己會衝上去打人,丟了宇哥的臉而已,讓我回去冷靜一下就好,我才不會讓,就是真有巫婆來把我變成真的癩蛤蟆,我也還是不會讓!只是純粹有些自卑心酸苦楚,還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怒火而已。」

她一邊一拐一拐地往前飛奔,一邊滔滔不絕地發洩著內心的不忿。

這些都在張婷的算計中,但接下來就大大超出了她能夠計算的範圍了。

就在她拉著樓宇生的手臂,想要應大家所求再跳下一曲的時候,他卻不期然地給她來了個乾脆俐落的轉身,甩開了她的牽制,而後響起的低沉嗓音更是將她的自尊掃落一地,「我就不再奉陪了,你找其他人吧,張小姐。」

張婷有些不敢相信,本能地追上去再次捉住了他的手臂,困惑地追問:「為什麼?」

這次樓宇生不再掩飾自己對她的不耐煩,直接甩開她的手,並不怎麼客氣地大聲回道:

「因為我要回去陪我的妻子。」可是等他撥開人群卻發現房儷已經離開,心頭的火就更是像澆了油一樣直往上躐,「至於你的合約,你愛找哪個出版社簽就去找哪個出版社簽吧,我已經煩透你了。」

張婷原以為自己會氣得發抖,可是當他決絕而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時,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潮湧而出,而所有的感受除了傷心還是傷心。

前三次婚姻給她帶來了金錢和名望,卻都不足以與這唯一的一次心動相比。
作者: 我是分身    時間: 2015-4-11 11:18:04

第十章

樓宇生在民宿後面的花園裡找到了房儷,彼時她正一臉神清氣爽地坐在鞦韆架上擺盪著,就像個逃學的國中小女生。

「嗨。」將心送回胸腔的他撩起被汗水浸濕的瀏海,放慢腳步輕躍過草坪,帶著淺淺的笑走向她,就像當年那個走向她要求交往的少年一樣。

「對不起。」她吐吐小舌,用腳趾想也知道自己走後他會有所表現,一定前功盡棄了啊。

「為什麼要道歉?」他抓住鐵索坐到她身邊,摟過她的腰攬她入懷,腳再往前一踢,鞦韆便又重新擺盪起來。

「我有小金庫,你如果失業了,我養你啊。」至於自己想要辭職去做設計的事,看樣子也只能暫緩了。

「十年前,我們擁有的不比現在多,想要的也沒有現在多,但日子卻過得遠比現在快樂。」

他閉上眼睛回想著以前的幸福點滴,一些迷惘逐漸清晰,一些決定逐漸成形。

「所以例?」

「所以不需要道歉,我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愛你,你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愛我,愛永遠沒錯,是不用道歉的,要是十年前的我,不會為了工作冷落你、不會為了陞遷機會不陪你去度蜜月、不會為了所謂更好的未來讓你傷心難過。

沒有這份工作,其實也不至於餓死,但要是失去了你,那我還是我嗎?儷儷,愛了這麼多年,你已經成為我身體、靈魂的一部分了啊,一旦缺失,生命就像沙漏一樣進入倒數計時了。」

他的右手與她的左手緊緊相握,手心處格外溫暖起來。

「十年前的我,也不會把你讓給其他人做舞伴,十年前的我有什麼心事都跟你說,沒有所謂的自尊心。」當年連想要他親她都可以大聲說出來的她,在心底睡過頭了嗎?

「和好吧,老婆,我愛你。」他轉過頭來親上她的臉頰,唇瓣久久地貼在她粉嫩的臉頰上。

「我也愛你,老公。」她笑著將臉龐一直往他那邊挨去,被親的感覺真好,「老公,我可不可以辭職?我想去做設計。」

「當然。」他滑落下去,下巴枕在她的肩上,肯定道:「做自己想做的,我也會做自己想做的。」

「我媽一定會氣炸吧?」她咯咯笑起來,有他在身邊的話,十個老媽也不怕。

「媽又不是貓,再說我們都長大啦,自己的路,總該自己走了。」

即將失業雙人組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到眼皮沉重不支,然後互相攙扶著,回到房儷的房間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竟然都是一夜無夢。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樓宇生退了飯店的房間搬來和房儷同住,也做和她一樣的工作,採購海鮮、打掃房間、修剪草坪、做菜等等。

