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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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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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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2: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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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在家里的貓]大莊園[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4-24 05:58 編輯
大莊園
作者:宅在家里的貓
【內容簡介】:
生產、制造、銷售,一條龍服務;
陸地、海洋、天空,三位一體莊園;
我的莊園我規劃,我的地盤我做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1:39
第一卷 陸:新莊園,新生活
001 嚮導
春末夏初,陽光正好,山花爛漫,帕布里奇亞的天氣總是比島外舒適許多,春日來得總是要更早一些,去得總是要更晚一些,夏冬時節更是受益於海風,而使得此地的溫度無論冷熱都顯得格外溫柔。
一大清早,南港外便聚集了這麼一些人,衣衫普通卻整潔,神態恭謹而慇勤,每當有新一批輪渡到達,新一批客人抵岸,這些人便會擁上前去,努力推銷著自己——這些人是帕布里奇亞的島民,在此從事嚮導工作,也算是在農閒之餘賺些錢補貼家用。
帕布里奇亞島靠近帝國最富饒的南島平原,每年上島旅遊度假的人諸多,想要從這成千上萬的遊客中挑選最合適、最大方的僱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不僅需要足夠的眼力與膽識,更需要靈活的身姿與伶俐的唇舌。
赫蒂坐在碼頭的一個角落裡,與大多數嚮導不同,年紀尚小的她卻並沒有急於攬客,她站在人群的後方,沉默地看著遊客的來去,一雙深邃的眼眸中閃動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與睿智。
正當赫蒂仔細篩選最合適的客人時,一聲輕喚吸引了她的注意,循聲望去,只見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向自己招手的,正是臨家的艾文大叔——這位大叔曾經當過傭兵,傷後退役便一直在碼頭做嚮導接活兒,由於認識的人多,常能得到一些特別優質的客戶資源。
赫蒂一見艾文大叔的模樣,心下便有了幾分明了,當即快步迎上前去,露出燦爛笑顏,朗聲招呼一聲:「艾文大叔,日安,您今天看起來真是棒極了!」
直白而坦率的恭維讚美令艾文哈哈大笑,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慈愛,笑道:「小赫蒂,大叔這裡有一單好生意正好適合你,不過,客人的脾氣可能有些古怪,你一會可要多多注意。」
「大叔放心,我一定小心,保證不會得罪貴客!」赫蒂拍著心口,鄭重宣示。
艾文鼓勵式地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叮囑了兩句注意事項,便帶著赫蒂轉身繞了兩圈,快步來到一輛低調華美的馬車之前——在距離馬車還有好幾米距離的時候,便有騎士攔住他們,問詢一番後才放人通行。
赫蒂年紀不大,定力不小,雖從未見過如此派場,乍然一見卻是絲毫不懼,視線飛快一掃,便垂下眼來,擺出十分恭敬之姿——雖只是一眼,卻已經收集了足夠令人驚詫的信息,譬如騎士們的圈衛,再譬如馬車的不凡。
兩人靠近馬車,比一般雙人馬車要更大一圈的馬車由四匹純色駿馬拉車——這些馬每一匹都是絕好的戰馬,此時竟用來拉車,足可見馬車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不過,更令赫蒂驚訝,同時,也令她放心的則是馬車上美麗紋飾組合成的家徽標誌——七簇忍冬花與雙劍組成的特別紋飾代表著伊夫林這個高貴的姓氏,帕布里奇亞島所屬省份正是伊夫林的家族領地,與許多民間故事中欺男霸女的貴族家庭不同,伊夫林一向是正直與仁愛的代表。
無論這馬車中的人是伊夫林家的人,抑或是他們家的客人,其品質都足以令人安心。
馬車車門緊閉,只開了一扇小窗,隱約可見車中坐了兩位男士,艾文大叔隔著馬車行禮問候,同時將赫蒂介紹給這兩位主顧,言中極力推薦:「大人別看她年紀小,但是,論起對漢默山的瞭解,城裡沒有一位嚮導比得上她。」
「哦?是這樣嗎?」一個懶洋洋的男聲發問,語調輕慢,很是漫不經心,也聽不出對艾文大叔的推薦是否滿意。
艾文大叔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既然敢如此推薦,自是有所憑恃:「大人一定也聽說過,二十年前,漢默大師來此苦修,才讓這山得名,當時,正是老特納負責照顧大師的草藥圃,赫蒂也算是在漢默山長大的,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兩位大人如果要尋藥,讓小赫蒂帶路,必然是最正確的選擇。」
艾文大叔在說話的時候,赫蒂明確感覺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停頓在自己身上,如刀鋒利,扎得她渾身汗毛直立。
小半晌之後,才聽馬車裡悠悠傳來一聲:「既然如此,小孩,你是否見過這種藥草?」
隨著問話,一名騎士上前,遞過來一張絲製捲軸。
攤開之後,可見其上繪製了一株像是雜草一般的植物。
這樣的考驗可難不倒赫蒂,只一眼,她便認出這是五級魔植白絨草,具有極佳的淨化功能,並且是眼疾良藥——一念閃過,她突然憶及馬車四周罕見地用黑紗圍窗,也許,車裡有誰患有眼疾,見不得光?
這樣的聯想只是一閃既逝,赫蒂不敢多想,捲好捲軸,恭敬遞迴,一邊應道:「這是白絨草,漢默大師曾經種植過,草藥圃裡應該還留有種子,只是,多年沒人照料,不知道現在是否還有存活。」
「有種子就好,小孩,你上來帶路,」懶洋洋的男聲總算是加了些活力,伸手一指赫蒂,就要她帶路。
話音才落,便有騎士將赫蒂抱上馬車車轅處,馬車即時啟動,與此同時,一名騎士在與艾文大叔擦身之際,丟下一個小錢袋——雖然有距離與噪音的干擾,赫蒂依舊能從錢袋中錢幣碰撞的聲音大致推出其價值。
這一估算,她心中便不由振奮——這夥人出手極大方,只要自己表現好了,恐怕接下來幾月的伙食費便都有著落了!
……
從碼頭到漢默山的路有許多,因為這座山曾經是一位大師級煉金師的苦修地,所以,來帕布里奇亞旅遊的人們總會帶著獵奇心思上來逛一逛,由此,開闢出多條旅遊路線。
不過,赫蒂今天可沒帶人走那些寬鬆卻繞遠路的觀光大道,而是挑了一條堪堪僅容兩輛馬車前進的土路——這條路是漢默大師最初開闢的,路雖窄,卻是進山的捷徑。
大約經過一個小時的車程,午餐前,他們終於到達漢默大師曾經的藥圃——沒有人特意照顧,這裡已是雜草遍地,只隱約可觀藥圃曾經的外圍欄圈,就算如今有些魔植,恐怕也被雜草遮掩,難以辨尋。
藥圃修的位置極有趣,東側靠山,南側臨崖,走到南側邊緣處,可眺望遠處海景,習習海風吹來,很是舒爽。
到達這裡,馬車裡的兩人總算是下車來,當先一人金發燦爛,編成一根蓬鬆長辮垂於身前,白衣翩翩,很是高潔,不言不笑,只是簡單地站在那裡便會讓人生出一種神聖之感。
隨後一人正好與之相反,渾身黑衣,就連頭上也戴了一件類似貴婦人遮陽一般的小帽,把臉遮了大半,只露出一角線條剛硬的下巴——從體形上來看,分明可分辨出這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所以,赫蒂不免在心底猜測,也許,正是這位需要白絨草?
陽光俊美的一位眺望了一下海景,看著海面上繁忙的海運,嘖了一聲,似諷似嘆一般說道:「自從『海洋壁壘』被打破,大家就像瘋了一樣……也不想想,海族都快受不了這片海域,人類又怎麼能輕易征服?」
黑衣人側對海景,沒有反應,也不知他是見還是未見,聽還是未聽。
前者見狀,嗤笑一聲,也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轉過身來,伸手點了點赫蒂,說道:「小孩,你今天如果能找來白絨草,我另加獎勵,不過,如果沒找到嘛……」
未盡之言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卻是誰也不願領會的。
這樣的要求雖然有些霸道無理,但是他們擁有絕對的實力如此霸道,如此無理——這就是貴族,人類世界的特權階級,擁有高貴的血統與教養,強大的實力與勢力,面對他們,平民所能做的,只有服從。
赫蒂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不僅學習能力強悍,更重要的是極能審時度勢,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面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這類技巧似乎與生俱來,又或許早已融進她的骨血。
所以,面對這種似是而非的威脅,赫蒂欠身行禮,快速說明了一下白絨草的生長特性,指點出幾個極有可能生長白絨草的位置——這些是為騎士們準備的,畢竟,被派出來滿山找草、挖草的,絕非只有她一個人,而聽這位貴族的口吻,他們需要的白絨草也絕對不只一株。
人手撒開,以曾經的藥圃為中心呈輻射式尋找,不多時,便見赫蒂捧著一株品相不錯的白絨草蹦了過來,興奮道:「大人,這裡的白絨草長勢非常好,相信今天的收穫一定能給人驚喜!」
黑衣男子近前一步,伸手掐著白絨草的草尖,試探了一下內裡的魔力反應,滿意地一點頭、一彈指,一道亮晶晶的閃光便落入赫蒂的懷中——金幣!赫蒂長到這麼大,還從未擁有過一枚金幣!
一枚金幣代表著她和姐姐一個月都不需要為生計而煩心忙碌,一枚金幣代表著母親至少能夠安分十天半個月,不會再四下借貸!
物質的刺激令赫蒂像打了興奮劑一般,化身小兔子在草叢中撥來尋去,此時,每一株白絨草在她眼前似乎都化身成為金燦燦的金幣,惹人心動,惹人垂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1:56
002 家人
每一座城市都有等級之差,貧富之分,帕布里奇亞也不例外,東貴南富的城市格局使得貧民只能被限制在西北部地勢較低窪的地區,雖說這裡是旅遊聖地,但沒有遊人會願意將時間浪費在貧民窟中,所以,帕布里奇亞的貧民窟與其它所有城市一樣,髒亂、擁擠、破舊。
夕陽西下,晚霞映天,在血色的暈染下,低矮平民與狹窄小道也被賦予了某種特別的魔法,變得沉寂、蕭索,如同一幅名家油畫,別有韻味。
「潑拉……」一聲潑水聲響,起伏不平的碎石路上污水橫流,打破了這瞬間的魔法,同時也將小赫蒂從自己的意想中驚醒過來。她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伸手入懷,握了握帶著體溫的錢袋,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什麼藝術、意境、韻味,都不及熱騰騰的面包與牛奶靠譜!
一路快跑向家奔去,赫蒂愉快得像一隻歡騰的小鹿。
「赫蒂、小赫蒂,」正快要到家呢,便聽一陣低聲呼喚,循聲望去,艾文大叔正在他家門口向自己招手——艾文大叔的房子與她家就隔了一條巷子,經過大叔家,再拐個彎就能望見她的家門。
赫蒂眼睛一亮,快步跑了過去,大聲招呼一聲:「艾文大叔,圓滿完成任務!兩位大人還賞了我好幾枚金幣呢!」
艾文大叔先是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而後探眼望了一下巷子的拐角,壓低嗓音道:「你母親中午剛剛回來。」
赫蒂目光一暗,臉上的歡喜當即垮了下來,手上動作卻是不慢,毫不猶豫地捉出錢袋往艾文大叔懷中一塞,說道:「大叔,這就麻煩您幫我先保管一下,過兩天,我再來拿。」
艾文大叔接下錢袋,看也不看地塞進腰間,豪氣道:「小赫蒂,你就放心吧,東西放大叔這兒,絕對不會出問題。」
赫蒂用力地一點頭,咧嘴燦笑一下,一轉身,伸手揉了揉臉,當即換了神色,慢吞吞地往家挪去。
推開半掩的沉重木門,久未上油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響,像是另類門鈴,讓人知曉有人進門。
「赫蒂,小寶貝,你總算回來了,」一陣香風襲來,赫蒂被擁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中,與此同時,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也悄無聲息地從她懷中一掠而過,掏出了一個小孩巴掌大的小錢袋——這個動作輕悄而嫻熟,可見是已經如此「演習」過無數回。
「怎麼才一個金幣?赫蒂小寶貝,你最近可實在不用功啊,」嬌軟得令人骨頭酥麻的女聲就算說著斥責的話語,也很難令人心生厭惡。
說話間,那人理所當然地將金幣放進自己的錢袋裡,再把邊角磨損的小錢袋又塞回赫蒂懷中,自顧自地打著呵欠走開,一邊走一邊道:「我困了,先去休息,晚飯就不出來了。」
香氣漸遠,門扉輕掩,整個過程不過三五分鐘,小赫蒂始終是面無表情,待人遠去,她才轉身關大門——才一轉身,便見門外幾個探頭探腦的男男女女,都是附近的鄰居,有的眼帶擔憂與心疼地望著她,但更多的則是興災樂禍,或是蘊含著更深的惡意。
小赫蒂早已習慣了這些,她默默地關上門,轉身向內走。
「赫蒂,」這回叫住她的是一個輕柔溫婉的女聲,一名妙齡少女正倚在一角門前,目帶憐惜。
「姐姐,這幾天又要辛苦你了,」赫蒂慢步上前,摟著她的腰,輕聲撒嬌。
維爾莉特輕撫她的發,柔聲安撫道:「沒關係,特納小姐回來的時候心情很好,並沒有發脾氣。」
赫蒂聞言會意,扁了扁嘴:「看樣子她是找到新的金主了——但願這次在家不用待太久,要不然,我可受不了她。」
維爾莉特無奈嘆道:「再怎麼說,特納小姐也是你母親。」
赫蒂抬頭做了一個鬼臉:「就是因為她是我母親,我才祝福她得償所願,早點找個金主,繼續她錦衣玉食,揮霍無度的日子,才不用跟著我們受苦受窮——好了,姐姐,你別說了,我餓了,我們快點開飯吧。」
說著,不待維爾莉特再勸,便拉著她進屋。
次日一早,維爾莉特用過早飯後便匆匆趕往僱主家,她在城西的一戶商戶家中當幫傭,每月領回的食物加錢幣,大約總計150銀幣,其中以食物居多,在帕布里奇亞,這種收入水平的工作已經算是極不錯的了,用以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也算綽綽有餘——前提是某位特納小姐不在家……
赫蒂今天可沒去繼續她的向忖工作,就算是往常,她也不是每天都去碼頭,畢竟,她年紀小,難能找到合適的客人,更不用說,如今母親回家,她就更不能隨便出門了——家裡如果沒個人看著,指不定母親能把這個本已落魄至極的家折騰成什麼見鬼的模樣呢。
直到日上三竿時分,維多利亞-特納才慢悠悠地現身,她早已習慣了在沒有女僕幫忙的時候依舊能夠妝容整齊——一身低xiong束腰大擺禮服,衣領處、袖口處都是層層疊疊的蕾|絲邊,身上倒是沒戴什麼華貴首飾,只在鬆散微垂的發髻上簪了一件珍珠髮飾,尤顯嬌麗風情。
手握一把小扇,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維多利亞柔若無骨地倚坐在硬木沙發上,向女兒打招呼:「赫蒂小寶貝,日安,我餓了,家裡有牛奶嗎?」
赫蒂轉身進了廚房,取了牛奶,同時也配了幾樣奶製品一起端了出來。
維多利亞喝了半杯牛奶,又挑挑撿撿地吃了兩塊奶製品,便算是完成了她的早餐與牛餐。
放下杯子,她看了眼小赫蒂板著的臉,突然吃吃笑開,伸手擰了下赫蒂沒多少肉的臉頰,嬌嗔道:「長得倒是和我一個模樣,怎麼這性格無趣得和父親一模樣?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小時候就不應該把你放在父親身邊,地把你教成現在這樣又傻又呆——這種性格,哪有男人會喜歡?」
「如果小時候是您來教導我,恐怕,我早就餓死了。」赫蒂毫不留情地揭母親的短。
維多利亞聞言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吃吃笑開,嬌美異常,也不介意她的失禮,在沙發上換了一個姿勢,玉體橫陳,格外妖嬈,如果此時換個男人在此見了,恐怕就要噴鼻血了吧——就算是在家裡,也隨時隨地注意形象,這就是維多利亞-特納,一個「魅魔」一樣從不安分的女人。她不是一個好女兒,不是一個好妻子,同時,也不是一個好母親,但,這就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也只為自己而活。
也許,正因為如此自我,才成就了維多利亞獨特的魅力——至少,在帕布里奇亞的社交界,維多利亞-特納可算是極具盛名的交際花,多少男子拜倒裙下,數不勝計。
「你也彆氣我,反正我在這裡也住不了兩天——等矮人們的船隊從堤克尼瓦海港回來,新的社交季就要拉開序幕,到時候,你們就是再想念我,恐怕也找不到我。」維多利亞倒是極有自知之明,知道家裡這兩個孩子不喜歡自己,不過,誰在乎呢?
「矮人?」赫蒂微一挑眉,「矮人們什麼時候改道從帕布里奇亞這邊走了?」
帕布里奇亞說是海灣城市,但來自船隻主要都是帝國內部的船隻,還從來沒有如矮人這樣的異族船隊經過。
「誰知道呢,」維多利亞擺一擺手,不是很在意道,「據說他們今年新增加了貿易路線——我可聽不懂那些什麼礦產,什麼稻米的,不過,矮人們過來也不錯,帕布里奇亞的貴族們大賺了一筆,正好有錢揮霍,要是往年,這幫小氣鬼們連串珍珠項鏈都懶得送人。」
說著,她又饒有興致地與女兒說起自己又收到了什麼禮物,又參加了哪些宴會,又勾搭了哪家貴族……
赫蒂哪裡聽得住這些話,一轉身,便要走開,維多利亞似乎極有傾訴欲,家裡又只剩下赫蒂一人可供她炫耀,所以,越發不願放過她,便一路講,一路跟隨,直到赫蒂走進一間書房——
「砰」得一聲悶響,房門在維多利亞眼前關上,她不滿地跺了跺腳,嬌哼一下,卻是不甘願地轉身走開。
赫蒂背靠著房門,微仰頭,聽得外面的腳步聲遠去,這才閉了閉眼,長聲一嘆——這間書房是外公的領地,外公生前,嚴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得進來,除了小赫蒂。
就算如今外公老特納已經去世,餘威卻猶在,再加維多利亞曾經數次被老特納懲罰的時候,都在這間書房中進行,所以,維多利亞對書房自然有著刻骨銘心的厭惡,別說是進來了,就連從門邊經過都不樂意。
如此,小赫蒂才難得能在書房中偷得一點安寧。
……
維多利亞在家裡只待了六天,便在一個午後,被一輛出租馬車從家中接走,自此再無音訊。
也正如維多利亞所說,再過一天,矮人們的運糧船從堤克尼瓦海港轉來,中途在帕布里奇亞修整,同時,也在此地交換一些矮人族特有的精美特產。
上至武器防具,下至精巧玩具,矮人族有許多特產深受人類喜愛,與此同時,圍繞著這樣的交易,帕布里奇亞周邊,尤其是南島平原的諸多貴族聞訊而來,形成了一個全新的社交季——對於吃喝玩樂諸事,維多利亞的「嗅覺」總是無比敏銳與正確的,只是,這種預判卻往往令赫蒂只感哭笑不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2:13
003 維多利亞的愛情
帕布里奇亞的新社交際對於嚮導們而言,卻不是一件好事,大貴族們來得越多,小貴族以及一般富裕人家的遊客便相應減少,而後者才是嚮導們的主要客戶群。
所以,小赫蒂便也沒再去南港晃悠,轉而做起了另一件臨時工種——珍珠加工。
南港進行珍珠養殖已經有許多年的歷史,在整個帝國都算是極先進的,據說,這項技術來自於某個水系魔法師失敗的煉金實驗——雖然人們怎麼也無法將珍珠養殖與煉金實驗聯繫在一起,但是,這卻並不妨礙大家討論的熱情。
珍珠養殖是一門深奧的技術,只有少數人才有資格接觸內幕,但是,珍珠蚌的加工卻需要大量的人工——開蚌取珠、清洗、分揀、串珠……
別看赫蒂年紀小,做起事來一點也不輸給熟練工。
女工們聚在工房中做活,手上忙碌著,嘴上也沒清閒,討論著帕布里奇亞最熱門的話題——矮人以及參加社交際的各路貴族。
對於普通人而言,以上二者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一旦存在距離感便擁有了神秘感,而神秘感則是各種謠言、傳說的最初驅動力——當然,要承認,女工們的各種「傳說」還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只不過,事實的比例往往是1成不到……
所以,赫蒂十分「榮幸」地聽了一整天的各種據說——
據說,矮人們的身高與腰圍一樣;
據說,矮人們鬍子比衣服還長;
據說,矮人們的力氣比島上最厲害的騎士還大;
據說,矮人們一頓能吃掉5斤的糧食,所以,才不得不到帝國買糧;
據說……各種所說,無論靠譜還是不靠譜,都給單調枯燥的打工時間增添了別樣的樂趣。
一天忙碌之後,赫蒂帶回來的工資不是錢幣,也不是食物,而是珍珠——成色一般,造型不佳的珍珠。
用這些賣不上價的廉價珍珠抵工資是珍珠場場主們的慣用技量,而愛美的女人們往往也很少拒絕這樣的誘|惑——她們戴不起一串幾百金幣的昂貴珍珠項鏈,至少可以戴上這樣普通的,以此自我安慰,不是嗎?
珍珠項鏈是送給維爾莉特的禮物,維爾莉物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她要給她一個驚喜。
勞累的結果是早睡,等不及維爾莉特下班回家,赫蒂已經早早休息,一直睡到夜半時分,才被一陣細碎的移動聲吵醒,仔細一聽,竟是尖細的鞋跟與樓梯碰撞的聲響——難道是母親回來了?
小赫蒂點亮燈,手托油燈慢慢mo索了出去——
「母親?」她望著那個手提兩個小皮箱的身影,悶悶出聲。
「哦,赫蒂,親愛的小寶貝,可愛的小赫蒂,你居然還醒著,我真不知道這應該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維多利亞轉身望著小赫蒂,一臉苦惱。
赫蒂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再次固定那兩隻小皮箱上:「您要出遠門?」
「是的,是的,現在立刻馬上出發,」維多利亞雙手交握,置於頜下,45度仰首,眼帶些微淚光,滿面都是少女式的感動與激動,用一種夢幻般的語調說道,「你知道嗎,他要帶我去塞浦維亞,就我們倆,沒有車伕,沒有女傭,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是一次多麼浪漫的旅行啊,就像帕米爾與愛莉雅一樣。」
帕米爾與愛莉雅是傳統文學中廣受爭議的人物角色,他們出身高貴,卻因愛情而私奔,既為衛道者抨擊,卻受年輕人的追捧。
小赫蒂穿著一件長及腳踝的純棉睡袍,白色的質地在多少洗曬之後有些泛黃,在昏暗的燈光之下,更是偏向於橙色而不是白色。她望著維多利亞,冷靜地近乎冷酷,腦中不由地想起外公生前對母親的評價——
「她就像是一隻愚蠢的小鹿,總是莽撞地闖進男人們精心設置的陷阱,被追逐、被享用,一次又一次,就像她的母親一樣,智商永遠停留在十六歲——如果不是她們的容顏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恐怕早就像秋天的枯草一樣被人任意踐踏蹂|躪。」
外公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輕緩婉轉,像是yin誦詩文一般,漫不經心卻又優雅異常,那姿態是如此之閒適,好像這種苛刻到近乎刻薄的評價並不是出自他的口,也不是用於評價他的女兒與妻子。
維多利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浪漫情懷之中,高興地轉起圈,甚至抱起赫蒂,一起轉圈,就像是在跳宮廷舞一般,轉了一圈又一圈,而後緊緊擁抱——臉貼著貼,肩挨著肩,親密地毫無間隙。
這一剎那,會讓人產生錯覺,只覺她們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然而,這只能是錯覺。
門外響起一聲低沉的敲擊聲,像是拐棍撞|擊門板的聲響——這是馬車裡的客人在發出提醒,他已經等待得不耐煩了。
維多利亞用力地在女兒臉上混亂親了幾下,笑容燦爛迷人,帶著幾絲初涉愛河的甜蜜與羞澀,她急急叮囑道:「親愛的小赫蒂,小寶貝兒,這是一次浪漫而刺激的旅行,你可不能和任何人透露我們的行蹤——就算有人來問,你也只能說,你沒見過我,你不知道我去哪兒了,知道嗎?」
說完,不等赫蒂有所反應,維多利亞又親了她幾下,這才拎起兩隻小皮箱子,踩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快速遠去。
不多時,門外馬蹄輕踏,車輪轉向,漸行漸遠。
直到馬車聲徹底聽不到了,赫蒂才慢吞吞地關了大門,關了院門,關了房門,睡燈躺下,在黑暗中,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的母親再一次私奔了。
是的,再一次。
每一次都像是陷入初戀一般,狂熱而激|烈;然而,每一次都是以分手而告終。
縱然如此,維多利亞依舊一次又一次地追逐著愛情——她所謂的愛情——以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就是為愛情而生的,她的生活中如果沒有愛情便像是魚兒離開了水,再也無法存活。
所以,縱然知道這是飛蛾撲火,維多利亞也毫不猶豫,只一心享受這一刻的歡愉與欣悅——至於結局如何,與她無關,因為愛情的火花是如此之短暫,盡情地享受才是生活的真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2:30
004 意外的繼承權
維多利亞離開的日子對於小赫蒂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甚至而言,因為知道母親短時間不會回來,她的內心深處還有幾分淡淡的慶幸——至少,這段時間,她和姐姐不用擔心被當成女僕一般使喚,更不用擔心會在某個時候跳出一個莫名的債主,償還一筆高額的奢侈品消費……
日子平淡如水,直到這一天,被一名特別的來客打破平靜——
一輛低調的馬車停在貧民區的小巷中,寬大的車身與並排拉車的雙馬將整條小巷擠得滿滿噹噹,只容得人側身而過——如果稍微胖一些的,恐怕連側著身也走不過去。
馬車伕是一身典型的貴族家男僕裝扮,僕實而規矩,馬車邊站著一位四旬有餘的中年男性,舉止端莊,面容嚴肅,從髮絲到鞋面,從衣著到配飾,無一處不嚴謹規矩。
「請問你們要找誰?」維爾莉特將赫蒂護在懷中,有些怯怯地詢問著來客,雖然侷促不安,可是,她卻絲毫沒有請人進門的打算。
中年男性也在打量姐妹倆,只是,對於維爾莉特,他只是一眼掃過便罷,卻是把主要注意力投注在赫蒂身上,目光雖平和,卻隱隱帶著一種挑剔:「請問維多利亞-諾瑞-哈塔斯-德爾-聖-特納女士是否居住在此?」
繞舌的音調,微上揚的尾音,表明這人使用的是古老的利維塔語系——現行的人類通用語脫胎於這種利維塔語系,只是在發音與書寫上更加簡化,以便流通。
然而,在貴族階層,在這些自我標榜血統純正,歷史悠久的貴族階層中,卻往往堅持使用利維塔語,以此顯示他們比之平民更加優越的存在感。
赫蒂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有人如此報出母親的全名,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維爾莉特對這一串冗長的名字更加地熟悉,當即更加警惕起來——她可還記得,維多利亞前不久才剛剛和一位貴族子弟私奔了呢。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維爾莉特就像是護崽的母獸,看似柔弱,卻萬分警惕,並且蠢蠢欲動——只要眼前這個男人有絲毫要傷害赫蒂的意圖,她都會毫不留情地反擊。
中年男性感覺到這種潛在的威脅,微側首,擺出一個更柔和的姿態說道:「我代表特納子爵前來拜訪,如有打擾還請見諒。」
「特納子爵?」維爾莉特和赫蒂同時驚訝出聲——她們可從未聽說過,特納家在這世上居然還另有親戚!?
