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錦瑟]出賣(BL)[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1:44
標題:
[錦瑟]出賣(BL)[全文完]
出賣
(BL)作者:錦瑟
我叫連夜,今年十四歲——
嗄?不解人事的小丫頭片子?哇啦哇啦……(抗議聲)
……算了,不計較,反正我不是今天的主角——
雖然,我可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連家小祖宗!
哼哼,今天小祖宗我上場來是出賣——喔,更正,是來推薦我叔叔的!
說起我那壯年貌美的叔……呵呵,別笑我都笑閤不攏嘴了,
我叔他的名號可是黑白兩道響叮噹的咧!
昔日的黑道大哥,今日的企業大亨,有錢得不得了;
非但貌比潘安——相信我,想爬上他床的女人滿街都是;
再者,他的專情可比城牆厚,孟姜女絕對哭不倒!
還有還有……
啊?徵婚?嗯嗯,我就是來幫叔徵婚的,有意者請洽——
糟糕……我是不是忘了標示應徵者的性別了?叔他只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2:09
開場白
小女生──我,名叫連夜,今年剛滿十四歲,是「萬碩中學」三年七班的班長。
呵呵!
可別以為我這年紀什麼都似懂非懂,還一副長不大的樣子。說起來,還真多虧在黑道混出響亮名聲的叔叔不辭辛勞地在我父母魂斷異鄉後將我拉拔長大,嘖嘖!也才讓我提早邁入所謂「大人的世界」。
不過成天嘴裡喊砍叫殺的長輩們,在見了我之後,還不都個個瞇著眼、慇勤地招呼我,根本就把我當寶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我天生麗質嘛!
白裡透紅的臉蛋,猶如一顆剛成熟不久的水蜜桃,粉粉嫩嫩地令人想一口吃了;雙眼睫毛又捲又密,眨呀眨地像把扇子;要是小嘴兒再噘起來,哇!那可就更不得了了,那堆叔伯見到我馬上就親,所以這類可愛的動作,我是嚴禁在他們面前展現,開玩笑!我的初吻是要留給未來男朋友的說。
嗯。.....等等!我又不是來介紹我自己的。
呵呵!
人家我今天是要來出賣──喔,不!是大力推薦我叔叔的。
雖然他是個有名的黑道大哥,黑白兩道都會稍稍給與薄面,但如今正在白漂中。.....呵!不好意思,說錯了,是漂白當中。
五年前,叔說為了我的將來──因為我是連家唯一的血脈了,他要洗心革面,努力當個好人,專心工作,讓我無後顧之憂,長大準備嫁人!
於是乎,工作絲毫不敢懈怠的叔就錯失了他的黃金歲月,整日埋在不會對他笑的公事裡,這看在我這侄女眼底,也是挺不忍的,光憑叔的長相是如此好看有型,體格又練得剛剛好,穿著方面也是恰到好處,尤其是當他笑起來時,我保證方圓五公里之內的女性動物,無一生還──喔,是無一倖免啦!
這可不是老王賣瓜,而是事實,不信,還可以問見過叔的人,他們絕對也會贊同我的話。
什麼?叔為何當大哥?
拜託!他已經不做大哥五年了,千萬別問這種過時問題。
既然我是他的侄女,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就有義務幫他徵婚。
對了,除了叔的外表不談,叔的財產是以。.....八個手指頭來計算的,不是我愛驕傲,去年還差點累積到第九個手指頭呢!
叔的個性老實又細心體貼,做事向來有分寸,也絕不會強人所難,只要你需要幫助,他肯定義不容辭地為你上刀山、下油鍋,而且,最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叔他很專情,非常非常非常專情哦!
在聽了我介紹這麼多叔的優點後,若是有人願意,就私底下來找我吧!
徵婚者:連放燚
徵婚住址:台北市民生東路五段85巷2號15樓徵婚電話:22110119(外縣市請加02)記得哦!一定要指明找我,就說是我的「老師」,什麼老師都可以,就是別自稱是國文、英文老師,因為她們是女的。
連夜在此恭候大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2:49
第一章
男人穿著一襲剪裁合宜、襯托出他完美比例身材的深色西裝,落坐在這間看起來不起眼,實際上也不怎麼樣的窄小房間裡,顯得有些突兀。
那就好比把一顆耀眼的鑽石擺在雜草堆裡,既有損鑽石的價值,又能襯托鑽石的光彩,充滿著強烈矛盾。
只見他帶著黑色細邊眼鏡折射出窗外陽光,剛巧掩飾他此時銳利而有所圖的眼神。
而坐在他對面表情顯得無奈的男子是他親弟弟。
今天,他的任務如同過去一般,是要來勸弟弟回到事務所幫自己忙,以完成父親希望兩兄弟能一塊打拼的遺願。
男人穩若山,雙眸緊緊對著弟弟,毫不鬆懈。
這次是第五百九十四次了。
在職場上,他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但對親弟弟──這個他唯一的手足,他是一點強硬的手段都未曾用過。既然是他弟弟,當然要給他更多的時間考慮,就算這次又失敗,他的耐性還是很夠,足以和弟弟繼續耗到這個徵信社關門為止。
他調查過了,已經三個月沒有客人上門,縱使房子是自己的,但沒水沒電,早晚得關門大吉,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真的一點都不!
弟弟早晚會心甘情願回律師界,他有這個信心,也有這份耐心候著他。
推了推眼鏡,男人眼神稍稍放柔。
抓住迅速閃過的這一幕,知兄莫若弟的江若原很快就知悉大哥內心的打算──是在等候他主動停手是吧?
但他偏不!這可是他自個兒胼手胝足打出來的江山,前陣子的生意是好到他接到手軟,現在。.....門可羅雀,就連職員也讓他一個個裁去,讓他在內心不得不大大感歎時不我予!
不過他也非省油的燈,他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定能再創一片天,昔日風光景象絕對不是夢,因此,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重投法律懷抱。
要不是老爸希望自己延續他的路,他壓根就不愛律師這一行,怪就怪在當年繳交志願卡時,也不知怎麼了,他竟拉肚子拉到住院,所以接下來的事完全由老爸安排了;而大哥,也狼狽為奸地連偷偷告訴他的心意都沒有,害他白讀大學四年。
別問他為何不想轉系,乃是因為老爸以他在律師界赫赫有名的聲威硬是逼迫系主任將他的申請當墊桌腳地壓著,讓他終年不得翻身。
所以說了,一畢業,他哪甘願回去那個牢籠裡。
當徵信多自由?不受任何限制,這才是適合他的工作,可惜大哥不瞭解他心中的快樂,只一味愚孝地依照老爹的心願,一點也不願聽聽他的心聲,唉!
「哥!」
好不容易,在一片沉默裡終於有人先投降,不,該說是江家大哥的耐性,向來無人可及。
「嗯。」男人低低吟聲。
「這是我第五百九十五次回答你了,我、不、想、回、去!」江若原宣告。說真的,他實在不懂律師有什麼好玩,為何老爹和大哥如此熱中?
男人又推推眼鏡,平淡回答:「你算錯了,今天加上我來的這次,一共是五百九十四次,你多算一次。」
律師都這麼死腦筋嗎?江若原聽得耳朵神經瞬間打了個中國結。
江若原耙耙頭髮,對實在無法勸退大哥這個說客深感棘手。
跟他表示自己喜歡徵信,大哥回答──你根本尚未踏入律師這途,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
說了討厭律師死板的工作,大哥也有理由──這不成理由,絕對沒有一個工作比律師更新奇有趣了!每個CASE都有其特點,都是一種新鮮的挑戰,你不是也愛挑戰嗎?回來試試,我包準你會喜歡上它!
去!會喜歡,早八百年前就愛死了,哪還會等到現在才浪子回頭。
「如何,我又讓你多考慮了三天,你的回覆?」見弟弟久久不言,男人開口。
「你明知道。.....」
兩人要是再這麼你來我往、你推我擠下去,他早晚仍會敗在大哥無比犀利的口才之下。不行!他得想個辦法。.....大哥不是愛強他所難,只是對父親的交代有些死腦筋,要是能丟給讓大哥一個更傷腦筋的問題,那他應該、大概、或許、可能就有機會解脫了。
但。.....這個傷腦筋的問題,他要上哪去找?
從大哥出道至今,尚未碰上難辦的CASE,就連去年最最最麻煩的也短短兩個月就結束,真是快如閃電!
男人低頭看了手錶,因為牆上的鍾顯然電池快沒電,居然走一小格停駐近五秒。
「好了,今天暫時先放過你。」由弟弟的表情來看,他勝利在望的日子不遠,基於窮寇莫追的道理,他決定暫緩刑期,免得最後逼狗跳牆。
江若原長長吁了口氣,顯然是輕鬆了。
「是不是今天有工作?」笑話!大哥會輕易放手,肯定是有任務在身,反正對大哥來說他是自家兄弟,跑不了廟的。
男人頷首,俐落起身,離開前又環顧四週一會兒,最後,笑容不自覺泛開。
他的希望愈來愈大。
「過幾天,我會再來,希望到時你能有好消息給我,我會非常樂意聆聽的,弟弟!」
他非常清楚,弟弟絕對撐不了一個星期,很快就會舉白旗回家。
門開啟又關上。
仍坐在位子上的江若原,終於抱著頭仰天大吼:「老爸!你為什麼把我生成老二!」
要是他是老大,至少還能仗著老大的威嚴逼迫老二不准犯上!
堅持了兩年,難道真的要毀於一旦了?
嗚嗚嗚,他好可憐!
鈴鈴鈴──
刺耳的鬧鐘響徹雲霄,只見床頭上的音樂搖擺花已經開始舞動,但床上的人依舊毫無動靜。
聲音持續十分鐘,終於有人在受不了後,踹開這間房門,把鬧鐘關掉。
女孩氣呼呼地站在床邊,大聲喊:「叔叔!起床了──」七點起不來做早點就別勉強,出去吃就好,偏偏還要裝賢慧;賢慧不了不說,倒楣的人還是她呢!
緩緩地,床上有動靜,男人以極慢的速度翻轉過來,衝著小侄女連夜的面容微微一笑。
「小寶貝,起床啦?」
男人的笑十足魅惑,可惜對一個還沒有完整審美概念的未成年女孩,很難構成威脅,尤其,他們還有血緣關係。
「起你個頭!自己起不來,鬧鐘響了半天,最後還不是要我起來做早點,趕快去給我盥洗,二十分鐘後沒見到你出來,就別吃了!」連夜鼓著一張臭臉地離開。
床上的男人則是笑了,就連眼神也可見溫柔的笑意。
昨天辭退一個心有不軌想爬上他床的女管家,如今他們可得自食其力了,可惜自己話說出口了,卻沒做到。
吸了口氣,男人起身下床,走入浴室。
小祖宗的話,他不敢不聽。
忙完了基本工作,他換上一套鐵灰色的筆挺西裝,往餐桌一坐,隨意耙耙前額的頭髮,顯得意興闌珊。
「小寶貝,不好意思,還要你起來做早餐給叔叔吃,真的是昨晚太晚睡,不好意思。」
聽得出來他是有些歉意,可惜,不夠多。
連夜挑挑眉。「叔,你說錯了,是你『今天』太『早』睡了。」凌晨三點才悄悄開門進來,讓出來喝水的她瞧見,還不早嗎?太陽都還沒出來說。
「加班嘛!」
「是嗎?昨天陪我的是陳秘書,她說的跟你稍稍有些出入耶,她說你是在咖啡店裡釣到一個好貨色,想趁新鮮大快朵頤一番。」連夜每字每句都夾棒帶棍。
男人聽了,連忙低頭吃起早餐。他還是少說半句才能安然度過今天。
叔偶爾會早上回家,那麼當天就會有人奉命前來陪她,不過算來算去能讓叔信任的人,也只有兩根手指頭,久了也會膩。
男人摸摸連夜的頭。「小寶貝,乖!今天叔叔一定會準時回家,別生氣了,這麼容易生氣會長皺紋。」
連夜白他一眼。「你當我幾歲?」對叔來說「準時」的定義是跟灰姑娘比誰晚回家的時間,似乎早一秒都嫌浪費。
「不看你外表,你還真像我媽呢!」男人笑道,這個小侄女真是人小鬼大。
連夜扁了嘴。
「好了,小寶貝,該上課了,叔叔送你去學校。」
男人步入臥室提起手提電腦,拎著鑰匙又走出來;連夜也已順手收拾好餐桌,背著書包在玄關處候著了。
儘管兩人年齡差了好幾個溝,不過默契還挺不錯的。
「啊!等等。.....」
連夜轉身回房拿差點忘記的美術用具,經過書桌時,順手拿起昨晚她與陳秘書合力完成的徵婚啟事──雖然陳秘書對她的隱瞞連連搖頭,不過,該有所保留的,還是不能說太多的,更何況她怕說出真相後,根本沒人敢上門應徵了。
唉!連夜端詳著A4大小的電腦列印稿,歎氣連連。
她的叔。.....為何就不能多少符台她寫在應徵單上的期望呢?
「小寶貝,好了嗎?」
門口的催促讓連夜趕緊收妥重要文件。
「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3:06
「藍調」,坐落於南京東路上的一間知名同志PUB。
店內的設計完全符合店長所喜歡的爵士藍調風格,十分慵懶又有個性,每一個裝飾都別具巧思,充滿異國風情。
雖是同志PUB,但店長是女性,所以她手下的服務生也是年輕女孩,不過個個有氣質又有見地,處理事來精準明快,也不會與客人發生糾紛,所以有相當多客人中意此地,經常光顧。
店的營業時間是九點到隔天清晨三點,時間短,但上門的客人卻是絡繹不絕,誰教這裡的格調高、品味佳,就連流連在此的男人也是個個稱頭,不是經理級以上的人物,就是科技新貴。
爵士樂繚繞於耳,慢節奏的旋律讓人不禁放鬆,好好享受起來。
來到這裡的男人,不是尋求一夜美好,便是想從中找尋伴侶。
此刻,兩名男人走了進來,一前一後。
前頭的男人眼神過分輕佻,剛進門就四處張望,走路的樣子也不穩重,看上去流里流氣;而走在後頭的男人,恰恰相反。
俊美清朗的外貌當下擄獲不少注意的視線,細邊眼鏡下的瞳眸深邃如黑釉,僅輕輕一瞥,淡掃過整個PUB,態度著實穩重大方,收回視線,他專心跟著眼前的男人前進。
今天他是來洽公的,小海是他的證人,說要討論,卻帶他來這種吵鬧的地方,他雖不置可否,但一進門就知道自己不該來的。
他的冷,與這裡的熱,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裡很吵!」怎麼談事情?
小海眉開眼笑地點了兩杯伏特加。「江律師,我是順便帶你來見見世面的!這裡可是高級的PUB。」
江若雅曉得小海出身富貴,不便多說教詞,只是,就算是高級PUB又如何?他依然不喜歡在這種地方談公事。
「我們談的是保密性的事情,你確定這裡適合?」冰冷聲音後頭的真正意思是希望換場地。
小海撇撇唇,第一次見到江若雅,他就很有興趣了,只是瞧他那種毫無感情的臉孔,加上他嚴謹的性子,自然不敢放肆;也清楚他非這個圈子裡的人,今天才順便帶他來見識,否則除了公事外沒有任何交集的他們,怕是今生都無望了。
來到這裡的人,無論是誰,都會慢慢卸下心防,他就不信江若雅是冰打造的。
「放心,這裡是我的包廂,不會有外人敢進來。」小海刻意又靠近江若雅。
江若雅無動於衷,氣定神閒地拿出文件,不顧小海的反對逕自開始說明,這種地方他實在不想來,所以急於結束。
小海見狀,有些惱,被他看上的男人有哪個這麼不知趣的?
「等一下,我去廁所。」
江若雅聽了,什麼也沒說。
小海畢竟二十出頭,社會歷練不夠深,臉上的喜怒哀樂非常明顯。江若雅已經在職場打滾八年,而且還從大學開始就在父親的事務所打工,看的人不少,自然也練就情緒不形於外的功夫;他可以看別人的表情就明白對方在想什麼,卻不洩露自己半分情緒。
他明白小海的性向,也清楚他對自己有意思,不過他沒這個念頭,任何人也強逼不了他。
喝了一口伏特加,他邊翻文件邊等著小海回來繼續。
打從那個男人走入藍調,連放燚相信沒有一個男人會錯過如此上等的佳餚。
那個男人非常合他的脾胃,教人真想一口吃了他,可惜料理他的廚師是那個沒格調的小海。
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了。
望著附近男人個個露出失望的神情,要他也在一旁乾歎,他可不。
「耀光,跟著小海進來的,你認不認識?」方耀光是他的專屬律師,口風緊、辦事效率高,認識的人也不少。
順著連放燚的目光看過去,方耀光清楚老闆又見獵心喜了,於是笑道:「我勸你最好別動他,他──不太好惹。」他剛巧真的認識對方。
「說來聽聽。」連放燚很清楚方耀光的交際手腕有多廣,只是沒想到他竟然藏著這麼一盤「美味佳餚」不介紹給他品嚐。
來這裡純喝酒的方耀光頭也不抬地說:「他是我大學的直系學長,不過走得不近,因為他個性比較冷僻,能裝得進他眼底的事情一共只有兩件。.....」說到重點處,方耀光遂地安靜下來,在等待自己提供的消息究竟會有多大的回報。
連放燚瞭解這個現實律師圖的是什麼。要不是看在他的專業能力遠遠超過一般律師,自制力又夠強,早把他裝在麻布袋裡丟去海裡喂鯊魚!敢覬覦他的小寶貝,不想活了!
「我答應讓你陪她一晚。」他很勉為其難地提供這項優惠。
方耀光笑得可耀眼了。「就知道老闆很大方。第一,是他親人;第二,是有關律師這行業的任何事情。除了上述兩件事外,其它的,他都不放在眼底。他父母相繼去世後,如今只剩下一個弟弟而已。我只能說這麼多,如果老闆想更瞭解他,我另有『管道』。」
連放燚瞅著江若雅的目光沒有離開過,聲音繼續發問:「你還沒說他叫什麼名字。」
方耀光又喝了口酒,裝傻。「咦?我沒說嗎?我記得剛剛好像。.....」「兩晚,不能再多了。」連放燚冷著臉回答。
知道進退的方耀光趕緊奉上答案:「他叫江若雅。江潮的江,草右若,雅致的雅。」
「很女性化的名字。」
「但他的人可不。」方耀光補充,一副「你千萬別小覷他」的模樣。「如果老闆有需要,我這裡有張徵信社的名片,包準打他自出生到現在的事情都可以讓老闆摸得一清二楚。」
連放燚接過名片仔細看了會兒,嘴角浮現一絲會心的笑意,隨即抬眼盯著模樣一臉無辜的律師。
兩人的心機,無須言明。
方耀光清楚他的,正如他瞭解方耀光很有分寸的。
「再派你一個任務,完工後可以下班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老闆。玩得開心點。」
犧牲大學學長所換來的利益,問他會不會愧疚?愧疚──那是什麼東西?
方耀光俐落起身,筆直地朝廁所走去。
可惜做律師這一行沒立下不准助紂為虐的信條,要不,他大概早被逐出律師行了。
真是慶幸啊!
學長,各為其主嘛!見諒嘍!方耀光不怎麼有同情心地想著。
不解小海為何久久不回,當江若雅正想出去找人時,正巧讓前來的連放燚堵在門口。
江若雅頭微微一抬,兩人身高立下見分明。
「先生,你走錯包廂了。」
看上去對方也是有身份的人,卻佇立在他面前不動,江若雅實在不想惹麻煩,看來還是打道回府為上策。
「江若雅。」連放燚道出他的名字。
江若雅盯了他幾秒才承認,十分小心。「我是。」
「小海在我的包廂裡,他要我來請你過去一趟。」
江若雅悄悄打量眼前有著搶眼外貌的男人,不太相信他會屈就在小海之下,換是小海來喊他還差不多;兩人差就差在那個強硬的氣勢上,眼前的男人明顯高出小海許多。
該不會是小海出事了?
「去不去?」連放燚很少會主動邀人,過去都是獵物有意思,他再小小調情一番即可到手,要讓他親自捕捉的,可就是上等貨了。
「好,我跟你過去。」本著職業道德,江若雅決心前往一探。
在這種公共場合裡,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心裡是如此想著。
藍調有個不成文規定,除非對方願意接受你的追求,否則不准以強硬手段相逼。
也不知是誰立下的規則,總之,所有進入藍調的人都曉得這一點,也樂意遵守。
現下,江若雅自願走入他的包廂,那意思再清楚不過,佳餚易主了!
江若雅不解他人眼底釋出的意思,他只在乎他的客戶完整無缺與否。待他一進入包廂,殿後的連放燚立刻上鎖。
細微的聲音被音樂蓋過去,江若雅沒有聽見。
「小海呢?」
「大概是又出去了吧,先坐會兒。」他出身黑道,向來不管規則如何,或許人前賣人面子;人後嘛,他才不會管那麼多,想要的東西就是要到手才會使他心情愉悅。
來到什麼場所,就該有什麼常識,看得出對方沒有惡意,不喜動粗的江若雅隨即坐下。
「有事找我,請明說,我不愛拐彎。」他猜大概小海是不會回來了。
連放燚落坐江若雅對面,目光火熱又放肆地在他身上來回瀏覽,被看的人倒也無所謂地任由他,反正看看而已,不會減損什麼。
「我喜歡乾淨清爽的人,你很合我胃口。」
連放燚語出突然,江若雅非是傻瓜,十分明白他話中含意。
「嗯哼。」不過他釋出的意思是──那又如何?
「相信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那麼。.....你也該清楚我的意圖了吧?」連放燚也不同他囉嗦,一夜情本來就是看對眼就上床,下了床後各自離開。
不過這個江若雅看起來很不好上手,也令他更想佔有。一想到待會兒他在床上可能會有的撩人姿態,不禁讓他的下腹傳來陣陣快意的感覺。
江若雅目光盯著他,順便也繞了整個包廂一圈,低頭暗忖,稍後抬頭回應:「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那在這裡。.....速戰速決好了。」
這下換連放燚吃驚。「在。.....這裡?」
江若雅褪下西裝外套,也把眼鏡摘下,露出他俊秀又多帶了點孩子氣的臉龐──戴眼鏡,就是為了遮他這副與專業不符的臉。
「難道要去廁所?我想這裡比較隱蔽。」
是了,藍調為了讓某些高級貴賓有更好的享受,便把包廂的鏡子換成特殊的,就是由內看得見外,而外則看不見內部的動靜。
連放燚本來不願意的,不過江若雅是他難得主動的獵物,不吃掉不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江若雅優雅地挽起袖子,目光銳利,聲音異常清柔:「我希望你至少能陪我玩十分鐘。」
包廂內,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大概也猜得出發生什麼事,畢竟連放燚也是藍調裡很優的一個男人,很少有人能抗拒他那雙隨處亂放電的眼睛。
包廂外,悠揚的爵士不斷奏著,比起其它一些過於紛擾的PUB,藍調顯得清靜許多,這裡的客人寧願小聲交談,也不想壞了這裡美好的情調。
在不到十分鐘後,由剛剛大伙過分注意的包廂裡,走出一個男人,是那個今夜讓許多男人失望的江若雅。
只見他頭髮微亂,在暈黃燈光的照亮下,唇色似乎過份紅了些,西裝上的皺折也多出幾道,然後夾帶著眾人充滿疑問的注目,江若雅輕輕合上門,依然優雅地筆直走往門口,但眉間難以掩飾的微怒卻讓人不敢靠近。
等到當事者之一離開,眾人還是只能望門興歎。
誰教對方可是黑道中赫赫有名正在白漂。.....不!是在漂白中的連放燚,誰敢造次啊?
不過,好事者還是不少,於是他們都在猜──究竟包廂裡發生什麼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3:51
第二章
挽起袖子,江若雅好久沒與人較勁了,他當然清楚這男人的不軌意圖,不過他比較在意的是他能與自己對峙多久?
他的職業是律師,是文明人,寧願動嘴也不可動手──這是父親對他第一份CASE的叮嚀,他一直謹記在心,不敢或忘。可是看這情形,今天是有得玩了。
江若雅蓄勢待發。
好不容易,連放燚才弄清楚原來江若雅的意思與他所想的根本有十萬八千里這麼遠。
他笑了笑,全然不把江若雅的陣勢放在眼底。論身手,連一個參加過國際比賽的黑帶空手道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能有多少作用?
輕視了江若雅,連放燚腳步朝他邁進。「好,我就陪你玩玩。」
五分鐘後,就換玩他的遊戲了!
小看對手,絕對不會有好下常果不其然,一陣劇烈碰撞聲後,連放燚應聲倒在地上,因為包廂設計過佳,聲音傳不出去,才沒造成轟動。
嘖嘖!有多久他沒被人摔在地上了?
連放燚撐起上半身,眼神稱讚地直視江若雅。終於有人讓他徹底瞭解何謂「不可小看」這四個字的意義。
「身手不錯!」他誠心讚美。
「過獎。還能繼續嗎?」
這裡沒有軟墊保護,這男人竟還能馬上起來,江若雅明白這個對手值得他付出全部的戰鬥力。
瞥見對方眼神裡的神采更勝於自己,為確保自己能得到這個獵物,連放燚不得不改採其它方式。
「當然。.....啊!」連放燚忙想起身,卻低喊一聲,倒抽了口氣。
「怎麼了?」江若雅淡淡地問。
「我的腰好像。.....你能不能扶我坐在沙發上?」他伸出手,等待江若雅救援。
像是估量對方話裡的真實度有幾分,江若雅又冷眼看了會兒,或許是表情與哀聲過於慘烈,他決定助他一把。
連放燚也真的老實地任江若雅扶到沙發上,但隨即又軟倒在他身上。
江若雅不喜與外人接觸,連想也不想就推了一把,害連放燚再度貼地。
這下子可就是真的了,連放燚又悶聲連連。
「幹嘛推我?」
江若雅冷冷地說:「不要隨便碰我。」話說完,又想到自己意思不明,趕忙又解釋:「這是我天生的性格,不是針對你們這種人。」他對任何人從來就不會有先入為主的歧視。
連放燚深深覺得江若雅的無心之語遠比他那個律師的有心嘲弄更加來得高竿!