至於公司那邊,上層決定暫時停他一個月的職,而這對於已經想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兩人而言,實在算不上什麼,他們即將迎來新的起點,這次哪怕是跌倒,也會有彼此堅實的臂彎來支持。

其實期間張婷有來找過樓宇生一次,大概意思就是要他拋棄髮妻,投向她的溫柔鄉,然後金錢也好、名望也罷,她都能為他雙手奉上。

而樓宇生當時給出的回答也是簡單至極,「滾。」

明天一早的車票已經訂好,今晚將是他們在墾丁的最後一晚。

外面正飄著細密的小雨,樓宇生坐在窗前的高腳椅上,悠閒地喝著那朵送的今年新釀的葡萄酒。

「乓乓」幾記拖沓的怪聲消失後,房儷衣衫不整地出現在半敞不敞的浴室門前,「宇哥……」

嗲嗲的呼喚一聽就是嚴重的造假,更別說她隨後擺出的洋相百出的誘惑姿勢了。

他單手托著臉頰看過去,不以為意地說:「老婆,雖然你已經夠性感撩人了,但是拜託,勾引人之前還多看一點歐美愛情動作片學習一下吧,你老公我不愛日本那種扭捏造作,你老公我愛的是野獸的狂野兇猛。」

意思是其實只要直接朝他撲過去就可以了是嗎?

房儷翻著白眼,將手腳從晃動的門板上收回來,扯了扯身上輕薄的蕾絲內衣,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更自然地朝他走過去。

她打算以主動色誘他,為自己此次叛逆之旅畫上完美的句點,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半途而廢。

彷彿看透了她的這份決心,樓宇生突然玩興大起,故意繼續打擊道:「肚臍裡好像還是灰色的啊,洗澡的時候真的洗乾淨了嗎?還有既然是色誘的話,至少也要露出大半個酥胸吧?」

「是嗎?」她學他瞇起眼來,也沉下了嗓音,卻達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讓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哈哈,像只瞌睡剛醒的小貓咪。」

「嗚……」她癟著嘴嗚咽,既然說她是貓,那她就索性採取萌寵路線好了。

抹去嘴角的酒液,樓宇生轉身面對著她,環抱起雙臂,露出一貫聚精會神的狩獵表情來,就像在她面前張開了一張大網,等著她落網,而非自己失足落網。

房儷突然握拳在嘴邊向前一抓,右膝也配合著往斜前方送出,與此同時一聲維妙維肖的貓叫聲,從她綢緞般的喉嚨裡滑出,在空中打了幾個轉才落下,「喵。」

這確實觸到了他的心弦,心動了動、顫了顫、蕩了蕩,輕飄飄的,怎麼也按不住。

小計謀得逞後,她一邊得意地笑,一邊挑釁地微微躬身再慢慢拉下一邊肩帶,最後那一刻索性一拉到底,讓渾圓頗具衝擊性地一下整個彈跳出來。

樓宇生只覺得喉頭一緊再緊,眼前晃動的乳波就像是緊箍咒,一圈圈地掐緊他的喉嚨。

她大膽地做著新的嘗試,蹦跳著前進,時而向他咆哮,時而又向他張牙舞爪,稚嫩笨拙中透著更為誘人犯罪的致命吸引力。

看著看著,鼻腔倏地湧起一股熱流,教他不得不暫時撇過臉去,很沒面子地用力嗅吸。

「哈哈……」這次總算輪到她嘲笑他了,為了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叛逆期,她要好好證明自己,自己也是有「壞」的本錢的。

「繼續啊。」他正過身子宣戰,剛才是自己大意了,下回見真章。

「哼!」她隨即便畫弧似的扭起雙肩和腰部,一點點、一點點脫著身上的衣物。

目光每掠過她的肌膚一寸,他胸口就緊上一分,不著片縷的她,美得就像一朵在清晨綻放的白芙蓉,因陽光的照拂而微微透著粉色,又因露水的滋潤而秀色可餐、勾人心魂。

房儷終於來到他身前咫尺處,扶住他厚實的胸膛,主動將俏臉湊上,將滑溜的小舌送進他口中讓他品嚐。

他的手忙不迭地在她光滑如絲的身上遊走,推揉著她腰下豐腴的臀肉,然後順勢往下卡入她的腿心,緊接著長指便旋入她的私花提拉揉輾,隨著勾扯出越來越多的愛液,可探入的指數也增加到了三根。