……
在大門口對峙了數分鐘後,弗蘭克終於得以踏入家門,一睹這個已經明顯敗落的家庭的各種詳情——這座房子面積不大,原本的設計是為居住5口人所做的準備,所以,個人空間十分侷促,房中的家具笨重老舊,一看便知道起碼有六七十年的歷史,一些家居用具也零零散散,甚至湊不出一整套的茶具。
所幸,屋子整潔乾淨,顯然,它的主人對待它還是十分精心照顧的。
屋裡只有三人,弗蘭克與這間屋子的大小兩位女主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弗蘭克打破僵局:「我代表特納子爵前來探望,通過查詢帝國貴族譜系,我們得知,維多利亞女士是帝國現存貴族中,與子爵大人血脈最相近的成員,根據光明歷時代流傳至今的繼承法規定,維多利亞女士將是子爵爵位與財產的第一繼承人,而赫蒂女士則是第二順位繼承人。」
這一番話,簡直如同一記重磅炸彈,炸得維爾莉特和赫蒂兩眼迷糊,頭腦發昏,半晌沒醒過神來。
弗蘭克自然也知道這種消息的震撼性,所以,極耐心地等了半天,直到兩人都回神了,他才繼續說道:「由於繼承流程繁瑣,非常有必要讓繼承人提前前往特納莊園,以完成各項手續,所以,如果方便,還請維多利亞女士於五天內啟程前往南島平原東部的特納莊園。」
莊園?難不成,這也是所謂繼承財產之一?
赫蒂聽著弗蘭克的解說,不由得走起神來,不過,很快地,她收攏思緒,頗感為難道:「必須要在五天內啟程嗎?母親現在並不在帕布里奇亞——說實施,我們也並不瞭解,她現在會在哪兒,估計這兩三個月,都不太可能找得見她。」
這個消息顯然出乎弗蘭克的意料之外,他沉默了一下,再開聲,卻是一個更加驚人的建議:「既然維多利亞女士無法履行繼承流程,那麼,身為第二順位繼承人,赫蒂女士將自動替補——請問您在最近五天內是否可以啟程?當然,如果您願意,我和芬克願意與您同行。」
赫蒂聞言,低下頭,沉默,再沉默,維爾莉特見狀,微微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勸些什麼,最終只能任由赫蒂自行決定。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赫蒂抬起頭來,平靜說道:「請給我們一天時間收拾行李——麻煩你們明天早上再來,可以嗎?」
弗蘭克注意到她話中所指的「我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維爾莉特,而後向赫蒂欠身行禮,後退兩步,既而轉身離去。
弗蘭克一走,維爾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赫蒂去收拾行李,一邊翻出積灰已久的皮製小箱,一邊興奮地與赫蒂猜測著這個「天上掉餡餅」一般的消息。
「赫蒂,你說,他們會不會是騙人的——或者是某些專門從事奴隸貿易的人販子?就像姆姆嬸嬸她們曾經說過的那樣?」興奮過後,回歸現實,維爾莉特忍不住多想——對於生活在貧民窟中的孩子,生活中總是缺少不了各種欺詐與拐騙,所以,她會如此猜忖也是無可厚非。
「我看過他的馬車,車上有家徽——管家袖口的袖扣上也有同樣的家徽,另外,馬車車伕的鞭子上也有……如果是騙人的,他們根本不需要做得這麼細緻,而且,也不太可能這麼瞭解這些細節。」赫蒂顯然也考慮過相關的問題,所以,早已有所準備。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這個代表著特納子爵的家徽與赫蒂外公深藏在書房當中的印章紋樣十分相近——起碼有七成以上的共通性。
這櫬說來,就比較合理了——依赫蒂所猜,這位特納子爵應該是與外公同祖同宗,在血脈與家族榮譽上存在一定相關。
赫蒂正思索間,維爾莉特已經收拾出赫蒂常用的衣裙用物,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竟是僅僅只夠擺放一個皮箱!
維爾莉特盯著箱子,以及箱子裡的東西,看了又看,突然抱住赫蒂道:「對不起,赫蒂,我沒能照顧好你,讓你受委屈了,我這樣實在是有愧於特納先生的託付——幸好現在還有機會,如果你成為子爵大人的繼承人,一定會如特納先生所願,做一名真正優秀的貴族淑女!」
「姐姐,你知道的,我一點也不在乎這些,」赫蒂無奈一嘆氣。
只是,維爾莉特一貫固執,堅持道:「赫蒂,你出身高貴,以前是沒條件,只能委屈你,以後,是堅決不能這樣了!」
說著,合上皮箱,開始小小聲絮絮叨叨地要為赫蒂添制一些衣物用品。
赫蒂在一旁聽著聽著,突然聽出不對來,忙上前一步,捉住了維爾莉特的手問道:「姐姐,你難道不和我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這一回歸到維爾莉特既納悶又疑惑了,「我又不是特納家的人,名不正言不順,去了也是尷尬。」
赫蒂抿唇一笑,笑得無比優雅,說出來的話卻是一點也不「優雅」:「姐姐,對於貴族,你難道就如此放心?就算如伊夫林那般正直優秀,其本質也是追逐名譽與利益,這位特納子爵自身擁有的財富卻平白送給從未見過的我們,這其中有多少算計,又有多少真心?」
維爾莉特手上的動作為之一頓,而後快速拖出另一個皮箱,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動作,一邊收拾,一邊說道:「你年紀小,特納小姐又不在身邊,我雖然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但至少也算是個成年人——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赫蒂見說服成功,開心地撲上前去,抱著維爾莉特的後腰,小腦袋在她背上蹭了又蹭,親暱地說道:「謝謝姐姐,姐姐你最好了~」
維爾莉特無奈又chong溺地微笑著,拖著身後的小尾巴,開始在屋裡轉來轉去地收拾著行李,不時聽赫蒂的意見,將一些原本不在預計中的東西放進箱子。
如此一來,第二天清早,弗蘭克與芬克再來接人的時候,看到的是整裝待發的一雙姐妹倆,以及她們腳邊堆放著的四個皮箱子。
維爾莉特的目光在行李堆上看了又看,頗覺侷促,生怕自己收拾的東西太多,麻煩到他人。
不過,弗蘭克卻是淡定自若,一點多餘的情緒也沒有,打開車門,側身讓禮,紳士地邀請姐妹倆上車,而馬車伕芬克更是手腳利落,一手兩個箱子,只一趟便將它們放到車ding上,輕鬆得令維爾莉特又忍不住紅了臉——也許,只有自己太大奇小怪?
如此思量著,就算進了馬車,就算已經啟程,維爾莉特也依舊免不了心生彆扭,生怕自己哪裡行差踏錯,便是給赫蒂丟臉,一路上自是忐忑不安,處處小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2:49
005 高額的繼承稅
佩蘭城,佩蘭城的政治經濟中心,同時,也是伊夫林家族最傳統的根據地。
整個南島平原上的資源正是經由佩蘭城為主要物流中心,運送往帝國其它諸地。
所以,這是一座無比繁華的城市。
赫蒂姐妹倆生平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大城市,都不免無比好奇地從馬車車窗嚮往張望——入城之時已是入夜時分,這樣一座繁華的城市自然沒有宵禁這樣的東西,徹夜不眠是它的另一特色。
路燈輝煌,魔法之力充斥著城市的各個角落,寬闊的大路平坦筆直,一眼望去,滿滿都是來來往往的馬車,車輪滾滾,蹄踏聲聲,再加上大路兩旁人行道上川流不息人潮的言談聲——各種聲音彼此交織,形成了城市特有的喧鬧之聲。
帕布里奇來亞也算是一座十分熱鬧的城市,但是,比之佩蘭城卻是遠遠不如——至少,帕布里奇亞的晚上是寧靜而安逸的,充斥城市的更多是海潮聲與海風聲。
所以,無論是維爾莉特還是赫蒂,都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熱鬧與繁華。
馬車入城之後便走得極慢,在車流之中穿梭往來,繞過了不知多少條街,才堪堪停在一座大樓之前——這是一座足有二三十米高的大樓,大跨度的弧形線條與寬條立柱共同構成莊重沉穩之態,幾乎每一根立柱都被飾以精美的浮雕,細緻入微的刻畫令人望而興嘆。
赫蒂仰著頭,從下向上望去,直望到脖子都要斷掉了,才堪堪看到大樓最ding|端的拱ding。
「這是安哥拉之角,由偉大的建築藝術家提姆-塞特朗與矮人設計師聖扎迦利耶共同完成的曠世之作,」弗蘭克以一般yin誦般的語調稱誦道。
「哇嗚,原來這就是安哥拉之角。」赫蒂發出一聲輕嘆。而維爾莉特則是輕捂紅唇,激動得雙頰徘紅。
這樣一座凝聚人類與矮人智慧的建築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聞名大陸,它代表著人類與矮人的友誼,與此同時,也承載了當時兩族最高的魔法成就。
嗯,順帶說一句,這是一座高級酒店,非有錢有權之輩能輕易踏足的地方。
當下,赫蒂對這位特納子爵的財力有了相當的認知。
走進安哥拉之角,燈光通明,讓人感覺如沐陽光一般,瞬間有一種時空錯亂之感,酒店大堂裝飾得富麗堂皇,穹ding之上遍佈繁複壁畫,看久了,會使人眼花繚亂,暈頭轉向。
姐妹倆在就這樣暈暈乎乎地在弗蘭克的帶領下走到一面繪有金紅相間紋飾的鏡牆前,侍立一旁的侍者欠身行禮,探手輕敲鏡面,鏡牆無聲無息地滑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鐵框子——雖然鐵框周圍被修飾一新,卻依舊無法遮掩它原本就是個四四方方鐵框子的設計。
赫蒂好奇地用視線描摹了一下它的方正結構,心下不由嘀咕一句——這玩意兒的設計可與酒店大堂展現出來的精緻華美不太一致啊。
三人走入其間,弗蘭克向侍者報了一個數字,回身來正看見赫蒂滴溜轉著大眼,一臉可愛的好奇神態,不由微微一笑道:「這是矮人特有的自動升降梯——他們是天生的工匠,卻擁有令人不敢苟同的審美,據說,當年在建造安哥拉之角時,因為這座自動升降梯的設計,提姆大師與聖扎迦利耶大師還進行了激|烈的爭執。」
「為什麼而爭執?」赫蒂好奇問。
「聖扎迦利耶大師堅持現如今我們所看到的設計,因為這種四方結構能最大限度保證升降梯的使用與安全,可是,提姆大師卻認為四方形的設計與安哥拉之角的整體風格不符——雙方互不退讓,幾乎要令安哥拉之角的建造毀於一旦。」
「然後呢,提姆大師最終又是如何妥協的呢?」赫蒂追問。
「因為,事實勝於雄辯,聖扎迦利耶大師以無數實驗向世人提姆大師證明了他的堅持是如何具有權威——好了,我們到了。」說話間,鏡牆開啟,三人前方已經換成了一條長長的廊道,廊道兩旁,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間房門,可見,這裡是酒店的客戶入住區。
維爾莉特顯然沒有適應這樣的變化,驚訝地幾乎不敢踏出升降梯,而赫蒂亦是滿心驚嘆——她沒想到這座升降梯的設計是如此精妙,不僅快速,更重要的是,居然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它的移動!
為此,她忍不住在心中重新評估了一番這個世界的科技——也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科技不發達,而只是人類的科技不發達?
……
特納子爵是在臥室接見赫蒂,並且,只有赫蒂——雖然,維爾莉特在名義上是赫蒂的姐姐,但是,她並不姓特納,更不是維多利亞的女兒,所以,並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會面。
在這個世界,在人類社會的規範中,長輩對晚輩擁有絕對的權威,但縱然如此,在臥室單獨會見一位初次見面的晚輩依舊是一件頗為失禮的行為。
不過,特納子爵這樣的行為卻是無可奈何的結果。因為,此時,正是他進行治療的時候。
赫蒂進門前,眼見著數位白袍祭司與黑袍煉金師退出,而後才在弗蘭克的示意下走進臥室。
臥室的光被調整得極為昏暗,寬大的四柱chuang上倚躺著一個瘦削的人形,整個上半身被各種管道纏繞,而chuang邊則立著一位紅袍法師,正用束手唸誦著某種奇妙的魔法咒語。
「赫蒂-特納,可愛的小傢伙,很遺憾我們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見。」特納子爵微笑著出聲,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氣弱疲憊。
赫蒂走近前,在chuang前屈膝半跪,握|住特納子爵的右手,將額頭輕輕貼住右手上的刻印著家徽的戒指,而後抬起頭說道:「很榮幸能夠見到您,願天神保佑您。」
「你和你的外祖父很像,尤其是眼睛——」特納子爵說著,抬起身,冰冷的指間在她的眼皮上輕輕滑動,讓人生出一種詭異的顫|栗感。
「我已經將一切事務託付給弗蘭克,馬西大師將為此見證——」特納子爵慢悠悠地說著,用力握了握赫蒂的手,蒼老的面容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我並不強制要求你必須接受這項繼承權,畢竟,權利往往與義務相輔相成,但是,我希望你能夠鄭重考慮,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你準備了一份小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說完這些話,特納子爵便鬆了手,閉了眼,像是累極一般漸漸昏睡過去。
紅袍法師見狀,踏前一步,伸手撫上他的額際,一團金光從法師的手中閃出,沒|入特納子爵的前額,只見特納子爵先是驚喘一下,而後呼逐漸平穩,面色也似乎比之前好看許多。
赫蒂見狀,輕輕吐出一口氣,略略放鬆下來。
紅袍法師轉過身,看了她一眼,目光如刀,扎得人生疼,也令赫蒂嚇得連呼吸都變得極輕極淺。
「馬西大師,現在是否需要向赫蒂小姐宣讀契約書?」弗蘭克立於外側,低聲詢問。
紅袍法師這才將視線轉過,也不答,卻是大步走開,穿過臥室,走向起居室。
赫蒂此時才敢吐出氣來,用力深呼吸幾下,向弗蘭克道了一聲謝之後,才快步向起居室而去——一路走,一路做著心理建設,不斷給自己鼓勁再鼓勁。
……
雖說馬西大師是見證人,但是,真正向赫蒂說明繼承權契約書各項細節的卻是弗蘭克。
契約書是依據帝國的貴族法制定的,每一條都有嚴格的法律依據,同時,也儘可能地避開了一些可採用也可不採用的法律條款——這在極大程度上減輕了赫蒂的負擔。
但是,僅僅只是這些必須承擔的義務也足以令赫蒂倒抽一口冷氣——身為即將繼承子爵頭銜以及與之相適應的財產的繼承人,需要為帝國交納高額的繼承稅,並且還要承擔參軍征伐的義務,以及為上一級貴族服務數年的義務!
這三項中,無法哪一項都是赫蒂無法完成的!
那麼,特納子爵這是在耍人玩?
赫蒂一臉木然地望瞭望弗蘭克,再望瞭望契約書,而後扁了扁嘴,說道:「弗蘭克先生,您還是直接說最終結果吧——我們都清楚,如果依法律規定,別說是我,就是我母親也不可能符合這樣的條件。」
弗蘭克神態不變,手上翻過約有一公分厚的契約書,直到最後一頁,說道:「根據貴族法令第1693條,以上各項義務均可以以金幣以及金幣的等價物支付——這項規定來自偉大的凱撒大旁,距今已有787年的歷史。私以為,這是一項無比英明的法令。」
「當然,這是偉人做出的偉大決議,」赫蒂微微欠身,以示尊重,「那麼,最終統計,我需要繳納多少金幣,才能符合契約書的規定?」
「420枚金幣,」弗蘭克甚至不用看契約書就報出了這個驚人的數字,「鑑於您的特殊情況,子爵大人向貴族議會提出申請,讓您得以分三年時間繳納這筆繼承稅。」
赫蒂先是一喜,而後又一遲疑:「非常感謝子爵大人的體諒,他真是一位既英明又體貼的紳士,只是,如果三年之後,我依舊不能完成420金幣的繼承稅,將會有什麼樣的懲罰嗎?」
她這一問,不僅弗蘭克驚訝,就連馬西大師也抬眼多瞧了她一眼——以赫蒂這樣小的年紀,面對420枚金幣的巨額債務居然能淡定接受,並且開始考慮三年後的事情,其心智之成熟足以令人側目。
為此,弗蘭克心中不由得更安心了幾分,為赫蒂解釋道:「如果三年後,您未能完成繼承稅,將失去爵位繼承權與一切財產,並且將面臨10至20個月的監禁。」
赫蒂默然數秒:「若是不失禮,可否容許我思考一|夜,明天再給出答覆?」
弗蘭克這下不敢自專,轉而向馬西大師請示。
紅袍法師卻沒有為難赫蒂,輕輕一點頭,便給了她一個晚上的思考時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43:05
006 靠譜的長輩
弗蘭克是一個既貼心又周全的管家,他為赫蒂提供的資料不僅包括契約書以及相應的法規條款說明,還包括了她即將繼承到的各項資產清單——這其中,最主要的是一座莊園以及莊園附屬的農場、林地、山地等各項資源。
「也就是說,如果我簽定了這份契約書,未來三年時間內,我們必須繳納總價值等於420金幣的繼承稅,」赫蒂將所有資料攤放在維爾莉特眼前,作出最終總結陳述——當然,她也沒忘了將未能繳稅的懲罰措施一併說明。
「420!」維爾莉特倒抽一口涼氣,一手不自覺捂在xiong口,只覺瞬間氣悶難擋,幾乎不能呼吸——這樣的天文數字,聽著便讓人頭暈腦脹。
「這怎麼可能還得清!」維爾莉特驚呼著,「帕布里奇亞最好的人家,一年收入一百金幣已經是最高的了,三年420……這簡直是奢望!」
赫蒂倒並不如此悲觀——如果她不動心,根本就不會爭取一個晚上的考慮時間。
「姐姐,這是南島平原上的地段,雖然已經靠近平原邊緣,但是,土地資源還是非常不錯的,有田地、山林、湖泊——完全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農場莊園,我看過莊園過去五年內的經營情況,雖然有些勉強,但是,如果不出大的災荒,拼拼湊湊的話,420還是應該可以應付得了的。」
說著,赫蒂翻出關於莊園的經營數據,要讓維爾莉特看。
維爾莉特擺手拒絕:「我不懂這些,就算讓我看,我也看不明白,只是,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這可是420金幣如果償還不起,你是要被關進牢獄的——這樣的恥辱記錄將與你終身為伴。」
「這有什麼,」赫蒂不甚在乎,「我問過弗蘭克,到時就算是被監禁,也不是被關進普通的監獄,而是專門為貴族準備的,像法塔利莎白獄那樣的貴族監獄。」
維爾莉特聞言,稍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免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拗不過赫蒂的堅持,同意讓她簽約——這一同意,不免要將目標轉移到農場莊園,畢竟,這關係到她們未來三年,甚至更久遠以後的生活。
赫蒂見狀,微微一笑,翻出莊園農場的資料讓維爾莉特細看,自己則再一次細緻研究起契約書來——說來,從契約書可以看出,特納子爵是極有誠意的,要不然,他們根本不需要提醒她可以分期還債這種事。
如果細細盤算,簽訂契約對於赫蒂是絕不吃虧的——只要她不要在意未來有可能的牢獄之災——畢竟,如今,她的生活已經窘迫到了一定程度,沒有外力支援的話,也許,她這輩子都將一直如此貧困潦倒!