因為真,所以讓人無法當作笑話。
「能不能請你再幫我起來?」
這次,江若雅義不容辭準備拉他回座,怎知,這回連放燚有所不軌,一個使勁下,就讓江若雅跌在他身上,隨即又立刻翻身將他壓在地板。
感覺到雙手被制住,雙腿也被拉開,這情形對自己極為不利,汪若雅安靜了。
「你這樣是使詐。」江若雅淡淡陳述,不惱也不氣。身為律師,最忌諱的就是動氣,一旦動氣,就會令對手有機可乘,所以他冷靜以對。
「兵不厭詐!」連放燚得意極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是陳老大派你來的?」陳老大是近幾個月來與他有過節的黑道人物,為人奸詐不說,就連手底下的人也是一丘之貉。
「陳蔣那個小混混?你拿我跟他比嗎?」還真有些貶低人。
江若雅微微皺了眉頭。
對不可知的事情他總會稍稍皺個眉頭,不過這是連他本人也不曾發覺的問題,說穿了,就是能讓他感到困難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他根本不會察覺自己的這項小小缺點。
「那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不是你那一類的人,你最好別對我動手,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把你告到傾家蕩產,免費吃牢飯。」這麼絕的話,他在公事上幾乎天天用。人嘛!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嘖嘖!真是嗆,既然你敢來這個地方,怎會不敢承認?老實說出來對你也無害埃」為了得到美味的佳餚,連放燚難得使出小手段,硬是故意把江若雅想成不敢說實話的圈內人。
「我已經實話實說了,先生!請放開我,我還得去辦公。」他的時間是分秒都曰疋金。
「叫我放燚!」連放燚輕聲細語。要是讓方耀光聽見,準會打開窗戶,看看是不是太陽真的打西邊出來。
所以他「狩獵」時,嚴禁方耀光靠近。
「明天是假日,不是嗎?還有什麼公好辦的?來這裡不就是找樂子,還是你對我──不滿意呢?」他挑逗地說。
他的笑容足以傾倒一票人海,只可惜江若雅視若無睹。
深深吸口氣,好平撫自己難得的微慍,江若雅開口:「我向來會先警告人,你再不起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連放燚低低一笑,壓根不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依然故我地壓在他身上,刻意曖昧。「我還真希望你對我不要客氣呢!若雅。」
一股冷意由腳底竄上,對於陌生人的觸碰,江若雅實在忍到極限。
眼見身下的江若雅似乎沒了抗拒的動力,連放燚低頭欲品嚐他的唇,彼此慢慢拉近距離,江若雅不閃不躲,等對方沾上他的唇後,自己假意有所回應。
連放燚察覺江若雅生澀的回應,一時大意,以為自己已降服了他,便放開江若雅的手,改捧著他的臉,怎知──趁這空檔,江若雅單手推開連放燚,一手揮上他的下巴,結結實實地一拳;接著,屈膝一頂,這下連放燚可不得不退後了。
抹去唇上的陌生味道,江若雅盯著抱著肚子僅僅皺眉的連放燚,這會兒,他有些佩服他了。剛剛自己的力道用了十足,他竟然不吭一聲,是夠有勇氣,不過也夠愚蠢了!
律師界裡都清楚,一旦他──江若雅出聲警告了,就沒人敢亂來,可惜這個「放燚」先生他大概與律師界不熟,還不清楚他的名號,所以愚蠢至極。
拉拉襯衫,整理儀容,江若雅又逐漸恢復適才從容不迫的優雅,不過眉間的慍意卻褪得不夠徹底,接著,他睨眼提醒倒在地上的男人。
「先生,當我說不的時候,就是不,希望你能學會聽懂人說話,而不是學動物蠻橫無理,這樣,你才會找到情人。」被同志告白,這是第一次,居然就遇上這種想霸王硬上弓的男人,害他不得不付諸武力。
連放燚耐住疼痛,仍維持魅力的笑容。「有些人,若不強硬點,怕是連機會也沒。」他意有所指,這個江若雅,果然好樣的!
憑江若雅的聰明怎會聽不出他的意思,不過他僅僅提起沙發上的公事包,走向門口。將這個「放燚」先生,連同今晚的回憶全都丟入腦後。
有些人,講理也說不清,那乾脆不講,以免浪費時間──倒在地上的他就是屬於這類人。
他是律師,時間分秒可貴,今晚的錯誤,他會算在小海頭上。
走出包廂,江若雅直直朝向門口,臉色有些難看地離開。
不過幾乎是一出了藍調的門,就恢復理智了。
縱使那個男人的確讓他有些慍意,但尚不足以令他失智,但看來,日後,他還是少出入這種場所為妙。
低頭看看腕表,今晚是浪費了。
取回車子,他決定去若童那裡消磨多餘的時間。
依著名片上的地址,連放燚找到這間位於二樓的小小徵信社。
不只小,還有些──空。顯然這裡很熱,所以窗戶大開,若再有幾片葉子飛過,大概就更有荒涼的感覺了。
連放燚稍稍摘低墨鏡,露出一雙銳利的眸子,迅速掃過整間空無一人的徵信社,心裡正想著等一下回去該如何凌遲他那個謊報消息的律師。
「有人在嗎?」再沒人回答,他決定回去將方耀光大卸八塊,不不,是一百零八塊比較能洩忿。
「誰啊?」江若原由整間徵信社裡最涼快的廁所內步出,本以為又是來催討債務的人,便懶散回應,但一瞥見上門者是身穿高級行頭、西裝筆挺的模樣,又是他沒見過的人,不禁疑惑。
「我找江若原。」
「我就是。請問你是。.....」
連放燚一聽眼前是自稱江若原的男人,立刻瞇眼打量。嗯嗯,是很陽光朝氣的模樣,但還是比不上他的若雅那優雅冷淡近乎在北極出生的貴族氣質。
嘖嘖!光是想,就讓他心頭小鹿亂撞了。
「連放燚,你的──客人。」兼你大哥未來的情人。他在心裡補充。
喔,原來是人客上門嘍!
江若原連忙釋出善意,擺上招牌笑容。「請坐,請坐,客人。」
「我是來跟你談一筆交易的。」一落坐,連放燚也不囉嗦,打量這間徵信社,他肯定自己絕對穩操勝券。
「交易?」只有人上門來要求徵信,可從沒人來跟他談交易呢,除了他大哥外。
連放燚含笑。「是啊,我知道你的徵信社正面臨嚴重的倒閉危機,而我,不僅能提供你資金上的援助,還能提供你不少客源,如何?」
江若原也非傻子,當然清楚天下沒有白吃的道理,換下剛剛一時的興奮,此時的他面帶嚴肅。「連先生,我不做違法的事情。」
「徵信不算違法?」據他那高明又刁鑽的律師所言,有些徵信手段是不合法的。
「在合理的範圍內,算合法。」江若原自有一套應對之策。
果然是名律師之後!
「是這樣的,有個富家女一直在追求我,可惜我對她沒有意思,而為了躲避她的繼續糾纏,我索性對她說我是個同性戀,早有了親密的愛人。」語畢,他笑在心底,為自己研出的故事鼓掌。
江若原聽完,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他看得出來憑連放燚的「姿色」,的確是有讓女人倒追的本錢。
見江若原沒有接腔,他逕自說下去:「而那個我掛出來的親密愛人,正巧你剛好也認識。」
他根本不認識連放燚,但他又說是「自己認識」的人,難不成──見江若原露出驚訝的表情,連放燚清楚他大概已猜中,正想點頭說是時,豈料他說出口的人選竟差點令他傻眼。
「是──我嗎?」自己是認識自己,沒錯的。
「。.....」連放燚的目光驀然一冷。拜託,他的眼光很高的,好嗎?
連放燚咳了聲。「不是的,那個人是你的大哥──江若雅。」
「我大哥?」他詫異。
「是的。我為了讓那個富家女對我徹底死心,便到一家知名的同志PUB,剛巧,那晚你大哥也在,因為當時情況緊急,我雖然不認識你大哥,但也只有出此下策,當著那個富家女的面前親了你大哥。」
「你親了我──大哥?」這下,換江若原掉了下巴。他那個如神祇般不容侵犯的大哥,竟然被人親了?而且還是個男人?可惜大哥向來不重視這類事情,否則他就可以此威脅他了。
連放燚一臉沉重。「事後調查到你大哥的身份,是想請他幫這個忙,不過顯然他很生氣,一點也不聽我解釋。」
江若原點點頭,附和道:「沒錯!沒錯!一旦讓我大哥生氣,可不是一個月就能解決得了的。」
縱使大哥對他很有手足之情,不過在他有次不小心損毀大哥的重要文件之後,一個月整整冷著臉對他,害他差點以為自己到了北極了。
所以說,他誰都敢惹,就是不願惹怒自家兄長。
連放燚輕輕歎氣。「可是我又很想擺脫那個富家女。.....所以才想,能不能請你幫個小忙?」
「小忙?」既然不涉及刑法,他的意願就高了。
「是的。」見魚兒慢慢游向自己,連放燚緩緩牽動嘴角,開口:「我希望你能讓我暫時搬進你家一個月,好讓那名富家女對我說出來的謊言信以為真。」
「搬進我家啊?」江若原聽了,雙眉緊皺,面露難色。
雖然他早已搬出自家的房子,房子裡只剩下大哥,這小忙當然可以幫,但是──一旦牽扯到大哥,就不是好解決了。
又不是不瞭解大哥除了必要以外,不愛與陌生人接觸的性子,要是他讓一個完全不相識,又曾經偷吻過他的男人搬進去,不整整一年不跟他說話才怪!
這可是大風險呢!好歹,他的胳膊是向內彎的。
「是的,一個月而已。因為我知道那名富家女還會請徵信社來跟蹤,所以必須做到滴水不漏、永絕後患。」看得出來江若原的為難,連放燚又多放了餌。「我很清楚自己的行為將會帶給你們很大的不便,不過我想你也十分需要支援吧?」他佯裝不經意地環顧四周的空曠與蕭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4:04
江若原也明白自己的處境,再沒有援助,這徵信社肯定撐不過一個星期。
可是大哥那關。.....要先斬後奏嗎?
連放燚又說:「放心,這一個月內我保證你能得到適時的援助,還有不間斷的客源上門,而且,我也絕不會擾亂你大哥的生活,反正我只是要做個表面功夫而已。那間房子,你應該也有一半的權利吧?」
「這。.....」江若原這會兒陷入無盡的為難當中。
這還不成嗎?
看來只好下重帖了。
「江先生,你的徵信社岌岌可危,當然了,也不是說你就非要我的援助不可,只是我覺得還是先度過眼前這一關比較好,遠水救不了近火的,要不,除非你想回去當律師?」最後一個弱點,是他猜的。憑江若原的家庭背景,不走律師這一行,除非是不夠資格,要不。.....就是排斥!
回去當律師──不!不要。
提到致命點,江若原不多想,立刻伸出手。「成交了!」
反正也不危害社會秩序、不影響大哥的生活,還能幫助自己重新站起來,管他是誰的援助,只要能讓徵信社再開張大吉就好。
為保自由,他只好含淚含血出賣自家大哥了!
「多謝。」連放燚笑得連眼睛都看得見愉悅的笑意。
小魚上鉤了,現在,要去釣更大的魚了!
江若雅的過去,他來不及參與,不過未來的一個月保證如影隨形。
若雅。.....他非把他吃了不可!連放燚信誓旦旦。
這是他活到這麼大首次做出的強烈宣告。
看著牆上的鐘,再看看手上的表,最後仍然一臉猶如看見外星人登陸般的連夜匆匆拿起電話撥了117報時台,確定家中所有可以顯示時間的東西都沒有錯誤後,才睜著大眼,跟在連放燚身後進入他的臥房。
「叔,現在才七點,你確定你沒走錯地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公司出事情了。.....」連夜滿臉憂心地詢問。
打她上國中之後,就沒見過叔在星期五會準時回來,所以她當然會很操心,雖然她才國三,但總能分擔一些事情了。
連放燚遂地停下腳步,回頭摸摸侄女的頭。他這個唯一的侄女也承襲了連家的優良血統,不僅聰明,連身高也不輸人,才國三,就已一六五,未來仍可期啊!
叔叔的表情愈來愈怪,看得連夜緊張。「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又是以前的兄弟來找你出面?還是他們要你重出江湖?叔,你可千萬不能答應啊!」除了叔的終身大事外,她最最最擔心的莫過於叔又重操舊業。
連放燚含笑,一臉輕鬆。「放心,叔答應你了,就絕對不會走回頭路。小夜,坐,叔有事跟你說。」
叔既然笑了,那應該不太嚴重才對。
「說吧!」
「是這樣的,因為叔的一個很要好的朋友最近出了點事情──放心,不是江湖上的。是他的感情不太順利,加上公司內部也出了一點小問題,需要叔去幫他開導一番,順便提供一些意見,嗯。.....所以大概會住在他那裡約莫一個月左右,不過或許更快就會回來了。」回來的時間要端看他何時得手而定。「而這一個月裡,叔會請陳秘書來陪你,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你覺得如何呢?」
對他而言,雖然江若雅是個有挑戰性又有魅力的獵物,但是連夜才是他唯一的親人,若她不同意,嗯。.....他只好換別的方式跟他培養感情了,雖說同住一個屋簷下是最快速的方法。
聽了連放燚的話,連夜不禁笑在心底。
這是老天也在幫她嗎?
本來她還在為要如何秘密進行徵婚而不被發覺大傷腦筋,畢竟有叔在身邊,總是會讓她講電話不方便,現下,看來叔的朋友卻是幫了一個大忙。
反正她白天在學校,有時候下了課還要去補習班,回到家裡的時間其實很短,大廈的警衛又會定期巡邏,防護措施很好,她就算一個人在家也不怕。
所以說,一定是老天也希望她盡快幫叔徵得一個好伴侶。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回道:「叔,既然對方是你的好朋友,在人家最危急的時候,我當然支持你伸出援手,這是好事,沒問題的!你儘管去幫吧!」
然後,她才能暗地裡偷偷進行徵婚哪,真是一舉兩得。
「真的?」怎麼他總覺得侄女答應得似乎有些爽快呢?平常他不過在外頭多待一個鐘頭,就得回來讓她盤問三個小時。
「當然,朋友有難,又不是壞事的話,你當然要義不容辭啊,你不是這樣教過我的嗎?」別人家的家長教的是什麼她不清楚,她只曉得叔教給她的都是做人的義氣、處事的公平,還有,千萬別在別人背後放冷箭、搞出賣,要不,這在江湖上的死法,可是最慘的!
連放燚又摸摸侄女的頭,十分欣慰。沒想到他過去順手教她的東西,竟會在此時回報到自己身上。
「小夜,你真是我們連家之光。」連家最不成材的或許就是自己了。
「叔才厲害,能金盆洗手,又能創立自己的公司。」
「那沒什麼。」不過是他一時幸運。「這樣的話,那叔就先去收拾行李了,陳秘書等一下就會來了。」
「好的。」剛巧,她也要和陳秘書商量如何刊登這張徵婚啟事才不會讓叔發現。
約莫二十分鐘後,陳秘書果然出現在連家大門前。
「總裁。」
「陳秘書,小夜就交給你了。」跟陳秘書交代幾句重要的話後,連放燚又回過頭來慎重地說:「小夜,有事要記得打叔的手機,知道嗎?」
「知道了。」
目送連放燚走出去,關上門後,連夜開口問:「陳姐,說真的,我還沒見過叔會這麼緊張哪個朋友說,叔一定很看重這位朋友對不對?」
聽見這樣的說法,知道內情的陳秘書,嘴角抽了抽,就算很想狂笑,也得拚命壓制住,免得一時洩底,領不到高額加班費。
「是的,總裁很看『中』這位朋友。」末了,她只能這麼回說。
算是隱瞞了總裁的秘密,也回答了連夜的問題。
皆大歡喜吧!
「陳姐,我們再來討論上次那個事情吧。.....」叮咚!叮咚!
突來的門鈴聲,讓正要走入客廳討論重要事情的兩人停下腳步,然後由陳秘書確定來人是誰後才開了門。
「嗨,兩位美女。」來者正是方耀光。
「方律師?」嗯,總裁不是說都是由她作陪嗎?他怎麼會來了?
見到方律師,連夜乖巧地點點頭。「方律師,你好!」
瞧見連夜,方耀光連眼睛都笑了。「你好!」
「方律師,你怎麼會過來?總裁不在。」
方耀光揚眉一笑,就是知道總裁不在,他才過來。「我知道,他的朋友有事嘛!我是來找你的。」
聽見這句話,連夜便說:「那你們聊,我先去洗澡。」會讓方律師出動,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
待連夜走入浴室,兩人繼續待在玄關處。
「怎麼回事?」
「剛剛我還在公司時,接到你男朋友打來的電話,他說他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裡,要你趕快過去看他。」
「什麼?」陳秘書嚇得瞠目。「哪間醫院?」邊問邊找尋皮包。
「東成醫院。」他笑。
早已收拾好準備去醫院的陳秘書走到了門口,忽然轉身,方耀光已來到她身後。
「可是,小夜。.....」一下子聽到緊急的事情,她差點忘了總裁的交代,她還要照顧小夜。
方耀光雙手擱在陳秘書背後緩緩將她推出門口。「我就是來代你的班,沒關係的,小夜我也照顧過,你安心去看你男朋友吧。」
陳秘書慎重地握著方耀光的手。「那你一定要小心照顧小夜喔!」
「當然。」
得到方耀光的回應後,陳秘書才安心離開。
關上門,方耀光揚起了眉。
就算再如何嚴密的網,還是有漏洞的,是吧,老闆?
這叫做老天也是站在他這邊的!
「咦?怎麼只剩下你,陳姐呢?」
聽見身後軟軟的聲音,方耀光轉身,愉快地回答:「她男朋友出車禍進了醫院,所以大概這幾天會由我暫代。」
連夜淡淡「喔」了聲,心想反正有一個月,那等陳姐回來再商量好了!
終於結束了小海的案子,九點多,江若雅才由律師事務所回到家裡。
拖著疲憊的身體,即使在除了自己外也沒人的電梯內,他依然沒有靠著電梯,仍站得直挺。
只要一提起公事包,他的腦袋裡就只剩下公事。
當下解決了小海的事情,下一件就是車禍理賠──他的當事人被一輛高級轎車撞傷,除撞斷一條腿外,工作沒了、老婆也跑了,現在靠領微薄的失業救濟金與殘障津貼過日子。
下禮拜三開庭,他只剩下四天的時間準備,不過他的助理大致都幫他準備好了、就利用這兩天休假把東西再看幾遍,然後星期一再約當事人討論最後的細節,應詼沒問題才是。
正當江若雅腦子裡所想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掏出鑰匙開了門,沒想到卻見到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赤裸著上半身、下半身只圍了條浴巾,然後就大剌剌地坐在他家客廳的沙發上。
「你回來啦?」見到江若雅,連放燚笑了。
嗯?這真的是他家嗎?
江若雅蹙了眉頭,轉身便離開,關上門,好一會兒才又踏進家門,不過臉色依然未變,仍是一臉冷淡。
「你是誰?」短短三個字,卻隱隱帶著冷冽的氣息。
連放燚坐在舒適的大沙發上,眼一瞇,對於自己竟會被這麼快就遺忘,有點小難過。
「你不記得我了?」
「嗯。」一個字,代表他不記得,也不想回憶。
連放燚只得自己報上名字。「藍調,我是連──放燚。」上次他沒報姓。
江若雅記得藍調,也才想起眼前這個自稱「放燚」的男人,爾後更記起「連放燚」似乎是「連運企業」的總裁,正在漂白中的黑道大哥。
不過就算他真的是連運企業總裁也不關他事。
這房子除了他,就只剩下弟弟有鑰匙,銳眸一瞪,他口氣更加冰冷:「我弟弟怎麼了?」
「你弟弟精明的很,我沒把他怎麼了,我現在還是他最大的客戶呢!」不愧是律師之後,狠狠敲了他一筆。
上次對他意圖不軌的男人會成為弟弟的最大客戶?他不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於是掏出西裝口袋內的手機,按下電話。
「喂,我是江律師,劉隊長在嗎?」
找警察啊?他又不是殺入放火,豈會害怕。
「你現在是私闖民宅,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收拾離開。」等待劉隊長來接電話的時間,江若雅好心提醒他。
只見連放燚無動於衷,嘴上卻帶著自信的笑容。「你找警察來,可能會連累到你弟弟。」給他鑰匙的人正是江若原。
毋須別人提醒,由他剛剛對江若原如此緊張的態度來看,現下能威脅得了他的,大概就只有他那個寶貝弟弟。
這時,話筒傳來劉隊長的聲音,「喂」了好幾聲,江若雅才把目光自落在連放燚那張吃定他的臉上收回。
「劉隊長,不,沒什麼事情,只是想謝謝你上次幫的忙。.....嗯,下次請你吃飯。好的,你也小心,保重!」收了電話,他那雙眸子重新打量坐在沙發上的連放燚,爾後走回房間,再撥電話給江若原。
電話一接通,江若原率先開口:「大哥,他到了嗎?」
江若雅沉著氣。「還洗了澡,坐在客廳裡了。我要聽解釋。」
「喔,是這樣的,因為他說他要躲避一個死纏著他的富家女,他上次偷吻你,也是因為這緣故。.....」江若原把連放燚跟他說的統統轉述給大哥聽,不過當然保留支援的那部份。「所以為了幫他處理這件事,我才借他暫住一個月。」
知弟莫若兄,即使沒面對面,江若雅依然能感覺得出弟弟有事瞞他,若真這麼簡單,會知情不報、先斬後奏?
「你信他?」他也挺佩服連放燚有把黑說成白的本事,不過即使如此,他想弟弟會信,大概是其中另有內幕。
知兄莫若弟,即使沒面對面,江若原依然能感覺得出大哥非常懷疑,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幫個小忙也不為過吧?
「嗯,我做過調查了,是真的有個富家女在纏著他,放心,大哥,短短一個月而已,他不會影響你的作息的,就當幫小弟一個忙吧?」
江若雅在心中淺歎。「你何時回來?」
「呃?」道行還是差一截,他竟沒料到大哥會在此時提出這問題。「。.....至少、至少也要等到這件CASE結束,到時候再決定吧。」
再逼下去,狗都會上樹了。
反正這幾年他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一個月,就當作他最後的收心假吧。
才結束與弟弟的對話,沒想到身後驀然出聲,有雙手也環上他的腰──「雅,這一個月,我們好好相處吧。」
頓時,他青筋浮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4:48
第三章
不太喜歡有陌生人隨意碰自己!
想也不想,江若雅一抓住連放燚的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原本可以漂亮地將這不知悔改的男人摔在地上,沒想到因為他身上的水份尚未乾,又因為他似有防備,讓江若雅一個重心不穩,連人帶他一塊跌在床上。
讓他壓在床上的姿勢令江若雅頗為無奈。
「雅,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處。」他說得極為委屈。
想他連放燚也是打架出身,總不能讓人一再摔好玩吧?
「你還要壓多久?」他很清楚,這男人這次是有備而來,還拖了他弟弟下水,大概不會讓他好打發了。
「還要趕我走?」他如狼似虎的氣息,緩緩吐在江若雅的頸邊,大有將他生吞活剝的意圖。
江若雅是渾身不對勁,因為他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就是頸子。「我們先理性對談吧?」
壓著他的感覺真好,他哪捨得起來。「你的理智太多了,我們還是這樣談對我比較有利。」
處於下風之勢,江若雅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只好忍耐。「你究竟對我弟弟用了什麼手段?」
「他沒跟你說嗎?」
「你以為我會信?」要他信,除非彗星撞地球。
「信不信由你嘍!」他吊兒郎當地回道,氣息仍吹在他頸處。就算他不信,只要他弟弟深信不疑就好了。
嗯,他的身材有練過,真有彈性。
對於若有似無的挑逗,惹得江若雅這會兒握緊拳頭再也忍耐不住,管他會不會被發現弱點,他已經想發火了。
手肘往後一頂,雖聽不見悶哼,不過他倒是能起身了。
「性騷擾的定義,不只男對女。」他冷冷地警告,面無表情。
連放燚一副痞樣。「可惜,我的律師沒告訴過我。不知者無罪。」
對峙一會兒,強與弱有了初步的證明。
江若雅當然曉得自己的冷靜與自製很令人傷腦筋,但顯然對連放燚而言,還算小兒科。不過本來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反正一個月而已,忍耐之後,就雨過天晴了。
就當作收留一名尚未完成進化的人類吧!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再無緣無故趕你離開。」他是個講信用的人。
「看在江若原的份上?」
「當然。不過也希望你能遵守這個房子裡的所有規矩。」
連放燚躺臥在他床上,笑問:「說來聽聽!」不「合理」的,他不會遵守。
「第一,不准隨便進我的房間;第二,不准干涉我的事情;第三,不准對我動手動腳。」
噴嘖!全部都不合理。他會想住進來,就是為了隨時隨地都能進入他的房間,時時關心他的事情,順便再討一點甜頭吃。
不過初來乍到,乖一點,總是會比較好。
「好,我答應你。」暫時的。
連放燚眼底的放肆隱藏得極好,讓閱人無數的江若雅也無法看出端倪。
「很好,那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間。」他下逐客令。
慢慢地移動身體,下了床經過他身邊時,連放燚喚了他的名字:「雅。」
江若雅回頭,正想跟他說也不能這樣喊他時,卻讓他搶得先機,在他唇上偷了一個吻。
「我說過,不准動手動腳!」他冷漠地說。
連放燚笑得極為迷人,微瞇的眼眸彷彿帶了電。「我沒動『手』動『腳』埃」他回得理所當然。
鑽法律漏洞,可不只是律師的專利。
「忘了補充最重要的一點,第四──不、準、碰、我!」看來,要連放燚懂得自律,大概他做好自保工作還比較好些。
「你不能愛男人?」問得好似他不愛男人,是個遺憾。
「全天下,我只會愛我弟弟。」意思是,他不可能列名在內。
「再多愛一個?」
「我未來的兒子。」他微微斂眉。
雖然他是行事講求中立,也明白凡事不應太鐵齒,但當下他所面對的是纏人的連放燚,他決定徹底斷絕他的歹念。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再問下去,大概他家整串男性的親人都會供出來了。
連放燚雙手盤胸,細細打量江若雅俊秀的臉龐,他發覺到,好似每當遇上棘手的事情,他就會將那份感覺表現在眉間。
瞧!他剛剛不知不覺就洩露了困擾的情緒。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以前也不是沒遇過自己看上的男人是這種「良家婦男」的類型,只是從來不曾有這樣的人能勾動他想引人沉淪的動機,除了江若雅。
第一眼,他雖然是為他俊美的容貌所傾倒,但經過這兩次的對談,他卻發覺他的內在好似比外表還來得精采,令人心生嚮往,欲探究竟。
江若雅直直迎上他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男人盯著男人看根本沒什麼,再說,他是光明磊落,更不必刻意避開。
「不需要,因為我遵循自然法則,不想逆天而行。」
嗯,他的眸子透著淺淺的冰,似乎不讓人靠近般。
「錯了喔,從『斷袖分桃』的典故便足以證明同性戀一點也不逆天,從古至今,都有的。」他愛男人,愛得光明,絕對不是因為遭遇什麼不人道的待遇而改變性向,純粹就是愛男人,或許正如現在的人所說,他們這種人的身上基因是有點特別!
江若雅聽得出連放燚對自己很自豪,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性向有何怪異。
基本上,他是很欣賞這樣的性格,只是。.....總不能因為他喜歡,而要逼他也變成那種人吧?