「嗯……嗯嗯……」

她燥熱難耐地一次次吸緊小腹,以此排解異物入侵帶來的不適與偶爾電擊似的快感。

樓宇生放開她的小嘴,讓她盡情為他吟唱。

下一個目標已經鎖定,濕漉的舌尖一路掃下,最後停留在她玉峰的頂點,莓果在他舌尖瑟瑟發抖,悄然充盈在他的齒間,溢出一股誘惑的馨香,他又騰出另一隻手來揉擠她的另一隻嬌乳,教她全身過電一般不住顫抖。

「啊……別……」

鋪天蓋地而來的快感讓她的理智快要崩潰,提起粉拳不住捶打著他的肩背,「嗯……這次我主動啦。」

吐出她瑩潤的朱果,他壞笑道:「所謂主導權就是誰爭到歸誰。」

下巴擱在她的雙峰之間,這真是人間第一大享受。

「我也要。」

她索性整個人都偎進他的懷裡,小手也找到了奮鬥目標地向下滑去,扯開他的皮帶,拉下他的褲鏈。

幾番折磨下,她喘著氣,勉力撐起身子,突然兇猛地前後聳動起腰肢,私花彷彿一下生出無數張小嘴般,貪婪地吸吮著他始終保留著的那點精力。

就在他臉色乍變、仰天一聲低嘶時,最後一道白光炸開在她體內深處的神聖領域內,小腹一陣劇烈收縮後,房儷饜足的身體隨即癱軟如泥,臉幾乎沾著被褥就沉沉睡了過去,徒留樓宇生還在那兒回味著最後那迅猛而狂野的一記。

等他感到困了,星星都快下班了。

一年後,還是與房家比鄰的那座樓家小院裡,延續著的漫漫溫情。

樓宇生一臉慌張地衝進臥室,扔開公事包,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將啼哭不止的小毛頭抱入懷中,一邊搖晃一邊用兒歌誘哄。

房儷這時候才慢慢悠悠地從書房走過來,圍裙上沾滿了顏料。

「老婆,你知道你老公我因為你這通奪命連環call損失了多少嗎?」談了三天的案子,原本今天準備簽約的,也難怪對方代表會以為他在開玩笑而憤然離席,誰會相信堂堂出版社社長大白天的不得不回家帶小孩啊。

「我們家又不缺錢。」脖子一仰,她回得倒是理直氣壯。

是啊,錢倒是真的不缺,還很多。

時間回到一年前,他們倆毅然辭去原本的工作後,樓宇生自己開了家小型出版社,房儷則做起了自由設計師,誰也不曾想到,出版社簽約的第一個作者就紅了。

然後由他策畫出版的作品版權接二連三賣到了日本和美國,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他真的有雙識人的慧眼。

而她呢,做設計師半年不到,其中一件作品就獲得了國際性大獎,然後順理成章地被法國一家歷史悠久的奢侈品脾公司聘為了首席。

不得不說,一年前那場叛逆之旅確實成就了他們的人生,但是錢再多,也不至於大白天的就叫他這個大男人回來幫兒子換尿布和餵奶吧。

「所以還是請個保母吧?」房儷趨前一小步,卻把他逼到了床頭,「男保母還是女保母?」

深歎一口氣,樓宇生閉著眼睛力持鎮定,「就當我沒說過。」

「快去給啃啃換尿片,二十分鐘他剛噓噓過。」她嫌棄似的向他們父子揮著手,一點當媽的樣子都沒有。

自從加諸到她頭上的名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響,她為人妻、為人母的自覺也越來越少了,這讓他不由擔憂起來,恐怕下次就該換他經歷叛逆期而逃家了。

「怎樣,不滿嗎?」前一刻還一副小魔鬼樣子的她,下一刻就抓著耳垂蹲在他腳下,仰望著他裝可憐的說:「人家不喜歡兒子身上的乳臭味啦,親愛的,你就不能為你心愛的小妻子多分擔一點生活的重擔嗎?」