如此思量著,第二天,赫蒂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簽訂契約——馬西大師為契約書施展魔法,以為見證,當契約書散發出紅豔的光芒時,赫蒂只覺全身被注入了十分鼓舞振奮的力量,好似美好的前程正在眼前鋪展開來一般。
……
正是春夏相交的季節,田地正進|入繁茂生長的時候,行走在田間小路上,向兩邊望去,沿邊都是一排接一排的生長良好的農田,綠油油的,十分令人可喜。
「大概還需要四十分鐘才能到莊園,」赫蒂看了看馬車上的日晷,偏頭向維爾莉特道,「希望莊園的情況也能和這裡一樣。」
維爾莉特看著連片的農田,微微一笑:「南島平原以種植青麥為主,這幾年天公作美,青麥豐收,帝國收購的價格又連年上漲,青麥行情看好,兩相交加,近年來,農耕的收入十分可觀。」
赫蒂聞言,側過臉來,同樣望向農田——半人高的青麥此時呈現濃綠的色澤,陽光一照,綠得讓人心醉,因為,這樣的綠色之後寄託著農人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寄望。
這已經是赫蒂簽訂契約之後的第三天,這三天時間,除了第一天是在弗蘭克的幫助下處理各種交接事務之外,其它兩天,都是在趕路——從佩蘭城到特納子爵的莊園需要如此漫長的路途。
莊園位於南島平原的邊緣地帶,幾乎要離開佩蘭省的領地,從佩蘭城過來,足足橫城了半個平原。
隨著時間的搬移,路兩邊的景色也逐漸出現變化,濃綠的色澤在逐漸退去,變為淺淡的綠,甚至有些綠中泛黃——
「這裡是哪兒?怎麼青麥長成這樣?」維爾莉特愕然,她不願去想,這裡極有可能是赫蒂剛剛繼承的莊園。
倒是赫蒂的定性非同一般,她認真地看了一陣農田的情況,然後側身敲擊了幾下車廂,大約三五秒過後,車廂背板被打開,弗蘭克在背板後發問:「赫蒂小姐,有什麼吩咐?」
「我們現在已經到莊園的範圍了嗎?」赫蒂問。
「是的,現在已經位於莊園的領地範圍。」弗蘭克從懷中掏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才道,「再過十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達莊園。」
「為什麼莊園的農田長勢不太良好?」赫蒂毫不客氣地直言,「另外,似乎有些農田並沒有播種——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
「是的,這也是我原本要向您說明的,莊園的農田經過多年的連續增收,從兩年前開始就出現了肥力下降的情況,當然,您不用擔心,子爵大人已經聯繫了一位煉金師前來堪察農田,大約在下周抵達莊園。」
弗蘭克頓了頓,又說道:「除開農田,山林的果林產量與畜牧,以及湖泊中淡水養殖的收成都還是十分可觀的——近五年都在增產,相信您在資料中也能看出。」
「好吧,如果這位煉金師大人能夠解決農田減產的問題,那真是一個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另外,請容我厚顏問一句,這位煉金師大人的佣金是事先已經支付好的,還是需要事後再支付?」赫蒂問出這樣的問題,絲毫也不掩飾自己對金錢的在意——她是窮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吝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事。
弗蘭克是個極優秀的管家,而優秀管家的一個必備特質就是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持風度,所以,他依舊淡定如廝:「依照慣倒,煉金師的佣金已經支付了80%,餘下的20%將在農田恢復正常後支付。」
赫蒂聞言,極滿意地點點頭,在心中為特納子爵點了三十二個贊——這位長輩可真心是靠譜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2:55:07
007 傷患
早晨,赫蒂是被鳥叫聲吵醒的,窗戶離床的位置頗遠,但是,赫蒂依舊可以聽到窗外鳥鳴——此起彼伏,如同唱歌一般。
帕布里奇亞自然有各種海鳥,但是,貧民窟裡卻沒有這些有靈性的小傢伙——或者,它們曾經存在過,但是,在各家熊孩子們積極主動的「打鳥」行動中被驚嚇,以至徹底消失。
一大清早能被鳥叫驚醒,這實在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其幸福指數之高,僅次於一覺睡到天光大亮而不用急著工作。
默默地躺著,聽著鳥兒們這裡一聲,那裡一聲地嘰嘰喳喳,四下躥動著,像是在彼此應和,又像是在合奏一曲動聽的歌謠。
早起的,不只有鳥兒,還有務農的村民們以及在莊園工作的僕人們——莊園的農田租給附近的村民耕種,每年按比例繳納租金,而莊園所全用的僕人,除了少數像弗蘭克這樣屬於特納家的家臣之外,其餘的大多由當地僱傭。
兩日的連續趕路,再加心緒已經今非昔比,所以,赫蒂難得睡了一個懶覺,等她下樓用早餐的時候才得知弗蘭克帶人去田裡視察情況,而維爾莉特也早已出門轉悠。
為此,赫蒂略覺羞赧地吐了吐舌。
剛吃完早餐,正盤算著是要先巡視一趟莊園裡的情況呢,還是先去外頭走一走,瞭解一下附近的民風民俗,還不及作下決定,便聽門外一陣喧鬧聲響。
納悶地推門而出,只見僕人們慌忙奔走,有人呼喚著某個名字,也有人叫著要找醫師,更有人則在不斷詢問著究竟出了什麼事……總之是一團混亂模樣。
赫蒂個小人瘦,側身站在門邊,不出聲時,幾乎沒多少存在感,所以,來往的僕人們一時沒能注意到她,直到她主動出聲詢問,大堂內的僕人們這才慌忙停下腳步與議論聲,紛紛向她行禮——從赫蒂簽訂契約書開始,她在這個家中的地位便僅次於特納子爵。
「出了什麼事?」赫蒂板正著小臉,問道,別看她年紀不大,氣勢卻是不小,讓人輕易不敢忽視。
「赫蒂小姐,日安。米婭家的小丹尼在黑森林裡受傷了,管家大人讓我們回來通知醫師,準備治療。」一名衣領處比其他僕從多了兩條金邊的中年男性僕從躬身回答。
「黑森林?北邊的那片山林嗎?那裡是狩獵場的範圍,平時應該是不會允許普通人隨便靠近吧?」赫蒂微一蹙眉,細細盤問,「受傷的人又是誰,是附近的村民嗎?」
回答的依舊是之前這位男性僕從:「米婭是莊園的廚娘,小丹尼是米婭的小兒子——黑森林雖然是狩獵場,但是,子爵大人對狩獵一向並無興趣,所以,並沒有圈養具有攻擊性的野獸,附近的村民經常到黑森林採集。」
「那他又是怎麼受傷的?」赫蒂不解再問。
這下,僕人們也答不出所以然來,因為,知情的僕人已經跑去找醫師了,莊園裡剩下的這些僕人們也不過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所幸,赫蒂不需要等候太久就瞭解了最詳盡的情況——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弗蘭克帶著人將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抬進了莊園,安置在僕人們居住的區域。
醫師是從附近的小鎮上請過來的,是一名一級祭司,年紀頗大,會一些低級的光明系治療魔法,不過,更擅長用草藥治療,所以,村民們習慣稱呼他為醫師,而不是祭司——只有在進行婚禮、喪禮等等特殊場合,他的角色才真正回歸到祭司上來。
治療的時候,赫蒂在一旁湊熱鬧——當然,以她自己的話來說,她是在關心莊園成員。
小丹尼是被野獸傷及肩部和背部,從傷口的分佈來看,應該是類似狼一類的野獸,從後方發動的襲擊,傷口既長且深,不過,萬幸的是,並沒有傷及大動脈等重要部位。
醫師在徵得赫蒂和弗蘭克的同意後,施放了幾次治療魔法,又用各種搗爛的藥草厚厚地在傷口處敷了一層又一層。
治療過程中,丹尼的母親,米婭才匆匆趕來——她之前去採購莊園的食材,所以,得到消息的時間就晚了許多,進門得知情況,米婭當即就給赫蒂跪下了,捧著她的裙襬,連聲道謝。
這下可把赫蒂給嚇了一大跳,連忙彎身扶起米婭,說道:「你先去看看小丹尼吧。」
米婭又是連連鞠躬謝了,這才轉身去看兒子。
赫蒂見狀,深深一嘆——她倒是頗能理解米婭的心情,畢竟,以小丹尼的傷,如果單純用草藥治的話,不僅恢復慢,搞不好還會有什麼後遺症,但是,祭司治療魔法的費用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起的,如今,赫蒂和弗蘭克同意使用魔法,那便說明,魔法的費用也將由莊園承擔。
想到錢的問題,赫蒂的情緒又不淡定了,眼看小丹尼沒有生命危險,她便默默地退了出來。
……
莊園領民受傷,這樣的事情可大可小,不過,由於事情發生在赫蒂這位新主人到達莊園後的第一天,所以,她自然避免不了要仔細過問——弗蘭克也是十分自覺,不等赫蒂追問,便已經主動向她交待情況。
「襲擊小丹尼的是一隻狂化的2級魔狼,同時遇襲還有另外三位少年,除了小丹尼外,他們只受了些輕傷,莊園已經給予了相應的補償,」弗蘭克側立在赫蒂身後,簡明扼要地說明著遇襲情況,「魔狼已經被村民擊斃,並未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只魔狼是從哪裡來的?」赫蒂側回身發問,目光沉穩得不像是個孩子——2級魔狼已經是屬於魔獸的級別,這可與一般普通的野獸不同,它們可以施放簡單的魔法,具有更強的破壞性與攻擊性。
弗蘭克也沒有把她當作是一名不懂事的孩子對待,依舊恭敬有加地陳述:「莊園近來四五年沒有出現魔獸蹤跡,所以,村民們已經組織巡邏隊進|入黑森林進行勘察。」
「不會有危險嗎?」赫蒂蹙眉擔憂。
「領隊的都是有經驗的獵人——從目前所知情況看,應該只是個例。」
赫蒂聞言,點了點頭,偏頭想了又想,發現依她的生活經驗,實在想不出什麼更需要注意的問題,便不再多言,只想著等待最終的堪察結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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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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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4:43
008 花錢如流水
偵察的消息很快就反饋回來了,果然只是單個個例,弗蘭克向赫蒂匯報之後,又令村民們自主加強對黑森林一帶的巡邏,便算是暫時將這件事揭過。
維爾莉特散步回來後得知這件事,特地前去探望了一下小丹尼與米婭,又受米婭一番感激,很是不好意思地退了出來,摟著小赫蒂,嘆息又嘆息——赫蒂知道,她是想起父親了,她們的父親是傭兵,與艾文大叔是老搭擋,當年,正是出任務的途中,被魔獸所傷,救治不及,這才英年早逝。
赫蒂回抱著維爾莉特,小腦袋在她懷中蹭了又蹭,低聲道:「醫師已經使用了治療魔法,還上了藥,花了兩個金幣呢!小丹尼一定不會有事的。」
維爾莉特聽到那被叫重的「兩個金幣」,登時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丹尼可比你還要大,怎麼叫人家小丹尼?」
赫蒂皺了皺鼻子:「大家都這麼叫的,為什麼我就不能叫?」
小丹尼是莊園僱員中年紀最小的一位,這才如此被叫慣了——這個世界可不存在什麼禁止僱傭童工一類的規矩。
小鎮醫師的治療魔法雖然才不過一級,但作用卻是十足有效,小丹尼背上的傷幾乎深可見骨,在經過治療之後的第三天竟然就已經初步結疤——只是,傷口面積大,雖然結疤了,卻也不好輕易挪動,以免傷口開裂。
就當小丹尼趴在屋裡,無聊得直啃指頭的時候,莊園來了一位外客——一位煉金師,由特納子爵專門聘請而來,解決莊園所屬農田土地肥力下降的情況。
對於以農為生的人們而言,土地就是生命,土地就是一切,他們生活的好與壞都依賴於土地,所以,這位煉金師的到來,可謂是轟動鄉里,甚至連與莊園為鄰的其它領地的居民也跑來湊熱鬧。
煉金師、魔法師、神殿祭司這些與從事與魔法相關事業的人物,在普通民眾眼中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他們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帶著某種特別的魔力,甚至,連他們呼吸的空氣,食用的飲水與食物都是那麼與眾不同。
懾於這種與眾不同,村民們雖然無比好奇,卻不敢輕易靠近,只能圍在距離煉金師老遠的地方,擠成一個半圓,隨著煉金師的走動,而移動。
陪同煉金師視察農田的是赫蒂姐妹與弗蘭克——這種事,原本是只要由弗蘭克來陪同便已足夠,而赫蒂姐妹卻是因為好奇心,這才加入進來。
煉金師看起來年紀頗大,花白鬍子,花白頭髮,但是,一走起來,便可看出他的體力非同一般,身姿矯健,大步一邁得赫蒂快走兩三步才能趕得上。
煉金師的名字ting長,而且,還是用複雜的魔法符文特有的發音,赫蒂是記不住的,只在心中默默地以「煉金師」稱呼之——反正這位是她有生以來接觸過的唯一一名煉金師,所以,也不擔心有記憶混淆的情況發生。
莊園中,肥力下降的農田極多,煉金師自然不可能每一片農田都看過去,所以,弗蘭克事先已經選中了比較有典型性並且彼此接近的幾畝田以備勘察。
檢查土壤的過程中,鴉雀無聲——你能想像嗎,附近最少也有一兩百號人,可是,現場卻是一點額外的聲音也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被壓抑到最低,只可聽煉金師蹲下、起身、走動過程中,衣物的磨蹭聲以及鞋底與土地彼此施壓的聲音。
幾片田依次走過一輪後,再回到原點,煉金師這才慢悠悠的地說道:「土地使用頻率太高,最好的方法是休耕與加肥,讓土地自行恢復,其次的方法是讓土系魔法師使用魔法來溫養土地……」
煉金師說話的速度倒是與他外表表現出來的年齡一至,慢悠悠,一字一頓,聽得人心急不已……至少,赫蒂是一邊聽,一邊在心底暗罵——如果需要採取這兩種措施,又何必要找一位煉金師來檢查?這不完全是廢話嗎?
不過,就算是廢話也得聽著,咱不能得罪人家,不是嗎?畢竟,就算是這位煉金師,那也是特納子爵憑藉著貴族身份才能請來的呀!
繞了一通廢話後,煉金師才總算提及用煉金的方法恢復肥力又該如何操作——從藥劑的播撒到施水、日照時間的控制,再到作物生長不同過程中的不同養護,揚揚灑灑一大堆,聽得赫蒂直犯昏。
倒是弗蘭克依舊面目肅然,神情淡定,聽一條記一條,迅速總結出極具條理的施工方案——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專業的管理人才就是不一樣!
如此這般,又是花錢買了煉金藥劑,又是付尾款,恭恭敬敬送走了煉金師,午後時分,赫蒂坐在書房,面對著新增的支出賬目與莊園的資金儲備賬目,煩惱得直想撓頭——當然,這種極不淑女的行為是被維爾莉特強烈禁止的,所以,她只能撫額長嘆。
「我覺得金幣和我有仇,」赫蒂極嚴肅地陳述著。
弗蘭克板正的臉微微一抽,沒搭腔。
赫蒂則繼續吐槽:「三年,420金幣——這個先不說,前天,給小丹尼治療,以及貼補村民就花掉了六枚金幣,今天這一下就更不用說了,我覺得,不用等三年,我馬上就會破產了!」
「一月後,青麥將可以進行初收,十天後,果林的收益將結算,這二者預計將會有80至90金幣的收益。」弗蘭克不需要帳本,便直接可以將莊園的細賬一、一給出。
赫蒂可還沒有這樣功力,她的案上放著近幾年的收支賬目,需要進行同期比對,才能對莊園的收入有大致的瞭解——莊園每年的主收入大約分夏秋兩季,來源也主要是各種田產與林產,除此之外,甚至連畜牧業也沒有!
萬幸的是,青麥一年可以三收——這是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赫蒂的目光在各種數據上來回徘徊著,一時沒能找到突破點,便突然聽到從始至終一直沉默的維爾莉特開聲問道:「弗蘭克先生,能請教一個問題嗎?」
「索倫小姐,您儘管吩咐。」弗蘭克微一欠身。
「我比對了一下莊園的農田數量與村民的成員結構——在勞動力還有富餘的情況下,莊園的部分農田依然閒置,這又是怎麼回事?」
維爾莉特這一說,赫蒂扭過頭去,眨巴著眼問:「有這樣的情況嗎?」
「當然,」維爾莉特翻開數據,慢聲細語地解說,一條一條地比對說明,細緻而詳盡,卻是將赫蒂說得暈頭轉向——
「停,姐姐,你別說了,就算說了,我也聽不懂,」赫蒂攔下維爾莉特,轉頭望向弗蘭克,「弗蘭克,麻煩你解釋一下,可以嗎?」
「當然,」弗蘭克依舊是張口就來,「莊園東北方向,部分農田堿性較高,並不適合種植青麥——如果種植白豆及其它適合堿性土地的種物,收成不高,不值得耗費勞力。」
佩蘭省是一個商業程度極高的省份,村民們除了從事農牧業以外,還有其它更多的從業選擇,所以,出產不高的農田被閒置,是一件極正常的事情。
不過,這對於莊園主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好事——土地一旦閒置,便代表著資源沒有被充分利用,也代表著收入的縮減。
所以,難免地,極度缺錢的赫蒂將目光投注到了這片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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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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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4:58
009 規劃
綠意連綿,從落腳處一路向前,漫過一處小山坡,山坡之上盛開著朵朵或白或粉的小花,被濃豔的綠色所掩蔽,只有當風過草搖之時,才能看見這些花兒若影若現的身影。
這本是一派無限好風光,但是,落在維爾莉特和赫蒂眼中,卻難免引得一嘆——這片綠意佔據的最多的地方是被閒置好幾年的農田,雖然同樣是綠,但這些綠卻是雜草,而不像青麥的綠,可以給人帶來收成,帶來金幣的回報。
兩姐妹一路看一路走,慢步走上小山坡,站在坡頂向遠處望去,只見山坡的另一面卻是一片青麥連綿——只是隔了一道山坡,怎麼就有這麼大的差別了?
赫蒂難免招手喚來陪同的車伕芬克詢問——弗蘭克忙於安頓莊園中的事務,自然沒辦法隨同赫蒂姐妹出行。
「過了這道山坡就是卡特男爵的領地,男爵的一位弟|弟是二級魔法師,在佩蘭城的魔法師公會任職,所以,男爵得以從公會中兌換土地改良藥劑,改善這位土地的土質。」別看芬克人高馬大,外表看似嚴肅板正,但實則卻是一個有些小八卦的性子,許多細節資源不需要赫蒂多問,他都會主動說出。
「土地改良藥劑?還有這樣的好東西?為什麼子爵大人沒有兌換,而是任由這些土地荒廢?」
「呆子,土地改良藥劑是中級魔法藥劑,哪裡是隨便想如何兌換就能兌換得來的?」這次回答赫蒂的卻是維爾莉特,她輕輕撫起赫蒂的額發,微含笑道,「想來,這位男爵大人也是因為那位魔法師先生的關係,才得以兌換——公會對內部成員總是有許多福利的。」
「索倫小姐說的是,」芬克憨憨一笑,繼續道,「不過,子爵大人不兌換改良劑還有一個原因在於,藥劑使用太多,對土地本身很不利——據說,精靈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從我們這裡進口一切由土地出產的商品,包括糧食、蔬菜、水果等。」
赫蒂聞言,眨眨眼,好奇問道:「我知道帕布里奇亞上有來過矮人族商隊,難道南島平原這邊居然有出現過精靈嗎——芬克,你見過精靈嗎?」
「我可沒那福氣,」芬克猛搖頭,「精靈一般是不會到我們這樣的內地——據說,只有在聖彼得蘭島附近才偶爾有精靈出現。」
「啊……可惜……」赫蒂長長一嘆,「我還以為可以看一看精靈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麼漂亮呢……」
維爾莉特眼見赫蒂把話題帶偏,無奈地搖頭一笑,轉身|下坡,很快便走到閒置農田的區域中,曲膝微蹲,握起一把泥土入手,捉了捉、捻了捻,又放置在鼻下聞了聞——
「姐姐,你這樣能看出什麼情況來呀?」赫蒂不知什麼時候也轉身|下坡,蹲坐在田梗邊,雙手捧著臉頰,好奇問道——她可從來不知道,原來維爾莉特對土壤也有所瞭解的喲?
維爾莉特一見赫蒂這姿勢,立馬變了臉色,丟下手中的土壤,起身,幾步走過來,拉起赫蒂,一邊為她拍著沾著泥土的裙邊,一邊輕斥道:「赫蒂,你現在既然是子爵大人的准繼承人,就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像剛才那般粗俗的動作,以後堅決不許再出現!」
赫蒂無奈地一偏首一撇嘴,無聲抗議。
維爾莉特卻不放過她,追問一遍道:「赫蒂,聽清楚了嗎?」
一向溫柔的她,此時也不禁嚴厲起來——小赫蒂的規矩教養一向維爾莉特最在意的內容,哪怕是最細微的偏離也不被允許。
「是的,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赫蒂微嘟嘴,不是太情願地應聲。
維爾莉特這才滿意地親了親她的額頭,讚了一句:「好乖。」
赫蒂暗自翻了一個白眼,趕快將話題引導回土地上來——如果讓維爾莉特繼續說教,她能一說說上半小時的呢。
「這片田地的土質的確不適合種青麥,也不適合種市面上現有的一切糧食作物,」維爾莉特捉了團土壤向赫蒂簡單說明了一下土壤的性狀,而後道,「帕布里奇亞的北山就有許多像這樣的土壤,它們大多被用於種植藥用植物。」
「紫草,麥德加龍甲木,白絨花!」經由維爾莉特這麼一提醒,赫蒂脫口而出便是三個帕布里奇亞種植最廣泛的藥用植物。
「是的,紫草、麥德加龍甲木,還有白絨花——這些都是很適合這種堿性土壤種植的藥用植物,而且,它們的收入也是十分可觀。」維爾莉特微笑點頭,心中已經快速計算起開發這片農田的各項花費與有可能獲得的收入。
「的確,藥用植物的收入一向不錯,只是,姐姐,藥用植物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種植的——這裡的村民們從未種過藥用植物,就算我們能夠買得到種子,他們也不一定種得成吧?還是說,姐姐你有什麼辦法?」
赫蒂嘴上說得無比焦慮,望向維爾莉特的目光卻帶著某種xiong有成竹。
維爾莉特察覺了她的小心機,伸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樑,說道:「你都猜到我知道種植方法了,還用再問?調皮。」
赫蒂燦然一笑,拉著維爾莉特,快步在農田間行走,小手揮動,指點江山一般,規劃起來,興奮得一時也顧不上這個計畫實施過程中有可能出現各種阻礙——例如種源何來,例如如何說服村民加入種植行列,又例如,藥草的最終銷售途徑,等等。
這一趟勘察耗去了大半天的時光,就連午飯也是在野外解決的,直到下午茶過去了近一個小時,芬克才駕駛馬車從莊園的東北邊界悠悠而回。
莊園的路況不是很好,所以,馬車走得很慢,維爾莉特和赫蒂興奮了一個中午,難免有些疲倦,再被馬車晃晃悠悠地這麼一搖擺,更是進|入一種暈暈然欲眠的狀態。
「咦?那不是小丹尼嗎?」赫蒂原本雙目無神地盯著窗外,神遊發呆,突然看見農田邊跪坐著某個還算熟悉的身影,不由驚訝出聲。
她這一叫,維爾莉特也醒過神來,轉頭望去,果然望見小丹尼正坐在一處農田邊,十分專注地盯著農田的主人播撒藥劑——由煉金師配製的高價增肥藥劑。
「他的傷口難道這麼快就恢復了嗎?」赫蒂好奇之下,叫停了芬克。
「赫蒂小姐,您小心,」芬克小心將赫蒂從車上攙下,眼見她直盯著小丹尼,便笑道,「小丹尼這次估計又是偷跑出來了,等回頭被米婭發現了,估計得狠捶他一頓。」
「偷跑出來做什麼,就為了看人灑藥?」赫蒂不解。
「小丹尼最崇拜煉金師,從小就立志要做煉金師,」芬克笑著為赫蒂解釋道,「前兩天,他沒能下床,錯過了旁觀煉金師大人檢查的機會,後悔得不得了!」
「煉金師?這可是個不錯的志向,」赫蒂點頭讚許,只不過,但凡與魔法相關的職業都是極其燒錢的職業,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恐怕,這個志向永遠只能是個志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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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5:15
010 約定
赫蒂無聲無息走到小丹尼身邊,與他一起看著農田裡來回忙碌播撒藥水的身影,小半晌,出聲問道:「你看得很專注——這個場面當真這麼有意思嗎?」
小丹尼納悶轉頭,望見赫蒂,陡然一驚,整個人幾乎是跳將起來,不過,他的動作太猛了,肩背上的傷還沒好清楚,這一蹦噠,自然是牽扯到傷勢,劇痛在整個背部蔓延開來。
「芬克,你快看看他背上的傷有沒有裂開,」赫蒂見小丹尼痛得縮成一團,連忙吩咐芬克。
「沒,沒事,」小丹尼痛得面目扭曲,但還是強忍著出聲道,「感謝特納小姐的關心,我沒事。」
赫蒂可沒敢就這樣放心,直待芬克檢查後,給出傷口無礙的答覆,她才略略鬆了一口氣,微帶歉意道:「十分抱歉,我的突然出聲給你造成這樣的困擾。」
「不,不,不,都是我太激動了,」小丹尼連連搖頭擺手,臉上不免顯出幾名驚惶的神色——赫蒂現在可算是半個莊園主人,如果他就這樣大咧咧地應下這樣的歉意,恐怕,回頭就會被自己母親暴打一通……
赫蒂見他這模樣,也知道不適合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剛才看他們播撒藥劑看得極專注——這樣重複性的動作就當真這麼有趣嗎?」
小丹尼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聲調不由低了幾度,小小聲道:「我是在聞藥劑——我就是好奇,想猜猜這藥劑裡有些什麼成分……」
「藥劑的成分是憑藉嗅覺就能分辨得出來的嗎?」赫蒂挑眉,微訝。
小丹尼被這麼一問,登時紅了臉頰——紅暈蔓延極快,幾個呼吸間,從額頭到脖子,從鼻子到耳垂,整張臉紅得就和熟透的蕃茄一般。
「我,我,我就是好奇……猜著玩的……我……」小丹尼吱吱唔唔,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赫蒂這下才明白,他這應該是又窘迫又羞赧又尷尬的吧,畢竟,無論誰聽說一名普通的農家少年想要憑藉嗅覺去分辨煉金藥劑,都會覺得這是一番天方夜譚一般的妄想吧。
倒是芬克見小丹尼這般尷尬,十分義氣地ting身而出為他辯解道:「赫蒂小姐,小丹尼的父親曾經是一名煉金師學徒,在小丹尼更小一些的時候,曾經對他進行過嚴格的煉金師學徒訓練,而小丹尼在藥草分辨上也極具天分。」
「哦?是這樣嗎?」赫蒂眨眨眼,望著小丹尼,好奇問道,「那你聞著,覺得這個改良劑裡有什麼樣的藥草——如果你能說對80%,我倒是可以考慮支持你三年的學徒費用。」
小丹尼聞言,猛一抬頭,雙目晶亮得幾乎可以與充滿魔力的光系魔法石相媲美:「赫蒂小姐,您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赫蒂笑意盈盈,「三年的煉金師學徒,每年ding多花費20枚金幣——這點錢,我們還是供得起的。嗯……如果你能在三年內完成學徒考核,成為正式的一級煉金師的話,我可以考慮再繼續支持你三年的學習費用——只要我到時依舊是還在這個莊園的話……」
小丹尼暫時還無法明白赫蒂後半段話語的玄機所在,他的注意力只放在前半段——20金幣!這已經完全足夠支付每年的學習費用以及日常的實驗消耗!而且,如果真的成為煉金師學徒之後,他還可以憑藉自己的能力賺錢!
這是一次莫大的福澤,這是一次天賜的機會!只要小丹尼不是白痴,他都不可能讓這樣的好機會白白從自己手中溜走!
所以,小丹尼張口便報出了七八樣藥草名,並且,還特別聲明,自己是按照藥草所佔比例的高低來排列這些藥草名的——由此可見,他對自己的答案是十分有自信的。
赫蒂默默記下這一串名詞,而後衝著小丹尼微微一笑:「希望你的答案能給你帶來好運。」
說著,轉身回到馬車上,登車前便向芬克吩咐了一項更加重要的任務——帶一瓶莊園農田正在使用的煉金藥劑前向佩蘭城找鑑定師鑑定成分!
雖然這樣一筆鑑定費用頗為可觀,但是,如果鑑定的結果與小丹尼的答案高度相關,那麼,由莊園出錢支持一名極有天名的煉金師學徒進行學習深造,將會是一次一本萬利的投資!
只不過,這樣的決定是痛並快樂著……
赫蒂一上車便撲到維爾莉特懷裡,哀哀慘叫道:「我的錢啊,我的金幣啊,我要窮死了啦啦啦啦啦……」
赫蒂的哀泣聲是如此之淒慘,令維爾莉特垂憐不已,一時倒是沒顧得上計較小赫蒂這樣的動作與語言有失儀態,而是柔聲細語地安慰她,不斷地鼓勵她——牛奶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金幣更是會有的!
這樣一番折騰,等到回到莊園的時候已近夕陽西下,弗蘭克管家大人早早等在門邊,待赫蒂和維爾莉特一下車,他便迎上前來道:「午後時分,子爵大人來信,大人將於下月3號回歸,屆時將在莊園舉辦一場宴會,以備向鄰里友人介紹赫蒂小姐的繼承人身份,希望兩位事先有所準備。」
維爾莉特聽到這樣的消息,喜得眉開眼笑,滿心盤算著要如何打扮赫蒂,又將如何強化赫蒂的禮儀教養——這樣的宴會代表著特納子爵對赫蒂的認可,也代表著,赫蒂將以一名貴族的身份進|入貴族社交圈,這可是一次無比重要的出場!