「連先生。.....」
連放燚打斷他的話,笑著提醒:「喊我放燚,或是。.....燚。」
江若雅交過女朋友,每當她們要他這樣親密的喊時,臉上的表情總是帶點怯意,或是幸福的模樣。
可是連放燚同樣的舉動,卻是一臉的絕對,其中還摻有一絲的強迫性,好似要他這麼喊他,是天經地義、不容拒絕的。
這是異性戀與同性戀的不同嗎?還是連放燚天生的霸氣個性所致?
每當他遇上有趣的問題,腦子就會開始思索。
而回神之後,才赫然發覺連放燚不知何時已湊近了臉,也讓他發覺他有張性格帥氣的臉龐。
「喊我名字要想那麼久嗎?」唉!剛剛趁他分神之際,他該再偷個吻的,真是可惜了自己竟有想當君子的念頭。
「你算是我弟弟的朋友,我就喊你放燚。」對一個全然的陌生人,退到這步,這是他的最大極限。「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不可能愛上你的。」
「為什麼?」他的聲音低沉,充滿沙啞的磁性,過去從沒有人能敵得過他這般溫柔又醇厚的攻勢。
「因為我只愛女人。」他簡單扼要地陳述答案。
霎時,連放燚一怔,挨近的身體微微退後。
末了,他顯現出來的表情有著深深的激賞。
他清楚有些不想接受的人,被逼慌了,總是會以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理由回絕,那種經過包裝過後的理由,粗糙又傷人自尊,但江若雅卻是淡淡地說著最堅定也最直接的理由,一點也不經過修飾,純粹又自然;或許,在他的感情世界裡,不是黑,就是白了。
在經過了方耀光的薰陶後,他本以為每個律師大概就他那個樣──聰明之中會懂得適時裝傻;狡詐裡又不失精明。但江若雅卻推翻了他對律師、對一般人的預設立常他──實在很乾淨。
明明是律師,接觸的是最黑暗的層面,竟還能保有如此乾淨的心緒,讓他的心弦驀然一動。
有頃,他噙著笑意,深深凝視他。
「怎麼辦,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你了?」他從來就不信一見鍾情,會看上他,是因為他的容貌和身上乾淨的氣質。
「收回去吧。」他僅能如是建議。
「喜歡是無法收回的,雅。」他挑逗。
「我不能回應。」他淡漠。
「不想試試?我會是個最棒的情人。」他暗示。
「你太危險了。」他冷絕。
江若雅當然清楚此刻連放燚正在誘惑自己跌入他的愛情網裡,但他的手段曖昧又極富魅力,就連是男人的他,都不禁要稍稍謹慎,才能克制不受影響,這足以想見這男人有多麼危險。
他向來不愛逞能,危險的,他絕對不涉及,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沒自信,而是怕凡事總有萬一──若是他不小心陷入而萬劫不復呢?
所以,公事外的危險之於他,是絕緣體。
尤其身為律師,他更是步步為營,否則他的錯可不是害了自己而已,更有可能是他的客人、朋友,甚而親人。
「我──危險?」他當是讚美。「你怕我?」
他不置可否。「你要這麼想,我也無法干涉。」
帶著探索的目光,連放燚決定要徹底深入江若雅的內心深處。
江若平──徹底勾起他的佔有慾了。
「雅,談個交易吧!」
「交易?我想我們還是別有瓜葛比較好。」一個是律師,一個是昔日的黑道大哥、今日的企業大亨,再加上滿街亂跑的記者,這二者總是會迸出不太好的結果。
連放燚抿唇笑了,他看得出來江若雅在顧忌什麼,不過他倒不以為意。「我不信你會怕人說閒話。」江若雅給他的感覺很冷,只在乎他重視的人,至於其他人,他好似壓根不當回事。
「是不怕。.....但我手邊最近就有這類的案件,而且我不太喜歡麻煩。與其事後要做無謂的解釋,我寧願事先防範。」這是他當律師的職責,必須要遵守規定。
「放心,我說的這個交易只在這間房子裡成立。.....」房子外的規則──他訂。
江若雅聽也不聽便拒絕。「不過我想還是不。.....」起身,欲走。
連放燚搶道:「在一個月內,不要拒絕我,試著接受我,然後無論你最後有沒有愛上我,一個月後,我都會讓你的寶貝弟弟乖乖回到律師界。如何?」
江若雅停下腳步,回頭,雙眸帶著深思的意味。
他想,連放燚對付弟弟的手段大概也是這樣,先針對他最刻不容緩的弱點下手,必定是提供了對徵信社有利的援助。
「你也是這樣跟他談交易?」
連放燚點頭承認。
「你以為這招對我也有用?」
連放燚淡淡噙笑。「不,你很聰明,我不以為你會答應,不過──我說過了,總要試試才知道;不試,就永遠沒機會。而我,絕對不想錯失得到你的機會。」對於自己的目的,毫不掩飾。
連放燚的企圖本來就昭然若揭,再加上他的坦白,使得江若雅對他有了初步的改觀。律師嘛,總是喜歡對方主動對自己坦承一切。
「調查過我們了?」
「還沒呢。」
「那麼,我不得不說你是個厲害的人。」竟能摸清他們兄弟的弱點。「你的交易,我──答應,只是。.....條件換成一個月後不准再對他提供任何援助。」他從不對弟弟的徵信社提供任何幫助,因為他確信憑弟弟的能力,只要有一些資金援助,很有可能捲土重來,而他最擔心那樣的結果。
「為什麼?」
「我要他心甘情願地回來,否則總有一天他還是會想離開。」當了律師之後,他才開始學習強迫,逼供這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5:02
短短的話,又敲中連放燚的心,尤其是那句「心甘情願」。
「我也希望你心甘情願愛上我。」他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是愈來愈渴望他了。
眉心微微皺緊,江若雅開口:「我是真的只愛女人的。」
同樣的話聽了第二次,不知是否因為心境覺得愈來愈有希望,連放燚竟隱約聽出他話裡的──一絲希望。
他拉住江若雅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說:「在我聽來,你這句話帶有玄機。為何只愛女人?不是說你不可能愛男人,而是你根本沒遇過,所以才不知自己能不能愛男人,是吧?」
「或許吧。.....」他沒有正面回應。
他相信事情本來就沒有絕對,再說,他對事情本來也就不太會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他總喜歡多方接觸,不僅增長自己的知識,也更能訓練自己的應對進退,所以對不可知的事情,會抱持學習態度。
只是,學習愛一個男人──這課題是絕無僅有了。
而且連放燚對他來說,仍是太過危險,只是,依目前的情勢看來,這危險他不碰不行了。
聽見他的答案,連放燚笑了。「放心,這個交易只會在這房子裡進行,我不會讓你因為公事為難的。」
「有個但書──假如你的存在危及了我的家人或是公事,那這場交易就必須要提旱結束。」
他的手環上他的腰。「同意。.....你要做什麼?」手上的溫暖忽然抽走,讓他有點抱怨。
他轉身回應。「洗澡。」因為他,害他多浪費一個鐘頭的時間釐清事情。
「一起。」他語帶企圖。
「一起?不覺得一起洗,要搶肥皂、要等水用,反而還浪費時間嗎?我弟房裡也有浴室。」他這是基於經濟學考量。
「雅,我想問你,你最多能接受我到什麼程度?」對江若雅的回答,他實在覺得有趣。沒錯,他是開始不防了,但這種回答好似也不太在乎他似的。
江若雅褪下襯衫,順著他的話反問:「你想到哪個地步?」今天的他,實在讓小海的案子磨累了,腦子開始無法集中精神。
說上床?大概會被直接退回,那就換個迂迴的方式。
「肢體上的觸碰。」
「然後?」他拉開衣櫥找尋T恤和長褲,想趕快洗個澡上床休息。
「然後再慢慢來,可以嗎?」采漸進式的方法向來此較容易成功。
不是只有律師會鑽法律漏洞,也不是只有律師會玩文字遊戲。
肢體上的觸碰,這定義──可是非常之廣的啊,雅!
江若雅默了一會兒,說,「可以。我今天有些累,想先洗澡上床了。」
「嗯,等會兒我幫你按摩?」
「不用。.....」他不太習慣讓人照顧。
「不發現我的好,又如何愛上我?」他不乏應對之策。
「好吧。」想了想,他勉為其難接受。
「我等你。」他拍拍床鋪說。
江若雅回他一記意味深長的目光後,轉身踏入浴室。
他總有個感覺,這男人,好像是他自己引進來的!
一個月後,假如他沒愛上他,真的就能回到過去的平靜嗎?
他──相當懷疑。
洗完澡後出來,江若雅沒料到原本說要替他按摩的男人,已經換好睡衣,然後就躺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望著他睡熟的臉,猛地想起一幅畫面──兩個男人相擁而眠?
雖然這畫面沒讓他起雞皮疙瘩,但是也不太愉快就是,畢竟他習慣一人獨眠,有人在身旁,等於要他不要睡了。於是他上床,試圖喊醒連放燚,只不過,還沒來得及喊,就遭他反身一壓。
連放燚湊上他頸邊,嗅著:「你真香。.....」他的氣息又吐在頸上,江若雅微微一頓,往旁邊閃躲,這回,他連反擊的精神也沒。
「我真的很累。.....」要不,換做平常時候,早就拳頭招呼過去了。
連放燚低了頭,靠在他耳畔邊低語:「翻過身,我幫你按摩消除疲勞。」
江若雅聽話地翻過身,每次他緊繃的精神在洗完澡後,就會徹底卸下,此時的他真的是累到連反抗的力氣也沒,只會乖乖聽話照辦。
連放燚雙手便開始輕揉起江若雅過份僵硬的肩部肌肉,試圖紆解他身體上的龐大壓力,好一會兒後,然後隔著衣服布料緩緩往下移動。
肩上適度的力道果真達到解除疲勞的效果,江若雅不自覺得低吟出口。
連放燚相當滿意聽見這樣誘人的聲音,接而,他的左手不安份地繼續往下、往下,從腰間探入長褲內。.....冰涼的溫度襲入,江若雅再如何疲憊,也倏地驚醒。
「我今天真的很累。.....」他的口吻帶了點淡淡的懇求。
聽的出來他聲音裡的疲憊,連放燚只得收手,繼續專心幫他按摩。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新關係,他願意今晚收斂一點。
直到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確定床上的人已入睡,便替他蓋上被子,輕輕撥開躺在他側臉上的髮絲,在頰上印上一吻,又多看了一眼後,才離開他的房間。
「晚安。」
就在房門關上之際,床上的人,眼眸稍稍睜開了一會兒,而後又再合上。
坐在客廳好半晌的連放燚,都在回味剛剛江若雅閉目沉睡的表情。
那張絕美的臉,加上猶如天使般的睡容,而他──竟然放過了!
真是不像原本的他了,快狠準向來是他狩獵的原則,沒想到卻為他破例了,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
他居然會白白錯失了一個最佳狩獵時機!
真是有夠蠢的!
隨意耙耙頭髮,連放燚燃起一根煙,逕自吞雲吐霧起來,待煙盡後,才拿起電話撥回家。
「小夜,是叔。家裡還好吧?」小夜是比他生命還重要的寶貝,他會不惜一切也要保護她。
「很好埃你那位朋友呢?」
目光瞥向關上的門扉,他回道:「很好,他比較平靜了。」他卻不平靜了,唉!一個難熬的夜。
「那叔你要繼續幫助他喔!」
他小侄女甜甜的笑似乎能透過話筒傳至他心底。
「我會加油。陳秘書呢?」
「陳姐。.....在洗澡。」
「嗯,那早點睡,這兩天,我可能不回去了。有事。.....」「打手機嘛!我知道了。叔,你也早點睡,晚安。」
話筒的另一方──
「方律師,為什麼不告訴叔,陳姐男朋友的事情呢?」
方律師含笑,親切地解釋:「所有人都知道你叔叔最重視、寶貝的人就是你了,要是讓他知道陳秘書丟下你跑去醫院,你想她的工作還能保得住嗎?」
「說你在就好了啊!」她想叔叔應該不會那麼不近人情才是。
說他在?老闆不馬上飆車回來才怪。
真是的!好歹他也是個知名律師,怎麼會做出違背善良風俗的事呢?
就算連夜再怎麼可愛,他也會等她滿十六再下手。.....喔,不,是再好好愛她的!
「我是為了陳秘書高額的加班費著想,也別讓你叔叔掛念這件事,省得無法專心幫助他那位朋友。」圓融處事是他的原則。
連夜聽了猛點頭。「方律師,我覺得你挺好的。」
好?
也唯有她讚他好了。
「可是,我有事情要跟陳姐商量說,現在看來,她有好幾天都不會來了。.....」好幾天而已?不,是整整一個月都不會來了。他內心已開始在盤算。
「小夜,你有事也能跟我商量的,畢竟我又是律師,有時候比平常人更能幫上忙的,不是嗎?」
「真的?」她露出驚喜的表情。有方律師相助,是如虎添翼。
「當然,說吧。.....」
連夜喜孜孜地來到他身旁坐下,開始解說:「就是叔。.....」因為這樣。.....所以那樣。.....「所以我才想出這個主意。.....方律師,你覺得呢?」
聽完大意,方耀光嘴邊自然浮上一股笑。「你們擬好的草稿給我看一下。」
「喔,你等等,我去房間拿。」
待連夜離開視線,方耀光才露出更完整的笑容──一股握有生殺大權的笑容。
哈!他親愛的老闆的寶貝侄女要幫他老闆徵婚,他是要幫她一把呢?抑或是發揮拿人錢財,就要有幫人消災的精神呢?
他總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習慣性的早起,讓江若雅不必依賴鬧鐘,也能自動起床。
准早上六點,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眨眨眼睛後,步入浴室盥洗,六點十分,走出房門,拉開客廳的窗簾。
窗外的啁啾鳥鳴一哄而散,溫暖的陽光流洩入屋,灑在他身上。在落地窗前做了好一會兒運動後,他回身去廚房弄點早餐。
然後,猶如想起什麼似的,他方向一轉,走入弟弟的房間,開門一看,果真有個背部全裸的男人趴在床上──那麼,昨晚真的不是夢?
昨晚真的有點累,以至於他以為自己在作夢,這下,再真實不過了。
他的房子裡,多了一個陌生人。
收回視線,他離開房間,走回廚房做了一份簡單的三明治並泡一杯牛奶,然後落坐客廳裡,看著DISCOVERY。
最近他少看新聞了,因為只會一再重播,所以他多半只看正點新聞,比較沒有雜七雜八的消息,不會連哪位藝人來台也要播報。
愛看DISCOVERY叫的原因,是他挺喜歡動物間那種毋須言語,只靠親密的肢體接觸來表達情感的動作。.....等等!突然竄入腦內的一股詫異是什麼?
肢體接觸。.....怎麼他好像最近有聽過?
肢體上的碰觸──他驀然一怔,憶起了昨晚聽見的,光想這六個字就覺得提出的人意圖不軌,那當時他做了什麼回應?
他昨晚頭腦昏沉,到底說了。.....什麼?
江若雅坐在電視前,無心留意內容,他正專心想著昨晚是不是做出了不可挽回的決定,讓自己跌入文字陷阱內了?
過份的專注,導致他沒注意到連放燚已起身,經過他身後,走入廚房,然後又回到他身邊。
瞧見江若雅那份認真的神情,看得連放燚情不自禁靠了過去,低喊:「雅。.....」江若雅下意識地抬頭,無巧不巧讓他含住了唇,一時間,他彷若遭到雷極般,僵直不動!天!那個味道、那個味道。.....讓他簡直無法呼吸了。
連放燚自然也察覺懷裡的人有了異樣,他趕忙放開他,柔聲問:「怎麼了?」
見他表情彷彿見到鬼,有點不是滋味。他的吻,沒那麼差勁吧?雖然三番兩次對他都無效。
江若雅蒼白著臉,問:「你是不是。.....喝了優酪乳?」他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優酪乳的氣味。
「是埃」空腹喝效果還很不錯呢!
一股酸液立即由胃裡翻湧出來,江若雅以最快的逮度直奔廁所,彎身在洗手台前狂嘔。
連放燚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好整以暇地落坐,接手他未吃完的早餐,不過才一口而已,他就沒了胃口,因為他從沒吃過土司夾蛋裡的蛋竟然是甜的,那感覺。.....真是怪!
好一會兒,江若雅回到客廳裡,落坐他斜對面的沙發。
「好點了吧?」
他不敢喝優酪乳的秘密、連他最親的弟弟都不知曉,沒想到第一天就讓這個男人知道,真是。.....「連。.....放燚,我想我們最好要重新來討論昨天商量過的事情。」
「比如?」
「。.....『肢體上的碰觸』!關於這點,我想我們在程度上的認知大概有所不同,有必要溝通。」要不,這定義可廣了。
喔,原來是後知後覺的人要來跟他討回權益了。
「雅,這可是你昨天自己同意的條件,想出爾反爾嗎?」他挑高眉,帶著審視的目光。
「可是昨晚我已經有點昏沉了,對你所說的,其實沒多大概念。」他解釋。
「喔,那你是說喝醉酒撞人,也不必負責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傢伙,竟跟他玩文字遊戲?
「我對昨晚完全沒印象。」他冷靜地說。
他照樣有辦法。「可是你就記得『肢體上的碰觸』這六個字。」
見無法勸連放燚退一步,江若雅沉默半晌,細想下一個對策。
連放燚卻在觀察他。
他發覺到早上的江若雅與晚上的他有著些微的不同──晚上的他,或許因為經過一整天的疲勞,總會洩露疲憊,雖然也是冷漠,但至少還有絲幾不可察的溫柔;不過白天的他,就顯得理智冷靜,看得出精明幹練。而兩者各有各的魅力。
「別花腦力了,在你未同意前,我不會拐你上床,這樣夠了吧?」他主動退讓。
「為什麼?」他停了幾秒,困惑連放燚的行為。他以為,他會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至少前兩次給他的感覺正是如此。
見他朝自己勾勾手指,江若雅也真的不疑有它地靠了過去想聽理由。
「因為。.....」連放燚笑得迷人又無害,但卻是一把扣住江若雅的下顎,未竟的話語,全落在他的唇上。
這次,他連舌頭也伸了進去放肆。
結果,江若雅又跑進廁所狂吐。
他笑得像只得逞的貓,看著他狂奔的背影低喃:「因為。.....喜歡你嘛!」喜歡看他為難思索的樣子,不過卻不想逼他上梁山。
之後,連放燚昨晚買回的三大罐優酪乳全部被倒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5:47
第四章
「上哪?」
坐在沙發上看報的連放燚出聲問正要出門的江若雅。
因為優酪乳的關係,一整個早上,江若雅都在房內。但他有把握江若雅不是那麼小器的人,應該不會跟他計較,只是本來就讓他忽視了,而現在更是徹底被漠視,這感覺真不好啊!
「去量販店。」不過小事而已,江若雅也真的沒跟他計較,早上他都在房裡看星期三要出庭的文件。
「跟你去?」
戴著黑色細邊眼鏡的江若雅雙手環胸。「不准對我亂來!」
連放燚雙手高舉。「當然。又不是想在公開場合讓人過肩摔。」
「走吧。」
坐上江若雅的車子,不到二十分鐘,就來到一家量販店。
連放燚推著籃子亦步亦趨跟在江若雅身後,看著他東挑西眩不過選個東西,要花那麼久的時間嗎?
跟開車來到這裡花了同樣的時間,而推車裡,僅僅只有一罐鮮奶擺著,其它,什麼都沒有。
「雅。.....雅?」他喊著又看著食品包裝兀自陷入沉思的江若雅。
「嗯?」
「你到底想買什麼?」他向來不是沒耐性的人,只是遇上這麼一個慢郎中,烏龜都能贏過他了。
江若雅放下咖哩調味包,往前走,邊說:「再看看吧!你自己挑一些你想吃的。」
連放燚瞇了瞇眼,上前一把拉住了江若雅,將他抓至自己身邊,要他握著推車。
「跟好!」換他買,他當然不會客氣了。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推車已經滿了,什麼都有,且每樣都有防腐劑。
「雅,結帳吧!」買束西而已,他采速戰速決。
結帳。.....江若雅回過神,赫然發現眼前滿滿的一車東西。「颱風。.....要來了嗎?」
「不買東西,你來這裡做什麼?」
「想事情。」江若雅給了一個很絕又很真實的答案。
沒錯,每次當他遇上比較棘手的案子時,他就會推著推車在量販店內閒晃,這是他沉澱心思的方法。
散步、想事情兼買東西,不過每次最後都沒完成第三樣。現在,他是順手將東西擺回原處。
「案子?」
「嗯。」
「說來聽聽。」
江若雅看了他一眼,嚴肅道:「最好不要。有些時候,不知者,真的無罪的。」
連放燚聽了,湊近問:「這是在。.....保護我嗎?」
「嗯。」他老實承認。
連放燚開心地在他臉上親了一記。
「你出門前答應過我什麼?」兩道猶如極地般的目光冷冷掃過他,沒有怒意,卻能令人不寒而慄。
「沒想到你會保護我,讓我太高興了。」
這樣就高興?
「不連累不相關的人,是基本常識好嗎?」他潑他一盆冷水。「還有,請拿開你的手。」何時纏上他腰的,他怎麼都沒感覺?
等到兩人要結帳時,車子裡又只剩下一罐鮮奶。
「中午吃什麼?」這麼一個大量販店,他們只來買一罐鮮奶?
「家裡有東西。」
「你煮?」
「不然?」
「我請你吃?」想起早上甜的土司夾蛋,他心生恐慌。
「我不習慣外食。」
結完帳,連放瑕自動自發接過鮮奶,兩人相偕往外走,回到車上。
「嚴重嗎?」連放燚語出突然。
剛發動車子的江若雅不急著開,他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轉過頭,正經地說:「我能讓你問所有的事情,但是──別過問我公事,我不想害你。」
「可是我想被你害,這樣你才會記得我。」
江若雅沉了臉色。
「說笑的。」
「我不覺得好笑。我不管你過去是什麼身份,如今你已經脫離了,就別再涉入,這是為你好。」他知道很多人並不如連放燚幸運,能說離開就離開,毫無阻礙。
「你知道我是誰?」
「嗯。」
「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我只是不想看你來到量販店,只買一罐鮮奶而已。」
江若雅沉思片刻後說:「也謝謝你。不過這是我的樂趣。」他很高興連放燚會關心他,但公事公辦,這是他的原則,無法通融。
「好吧,好吧。你說了算。」他雙手高舉,佯裝投降狀。
江若雅點點頭,很快將車子駛離量販店的停車常雖然花二十分鐘的時間來量販店,又花二十多分鐘的時間選購一罐鮮奶是一件不符合經濟學角度的事情,但,這是他的──樂趣。
坐在副駕駛座的連放燚,右手肘撐在門上,好整以暇地直盯著江若雅瞧。
不一會兒後,他緩緩開口:「你什麼都讓我問?」
「嗯。」除了弱點不會笨到自己跟外人透露外,他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說的。
一抹莫測高深的微笑在連放燚嘴角浮現。「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連放燚嗎?
一瞬間,江若雅分了一半的神在這個問題上。
問他喜歡嗎?
嗯。.....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彼此看對方不順;當然也就會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對方。那種喜歡無關情愛,只是單純覺得心裡很舒服,不排斥對方。
他是交過幾個女朋友,但都是對方主動要求,並又主動離開。.....所以對於喜歡的定義,他不是很能準確地辨別。
不過若是針對連放燚這個人。.....他想,他應該是喜歡的吧。
停下車子,江若雅轉了頭說:「我想,我應該是喜歡你的吧。」
連放燚一臉興味,花了六個等紅綠燈的時間,最後給他的答案還有個「吧」字?
罷,至少不是討厭。他勉強接受了。
「雅。.....」喊著他的名字,又想靠近。
江若雅出聲警告:「想一路開進醫院掛急診的話,你儘管過來。」他決定下次絕對不再讓連放燚跟了。
連放燚一聽,乖乖坐回去。
他想,下次換他開車好了,他技術好得可以邊開邊左擁右抱。
據說,中午要吃湯麵。
據說,現在已經兩點了,而湯麵,還沒出爐。因為十二點時,他餓了,江若雅卻還沒,又不會下廚的他只好再等兩個鐘頭。
所以,關心江若雅安全與自己五臟廟的連放燚,放下選台遙控器,走入廚房,剛巧,在餐桌前遇上端出兩碗湯麵的江若雅。
連放燚望著碗裡真的只有面的湯麵,問:「可以吃了?」
「嗯。」他首先落坐,筷子一夾,送面入口。
連放燚跟著照做,但,結果卻是再也沒有第二口的動作。
「為什麼是酸的?」他的臉色皺得可比吃到檸檬。
「不是酸,是醋,多吃醋是好的。」他如是說。
「我倒是喜歡你吃我的醋。」
江若雅看他一眼,逕自又吃起面來。太無聊的對話,他向來沒興趣。
端著面走入廚房補齊沒有的味道後,連放燚又落坐他身邊。「下午有沒有想去哪裡?」
雖說他們的交易只限於房子裡,不過在外頭有機會的話。他還是有機可乘,再怎麼說,都比江若雅整日待在房裡來的好。不這樣可是培養不出感情的。
「我星期三要開庭。」言下之意,他沒空理他。「你這麼大的人了,應該學著打發自己。」
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貶損人的意味?
「你公司都沒事嗎?」
「我很善待自己,不會事必躬親。就算公司讓人弄倒了,我也有辦法東山再起。」他飛揚地說著,臉上的自信顯而易見。
江若雅抿唇一笑。他真的挺欣賞連放燚這種瀟灑又自信的性格,因為他清楚自己夠自信,卻不灑脫;讓他在意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再也沒有能丟下一切的勇氣。
吃完了面,把碗洗乾淨,他說:「反正,只要別來打擾我,隨你怎麼做了。」
見那抹背影沒入房裡,連放燚才有種感覺──他原本以為自己吃定江若雅了,沒想到卻是漸漸受他擺佈,跟起他的腳步。
笑話!他可是連放燚!
就算再怎麼喜歡這男人,也絕不會讓他控制了自己的行動。
星期六無所事事待在家裡一整天?
他可從沒做過這種事情。打定主意,他邁步進入房內,換好衣服,離開江若雅的房子。
他心裡或許喜歡他,但身體可沒硬性規定只能喜歡他一人。
直到踏入客廳,連放燚還是無法對自己竟然拒絕花了一點時間才釣上的男人的邀請做出解釋。
他看了一眼手錶,剛過一點而已,他竟然就回到家裡了?