「真是敗給你了。」反正都回來了,做與不做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抱著兒子啃啃,樓宇生認命地朝浴室走去,換好尿片後,又去廚房給兒子加了一餐,直到將兒子哄入睡,都沒再見到那個寶貝妻一面。

然後看著時間也不早了,他就順便做起了晚飯,把魚殺了燉個湯,又從冰箱裡取出豆腐,拌了涼菜,最後把早上出門前就燜煮起來的豬腳倒進砂鍋裡,一切準備就緒,女主角卻每每遲到啊。

解下她親手為他量身定做的圍裙,他知道該去哪裡逮她,除了書房也就只有廁所了。

翻過門上「請勿打擾」的牌子,他開門進去,一眼望到底卻沒找到她的人,走進去才發現,她居然窩在一堆作廢的畫紙裡睡得香甜,當然樓宇生首先做的還是自我批評,要不是他夜夜索要得那麼厲害,也不至於……像母雞護雛一樣將她抱進懷裡,他看著她鼻尖上沾到的顏料,原本略帶無奈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站在她即將完成的巨幅作品前,回想著以前種種,再想著現在種種,然後陷入糾結,是不是該再來一趟悠長的假期?

但最後他也只是等著她醒來然後一起用餐。

電視節目結束前,房儷和兒子都已經熟睡,樓宇生離開沙發躺回她身旁,側過身去熟練地將她摟進懷裡,一天的倦意從這一刻起才真正開始卸除。

「晚安,老婆。」十年如一日地,非要在她額上印上今天的最後一吻才能安心睡去。

半夜孩子醒了好幾次,兩次由他醒過來哄著睡著,兩次她醒過來後推醒他,再由他哄睡。

到早晨六點左右,啃啃再掀起第五次號啕聲浪時,困極的兩位大人已經沒空理他了,他越是哭得厲害,兩人倒是抱得越緊,本能地共同抵禦著一切外來威脅。

啃啃顯然是繼承了母親的倔脾氣,一定要哭到有人哄為止,二十分鐘後,嗓子都哭啞了,卻還不依不饒地不肯閉嘴。

這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同時探進了四顆腦袋。

樓家二老兩顆、房家二老兩顆,然後茹月一馬當先地衝到嬰兒床邊,一臉痛心疾首地將外孫抱入懷中,並朝大床上的兩人投去陰寒無比的注視。

「哎呀,就說不能去旅行了,這兩個小孩自己都還是沒長大的孩子呢,真是的,怎麼能睡得這麼死呢?」鄭潔邊嘮叨邊彎腰去推睡夢中的兩位。

「這還只是離開了五天,要是像徐家那樣去玩上大半個月的話,還不知道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呢?」樓父在房裡來回踱著步,為那不堪設想的後果捏著一把冷汗。

唯獨房爸還是那張安寧的臉龐,立在床尾靜靜地等候著寶貝女兒睜開她蝴蝶翅膀般的眼睛。

「嗯……」房儷先一步醒來,依舊是揉著眼睛、搓著頭髮,慢慢地睜開眼睛,「媽、爸、爸、媽,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腦袋越來越清醒,聲音就越來越心虛,被子裡的手不停地朝樓宇生的肋骨上捅去。

「啊……」樓宇生頂著黑眼圈,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清醒的瞬間就朝眾長輩跪下,「爸、媽你們總算回來了,謝天謝地,我們兩個的小命總算保住了。」

這招叫先讓你們心疼心疼你們自己的兒子女兒。

四位老人同時歎氣,並無可奈何地吼出一句,「長不大啊長不大。」

推開了哭鬧的兒子,躲過了父母的追討,樓宇生度過了本年度最讓他感到愜意的週末。

入了夜,熱血沸騰的樓宇生將舔著嘴唇的房儷撲倒在床上,用本年度最性感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懇求說:「渡假去吧老婆,我要你的心裡只有我,去他媽的工作,還有今晚……嘿嘿,我要先睡了。」

在房儷閃亮而充滿期待的眼神中,樓宇生向她倒下,他擦過她臉頰和耳垂的鼻子分明傳出隆隆的鼾聲。

--結束--



作者: t8620019    時間: 2015-4-12 17:34:10

真的很有內容!!  大大創作辛苦啦!!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