不過,赫蒂的第一反應卻是特納子爵的身體,便聽她問道:「子爵大人的身體已經康復了嗎?這樣的宴會應該十分耗費心神的吧,如無必要,還是讓大人以身體為重。」
維爾莉特聞言一怔,也忙出聲附和,言詞懇切——雖然宴會很重要,進|入貴族社交圈很重要,但是,如果沒有特納子爵,赫蒂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最重要的自然還是特納子爵。
弗蘭克聽到姐妹倆的真心話,一向板正的面孔也不由柔和下來:「兩位小姐請放心,大人的病情已經得到初步的控制,接下來只要按時服藥就可以穩定病情——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莊園的氣候條件更適宜養病,畢竟,再過一個月,佩蘭城將迎來夏暑的考驗。」
佩蘭城的夏天可是出了名的悶熱,這也是佩蘭城一天中最冷清的季節——大量的貴族富商都到鄉下避暑去了,所以,特納子爵的回歸倒也算是正當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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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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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5:33
011 再至佩蘭城
只不過,在特納子爵沒能回到莊園之前,赫蒂和維爾莉特卻是因故率先前往佩蘭城——這一次,兩人沒有搭乘馬車,而是花了點小錢,從鎮上唯一的魔法陣傳送到了佩蘭城。
魔法陣的傳送速度極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空間輪換,像赫蒂和維爾莉特這樣沒受過魔法訓練的人在傳送過程中是不能睜眼的,所以,首先令她們感覺到傳送完畢的信號是來自於體表的溫感——不過是一秒上下,前一秒還是氣溫冷熱正好,下一秒,卻是明顯感覺到悶熱。
睜開眼再看時,已經從小鎮上略顯破舊的石磚房換到了大氣華麗的佩蘭城魔法公會傳送點。
「嘿,發什麼呆呢,下一波馬上就要過來,你們還不出來!」負責魔法陣傳送的魔法師見姐妹倆發呆,立刻出聲訓斥,語氣傲慢——長了這麼大才第一次使用魔法傳送陣,八成不會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家,壓根用不著他費心討好。
赫蒂雖知是己方耽誤了對方的工作,但是,聽到這樣不客氣的語氣還是忍不住瞪大眼,嚴厲地瞪視對方,犀利的眼神,強勢的氣場,登時令魔法師稍稍息了些囂張氣焰。
倒是維爾莉特已經習慣了這些人的勢利,抿了抿唇,默默地將赫蒂帶了出去。
這一趟佩蘭之行是突然決定的,弗蘭克自然無法通知特納子爵,也無法調動特納家在佩蘭城的人員勢力,只不過,身為一名優秀的管家,他仍然是通過自己的途徑聯繫了佩蘭城的馬車租賃服務,為赫蒂姐妹安排了接待人員——兩姐妹只要走出魔法師公會,自然有專人負責接送。
服務周到且妥貼,令人心嘆,心服——至少,赫蒂坐在出租馬車上之後,便免不了感嘆道:「管家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啊,不僅要內政外務一把捉,還要考慮這麼細緻的事情——再這樣下去,我看,我們都會被弗蘭克縱容成無生活自理能力了……」
這話雖有些誇張,但是,細想想卻也正中要詣——貴族子弟中就有不少這樣生活自理能力為零的「白痴」,離了貼身僕人,幾乎連穿個衣服,套個鞋子,戴個帽子一類的事都無法獨立完成……
姐妹倆此次前來佩蘭城最主要的目的在於購買堿性土壤所需植物種子,按理,這樣的事情只需要由弗蘭克安排人進行,但是,幾項巧合撞在一起,以至於成全了姐妹倆的這次出行。
首先是鎮上的種子商行缺貨——這是莊園種子的主要進貨來源,往年的話,像紫草一類普通的藥草必然會有足量種子的,但是,今年卻是反常,藥草種子被大量集中在城市,沒能派發往鎮鄉一級的商行。
其次是藥用植物種植的特殊性,藥用植物的種植極具技術性,稍有不慎便會全田減產,甚至絕收,為保證每一株藥草種都能最大限度發揮作用,新的藥草種植者都需要經過特定考核——如果只是個人買個三五顆種子自種倒沒有這麼嚴格的規矩,考核只針對批量種植。
整個莊園裡的人連附屬村民一起,幾百號人物中,唯有維爾莉特聲稱會種植藥用植物,所以,考核也只能靠她了。
不過,在挑種之前,還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看望特納子爵。
多日未見,特納子爵依舊躺在安哥拉之角的酒店裡,住宿的位置不是最好,卻也足夠舒適,從窗口望去,還能看到小半座佩蘭城,當真是別具風情。
「哎,這是哪裡來的小淑女,怎麼有空到佩蘭城來了?」特納子爵一見赫蒂便出聲調侃。
赫蒂見禮之後,用自己的臉,在他面上貼了貼——這是適用於長輩與晚輩之間既恭敬又親密。
很顯然,赫蒂這是在與特納子爵套近乎。
特納子爵也很樂意接受這樣的親近,這一次見面,是在午後時分,不知是否是因為陽光明媚,特納子爵雖然依舊臥chuang,但無論是臉色還是中氣都與之前那次見面,大有不同。
這一回,同樣是有專人守護在子爵身邊——一名祭司學徒,白袍垂袖,低眉斂目,看似尊重敬畏,實則高傲凜然,目下無塵。
據說——據莊園中僕人議論所說——特納子爵的病是一種慢性中毒,待到發現是已經病入膏肓,如今雖然全力搶救,但誰也不知道這些蟄伏人體的毒素是否會在某一時刻全面暴發,抑或是就這樣慢慢吞吞地被抑制,被消滅。
所以,以防萬一,這才有了赫蒂這位所謂的繼承人——也就是說,如果子爵脫離生命危險,身體好轉,赫蒂繼承的日期便將遙遙無期。
要是換作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人,面對這樣的局面都難免心思浮動,但是,小赫蒂卻不會——不是因為她年少無知,正相反,卻是因為她的心智已經無比成熟。
她曾經失去過太多,所以,此時自然知道珍惜一切擁有——任何一分善意都是上天的恩賜,她就算做不到湧泉相報,也絕對不會反噬為害。
赫蒂神情歡快地述說著對莊園的感觀,與莊園僕人以及附屬村民的相處,也述說著自己對莊園的期待以及未來的安排規劃,事無鉅細,每一條都說得生動細緻,不過,就是有些缺乏邏輯性,往往上句還在說青麥收成,下一句卻已經跑到廚娘米婭的好手藝。
細碎閒散,卻是生活氣息十足,令人難免在心中勾畫出一副生動的鄉居生活圖景——尤其,這樣的圖景還是特納子爵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自然更是深有感觸。
「你希望將東北部的農田改造成藥圃,這是一個極有創意的想法,藥草收入雖然比不上青麥,但勝在對土地的要求低,正適合那裡的情況。」特納子爵摸了摸赫蒂的腦袋,微笑讚許,「年輕人,果然比較有想法。」
赫蒂低眉微笑,謙遜道:「只是正好姐姐曾經學過種植藥草,不然,我們也想不到這樣的辦法——莊園雖然偏離南島平原最肥沃的區域,但也正好因此擁有了與帕布里奇亞相類似的土壤資源,如果妥善開發,未來,這片農田的出產不一定比種植青麥差呢。」
特納子爵滿面欣慰地點點頭,又問了一些執行的細節,說著說著,便不自覺地露出幾分疲憊神色來,赫蒂見狀,連忙委婉地表示要結束對話。
特納子爵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事情辦完後,如果沒有必要,可以暫時在佩蘭城停留數天——我有一位老朋友從帝|都歸來,將會在佩蘭休養數年,她是一位深受敬仰的教養師,如果能得到她的指點,對你深有好處。」
赫蒂呆了又呆——所謂教養師,是女性貴族所從事的,極受景仰的一份職業,通常是一些擁有悠久家族傳承的女性才有資格勝任。
從事這種職業的女性看中的不再是金錢的多寡,而是被教養者的家族聲望與個人資質——教養師與被教養者之間的關係是互惠互利的,深受景仰的教養師將提升被教養者的社會地位,同樣地,有名的被教養者也能提升教養師的名氣與地位。
許多貴族家庭從自家女孩出生當日起便在尋找優秀而有名望的教養師,以便雕琢出「精緻的、優雅的、堪為楷模的貴族淑女」。
特納子爵的這番好意令赫蒂感動得幾乎落淚,行禮應允後,她悄然退出臥室——一出門,一轉身,臉上便忍不住露出一分沮喪來。
天哪!教養師!還是一名從帝|都回歸的教養師!聽這意思,應該還是一位年輕不小的女性!
赫蒂只感覺到全世界的惡意都向自己洶湧而來——她已經可以預見未來的某些日子裡,她將面對多少悲慘的生活!
維爾莉特在起居室外等待著赫蒂——特納子爵的身體不適合多見客,所以,只能委屈她——赫蒂的沮喪神態雖然極細微,但依舊還是被她捕捉到。
「子爵大人對我們的復墾計畫有什麼異議嗎?」維爾莉特上前一步將赫蒂半攬入懷,低聲細語輕問。
「沒有,子爵大人全力支持,」赫蒂搖搖頭,在姐姐溫暖的懷抱裡撇了撇嘴,不甚甘願地說出了特納子爵最後的安排,然後毫不意外地聽到維爾莉特一聲驚喜的低呼,緊接著便是連串的讚美與祝福——
「感謝天神,感謝子爵大人,赫蒂,這一次是特納先生在天上保佑你,才讓你得以延續他的驕傲。」
赫蒂聞言,無力一垮肩,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吐槽維爾莉特被外公的成功洗腦——就算外公已經去世多年,維爾莉特依舊將他的吩咐視作圭臬,始終努力,未敢懈怠……
激動過後,維爾莉特也意識到赫蒂的沮喪,有些哭笑不得地伸手戳著她的腦門,微嗔道:「子爵大人既然為你如此費心,無論如何,你都不能令他失望——貴族家族傳承的重要性,你總是比我更清楚的。」
赫蒂垮著肩,長長一嘆,沒有反駁——她清楚,無與倫比地清楚,正是因為這種清楚,所以,她只能毫無反抗地接受一切安排與佈置,縱然不甘願,還得逼著自己努力做到更好,以免得辜負了長輩的心意與期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3:05:49
012 靈光一現
負責考核藥草種植資格的是煉金師公會下屬的製藥屬,特納子爵在得知情況後便安排人員協助引導,壓根不需要她們費心費力,跑上跑下,只需要乖乖坐等,不到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她們原本預計需要花費一個下午才能完成的事情。
走出煉金師公會,看著公會門前的車水馬龍,赫蒂不由感嘆一聲特權的魅力——就算子爵只是帝國爵位中的中低等貴族,卻也擁有足夠便利,足夠令人眼紅的特權,難怪無數人擠破了頭想獲得一個貴族頭銜……
取得種植資格之後,接下來就要購買藥草種子,姐妹倆這下可沒有坐享其成,畢竟,對於女性而言,逛街購物是最具娛樂性的活動之一——就算買的東西只是藥草種子,也可以令人體會到逛街的樂趣。
馬車把兩人帶往距離公會街不遠的一處商品街,這裡店挨店,人擠人,半條街是販售魔法原材料的店舖,另半條街則是專門為傭兵服務——既有商品店舖,又有酒館旅舍,所以,才是如此熱鬧。
維爾莉特先下的馬車,站在車下,望著眼前的一派繁榮,黑紗下的眉宇緊蹙——這裡是屬於傭兵的天堂,而她卻對這個職業並無多大好感。
「姐姐?」赫蒂見她半天不動,疑惑地出聲提醒。
維爾莉特這才讓出位置,扶下赫蒂,抿著唇,一路無聲快走,轉入販售煉金藥草的店舖。
種植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從種子的選擇、培育到最終的收割,每一個步驟都需要精心操作,而姐妹倆這回又是頭一次種族藥草,自然是希望第一次就能有個好收成,所以,對種子的選擇就格外細心——維爾莉特特地讓店員帶領她前去倉庫挑選最精良的種子。
目送維爾莉特離開,赫蒂轉頭面向店門之外,微微發呆——門外的熱鬧不分白天與夜晚,傭兵們大多粗魯,聲音洪亮,舉止粗獷,就像她們的父親……
雖然父親是傭兵,但是,維爾莉特始終不喜歡這個職業,甚至可以說是微帶敵意的——也許,在她的認知裡,正是因為從事傭兵這個職業,父親才會英年早逝……
父親……記憶中的父親沉穩如山,雖然並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但卻將一切愛意付諸行動——他寵縱著家中妻女,任其揮霍也不多言,只要是家人想要的,他都儘可能地滿足。
正是因為這種憨厚與無條件的寵溺,外公才會答應將母親嫁給當時已然喪妻並膝下已有一|女的父親——外公是明智的,只可惜,男人與女人的思考模式不同,長輩與晚輩對世事的考量標準不同;只可惜,母親並沒有珍惜這樣一份好姻緣……
「嘩啦……」
「砰!」
一陣激|烈的撞|擊聲響徹半條街,同時也將赫蒂的思緒拉回到現實,她站起身,在門邊微微探頭張望了一下,只見前方不遠處堵起一道人牆,只聽人聲謾罵,卻沒能看出究竟出了什麼事。
赫蒂在門邊猶豫了一下,沒有出去,轉身來到櫃檯前,從腰間的錢袋中翻出一枚銀幣按在櫃檯上——櫃檯後的一名少年眼疾手快地湊上前來,慇勤問道:「您好,忠實的法塔加為您效勞,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赫蒂將銀幣往前推了一小段距離,而後說道:「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少年法塔加連連鞠躬,咻得一下便跑得沒影,想來,這其中不僅有銀幣的誘|惑,更有八卦的魅力吧。
不多時,少年回轉,繪聲繪色地描繪起熱鬧的場面:「……那幾個傭兵剛完成一個C級任務,喝得醉醺醺,收不住嘴,說大話,吹牛,不小心把酒館裡的一群矮人得罪了,還不道歉,結果就被矮人給踢出來了——嘿,您別看那些矮人個頭小,比我還矮大半個頭,可是,力量強大,一下就把人從屋子裡踢出來,還撞破了酒館半堵牆!」
少年興奮地述說著正在發生的戰鬥,手舞足蹈,看他那模樣,與其說是在比劃著打鬥的姿勢,還不如說像是在跳大神……
正說得熱鬧,又是一陣猛烈的撞|擊聲——這一回,撞|擊的地點距離這間店舖極近,店中幾人不僅感受到了震動,甚至連房樑上都被震得落下幾縷落灰。
這下子,不待人召喚,店裡工作的少年們便呼啦啦地跑到門邊看熱鬧——赫蒂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是站在少年們的背後,這樣會讓她覺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這一次,果然看得分明,只見兩名矮人與五六名傭兵打得熱鬧,另外有兩名傭兵已經撞到草藥店舖隔壁再隔壁的一間店門邊,倒地不起,也不知是死是活。
人類傭兵們雖然人多,但卻處於弱勢,一邊打,一邊退,一邊罵罵咧咧——口中沒有一句好聽的話,如果維爾莉特在此,必定會揪著赫蒂的耳朵將她拉走,然後用大段大段的聖經經文給她「洗耳朵」吧……
矮人正如人們口耳相傳一般的矮壯,也正如書畫上所展示的那般強健,一人掄著短斧,一人掄著巨捶,每一次出手都是重逾山巒壓頂,威不可破。
人類在罵,矮人也在罵,只不過,矮人是在用矮人語在罵,人類大多聽不懂,並且,他的詞彙也不及人類如此「豐富多彩」。
赫蒂更小一些的時候受到過最正統的貴族教育,語言學正是這種教育的一項重點,她不僅需要學習流行通用語,古通用語,還需要學習其他異族的語言,例如精靈語、矮人語——至於蠻語就算了,人類貴族壓根看不起這些蠻荒未開化的種族,更不用說去學習他們的語言了。
雖然多年未接觸,但赫蒂還是能聽得懂大概——從矮人的話語中得知,正如少年法塔加所言,的確是人類傭兵們先挑釁,也是人類傭兵們先動手。
吵吵嚷嚷,打打鬧鬧,也不知是誰通知了這條街的巡守,不多時,全副武裝的士兵趕來,分開了打鬥雙方,當場瞭解了事情發生的始末後,對人類傭兵一方進行了拘押的處分,不過,鑑於矮人們的破壞力實在太強勁,也還是適當地對矮人們罰了些款,以補償兩間受損的店舖。
眼見熱鬧漸漸散去,兩名矮人站在酒館前互相商量了幾句,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又回到酒館之中——圍觀的人類中,沒有幾個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這不包括赫蒂。
……
挑好種子,姐妹倆便回到安哥拉之角——特納子爵為她們在此預訂了一間客房。
關門休息前,赫蒂向子爵的手下要了一些資料。
等維爾莉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赫蒂已經鋪了一桌子的資料,看得正仔細。
維爾莉特微蹙眉,湊上前去看了看,只見書桌正中間,擺了一張手繪海圖,用各色筆跡繪出數條交錯的航海路線。
「赫蒂,你這是在看什麼?」維爾莉特不解問,「忙了一天,怎麼不去先洗漱一下——你不覺得滿身都是汗味嗎?」
「馬上,馬上,馬上就好,」赫蒂漫應著,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維爾莉特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見她完全沒有動彈的意思,便也不強迫,轉身泡了一壺果茶,又拿了一本詩歌本,便坐在赫蒂右手邊,一邊看書喝茶,一邊等待著赫蒂完工。
這樣的忙碌大約持續了近一個小時,赫蒂才停筆合書,但是,她的目光卻盯在海圖上,半晌沒有動靜。
維爾莉特抬頭看了她一眼,依舊沒有催促,低下頭繼續看書等待。
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鐘,赫蒂才捏了捏眉間,輕輕碰了碰維爾莉特的手臂,說道:「姐姐,等下一季青麥熟透了,我們可以試著把他們賣給矮人——這樣,我們很可能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呢。」
「賣給矮人?你怎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維爾莉特掛好書籤,合上書,蹙眉反問,「我們從未和矮人打過交道——別說是我們,恐怕,整個南島平原沒有幾個人接觸過矮人,他們是什麼脾氣,他們是否可信,他們又是否需要青麥……這裡有許多問題,你怎麼就會想到和他們交易?」
「嗯……我這也只是一個意向而已,具體的細節,可以派人去深|入瞭解,」赫蒂說著,將今天的打架事件簡單說了一下,在維爾莉特還沒出聲訓斥的時候,她緊接了一句道,「事情結束後,我聽那兩名矮人在抱怨這一趟糧食沒收集完成,回|族裡不好交待,想來,矮人族現在應該很缺糧的吧。」
「只這一句話,你又怎麼能給出這樣的判定?」維爾莉特對此不甚相信。
赫蒂卻不急,繼續解釋:「不只這一句話,之前在帕布里奇亞時,就有聽說,矮人新增了一條航海路線,避過了最便利的安吉海峽,繞到南島平原——當時我就懷疑過他們這一趟的來意,畢竟,南島平原最豐富的特產只有糧食,繞道這邊,只有運糧才會最合算。」
話至於此,赫蒂略頓了頓,見維爾莉特沒有立即反駁,她便有信心繼續道:「再加今天這樣一說,我就想著,如果矮人們當真需要糧食,給出來的價格一定會比商人們的收購價更高!我剛才特地查看了海風、海流的動向——就算再過一個月,也耽誤不了矮人們的回程,所以,他們一定會等到下一個豐收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3:06:21
013 老友
早睡早起在哪個世界裡都是人類良好的生活習慣,而維爾莉特一向比赫蒂要更早起。
一來,是因為維爾莉特的童年比赫蒂的童年更艱辛,由此養成了早起幹活的習慣;
二來,維爾莉特本性也是個勤勉的人,與赫蒂因生活所迫而變的勤勉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只是,這一天,維爾莉特顯然比平時還要更早起床,並且,不只一次徘徊在赫蒂的門外,最終讓想要再賴床的赫蒂不情不願地提早起床。
「姐姐,你不要這麼緊張嘛,看到你這樣,我都跟著緊張起來了,」赫蒂拖著一身長睡袍對著維爾莉特抱怨。
「好好好,我不緊張,我不緊張,」維爾莉特口頭上如是說著,也努力不表現出自己的緊張,然後推著赫蒂去換衣服——她們這次前來佩蘭城原是為藥草種植的各項手續來的,自然沒帶多少衣服,可,縱使只有三兩件,維爾莉特也要挑了又挑,選了又選,力圖不要在任何細節上出問題。
要不是赫蒂強烈抗議,維爾莉特原想現買一套合適的禮服給赫蒂換上呢。
從衣飾到髮型,折騰了足有一個多小時,維爾莉特才算勉強滿意,她握著赫蒂的雙肩,鼓勵道:「赫蒂,不要太緊張,我們都知道,你是最好的,就算這位尊貴的女士並沒有同意子爵大人的請求,我們也可以再找另外的教養師。所以,你只要盡力爭取就好。」
赫蒂聽到這樣的叮囑還是很感動的,畢竟,從此可以看出,維爾莉特最重視的還是自己!
所以,赫蒂也不誇口,也不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用力一點頭,應得鄭重認真。
今天是特納子爵應許,將赫蒂介紹給某位從帝|都回佩蘭休養的教養師的日子,鑑於特納子爵的特殊身體情況,會面被安排在安哥拉之角的陽光暖房中。
雖說名為暖房,卻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地方,其中遍種綠植,專門由半精靈照料,四季之中各有風情,不僅深受安哥拉之角住戶們的喜歡,就是佩蘭城中的不少人,也會將約會安排在這裡。
身為主人,特納子爵與赫蒂先到達預訂的座位,在等待這位尊貴女士出現之前,特納子爵特意向赫蒂介紹了對方的情況。
「卡米爾是我的老朋友,在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們就認識,她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是老友,小時候,她可是個十分頑皮的孩子,不過,在我們十歲那年,她被依爾神殿選為備補聖女,前往依爾島,一去便又是十年。」
特納子爵遙想那段精彩又易逝的十年,微微慨嘆——對於像他這樣生活在父母愛護下的孩子,這樣的十年是肆意而精彩的,可是,對於卡米爾這樣背井離鄉去接受嚴肅聖女教育的孩子,十年時間必然是枯燥而漫長的,個中艱辛只有個人自己才最清楚。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的十年,才能將一名低等貴族家庭的女兒培養成上流社會的知名教養師。
「卡米爾的性格比較嚴謹,與孩子們相處時,可能有些呆板無趣,你切不可因此而質疑她的專業性,帝|都中有不少大貴族都願意延請她為教養師,要不是她這兩年身體欠佳,不能適應帝|都過於乾燥的空氣,你是萬萬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機會。」
赫蒂聞言,立馬站起身來,立誓言,表立場,堅定表示緊跟領導腳步,服務子爵安排。
一番敲打過後不久,卡米爾女士準時到來——她的準時可是非一般的準時,不早不晚,將將卡著約定的時間點進|入暖房。既不會因太早出現而有失|身份,也不會因太晚出現而怠慢主人,其中的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
為了迎接這位老朋友,特納子爵特地從輪椅上起身,與之相擁抱,都是年過半百的人了,但由於患病,特納子爵看著比卡米爾女士要更老態一些。
老友相見,自是有許多舊話緒談,所以,赫蒂在見過禮之後便始終充當著透明人兼間接服務員——所謂透明人,自然是將自己的存在感淡化到最低,該說話的時候說話,不該說話的時候堅決「隱形」,而所謂間接服務員則是要時刻關注兩位長輩的需求,及時為他們服務,或是及時喚來暖房的配置的酒店服務員為他們服務。
如此一來,赫蒂也不算枯坐,更不會感到無聊。
卡米爾和特納子爵敘談了好一會兒,幾乎將兩人共同熟知的那些老朋友們都一個接一個地問候過去,特納子爵這才將身邊的赫蒂再次介紹給卡米爾——這一次的介紹,可比之前要認真且正式許多。
雖然特納子爵並沒有直接對卡米爾提出請求,但是,這樣的姿勢,卻是一個十分明確的暗示。
許是剛才被伺候得挺滿意,卡米爾倒沒有當場表態,而是抿了一口茶,評價道:「基礎禮儀倒是紮實,就是年紀有些不合適——你已經確定由她成為你的繼承人?」
「是的,契約書已經確立,」特納子爵微微一笑,「小赫蒂勤勉認真,是個極好的孩子。」
卡米爾點點頭,依舊沒有明確表態,而是話題一轉,說過佩蘭省這許多年來的變化,話題繼續被帶遠。
這番敘談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最後,因特納子爵身體不適而告終,卡米爾起身告辭,赫蒂不用誰吩咐便主動行禮恭送,一路慇勤而不失尊重地將卡米爾送上了馬車。
直到望著馬車消失在視野之外,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回身將特納子爵推回房去。
祭司學徒為特納子爵連續施放好幾個恢復之光,特納子爵才稍稍恢復了一些氣力,伸手握|住赫蒂的手,安慰她道:「你不要灰心,卡米爾既然沒有拒絕,就仍有希望。」
赫蒂倒是沒想到特納子爵如此關心這件事,忙屈膝在他床邊跪坐下來,懇切道:「您放心,卡米爾女士之前也提及,她初回佩蘭城,近來必然有諸多邀約,等她完全安定下來之後,我必定前往求教。」
這番話倒是表明了赫蒂的態度——就算卡米爾拒絕成為赫蒂的教養師,她也可以打著友人晚輩的旗號前往求教——很多時候,這種積極的態度比事情的最終結果更重要。
至少,特納子爵對此就十分滿意,他讚許地看了赫蒂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閉上眼,算是徹底放心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3:06:39
014 關於草藥田的算計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景色,同樣的觀景人,只是,不同的時間,卻是有不同的心情,就連景色看入眼底也有了不同的風情,總覺得暖風吹在臉上更加地溫柔,碧綠的草色更加迷人,甚至連草從中的各種小花也變得更加嬌豔多姿。
赫蒂今天穿了一身蓬鬆大擺的淑女裙,又在維爾莉特的強制規定下戴了一頂寬大的遮陽帽,帽沿墜了一層薄紗,直垂到肩上,不僅遮住了臉,更是連脖頸和肩部也都一併遮住——如果不是赫蒂堅持,恐怕,維爾莉特都不會同意她在這樣的大太陽底下走動,畢竟,陽光是皮膚的一大殺手。
「村民們的速度可真快啊,」赫蒂站在山坡上,從上往下望,只見一片片農田已經被重新開墾出來,種上了新培育的藥草種苗,遠遠看去,灰褐的土壤中只可見星星點點的綠意,與這滿山坡的草色比起來,少得可憐。
「能種植草藥,總是學得一門新手藝,大家自然幹勁十足,」芬克憨憨一笑道,「您當是宣佈的開墾條例,工具免費,種子也免費,還免費教種植技術——就是我聽著,也心動啊。」
「只希望好開端能有個好收成,」赫蒂聽著芬克的話,只覺滿心都在滴血——這一堆的免費背後可都是她在貼錢啊,雖說工具是莊園現成就有的,種子的價格也不貴,就連技術提供也不用費錢,但是,如果沒有好收成,那一切付出都是白費啊!
「您放心,這些草藥一定沒問題的!」芬克倒顯得比赫蒂還要更加信心滿滿。
赫蒂側首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信心十足,草藥雖然生長期比青麥短,但是,護理起來費心費力——對了,聽說,這次包下田地最多的是小丹尼的哥哥?他叫什麼名字?」
「吉姆,小姐,他叫吉姆,」芬克很是自主自動地為赫蒂「補充材料」,「吉姆之前是在佩蘭城裡的一位貴族老爺家做商舖管事,見多識廣,他既然都願意辭職回來種草藥,說明,一定會成功的。」
芬克的話語中帶著某種近乎盲目的迷信,赫蒂忍不住又再次轉頭看了他一眼,忍了忍,沒說出心中的話來——這位吉姆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讓芬克在結果還沒出來之前就能確信成功?也許,她該讓人多多關注關注這位吉姆?