說出去,怕也沒人信。
望著空蕩的客廳,連放燚順著心意,慢慢把視線落在江若雅的房門口。
好一會兒後,他才知道了,對於今晚的異常,有了解釋。因為──他還是放不下江若雅,雖然他不曾真正喜歡一個人,不過此刻他多少已能體會了。
若只喜歡他的臉就什麼都好辦,只要再找一個更好看的男人即可,但問題是,他現在不只喜歡上他的臉,還對他的內在有了一絲絲的好感,這可是難以抹煞得了。
客廳裡,透過窗外的月,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隨著他踏出的腳步,影子也慢慢接近江若雅的房門口,頓了頓後,只得舉步回房。
他很清楚,若是真的一時把持不住,霸王硬上弓,他與雅的關係就真的完了,所以必須克制。
本以為出了門,能夠盡情發洩一番,怎料。.....不如預期。是釣上了個不錯的獵物,卻在驀然間想起雅冰冷的臉蛋後,揮手說再見。
迅速洗了澡,他走到廚房準備喝杯水後就上床,然就在一踏進廚房,便隨即發現桌上有幾盤東西,他打開燈,才知道那是幾盤菜,菜盤下還壓著一張便條紙。
吃完,記得要收拾乾淨。
簡短俐落的一句話,卻教連放燚緩緩笑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5:58
晚餐懂得留給他,這表示雅似乎有把他放在身邊了,或許離心上尚有一段距離,不過,也算是好的開始。
開散他的房門,連放燚輕輕走入,見江若雅側睡,棉被僅拉至腰間,一手還深入枕頭內,睡得十分沉穩。
連放燚環胸駐足,目光流連在他的臉上。
如此撩人的景致,卻只能看,真是難受啊!
最後受不了那麼誘人的畫面,他乾脆脫下上衣,鑽進雅的棉被裡,雙手環住他的腰,汲取他身上乾淨清爽的氣味。
傾聽他均勻的呼吸聲疊著自己的,他不禁低喊他的名字:「雅。.....」「幾點了?」被吵醒的江若雅問著。
「一點半左右。」
之後,然後沒半點聲音,江若雅的身體開始往空的地方移動,試圖想離開身後的懷抱,連放燚察覺他的動作,連忙將他環緊,不讓他逃開。
「做什麼?」他不喜歡他逃離自己的舉動。
江若雅低喃:「回你房間睡。.....」睡意雖濃,他仍然意識到有人正環抱著自己,這感覺令他不自在。
「為什麼?」
「我習慣一個人睡。.....」他表示。
「久了,你就會習慣了。」意思是,還會有下一次。
江若雅眸子緊閉,卻依然下意識地想往空曠的地方跑,連放燚卻將他抓得死緊。
「快睡!」他知道若雅此刻腦子不清醒,於是命令道。
江若雅的眸子眨了幾下,最後難敵周公的召喚,又沉沉睡熟。
再聞均勻又和緩的呼吸聲後,連放燚這才安心鬆了摟著他的力道,親吻江若雅的髮,爾後將鼻間埋在他的頸上。
他很清楚,就算他釣上的男人再怎麼神似雅,也不可能是他。
因為明白,所以回來。
或許全台灣、甚至全世界也有不少像他這樣的人存在,但能教他喜歡上的,是如今在他懷裡睡得安詳的雅。
只此一個,別無雙胞。
夜,深了、靜了。
他的心,卻開始有了心動的感覺。
度過了還算平和的假日後,星期一的早上,江若雅依然六點清醒,不過在上班之前多了一個行程,就是到地下室的室內溫水池裡游了半個鐘頭後才上樓來。
踏入自己的房間,他的目光短暫停移往仍躺在他床上的連放燚。
星期日早上六點起床時,他就發現了這個入侵的男人。
「我不習慣跟人同床共枕。」他在餐桌上,表明心意。
吃著依然是甜的土司夾蛋,連放燚有妙招。「我們是同床不共枕。」基本上,最後枕頭歸他,江若雅則靠在他懷裡。
江若雅面無表情地回答:「不要在律師面前玩文字遊戲。」只有公事,他才會那樣做,因為若連在生活也要處處小心防範的話,很累人的。
連放燚喝口鮮奶,另有它法回應。「那麼,你答應過我『不要拒絕我』,又讓我有『肢體上的碰觸』,這怎麼說?」
江若雅吸了口氣,臉色未變。「可是,我就是不習慣。」自小學開始,他就一個人睡了。
連放燚笑得迷人,隱瞞事實。「可是昨晚你也沒多大的反應埃」「沒有。.....嗎?」江若雅本人很懷疑。
「我猜。.....大概是你本來就認定自己不適合跟其他人一起睡,所以也就沒試過跟其他人一起睡的感覺,既然沒試過跟其他人一起睡的感覺,又怎麼知道自己一定不適合跟其他人一起睡呢?」
聽完連放燚猶如繞口令的解釋,江若雅的眼睛出現幾秒的困惑,一時間,他竟提不出更完美的理由來反駁。
他居然有一絲絲的感覺。.....連放燚說的好像是對的?
「我沒說錯吧?」連放燚撐著下巴,眼眉都在笑,眼眸也亮得如煙火。
於是,星期日晚上,江若雅同意試一遍,若是相安無事,可以考慮同床;若是有一絲的反感,就什麼也不必談了。
結果呢。.....
見連放燚又在他床上了,那就不必再問下去了。
既然他已經能接受跟其他人一起睡,跟個男人同床,他基本上是不會在意的。那也沒什麼啊,不過是床邊多了個會呼吸的生物,就算那個生物對他有企圖,他也不是無法抵抗。
衝過澡的江若雅,拉開衣櫥,套上褲子後,正準備換上西裝時,不料──當他察覺身後一道熱氣襲來時,已讓人抱緊了腰。不用說,也知道是誰。
「雅,早。」
江若雅平穩地扣著扣子,顯然一點也不受影響。「能不能請不要一大早就這麼熱情好嗎?」
除了會時常對他摟摟抱抱以外,連放燚還算是個不錯的室友,要他做的事,他都會照辦,雖然,最後還是要自己去收拾殘果。
「不覺得來個清晨之吻,能夠振奮人心嗎?」他好喜歡若雅的肌肉,結實又有彈性,很好摸喔!若能再更下面一點點,那就。.....江若雅身子一怔,手肘毫不留情往後一撞,慶幸連放燚反應好,俐落閃躲過去,要不然,大概肚子又要痛上一回了。
「我嚴重警告,不要再把手伸入我的褲子裡,否則下場自理。」冰冷的聲音祭出「嚴重警告」四個字,要是認識江若雅的人,不跑才怪。
或許,連放燚不認識以前的江若雅,但捋虎鬚的傻瓜行為,他還沒笨到去嘗試。
只見他雙手作投降狀,笑道:「不玩了。」
穿妥衣服,江若雅賞他一記白眼後,才步出房間。
連放燚凝視他的背影,笑得十分愉快。對於這兩晚能夠有如此大的轉變,他愈來愈有信心在一個月內拿下江若雅──連人帶心。
或許白天的若雅精明理智,讓他難以攻下,不過夜晚的他則有一些些的溫柔;尤其是處於熟睡狀態之下的他,更帶著一點迷糊的遲鈍──他是吃定他了。
嘴上掛著得意的笑容,連放燚吹著口哨走入廁所。
「你對讓男人親吻這種事,好像很不介意?」上了餐桌,連放燚忽然想到,江若雅對於被男人親吻的反應和一般男人不太一樣,似乎不會覺得有傷尊嚴,於是便順口一問。
他曉得有些男人相當介意。
「被親習慣就不會覺得怎樣了。」他慢條斯理地回答,果真一臉不在意逕自看著報紙頭條。
「你常常被人親?」咬著仍然微甜的土司夾蛋,一股淡淡的嫉妒由連放燚的齒縫間逸出。
「我在美國待過幾年,那時候,女生會親我;以為我是女生的男生也親我,親久了,我也覺得沒什麼,反正只是一種禮貌的招呼。」記得當時年紀小,也不覺得親會怎樣,結果親久了,他真的也習慣這種打招呼的方式。
由小時候即可知道,他是個很容易習慣的人,一旦習慣,就不會反彈。
「現在還有男人親你嗎?」真想知道對方的下場如何。
視線離開報紙,瞥了一眼連放燚,江若雅淡淡表示:「你。」
回到台灣,隨著年紀慢慢增長,他早不讓任何人隨意親吻他了,只除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男人。
說實在話,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何那麼容易答應讓他搬進來,若說為了弟弟是一半的原因,那麼,另一半的原因是什麼呢?
望著連放燚回視自己的眼神,他找不出答案。
「那。.....我的技巧是不是最妤的?」他問得曖昧。
江若雅一副受不了他的模樣,收拾好自己的餐具,拎起外套與公事包準備出門。
「晚上會回來吃飯嗎?」
江若雅帶著懷疑的眼神。「你煮?」他僅有在提早回來以及假日才會下廚。
「不然?」不會煮,不會叫外賣啊!
江若雅忖度一會兒後說:「我會先打電話回來。出門前記得要鎖門。」
「慢走。」連放燚揮著手。
「這樣。.....好嗎?」陳秘書一臉擔憂地問。
方耀光一副「交給我準沒錯」的表情回應:「我什麼時候做事情出過差錯呢?」
「可是。.....」
「放心吧。.....老闆!」一聲老闆,制止了兩人的對談。
連放燚心情好得放送笑臉。「方律師,這麼早來?」
「是啊,過來看看。」
「陳秘書,這兩天家裡還好吧?」
陳秘書看了方耀光一眼,回答:「很好,請總裁放心,小夜很乖。」
連放燚聽了很滿意,交代:「幫我泡一杯咖啡,然後再進來告訴我這個禮拜的行程。」
「是,總裁。」進入茶水間前,她與方耀光交換心虛的一眼。
「方律師,說吧!」他才不信方耀光是單純來串門子的。
「是這樣的,我透過關係查到最近江學長接了一個市議員涉嫌賄賂黑道份子的案子,牽扯的人員很多,所以特來提醒老闆一聲,免得您一下子玩過頭,出了錯。」
「范眾雲嗎?」即使離開黑道,他依然消息靈通。
他很清楚范眾雲是個狠角色,不好打發,對於若雅會扯上他,他也有些擔心,畢竟他看得出來若雅不是那種會姑息養奸的律師,一旦發覺出真相,勢必不會放過。
一旁的方耀光很訝異自己竟能看見連放燚會擔心親人以外的人,他想這次連放婊應該是認真的了。
「老闆,你在擔心江學長嗎?」他故意白目地問,果然如預期得到一記白眼。
「方律師,你看來真的很閒,若有空,就去調查這件事,我要完整的報告,一點蛛絲馬跡也不能少。」
「遵命,老闆。不過請問,這算是額外的加班,那加班費。.....」「照算。」有時候他真受不了他這個律師。也明明知道他是存心找碴,卻又無法真的辭去他;一旦辭去,就再也很難找到這麼瞭解他心思的律師了。
「那小的告退了。」
站在辦公室內的落地窗前,連放燚燃起一根煙,由於江若雅不愛煙味,他已禁煙兩天了。
注視白煙冉冉上升,這是他釐清思緒的方法。
此刻,他兀自陷入沉思中。
想他過去,也曾經與范眾雲交過手,那時他就清楚他不是可以合作的對象,個性狡猾極了。
想到若雅也不是個會輕易罷手的人,若他從中插手,必定會造成反效果,所以,他應該要暗中進行才對。.....「總裁,您的咖啡。」
陳秘書的話打斷了連放燚的沉思。
「好,可以開始說了。」
與星期三要開庭的原告進行最後的交代工作後,江若雅與隨同小助理便要告辭。
「黃先生,請留步,我們可以自行離開。」
黃先生重重地握著江若雅的手,面露疲態地說:「一切都拜託你了,江律師。」
「應該的。星期三請準時到法院。」不贅言,兩人迅速離開黃宅。
走到車子停放處,江若雅發覺新來的小助理一直在偷瞄他並竊竊笑著,他希望別又是個對他抱持浪漫幻想的不切實際少女。
「小芳,笑什麼?」若是他的預想,他大概得辭退她了,畢竟他無法接受有人公私不分。
喔!被當場逮到偷看上司,小芳卻大方地回答:「因為我覺得江律師你是個好律師啊!」
「怎麼說?」他們才相處沒幾天。
「因為我以前也待過別的律師事務所,總覺得那些律師不是見錢眼開,就是高高在上瞧不起那些不懂法律的人,哪像你一點也不會那樣,還會因為對方腳受傷不方便出門而親自前來。」
「宇喬也會埃」楊宇喬是「江氏律師事務所」的另一名律師,也是他的朋友。
「可是楊律師還是有一種律師的驕傲氣質。雖然他們都說你一臉冷冰冰,一定非常無情,可是我看你卻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就像上星期四晚上下雨,他還好心地把雨傘借給她。
小芳的話,讓江若雅不禁笑了。
「謝謝你的讚美。」
見到上司有害心臟的笑容,小芳一時無法承受,誇張地撫著心臟。「哎喲!江律師,你別對人家笑啦!會讓人家想背叛男朋友的說。」那笑容,差點勾了她的魂。
「小芳,你真誇張。」語畢,他又邁開腳步。
小芳連忙追上去。「我才沒誇張呢!老實說,江律師,要是你經常笑一下,說定不會有人再認為你很冷漠又無情。」
「有時候喜怒不形於色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他趁此機會教育。
小芳點點頭。「我也明白啦!可是要我不笑,那乾脆當個木乃伊算了。」
江若雅也明白她年紀輕,便不再多說了,發動車子,隨即駛上車道。
「江律師,一點了,中午想吃什麼?我可是個美食通哦。」她甜甜地笑。
「都可以。」他對吃向來不挑。
「那我帶你去一間好吃的麵店,那家手拉麵,料多湯頭贊。.....」「小芳。」他打斷。
「什麼?」
「我要專心開車。」
小芳馬上在嘴前做了拉緊拉鏈的動作。
江若雅,又笑了。
他相信,自己會跟小芳相處愉快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6:53
第五章
停下車子,江若雅要小芳先行去點菜,免得回事務所的時間來不及;縱使他是老闆,也要以身作則。
找好停車位,他下車往小芳說的有名麵店走過去。中午時間,騎樓下的人有些多,於是江若雅走在馬路邊。
手機響了,他接起:「喂?」
「雅,吃飯嗎?」
聽見連放燚的聲音,江若雅沒問他為何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反正對於他的神通廣大,他已能習慣。
「是埃」
「陪我一塊吃?」
「不行,有人在等我。」
「誰──啊?」
「你不認識。.....」江若雅經過一台銀色BMW的車子時,卻讓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拉向車子邊,正當他要回擊時,才赫然發現對方是──連放燚。
「嗨!」他單手探入若雅的西裝外套內,環上他的腰,自然的很。
「你怎麼在這裡?」他關掉電話,低了頭。
「剛簽完約。要不要陪我吃飯,幫我慶祝?」
連放燚扣在他腰上的手很緊,讓他很難扳開。「我說了有人在等我。」
「我也問了,是──誰啊?」這麼找死!
「我更說了,你不認識。」剛巧,他手上的電話又響了,知道是小芳,他趕緊說:「我馬上就過去了。.....」連放燚一把搶走他的手機,就聽見小芳的聲音。
「江律師,要快點來喔,要不然麵糊了就不好吃。」
「我借走江律師了,你自己慢慢吃。」
「連放燚!」江若雅低喊他的名字,臉上依然沒有情緒起伏,不過冰冷的聲音卻已洩露他的微慍。
「走吧!」
「我不去。」他斬釘截鐵的反應。
被以強硬的手段逼迫,江若雅向來不會就範。
兩人相視一會兒,連放燚交回手機,走下車子。「走吧,去吃麵了。」
「你以為我會讓你跟嗎?」剛剛他的舉動,已經讓他有點不信任了。
連放燚舉手起誓。「若是這次又對你『動手動腳』,我馬上搬離你家,如何?」
審視他似乎帶著誠意的眼神,江若雅終於退讓。「走吧!」
況且若再僵持下去,會讓小芳等太久。
好帥、好酷喔!
第一眼見到連放燚,小芳的眼睛頓時充滿愛慕的視線。
「你好!我是連放燚,是若雅的同居人。」他友善地微笑。原來只是個小丫罩,根本不足為懼。
「你好!」她愈來愈覺得「物以類聚」這句話說的一點也不假了。
「我去點餐,你們先用。」語畢,看了江若雅一眼,連放燚瀟灑地暫時,離屑。
見高大頎長的背影緩緩遠離視線,小芳明知上司最不愛八卦,她依舊忍不住證問:「江律師,你的同居人好帥喔!你們怎麼認識的?朋友?同學?」
同居人的定義有兩種:純與不純,端看聽者如何判定。憑小芳的反應即可得知,她很單純善良。
江若雅神情未動,取出免洗筷,逕自吃起面。他向來就不愛為自己的私事多做解釋,別人愛怎麼認為是他們家的事情。
不過,他深深覺得把連放燚帶來的舉動還是一個錯誤。
細看江若雅的表情冷冷的,小芳就算再如何好奇,也只能乖乖埋頭苦吃。
不一會兒,連放燚端了碗麵走回來,知道江若雅勢必不會理會自己,便逕自爽開朗活潑的小芳交談起來。
談的,都是江若雅在公司裡的事情。看當事人也在場,小芳並沒有說太多,連放燚卻聽得津津有味,正當他要求再多說一些時,他的手機卻響起,簡短講了幾句,他便說要走。
「很高興認識你喔!」小芳笑著說。
連放燚聽了,頭微微一點,然後不著痕跡地環顧四周,只見麵店裡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們三名客人而已。
「小芳,外面有個男生,好像一直在看你。.....」小芳聞言,不疑有它地轉過頭。「在哪裡?」
乘機,連放燚湊近江若雅的身邊,飛快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吻,跟著在他耳邊低語:「晚上見。」
語畢,他迅速起身,去結帳,小芳剛巧回過頭。
「沒有人看我啊。.....連先生走了啊?」
「嗯,剩你了。」
「喔,那我快點吃。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喔。」小芳迅速解決剩下的面。
連放燚這男人,真是狡猾,讓他來不及開口,就拍拍屁股走人。
下次,他一定要警告他,不准再跟他玩文字遊戲!
江氏律師事務所──兩位男律師,兩名男助理、一名女助理,再加上固定會來打掃的阿婆,典型的陽盛陰衰。
「我們回來了。」小芳的甜美聲音是事務所裡的天籟。
兩位男助理小成與斌嘉一見到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圍了上來,不過在見到她身後跟著進來的江若雅後,又連忙止步。
他們都是江若雅的學弟,而江若雅是他們學校的傳奇人物,所以在心裡上本來就多一分敬畏。
「江律師!」他們齊喊。
「嗯。楊律師呢?」在辦公室內,江若雅延續父親的規定,一律以職位相稱,避免摻入私情。
楊宇喬的助理小成回答:「楊律師下午要跟客戶會面,所以不會進來了。」
點了點頭表示知情,江若雅走入辦公室。
斌嘉望著江若雅的背影,輕輕吁了口氣。「唉!都已經半年了,我每次見到江律師還是會不自覺肅然起敬!」
小成有同感:「我也是。」
小芳連忙把買回來的冰豆花取出。「江律師人很好的啦,只要照規炬來,我覺得他比楊律師還好相處呢!」這是她的心得。
「是嗎?」他們都很懷疑。
江律師不太生氣,講話講重點,可是由於一臉冷冰冰,他們都以為難相處,不過今天聽到小芳這麼說,他們才發覺或許楊律師平常會跟他們開玩笑,但是偶爾還是會流露出高高在上的驕傲,相比之下,一視同仁的江律師是比較好些。
「你買的?」小成懷疑地問。小芳好是好,但大家都知道她很節儉。
「江律師啦,他說最近辦公室在修冷氣,所以想讓你們涼一點,感恩吧!」她舀了口香醇又冰涼的豆花入口,滿臉幸福。
小成與斌嘉雙手合十,頓時一臉感激。
邊吃,小成邊說:「知道嗎?昨天晚上張國榮自殺了。」
斌嘉點點頭,小芳則是震驚。
「真的?我以為昨天的日子,是有人開玩笑地說。」
「小芳,沒人會用生死來開玩笑,是真的。」斌嘉說。
小芳聽了,心情忽然低落。「我好難過喔,我真的很欣賞他拍的戲,年紀輕輕,真可惜。.....」「有人就猜是與他的感情有關。」
「也有人說是事業的關係。」斌嘉補充。
小芳苦澀地笑。「無論我們再怎麼猜測原因也沒用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虧我還那麼佩服他敢出櫃,沒想到。.....」「出櫃?」斌嘉一臉疑問。
「就是坦承自己是同性戀的身份。」小成解釋。「說真的,我也很佩服他有勇氣,畢竟很少有影星出櫃後還能繼續面對觀眾的,因為流言總是無所不在。」
小芳感歎地表示:「嘴上說包容,還是會有人暗地裡扯後台啦!」
斌嘉聽兩人說的自然,讓他大為驚訝。「你們難道都不會覺得同性戀是一件很。.....不自然的事情嗎?」為免傷和氣,他還選用不太傷人的形容詞。
年紀最輕的小成,一副「你落伍了」的態度說:「現在的事情千奇百怪,同性戀有那麼嚴重嗎?」
小芳點點頭。「是啊,雖然我不是同性戀,但是我很喜歡他們之間那種細膩的感情,就因為前途阻礙多,所以才更珍惜與彼此共有的時光。」
「AIDS呢?」
小成誇張地說:「拜託!你還在以為同性戀就等於AIDS嗎?那是一般人的刻板印象啦!假如你是個性生活多采多姿、又不懂得保護自己的人,也會有可能染上,不見得只有同性戀才會有。」
小芳拍拍他的肩,沉重地道:「斌嘉,身為律師,應該有幾分證據說幾分話,更要有實事求是的精神,要不,江律師會親自跟你上課的!」
「是啊!」小成笑得開心,吃完豆花,要準備上班了。
即使被嘲笑,好脾氣的斌嘉也只是淡淡一問:「假如你的親人之中有同性戀,怎麼辦?」
斌嘉問了一個最現實的問題。
小成回答:「祝他們幸福!」新新人類的他,想法本來就新穎。
小芳笑道:「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他們覺得幸福,我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可是。.....」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斌嘉,還想說話。
他們兩人已同時開口:「上班了!」
他們的對話,讓原本要出來倒水的江若雅站在門邊駐足聆聽。
在他的觀念裡,也認為不會有太多人能接受同性戀,沒想到現在新新人類的想法都能這麼輕易就接受,讓他大感意外。
忽地,他的手機響了。
「雅,晚上想吃什麼?」
驀然,他想起在母親未過世前,他每天都會聽見這句話──雅,晚上想吃什麼?
他實在沒想到隔了這麼久,還能聽見有人這樣詢問他。
不自覺的,他人也變溫柔了。
「都好。不過我會晚點回去。」
「我會等你回來吃。」
媽會等你回來吃。.....想起母親溫柔的身影,江若雅眼神黯下,久久不語。
「雅,怎麼了?」手機傳來連放燚關心的聲音。
「沒事。」趕緊調整心情,他正色回道:「你要煮嗎?」
這問題一丟出,換連放燚沉默了。
「記住,回到家裡,我是不吃外食的。」
因為這一個交代,手機的另一端,連放燚開始傷腦筋了!
掛掉電話,江若雅的唇,緩緩上揚了。
從來沒被打倒過的連放燚,怎麼可能會對這麼一個小問題就束手無策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7:17
當晚,八點多,江若雅踏進廚房時,果然就看見一整桌的家常菜,而且全都是他喜歡的菜色。
「看來很不錯!這條紅燒魚煎得真漂亮,你一定沒『瀝乾』就下鍋煎吧?」
知道自己的秘書廚藝一級棒,還沒下班,就拉著她去超級市場,邊打電話給江若原問他大哥愛吃什麼邊買菜,然後回到家裡,請她幫忙;說好聽是幫忙,說難聽是他根本就被請出廚房了,待菜色一完工後,他才又火速趕回來裝盤。
想他以前在江湖上火裡來、水裡去的,也不見得有這次這麼辛苦。
「是啊,魚沒瀝乾,真的很好煎,我也覺得很漂亮。」連放燚一臉心虛,順著他的話說。
聽完連放燚的回答,江若雅知道,不僅有人幫忙捉刀,還有人提供情報了,但,他什麼都沒說,逕自落坐,拿起筷子,夾了一口他喜歡的紅燒魚。
「嗯,煎得真好。」他微微一笑。
對他而言,有心意,其實就夠了。
連放燚對他的心,是真是假,他感受得到。
那一抹真誠、打從心底的笑容,直直撞進連放燚的心底,讓他一時間天旋地轉,那份強烈的悸動不比過去,這一次是非常嚴重地讓他屏住了呼吸──他見過不少人笑,但從沒有能讓他這麼著迷地幾乎忘了自己。
跌在江若雅的笑容裡,連放燚久久無法回神過來。
對若雅,他喜歡的程度幾乎可以比擬成。.....愛了。
盯著沒有反應的連放燚,江若雅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也不見動靜,他納悶地走近他。「你沒事吧?」
霎時,連放燚回神之際,便以迅雷不及的速度拉下江若雅,扣住他的後腦勺,恣意地親吻他的唇,同時挑開他的唇瓣關卡,舌頭毫不客氣直接闖入。
在一番熱吻後,連放燚才意猶未盡地放手。
「怎麼辦?我突然好想吻你。.....」他的人、他的心與他的笑容,讓他一下子無法自拔。
從沒這麼激烈過,江若雅重重喘息著。「你已經。.....先斬後奏了。」
這一吻,有別於前幾次的輕佻與隨性,是徹底、深深地弄亂了江若雅的心防,不能說完全攻破他的心,但至少也有了一個小缺口。
連放燚的人,已經慢慢在他的心版上留下一個印記。
除了弟弟之外,今後又多了一個會讓他在意的人了。
「我能再吻你嗎?」他戀戀不捨。
江若雅莞爾。「不行,因為我肚子餓了。」
星期三開完庭,可獲得合理賠償的黃先生感激地又握住江若雅的手。
「江律師,真的很謝謝你!」因為車禍的關係,害他沒了工作,老婆也跑了,對方對他不聞不問之後又隨便敷衍,他一氣之下,才會想告對方。
江若雅淡淡含笑。「應該的,這是我的職責。等後續工作弄好,我會再跟你聯絡。」
「謝謝。」再三道謝後,黃先生才搭計程車離去。
啪啪啪!