如是想著,只見維爾莉特與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並肩從坡下走來——說是並肩也不算完全正確,因為那種青年比維爾莉特要稍稍落後的半個身子的距離,無論說話還是行動的時候都刻意保持了一定的尊重。
「赫蒂,這是吉姆,吉姆-朗特,小丹尼的哥哥,」維爾莉特一見赫蒂,就笑著為兩人作了介紹,「他對草藥培養悟性極佳,我已經把我所會的都教給他了,以後,就由他專門負責這一片的管理,你覺得怎麼樣?」
「姐姐辛苦了,馬車上有我新帶來的涼茶,你去喝點消消暑,」赫蒂笑著將維爾莉特支開,然後上下打量著吉姆-朗特——這是個頗為清俊的青年,長相斯文,應是受過良好教育,比之芬克還有風度,縱觀莊園內外,他也就是比弗蘭克差一些。
「聽說你之前是在佩蘭城中經營商業,怎麼會想到回來種地呢——草藥收益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商業運營,不是嗎?」
赫蒂一開口便是單刀直入地發問,她不擅長繞彎子,也不喜歡繞彎子,就目前情況,她也沒有繞彎子的必要。
吉姆欠身行了禮,神態恭敬而不失風度:「感謝子爵大人與您的大度,我弟|弟丹尼得以進|入煉金師公會成為學徒。在他未來的成長過程中,無疑將會大量使用各種煉金草藥——尤其是低級草藥。所以,我認為,我的這個決定能夠很好地兼顧整個家庭的需要,並且,對彼此的未來發展都是非常有利。」
「當然,除此之外,您所規劃的未來也極令人期待,就我所知,佩蘭城附近,除了帕布里奇亞之外,還沒有其它草藥基地為其供給新鮮草藥,雖然這些低級草藥的運輸成本不高,但是,煉金師們總是挑剔的,如果有更好更新鮮的草藥,他們是不介意花費同等或者更高一些的價格購買。」
吉姆當真是個聰明人,而且,還是個有眼色的聰明人,赫蒂既然已經展示出自己的性情,他自然知道只有足夠的坦白才能換取赫蒂的信任,所以,他沒有拍馬屁,沒有恭維,而是選擇直白剖析利弊,並且,還更加貼心地附加了一項未來的營銷路徑。
赫蒂聞言,極滿意地點點頭——嗯,她最喜歡和聰明人對話了!自此,很是大方地一揮手,同意了維爾莉特的提議,令吉姆負責管理這一片草藥田,同時,也追加一成的田產收入以為吉姆的報酬。
這樣也算是將吉姆綁上莊園這駕馬車之列——草藥賣得越好,吉姆賺得越多,也算是一項簡單的互惠互利措施。
山坡的這頭風風火火,山坡的那頭自然也不會錯過這邊的開墾與復耕,幾乎是在小苗種下的第一時間,消息便傳到了卡特男爵的耳朵裡。
「種草藥?」卡特男爵皺了皺眉,「他們怎麼想得到種這種東西?」
「據說,特納子爵的繼承人來自帕布里奇亞,那裡承包了佩蘭城兩成左右的草藥供應。」回覆消息的是卡特男爵的管家,一位與弗蘭克差不多年紀,也是差不多嚴謹的中年男人——似乎,每一個貴族管家都是類似的模樣,莫不是所謂管家教育都是教出這樣的板正人物?
「哼,就算種了草藥也沒用,」卡特男爵輕聲一哼,將手中的一支精緻煙管往桌上一丟,「420枚金幣,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頭也敢誇下這樣的海口,真是不知好死!」
管家沒有附和,只是低眉斂目。
卡特男爵丟完煙管,在書桌後轉了兩趟,又道:「不行,不能就這樣等下去——真要等三年,什麼都要廢了,吶,你想辦法通知貴族議會,啟動一次評議,爭取今年就把那個什麼見鬼的繼承人弄出去!」
管家躬身行禮,後退幾步,靠近門邊,這才轉身出門。
卡特男爵這才又撿起煙管,點上火,抽了幾口,微眯眼,眼中厲光閃動——他看上的東西,怎麼容得他人下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5 23:06:55
015 關於矮人的新認識
特納子爵的莊園中有一座私家圖書館,館藏眾多書籍,少數珍本典籍是用魔法陣嚴密保護起來,而其餘一些相對普通的書籍也一排排擺放著,充滿了一整個房間。
大多數貴族家庭中都有這樣一間私人圖書館,這既是一個實際的教育需要,也是一種財富與地位的炫耀,因為在人類帝國,一般只有像貴族、魔法師、祭司等等擁有特權或者擁有特別能力的人才能接受教育,也只有接受教育的人才需要閱讀,需要大量收集書籍。
只不過,特納子爵建立這個私家圖書館的主要目的卻不在於以上兩點,而是出自真心的喜歡——他喜歡看書,也喜歡收藏書籍,只要世面上有出現新的書籍,他大多都會翻閱,並選擇自己喜歡的類型納入館藏之列。
這其中不僅包括人類世界的出版物,也有少量來自其它種族的珍貴書籍——雖然它們的文字比他們的語言還要更加地複雜難解。
赫蒂喜歡這間圖書館,每天都會花費一定的時間在這裡翻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而最近,她比較感興趣的則是關於矮人族的描述。
書庫中關於異族的描述多是泛泛而論,赫蒂找了兩三天,才終於找到一本某位煉金師的遊記手札,從中得以一窺更加真實,更加細緻的矮人生活。
這位煉金師在人類歷史上並不算十分知名的人物,他的煉金水平也只不過將將停留在九級,距離最高的十二級還有三級的差距,只能說是中上等水平。但是,他為了提升煉金能力,尋找煉金原料,卻走遍人類、矮人、精靈的領地,甚至連蠻族的部分領地也有所踏足,行跡之廣,可謂罕見!
最最可貴的是,這位煉金師在寫遊記的時候,秉持著寫實驗記錄一般真實、細緻、有理有據的風格,這才令赫蒂將它從百十來本記錄異族的書籍中挑選出來,以為重用。
在這本遊記中,煉金師寫道,矮人依據居住地點的不同,也分為眾多部族,例如高山矮人,黑海矮人等等,而最常與人類接觸的則是黑海矮人,不同部族的矮人擁有的手藝也不同,矮人的脾性也有細微差別,這其中,又以常與人類接觸的黑海矮人最精通商業,人類想要從他們手上佔得好處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這樣的記述,完全顛覆了像赫蒂一般普通人類對矮人的認識——在人類的諸多詩歌中,矮人們總是直腸子的性情,火爆易怒,肝膽義氣,氣力極大,是天生的戰士,同時擁有精巧的手藝,善鍛造。
還從未聽說,矮人們居然也精通商業?
赫蒂想著,不由摸著書頁,陷入憂思——如果真如遊記所言,恐怕,她之前打的如意算盤就要落空了……
不過,無論如何,也只有等打探消息的人從佩蘭城回來,才知道她的計畫是否具有可行性。
如此又掛心了三兩天,在某個暴雨的午後,弗蘭克終於將佩蘭城傳回的消息遞到了赫蒂的桌案前——
「無法聯絡?這是怎麼一回事?」赫蒂一目十行地看過消息,抬頭不解發問。
「據中間人的傳話,這些矮人對人類的警惕性極強,並不輕易與無保證人的人類接觸,並且,這兩位矮人在商隊中的地位並不足以決定糧食的收購價,」弗蘭克忠實轉述著中間人的每一句話,從他的語氣中,可以聽出,對於未能完成赫蒂的囑咐,他還是頗覺遺憾的。
「既然他們做不了主,那總有能夠做得了主的人吧,」赫蒂食指輕扣著桌面,抬頭問道,「矮人商隊現在停留在哪兒,他們的領隊又在哪兒?」
「在帕布里奇亞,」弗蘭克顯然對此也有所瞭解,所以,赫蒂一問,他便自有答案,「這些矮人似乎與帕布里奇亞的迪雅家族達成某種商業合作計畫,已經在帕布里奇亞停留了近一個月。」
聽聞帕布里奇亞這樣一個熟悉的名詞,赫蒂難免有些恍惚——原本,她離開帕布里奇亞已經快一個月了嗎?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快得她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呢?
微微甩了甩頭,將這種不知是悲還是嘆的情感拋開,赫蒂一下一下無意地敲擊著桌案,想了一會兒,才抬頭對弗蘭克道:「弗蘭克,麻煩你安排一下,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帕布里奇亞一趟。」
「就只有您一個人嗎?」弗蘭克微微蹙眉,顯然並不贊同這個提議。
赫蒂微一撅嘴,顯得有些不甘願,不過,還是很快妥協:「我和姐姐一起回去吧,不知不覺已經離開這麼久了,總要回家去看看——也許,母親已經回來了,也不一定呢?」
「很遺憾地告訴您,維多利亞小姐並沒有回到帕布里奇亞,」弗蘭克微一欠身,應下赫蒂的吩咐後,又給出這樣一個答覆。
赫蒂聞言極不淑女地翻了一個白眼,極無奈地嘆道:「算了,她沒回來就沒回來吧——弗蘭克,你們難不成一直安排人在帕布里奇亞等著我母親?」
「是的,」弗蘭克嚴肅地應道,「維多利亞小姐是您的法定監護人,如果未來,您一旦繼承了子爵大人的爵位與家產,在您未成年之前,維多利亞小姐有權替您代為管理這一切。」
赫蒂撓撓臉,半晌,弱弱聲道:「聽起來,這似乎不是個好消息?」
弗蘭克沒有開聲,依舊嚴肅地望著她,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赫蒂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好吧,不需要別人認同,她也知道,這的確不是一個好消息,更甚者,完全是一個十分糟糕的壞消息……
畢竟,子爵的家產中,最重要的就是這片莊園,而莊園的出產,壓根不夠維多利亞幾個月的消耗,更不用說,她們現在身上還背負著巨額債務!
420金幣啊!這得是多大一筆數字啊,恐怕未來三年,整個莊園上下節衣縮食才有可能擠得出來吧!
而以維多利亞花錢如流水的能力,恐怕一年內,就能花超這樣一筆債務吧……
都說賺錢是一種能力,花錢是一種技術,維多利亞絕對是能力寥寥,技術超群的那一位……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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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7:12
016 回鄉
夏季是帕布里奇亞島的旅遊生意最火爆的季節,來自南島平原,乃至整個佩蘭省的諸多度假人潮都會湧入這座島嶼,享受著陽光與海風。
這樣的時節,自然也是帕布里奇亞嚮導們一年最忙碌,也是收成最可觀的時間段,他們總是早早等在海港,用他們銳利的眼神尋找最大方的客戶——如果運氣好碰上財大氣粗的富商或是位高權重的貴族,也許就可能一步登天,依靠著攀附權貴而離開平民階層,成為中等階層,甚至上流社會的一員!
這種近乎於傳說一般的故事總是在下層人士中最流行的,無論是女性憑藉美貌而受寵嫁入豪門,還是平民子弟因為天資被看中而躍升為特權階級,其根本都在於尋找到他們的伯樂——而來帕布里奇亞度假的人群便成為人們最寄希望的伯樂群體。
艾文也是嚮導之一,但是,與那些依舊帶著美好幻想的年輕人不同,像他這樣經歷過世事滄桑的中年人更加地現實,也更加地腳踏實地——一步登天什麼的,千百年才可能出現那麼一兩例,所以,比起伯樂,金幣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天,艾文照例站在視野極佳的觀察位尋找著合適的客戶人選,曾經的傭兵生涯令他養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所以,當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性靠近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察覺,並隱隱警戒。
「您好,很抱歉打擾了,請問您的名字是艾文嗎?」這位男性極禮貌地詢問——從他身上的穿著,艾文大約猜出,這應該是某個貴族家中的世僕。
只是,為什麼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呢?
艾文一邊疑惑著,一邊回禮:「是的,當然,請問您是……」
「我叫芬克,」芬克露齒一笑,顯得憨厚可靠,「赫蒂小姐遠遠看見您,才讓我過來確認的,如果您有時間的話,還請一同小聚片刻。」
「當然!不勝榮幸!」幾乎是在芬克話音剛落之際,艾文便迫不及等地應聲,「赫蒂——她在哪?維爾莉特是不是也和她在一起?」
「是的,」芬克側身微一頜首,便轉身引路。
赫蒂和維爾莉特是在海港邊的一家餐廳等候艾文大叔,現在不是用餐時間,所以,餐廳中人員寥寥,艾文一進門便見到兩人——不過二十來日不見,兩人已經徹底變了模樣,穿著打扮且不說,甚至就連從裡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也是大不一樣,如果艾文不是看著她們長大的,幾乎是不敢認了!
「艾文大叔!」維爾莉特首先看見艾文,既高興又興奮,不由自主地起身離開座位,向這邊迎了兩步。
赫蒂被維爾莉特擋住了視線,忙向邊上挪了挪,從維爾莉特身後探出半個身子來,衝著艾文笑得燦爛明媚——從這樣的笑容中,艾文終於又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三人落座敘談,維爾莉特述說起這段時間來如夢一般的經歷,由於太過於激動,她說得有些零亂細碎,偶爾還會出現同樣的話不斷重複的情況,不過,這卻足以令艾文瞭解到她們姐妹倆的確是遇到了好人,碰上了好事。
說完這頭,自然免不了又問起帕布里奇亞這些舊識的情況,只不過,比之赫蒂姐妹的「一步登天」,帕布里奇亞眾人的生活卻沒有太多的變化,依舊每天忙忙碌碌,為生活奔波。
說著說著,赫蒂突然「啊」得一聲,從腰間的一個隱蔽的側衣袋中掏出一個小藥瓶以及一個指節長的羊皮卷。
「艾文大叔,我記得你早年當傭兵時受了很多傷,現在需要經常調理——哪,這是我向子爵大人的主治祭司請教的調養方法,而這瓶子則是祭司祝福過的聖水,你每天晚上運行鬥氣之前滴兩滴在水杯裡喝掉,會有很好的滋養身體的效果。」
赫蒂將兩件東西推到艾文大叔面前,逐字逐句地說了醫囑,並且極豪爽地表示,再過兩月,還會給他再寄來一瓶新的聖水。
艾文看著這兩件小東西,神情複雜,既有身為長輩,還讓晚輩操心的糾結,又有被晚輩放在心上關懷的感動與欣慰,同時,又免不了想起自己的好友,赫蒂和維爾莉特的父親——如果他還健在,也許,此時會比自己更幸福的吧!
定了定神,艾文收下聖水與羊皮卷,咧出一抹燦笑:「小赫蒂,你很好,你艾文大叔這條命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說,我一定會幫你做得妥妥貼貼!」
「嘿,倒還真有一件事要麻煩大叔,」赫蒂笑成眯眯眼——她還是最喜歡艾文大叔這樣的豪爽性子,多好說話呀,也不用擔心人家給你面前一套,背後一套地,那可得多煩人呢。
「哪,我聽說,矮人商人一直停留在帕布里奇亞,貌似還和迪雅家族有些合作計畫——後者且不說,我就是比較好奇矮人商隊的領隊現在住哪兒。」
「矮人?小赫蒂,你找他們做什麼?這些小個子可不是那麼好交往的。」艾文大叔微一皺眉,他當傭兵的日子時也接觸過矮人,自然知道矮人並不如普通人所想像一般的那麼好相處。
「我就是想和他們談一筆生意,」赫蒂微笑,「不好交往也沒關係,反正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只要他們不是太笨的話,應該不會拒絕我的合作——當然,前提是我要能找到他們的領隊,找到真正具有話語權的人。」
說著,赫蒂雙手摁在桌子上,小腦袋搭在手背上,瞪大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艾文,語氣有些可憐兮兮地說道,「艾文大叔~~~我知道,只要他們人在島上,你是一定有辦法找到他們的吧~~~」
被她這麼一撒嬌,艾文哪裡還記得此時的赫蒂已經是一名貴族繼承人,還只當她是曾經的鄰家小女孩——小時候餓了渴了向自己撒嬌,稍大後又讓自己幫著掩藏私房錢的小女孩……
「沒問題!一切就交給我吧!三天內一定給你好消息!」艾文大就能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腦袋,豪氣應諾。
赫蒂聞言,笑眯了一又大眼睛,好似一隻撒嬌的小貓咪,可愛得讓人直想抱進懷裡揉|捏幾下。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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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7:39
017 艾文的消息
回到帕布里奇亞的姐妹倆自然是住回了老宅,雖然,這裡的環境已經與她們的身份有所不相符,但是,姐妹倆都是戀舊的人,絕不會因為日子的陡然轉變而嫌貧愛富,拋棄過去。
馬車來去得十分低調,小巷的鄰居們雖然好奇於姐妹倆多日未歸的去處,但卻多是止於背後閒聊猜測,而沒有幾個人敢直接當面詢問。
多日未歸,家中卻並未蒙上灰塵,想來是弗蘭克安排人在此照料,不過,姐妹倆離開時,落鎖的房間卻沒人打掃,所以,歸家之後,第一件事,卻是換下華麗衣裙,將上了鎖的臥室與書房打掃出來。
由於兩人在帕布里奇亞待的時候並不長,所以,只打掃出一間臥室,倒是書房的清理頗費了一翻功夫。
「赫蒂,我們這次離開之後,還是讓弗蘭克安排人將書房搬到莊園去吧——以後,恐怕,我們回來的次數會越來越少的。」維爾莉特在倒掉第三桶髒水後,向赫蒂提議。
「不必這麼麻煩,」赫蒂搖搖頭,「我收拾一些要緊的東西帶走,其餘的打包藏好就是——這裡畢竟是我們的家,我不希望它變得空蕩蕩的,一點人氣也沒有。」
維爾莉特聞言,目帶懷戀地在房內掃望一輪,點頭同意了赫蒂的意思。
她卻不知,赫蒂這句話中,不僅帶著對老房子的眷戀,同時,也隱約帶著幾分給自己留退路的算計——莊園再好,目前卻並不是真正屬於她們的財富;舊居再破,終究是可以安身立命之所。
老話說,居安思危,她們現在還沒能擁有真正的安全,又怎麼能輕易將自己置於更危險的絕境?
……
艾文大叔探聽消息的速度極快,不過兩天,就已經初步瞭解了一些情況,大中午地,頂著烈日,他便匆匆趕到老宅,將消息告知赫蒂。
「小赫蒂,那些矮人的位置,我是幫你打聽到了,只不過,他們好像不願意和迪雅家族以外的人交易——這段時間來,已經打發了好幾撥別有用心的拜訪者。」
赫蒂聞言倒也不急,先把艾文大叔請下來坐好,然後又遞上涼茶:「大叔,你先歇一歇,天氣這麼熱,先喝點水緩緩。」
艾文接過大碗裝的涼茶,一口飲盡,然後一抹嘴,咧嘴笑道:「這點太陽算不了什麼,當年作傭兵的時候,頂著大太陽在沙漠裡滾來滾去也沒覺得有多熱,這麼點事兒,算不上辛苦。」
「好漢不提當年勇的喲,」赫蒂微微一笑,「艾文大叔,您有打聽過,矮人與迪雅家族的交易內容嗎?另外,您能想辦法弄清楚,矮人的商船上都裝了些什麼嗎?」
「矮人和迪雅家的交易內容我倒是聽到一些,主要是武器裝備和水晶工藝品,還有一些大型農具。」
「那矮人有從迪雅家這邊買些什麼嗎?」赫蒂追問一句。
「買的不多,只有一些礦石和藥草——迪雅家最擅長的也是這兩樣東西——除此之外,絕大多數還是用金幣支付的,據說,交易最繁盛的時候,碼頭上運送金幣的腳伕足有近一百人!」
赫蒂聞言,先是微一蹙眉,而後眼睛一亮再問道:「這些裝了金幣的船不可能一直乖乖停在海港裡的吧,它們在這段時間裡有出去過的吧?」
「你是說,矮人用這些金幣去另外買了東西?」艾文大叔也不是個笨的,赫蒂都問得如此清楚,他自然能快速聯想,「這倒也像是那麼一回事,之前,矮人的商船的確出航了一陣子,然後船上的吃水線的確有了變化……不過,這也正常啊,如果他們到別的地方再去交易,再收金幣,也會有這樣的結果啊。」
「矮人們又不只有一艘船,如果真是去收金幣的,沒必要派出已經裝了一船金幣的船去收吧——這樣,未免也太危險了吧,一旦海上出了什麼意外,那他們可就全賠光了。」赫蒂倒是對自己的猜測十分有信心,並且是越想越有信心。
興奮的赫蒂在廳堂內快速地來回走了兩趟,小腦瓜子裡,各種念頭快速流轉組織,構架出一個自覺最接近現實的推論,她一抬頭,雙目有神地望著艾文,說道:「艾文大叔,矮人們一定還有另外的中間商——幫他們將金幣轉換成商品的中間商,麻煩你幫我再打聽一下,嗯……據我猜測,矮人們船上的貨品應該是糧食,你從這方面去找,估計會更有把握一些。」
艾文望著渾身上下洋溢著鬥志的赫蒂,再轉頭看了看極力縱容且依從赫蒂的維爾莉特,突然覺得,身份的變化還是對小赫蒂產生的莫大的影響——某種深藏在血脈之中,之前被貧困生活所壓抑的自信與驕傲正在被逐步喚醒,並且成為她的羽翼,促進她成長與強大。
對於長輩而言,見證這樣的變化是一件既驕傲又失落的事情,尤其是,小赫蒂的這種成長完全是在艾文無法觸及的領域裡實現的。
暗自嘆了一聲,艾文挺起胸,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毫不猶豫地應諾:「好咧,就看我的吧,三天之內一定把矮人的目的給你弄清楚了!」
轉身離去的艾文滿心中只有一個念想——既然小赫蒂已經展開翅膀,那麼,他所能做的,就是幫助她飛得更高,飛得更遠!
艾文一走,維爾莉特便放下手中的小繡繃,望著赫蒂問道:「赫蒂,你為什麼要麻煩艾文大叔探聽這些消息,弗蘭克那邊不也一樣在打聽同樣的內容了嗎?」
赫蒂微微搖搖頭,笑道:「姐姐,弗蘭克和艾文大叔是不同的,一個從上而下,一個從下而上,路徑不同,效率自然也不同,如果他們都打聽到情況,不也正好可以互相應證嗎?」
維爾莉特聞言,卻是微一蹙眉,定定望著赫蒂,然後問道:「你不信任弗蘭克?」
「不,不是,」赫蒂這下是猛搖頭,「弗蘭克的忠實是完全不需要被質疑,只是,我覺得,有些時候,有些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會更好——艾文大叔既有人緣又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以前,他一直幫了我們那麼多,所以,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互惠互利。」
「哎,好吧,既然這樣,你想怎麼做就去做吧,」維爾莉特微嘆一聲,「自小,你就特別有主意,連特納先生也說過,你的佈局算計非同凡響,我也不好多管你,反正,我只要知道,你不會是忘恩負義的人就好。」
赫蒂聞言,撲哧一笑,攬住維爾莉特,搖了又搖:「姐姐,你實在是想太多了啦,特納子爵的恩情我會記一輩子的,也絕不會作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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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7:56
018 中間人
雄鹿酒吧,佩蘭城一處極普通的酒吧,開在與公會街相距不到兩條街距離的一條小巷內,主要的客戶是傭兵,每天午後時分才開門營業,直至凌晨。
與絕大多數主要為傭兵服務的酒吧一樣,雄鹿酒吧每天重複著喧囂與熱鬧,不時地,還會出現一些小型打鬥事件,鬧得整條街都不得安寧。
高強度、高危險性的生活使得傭兵們總是及時行樂,在結束舊任務與領取新任務的間隙,喝酒、打架、玩女人,都無疑是最好的消遣,也是最好的解壓方式。
以上三點,像雄鹿酒吧這類的場所都能夠為你實現。
艾文擠在嘈雜的人群中,面無表情地用肩ding開攔路的酒鬼,在一串謾罵聲中快速移動,目光在略顯昏暗的室內掃視著,如同偵察魔法一般迅速過濾著每一個可疑目標。
雖然已經退役多年,但是,一回到這樣的場合中,骨子裡屬於傭兵的本能還是會迅速發揮作用,讓艾文大叔進|入傭兵狀態,重新拾回強勢的作派與敏銳的觀察力。
很快地,他鎖定目標,一路ding開人群,直奔目標而去。
「砰」得一聲,一杯大號麥酒杯落在桌上,碰撞引起酒液震盪,部分麥酒揚灑出來,空氣中瀰漫起一股濃郁的酒香。
「比約克麥酒,好東西!」酒桌邊的酒客眼前一亮,抽|動著鼻子湊近酒杯,滿臉痴迷。
「10銀幣一杯的麥酒,當然是好東西!」艾文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端起酒杯,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再次放下杯子之時,唇邊泛起一圈「酒鬍子」。
「老約克不饞,老約克不喝酒,」酒客慢慢坐回原來的姿勢,看著那杯一下子少了1/5的麥酒,低聲嘀咕著,似乎是在向艾文陳述,又似乎是在自我催眠。
「你都喝上了黑海矮人的藍達麥酒,比約克麥酒又算什麼?」艾文嗤笑一聲,當場拆穿對方的自我催眠。
老約克聞言,一下子瞪圓了眼,仔仔細細地看了艾文一眼,然後又立刻垂下眼皮,讓圓眼變成眯眯縫眼,看著好似幾百萬年都一直沒睡醒一般,口中依舊嘟囔:「老約克不饞酒,老約克不喝酒,老約克不喝酒……」
艾文輕哼一聲,掏出一個金屬塊往桌上一丟,金幣特有的光澤在昏暗光線下依舊迷人——這一瞬間,艾文察覺到附近十數道貪婪的目光聚集取了自己這一桌。
艾文一聲不響,只是盯著老約克望。
「老約克不饞酒,老約克不喝酒,老約克討厭金幣……」幾乎嘟囔間,那枚金幣居然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失蹤了!
這得是多麼快的手法,才能避得過所有人的目光!