身後傳來鼓掌聲,江若雅回頭。「楊律師。」
「這仗打得漂亮,當我看見許律師一臉吃灰的模樣,我就更想笑了。他一定沒想到自己會栽在你這個後生晚輩的手上。」斯文的楊宇喬走向江若雅,一身筆挺西裝襯托出他精明凌人的氣質。
江若雅斂色,沒有答腔。
「中午一起吃個飯,我有事找你談。」
「嗯。」
中午,兩人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用完餐,各點了一杯咖啡。
「最近我不常在公司,應該沒發生什麼事吧?」楊宇喬將這問題當作開場白。
「沒有。」
「有你在,我相信也不會有什麼事情。我最近跟潘議員見面了。」
江若雅聽了,臉色微微一詫。
潘議員正是他手上涉嫌賄賂黑道的被告,而他是原告的律師。
「然後呢?」他的聲音開始嚴肅。
「他要我擔任他的辯護律師。」
「楊律師。.....」
「喊我名字,我現在當你是朋友,不是同事。」
江若雅頓了頓,再開口:「宇喬,聰明如你,應該知道潘議員身邊有不少律師,他要請你,就是要讓我們同門打對台。贏,他全身而退;輸,他還有後備,他要你,不過是想拉下我而已。」
楊宇喬淡淡含笑。他在律師界打滾這麼久,怎麼可能會不瞭解潘議員那種小人的計策?而他之所以會答應,是另有目的。
「我知道。」
江若雅滿臉不解,猜道:「你有別的。.....目的?」
楊宇喬輕輕點頭。
江若雅聽了更不認同。「宇喬,就算他再如何笨,好歹也是個議員,能在他身邊出主意的人不少,別引火自焚了,有再重要的目的也比不上你的性命。」
「難得聽見你關心我,我相當感動。可是晚了,因為我已經答應了。」
「到底是什麼目的,值得你涉險?」他十分不解好友的這個舉動,究竟為了什麼。
楊宇喬深深注視著江若雅,片刻後才說:「若雅,記得我第一次在事務所看見你時,我就知道你將來會是我最大的勁敵,爾後,事實也照著我的預期而走。外人都說你是靠著父親的庇蔭,但只有我知道你的成功是你努力所換來的,而。.....我一直想跟你較量一下,看看究竟我們誰更勝一籌,所以,我決定以此局分勝負。」
江若雅無法置信就為了這麼一個簡單到不行的理由,兩人必須拆散。
「宇喬,成功的機會不到一半,你這是在自毀前程。我印象中的你不是那麼會計較外在名聲的人。」
「我對其他人,不會計較,只有你──我從來就不想輸給你。」楊宇喬淡淡表示。他很明白依江若雅的性子,對名聲本來就不在乎,但他在乎他們之間的。
看得出楊宇喬心意已決,江若雅清楚自己就算說破嘴,也改變不了什麼,於是他只好下結語。
「那麼。.....我只好請你離開事務所了,原因是你違背了我父親訂下絕不能為了私利而打官司的規定。」
「我明白。」
「那麼,希望這場官司打完之後,你會覺得有所得。保重。」他很心痛,曾經最認同他理念的好友,如今也意念分歧了。
「若雅!」楊宇喬喊住欲離開的他。
江若雅沒有轉頭,只是停下腳步。
「我不想輸你。」他強調。
江若雅一語不發,離開咖啡店。
說好今晚也要共進晚餐,但那個人卻遲到了,過了八點還沒回來,連放燚不放心地打了江若雅的手機。
沒想到接電話的竟是個女子。
「若雅呢?」在外人面前,他沒有親匿地喊江若雅的單名。
女子的聲音慵懶低沉。「你找雅啊?請問你是誰?」
「我是若雅的朋友。」居然喊他雅!
「雅的朋友?我每個都認識,報上名來──」「連放燚。我要跟若雅說話!」他命令道。
「雖然沒聽過你的名字,不過既然你的名字在雅的手機上,我就不太計較了。雅喝醉了,你過來接他吧,店名『春光』,地址是。.....」半個小時後,連放燚來到春光裡。
他頎長的身材在店裡十分醒目,尤其他的一張臉還那麼性格,更引起許多女性的注目,但他的一顆心都在找尋若雅的行蹤上。
不消時,站在吧檯裡,正在調酒的一名艷麗女子朝他嫣然一笑。
連放燚走近她,探問:「我找一個喝醉的男人。」
「連放燚?」
女子慵懶的嗓音讓連放燚立即知道她是誰。
「雅呢?」
女子注意到他親匿地喊「雅」,笑了笑。「他沒事,在我辦公室內休息,跟我來。」
隨著女子進入辦公室,連放燚在沙發上看見醉到不省人事的江若雅。
「雅?雅?」他喊著,卻不見回應。「他怎麼會醉成這樣?」
女子倚在牆上,媚眼一拋,說道:「你自己問他吧!」
清楚由這名女子身上是得不到答案,連放燚逕自攔腰抱起江若雅,筆直走出辦公室。
女子在他後頭交代:「記得回來取他的車子。」
回到家裡,連放燚先把江若雅放在床上,然後把買回來的解酒液倒入他嘴裡,接而才脫下他的衣服,幫他擦拭身體。
半小時後,江若雅起身要了杯水。
「好點了嗎?」
交還空的杯子,眨了眨眼睛,江若雅隨後又倒回床上。
「要不要再來一杯?」
他的回答是搖頭。
坐在床緣的連放燚,原本要出去讓他好好休息,但隨之而來近似耳語的聲音卻飄了過來。
「除了父親以外,我一直以為他是最瞭解我的人。.....我當他是朋友,可是他。.....他卻只想和我較量,只想贏過我。.....」空洞無神的眼眸,直直望著天花板。「贏過我,又代表什麼?就代表勝過全世界了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離開我。.....為什麼就沒人肯留在我身邊?」
停下腳步的連放燚又回到他身邊坐下,而說完了這些話的江若雅終難擋酒精在腦子裡翻騰,沉沉睡去了。
連放燚撥開蓋在江若雅眸子前的髮絲,然後熄燈,離開。
隔天早上,江若雅七點才起床,等他弄妥來到客廳時,發現連放燚已經把早餐準備好。
「早。」
相對於連放燚的坦然,江若雅似有心事。
「早。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我去春光接你回來的。」
沉默幾分鐘,江若雅又問:「我昨晚喝醉了,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江若雅瞅著他,冷靜而決斷地說:「不管我說了什麼,都請你務必忘記,因為那不關你的事情,我不希望你蹚渾水。」
連放燚點了頭。「我知道。快吃吧,你的車子還在春光,今天我先載你去上班,晚上再陪你去拿車子。」
對於連放燚的高度配合,江若雅原本還有些詫異,不過在沒發覺異樣後,他也不便說什麼,迅速吃完早餐,就讓連放燚開車送他。
抵達事務所樓下,連放燚拉住江若雅的手,帶進懷裡,纏綿地吻他,半晌後,才放開。
江若雅抹了抹唇,神色正常。「我昨天一定說了什麼吧?不過我仍然希望你忘掉,你若插手,我會請你搬出去。」
這是他的事情,他的問題,不希望有外人介入。
「我明白,晚上見。」他溫柔回應。
江若雅見自己如此的冷漠也沒讓連放燚有絲毫的動怒,他又多留在車上一會兒。「正因為我將你當朋友了,所以更不想害你。」
「我懂。」連放燚深情凝視他。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江若雅下車前回頭。「晚上見。」知道連放燚沒放在心上,他便安心了。
待江若雅下車進入公司,連放燚才拿出手機撥通電話:「昨晚我要你調查的事情,如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8:23
第六章
一整天,江若雅或多或少都受了楊宇喬的影響,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並沒有告知員工關於楊宇喬的事情,因為他總覺得事情好似有轉機,而他,就在等!
只是,他今天顯然沒等到。
「怎麼了?」連放燚撥著他耳後的頭髮,輕聲問著。
江若雅淡淡回道:「沒事啊。.....」
連放燚薄唇微微一撇。他哪會不清楚他的心事,只是他不說,他就會當作不知情。
「沒事,那春光到了。.....要不要下車?」他湊近若雅的耳畔。
江若雅環視車外。「下車吧!」
「雅。.....」照慣例,先輕喊,然後扳過他的臉,封住他的唇。
這一個吻,持續比較久,有好幾分鐘吧!
江若雅完全沒了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連放燚不斷勾引自己,陷入他的柔情裡。
含著他的唇瓣,連放燚不捨地分開,但唇依然在他的臉上游移。「雅,你今天毫不反抗,是愈來愈喜歡我了嗎?」
江若雅不語,任他恣意。
「雅。.....」連放燚不斷呢喃江若雅的名字,左手也不安份地想拉開他的褲子拉鏈。
江若雅一把抓住他不懷好意的手,過度的壓抑,讓他突然爆發出來:「連、放、燚!我嚴重警告過,不准再把手伸進我的褲子裡了!」一字一字慢慢逸出口,低沉沙啞的聲音道盡他此刻難得的忿怒。
連放燚笑了,收回手,在他額上印了一吻。「很高興你又恢復了,就算你的不反抗讓我心猿意馬,我還是此較喜歡你有精神點!」
聽完連放燚的話,江若雅頓時要火山爆發的怒氣在轉瞬間消弭殆盡,又成了一座死火山。
以前一個人的時候,他不會生氣,因為沒有人讓他生氣,就算壓抑,也以為過了就算,沒想到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人一旦生氣,就算再如何掩飾,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其他人的。
「抱歉。」他老實表示。
連放燚搔搔他的頭髮。「如果你今天肯跟我上床,我就原諒你,如何?」
江若雅冷眼射向他。「別得寸進尺了。」
他退而求其次。「一個吻?」
「你剛剛吻過了。.....」
「我要你主動吻我。」他好整以暇地望著若雅。
注視連放燚的唇,江若雅竟沒來由地感覺燥熱,然後蹙起眉頭。他又不是沒主動親吻別人,為何竟在此時顯得有些無措。.....看出他的遲疑,連放燚決定先放他一馬。「欠著好了,走吧,去拿車了。」
進入春光,江若雅見到店長,點頭招呼,然後就被拉去彈奏鋼琴,因為今天要來春光彈鋼琴的人,不巧臨時有事不能來。
輕柔優雅,彷彿能撫慰人心的琴音,緩緩流洩,融在整間春光裡,讓聞之者,不自覺露出會心的笑容。
頓時間,低語交談聲,紛紛停止了;他們,全都在聆聽。
連放燚也相當好奇,他沒想到江若雅也會彈琴。
「雅拿過不少鋼琴獎,只是因為他父親希望他走律師這一途,他才放棄音樂。」
春光的女店長,也是上次打電話給連放燚的女子──李若童,不知何時來到連放燚的身邊落坐。
煙味、香水,同時飄了過來。
「你──很瞭解他?」
李若童一雙媚眼瞥向正在彈鋼琴的江若雅,爾後才慢慢收回,直視連放燚。憑她閱人無數,第一眼,她便看出眼前的男人對雅有企圖。
她原以為只是這男人單方面的,沒想到還會再見到這男人,可見,雅對他,多少有點心了。
柔若無骨的李若童,一雙魅人的雙眸,似含著水,能勾人心魂,而她全身一襲黑紗,更將她完美的好身材勾勒出來,連放燚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子的確是個性感的美女,可惜,他只愛男人。
「當然,我是他的青梅竹馬。」李若童軟軟地說。
連放燚微瞇了眼。「我總覺得你這句話帶有挑釁的意思。」這女人好像是來炫耀她與雅的親密,這讓他很不爽!
李若童裝傻。「會嗎?我是很誠實地說啊,雅跟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我們小時候還一起洗過澡,看過彼此的身體。.....我對雅,比他的親人還瞭解他!」
這女人大概是存心來惹怒他的。
摸清她的目的後,連放燚冷靜以對,瞬間,他的目光暖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許久不曾再出現過的無情。
「又如何?就算你是他妻子,在我眼底還是不算阻礙,我仍有千百種方法讓你主動離開。」
李若童挑了柳眉,吸了口煙,柔柔吐出。「喔,雅很愛我的,他絕對不會允許你傷害我。」
薄唇勾出一個冷冽的幅度,連放燚聲音放低道:「放心,我不會傷害雅所愛的人,不過也別來挑釁我,因為我相信六十億的人口少了一個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
李若童神情不變,但內心卻打了一個顫。幾句話,雖聽不出深深的威脅,但每字每句都表示出說出口的人是有這份能耐的;她清楚,眼前的男人,絕不如外表那麼無害。
「李若童。」正式交手,她對他,算是有了好印象,只要他的心向著雅,她便會喜歡他。
「很美的名字。」他淡淡回應,逕自喝了口酒。
「你喜歡雅?」
「想評斷我?」感覺得出李若童渾身是刺的感覺消失,他也不再凜著一張臉。
「評斷?哈!我還沒那種資格評斷一個人,只是就事論事,我看見什麼,就會問什麼。」她純粹是關心雅。
連放燚沒有回答李若童的問題,兀自目光放遠,落在沉浸在鋼琴上的江若雅身上。
望著他盡情彈奏鋼琴的愉悅神情,他的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因為他很少看見雅會有這麼輕鬆的表情,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與鋼琴一般快活。
驀然間,他們的眸子對上了。
交纏的目光,濃烈、微燙,連放燚本來就是調情的個中好手,當他想勾引一個人時,他很清楚該如何做才能以最短的時間達到目的,但對江若雅,除了一開始的急攻,接下來,他始終慢下腳步,因為他要的不只身體,還要他全部的心。
他要雅,慢慢離不開自己。
爾後,他才回答剛剛李若童先前問的問題。
「我愛他。」
是了,超過喜歡太多太多,應該就是愛了。
「那雅愛你嗎?」她反問。
連放燚神情一斂,表情不甚好看。「有沒有人說你的嘴巴很毒?」
李若童回他一個粲然的笑。「喔,他們只說『一針見血』。」
這時,琴音停止,江若雅在熱烈的掌聲簇擁下,走了過來。
李若童問:「心情有沒有好點?」她曉得江若雅一彈琴,心情就會很好。
「嗯。」
「雅,我擔心你。」李若童溫柔地說。有別於剛剛與連放燚的對峙。
「放心,我沒事了。」
連放燚不喜歡被兩人孤立在外,立即攬過江若雅,硬要他坐在自己身邊。
知道有人吃醋了,李若童也不當電燈泡,隨即以有事要做,便離開了。她一直很心疼雅的付出,但見如今他身後有個強大的依靠,她不會在乎對方的性別,只要那個人會愛雅一輩子,她便替雅高興。
在桌下,連放燚緊握江若雅的手。
「你會彈琴,怎麼家裡沒有?」
「媽生病時,賣掉了。」
「不想買回來?」
「不想,我會睹物思情。」
「願意說嗎?」
「不願意。」語畢,他一口喝完杯裡的褐色液體,接而又喝了三杯。
連放燚按住他還想再喝的舉動,自嘲地笑。「看來我在你心裡,仍然不是朋友。.....」「你是──朋友,可是。.....我不希望你介入我的事情太多。.....」「為什麼?」
江若雅偏過頭。「應該問你吧?為何要介入我的生活裡?」
連放燚回得理所當然:「因為愛你,想要更瞭解你。」
「瞭解我。.....你想瞭解我?」一抹詫異染上江若雅略帶困惑的臉。
連放燚想瞭解他?
是嗎?
他原本以為連放燚只是口頭上隨便說說而已,畢竟,他很清楚得不到的感覺總會引起男人狩獵的本性,他們會認定得不到是好的,然後盲目地想征服、佔有,直到獵物臣服為止。
他自己也是男人,雖然不當在感情上做出這樣的行為,但,依舊能體會。
連放燚敏銳地由江若雅臉上的表情猜到大概。「雅,雖然我一開始的行為一定會讓你認為我是個隨便的人。我不否認,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但我更不否認是真的對你有了感情。你的臉令人著迷,但你的內心更讓人無法自拔地想深入。」
江若雅愣了,說不出半個字。
雅的表情,真讓他──受傷哪!
原來他這些日子的付出,雅都以為無所謂,當作是玩笑,不過也不能怪他。
呵!說也奇怪,他以前總能對其他人舌燦蓮花,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或是膽怯什麼的,但如今面對雅,他竟有種侷促不安的感覺。
「雅,我不太會說話。.....」
「你很會說話,還說的比我好。」江若雅故意打斷他。
這會兒,真的是自作自受了!
連放燚苦笑。「雅,我只想對你說,我真的愛上你了,所以。.....假如你不討厭我的話,就試著。.....接受我,好嗎?」
說這些話他居然還會心跳不止,真是。.....夠了!
感覺到握住自己的手,有一股熱氣正散放著,江若雅默默望著連放燚,他想,他或許很緊張吧,可是,緊張什麼?
感情就好比博大小,不是大就是小,不是有就是無,簡單的二分法,何必看得如此重呢?
「你太緊張了。」他如是說。
「你曾經深深愛過一個人嗎?」連放燚反問他。
「當然。.....」
「我是指親人朋友以外的對象,會愛到嫉妒任何一個接近他的人、會愛到想徹底佔有他、會愛到眼底只看得見他?」
「你有?」
「快要有了。」連放燚老實說。
「。.....我?」江若雅指著有點暈眩的自己。
「雅,我是很認真的,想保護你、照顧你。」
「不要把我當女人看待!」他微慍。
連放燚換個方式解釋:「你對你弟弟不想保護他、照顧他嗎?」
「他是我弟弟,我當然會。」
「那就對了,因為他是你弟弟,你不會將他當成女人;而你是我情人,我自然會想保護你、照顧你,無關乎是不是女人,再說。.....以你的身材與身手,我實在也無法把你當成女人。雅,你能瞭解嗎?那純粹就是一種──關心。」
江若雅重複他的話:「關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8:37
怎麼回事?
平常迎上連放燚的眸子,也不見他有任何情緒起伏,怎麼剛剛那一剎那間,他有種莫名的感動和──心動。
心動了。.....因為連放燚嗎?
他知道他對自己好,但由於界線太模糊,他也就沒有想太多,當他是個對自己不錯的朋友,但現在他卻再也不確定了。.....他從不以為自己會愛上男人,真的是也因為身邊沒有男人讓他愛的緣故嗎?
所以其實,他是能夠愛男人的?
江若雅皺了眉頭,對於這個問題,他深究不了。
「雅,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
連放燚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傾身,含住他的唇、抹去他的聲音和吻上他的心。
結果,江若雅還是沒把他的車子開回去。
是夜,連放燚摟著他入眠。
而江若雅很放鬆地睡了一個好覺。
他和連放燚在一塊了!
天沒塌,太陽照舊打東邊升上來、西邊落下去;月亮依然有圓缺,什麼都沒變,變的只有他自己的心,還有──連放燚愈來愈愛親吻他、摟著他而已。
其它,什麼也沒變。
然後,喝醉之後的隔天,他告訴事務所裡的員工,關於楊宇喬的事情,有無所謂的、也有一臉驚訝,反正事實已成,不能不接受。
之後的幾天,所有人也對這件事情避而不談。
這天午後,斌嘉匆匆進入公司。
江若雅正在交代小芳事情,小成趁還沒上班,上前與他閒話家常一番。
「差點遲到嘍!」
斌嘉不語,由口袋裡掏出一封信。
那封粉紅的信,一看就知道應該是女生寫的,一看就知道是愛慕信。
看得小成嫉妒又羨慕。「不錯啊!大紅人,有女生暗戀你。」
「暗戀?根本是明戀了,整個社區都知道她喜歡我了!」斌嘉一副有口難言。
小成誇張地喊:「那不錯啊!」憑良心說,斌嘉長得本來就不錯,有人喜歡是正常。
「我已經擺明拒絕過她了,是她還不死心,說除非我有女朋友,否則她不會放過我。」斌嘉一臉嫌惡。
「長得很醜嗎?」
斌嘉白他一眼。「我不會以貌取人,是她的個性太惡劣,我不喜歡。」
小芳聽完江若雅的交代,也插上一句:「咦?你們男生不是只要長相不差,向來都來者不拒嗎?」
斌嘉回道:「不是每個人都這樣,要讓我喜歡,至少我得先喜歡她那個人,要不,就算外表再怎麼漂亮,我也不可能喜歡上她。」
「小成,你呢?」
「我?我想有人喜歡我,又長得不錯,我假如不討厭她,大概就會先跟她作朋友,之後再看看。」
小芳轉頭,又問辦公室內最後一名男性。
被突然問到,江若雅先是一愣,然後思考一番後才回答:「至少我要有點喜歡,否則不可能答應。」說完,他才驀然想起自己說了什麼。
至少我要有點喜歡,否則不可能答應。.....那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有點喜歡連放燚了?
喜歡?
昨晚突有的心動,是因為喜歡?
「江律師,你怎麼了?」小芳關心地問。
「我。.....沒事,上班了。」
只要事情與政治、金錢有關係,便絕對不單純。
雖然江若雅未曾接手過政治人物的案子,但他以前曾幫過父親處理資料,所以他相當清楚政界的黑暗。
下午,他與原告在辦公室談了好幾個小時。
光瞧原告神色有異,江若雅便知道事情將有所改變了,也的確,原告是來撤銷告訴的,原因他說的含糊,與先前的肯定大相逕庭,於是,他肯定原告受到生命的威脅。
「張先生,我們有證據,絕對會勝訴,你的退縮只會讓大眾以為你也有牽連。」他認真分析。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拿我家人的生命開玩笑。.....再說,那個證據,對方律師也說。.....」張先生額頭滿汗,眼神恍惚,說話有些語無倫次,還說到一半就停止。
「請繼續。」江若雅眼神銳利地直視他。
「這。.....那個律師說我的證據不是很直接,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所以我想。.....」「張先生,請你要堅定信心!」他清楚這是律師的手段。
張先生抬了頭,隨即又低下,雙手交握。「我。.....他說要給我一筆錢,是一大筆錢。.....否則就要我們全家終生不得安寧,江律師,我。.....我沒辦法啊!」
江若雅吸了口氣,道:「張先生,請你回去仔細想想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再討論。」他看得出來張先生的精神已經繃得很緊,應該受了不小刺激,他打算為他申請保護令。
之後,張先生神色不寧地坐上計程車離開。
江若雅本來轉身要上樓,卻在門口遇上楊宇喬。
「我沒想到你也會用這種手段。」他很感慨。
楊宇喬雙手環胸笑著。「若雅,是你太保守了。想要勝利,就要不擇手段,那個人又意志不堅定,看著吧!他很快就會投降了,所以我建議,你也把證據交出來,這樣我們可以私下和解,如何?」
江若雅沉重看他一眼,不語欲離開。
楊宇喬伸手,攔下他,在他耳邊低聲道:「若雅,這個社會是現實的,你不得不妥協。」
江若雅揚起一抹冷笑。「要妥協,我早就做了,還會等到這時候嗎?」接著,他推開楊宇喬的手上逕自上樓。
楊宇喬目送他的背影,燃起一根煙。「若雅,你早晚會知道這社會是殘酷,而你,只是一隻垂死掙扎的動物而已。」
「那你又是什麼呢?」連放燚的聲音由他身後傳來。剛剛見江若雅下來送人,他本想靠近,但就是因為看見楊宇喬在監視,所以才隱藏至今。
「連放燚。」過去常在黑道之中穿梭的楊宇喬,曾看過連放燚一次,對他印象深刻,而對於會在此處再見,他也不感驚訝,畢竟他知道連放燚最近住在江若雅家裡。
「沒想到你會認識我──楊宇喬。」
「你也認識我,那就好辦了。想不想談個交易?」
「交易?」
「是啊,我相信你一定會很有興趣。.....」
下班前,連放燚親自來接他,應該說,這陣子,連放燚總是送他上班、接他下班。
不過今天還是第一次上樓來。
小芳見到他,十分歡迎。
「連先生!」
小成與斌嘉聽見小芳如此熱情喊一個人,紛紛轉頭看看,映入眼簾的是個身材頎長、西裝筆挺的英俊男人。
「你好!」
「你是來找江律師嗎?」得到連放燚點頭回應,她趕忙說:「江律師在裡頭,我幫你通報一下。」
「不用了。」說完,連放燚自己敲了門,進去辦公室內。
兩個狀況外的男生趕緊湊上小芳身邊詢問:「那是誰啊?」
「喔,他是江律師的同居人咩。」
兩名同事聽見「同居人」三字,反應不一。
斌嘉一臉怔楞。
小成露出好奇:「真的嗎?沒想到江律師竟然是個同志!」
小芳賞了小成一記怒眼。「笨啊你!同居人就是室友的意思,少亂說了!」
「我亂說,要不要來賭?」又不是小芳那麼純蠢,他可敏銳了!
「好,你輸,請吃飯;我輸,幫你做一天的工作。」
「成交。」
兩人握住對方的手,象徵性地訂下約定,見證人是斌嘉。
「小芳,你們可以先下班了,我還要一會兒才能走。」背對門口面向窗外的江若雅,正低頭看著文件。
「我等你。」回應他的竟是連放燚的聲音。
「你來了?」
算是打過招呼,江若雅又兀自陷入文件裡,腦中並想著明天該如何勸張先生繼續打官司,畢竟若沒有當事人,他就必須撤銷告訴,不能任意介入。
待回神時,才方察覺已經快八點,而連放燚仍靜靜坐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他的視線緊鎖著連放燚,無法移開。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們回去了。」
放下雜誌,連放燚笑道:「嗯。回家吃?」
「當然。」自從有了連放燚,他愈來愈喜歡回家的感覺。
就在隔天,張先生失蹤了,而事務所也遭竊。
關於所鎖在保險櫃裡議員賄賂黑道份子的證據,被偷走了。
而一通「敢報警,你的證人就死無全屍」的電話也讓江若雅打消報警的念頭。
「開出你的條件!」他冷靜沉穩以對。成為律師後,大風大浪他也歷經不少。
「很簡單,交出證據,人就能平安回去。」語畢,對方便掛斷電話。
江若雅神情凜冽。
證據?
證據都被偷走了,對方還要跟他要證據,除非──是不同夥人做的。
綁走張先生和偷走證據的人,不同?
會是誰?目的又何在?
一疊資料放在連放燚桌上。
「老闆,這是你要的資料。」方耀光落坐沙發,準備喝茶。
連放燚二話不說,立刻翻閱。
那時,他離開黑道幫派,與他曾經交過手的范眾雲,還只是「雲門堂」的一個剛竄升上來的分部小堂主,沒想到短短幾年內,他竟然已經接管雲門堂了。
他非常清楚,這人登上堂主之位的內幕絕對不簡單。
雖然范眾雲狠歸狠,卻非常討厭所謂的白道份子,既然潘議員賄賂他想要在雲門堂旗下的酒店裡分杯羹,他沒有拒絕,就表示他應該另有其它目的,一個不能讓外人知情的目的。
范眾雲的心機,很深的!
潘議員自以為得到保障,大概最後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耀光。」
「什麼?」他好不容易才喝完一杯熱茶,正想喝第二杯時,被叫了。
「你認識雲門堂的人吧?」
剛剛沒走成,果然現在就沒好事。
「你想跟范眾雲會面?」
「不愧是我的『心腹大患』!」
「老闆,心腹大患這詞不是這麼用的。我好說歹說也為你賣命工作了數年,只換來一個心腹大患,真是悲哀哪!」方耀光搖頭兼歎息。
連放燚眼神一凜。「辦事去吧!」
方耀光緩緩站起身。「遵命,告退了。」
門開了又關。
連放燚逕自陷入沉思中。
根據消息所知,雲門堂已經抓走若雅的客戶,雖然他曾對這個威脅的方式有所疑問。畢竟過去他與范眾雲交手的時候,他只用心理戰,不屑用這種他所謂的下流手段,他那人,狡猾歸狡猾,還有個人的原則。
不過既然他都入主雲門堂,手下何其多,若不是他直接命令,應該就是其他入下的手才是。
位於一堂之主的他,根本不必事事親自出馬了。
若雅或許能在法庭上所向披靡,但要在黑道裡威震八方的,他能夠自信地說,除了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過去「律幫」幫主──連放燚,不是說著好聽、掛著好看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9:13
第七章
「准十點三十分,抵達『利亞倉庫』,否則。.....」不給對方有威脅的機會,江若雅不發一語掛斷電話。
等到第二次電話響了五聲後,他才接起。
「你竟敢掛我電話?」話筒率先傳來爆吼聲。
江若雅慢條斯理地說:「談交易,就要照我的規矩來。」
對方一頓,繼而又開火:「有人質在我手上,你還敢拿喬!」
「拿喬不敢,只是我有絕對性的證據,又何必懼怕?有沒有證人對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沒有他,我還是有辦法的。所以換不換,決定權在我。十一點,『鴻藝茶樓』。」他堅定地說。一席話,軟硬兼施,他賭的是對方對證據的看重。
沒多久後,對方的聲音又傳來:「諒你也不敢玩花樣!就鴻藝茶樓,晚一秒,就別來了!最好也別報警。」
掛上電話,江若雅吁了口氣。
現在,他上哪找證據呢?