只這一下,所有覬覦者都收回視線,該喝喝,該吃吃,該聊天的繼續聊天,該打架的繼續打架……
「我手上有一批你要的貨,大約二十個單位,」艾文見他收入金幣,便放下心來,直接開口談生意——那枚金幣是昨天才剛剛從老約克手中流出來的,是迪雅家族支付給矮人貨款中的一枚。
由於矮人與迪雅家族交易的額度極高,迪雅家族庫存的金幣不足,很多都是臨時打造的新幣,故而十分好辨認。
艾文也正是通過這批金幣才確認老約克正是黑海矮人貿易的中間商——像老約克這樣老而精的盜賊最適合幹這類事情,既隱蔽又門路廣泛,輕易不會被人拿捏。
老約克沒有開口回答艾文的問題,而是籠起雙手,整個人蜷得更小——這樣看似無意義的動作落入經驗老道的傭兵眼中,卻能分辨出老約克已經在開價碼了。
艾文當即沉下臉,極不悅地搖搖頭:「作人不能太貪心,你的價壓得太低——我既然能找上你,自然知道你有多缺貨,如果是以這樣的價格,我們直接賣給收購商還更省事!」
老約克被艾文的氣機鎖定,有些不安地動了動身子,才一有動作,便僵在座位上——艾文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邊,以一個硬|物抵在他的肩上,目光凶狠,隱隱帶著威脅!
這樣的威脅一旦爆發雖然不會危及生命,卻能讓他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痛苦不堪。
老約克同樣沉下臉,卻最終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來,衝著艾文一偏頭,向側後門示意,兩人維持著不遠不近,既彼此戒備又互相威脅的姿態,默默地向酒吧側門走去——在那裡,有一個適合一切暗中交易的場所……
……
時間已迫近凌晨,佩蘭城大部分的區域已經陷入沉睡,一向早睡早起的生理鐘早早已經發揮作用,不斷催促著,叫囂著——
「哈……欠……」赫蒂又打了一個大哈欠,揉揉眼,起身走進盥洗室,用冷水浸濕布巾敷在臉上,得以換得短暫的清醒。
換了幾次冷水,換了幾冷布巾,隱約間,聽到敲門的聲音,赫蒂頓時精靈起來,丟開布巾,奔跑著前去開門——
「艾文大叔,你終於回來了,真是太辛苦你了!」
門外,果然是艾文大叔,一身酒氣卻精神亦亦的艾文大叔。
赫蒂側身忙著將艾文大叔讓進房內,不過,艾文卻並沒有進去,在門外搖頭道:「今天喝了太多酒,一身的味道不好進去熏著你,我就是過來和你說一聲,事情已經基本談成,對方出價比市價高出三成,如果你能弄來更多的數量,他願意多出半成的價。其它具體的內容,要等收成之後再詳談。」
赫蒂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艾文大叔,你們這樣應該只是口頭約定吧,您別怪我小心眼,我就是想確認一下,這樣的約定靠譜嗎?」
艾文倒是沒有生氣,而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然後又按住揉了一把,笑道:「小鬼頭,疑心倒還挺重——你放心吧,這筆交易已經在公會那邊備過案了,他如果要違約,以後就別想再在中間人這一行業裡混了。」
赫蒂這才露齒一笑:「艾文大叔辦事最靠譜了!您快去歇著吧,折騰到這麼晚,一定累壞了!」
說著,倒是自己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還說我,你也快點去休息吧,明天領你去公會驗證一下備案,順便再和你說說這種交易中間容易出現的陷阱。」
赫蒂用力一點頭,目送艾文進|入他的房間後,這才關上房門,半眯著眼,打著哈欠,一路輕飄飄地飄到臥室,倒頭便睡,一|夜好夢,一|夜喜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甚至有一種錯覺,彷彿因為夜裡笑得太多了,以致雙頰痠疼……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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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8:13
019 歸來
南島平原的夏天,總是陽光明媚,偶有陣雨,也是在午後時分,稍事滋潤大地便停歇,並不影響人們的日常生活。
夏日天長,日出早,日落遲,人們的生活節奏也隨之有些細微的變化,早起工作的時間也相應地有所提早。
特納莊園便是在天初亮之時便已經熱鬧起來,全莊上下,除了赫蒂之外的其他人都從夢鄉中起身,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狀態,弗蘭克依舊是那身板正的「工作服」,格外戴上一副白手套,在主宅上上下下各處角落擦拭察看——隨著他的走動,莊園僕人們的心情如同波浪線一般,一時起,一起落,生怕被他檢查出什麼毛病來。
就連維爾莉特也早早起身,她的主要工作範圍則是在後廚——她需要與莊園的廚師們共同準備這一整天的飯食。
這一天需要用的食材早在幾日前就已經向相應的供貨人員打好招呼,所以,在晨光微熹的時候,最新鮮的食材已經運到廚房,被分門別類地處置。
為了這一天,莊園上下已經忙碌了近一週時間,因為,今天,莊園的主人,特納子爵將要回歸。
赫蒂也比往日要早起一些——嗯,雖然只是早起了半小時,但對她而言,卻也是極難得的。
用過早飯,赫蒂溜溜躂達地晃到廚房,跟在維爾莉特身上晃來晃去,看著她指揮若定的模樣,不由摸摸下巴——看來,維爾莉特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了莫大的成長嘛,這樣倒是極不錯的。
如此想著,心情格外愉悅的赫蒂在晃晃悠悠的同時不忘偷嘴,連帶著,還「偷渡」一些半成品與僕人的孩子們分享,其行止令忙碌中的人們或是咬牙切齒,或是好笑不已。
「出去,出去,出去,別在這兒搞亂,」維爾莉特極嫌棄一般地衝著赫蒂揮手,「看這天時,子爵大人應該快到了,你去向弗蘭克確認一下,順便看看前面還有沒有什麼沒準備好的。」
赫蒂快手順了一顆鮮草|莓,往嘴裡一塞,不待維爾莉特瞪眼,便已經一溜煙地快走出去。
一路問了好幾個僕人,這才確定了弗蘭克的位置,赫蒂一路直往莊園主會客廳而去。
弗蘭克已經站在會客廳的正門外,正在對著兩隊僕人訓話,左邊一隊是男僕,右邊一隊則是女僕。
眼見著赫蒂走來,弗蘭克快速總結陳詞後才讓他們解散。
「弗蘭克,子爵大人那邊有消息傳過來嗎?」赫蒂慢悠悠走近問。
「車隊已經進|入黑莓領,再過二十分鐘就可以抵達,」弗蘭克給出十分明確的數據,並且道,「同行的還有卡米爾-梅達女士。」
「卡米爾女士怎麼也一起來了?」赫蒂嚇了一大跳,想起之前那唯一一次見面時,這位女士嚴肅的面容,不由得心下發顫——如果這位女士只是偶爾造訪倒也罷了,如果是有計畫要住上一陣子,那她在未來的這段時間裡,可就得時刻注意形象與禮節!
如是想著,赫蒂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胃——這是她在緊張或鬱悶時的表現,雖然她的胃並沒有什麼實際問題,但是,這卻是一個無意識的聯繫。
為了這位卡米爾-梅達女士的突然到來,弗蘭克臨時調整了待客規劃,維爾莉特也變更了一下菜單,等他們都忙完了,站在會客廳大門外的赫蒂已經可以隔著莊園外的花園,遠遠看見一行馬車正向大門處駛來。
特納子爵是回莊園避暑,同時也是休養,他的病情雖然得到了基本控制,但為了更好的維持穩定狀態,還是需要醫療人員持續看護。
主治的祭司自然不可能隨行,所以,隨同特納子爵一起回來的是一名煉金師學徒與一名祭司學徒——前者負責調配特納子爵日常所需藥物,而後者則是每日對特納子爵施展治療,以保證他的健康狀態。
單單這兩位學徒的僱傭費用,每月就要消耗十枚金幣!
幸好這一切費用是特納子爵自掏腰包,而不需要從莊園的賬目上扣除……
赫蒂原本是不知道這些的——外公對她的淑女培訓教育有其特定流程,還沒來得及涉及貴族法令,外公便已故去,所以,赫蒂也是在莊園的圖書館過程中才慢慢瞭解這些或有趣或令人無語的法令。
根據繼承法,貴族家產如果在直系親屬之間進行傳承,只需要象徵性地繳納一部分繼承稅;但是,如果貴族沒有直系親屬,便需要從貴族譜系中尋找血緣最相近的親屬——若是這種形式的傳承,就需要支付高額繼承稅,一如特納子爵與赫蒂現在的情況。
據說,這樣的規定是為了鼓勵貴族生育……
另外,貴族在傳承家產的時候也不是所有的財產都需要傳承,或是都可以傳承的,例如,特納子爵的資產中就有這類情況——莊園、商舖這些是祖產,必須隨著爵位一起傳承;而他自己私人的收藏品則是個人資產,可自由選擇是否傳承;另外,特納子爵還有些財產來源於上級貴族賞賜,只有財富的使用權而無傳承權,一旦特納子爵死亡,這類財產便將被上級貴族回收。
赫蒂在研究這些法令的時候,曾經被折騰得頭暈眼花——任誰看見多達一整排書櫃的法令相關書籍時都會產生一種衝動,恨不得點把火把它們全燒沒了……
話歸正題,特納子爵這次顯然調養得極不錯,不僅可以自行走動下車,而且,還頗有興致地走到卡米爾-梅達的馬車邊,紳士地邀請她下車。
兩位老朋友說說笑笑地走進莊園。
相比於特納子爵,卡米爾-梅達現在的情況卻是比赫蒂之前見她的時候更差一些,臉頰兩側微微內陷,神情略顯憔悴,行動間雖然依舊優雅,但是,說話時,卻明顯有些氣虛氣短,並且,不時掩嘴咳嗽幾下——看來,休養一說果然是有其道理的。
無論是特納子爵還是卡米爾-梅達,此時都是病人,所以,一進屋,稍稍寒暄之後,便各歸其屋,各自都需要好好休息。
送走兩位長輩,赫蒂眼珠子一轉,伸手招來一位女僕,向她低聲叮囑了兩聲。
弗蘭克正在安排僕人整理特納子爵與卡米爾-梅達的行李,遠遠聽見赫蒂話語中出現卡米爾的名字,手下的指示微微一頓,而後轉念一想,覺得赫蒂也不會做出什麼踰矩的事情,便沒有干涉,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過,於心上卻不免多記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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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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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8:29
020 長輩的期待
在弗蘭克的調教之下,莊園的僕人們都是極其訓練有素的,不僅懂規矩、知禮儀,而且,行動力極強,一聲吩咐便能立即行動。
所以,很快地,赫蒂就知道了自己所想要知道的消息——關於卡米爾-梅達的健康狀態、日常生活喜好,以及飲食上的偏愛與禁忌等等。
這一切消息來源於卡米爾的貼身女僕,探聽這些消息的理由也是恰好充分的——莊園的廚房需要根據卡米爾的情況,安排一日三餐以及各種茶點要求。
這類事務原本應該是由弗蘭克來操心操作,但是,赫蒂這麼一插手也不算踰矩,只是,最終的消息不僅傳遞到了赫蒂這裡,也相應地反饋到了弗蘭克的手頭。
弗蘭克知道了,代表著特納子爵也知道了。
「很好,是個有心的孩子,」特納子爵聽著弗蘭克的匯報,微微一笑,看樣子,對赫蒂的主動頗為滿意。
「赫蒂小姐計畫與黑海矮人達成糧食販賣協議,中間執行人是退役傭兵艾文——赫蒂小姐的老鄰居。」弗蘭克見特納子爵的精神還好,便順道將這件事情也說了出來,「據回報,已經形成初步意向,並在傭兵公會進行備案,只等青麥成熟季時,公佈今年的第二輪收購價。」
這個進程倒是有些出乎特納子爵的意料,原本已經些微聚集的睏意瞬間被這樣的消息驅散,特納子爵微微睜大眼:「居然把主意打到黑海矮人身上——她又是如何知道黑海矮人缺糧的事情?恐怕,整個佩蘭省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是屈指可數!」
弗蘭克沒有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赫蒂是如何得知這項情報的——自從赫蒂進駐莊園之後,她的行跡都是由他安排,無論是在莊園,還是在佩蘭城,抑或是在帕布里奇亞,赫蒂和維爾莉特去了哪兒,見了些什麼人,碰見過什麼事等等,盡皆在弗蘭克的掌握之中,可是,他卻完全無法理解,赫蒂又是如何推斷出黑海矮人缺糧呢?
特納子爵也期望他能對此做出回答——如果弗蘭克知道情況,早在剛才就已經匯報,又何須等他發問呢。
不過,特納子爵卻並未因此而不悅,反之,他愉悅地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壓在胸腹處的被子,頗為感慨地說道:「這倒是不錯,我倒沒想到,最初只是別無選擇的無奈之舉,居然還能有這樣的驚喜——這個孩子真心不錯,比我們料想的還要更出色。就看未來的時間裡,好運是否願意眷顧她。」
既說是等待好運眷顧,便說明特納子爵對赫蒂的未來擁有無限期待,與此同時,也說明了,特納子爵不會出手干涉赫蒂的決定,也不會出手幫忙——420金幣的繼承稅對赫蒂姐妹而言是天文數字,可是對特納子爵而言,卻未必。
只是,赫蒂姐妹如今展示出來的能力與價值卻不足以令特納子爵違背法令。
貴族法規有著嚴格的監督和獎懲制度,它在執行貫徹過程中,不僅形成法制與皇權的外部約束,同時,也內化促成了貴族本身教養與道德的自我約束——在這樣雙重制約下,極少有貴族會冒然而直接地觸犯貴族法。
當然,精明的貴族們利用法規漏洞,運用詭詐手段繞開規定的事情另當別論——但就以特納子爵本身而言,他原就覺得,如果赫蒂姐妹在擁有整個莊園的情況下依舊無法償還繼承稅,那便沒資格繼承這一切爵位與財產,所以,自然不會出手援助。
……
卡米爾-梅達是午前抵達的莊園,入房休息之後,便整整睡去了一個下午,直到天光將暗的時候,才清醒,此時距離晚餐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卡米爾並沒有急著更換衣服,披了睡袍,拉開窗,望著窗外的田園風光,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只覺壓在胸口的重負比之前鬆泛了許多。
站了一陣,晚風輕拂,稍有些些涼意,卡米爾只覺喉頭一陣癢意,忍不住又輕咳幾聲。
咳過之後,她轉身,尋著桌案上的水杯就要倒水潤喉,不期然,看到桌邊立著一個精緻小巧的無煙小炭爐,爐上正慢火燉煮著一個白瓷盅。
卡米爾喝了兩口水——水溫微涼,卻帶著甜意,還有淡淡花香,顯見是精心準備的。
喝過水,卡米爾搖鈴招來自己的貼身女僕,指著小炭爐與白瓷盅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夫人,這是下午時廚房送上來的點心,」貼身女僕行禮後問道,「您現在要食用嗎?」
卡米爾微蹙眉想了想——現在這個時間點正糾結,既錯過了下午茶的時候,又距離晚餐還有一定距離,並且,莊園廚房送上來的點心,看模樣應該是湯湯水水一類的,而她自從舊病復發以來,不知吃了多少湯水類的東西,現在對這類事物最不感冒……
只是,儘管如此,卻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腸胃……
想了又想,卡米爾還是落座——女僕見狀,將隔熱墊鋪好,餐具擺好,又套上小炭爐配套的隔熱手套,輕盈而迅速地將白瓷盅從炭火中提起,放入隔熱墊中,然後再揭蓋盛湯。
盅蓋一揭,一股甜香便瀰散開來,隨著呼吸進入口鼻,並迅速擴散到整個上呼吸道——因著美味的誘|惑而深呼吸的卡米爾此時甚至產生出一種錯覺,彷彿喉間的癢意竟被這樣的甜香給滋潤了,變得不再那麼地難受。
如此一來,倒令她生出幾分期待來。
盛湯的小碗過了兩道涼水,保證碗中湯水的溫度溫熱正好,這才端到卡米爾面前——這樣的流程只是無數次進食前的既定程序,可是,今天,卡米爾卻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緩慢,直到她等得有些心焦了,湯水才算是送進口中。
第一勺入口,清淡爽口;
第二勺入口,甜香軟糯;
第三勺,第四勺,第五勺……不知不覺間,一碗甜湯便已經盡皆入腹,此時,卡米爾才發覺,這樣的甜竟然不然令她覺得膩味,甚至還「治癒」了她喉間一直不散的不適感!
「這是什麼湯?」卡米爾示意女僕再盛一碗,同時問道。
「潤肺湯,是特納小姐特意尋來的滋養食譜,」女僕一五一十地說著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聽說,這樣的食譜有七八樣,若是您不介意,會每天為您燉一道補湯。」
卡米爾喝湯的手微微一頓,唇線微抿,微微點點頭,算是同意了這樣的建議——今天這道潤肺湯給了她驚喜,令她覺得可以給予這個小姑娘以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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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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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8:47
021 教養之道
也許是自然環境的滋養,也或是說心情的開解舒暢,抑或是赫蒂的愛心潤肺湯的作用,更或是其它未知原因的共同作用——總而言之,在抵達莊園後的一段時間裡,卡米爾-梅達的身體迅速好轉,不僅咳嗽少了,胸悶輕了,更有閒情逸志,每日早晚在莊園附近散步,美其名曰親近大自然,鍛鍊身體。
每日早上一趟的歷行溜躂完畢後,便是上午茶時間,喝的是莊園自產的花茶,以乾花泡水,佐以花蜜,有淡淡花香與甜香——這也是維爾莉特和赫蒂的最愛,早在帕布里奇亞,她們就習慣了在自家種植一些好養活的花類,既裝點生活,又可以用花瓣作菜泡茶;到了特納莊園,這樣的習慣也保留了下來,只不過,泡茶用的花朵變得更加精貴,茶水的品質也隨之提升。
卡米爾的上午茶時間同時也是赫蒂的考驗時間——每天歷行在這個時間點,卡米爾會指點赫蒂的教養,這對於赫蒂而言卻是日行一次的折磨。
卡米爾雖未正式同意成為赫蒂的教養師,但卻為她的學習與成長制定了周密的計畫,以三天為一個週期,第一天學文學,第二天學禮儀,第三天學技能,以此輪換,所學事物也是極其繁複瑣碎。
例如文學中便包括宗教、詩歌、歷史、語言、哲學、思辨等等各項內容的學習與各種能力的鍛鍊;
禮儀不只包括各種場合的著裝打扮、行禮跪拜,還包括舞蹈學習與形體訓練,甚至還包括貴族律法的解讀與運用!
至於技能就更不用說了,上至統籌管理家務,掌控商業經營,下至個人廚藝、繡花等各種基本技能的學習……
其細項之繁複,如果列成清單,恐怕能寫出數米之長的書捲來!
以卡米爾一句最經典的話來概括,一名合格的淑女終其一生都在學習與進步——赫蒂在最初聽到卡米爾的大綱規劃的時候,不只一次地在心中咒罵與吐槽,一直到如今開始按照這樣變|態的標準在自我鞭策的時候,咒罵與吐槽已經可以上升到某種咒怨的地步了……
……
「……禮儀既是一種對歷史傳統的尊重,同時,也是呈現女性美好體態的表現,行禮之時,做到動作標準到位,流程熟悉順暢,那只是最簡單的要求——也是你現在需要達成的標準。」卡米爾在禮儀教養方面是一絲不苟,不允許有絲毫異議的,每次點出問題時雖然都是用輕柔平和的口氣,但每一個字卻都像是一把利劍,直穿入赫蒂的心臟,令她疼了又疼,傷了又傷,並且,更殘忍的是,這樣的「疼」與「傷」還是每天必歷的事情……
赫蒂覺得,再不過兩天,自己就一定會得胃病的……
胡思亂想間,難免有些走神,手下的動作就稍稍快了幾分——只這一下,一根柔|軟的短教鞭已經敲打在她的後背上。
不算很疼,卻是明確的警告。
這種特製教鞭敲打在身,只會有疼感,卻不會傷及皮肉,更不會殃及筋骨,甚至連一條小紅印子都不會留下,只是,如果一旦在同一地方被連續擊打幾下的話,這種疼感卻會莫名留存在身體中,並在接下來的數天時間裡,持續疼痛,令人連睡覺都睡不好……
赫蒂之所以對它的「威力」如此清楚,自然是因為她已經親身體驗過這種無時不刻、無處不在的疼痛……
學習期間,赫蒂身上穿的都是最傳統的淑女裝,領部直扣到頜下,就算是夏天也是蕾|絲長袖裝,寬大的裙襬沒有兩三個僕人的幫忙根本穿不進去,並且,裙襬之大之蓬,可以在裡面藏進個把人都不會被人發現——這樣的裝束,從外公老特納去世後,赫蒂就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穿過了!
這樣的裝扮自然要求著裝者必須時刻保持姿勢,站立時要抬頭挺胸收腹,盡力施展曲線,行動時也要沉穩且輕盈,每一步的距離與頻率都要保持在某種正當好的範圍內,如此,才能保證著裝者時刻展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如果單單只是行禮走動一類的,倒還好,關鍵是,赫蒂還得穿著這一身跳舞——不僅要跳,還要跳得格外優雅美麗,盡顯風度!
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而災難在維爾莉特的欣慰與特納子爵的鼓勵下,將一直持續很久,很久……
……
最近以來,赫蒂一直在完善一些最基本的技能,包括各種行禮姿勢以及基本的舞步——這樣可以令卡米爾系統而客觀地瞭解赫蒂的基本情況。
只是,這樣的展示與教學是細碎而枯燥的,有時候,經常是同一個動作的反覆矯正,或是同一個舞曲的重複練習,一遍又一遍,直到教學時間的結束。
對此感到疲憊的不只是赫蒂,也包括卡米爾——前者累心累身,後者雖不累身,卻是雙倍地付出心力。
「淑女學習是一個自我淬煉的過程,我不僅需要花費時間與精力,更需要動腦子,有悟性,單純只是依著固定的模式去完善,最終只會成為一根笨木頭,」又是一次指點完畢,卡米爾慢聲細語地敲打著赫蒂,「你是有悟性的,只是,沒上心而已,如果未來幾天還是這樣的話,我想,我們彼此都不需要再勞累對方了。」
赫蒂聞言,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雙手輕絞絲帕,諾諾應了一聲,而後目送卡米爾走遠,沮喪地嘆嘆氣,轉身便向廚房的方向而去——還沒到午餐時間呢,她就已經覺得有點餓了,最近一段時間食慾大增,這樣的話,恐怕會長肉的吧……
想著,赫蒂摸摸小肚皮,生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肚皮上就堆起了一層又一層「游泳圈」……
還沒進廚房,首先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赫蒂抽了抽鼻子,很開心地走進廚房,直向米婭而去:「嗯~好香的味道,米婭,你在蒸什麼糕?」
米婭動作輕巧地揭開蒸籠,取了一床點心,笑說道:「昨天聽您說木莎草用熱氣蒸煮時會散發出濃烈香氣,所以,今天就特地做了這樣一籠香糕,您嘗嘗,看看味道是否合口。」
赫蒂接過小勺,舀了一塊半透明狀的香糕,果凍狀的糕點在勺子裡顫巍巍地晃動著,好像隨時會從勺子裡「越獄」一般。
一口吞入,香氣逼人,清涼舒爽,很有一種直逼腦門的暢爽感受。
「米婭,你的手藝真棒!」赫蒂一口又一口地吃完點心,摸了摸有些滿脹感的胃,幸福地衝著米婭豎起大拇指,笑眯了一雙眼。
「這都是依靠了您的指點,若不是您從書中查閱,誰也不知道木莎草除了煉金之外,還可以用於烹飪。」米婭謙遜而不居功。
「點子再多,也要有人實際操作才能實現,」赫蒂說著,不待米婭繼續謙讓,便轉了話題道,「說來,小丹尼的假期應該也就在這一兩天時間裡吧,您可以讓他去查查木莎草的移植方法,以後在莊園後面的花園裡種上一些,夏天用它製作食物,最是清潔解暑。」
「小姐,您放心,丹尼回來後,我一定讓他把事情辦好,」提及小兒子,米婭不免對赫蒂更多一分喜愛與尊敬——正是由於她的慷慨資助,小丹尼才得以成為煉金師學徒,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還有什麼比孩子有出息更讓父母驕傲和幸福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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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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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9:03
022 請柬
夏天的南島平原客至如雲,各家幾乎都有親戚好友入鄉度暑,平原上許多空置多時的莊園宅院,此時也被逐步填|滿,不僅有來自佩蘭城的貴族富商,更有來自其它省份,乃至帝|都的避暑人員。
這便使得南島平原的夏天變得格外熱鬧——夏日天長,白晝的時間多了,人們清醒的時間也就長,與此同時,用來休閒娛樂的時間也隨之增長。
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群聚集,各種茶會、舞會、宴會、詩會等等各種形式的聚會應運而生——只要有一個稍顯合適的藉口,就可以把人們聚集在一起,互相消遣。
這一日,正是由卡特男爵家的小姐伊米莉娜主持的茶會,邀請來的十來位少女,或是家族莊園在地理上與卡特莊園彼此相近,或是家族本身與卡特家關係親密。
入夏以來,這樣的聚會已經進行了四五次,每次都是由不同少女作主家,而這一回,則恰是正好輪到伊米莉娜-卡特。
「伊米莉娜,聽說,隔壁的特納莊園迎來了一位新的繼承人——你們彼此的距離這麼近,是否有見過這位特納家的新成員?」一位平日專愛八卦的少女特意坐到伊米莉娜身邊,雙目晶亮,饒有興致地打聽著。
伊米莉娜微偏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證據柔和卻極矜持地說道:「雖說是鄰居,我們的距離卻是這麼遠,我可不會做出這種專門『散步』數百米,就是為了看人家一眼的蠢事——再說了,作為初到一地的新人,本就應該是她先主動,或是請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以為介紹人,或是舉辦家族晚宴,作為正式介紹,除此之外的行為,都是不合規矩的。」
被暗諷為「行為不合規矩」的少女悻悻然地側過身,拉過糖盒,取了好幾塊方糖丟入茶杯中,用小銀勺攪動茶水,使得方糖彼此碰撞,發出低低聲響——這是女孩們表示不滿時改採用的最常見的方式之一。
伊米莉娜可不理她,自故自慢悠悠地品著茶。倒是坐在她另一頭的海倫微笑著出聲搭話,說起最新在佩蘭城流行的夏衣風尚,引得眾女關注,這才漸漸將之前那無聲的不滿與抗議遮掩過去。
伊米莉娜的堂姐,從佩蘭城來到卡特莊園度暑的海倫-卡特是今天所有與會者中年紀最大的,與此同時,也是一票未婚少女中,唯一一位已經出嫁的女士。
比之依舊在父母庇佑下可以自由地隨性使氣的女孩們,海倫就顯得沉穩許多,這次茶會,與其說是伊米莉特在做東,不如說是海倫在履行主人職責。
說完話,喝完茶,女孩們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各自尋著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或是讀詩,或是說話,或是遊戲,或是走動,各行其樂。
海倫尋著合適的機會,與伊米莉娜單獨走到一處避人的角落,慢聲勸道:「伊米莉娜,瑪西亞也是一時好奇,你若是不想提及相關話題,繞過去就是,大家既然是閒聊,換個更有意思的話題內容,誰還能記得之前又是在說些什麼?」
伊米莉娜微一哼,面露傲色:「她當我不知道她想問什麼呢,不過是一個長得比我好看些罷了,那人又不是特納莊園的繼承人,甚至連貴族也不是,瑪西亞憑什麼拿她和我比——這豈不是在污染我?」
「自己長得醜,就別怪別人比她好看,」伊米莉娜顯然是個嘴不繞人的,越說越近刻薄,「她也不想想,若是我都被比下去了,她豈不是落得更差勁?看來,她不僅是臉長得越來越難看,就連腦子也越長越糊塗。」
「你既然知道她糊塗,又與一個笨人計較什麼?」海倫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際,「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你自己也在計較著一個平民女子居然能長得比你還美?」
伊米莉娜再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海倫。
海倫卻是沒就此放過她,反而步步逼近道:「別說只是一個平民女子,整個帝國多少適齡女性,這其中你又見過幾人,又哪知道有多少人比你長得美,比你有風度,比你有魅力?」
「我又何必知道這些,」伊米莉娜衝口而出,抗議著,「她們再好,也沒在我面前晃蕩,招我眼煩!」
海倫聞言,撲哧一下笑了,點了點她的額頭,無奈笑道:「你啊,真是孩子氣!再過幾年就要嫁人了,怎麼還這麼小氣?」
「海倫姐姐~我還小呢~~~」伊米莉娜拉著海倫的手臂,搖來搖去的撒著嬌,著實不樂意談論所謂嫁人與否的問題——她現在才十六歲,連個心儀的男性都沒有,又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談婚論嫁了呢?