張先生是證人,若對方要趕盡殺絕,他與證人勢必不能活。
而那些證據涉及潘議員的賄賂,潘議員又與范眾雲同出一氣的話,綁架與偷竊若不是兩方人馬,那偷走證據的人究竟是誰?
准十一點,江若雅手拿一份由牛皮紙袋裝好的東西抵達鴻藝茶樓。在讓人搜身完畢,又交出手機後,隨即讓入帶進一間隱蔽的包廂內,裡頭有三人。
最上位者,是個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的男人,其面相十分狡詐。
江若雅雖沒見過范眾雲,不過他也無法相信堂堂一個雲門堂之主竟然會是這種樣子,非是他以貌取人,乃是對方一點大將氣勢都沒有。
「范眾雲?」不過他還是試探性一問。
只見那男人點點頭。「我要的證據呢?」
「張先生呢?」
范眾雲的一名手下拉開隔開兩間包廂之中的一扇門,江若雅果然見到被蒙著眼綁起來的張先生躺在那裡,於是他交出牛皮紙袋。
范眾雲接過手下交上來的證據,拿出來看了一會兒後,臉色大變;而江若雅早就準備好,他知道他必須在外頭的人衝進來前先解決這三個人。於是迅速一腳掃倒左手邊的人,往他的頸子上重重一擊;接著,右邊的人一腳踢向他,他接住,左右手各往外一扯,頓時令對方站不住腳,倒在地上。
「住手!」范眾雲掏出一把槍,指著江若雅,詭異的笑。「江律師,你以為你快得過子彈?」
倒地的男人,一見情勢逆轉,起身就是賞了江若雅一拳,打得他嘴角滲血,又踹他兩腳。
「哼!不知死活。」范眾雲上前,以槍抵著江若雅的頭。
「是誰不知死活呢?」連放燚的聲音隨著包廂的門被打開而緩緩傳進來,他目光直視范眾雲,看也不看倒地的江若雅。
范眾雲見到來人是連放燚,神情相當震驚。「你怎麼來的?」
連放燚甩甩手,狂放不羈地說:「一路打進來的!」人的確無法比子彈快,但近距離的搏鬥,持槍者卻快不過他的反應。
「你再靠近,我就殺了他!」范眾雲以為連放燚是來救江若雅的。
連放燚逕自燃起煙,白煙徐徐而上,他的表情十分陰冷,注視著江若雅。「他的命值多少錢?我要的,是更大的利益。.....那一億元,你不覺得收得有些多嗎?」
「你想來分杯羹?」范眾雲聽出他的意思。
「你以為雲門堂的人會在一旁看你數錢而已?我是來跟你談交易的。」
「交易?」一聽有利可圖,范眾雲眼睛亮了,不過他也沒被沖昏頭。隨即對沒有昏倒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由他來接管江若雅。「你要多少好處?」
連放燚走近他,一身無防備地落坐。「放心,我自己有公司,不會要你多少,往後酒店的利益六四分帳。」
范眾雲一聽六四,臉色一沉,但隨即想到以連放燚是前任律幫幫主的身份,必定在律幫還有影響力,不容小覷;再說,做大事是要看長遠的,日後等他坐穩雲門堂,再重新談條件也未嘗不可。
「好,我答應。」
「成交。」連放燚笑著伸出手。
范眾雲不疑有它,隨即握上,但在那瞬間,連放燚拿著香煙的手,立即把煙頭往他的手背一按,隨後又一拳命中他的下顎,擊昏了他。
幾乎同時間,另一方的江若雅,彷彿有默契似的,抓住男人的手,幾手凌厲的招式後,讓那個人抱肚倒地。
連放燚來到江若雅身邊,扣住他的下顎,以指尖拭去他的血。
「誰打的?」
「沒事的。」江若雅淡淡回應,想去帶走張先生盡速離開,連放燚卻沒放手。
「誰、打、的?」他又問,這次,臉色冷冽得嚇人。
對於連放燚會來救他,江若雅感動莫名,於是自然地摟摟他,手卻不自主地發抖。「我真的沒事,我們快走吧!」
那一摟,霎時融化了連放燚的肅殺之氣。「嗯。」
等他們剛放了張先生時,沒想到范眾雲竟然握著槍起身。「走得了嗎?」
「喔,這裡有好玩的事情,怎麼不叫我一塊來參加呢?」一道冷冰的聲音瞬間劃破緊繃的氣氛。
隨之而來的幾個男人,走在前頭的是個外表粗獷、一襲黑色西裝的男人,他的五官端正,笑意盎然,但仍掩飾不了眼底的一抹凶殘。
那感覺令江若雅不寒而慄,什麼才是真正的黑道,他今日才見識到了。
「堂主!」
舉槍的男人小三膽顫地叫出一聲堂主,來者之身份立刻揭曉,他才是真正的范眾雲。
「喔,你還認得我這個堂主啊?真是莫大榮幸。」范眾雲氣勢非凡,他穩穩坐在沙發上,絲毫不受這緊張氛圍影響,泰然自若。
「堂主,我、我。.....就是這兩個人設計陷害你啊!我是來幫你拿回證據的。」小三立即丟下槍,趕緊解釋。
深邃的眸子淡淡掃過江若雅與連放燚,范眾雲一彈指,跟著他進來的幾名男人其中三人,立刻將小三與地上的兩人抓了起來。
「堂主。.....」小三的聲音不自覺發抖。
范眾雲瞇眼含笑。「敢在背後出賣我,就不要怕!否則只會讓我更瞧不起你!帶他們走!」
一聲令下,整個包廂頓時只剩下六人。
「連放燚,好久不見了,混得不錯嘛!」
連放燚把江若雅藏在身後,冷冷道:「少跟我攀交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利用潘議員來進行堂內的掃除,現在找到了陷害你的人,我們就沒什麼瓜葛了。」
「你說得沒錯。」范眾雲懶懶揚唇。「跟你是沒什麼瓜葛,不過跟你身後那個小美人。.....我們還有帳要算呢!」
連放燚深如黑潭般的眼眸,凜凜發狠,似有蓄勢待發之勢。
「不准動他!」他警告。
「連放燚,你以為帶著兩個人你還走得出去嗎?」
「殺了你,一定行。」
場面頓時僵冷,許久。
「哈!你還是這麼有種,放心吧!我對你的小美人興趣是有,不過可還不想因此惹上律幫。只要交出證據,你們就可以走了。」
江若雅走出連放燚刻意的保護。「證據讓人偷走了。」
范眾雲眼神一瞇,無情的狠光一閃而逝。「你以為我會信?」
「被偷就是被偷。」江若雅冷靜自持。
范眾雲戴上手套撿起地上的槍,把玩。
「范眾雲!收起你的心理戰術。」連放燚冷道:「證據真的不在我們這邊。」陰騖般的眼緊緊盯著范眾雲的眼神。
「在誰手上?」
「楊宇喬。」連放燚沒有停頓。
江若雅一聽,注視連放燚,神情丕變。
「非常好。.....我現在只想投一個人,你們誰要當我的靶?」范眾雲把槍上膛,一副不當人命是回事。
「范眾雲,你逃不了的。」江若雅難得氣得眼神迸出怒火。
范眾雲揚唇:「小美人對我說教了!不過。.....我最厭惡有人跟我說教了。」
「那我能不能說?」清冷乾淨的聲音透著一絲轉機。
「大小姐。」范眾雲帶來的人必恭必敬地對走進來的年輕女孩尊敬地喊了聲。
范眾雲睨她一眼,雙手一攤,收了槍。「小姐,你怎麼又蹺課了?」
「堂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能不聞不問?」
范眾雲含笑。「已經解決了。」
「是嗎?太好了。那堂主,能不能請你送我去上課?」女孩一臉冷意,眼神祇落在范眾雲身上。
場面,頓時扭轉。
「當然了。」范眾雲起身回應,又對他們說:「證據,我會去查,要是讓我知道在你們手上。.....」故意沒有下文,他人已跟著女孩離開。
頓時,鴻藝茶樓的紛囂,消失無蹤。
最緊張的時刻,已經結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0:59:24
三人離開茶樓,方耀光的車子在外頭等候多時。
還有一大群遲來的,由劉隊長帶頭的警察。電影中,警察往往是最後到的,而在現實中,江若雅沒想到警察也是最後才來。
真是諷刺!
遲來的劉隊長帶著歉意說:「江律師,剛剛我的手機上有簡訊,說是改變地點,我誤信了。來遲了,你沒事吧?」就因為他的手機號碼鮮少人知道,他才會誤信。
江若雅搖搖頭。「沒事。麻煩你了,劉隊長。」
「別這麼說,差點就害了你。我本以為是你不能出聲,才傳簡訊,看來,我得去換號碼了。.....」「嗯。」江若雅淡淡吟了聲,立即明白前因後果。
他想官商勾結、黑道介入這些問題再不設法改除,就算劉隊長再換上百來支手機驢碼,也嫵法躲周內部人的有心洩露。
利益──果真是最現實的。
相互點了頭,劉隊長馬上率人進入鴻藝茶樓,察看有無蛛絲馬跡。
之後,方耀光交代自己的人先把張先生送到醫院檢查身體;因為江若雅堅持不上醫院,他便載著連放燚與江若雅回住處。
上車沒多久,江若雅因為過度緊繃而感到疲憊,昏沉地靠在連放燚肩上沉沉睡去。
由後照鏡觀之,方耀光說:「真是難為我的學長了。老闆,我這次算不算護駕有功?」
「那女孩是誰?」他不曾聽聞雲門堂還有能壓住范眾雲的角色。
「喔,那是前任堂主剛回國不久的獨生女,在堂內也有一席之地,范眾雲還不成氣候,不看面子不行。」
「你請得動她?」沒想到他的律師這麼厲害了。
方耀光笑了笑。「不是我面子大,是你的小侄女面子大,才能借到人出面斡。」
「小夜?」他詫異。
「是啦,她是小夜的學姐。」
連放燚聽完,不禁一笑,沒想到他最不希望侄女介入黑道的事情,結果竟是她救了自己。
讓他不得不感歎事事奇妙。
「回去記得謝謝她吧!今天她還要考期中考,為了你,差點趕不上考試時間。」
連放燚狐疑地問:「你怎麼知道她今天考試?」連他這個作叔叔的都不曉得,一個外人竟然對小侄女的事情瞭若指掌。
方耀光立刻轉移話題。
「說來這個范眾雲也的確不好對付,明知小三想陷害他,讓警察以為他與潘議員有所勾結,沒想到他竟將計就計。知道自己動手必定引來非議,乾脆就讓外人幫他清理門戶,心機之深,連我也甘拜下風。」
連放燚點了頭,不再說話,握著江若雅的手,閉上眼睛。
以前的江湖日子,他從不覺得痛苦難熬,直到今天他才瞭解,過去身邊人擔心他的心情是如何沉重。
好似他擔心雅會有不測一般!
當他看見那把槍正決定著雅的生死時,他的心在那瞬間幾乎是停了──讓他恨不得上前痛宰小三一頓!
若是雅有意外,他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放小三好過,絕對不會!
不過,此刻他心底的石頭,終於平安放下了。
因為,雅已經安穩地靠在他身邊。
他親吻他的額頭,也合上眼睛假寐。
方耀光送兩人回住處後,又立刻離開。
屋子內,江若雅坐在沙發上,連放燚倒了杯水給他。
江若雅沒有接過,目光落在窗外,淡漠的聲音逸出:「宇喬的事,你怎麼知道?」楊宇喬無論如何都是他的朋友,他不希望因為要讓自己脫困,而害了他。
連放燚沉默片刻,之後才說:「我派人跟蹤他,知道他有回到事務所去,而隔天,你的事務所就遭竊。」
江若雅聽了,緩緩吐了口氣。他沒想到,真的是宇喬!
真的是為了勝過自己嗎?
「那你早就知道這件案子的內幕?」
連放燚點頭。「嗯。」
這會兒,江若雅把臉埋入雙手內。
「你氣我插手?」
放開了手,江若雅往後靠在沙發的背上。
「我不知該氣什麼,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回不來。只是。.....我現在比較擔心宇喬的事情,他惹上的人。.....不好對付。」潘議員無論如何也還受到法律的牽制,但黑道,是法律之外的另一個社會,不受任何約束,他擔心楊宇喬躲不過。
「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他。」
「謝謝你。我實在沒想到最厭惡官商勾結的他,竟然會這麼做。.....」「人,會變的。」
江若雅眼神迷濛,爾後閉上。
「我爸爸,以前只是個小公務員,直到我媽因慢性病去世,可是當時,她其實不會那麼快死的,是因為醫生的診治出錯。.....後來爸因為我媽的死,氣忿地去告那家醫院,結果。.....什麼公道也沒討回來,他便決定考律師。然後在取得更有力的證據後,才打贏了官司,之後,他的名氣愈來愈大。.....可是,他的人未變過。上庭,是專業的律師;下庭,是耿直的好爸爸。所以人──真的會變嗎?變的,不過是對環境的應對之策罷了。」他有感而發。
「雅。.....」
「我沒事了,今晚讓我一個人睡吧!」他的心,其實也很累了。
三天後,楊宇喬竟然拿著有力的證據,反告潘議員。
頓時,新聞沸沸揚揚的,媒體記者也一窩蜂地採訪兩人,他雖然也算是當事人之一,但或許因為他的客戶不是潘議員的關係,所以記者並沒有緊迫盯人。而楊宇喬的名字頓時聲名大噪;潘議員則是因涉嫌賄賂,也遭檢調單位約談。
不解楊宇喬行徑的江若雅因為連日來的操心終於在這天病了,於是他下午請病假,看過醫生後回家休息。
吃了藥就躺在床上的他,終於在好一點後起身想喝杯水,沒想到才剛要開門的他,卻聽見門外的連放燚在講話。
本不該偷聽,但「楊宇喬」的名字卻傳入他耳中,讓他停下動作。
「楊宇喬?」提早回來的連放燚正在與方耀光通電話。
「是啊,老闆,可別說這一切你不知情?」
他當然知情,只是後面的走勢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探查太多了,方律師。」當他喊出稱謂時,便是要對方嚴守分際。
「會嗎?身為你的手下,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不管你知道什麼,最好掛上電話就忘了。」他低聲警告。
「當然。我的記憶最不可靠了,那事情就跟你報告到此,我還有事要辦。」今天是他生日,他要和連夜過一個快樂的夜晚。
「要匯給楊宇喬的錢,要記得。」
「是的。」
掛上電話,輕輕的一聲「喀」,讓連放燚迅速轉身,在見到是誰後,臉色有瞬間的驚愕。
「雅,你在家裡?是怎麼了嗎?」隨即,他鎮定不洩露一絲情緒。
江若雅冷冷的笑。「你對宇喬做了什麼?」
看來,雅都聽見了,事情既然結束,他也不想隱瞞。
「我沒做什麼,只不過把他要的證據給了他。」
「為什麼?」江若雅想沉著,但奈何頭又開始痛了,亦讓他的情緒愈來愈激動。
「我不管他想怎麼做,我只想保護你,潘議員和范眾雲的事情,我不要你介入。」
所以他偷了證據,交給楊宇喬,不過問他要如何處理,只是今天的轉變,卻也讓他跌破眼鏡,他本以為楊宇喬會幫著潘議員,但卻是反咬他一口,劇情的直轉急下,讓他有些緊張──因為他感覺到,楊宇喬似乎也想保護雅,所以才願意接受證據,由他一人承擔。
「你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就算我沒給他,他也會自己想辦法弄到手。」
他很自私,所以絕對不說出他的感覺,情願雅誤會楊宇喬。
「你明知內幕,卻還是這樣做。.....」連放燚知道此刻的江若雅已認定是他的錯,任他說再多也沒用。
「若不這樣做,你以為保護得了你嗎?范眾雲不是傻子,只要你一公佈證據,他肯定不會放過你的,難道你想連你弟弟也牽扯進來?」
江若雅驀然一怔。
「沒有你,我可以處理得更好,是你壞了我的計畫!」冰冷的聲音盛載他不斷冒出的怒意。
連放燚睨著他。「哈!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律師哪一點?就是太剛愎自用了,以為自己是天,什麼都可以承擔、什麼都做得最好,結果──卻不知自己正在做蠢事!你以為計畫就能萬無一失、隻手遮天嗎?不踩別人的背,你永遠也無法做大事!」他炮火一開,毫不客氣。
「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與其要犧牲別人所換來的保護,我情願不要!現在,請你離開──」他嚴厲道。
他們之間的平衡已經不平衡了。
但說也奇怪,在盛怒的情況下,兩人相視,冷冷的目光,竟沒有半點怒火蔓延的態勢。
彷彿,兩人表現在外的,只是一種刻意、一種假象,他們都將真正的意圖隱藏在心底,不願道出。
沒有二話,連放燚收回目光後,毅然決然地離開他的房子。
江若雅知道,現在分開,是最好的情況了!
雖然,他的心有抹隱隱的抽痛,但他卻故意忽略。
忽地,電話鈴聲響了,江若雅接起。
「喂?」他的聲音不似平常沉穩,而是帶了點沉重。
話筒一旁的人立即就聽出來。「大哥!」
是弟弟──
對了,因為連放燚的關係,他已許久未去他那裡巡視。
「你沒事吧?」打來的人是自己的手足,江若雅露出關懷的態度。
「問我有沒有事?大哥,我才想確定你平安沒。我前一陣子出國辦事情,沒想到才回國就聽見你在辦一件賄賂的案子,新聞報的好大,你沒事吧?」江若原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擔心。
「。.....嗯,我沒事。」他從來就不讓人擔心他,因為他向來可以一個人把事情處理得完美,不需要旁人為他操煩。
「那就好。」江若原也知道自家大哥的個性,不過由於信任他的能力,他才相信。「連放燚......沒煩到你吧?」
因為出賣大哥才換來的援助,多少在他的良心內有些過意不去。
「他已經搬出去了。」
又聽出江若雅的凝重,江若原淡淡「喔」了聲。「那沒事了。大哥,你自己小心點,有事,記得要找我。」
「我知道。」
掛了電話,江若雅躺在沙發上。
從明天開始,什麼都恢復正常了。
隔天,同樣的時間,睜開了眼,卻見不到相同的人。
江若雅有些遲疑,他探手摸了摸大床空的另一邊,溫度很冷。因為與連放燚同睡久了,他已習慣窩在相同的位置,不會隨意變換位置。
今天,他多躺在床上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起身盥洗更衣。
打開冰箱,裡面除了牛奶,還有過了期的優酪乳。
在做土司夾蛋時,他也受了影響,不加糖改放鹽巴,望著本來都會有人坐的位置,如今,空無一人,擋不住映入眼簾的客廳擺設。
索然無味地吃完早餐,江若雅深吸了口氣,俐落把杯盤收好,穿上西裝外套,提起公事包,回頭多望了一會兒冷清的客廳,才踏步離開。
他總覺得,客廳在一夕之間,變大了。
而他明白,這樣的日子將會持續下去。
在江若雅開車離去之後,一輛銀色的車子也尾隨跟上。
直到確定江若雅已經平安進入事務所,那輛車子才迅速駛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0:12
第八章
銀色的車子停在一間飯店附近,男子下車,筆直地朝飯店走,然後來到一間客房前,敲了門。
門緩緩打開,露出楊宇喬的俊臉。「真準時。」
男子進入房內,摘下墨鏡。「這是你的機票,後天晚上。」
楊宇喬接過機票,笑道:「你辦事永遠都這麼有效率嗎,連放燚?」
「你最好暫時別回國了,兩方人馬都在找你。」其實,他很明白就因為自己的自私,想保全雅,因此促成了楊宇喬這般險境,所以對他,自然有分責任。
「放心,我不會有事,不過,反而比較擔心若雅。」
「我暫時離開他,范眾雲只會找上我。」所以,他才願意順著雅的怒氣,藉此暫時分哄,保他安全。
楊宇喬淡淡揚笑,提點道:「我的背叛,你以為潘議員不會想到是和若雅共謀串通嗎?你的離開,剛好讓他有機可乘而己。」
經楊宇喬這麼一說,連放燚才有所覺,原來昨天那場架之所以沒有爆發更大,是因為他們彼此都在為對方著想。
見連放燚沉默,楊宇喬逕自說:「你們都在為彼此著想,可是分開,並不見得好,在一起才有個照應。」
連放燚重新戴上墨鏡。「我很感激你為雅所做的一切,日後有住何困難,可以來找我。」對於楊宇喬,他的大方只能到這地步。
正因為知道他對雅有感情,所以他什麼也沒問,也不想知道。
目送連放燚離去,楊宇喬拿起電話。
一早,事務所就有不速之客。
「小美入,好久不見了。」范眾雲直接闖入江若雅的辦公室,逕自落坐。
江若雅神情無波無瀾,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有什麼事?」
范眾雲環視辦公室一圈,聲音涼涼地問:「我知道你有一個在做徵信社的弟弟,不知道。.....能不能幫我找人?」
聽見弟弟,江若雅的表情才透出一絲的防備。「你想做什麼?」
「既然你問得直接,我就開門見山了──交出楊宇喬。」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江若雅毫不遲疑地說。
「你不知道,可是。.....連放燚知道,你總可以問他吧?」范眾雲起身,走到辦公桌前。
「范先生,我相信你的能力,應該可以自己找。」
范眾雲挑了眉,微瞇了眼,仔細地審視江若雅。
江若雅身不動;心,更不動。
「喔。.....你言下之意,就是不願幫我這麼一個小忙嘍?」
剎那,辦公室內的氣氛降至冰點──
鈴鈴鈴──一串清晰的電話聲,順勢打破了這場差點燃起的戰火。
兩人視線凝著對方,對於這個打電話來的人,他們都有興趣,怎知,范眾雲較為靠近,因此勝出一分。
「江氏律師事務所。」范眾雲接起電話,並念上這麼一句。
「嗯。.....范眾雲,你何時必須要去事務所那裡工作了?」
楊宇喬挑釁的話語傳來,惹來範眾雲的低笑。
「為了找你嘍!」
「我人還在台灣,找到我,我就免費幫你打這場官司,讓你全身而退,如何?」
「你這麼看輕我的能力,真教我傷心。」他神情一斂,一抹陰沉上了眉心。
「我不是打來找你,幫我轉給江律師。我後天就要離開了,若你再找不到我,你這輩子也別想抓到我了。」
范眾雲輕輕吐出了「很好」兩個字,把電話交給江若雅後,隨即離開事務所。
「宇喬?」
「真高興,還能聽見你喊我的名字。潘議員的人馬有沒有去找你麻煩?」他這幾天不斷放出自己在哪裡的風聲,為的就是要擾亂潘議員的人,讓他們無暇去找江若雅的麻煩。
江若雅不答反問:「為什麼這麼做?」
楊宇喬頓了頓,才道:「為什麼?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他們兩人都嫉惡如仇,但相對於若雅的光明磊落,他則是會狡詐地利用機會徹底擊敗對方。
爭輸贏,從來就不是他想要的;江若雅的安危,才是他重視的。
一句「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深深敲進了江若雅的心底。
「但為了這種目的,不值得!既然你當我是朋友,為何不說?」
楊宇喬笑了。「說了,只怕今日的情況剛好會交換過來了。別談我了,若雅,我瞭解你,你對人的感情很少用說的,但有時候若不說,有些人不會懂。」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人汍默半晌,江若雅才開口──「記得要回來,事務所的空缺,我會為你保留。」望著窗外,他說。
「這裡有我打下的江山,我當然不會棄之不顧,還有,我想告訴你,關於證據,是我要連放燚偷來給我,不是他主動找上我的。我相信以他那種個性,肯定不會告訴你事實。」
「我知道。」他是用心去瞭解連放燚,自然清楚他不是那樣的人,佯裝相信,是為了讓他離開,好保護他,畢竟潘議員的人馬,應該會來找他算帳。
「你們兩人都只為對方著想,真是。.....罷了,你們的事情,自己處理吧。倒是我的離開勢必會造成你們一段時間的困擾,不過放心,不會太久的。潘議員人緣不好,讓他佔過便宜的人也想乘機打落水狗,我相信他很快就無法找你麻煩。」所以他才能放心地離開。
「小心,宇喬。」
「嗯,再見。」
「保重。」
這次的分別,只是暫時,未來,他們必定會再相見。
打了雅的手機,沒人接,連放燚匆匆趕至事務所。
「雅呢?」他著急地忘了要避嫌。
小成嗅到不一樣的氣氛。「雅?」他對小芳笑得可開心了。
小芳不理他。「找江律師嗎?」
「對,他在哪裡?」
「剛剛有個男人找他,然後沒多久後,江律師就離開了。」
「知不知道去了哪裡?」
兩人連著搖頭,這時剛從外面進來的斌嘉,代為回答:「江律師在三樓的柔道館。」
連放燚一聽,立刻跑下樓。
小成笑道:「你輸了!」
小芳雙手一攤。「拜託,不過叫個名字,又代表什麼呢?對不對,欸──」「會那麼親匿地叫著名字,還不代表什麼?你說呢?嘉──」斌嘉立即做了個渾身發抖的動作。「小成,不要這樣叫我,我不想作惡夢。」
小芳甜甜一笑。「總之,下次見分曉,這次不確定啦!」
輸,也要心甘情願,要不就對不起自己了。
跟柔道館的櫃檯打了聲招呼,連放燚才知道江若雅偶爾會來這裡客串教練。
還沒走進練習室裡,他便聽見一些沙啞的低喊聲,方踏進,就看見雅穿著白色的柔道服,在軟墊上踢腿、出拳。
他的髮絲跟著他的動作劃出韻律;他的拳腳接帶勁道,狠狠刮出一陣風;他的身軀軟如絲,回身、側旋,皆剛中有柔。
乍看之下,他的招式沒有章法,但式式連接自然,就好似是他自創的招式,融合為一。
優雅又美麗得像只想要振翅高飛、尋找自由的鳥──這念頭瞬間侵入連放燚的腦子,使得他不由自主踏上軟墊。
輕輕的聲音,驚動了江若雅,他警覺地停下動作,偏過頭。滲出的汗水停在他的臉上,他的眸子閃著一道銳利的光芒,一種遇上值得較勁對手的戰意,緩緩燃起。
他重重喘息著,才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把沾濕的髮往後一撥,露出他雅致的臉龐。
然後,他身體往後大退幾步,眼眸凝視動也不動的連放燚──意圖明顯。
連放燚看出了,遂而解開幾個扣子,挽起襯衫袖子,隨意擺動頸子,舒活筋骨,緩緩走向江若雅。
兩人對峙幾分鐘,確定江若雅差不多停了混亂的氣息後,連放燚平舉起手,掌心向上一翻,指尖朝自己一勾,意在挑釁。
江若雅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戰意瞬間凝成。
面對猛烈的踢腿,連放燚雙臂一擋,接而又遭拳頭攻擊,也見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之後一來一往間,都見江若雅發出凌厲的招式,而連放燚僅一味地擋下,毫不反擊。
江若雅清楚連放燚處處放水,也不氣。
連放燚瞭解江若雅只想發洩,便隨他。
兩人之間,彷彿有股渾然天成的默契,得知對方的心意。
彼此的呼吸融合,彼此的視線交纏,即使體力慢慢在流失,他們誰也不願先停手,恣意地在身體的碰觸上得到快意。
終於。
江若雅的身體率先倒在軟墊上,氣息紊亂,胸膛劇烈上下起伏。
連放燚蹲下身子,單手將遮住他一張俊臉的髮絲往後撥好後,視線又緩緩有了交集,這次,少了怒火,只剩信任。
凝視連放燚,江若雅的心中不禁感到一股特殊的感覺充塞著──不似對弟弟的手足之情,也不像對朋友的關懷,而是一種介於朋友與親人之間的曖昧。
對連放燚的吻,他不排斥;對他的摟抱,亦不反感,那麼,到底他將他放在何種位置上?
他對連放燚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想保護他、關心他,也想。.....永遠看見他──難道,這就是愛上他的前兆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0:21
過去的戀愛,總是女孩子主動要求,他的心在課業工作上,所以永遠處於被動的地位,如今他卻想要連放燚陪在身邊,這便是愛上人的感覺嗎?
因為困惑,江若雅的眼神也透著一絲茫然。
向來理智又冷靜的他,竟因為連放燚初次沒了頭緒。
「氣消了嗎?」連放燚笑問。
讓他的聲音拉了回來,江若雅正色道:「我沒生氣。」
「我沒說你生氣,不過適當發洩心中的氣是好的。所以,氣消了嗎?」
「嗯。」他抿唇回應。
「可以吻你嗎?」他雙手撐在雅的耳旁,俯身。
「不行。」
「為什麼?」不過分離一天,他便想念他了。
「這裡是外面。」他淡淡表示。
連放燚聽了,嘴角隱隱浮現笑意,親了他的額頭──他們和好如初了。
「一身都是汗,這裡離我家很近,要不要待會兒上我那裡沖個涼?」他笑。
江若雅瞇眼審視他。狐狸的笑,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不需要。」他推開連放燚起身。他在打什麼鬼主意,用膝蓋想也知道。
「雅!」連放燚摟著他的腰,唇辦黏在他的耳畔邊。「你從來沒到過我家,去坐坐,可以更瞭解我呢!」
被他徹底「瞭解」還差不多吧──
「放手。」
「雅。.....」他咬住雅的耳垂,驀然遭受急速的攻擊。
江若雅臉色微紅地把連放燚壓制在軟墊上。
「雅,你緊繃太久了,好好休息一天吧!」他好生勸道。
江若雅眼一眨,明白他是為自己好,遂地答應了。
再說,他無法否認自己也想去看看他住的環境。
「那走吧!」連放燚得意地說。
衝過澡,江若雅穿著浴袍走出來。
「我的衣服呢?」江若雅的頭髮微濕,衝過澡後,他的精神看起來此較好些。
「喔,我剛剛拿毛巾給你,順便幫你拿去洗了。」
「可是,我等會兒還要回事務所。.....你有沒有衣服可以借我替換的?」
連放燚聽了,不免失望,他愛的人真是個工作狂!
「有。.....跟我進房。」沒有也得說有,要不,被冠上個故意的罪狀,就糟了。
拉開衣櫥,琳琅滿目的西裝與休閒服,連放燚要他自己挑。
江若雅挑了一套,上半身勉強可以,但下半身。.....連放燚的身高足足高了自己十公分,長褲怎麼穿就是不合適。
坐在床上的連放燚曉得江若雅對自己的穿著非常講究,便針對這點下手。「雅,反正我家的洗衣機是洗脫烘一次完成,就等會兒吧,事務所不會跑了的。再說,也快中午了,想吃什麼?」
江若雅沒有反對,問:「你家有什麼能吃的?」
連放燚打開冰箱一看,幸好有未吃完的──火鍋。.....夏天吃火鍋?這種事只有方耀光才做得出來。該死的!竟敢趁他不在,偷偷入境。
「火鍋。」
江若雅不置可否,於是兩人著手開始準備。
火鍋──果然是一種省事、省時、省得餓的最佳飽肚方法,尤其面對兩個都不擅廚藝的大男人,一個是味覺稍稍有點問題;一個是看不懂食譜裡的中文字。
然後,兩人就這麼一個吃火鍋配牛奶,一個吃火鍋配優酪乳,待吃飽喝足後,轉戰電視前,看著新聞台。
「。.....宇喬真能平安吧?」
「放心,他命大福大。」
「范眾雲。.....」
「他那人只做最有利的事情,而且那些證據並不是真的直接指向他,他找楊字喬只是想洩洩怨氣而已,不會真的有危險。」
「可是──」
可是之後的聲音還來不及出來,就讓連放燚全給吞了下去。
一記深吻後,他凝視他的雙眸,道:「別再說其他人的事情了,談談我們怎麼樣?」
「我們?」
「是啊,你現在對我,是抱持什麼感情呢?」
「我想。.....或許真如你所說,我是因為沒愛過男人,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愛男人,可是因為你是第一個除了課業工作外,讓我有主動想擁有的人。.....」他訥訥地說。
「然後呢?」他的心愈來愈雀躍了。
「然後。.....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連放燚神情一愣,差點沒掉了下巴。說這麼多話,只為要再給他一點時間適應?
若是過去,他早甩頭走人,那麼難搞的獵物,他情願捨棄,不過,眼前這一個他怎麼也捨不得啊!
江若雅說完,頭微微一偏,這時,連放燚看見他臉頰有抹紅潤。
看見這樣也就夠了,至少雅有很認真地在思考它們之間的可能性。
「哪,要不要跟我上床試試?說不定你會改變主意呢!」
若真因為肉體的關係而愛上的話,那他何需如此煩惱?
江若雅沒有答腔,只是一逕的笑。
那一笑,又讓連放燚無法自拔地陷入飢渴的索吻中。
「上床吧!」被吻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江若雅如是說。
「雅!」以為自己的吻功了得,連放燚驚喜過度。
江若雅含著優雅的笑容,說:「我想睡了。」
笑容霎時尷尬得收不回。唉!害他空歡喜一場。
喀!
大門被人打開了,方耀光慢慢走了進來,後頭跟著連夜的聲音。
「方律師,你真的很厲害,最近我就接到不少電話,都是對叔有興趣的人打來的,而且聽那些人的說話語氣感覺都好好喔,一定氣質也不錯,肯定是那種宜室又宜家的。你到底把徵婚啟事貼在哪裡啊?」連夜喜孜孜地說。
方耀光回了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你只要好好幫你叔叔做篩選工作就好,我不會害自己老闆的。」
「說得也是,咦?」連夜盯著鞋櫃片刻,然後發出疑問的口氣。
「怎麼了?」方耀光走來跟著一起看。
「道雙是叔的鞋子。」
「然後呢?」
「是叔上次出門穿的。.....」
方耀光表情有些不好。「現在卻在這裡出現,就表示──」連夜放聲大喊:「叔今天回來了!」跟著蹦蹦跳跳輕輕打開連放燚的房門。
方耀光連忙跟上要確定真假。
豈料,門一開,頓時青天霹靂!
連夜的一雙眸子眨呀眨的,儼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緩緩後退──天!她居然看見光裸的叔床上多了一個光裸的男人──兩人相偎而睡,這畫面真是。.....真是。.....啊?才來到門口的方耀光馬上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的老闆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小夜?」見連夜一直退到自己身前,方耀光只得撐住她的背。
「天哪!我好想昏倒喔。.....」她的叔竟然,竟然。.....「為什麼?」方耀光不解。
「八點檔不都這樣演?因為看見叔的床上有另一個男人,要表示極度震驚啊!」她正極力表演受到極度驚嚇的模樣。
「震驚?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連夜歎口氣,雙手一攤。「有什麼辦法呢?最近學校要演話劇,我不趁有機會趕快練練,怎麼上去演女主角啊?」
解釋完畢,連夜又把目光落在床上的兩人臉上,雙手合十,露出一臉感受到他們幸福的笑容。
「瞧!他們睡得多安穩,這畫面真是,多麼美啊!」
方耀光將她拖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這樣也吵不醒他們兩人,看來剛剛一定做了什麼「激烈」運動。
落坐客廳,連夜還沉浸在剛剛的畫面。
很早,她就知道叔的性向了。
叔也不對她隱瞞,除了公司與黑道的事不能說以外,其它的就好比壞掉的水龍頭一般,毫不保留對她傾訴,這也是為什麼她對叔的感情會那麼深的緣故,根本上,他們就像一對正常只差一個妻子的快樂家庭。
看著叔為了自己、為了公司,日也操、夜也操,她當然會心疼;又鑒於叔的花心,她才想幫叔找一個可以陪伴叔的「妻子」。.....嗯,應該說情人──對,就是情人。
憑著叔的條件,她相信很快就會有人上門,果不其然,家裡的電話最近差點被打爆,讓她每天晚上都要「接客」到十二點,可是呢,入選的候選人,還要經過她篩選,呵呵!誰教她是「外貌協會會長」的主席兼會員。
若是連她這關都過不了,她深信以叔那種近乎挑剔的眼光也別想闖關成功,只是──現在怎麼叔的身邊無端冒出一個好看的男人呢?而且,還躺在叔的床上。
基本上,叔為了她,也為了他超高的審美水準,從不帶男人進屋,更遑論是躺在同一張床上了。
連夜偏過頭,怎麼想怎麼不對,加上她對那個俊美的男人又有似當相識的感覺。「嘖!我以前好像見過那個人說。.....」一旁看著雜誌的方耀光回道:「沒錯,你是看過。.....」「在哪?在哪?」
方耀光打開電視。「新聞裡。」現在的新聞不但重複,還有連接性。
連夜連忙仔細盯著電視螢幕,努力找尋,果真,在一則議員賄賂的新聞裡瞧見剛剛躺在叔身邊的男人。
「是律師?」
方耀光點點頭。
連夜一聲驚呼:「咦?叔不是最討厭律師嗎?」經由陳秘書秘密通報,她知道叔的對象從沒有一個是律師這行業的。
「是埃可是你叔叔還跟人家同居呢!」
聰明的連夜很快就意會。「難道說,叔說那個需要他幫助的人就是──」「嗯。」他點頭。絲毫不在意自己剛剛又把老闆出賣了。
「喔,為什麼不跟我說呢?」叔竟然對她隱瞞。
「每次他在外面多待一個小時,就讓你念上三個小時,你想他會跟你老實說嗎?」老闆總要他誠實點,所以,他現在就很誠實了。
連夜想了想,道:「都把人家帶進門了,可見是用了心的,但。.....這下不就糟了嗎?」要是讓叔知道她私自替他徵婚,這。.....「什麼糟了?」低沉的嗓音由兩人身後緩緩逸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1:25
第九章
「叔?」連夜回頭,笑瞇瞇。
「老闆。」方耀光臉上平淡,看不見情緒。
「什麼糟了?」連放燚落坐連夜身邊,又問。
「沒事。」連夜微笑。叔對她超級好,但不能管的也絕不讓她管,否則一項責罵是少不了。
連放燚深邃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一遍後,因為沒睡飽被吵醒的怒火終於在視線落在小侄女身上而露出笑容。
「小夜,最近好嗎?」
「很好啊。.....方。.....陳秘書都有來照顧我。」
「我好懷念你的熱茶,幫我泡一杯好嗎?」
「好。」連夜趕忙起身奔至廚房。
「楊宇喬的事情辦得如何?」趁著連夜不在,兩人才有大人的對話。
「一切順利。潘議員也已收押,只是外頭還有幾個他的心腹,仍然伺機而動。」
連放燚暗忖。「他們老大是誰?」
「方炯。」
「方炯?」他聽都沒聽過。
「最近竄起的,不講道義,只為財。老闆,你要多注意一下江律師。」
「嗯。.....」方耀光沉吟了聲,隨即又問:「你怎麼會在這?」談完正事,換私事。
方耀光含笑。「老闆忘了嗎?你答應我兩晚的。」
連放燚瞇了眼,腦子裡毫無記憶。「你提醒我吧!」
「就在那一晚,藍調裡,你問我有關學長的事,我『鉅細靡遺』地回答才換來的兩晚留宿權。」接而,他目光一掉,落在連放燚的身後。「學長,好久不見!」
江若雅目光冷冽,點了點頭。
低氣壓抵達,方耀光想他還是離開比較好。「呃,老闆、學長,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話家常。老闆,一有最新消息,我會來稟告。」語畢,開門離去。
「鉅細靡遺?」他走到連放燚身邊。
連放燚一把抱住他。「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好一個方耀光!敢這樣出賣他。
「我不是要你半個小時後叫我嗎?」本想睡一會兒,然後再回事務所,不過顯然已經過了下班時間。
「我自己也很累,也睡著了。曠一天班,最多下次補回來。」若說曠一天班沒什麼,早被炮轟了,所以他得採用補救說法;見雅的臉色好了一些,他才暗暗高興。
對雅,他大概已能瞭解七、八分了。
「叔,茶好了。.....方律師走了啊?那剛好,一杯給叔,一杯給。.....你好,我叫連夜,是叔的侄女。」
「江若雅。」一聽見連夜的腳步聲,江若雅很早就離開連放燚的懷裡。
「若雅。.....好好聽的名字喔!」連夜夢幻地說。
「小夜,去做功課了。」
「今天沒功課啦,若雅大哥──」加個稱謂,迅速拉近兩人的關係。「待會兒務必留下來吃個便飯,我們可以多聊聊。」聊聊叔與他的愛情史。
「小夜,去洗碗吧!」連放燚插話。
「剛好這一星期輪到你洗,我精神上支持你,快去吧!」想把她支開,沒這麼容易。
嘖!有這小傢伙在,果然無法專心談戀愛。
「雅,我送你回去。」他親吻雅的額頭,毫不在意在侄女面前表現親密。
連夜看了,大眼眨了眨,嘴邊不自覺笑開。
「叔,你才剛剛回來,不陪人家嗎?」連夜一臉期盼,最好是叔走,若雅大哥留下來。
「很少看見你這麼喜歡我的客人。」
「呵!若雅大哥不一樣嘛!」說不定人家是未來的「嬸嬸」呢。
「兩位。.....我留下好了。」偶爾品嚐一下熱鬧的滋味也不錨。
好不容易終於把叔趕進廚房內洗碗,她總算可以盡情發問了。
「若雅大哥,你怎麼跟叔認識的?」她好奇地問。
「。.....」
「他對你好不好,不好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她大有同仇敵愾的氣勢。
「。.....」
「唉!你都不知道,叔以前很花心的,喔。.....半年才換一次對像啦!」叔,我有替你說話喔!
「。.....」
「知道嗎?你是叔第一次帶回來見我的人呢!可見叔對你──一定很不一樣。」她篤定地表示。
「。.....」
「若雅大哥,你笑起來真好看。」她衷心道。
「。.....」
「對了!對了!你究竟喜歡我叔哪一點呢?」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喜歡連放燚哪一點?
好幾個問題後,這一個竟讓江若雅頓了頓。
「是喜歡他的身材?外表?錢?還是。.....」嗯,最後一個要是說出來實在有害她少女的矜持,她決定不說了。
從什麼時候起發覺自己喜歡他呢?
「我想應該是他的。.....溫柔與真心吧。」連放燚的溫柔,他看得見;他的真心,他體會得到。
溫柔?真心?
喔,終於有人看見她看不見的優點了,嗚嗚鳴,叔的將來有著落了。
「若雅大哥!」連夜慎重地稱呼。「希望你能永遠留在叔的身邊,我知道叔真的很愛你。」
江若雅含笑:「怎麼感覺到呢?」
「因為叔剛剛不是親吻你的額頭嗎?叔對我說,他只對他最愛的人親額頭,那表示他會全心珍惜。以前小時候,我要睡覺前,叔都會來親親我的額頭,所以我當然知道叔很愛你嘍!」她笑著解釋。
「小夜,換你來煮飯了!」廚房裡,傳來連放燚的喊聲。
「喔,來了,若雅大哥,剛剛聊的是我們的秘密哦。」說完,換她這個連家廚師進去洗手做羹湯了。
江若雅手緩緩舉上,撫著剛剛讓連放燚親吻的地方,心頭驀然一熱。
無怪乎,最近他都喜歡親他的額頭,原來尚有這層含意。
「想什麼?」連放燚趴在沙發椅背上,自然地又低頭親他的額。
江若雅仰頭注視他。「你昨晚在哪裡?」昨天要他離開,他卻今天才到家。
「保護我愛的人。」連放燚也不隱瞞。
「以後別這麼做了。」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就不會這麼。.....」連放燚未完的話,全教江若雅含下。
一吻之後,連放燚莫大震驚。
「你。.....吻我?」
江若雅莞爾。「不行嗎?」
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
沒有疑惑。
「兩位,別在那裡卿卿我我了,來幫忙吧。」
幾天後,江若雅臨時決定去看弟弟的徵信社如何了,剛巧那天連放燚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進行。
「待在徵信所等我,我會去接你。」連放燚慎重交代,之後才趕去開會。
江若雅聽了,仍自己開車前往。
輕輕推開徵信所的門,叮咚一聲,一名可愛的女孩立即起身。
「請問你有什麼事?」女孩甜甜地笑問。
「我找江若原。」
「老闆不在,請問你哪位?」
「我是他大哥。.....」
江若雅話未竟,女孩眨眨眼,說道:「哦!原來你就是老闆成天掛在嘴上猶如神祇那個無所不能、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大哥嗎?」
一達串的話語,江若雅覺得有褒有貶。「是的。」
「老闆大哥請坐!老闆等一下就回來了,要不要喝點什麼?」女孩熱情招待。
「不了。只有你在?」
「還有三個人,可是他們都出去辦事情了。」
三人,原來短短時間,又有規模了。
江若雅其實很佩服弟弟的敢闖、敢勇於嘗試。
「老闆大哥,你都不知道,我們老闆三不五時就會拿你的事情說給我們聽哦!他還常說他最尊敬你,最崇拜你的認真、絕不投降惡勢力的精神,沒想到今日真有榮幸一睹廬山真面目。」回家作夢都會笑了。
「你覺得你老闆怎麼樣?」他想知道弟弟員工對他的看法。
「很好啊!會鼓勵、體恤我們,只要我們完成一件CASE,他就會請我們好好吃一頓慰勞我們!而且他也不會擺架子,有事就一塊分擔,我真的很高興認識老闆呢!」
聽了女孩眉飛色舞地介紹弟弟的事跡,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狠心的大哥,明知他愛的是什麼,卻硬要逼他離開,去做他不喜歡的事。
叮咚!
門開了,江若原猶如一陣風般的走進來,邊走邊煽風:「小芬,快給我一杯冰水。」
「喔,好。老闆,你的大哥來了。」
「大哥?」江若原有些心虛地喊。已經一個月了嗎?
江若雅優雅起身,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
剎那間,江若原有些詫異。
因為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見過大哥笑得如此溫柔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1:48
小時候每當他做錯事情,大哥要替他頂罪時,總會這麼笑著安慰他,要他下次別再犯,雖然他還是都會再犯,但他永遠記得大哥這個愛護他的笑容。
「我來看看你。」江若雅如是說。
和上次一樣,戴著細黑邊眼鏡的目光,輕輕環視四週一圈。有別於那次的落魄,這次,他的弟弟已經成功地挽救了這間瀕臨倒閉的徵信社,他瞭解若不是真心、有興趣,是無法迅速東山再起。
再者,許久未見,弟弟的膚色又黑了些,看來是在外頭奔波所致。小時候他就清楚弟弟是那種一旦確立方向,就會勇往直前的人,不像他會詳細計畫,確定沒有風險後才敢執行。
他們是兄弟,個性卻迥然不同。
「大哥,你那件案子沒事吧?」
「嗯,沒事。」
「那大哥。.....你除了來看我,還有什麼事嗎?」他倒真希望大哥是真的單純來探望他。
「當然有了。我來問你一件事──你真的想從事徵信?」
江若原雖驚訝大哥會這麼問他,但既然問了,不替自己爭取,豈不是傻瓜。
「當然是真的!大哥,我真的很喜歡徵信這份工作。」江若原簡短而堅定地表示自己的心跡,並衷心期待大哥能明白他的心聲。
半晌。
江若雅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容更加溫柔。「那麼。.....好好做吧!別讓自己後悔了。」
望著父親的背影,他因而走上律師這途,但既然弟弟有不同的想法,那就放手吧,他深信,爸爸若見到他的努力,應該也不會再堅持了。
「大哥,為什麼。.....」江若原難以置信,他本還有再繼續長期抗戰下去的準備呢!
江若雅說:「不想嗎?那回來。.....」他話未說完,江若原趕緊搖頭,轉移話題:「大哥,我們今天不醉不睡如何?」
「你有哪次酒量贏過我?」
「拼了才知道!」江若原不甘示弱。
兩兄弟的目光交投,露出會心的笑容。
不知怎的,江若原總覺得大哥有些不一樣,人好像。.....溫暖多了!
「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江若原以最直接的想法問出口。因為他身邊的人只要改變,都不脫愛情這因素。
江若雅含笑。
「我回家等你。」
他決定,今晚把自己與連放燚的事情告訴他最愛的弟弟。
出了徵信社,江若雅走到地下停車場找他的車。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來電顯示,知道是連放燚。
「我到了,找不到車位,你直接下來吧。」
「我弟弟今天要回家,所以不去你家了。」這幾天,他都會去他家坐坐。
「那我總得載你回去啊!」
「我並不想讓你覺得我得時時接受別人的保護,這無關乎性別,而是一種尊嚴與肯定。」江若雅誠實道。
到現在,他不是依然好好的?沒道理有了喜歡的人,就得接受對方的保護,他不以為自己很強,但也沒弱到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他是江若雅,就算愛了人,依然是江若雅。
連放燚當然清楚他的性格。「最近情況不一樣,我昨天不是說了,還有漏網之魚,凡事都得小心。」他的個性雖然狂放不羈,但一遇正事,他的心思會縝密到連一絲錯誤也不犯。
「我有開車來,你先回去吧。」
「你還在樓上?」
「找我的車子。」
「好吧,你開出來,我跟在你後面。」他退讓了。
「我。.....」
「雅,別讓我擔心。」
一陣沉默後,江若雅妥協了。「好吧,你等我一會兒,我把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常」正巧,連放燚已經又轉回徵信所樓下,才要說好,卻先聽見手機傳出一聲悶哼。
「雅──」
肩上猛遭突然襲擊,那劇烈的疼痛使得江若雅掉了手上的手機,身子往前一傾,趕緊回身面對敵人。
幸好他敏銳,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身體偏了幅度,才沒讓對方擊中頭部。
他直視那雙似被逼上絕境般的反撲眼睛,他卻認不出對方的身份。
一手持棒、一手持槍的男人正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方炯。
「因為你,害我拿不到潘議員的錢,害我遭警察追捕,更害我被律幫的人通緝。.....哼哼!江若雅,你好樣的!」
聽他所述,江若雅馬上知道他的身份。「潘議員被抓了,你還能做什麼?」
方炯持槍指著江若雅的太陽穴,吼道:「全都是你害的!你這個臭律師!」跟著,他賞了江若雅幾拳,又踢他幾腳。
江若雅故意喊得很大聲佯裝痛苦,以降低方炯的警覺心,試圖要乘機奪下槍枝。
「就算老子要被抓,也會先宰了你的──」過於專注在洩忿的方炯,完全忘了黃雀在後的警戒。
身後,連放燚的聲音無聲無息竄起──
「你要是敢再動他一分,我會教你後悔出生到這世上──方炯!」一招凌厲的擒拿,當下讓方炯與槍枝分離,連放燚重重踹了他一腳,當下讓他飛得老遠。
連放燚拉起倒在地上的方炯,又繼續狠狠補了拳頭,望著雅身上的傷,他氣忿地停不下來。
雅傷得多重,他就要這傢伙十倍償還。
「放燚、放燚......連放燚!」最後一聲,已受傷的江若雅用盡氣力,好不容易才讓連放燚的神智稍稍恢復。
連放燚聽見了,濃厚的喘息緩緩停下,放開已毫無反擊之力的方炯,走向江若雅。
「雅。.....你沒事吧?」剛才肅殺的臉,已經柔和了。
江若雅握緊他的手。
「我沒事,真的。.....」他這句沒事絕對必須說,否則方炯的下場會更慘。
「那就好,我送你去醫院。」
「他呢?」
連放燚笑得溫柔。「放心,待會兒就會有人來帶他去警局。」
「想走!」身後,不知何時,方炯又站起來,手上還拿著剛才掉在地上的槍。
轉過頭的瞬間,連放燚沉下臉,冰冷不帶感情的溫度,直教人發寒!只見他慢步走向方炯,態度冷然。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我就殺了你!」
「放燚──」江若雅大喊一聲。
這時,連放燚停在方炯身前,蹲下。
「你逃命逃急了,居然連槍裡沒子彈也不知道。」掛在他嘴上的笑,猶如判了方炯死刑。
「沒子彈?」方炯不信,連開數槍,果真沒子彈。
連放燚瞇了瞇眼,二度揮掉他的槍。「知道嗎?不懂槍,就別拿槍,否則只會害了你自己。」
幾拳過去,方炯這會兒真的再也無法起身。
之後轉身,連放燚迅速抱起江若雅,就近以他的車子送他去醫院。
途中,他接了一個電話。
「到了嗎?很好,給我好好『招待』那傢伙,然後再送去警局,記得,要活的。.....」他真的沒有走回頭路,只是幫裡的兄弟自願幫他的!
掌心的溫暖,讓江若雅慢慢甦醒過來。
「雅。.....覺得如何?」
江若雅淺淺笑了。「醫生說我只是皮肉傷好嗎?」會睡著,是因為他過於疲累。
「沒事就好。」經過醫生確定,他才能放心。
「我的手機呢?」
「做什麼?」
「我想告訴若原,今天不能陪他。」
「我已經通知他了,要他下班趕過來。」
「我不想讓他知道的。」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他是你親弟弟,有事,就該讓他知道,他有這權利,就好比我也有這權利──」最後一句,連放燚說得頗無力。
他想若今天不是他剛巧在場,雅是不是也會瞞著他?