姐妹倆在小花園裡繞了兩圈,這才重新回到茶室中,透過茶室的玻璃窗,可以看見伊米莉娜的貼身女僕正在與莊園女管家說著些什麼。
伊米莉娜一時好奇站住,貼身女僕與女管家也即時發現了兩人,忙忙一行禮。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伊米莉娜發問。
女僕不吱聲,女管家倒是又行了一個禮,回應道:「特納莊園早上送來請柬,男爵大人讓我將請柬帶過來給您和海倫小姐,還吩咐詢問您和海倫小姐的出席意願。」
女僕也即時遞上剛剛到手的兩張請柬。
伊米莉娜和海倫互相看了看,皆是驚訝——才剛說到特納莊園呢,這一會,居然就收到了請柬?
伊米莉娜好勝心強,伸手接來請柬翻開一看,落款處是兩個人名,尊上一位是特納莊園的主人,特納子爵的全名,末尾還蓋上子爵的個人徽章,而子爵名字之下,則也是一串長而繁複的姓名,卻明顯可見應該是名女性的名字,名字之末也有一個徽章——只是,比之特納子爵的徽章要簡單許多。
這張請柬的最大功用就是邀請伊米莉娜和海倫參加十天之後,在特納莊園舉辦的晚宴——在晚宴上,特納子爵將把自己的繼承人,赫蒂-帕伊莎-諾瑞-哈塔斯-德爾-聖-特納正式介紹給整個南島平原的社交圈!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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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9:18
023 晚宴上的消息
特納莊園的主餐廳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特製的魔法燈開啟,明亮的光輝照耀整個餐廳,每一個旮旯角落都被這樣的光芒所眷顧,玻璃器皿與銀製餐具在耀眼燈光之下,反射著迷人的光輝。
長條型的餐桌左右坐滿了人,男女間坐,按著位次的高低,從左到右,依次排開,坐在最上方主位的是特納莊園的主人,特納子爵——為了這一夜,特納子爵顯然進行了充分的休息,白天的時間裡,除了短暫的用餐時間外,其餘的時間都是在閉目休息,直到迎接客人們到來前的一個小時,才起身裝扮。如此,子爵的臉色前所未有的紅潤,精神也是前所未有的亢奮,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特納子爵已經是**病榻許久的人。
當然,在今天這樣歡快的場合中,也不會有人拿病情這樣令人掃興的話題出來談論,人們互相交流的話題更多的是今年的雨水如何,對收成的預期,或是佩蘭城中又有哪些流行風尚等等,諸如此類,儘是些輕鬆而愉悅的內容,同時,也算是為這一頓美味的晚餐增添一些額外的作料,以期令晚餐更加地美味。
作為特納莊園的法定繼承人,今天的另一位主角,赫蒂-特納正處於一種十分微妙的情況,一來,與會諸人都對她好奇不已,畢竟,縱觀整個南島平原,像她這樣一位年紀如此幼小的既定繼承人,可謂屈指可數;但是,與此同時,一個保守而矜持的上流社會社交圈並不會輕易接受一個新人的加入,除非必要的接觸,他們只會遠遠地旁觀,一邊觀察著她的言行舉止是否符合一個淑女的身份,一邊又私下熱議她的出身、衣著、言談等等。
不過,無論今天的來客們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態,赫蒂無疑將成為南島平原今年夏季最熱議的話題之一。
用餐過半,今天的主客,南島平原上最大的莊園主,同時也是爵位最高,年紀最大,最受眾人推崇的伊夫林先生用小勺輕輕敲擊了幾下酒杯,引得全場注目——他舉起酒杯,祝禱道:「為今年的豐收,乾杯。」
眾人紛紛應和,各種祝酒詞紛至沓來,有的為健康,有的為豐收,有的為今天的美味食物……總之,祝禱的最終目的卻只是為了喝酒——喝更多的酒。
晚餐之後,男士們開起了牌局,而女士們則聚在一起,討論著最新的詩歌。
「可愛的赫蒂小姐,在托裡安達與莫斯里哀之間,您覺得哪一位更加迷人?」一位男爵夫人輕搖小香扇,笑眯著眼問赫蒂。
「雖然十分遺憾,但是,我還是想說,比起這兩位年輕的紳士,經過時間沉澱之後的藝術應該更加地迷人,且富韻味——您覺得帕得裡西亞如何?他最擅長在嚴格的律調之中充分發揮天馬行空的思緒,讓人宛如置身宇宙之中,任意閱覽星辰變幻與世事流轉。」赫蒂同樣是微笑著回應,只不過,她的表現一點也不像她的年紀所展現出來的那般幼稚,這倒是令不少人在心中暗下思量。
「帕得裡西亞是律調之王,這是無可爭議的藝術天才,可愛的赫蒂小姐,您的回答實在是太狡猾了,」一位不知是哪位莊園主的千金半倚在沙發座上,微嗔抗議。
「天神指示我們,要誠實,要忠於自己的內心與良知——如果這也能算是狡猾的話,那麼,我想,也許,我應該繼續堅持這樣『美好』的品行,您說呢?」赫蒂衝著她調皮地眨眨眼,然後主動挑頭換了一個話題道,「據說,今年,佩蘭城的溫度達到新高,城裡的平民們怨聲載道,城主大人,似乎計畫動用魔法師來進行人工降溫?」
「哦,這可實在是一個無比瘋狂的計畫,城主大人難道要將我們每年辛辛苦苦繳納的賦稅就這樣隨意揮霍嗎?」一位夫人將手中的扇子快速搧動幾下,又合上,然後又打開搧動,沒幾下之後,再合上,如此數次重複自己的動作,顯示出對這個傳言極不友好的態度。
「的確是個瘋狂的計畫,可是,您不覺得,也只有天才的人物才能有這樣的奇思妙想嗎?」另一位夫人卻是抱持著完全不同的意見,甚至而言,她對著佩蘭城的城主大人還有著某種痴迷的崇拜,說起話來,毫不掩飾自己的敬服之情。
「請魔法師為城市降溫?要怎麼做呢?難道是請魔法師們降雨嗎?會在什麼時候呢?」比起夫人們,年輕並且還帶著無限浪漫情懷的少女們關心的更多在於神秘的魔法師,以及神秘的魔法。
於是,紛紛地,各種「聽說」、「據說」、「可能」、「也許」一類的消息不斷從不同人的口中透露出來,將這個話題不斷升溫再升溫。
話題不僅只侷限於女士們這一邊,諸位先生們在牌桌上也不可避免地談到同樣的話題,只不過,比起夫人們和小姐們,先生們的談論更加地理性與客觀,他們更關注事件的可執行性,譬如預計的開銷會是多少,是否已經向貴族議會提起議案審批,如何與魔法師公會聯繫,以及最終方案是否議定,等等。
而在今天被邀請的人們當中,對此事最有發言權的自然是伊夫林先生——這位三等伯爵先生是伊夫林家族的旁支,與現任的伊夫林家族大家長隔了三代左右的血緣關係,雖然已經稍有疏遠,但畢竟,他還是姓伊夫林,還是佩蘭省的領主伊夫林家族譜繫上正經的家族子弟。
「城主大人此次意向十分明確,已經與佩蘭城的魔法師公會分會長達成了一致意見,並且已經形成文書,只等著提交議會,由議員們公開表決——據目前的活動情況來看,有近一半的議員或直接或間接地表示支持。」伊夫林先生倒是極大方地與眾人分享自己得到的消息——每當此時,眾位先生們總會以一種隱帶豔羨的目光打量他,極好地滿足了他的榮譽感。
「這可是個大事件,大約預定在什麼時候舉行呢,到時,我們一家一定要去佩蘭城好好長長見識。」一位紳士興致勃勃問道——與他抱持同樣觀點的人們還有諸多,畢竟,這樣的場面難得一遇。
「暫時還沒有公開,據說是要從帝都請來一位大人物——不過,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伊夫林先生一攤手,說出了一個令眾人既失望又期待的話語。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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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9:36
024 偶遇
南島平原的夏季,有一種十分另類的狩獵活動,男人們帶著弓箭或弩機,策馬追逐著一種只能飛離地面約十來米高度的鳥類——這些不過只比麻雀稍大一些的鳥類骨酥肉嫩,並且,還帶著奇異的清香,只要稍加加工,便是一種美味,與大多數鳥類習慣於秋冬遷徙不同,這種鳥選擇在夏季遷徙,追逐著麥田成熟的規律,一路從南到北,從西到東。
追逐獵物能夠極好地激發男人們骨子裡的血性,令他們血液賁張,不斷處於興奮狀態,並且,持續地感受那種近乎於戰爭一般的刺激。所以,除非像特納子爵這樣,身體情況糟糕到實在無法參與,沒有一位先生會捨得拒絕參加這樣的活動。
先生們策馬出行,他們的夫人或女兒們自然也不會閒宅在家,無所事事——指揮僕人準備家中最拿手的手菜色,並擺一桌,互相共享,這無異於也是一種樂趣,與此同時,也可以互相攀比一下自家廚師的手藝,要知道,擁有一個好僕人也是足以令人無比羨慕的事情,便比如特納子爵大人擁有弗蘭克先生這樣忠實而能士的管家一事,就令無數莊園主不只一次發出讚美與感嘆。
要知道,在弗蘭克先生的經營下,特納子爵一年能有超過二千金幣的收入——當然,這些錢的來源並不是特納莊園,而是子爵名下的其它財產,獨屬於他個人的財產,與爵位及家族傳承無關。
當然,今天,大家是不會在管家一事上進行比較的,就算偶爾有人討論到年收入的問題,最終的目標也是在為自家的小姐們尋找一位合適的終身伴侶。
就像男人們與女人們的消遣不同一般,夫人們與小姐們的消遣也不一樣——前者更傾向於靜態的互動,例如喝茶、聊天、打牌、看書,刺繡等等,而後者則在她們母親或女性長輩的鼓勵下,在美麗的小樹林附近自由活動,或是盪鞦韆,或是投圈,更或者,只是互相依挽著,繞著靜謐的湖泊慢慢地轉圈繞行。
卡特姐妹選擇的是散步,她們手挽手,親密得好似親姐妹一般——事實上,她們的感情也許遠勝於一般的親姐妹。
她們在討論今天的菜單——為了顯示自家的能力,各家主婦都讓自家廚師大顯身手,這其中倒是有些別富心思的食物,無論是它們的製作流程還是它們的味道都是令人難以忘懷。
一邊說,一邊走,在靠近小樹林的時候,遠遠只見樹林中走出一行三位女士,只穿著普通的外出裙服,而不是參加聚會用的禮服。
今天的狩獵場靠近卡特莊園與特納莊園的交界處——為此,事先,先生們已經取得兩位莊園主的慷慨同意——所以,如果沒有受到邀請卻能散步到這邊來的,必然是特納莊園的人。
卡特姐妹對視一眼,還沒決定是否要主動上前打招呼呢,便見有些同樣在附近活動的女士已經走上前去,不過三兩句對話,便換得眾人皆笑——都所謂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所以,接下來的交際自然是順暢而愉快的。
「嗨,親愛的海倫,親愛的伊米莉娜,到這裡來,」一位小姐眼尖地看到湖邊的卡特姐妹,揚手向她們召喚,「你們一定要見見美麗的維爾莉特小姐和尊敬的梅達夫人——哦,當然,當然,還有我們可愛動人的小赫蒂。」
卡特姐妹欣然前進,加入剛剛形成的熱鬧的交流圈——討論的話題總離不開今天狩獵的主角,那些可愛的,卻又傻傻笨笨,每年都要為南島平原增添許多野味的鳥類。
小姐們討論著今天的狩獵情況,猜測著她們的父兄或是她們認識的某個人會獲得什麼樣的戰紀,並且,這些代表著軍功章的鳥兒們又會被烹飪成什麼樣的美味。
伊米莉娜雖然在專心聊天,但是,目光卻總忍不住飄向某位維爾莉特小姐臉上——這位美麗的小姐正處於人生中最美麗的年華,身形高佻,四肢修長,腰枝柔軟,長得更是美麗動人,更重要的是,還有著一種十分柔美婉約的氣質,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令人身心愉悅的舒適感。
這是一位十分符合淑女規範的女性,美麗、典雅、恭敬、柔順——她們可以讓男人產生無與倫比的保護欲與支配欲。
這一眼又一眼地看去,伊米莉娜就算再不甘願,也只能在心中承認,自己當真是不如對方漂亮——不只是外表,內在的氣質上也稍有欠缺。
不過,再如何,伊米莉娜也是男爵的女兒,身上流淌著貴族的血液,從小受到十分嚴格而正式的貴族教育,從未做過令自己名聲受損的事情,甚至,她還有高達一萬金幣的嫁妝!
是的,嫁妝。
在南島平原,或在佩蘭省,甚至在帝國其它更多的地方,女性想要嫁得好,擁有高額嫁妝便是其中十分重要的條件——雖然不是唯一的,或是最重要的,但是,所有結親雙方的父母都會認真而挑剔地研究這個問題。
如此一想,伊米莉娜瞬間便自覺無比良好,腰更挺了,背更直了,笑容也隨之增多,整個人倒是一下子顯得可親許多。
陌生人總是容易引起好奇,小赫蒂已經被子爵大人鄭重介紹過,便算是半個熟人,而維爾莉特——除了需要打擊某個特定對象,哪個女性又願意搭理那些比她們自己更漂亮更優秀的人?
所以,話題很自然就轉到了梅達夫人身上——至少,這位夫人的氣度舉止都非同一般,甚至比之今天女性與會者中任何一位都要高貴典雅,令人景仰——
「梅達夫人原來是剛剛從帝都回來的嗎?這可真是太令人驚訝了,」一位小姐眨巴著眼,好奇問道。
「是的,卡米爾夫人由於身體不適,從帝都回到佩蘭省來休養,前日,莊園晚宴那日,夫人原本是要參加的,結果卻因為突然發病,只能遺憾地在屋裡睡上一整天。」代為回答的是赫蒂——此時,也只有她的身份最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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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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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09:51
025 小地方與大地方
偶遇的結果自然是臨時邀請,共用下午茶——雖然這樣的邀請稍有顯倉促且不甚正式,但是,主人們誠意十足,赫蒂姐妹此時又極需快速融入南島平原社交圈,故而,還是答應了下來。
雖然是野外布餐,條件有限,不過,精明的主婦們指揮下的能幹僕從卻是絲毫不敢降低主人們的生活品質,所以,無論是在茶點的準備還是擺盤佈置上,都絲毫不差,甚至由於在野外環境下用餐,還另有一番特別的情調。
行禮落座,閒談寒暄,話才不過三兩句,便已經顯露出這些夫人小姐們邀請赫蒂一行人的主要目的——
「梅達夫人,恕我冒昧,據說,今年聖日節慶時,聖者大人也親臨現場,不知您是否有幸目睹如此盛況?」一位年輕的子爵夫人撲扇著小扇,迫不及待地問著。
「聖者大人布道福音,降大聖光沐浴全城——帝|都連續一個月皆在聖光沐浴之下,福音不絕,聖蹟頻生,四方朝聖者共以百萬計,那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之盛況,」卡米爾-梅達頜首,神情端莊,語氣和軟,別有一種聖潔莊重之感,雖才廖廖幾字,卻能令人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令聽者皆目現仰慕之光,面露欣羨之情。
梅達夫人又列舉與會人物,每說一個,皆引起一陣輕聲驚呼,待述及四位大公聯袂出場的時候,紗帳中已經是一片靜謐,甚至連呼吸聲彷彿都被限制,再提及帝國的統治者及其繼承人也一併列席裡,當場便是一片抽氣聲,更有人不斷撲扇著小扇,作出一副立馬就要昏厥的模樣,邊上立刻有人遞來嗅鹽,為眾人提神醒腦。
這一番話過後,眾人望向卡米爾-梅達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是欣羨可以形容的了,幾乎已經要把她與那些引起驚呼與震撼的大人物相媲美,將其高高貢起,甚至連再與她搭話的勇氣也沒有。
仰慕大城市的一切人與物,是生活空間相對封閉環境中成長的人們的一大共性,人類如此,其他種族亦然,赫蒂深深地瞭解著這種共性——在帕布里奇亞的貧民窟,人們總覺得生活在富人區的那些人與物無比神奇美妙;而對於帕布里奇亞中產階級乃至更高階層的人們而言,南島平原的一切是如此新鮮和奇妙;如今,赫蒂又深深地體會到,南島平原的這些男人女人們對佩蘭城,乃至更遠大城市的好奇與嚮往。
女人們原本只是想探知帝|都的生活方式,瞭解那些遙遠世界的女人們的生活,但是,梅達夫人的話語卻讓她們本能地感覺到地位與等級的差別,感覺到自身與遙遠城市的巨|大距離,所以,接下來的下午茶時間,女人們矜持而端莊,無論言談還是舉止都變得格外地優雅動人,就算是交流的話題也一改往日的各家八卦或裝束打扮,而變為詩歌、歌劇、文藝等等看似更加高大上的內容。
她們在努力地端著,也在努力地裝著,辛苦卻又甘之如怡。
午茶時光匆匆而過,赫蒂和維爾莉特陪伴著卡米爾-梅達離去,直到她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小樹林的時候,綁在人們心上的枷鎖登時解放,場面一下子變得熱鬧喧囂,各種議論紛紛交織,有的說及赫蒂的品味與氣度,有的評論維爾莉特的美貌與小家子氣,更多的則圍繞著那場令所有人仰而望之卻不得親見的聖日節慶福音會,不過,無論人們談論的話題有幾多,卻是沒有一位敢於公開評論這位卡米爾-梅達夫人,甚至都沒人打聽這位夫人的具體情況——這種神奇的默契就這樣在毫無商議的情況下成為眾人的共識。
這一邊,人們在談論赫蒂三人,那一方,赫蒂三人在散步歸來的路上,也在談論著之前的邀請,只不過,這一下,卻是卡米爾-梅達對赫蒂在點拔與指導——她在用方才的「案例」向赫蒂教導如何有效地在一個新的社交圈中樹立自己的地位,這對於一個剛剛進|入本地社交圈的新人是十分重要的,而顯然,赫蒂之前的舉動都太過於靦腆而保守。
這其中自然有部分原因在於沒有合適長輩的引薦,同時,也不排除赫蒂忙於關注莊園農事而忽略了社交——後者是最令卡米爾感到不滿的,因為,在她看來,一位淑女在未婚時,最重要的事情在於自我修養的提升以及在本地社交圈中樹立良好的形象,並營建穩固的友情關係。
至於經營家產、賺取錢財等事,是家中主婦需要關注的事情——並且,就算是婚後,一名有社會地位的女性也不應該事必躬親地參與經營活動,而應該挑選一名或幾名管家為其打理此類事務。如此,才是最符合規矩與身份的所為。
不過,赫蒂此時有繼承稅這樣關乎存亡的重大理由,所以,卡米爾-梅達也不至於不知變通地一徑要求,而是採用了適當敲打,合理教導的方式。
一路走,一路說,待走回莊園的時候,卡米爾-梅達已經有了十分的疲勞度,在貼身女僕的服侍下,寬衣休息。赫蒂則招來一名女僕,讓她去廚房吩咐一聲如何準備卡米爾的例行潤肺滋補湯,再轉過頭之時,卻看到維爾莉特一臉的沮喪。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赫蒂忙忙關懷問道,「都怪我一意孤行地要拉你出去散步……」
「不,我的身體很好,」維爾莉特搖搖頭,嘆息一聲,伸手撫過赫蒂的鬢邊,將散落的碎髮勾到耳後攏好,而後微垂眉眼,面露沮喪道,「我只是覺得我剛才實在是太失禮了——在這些夫人、小姐面前,我根本連一句話也說不清楚,實在是太丟人了!」
赫蒂聞言眨眨眼,露齒一笑,伸手按在維爾莉特的手肘,踮腳探身,輕吻她一下,安撫道:「姐姐,沒有這回事,你做的很棒——比我都不差呢!」
「不,不,不,赫蒂,你別安慰我,對於這一切,我自己最清楚,」維爾莉特撫|摸著赫蒂的臉,在她額上回吻一記,「我既不是貴族,又未曾受過良好教育,我總是擔心任何一個用詞不當都會引起恥笑和譏諷——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承受這樣的後果也就罷了,但是,顯然,這不僅僅是我自己的事……」
赫蒂看著略顯憂鬱的維爾莉特,心中一酸,很想說,沒關係,她不介意,但是,她說不出口,因為,一直以來,最介意這類事情的永遠不是她,而是維爾莉特——那個向外公承諾許多的維爾莉特,那個,以將她培養成最合格最優秀淑女為己任的維爾莉特……
壓下心酸,赫蒂露出燦爛笑臉,挽著她的手,語氣輕鬆地說道:「姐姐,你不用擔心,等新一批青麥賣出好價錢,我們就為你請一位家教——南島平原上最好的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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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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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0:09
026 陰謀與流言
特納子爵最近總是淺眠,每天睡的時間比醒的時間長,但是,每次睡覺的時長卻都極有限,感覺似乎才剛剛閉眼不過一個打盹的功夫就已然醒來——如果不是旁人例證,以及身體狀況一向保持良好,恐怕,子爵自己也得懷疑自己究竟是否擁有睡眠。
雖然作息時間被完全打亂,但是,基本的一些生理鐘習慣還是存在的——例如每天中午一點前後準時的午覺時間,以及每天晚上十點左的預備入寢。
就算真正進|入睡眠的時間不長,但是,這兩個時間段的休息卻關係特納子爵一整天的精神狀態。
這日午覺初歇,特納子爵精神大好,難得好心情地坐到臥室的陽台,享受著陽光、微風以及特製的藥草茶——這種黃綠色的液體時常容易讓人產生極不|良好的聯想,但是,不可否認,它的味道不壞,並且,調養身體效果更是絕妙!所以,特納子爵每天都是閉著眼睛自我催眠著將它喝下。
弗蘭克整理了桌面茶盞,將特納子爵最近比較喜歡的點心放到子爵最順手可以取用的位置,與此同時,將一塊白帕遞給子爵——
子爵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問道:「弗蘭克,今天又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
如非必要,弗蘭克一般是不會在這個時間遣離其他侍從,單獨服侍特納子爵。
但聽弗蘭克用他那似乎萬年不變的沉穩聲調陳述道:「有人向佩蘭城貴族議會提交眾議案,對赫蒂小姐的繼承權提出質疑,並要求議會組織權威成員對赫蒂小姐的經營能力與償還能力進行復議。」
「議案執行情況如何?」特納子爵一挑眉,顯然對這個消息備感興趣——他倒是沒想到,原來,在自己沒注意到的時候,居然有人對特納莊園心存覬覦,並且,還如此大膽地在自己還沒死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行動起來!
「議會如此十分關注,正在進行單庭審議,預計將於一週之內派出復議成員對赫蒂小姐執行復議程序。」弗蘭克的說明再次證實了這次提案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施力,要不然,以貴族議會一向能拖就拖的行事風格,哪裡可能這麼快就進|入單庭審議階段?要知道,依慣例,一件事從申請到執行的正常時間短則半年,長則三五年,甚至三五十年都有可能!
特納子爵用小銀勺在茶水中攪啊攪,攪了一圈又一圈,等到糖塊徹底融化了,一杯香茶也徹底變成了甜得足以膩人的甜茶之後,他才慢悠悠地喝下,以帕拭唇的同時,說道:「暫時不用管它——嗯,或許,你可以向赫蒂稍加提示,不過,不用干涉議程。」
弗蘭克行禮應諾,收拾了桌面,退身離去,只餘特納子爵一人擁被而臥。
陽光暖暖地照在臉上,輕風柔柔地在身周環繞,頗有幾分歲月靜好之感,特納子爵微微一笑,開始再一次期待赫蒂的解決之道——她既然能想出將糧食賣給矮人這樣的奇妙主意,那麼,這一次是否也能另闢蹊徑地解決復議危機?
當然,這一次的考驗只是純粹的一時興起,如果赫蒂當真無法應對,他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就是了……
可憐的赫蒂自然不知道陽光燦爛的日子背後有這麼一個、兩個、三個,都在算計著,謀劃著,此時的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投注在貴族法的基礎學習——這項學習任務原本應該排在半年之後的計畫當中,只不過,某天,她不知哪根筋不對了,拿著自己的繼承契約向卡米爾-梅達請教帝國繼承法,結果便被黑臉卡米爾佈置了一堆書籍的閱讀任務,與此同時,還密密麻麻地寫了一整頁的各種問題。號稱,只要赫蒂將那頁紙上的所有問題都用貴族法的法律條文完整論證,就能掌握貴族法的奧義!