「雅,我想當除了你弟弟之外和你最親的人,不要將我隔在你的心外。.....愛一個人,不是只讓他知道好的一部份就算是愛了,即使你遇上麻煩,我們也會盡全力幫你,這才是真正的愛。」
你對人的感情很少用說的,但有時候若不說,有些人不會懂。.....上次,宇喬對他說的話,驀然上了心頭。
回想適才,他差點以為連放燚就要死在他面前,那瞬間的害怕與痛苦,幾乎扼住了他的心跳。
那時,他才明白,自己不想失去連放燚的心情竟然無比強烈。
既然確定了自己的心,他也想對他說。
「或許現在我的愛還沒你愛我深,不過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他誠摯表達自己的心情。
「雅。.....」連放燚忘情地在他額上印下一吻。
此後,他發誓,他絕不變心。
得到雅的承諾後,連放燚原以為幸福來了,但,凡事總有意外,尤其,發生好事的時候,壞事自然接踵而來。
「大哥,你沒事。.....吧?」無巧不巧,匆忙趕來醫院的江若原打開門一看,剛好看見連放燚親吻自己大哥那一幕。
這下,果然應驗了吧?
「若原。」
「嗨!」
兩人臉上無一絲尷尬,反倒是江若原怔祝還敢跟他嗨?
「你──剛剛做了什麼?」江若原鐵青了臉色。
連放燚挑了眉,又表演一遍。「這次,看清楚了嗎?」
江若原快抓狂了,他大哥讓一個男人親了,居然還。.....一臉柔笑。「大哥,你摔傷腦子了嗎?」
「若原,我。.....」
連放燚好整以暇地問:「你嫉妒我嗎?」
「誰要嫉妒。.....原來,你騙我!」前後連貫起來,江若原很快就想通。
「基本上,我不屑欺騙的,對你,不過是說了一個假的故事。」連放燚辯得極為自然。
「你這傢伙!」江若原讓連放燚氣得激動起來,又見大哥毫無反抗,更快氣炸了。
「我是你未來嫂子,小叔!」連放燚非常有空閒跟他說笑。
「大哥,你就任他對你亂來嗎?」見無法跟連放燚溝通,他轉而朝大哥詢問,他想大哥一定是被逼的。
「我。.....」
「你太不瞭解你大哥了,他是那種可以逼就範的人嗎?」他反問。
江若原當然也曉得大哥個性,但就因為曉得,所以更無法理解為何大哥會任由連放燚隨便。
「你愛男人,可以去找別人,為什麼要找上我大哥?」他氣得眉毛快要燒起來,直想痛毆連放燚一頓。
「因為我愛他埃」他答得理所當然。
「愛──」江若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話,這男人竟敢說愛?
「是啊,我愛你大哥。」
「大哥,我要聽你說!」
終於輪到他說了嗎?
「若原,你會尊重我的決定嗎?」江若雅問得認真。
兄弟對話,毋須言明,江若原非常清楚大哥這句話的意思。
不否認,就代表承認了。
「為。.....什麼?」江若原瞠目,無法理解大哥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哥不是曾經和女孩子交往過嗎?怎麼現在會跟男人在一起?
「其實我也不知道。.....」江若雅答得誠實,對於怎麼會對連放燚產生感覺,他無法具體說明,只是他的心是這麼告訴他的,他決定順心而為。
「我不答應!」江若原強烈表達自己的心意。
病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凝住──
連放燚清楚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沒有插嘴,靜靜等江若雅回應。
許久。
江若雅回道:「我知道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2:38
完結
江若雅出院後,江若原也搬回家了。
「你的房間我沒有動過。」江若雅微笑說著,他好久沒和弟弟相聚,其實他是很開心的。
江若原看著客廳的擺設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沒有變過,心底一陣懷念湧出。
「中午想吃什麼?」
「哥,我煮吧,你才剛出院。」江若原說道。
對於大哥竟然同意要與連放燚分手,他其實是有些不解的。基於他對大哥的瞭解,他不是那種輕易妥協的人,所以肯定是大哥對連放燚沒有感情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也好,我去洗個澡。」
半小時的時間,江若原輕易變出三菜一湯。以前,父親忙於公事,大哥也專心在課業上,所以練就出他一身好廚藝。
「真懷念你的手藝。」洗過澡的江若雅,穿著休閒運動服走出來。
「以後有空,我會常常下廚。吃吧。」他決定搬回來,就是要徹底斬斷連放燚對大哥的歹念。
兩兄弟坐在餐桌旁,邊吃飯、邊聊起過去的趣事,不知怎地,他們兩人同時覺得這頓午餐吃起來特別愉快、輕鬆。
過去,他們是關心彼此,但由於江若雅內斂、江若原衝動,於是中間始終隔著一層紗,讓他們無法真正看清對方的心思,直到今天,那層紗彷彿卸下了,他們也才看清楚對方的內心,也能更愉快地交談。
「老闆,你最近身邊好像少了個人耶!」與連放燚剛簽完一紙合約的方耀光,如發現新大陸般的說。
筆直走在前頭的連放燚,神色一斂,不發一語。
「有人阻撓嗎?」身為屬下,首要就是察言觀色。
連放燚頭也不回地表示:「他弟弟大概不太喜歡我。」
大概而已?一定是不喜歡吧?但他沒有拆穿老闆的面子。
「沒想辦法解決?」
「這是雅的事情,我不能插手,而且,我也信任雅。」
是了,他信任雅,他清楚一旦雅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變卦,他也深信那次病房裡雅說的話是真心的,所以他相信他。
「需要我出馬嗎?」
「不需要。」他斷然拒絕。
「可是,若有第三者從中斡旋,可能會促使事情有轉機也說不定,要不,想等幾年呢?」
連放燚停下腳步,回頭。「成功的話。.....」條件得先談好。
「一個禮拜!」
「不行!」
「老闆,我又不一定成功。」
「方律師何時那麼謙虛了?」他反譏。
「那。.....那這樣?」方耀光比出了五,這是他的底線。
連放燚忖度,稍後才答應。
反正是他律師插的手,也不一定成功。
「老闆。」
「什麼?」
「已經中午了,不過去找學長吃個飯嗎?」
想到中午,連放燚一臉不快。「那傢伙,連中午也不留給我!」
明明自己公司與事務所相隔有一段距離,江若原依然不辭辛苦,就為了陪大哥吃頓午餐。
「37.6度,大哥,不去醫院嗎?」
「不用,我躺一天就行了。」以前他感冒,也是這麼過來的。
「我看我還是留下來。」江若原擔心地說。
「我有這麼不濟事嗎?去上班吧。」
「這。.....好吧。中午我會回來一趟,好好休息,我把手機擺在這裡,有事打給我。」
「嗯。」江若雅吟了聲,又緩緩睡著。
這一睡,睡到十一點多。
額上突然有一陣涼意,他隨即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連放燚溫柔的笑意。
「好點了嗎?」
「你怎麼在。.....這裡?」
「我打給你,你沒接,又打電話到公司,小芳告欣我你感冒了。看醫生了嗎?」
「我不喜歡醫院。」
「因為你母親的關係?」他直覺道。
「嗯。」因為母親,他從此對醫院沒有好感。
「我帶了廣東粥過來,吃完再睡。」連放燚讓江若雅靠坐在床上,開始餵他粥。
「抱歉。」江若雅語出突然。
連放燚自然清楚他因何道歉。「若是為這件事就不必了,我們是一樣的,都很重視家人,只是不同的是,小夜很早就知道我的性向。」
「她沒有抗拒?」
「她比其他同年齡的孩子早熟,更有個性,怎麼可能會沒有抗拒?想當初,為了我的事情,也讓她蹺過課,其實,她那時也做過一番心理掙扎。可是當時,我並沒有跟她解釋太多,因為我不認為她一定會懂;再者,我希望她能更用心來適應我們的生活,畢竟我們是要長久相處下去,若沒有體貼和默契,很難共處。.....但認真說來,我很高興她能接受我,她是我最愛也是最後一個的親人,我不能失去她。如今,我也不想失去你,雅。.....我很清楚你弟弟一定不喜歡我,不過我願意等,等到他也真心接受我為止。」
四眸交纏,好久以後,江若雅才出聲──「其實,我現在是在體會當初逼迫若原回來當律師的感受,原來失去自己喜歡的感覺。.....真的很難受,但若原他卻努力不懈,絲毫沒有罷手的打算,以至於,現今他已能好好衝刺他的事業了──我也是,我不會放棄的,就算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讓他瞭解,我也不會放棄。」
「雅。.....」連放燚低喃他的名字,心底無比喜悅。
「你該回去了,若原中午會回來一趟的。」
連放燚也不願讓江若雅為難,便說:「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你好好休息。」
親了下雅的額頭,他才離開,但在經過客廳時,卻看見桌上擺著一碗熱粥,當然,他來的時候是沒有的,難道.....
怎麼回到徵信所的,江若原一點印象也沒;何時人都走光了,他依然毫無所覺,直到他把車子停在春光前,才稍稍回復一點神智。
原來,大哥不是不愛連放燚,而是為了他那句不同意,才隱藏自己的心情。
原來是為了自己。.....
進入春光,他筆直走向吧檯,問了一個服務生:「若童姐呢?」
「又在角落那一桌,聽一位客人說故事。」
「說什麼故事?」
「我也不太清楚,啊,老闆來了,你自己問她好了。」服務生回答完畢,又去做自己的工作。
「若原弟,又來了啊?」李若童摸摸江若原的頭髮。
「我說了,別那樣叫我。」
「你明明就比我小啊!」
心情不太好的他,懶得和李若童爭執這個永無止境的問題。「最近都有人講故事給你聽,精采嗎?」
李若童把及腰的長髮盤起,穿上工作服,準備調酒。「只是一個客人的真實故事,至於精不精采,無法評斷。」
「什麼樣的故事?」
「想聽?」
「反正我今天有時間。」
「那位客人,暫時稱他甲好了。甲年輕的時候,曾經愛上一個女子乙,但家人反對,說是門不當戶不對,而甲是個聽話孝順的孩子,便順從了家裡的意思,娶了丙小姐,但二十幾年後,甲從朋友那裡得知乙病死了,直到那時,甲才明白自己一直愛的人是乙,娶丙,不過是家裡的意思,但孩子生了,丙也十分愛他,甲卻一直不快樂,之後去年也病逝。」
「那剛剛那位。.....」
「是丙小姐。她知道丈夫的過去,起先,也無法諒解丈夫,但後來,卻逐漸體會到,愛上一個人其實就是一種幸福,她才慢慢釋懷,來找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聽聽她的故事而已。」
「追根究底,是甲的錯,若是他能堅定一點,就不會害三個人都不幸福了。」江若原有感而發。
李若童笑了笑,逕自洗著杯子。「我也這麼覺得。.....就好比你,雖然你父親和大哥一直逼迫你回去當律師,但由於你堅定立場,現在才能幸福。」
聽出李若童話中有話,江若原明白了。
「諷刺我嗎?」
「豈敢。只是想讓你將心比心而已,若雅的幸福只有他能決定,但如今他尊重你的意願,你也該試著接受看看,否則等到失去了,再後悔也來不及。」
「你認識連放燚?」
「是的。」
「想當他的說客?」
「他還沒那麼大本事,我只關心若雅的幸福。」
「讓他跟個男人在一起就是幸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社會對同性戀還是反感,再說,他是個律師,若是讓那個不知變通的律師界知情,他的前途就毀了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2:52
李若童想了想,回道:「就算毀了又如何?若雅是那種會輕易被打敗的人嗎?雖然我們是活在團體之中,但若要在乎全部的人,會活得很痛苦;而對我來說,我在乎若雅更勝於外面的人,只要若雅幸福,我就會為他開心,難道你不是這樣嗎?」
她清楚江若原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於是多等了好些天,才決定將這些心底話說出來。
「我想保護他。.....」
「保護一個人一定要這種消極的手段嗎?鼓勵與支持不是更好?」
江若原輕笑:「你不作律師,真是可惜了!」
「我喜歡自在的生活。」
「我先走了。」
「嗯。」李若童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好一會,她才拿起電話按下號碼。
「如何?」對方接起,便問。
「我想他會認真想想的。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聲,我不是因為你才答應勸說的。」
電話一方傳來方耀光低沉的聲音:「連輛車子都不接受,我當然知道你全是為了江若雅。」
「知道就好。叫你老闆給我注意點,要是敢讓若雅傷心,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收到,表姊。謝了。」
「唉!我總覺得在殘害國家幼苗。」想到自己的表弟竟對才十四歲的國中生產生愛情,她就覺得不可思議。
「呵!小夜會是我的。」語畢,他掛上電話。
李若童搖了搖頭,繼續工作。
今晚,春光有個新的鋼琴師要來表演,她得好好準備迎接今晚的高朋滿座。
至於春光外頭的事情,就留給其他人了。
「總裁,外頭有位江若原先生拜訪。」
「請他進來。」
「是的。」
陳秘書退出去,再進門,領了江若原進來,接著又泡了兩杯咖啡放下之後,才讓辦公室內只剩他們兩人。
敵不動,我不動,連放燚自然不先開口。
有了雅的保證,就算面前依舊困難重重,他也不擔心了。
「我就開門見山。」他才不想玩連放燚那套迂迴之術。「談個交易吧!」真的要失去之後才知道懊悔嗎?因為不願意,所以他來了。
「請說。」
「從今天開始一年內,我還是會住在家裡,不過你可以來找我大哥,你們想做什麼我都不過問,可是這一年之中,假使我大哥不再喜歡你了,你必須放手,不能糾纏,還有──我們這個交易若是你跟他說了,就什麼都不算數!」
連放燚含笑。「那是不是表示一年後,我們若還在一塊,你就同意我們?」
「不是,一年觀察期,三年同意期,五年認可期,十年確定期,這是我的最大讓步。」
「好『大』的讓步!」
「別忘了我是做哪行的,你的事跡我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你的不專情,能讓我這麼退讓就該偷笑了。同意嗎?」
「完全同意。」就算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怕,更何況區區十九年而已!
「很好,要記住,只要我大哥知道,就沒第二次機會了。」
「放心,我不會搬磚頭砸自己的腳。」
「說清楚,我是為了我大哥。.....」江若原慎重表示,若是為了他大哥,他願意退讓。
「我當然知道,那麼。.....成交了嗎?」
「嗯,還有,你借我的資金,下個月,我會加上利息還你。」
「那請問我今天可以去找雅嗎?」
頓了頓,江若原困難地點頭。
把自己的大哥交到一個男人手上,這感覺還真是。.....不過為了大哥,他願意學著接受!
當晚,連放燚像是要談結婚似的,竟帶著他的侄女一塊過來,說是要聯絡一下,增進感情。
說的真好聽,要大家聯絡感情,根本就是把自己的侄女丟給他,自己帶著大哥進去房間了。
「未來的親人,你很氣我叔嗎?」連夜邊洗碗邊問。
「何止氣,簡直是咬牙切齒。」看著大哥長大,沒想到卻親手把他送入狼口,害他都後悔得快要槌胸頓足了。
「其實,我叔對若雅大哥是真心的,我保證叔會對你大哥很好很好的啦!」達夜甜甜地笑。
「哼!他要是敢對我大哥不忠,我就要他好看!」因為太氣忿,竟然把切好的蕃茄掉到洗碗水裡。「糟糕!」
「可惜哪!」連夜惋惜地說。
「沒關係,給你叔叔吃!」他說說罷了。
「可能沒辦法喔,因為。.....」說到一半,連夜驀然停祝江若原察覺小女孩必定是握有連放燚的秘密,不禁哄道:「因為什麼?」
「沒什麼。」連夜搖了頭,低頭洗碗。要是把叔的秘密公佈,不讓他宰了才怪。
「我們都快是一家人了,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再說你若說了,說不定日後我還能避開,這樣不好嗎?」他不愧是律師之後。
連夜覺得江若原說的話也很有道理,為了叔的幸福,她只好勉為其難了。
「我偷偷跟你說,你要發誓不跟第二個人說!」
「我發誓。」
「叔最討厭吃的一樣東西就是──蕃茄啦!」
「是──嗎?」江若原笑得可開心了。「我知道了,這個秘密,我絕對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那就好,啊,我明天要去慶祝同學生日,不過來了,明天的晚餐就麻煩你了。」若是交給房間裡那兩個人,大伙還是吃外賣比較好。
「明晚,就看我發揮精湛的廚藝了!」他一定會好好「照顧」連放燚。
「好的,方先生,我們明天在事務所見,請務必帶齊文件。.....沒錯,少一件都不行。.....嗯,那就先這樣了,明天見。」處理完客戶的事情,江若雅按內鍵請助理把資料送進來。「對,我要那份『大龍』的資料,找到之後拿進來,麻煩了。」
自從楊宇喬離開事務所後,他是比較忙了點,因為還有一些未處理完的案子就必須由他接手來完成,所以他最近都是在完結楊宇喬留下的工作,自己則暫時不接新案子。
好不容易有了些微的空閒,江若雅轉了頭,問:「看我辦事情很有趣嗎?」
昨晚,連放燚說今天要跟他一整天,說是要看他辦公。
舒服地坐在沙發椅上,目光不離江若雅,連放燚不只覺得有趣,更有份幸福圍繞在側。
「喜歡看你專心的樣子。」
江若雅實在不清楚他的目的,也就隨他了。
聽見敲門聲,他說:「進來。」
走進來的是捧著一疊資料的小芳。「江律師,這是大龍的資料,全都在這裡。」
大龍的案子是會計告自家公司董事犯了侵佔公司財產之罪,下個月就要開庭。
「謝謝,快下班了,你們收拾一下,可以先走。」他今晚大概要挑燈夜戰。
小芳點點頭,腳步卻遲遲不動,視線落在連放燚身上。
「有事嗎?」連放燚問道。
「嗯。.....請問一下,你們是不是情人啊?」這次,真的是冒著被開除的危險來問了,若沒個結果,她與小成的約定,就永遠沒有了結的一天。
「你問江律師。」連放燚把問題丟給江若雅。
小芳閃著一雙期待答案的眼睛注視著已經埋頭苦幹的江若雅。
「江律師,是嗎?」
「是什麼?」他沒聽清楚,抬頭問。
「你和連先生是情人嗎?」
江若雅想也不想回道:「是埃」
一句明確的回應,連放燚開心到骨子裡,小芳卻是苦了一張臉。
結果是她輸了。
「我祝福兩位白頭偕老,我先出去了。.....」小成一定會奚落她的,還要免費為他做一天白工,好想哭喔!
走了小芳,連放燚起身,趴在江若雅的辦公桌旁。
「我們是情人嗎?」
「是埃」嗯,這證據有點不齊全。.....「我們是情人嗎?」
「是。.....」要請會計再補有決定性的財務報表才行。.....「我們是情人嗎?」
這會,江若雅轉了頭:「夠了沒?」
連放燚湊近,吻住他的唇,一番纏綿後才後退。
雅的臉色微紅,他知道自己必定也是,因為太幸福了。
「聽一輩子也不夠。」
江若雅褪了紅暈,凜著臉色回答:「那你可以多錄幾卷,一輩子也聽不完了。」語畢,他又投入工作中,不再理他。
今日的黃昏,真是美翻了!連放燚望著窗外想。
陪著雅忙到八點多,兩人回到家,怎知,迎接他們的是滿桌的紅艷!
涼拌蕃茄、蓄茄炒蛋、番茄蛋花湯、蕃茄面、炸蕃茄,和兩大罐每人可以喝三杯有餘的蕃茄汁──一桌的蕃茄料理果然令連放燚「紅」了臉。
「為什麼都是蕃茄?」江若雅不經意代替了連放燚問出他的心聲。
「因為便宜。」江若原冷笑,原來欺負一個有口難言的人是如此有趣。
「可還真『便宜』哪。.....」
連放燚怒視江若原,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擦出電光。
他怕蕃茄的秘密只有一個人知情,因此,他非常清楚是誰出賣了他!
遠在另一方,全然不知江家已開始戰爭的連夜,還高高興興地為好朋友唱生日快樂歌。
吃完鴻門宴,連放燚躲在廁所狂吐。
半小時後,江若雅才進來。
「何必勉強自己呢?」他心疼他。
「你知道?」
「我有眼睛好嗎?」再說,弟弟的表現也太過慇勤,他當然看得出來。
「小事而已,讓他消消氣也好。」他覺得肚子又空了。
江若雅洗了自己的毛巾幫他擦臉。「等你舒服了點,我陪你去吃東西。」
「你今天不是要看案子嗎?」他知道雅後天又有個庭要上。
江若雅歎口氣。「不差那一點時間。」
「雅,你應該說很心疼才對啊!」
「去不去?」江若雅冷道。
「當然去了。.....」
「嗯。先到我床上躺會兒,我去拿胃藥給你吃。」
「雅。.....」
「什麼?」剛要離開的江若雅回頭。
先前,雅就算回頭,也是冷漠的一張臉,如令終於看見他眼底的溫柔了,讓他心底真的有股難以言喻的。.....甜蜜!
「沒有,只是想喊喊看。」
或許,他愛的人不太愛說甜言蜜語,但他的舉動卻總是甜滿他的心。
這就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3:19
後續
後來,連放燚有次在家裡接到陌生男人的電話,才知道原來他的小寶貝居然幫他徵婚,還公然把徵婚啟事貼在藍調裡。
「真的說找連夜?」
「是啊,徵婚敢事上頭是這麼寫的?請問你是?」
「我是她爸爸。」連放燚臉色陰陰地回應。「我女兒未滿十八,不能進去藍調,請問一下,你知道是誰去張貼的嗎?」
「喔,是經常陪在連放燚身旁那個律師,可是我不清楚他名字。」
「很──好。」一聲很好,判定了方耀光死罪。「謝謝你告訴我。」幸好,他再也不去藍調了。
掛了電話,連放燚冷冷微笑,此時的他,正在盤算如何處理這兩個狼狽為奸的笨蛋!
之後,有天,他親自打了電話給方耀光──「我要和雅出國度假十天,這十天就麻煩你照顧小夜,五天,是多送你的,記得下次還我!」連夜一放暑假,他馬上就幫她報名學校的夏令營,這下還不讓方耀光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方耀光笑得開心。
「謝謝老闆,您放心玩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夜的。」掛了這通電話,他隨即又撥出去:「喂,張主任嗎?你好,我是連夜的叔叔,因為我臨時決定要帶她出國去玩,所以不能讓她參加夏令營了。.....是,我知道費用不能退了,沒關係,應該的,誰教是我臨時決定的。.....嗯,就麻煩你去掉小夜的名字,也請別通知她,因為我要給她一個──驚喜。謝謝。」
講完電話,方耀光收了笑,繼續工作。
什麼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前,就是最好的示範。
但峰迴路轉還在後頭──
張主任掛了電話,望著眼前俊秀的男子。
「江律師,真的有人打電話來取消連夜的夏令營。」
「嗯,最近有人放話要綁架我老闆的侄女,所以才派我前來處理。」江若雅回應。
「那不報警嗎?」若真的發生綁架,可就不好了。
「我老闆的意思是盡量不要太張揚,免得刺激到綁匪。這是我的名片,下次若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請打電話給我。」
張主任接過名片,忙點頭。「一定!」
江律師含笑點頭,起身離開主任辦公室。
校門口,銀色的BMW等候多時。
「雅,想吃什麼?」連放燚對著剛上車的江若雅問。
「都好。」
「那走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3:35
結束語
我是連夜,我又來了,嘻!
最近看著叔與若雅大哥甜蜜的模樣,我真替他們感到幸福,畢竟這樣的愛情是很辛苦的,能順利無波濤的可沒幾對呢!
最近,叔最喜歡做的事情,曉得是什麼嗎?就是愛纏著若雅大哥不放,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想做壞事。
雖然兩人在一塊了,不過看來叔還得繼續為他的「幸福」努力了!
叔,加油!你的侄女──我,精神上支持你。
或許,我的徵婚歇事雖然沒派上用場,但是,最後目的達成也算成功了。
嗯,假如有人需要我幫忙徵婚的,請別客氣,依然可以打電話給我!
連夜,下台一鞠躬。
是我──江若原。
看清楚,要十九年後,我才願意接受連放燚的!
本以為搬進去可以阻撓,結果竟是狼狽地搬出來。
當然不是連放燚那傢伙對大哥做了什麼下流的舉動讓我看不下去,而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在談戀愛了!
無論我在不在,連放燚總是溫柔對待大哥,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但他的一舉一動就代表他們的絕佳默契,看得我尷尬萬分。
拜託一下好嗎?我還是個孤家寡人耶!
所以,我只好又搬出來。
大哥,你一定要堅定意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3 01:03:55
番外篇
普遍級。
「雅,如果你需要我,你就過來,我會等你!」這次,他要雅自己來找他。
看著裸身在他床上的連放燚,本要進門入睡的江若雅,冷著一張臉,緩緩關上門。
今晚,他決定要睡另一間房。
◎
「哼!有了這東西,還怕不成功嗎?」連放燚手拿一包白色粉末,笑得可狂放了。
「你在幹嘛?」
「下迷藥。.....」咦?雅不是去洗澡了,是誰在問他?連放燚回頭,卻看見江若雅。
「我出來拿衣服。你慢慢下吧!」
「不,雅,你聽我說,這不是真的。.....」◎「雅,你還要我等多久?」他殷殷期盼。
「再等一下。」
「給我個確切時間吧?」
「那。.....再五分鐘好了。」
此話一說,連放燚笑著衝入房間等候。
五分鐘後,江若雅張頭四處望著。「人去哪了?不是要看報紙嗎?」
◎
看著滿桌的酒瓶,連放燚不信這次灌不醉江若雅,想他號稱千杯不醉,鐵定穩贏。
只是,一個小時過去。.....
萬杯不醉的江若雅看著桌上的空酒瓶,與睡在沙發椅上的連放燚,含著笑容,關了燈,回房睡。
輔導級。
「我研究過一些有關於同性戀的網站。」
「嗯哼。.....」在他努力不懈之下,雅總算同意「同床」,這會兒,連放燚的慾火是如森林大火般狂燒,就算消防車來也滅不了火。
「我們之間誰當一號、誰當O號?」這問題,猶如在滾油中,滴下一滴水,而濺起的卻是莫大的連鎖反應。
連放燚當下停止所有動作,抬起頭。
江若雅雖然臉色紅潤,但理智依然,身為律師,就是要有隨時隨地都爭取權益的本能。
「雅。.....這問題,不重要吧?」他訥訥地問。
「不重要嗎?那──你當O號好了。」他如是建議。
O號,兩個字頓時僵住了連放燚的聲音及腦袋。
好久之後。.....
「雅,我當一號慣了。」
「你不是說不重要嗎?」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絲毫不費吹灰之力。
連放燚,無言以對。
再次言敗。
限制級。
嗯。.....兒童不宜。
未滿十八歲不宜。
滿十八歲也不太好。
所以──請自行想像。
至於連放燚究竟有沒有成功。.....下回揭曉!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