這樣的安排令赫蒂痛並快樂著——痛則自然是閱讀的痛與解疑的痛,而快樂則是因為卡米爾-梅達的關注與重視,畢竟,如果卡米爾不把她放在心上,大可以幾句話就把她打發了,沒必要用這樣的方式教導她。
是的,教導。
自從進|入莊園之後,卡米爾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教導著赫蒂,她的所做所為界於教養師與普通家教之間,卻又與這兩個角色都不相同——首先,教養師是一個非常神聖的角色,要經過特別的儀式向上流社會宣告,並在法律上與宗教上都留下權威認證,此後,教養者與教養師之間的關係,甚至比子女與父母還要更親密,教養師對教養者也將傾注全力,絲毫不敢懈怠;與之相比,家族就輕鬆許多,當然,與此同時,家教的地位也與教養師天差地別。
家教往往是一些落魄的貴族女性承擔,抑或是在高貴的貴族女性身邊擔任過重要職位的平民女性,她們所能教授的範圍十分有限,不過是禮儀、文學、藝術等一些基本的貴族修養,而無法深|入涉及到異族語言、古今語法、貴族法令、宗教哲學教義等更深刻影響貴族驕傲的領域。
卡米爾對赫蒂的教導既超出了家教的範圍,卻又未曾達到教養師的用心,不過,赫蒂還是十分惜福的,從來是人家給多少,她就拿多少,而不會得寸進尺——就算得寸進尺,那也一定是在對方默許或是絕對不會被揭發的情況下進行的!
理解冗繁貴族法的奧義是一個浩大的工程,赫蒂決定以愚公移山的方式,每天進行一點,用時間去對抗時間——貴族法這種冗長繁複的特點與它漫長的「成長期」休戚相關。
「赫蒂,親愛的,可以打擾你一下嗎?」維爾莉特敲開赫蒂的門,輕聲問。
「當然,姐姐,我隨時歡迎你的『打擾』。」赫蒂將厚達五公分的法典推開,起身繞過書桌,與維爾莉特一併坐到沙發上,等待她說出打擾的理由。
維爾莉特捧著熱茶,只是捧著,沒有喝,正襟危坐的模樣比任何一位淑女還要規矩:「赫蒂,青麥馬上就要收割,你覺得,我們是否需要聯繫一下艾文大叔?」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我已經和艾文大叔說好了,只要一收割,立馬就可以轉手販賣——姐姐,你想要回帕布里奇亞了嗎?」赫蒂瞭解維爾莉特如同維爾莉特瞭解赫蒂一般,聽話聽音,維爾赫蒂這一問,重點明顯不在於青麥或是艾文。
維爾莉特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又搖頭解釋:「我更想問的是,特納小姐是否已經回到帕布里奇亞的——你知道的,往常,就算『旅行』,她也不會離開帕布里奇亞超過兩個月的。」
「弗蘭克有安排人照顧老宅,如果母親已經回去,我們早就得到消息的,」赫蒂面色淡淡地應道。
維爾莉特見狀,猶豫了一下,說起話來,更加小聲了一些:「或許,特納小姐只是還沒回老宅?」
赫蒂「嗯」了一聲,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猜測,不過,卻對此並不太在意:「我會讓弗蘭克注意這方面的事的——姐姐,你怎麼突然想起母親來了?」
維爾莉特微低下頭,盯著手中的茶杯微怔——赫蒂也不急著問,只是慢悠悠地用小勺在茶中打圈,看水痕圈圈。
良久,才聽維爾莉特說道:「我聽說,如果是特納小姐回來的話,你的繼承權有可能被剝奪——當然,我不是想挑撥你們母女的關係,也不是想惡意猜測什麼……」
赫蒂放下茶杯,起身向前兩步,蹲坐到維爾莉特身邊,枕在她膝上,說道:「噓,沒關係的,我才不會亂想。這個世界上,我知道的,沒有一個人比你更愛護我,也沒有一個人比你更善良美好,我也知道,你是擔心我聽到流言會傷心——不會的,姐姐,你要相信,我們曾經在那樣一無所有的艱難日子裡都能快樂生存,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夠難倒我們?」
維爾莉特聽著,遙想著,輕撫赫蒂的發鬢,微笑著——是啊,她愛這個孩子,從赫蒂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將一直愛護著她,直到自己生命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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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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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0:28
027 都是缺錢惹的禍
莊園的這一天,是從紛擾嘈雜中開始的,驚惶的村民,手足無措的僕役,以及弗蘭克微帶怒氣的低咆——莊園已經許多沒有如此混亂。
赫蒂接到消息趕到庭院的時候,一切已近尾聲,小鎮上那位白髮蒼蒼卻是一點也不老態的祭司兼醫師大人的工作也即將結束,隔著人群,還能聽見他用那洪亮的嗓門叮囑傷者家屬如何照顧傷者。
圍觀的僕人和村人為赫蒂讓路,只不過,弗蘭克和維爾莉特見她過來,卻是當前一步,擋在赫蒂的面前,並不讓她靠近。
「赫蒂,這樣的場面不太好,你最好還是不要看。」維爾莉特臉色煞白,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顯然是被傷者的情況嚇到了——赫蒂在路上就已經聽說,最嚴重的一位連腸子都被拖出來了……
弗蘭克也在一旁阻攔,言說是情況已經得到控制,接下來的事務交由他處理便可。
赫蒂見狀,沒有猶豫,慢慢地退了出來——這是他們表達關懷的方式,她不應該也不會拒絕。
直待弗蘭克把事情處理清楚後,赫蒂才在維爾莉特的陪伴下,傾聽弗蘭克對整個事件進行解說——
「村民們再次在黑森林遇到襲擊,傷七人,並無死亡,最嚴重的一位需要長達半年的調養期,治療的總價為十金幣……」
「弗蘭克,很抱歉打擾你,」赫蒂有些失禮地插話道,「之前小丹尼受傷事件後,不是已經讓村民組織巡邏隊分頭巡守嗎?另外,不也向村民們發出警告,讓他們在黑森林中必須集體行動嗎,怎麼還會發生這麼嚴重的傷害事件?」
「是的,赫蒂小姐,您說的完全正確,」弗蘭克微一欠身,繼續說明道,「只是,這一次襲擊的魔狼不是一隻,而是七隻。」
赫蒂聞言,倒抽一口涼氣——七隻魔狼!七隻2級狂化魔化已經足以組織有計畫的狩獵活動!這將是多麼可怕的破壞力啊!在這樣的攻擊下,這些村民居然能跑回來,並且無一死亡,實在是托天之幸,天神保佑了!
「這種情況已經上報治安官了嗎?」赫蒂微微傾身,表示出極關注的姿態。
弗蘭克頜首。
「全面警告村民,未經批准,在魔狼警報未解除之前,誰也不許進|入黑森林,」赫蒂蹙著眉,腦中快速轉動著應急方案,「另外,向與黑森林接壤的其它領主發出通告,告知魔狼異動的情況,同時,也瞭解一下,除了我們這邊之外,是否還有領地受到魔狼襲擊——我們要搞清楚,這些可怕的傢伙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又是如何跑到特納莊園來的!」
「謹遵您的吩咐,」弗蘭克再一行禮,這才退出房間,前去執行最新命令。
屋裡只餘姐妹兩人,在整個談話過程中,維爾莉特都一直緊緊握著赫蒂的手,也不知是在為她打氣,還是向赫蒂尋求安慰,就算此時,弗蘭克已經離去,她依舊沒有鬆手。
赫蒂也同樣沒有鬆手,甚至,從位子上起來,轉身從前方單臂環抱住維爾莉特,默默地安撫著她——光是聽說,她就知道傷者的情況有多淒慘血腥,更不用說,維爾莉特還是親眼所見。
自從她們的父親因傷故去之後,維爾莉特對於「受傷」這件事情多少產生了一些應激障礙,總是無法說服自己放下這一切。
姐妹相擁,久久,維爾莉特才輕聲道:「赫蒂,沒關係,我已經好多了。」
赫蒂鬆手,低頭看了看她的神色,這才暫時放心地退後一步,摸上她的臉道:「姐姐,等這次青麥交易結束之後,我們挑個好時間,出去轉轉吧——嗯,就去菲巴塔島吧,你以前不是最想去那裡度假的嗎,還可以見見瑪莎姑姑。」
菲巴塔島是附屬於帕布里奇亞的一座小島,從帕布里奇亞過去需要半天的航程,小島雖小,但風景秀麗,島上常駐居民約有兩百人左右,以打漁為生,十分封閉。姐妹倆的姑姑早年訂有婚約,但不幸在婚前,未婚夫被徵召入伍,死在前線,瑪莎姑姑便終身未婚,守在未婚夫出生的菲巴塔島,種了一整片的紫英花花田,過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日子——這也是他們曾經最渴望的生活狀態。
自赫蒂記事時候起,便知道這位瑪莎姑姑最是和藹,也最喜歡孩子,並且,極擅長做甜點,自然也同樣受到孩子們的喜愛,只不過,赫蒂此時提及瑪莎姑姑自然不是因為惦記她的手藝,而是希望給維爾莉特一個合適的散心機會。
維爾莉特也知她的心意,微笑地點點頭,面露愉悅道:「這正是我所期待的。」
……
關於傷者的處置,是由弗蘭克出面的,但是,對於治安官,卻不能單純由弗蘭克打發,特納子爵又是重病在身,意識清醒的時間並不確定,所以,整個莊園,適合接待這位治安官的,只有赫蒂——當然,作為莊園中另外一位成年貴族,卡米爾-梅達在特納子爵不具備監護能力的情況下,陪同赫蒂出席這樣的會面。
「敬愛的特納小姐,日安,」治安官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壯年男性,一身筆挺的制服,看得出來,他具有良好的生活習慣,並沒有出現某位部位格外突出的情況,「十分榮幸見到特納莊園的未來繼承人——當然,我們都對促成這次會面的最初緣由感到十分遺憾。」
「是的,誰也不想讓這樣的災難發生,」赫蒂滿臉憂色道,「這些製造麻煩的魔鬼已經給我的領民們帶來十足的威脅,雖然我們已經禁止村民接近黑森林,但是,難以保證這些魔狼下一步是否會衝出森林,製造更大的危險——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就感到十分憂慮。」
「關於這一次,請您放心,」治安官聞言,立馬起身行禮道,以做保證道,「我們預計在黑森林周圍布設警戒帶,如果魔狼一旦接近,將會發出警告——如果您對此依舊不放心,依我個人的經驗建議您,可以向傭兵公會提交任務申請,讓傭兵們處置這些麻煩製造者,當然,與此同時,我們也會爭取派出足夠兵力,對黑森林進行清剿。」
赫蒂一聽「爭取」,便知,這樣的清剿行動將可能無限期推遲——除非有人願意以大價錢「鼓勵」他們加快行事進度……不過,她依舊對治安官的如實報導,為防止魔狼襲擊所做的努力,以及提供的卓有建議性意義的意見表達十足的感謝,並奉上謝禮,而後,才讓弗蘭克將人送出。
等到治安官走出會客室後,赫蒂才長長嘆氣——要不是顧及卡米爾還在當場,估計她都要直接癱倒在沙發上了。
「對於這樣的災難,你有什麼樣的應對計畫?」卡米爾出聲問道。
「還能有什麼計畫,只能讓村民們加強警戒罷了,另外,就是看看是否能購買一些價格更加合理的探魔器,至於傭兵……」說到這一點,赫蒂忍不住又嘆了一聲,同時,微微搖頭,「莊園現在根本出不起價錢去僱傭傭兵,如果只是以低價僱傭,吸引來的也只是一些低等傭兵,與其讓他們去冒險,還不如加強警戒與防備更實用。」
卡米爾聞言,點點頭,沒再發現意見。
赫蒂見狀,就當她是同意了自己的觀點,由此,不免地有些心酸——不是她不想請人來處理這種威脅,而是她實在沒錢啊!人窮志短,一切麻煩都是缺錢惹的禍!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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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0:45
028 復議團
在人類帝國的政治體系中,貴族議會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存在,它既是眾議院的重要組成部分,又獨立於眾議院執行獨屬於貴族通用的貴族法。
它既嚴苛地要求著帝國的每一位貴族,監視著他們,不令他們作出有辱貴族尊嚴的事情,與此同時,也是維護貴族統治的堅定武器,甚至有人曾經斷言,貴族議會不死,人類社會將永遠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
貴族們對於貴族議會也同樣的是又愛又恨——如果能夠合理利用,貴族能夠因此而不斷晉陞,獲得無限好處;與此同時,如果被貴族議會打上違規違法的印記,那麼,不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更有甚者將會丟掉沿襲多年的貴族頭銜!
對於赫蒂而言,貴族議會並不是一個讓人感到舒服的名詞,與此相反,她的一切麻煩事都來源於此,所以,當她再一次聽說貴族議會的復議提案時,苦惱得直想用腦袋去撞桌子……
當然,撞桌子這種愚蠢而有失儀態的舉止,她只能在腦中想了又想,卻是絲毫不敢付諸行動,取而代之的,她需要在合適的時間抵達合適的地點,以迎接復議會成員的到來……
「復議將會考察什麼樣的內容,這些復議的貴族又將會如何確認我是否具有繼承資格?」赫蒂拿著這些問題向卡米爾請教——作為她的臨時監護人,卡米爾有義務向她解釋這一切。
「復議往往只在一些特殊情況下進行,」卡米爾正襟危坐,言簡意賅地解釋,「根據法典要求,他們會對你的血統、教養,以及經營能力這三方面情況進行綜合評估,半數以上的復議成員確認你合格,才算是通過復議,反之,繼承權契約將即時作廢。」
「評估的標準是什麼?」赫蒂微微皺了皺眉,再問——這些細節是她在文獻上查閱不到的,也是最關乎成敗的內容。
「南努修斯陛下曾經制定過相應標準,後人評估皆以此作為參考,但落實到個人的最終標準,卻是各有特色,」卡米爾眼見赫蒂擔憂,不由得板起臉來,嚴肅道,「赫蒂,身為一名貴族,你應該對自己的血統與能力有絕對的信心——你是貴族,這毋庸置疑,你要堅信,你的一切言談舉止必然是無可挑剔!」
在卡米爾強勢氣場的熏染下,赫蒂也不由得直起腰,挺起背,面目肅然——只不過,於自信一途,她還是差卡米爾諸多。
卡米爾沉默評估著赫蒂,久久,才微微抿了下唇,說道:「自信、自尊、自愛,不過,這卻不代表著自負——繼承法令第237條第114款第73節,我想,你需要好好研讀一下繼承法,更或許,我們應該增加你的法規學習週期?」
赫蒂當即只覺脊背發涼,既不敢附和,更不敢反抗,只能挺直身軀,以著前所未有的行雲流水般的氣勢行禮告退,然後優雅而迅速地——逃跑……
時光跑得飛快,從弗蘭克接到復議的消息,到他通知赫蒂,再到復議組織的成員抵達莊園,這之間不過只耗去了5天時間,參與復議的成員是五位,其中一位女性四位男性,皆來自佩蘭省各大歷史悠久的名門世家。
諸人此番來勢洶洶,不僅拒絕了弗蘭克的專車接送提議,並且,在初至莊園之後,首先對赫蒂的經營管理能力提出了質疑——
「當我們得知這個可怕的消息時,既傷心又憤怒,」一名胖子用手帕擦拭額上不斷滑落的汗跡,板著臉,嚴肅得近乎嚴厲地向赫蒂控訴,「我無法想像,一名合格的領主在得知自己的附屬人民受到傷害時,如此無動於衷,不僅沒有根絕禍害的來源,甚至連合理的防禦措施也不具備——您的所做所為向我們不得不遲疑您的能力,甚至是品行!」
這樣的指責已經十分言重——都已經提升到品行的層面上!由於特納子爵也在現場,這番話雖是針對赫蒂,卻明顯是將特納子爵也納入攻擊對象,所以,如果一個處理不當,特納這個姓氏都有可能從帝國的貴族譜繫上被刪除!
赫蒂自然不可能如此呆傻地,毫無反抗地承接下這樣無理而無謂的指責,不過,她也沒有正面就此事與對方對抗,而是同樣嚴肅地斥責對方的失禮:「尊敬的蒙塔伊子爵大人,您與您的同伴的到來令特納莊園蓬蓽生輝,我與我的家人以及臨時監護人都無比歡迎諸位的到來,所以,請不要用無理的斥責污辱我們的誠意。」
說這段話時,赫蒂一直挺直著背,目不斜視,堅定而自信,她在心中不斷地重複著卡米爾的教導——每一個貴族都是自信而自傲的,貴族可以承認錯誤,可以改正錯誤,但沒有任何一個錯誤能夠令一名真正的貴族放棄他的自信與驕傲。
對方顯然沒想到赫蒂的態度居然如此強勢,目交橫掃,原是打算向特納子爵抗議,卻不料特納子爵卻是一副面色慘白,急喘兩聲,差點沒閉過氣去——赫蒂為此向所有人致歉,又喚來守候著的祭司學徒,很是一番搶救才算是令特納子爵恢復正常呼吸。
如此前後折騰,再如何蓄勢待發的氣勢也不由得傾瀉一空,故而,「尊敬的蒙塔伊子爵大人」板著一張臉,面色極其不爽,與此同時,其他三位同行貴族或是皺眉不語,或是似笑非笑,神態各異。
赫蒂見狀卻只能告誡自己堅定自己的立場,該無視的便無視之,然後微側過身,行了一個晚輩禮,聲調也隨之柔|軟下來,說道:「無論如何,我感謝各位此番的努力,希望,借由諸位的公正與權威,向世人證明特納之名——幾位遠道而來,還請暫時先休息更衣,莊園已經為四位準備了舒適的客房,如果有什麼特別的需求,請儘量吩咐弗蘭克和米婭。」
赫蒂說話的同時,弗蘭克與米婭也隨同行禮——為了更加符合貴族的規範,一個莊園不僅需要一位總領諸事的男性管家,也需要一名,管理女僕以及部分內務的女性管家。
不過,在赫蒂繼承莊園之前,這裡的女管家剛剛離職,此時,卻是為了應付復議團,這才將米婭提升上來,以形成完整而規範的管理體系。
當然,選擇過程中,米婭家兩個兒子的加分程度具體有多少,估計也只有赫蒂自己才最是清楚。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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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1:03
029 麻煩的客人們
「無禮,無禮,實在是太無禮的了!」蒙塔伊子爵以帕撫額,貌似氣得不輕,只得來回走動,以此宣洩著自己的怒氣。
「嗨,喬治,你把特納子爵都給氣得險些沒閉過氣去,由此遭受如此待遇,也應該是活該吧,」復議團成員中最年輕的一位成員,輕嗤嘲笑,顯然,平時便是與蒙塔伊子爵不太和睦,甚至連稱呼對方名字時所用的語氣,都帶著幾分輕視與不屑。
「查爾斯-伊夫林,您的言行實在有愧於您那高傲的姓氏!」蒙塔伊子爵青黑著一張臉,向這位連三十歲都不到的年輕成員抗議——礙於彼此身份的差別,他所能做到的,也僅僅只是語言上的抗議,並且,還不能採用太過於激|烈的言詞,故而,不僅沒宣洩出幾分怒氣,反倒將自己憋得更夠嗆。
「好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一致,沒有必要發生這種無謂的爭執,」復議團最具權威的一位中年貴族出面調停,「首先,喬治,您在未對赫蒂-特納小姐進行瞭解的情況下,就擅自否定,這有悖於議會公正的準則,希望您能夠在接下來的時間改正這種不正確的態度。」
喬治-蒙塔伊內傷不已,但卻不敢表露絲毫,甚至還得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感謝這位大人的指導。
中年貴族見狀,滿意地點點頭,轉而面對查爾斯-伊夫林:「至於您,尊敬的查爾斯-伊夫林先生,對同伴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是一位紳士的基本要求,也請您時刻以貴族的標準自重、自省。」
查爾斯-伊夫林誇張地行禮,以示遵照吩咐,如此,一次小小的衝突便算是暫時解決。
這樣的事情既然發生在特納莊園之中,縱然當時在場的只有這幾位尊貴的貴族大人,但是,相關的對話卻依舊分毫不差地落入特納子爵的耳中,並且,在子爵的默許下,同樣轉達給了赫蒂。
「依你的意思,這五位大人之間似乎關係並不友好?」赫蒂以手撫面,努力消化著弗蘭克帶來的情報,「這似乎對我們並沒有太大的幫助,不是嗎——我相信,能夠被派遣成為復議團成員的貴族議員,不可能僅僅因一時之氣,便破壞他們的職責。」
「是的,依照貴族的行為規範,的確如此,」弗蘭克回答得委婉而富有深意。
「弗蘭克,雖然我不願意以惡意去揣測人心,但是,卻不得不有此防備——對於這位喬治-蒙塔伊,你是否有所瞭解?」
「當然,赫蒂小姐,」弗蘭克微一行禮,答道,「蒙塔伊子爵來自佩蘭省歷史悠久的蒙塔伊家族,現年43歲,以經營果酒而著稱,擁有三個莊園,兩間酒廠,與妻子及兩位情|婦共同孕育兒女八名——蒙塔伊子爵夫人與卡特男爵是關係親近的堂姐弟。」
「卡特男爵?」赫蒂捕捉到弗蘭克最希望她注意到的細節,「你所說的,是與我們莊園比鄰而居的卡特男爵?」
「是的,赫蒂小姐,南島平原上只有一位卡特男爵,您不必對此感到疑慮。」
赫蒂的指尖不自覺地在自己的頰側彈動幾下,好似在彈奏樂器一般,如此略略沉思,她才又問道:「弗蘭克,如果我不能繼承莊園,這位卡特男爵能得到什麼好處嗎?」
「從理論上說,不能,赫蒂小姐,」弗蘭克今天的用詞總是如此巧妙地令人不多想也不行。
赫蒂不是個遲鈍的孩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同時,也十分配合地讓弗蘭克將收集的資料集中起來——厚厚的兩摞紙堆放在赫蒂的書桌上,令她深深嘆息……
看來,今天晚上要挑燈夜戰,又得是個不眠之夜了……
……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大地逐漸回溫,特納莊園的僕人們早早地已經開始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清潔餐廳與客廳,準備早餐,新鮮初綻的鮮花被從花園採擷,高低錯落地擺成花束,運往莊園的各個角落。
「伊夫林先生,日安,願天神保佑您。」每一個碰見查爾斯-伊夫林的僕人都要錯身行禮,然後如此問候——雖然,像他這樣早起的客人並不多,但是,卻並沒有給僕人們的工作造成什麼妨礙。
查爾斯-伊夫林一身騎裝快步走向馬廄——早在昨天下午,他的貼身男僕就已經吩咐莊園的馬伕,讓他們好生照顧自家的寶貝坐騎,以便他進行每日曆行的晨騎活動。
才繞出後花園,還沒到達馬廄,便遠遠見到一騎棗紅色的馬兒小跑著直奔這邊而來——
「伊夫林先生,日安,」剛剛晨騎歸來的赫蒂翻身|下馬,熱情地打招呼,「看到您這麼早起,想來,昨天已經休息得十分不錯——很高興您能夠擁有如此高質量的睡眠。」
「我也同樣很榮幸能得到如此高水平的接待,」查爾斯-伊夫林打量著赫蒂的坐騎,並且上前摸了摸馬兒,讚道,「真是個好小夥兒。」
「是的,納吉是個好小子,」赫蒂抱著馬兒的長臉,親熱地蹭了蹭,既而積極主動地為查爾斯-伊夫林提供晨騎的好去處——說來,對於大多數貴族,尤其是年輕的貴族子弟而言,早晨的最好「活動」是睡覺,像查爾斯這樣十數年如一日地維持晨騎愛好的貴族,實在是屈指可數。
當然,赫蒂也並不是為了附和查爾斯才特意早起的,她的晨騎活動來源於卡米爾的要求——鍛鍊身體,維持良好身材比例的要求……
好吧,她得承認,自從進駐特納莊園後,她的確是胖了許多……只不過,她堅持,之所以胖得這麼明顯,完全是因為她之前實在是太瘦了!
絕不是因為她晚睡晚起,好吃懶做!
絕不是!
雖然有五位善意不明的重要客人入駐莊園,但是,赫蒂卻並沒有因為他們而改變自己的日常生活規律——晨騎、早餐、晨讀,而後在卡米爾-梅達女士的上午茶時間段時繼續接受考核與鑑定……
午飯之後,當客人們都在小憩的時候,赫蒂也沒閒著,她必須要去農田裡轉轉——就在這兩天,田裡的青麥就要收割了,艾文大叔那邊已經傳來消息,只要青麥一收成,立馬就可以轉換成金幣,目前給出的價位比之前他們預估的還要更高一些。
這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令人感到精神振奮的好消息。
只不過,她的這番忙碌,落在無比挑剔的客人們眼中,卻並不是一個能夠給她加分的表現——因為,貴族家的女性,尤其是未成年女性是不需要如此忙於生計,甚至,在一些極度保守的老派貴族看來,女性如果太在乎金錢,必然會受到魔鬼的誘|惑而墮|落!
卡米爾看出這一點,不過,她沒有開口提醒——她與赫蒂的關係還沒見有如此深|入到足以對此發表意見的地步。
特納子爵也看出了這一點,不過,他也沒有開口提醒——他知道,赫蒂的性格本就有幾分桀驁,目前,唯一能對她起到節製作用的,是維爾莉特。
所以,特納子爵通過弗蘭克,提醒了維爾莉特。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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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1:20
030 邀請
「赫蒂,赫蒂,你怎麼又換了騎裝——這是要去哪兒?」維爾莉特拎著裙襬,快步走近剛剛走出房門的赫蒂,一邊說著,一邊將她往屋子裡推。
「去草藥田那邊看看,」赫蒂一頭霧水地解釋著自己的原計畫,「差個幾天,青麥就能收了——青麥的好收成已經電穩操勝券的事了,倒是草藥田那邊的情況讓人不太放心……姐姐,你也知道的,吉姆前幾天才剛剛回報說,寧神花只有三成結了花苞……如果這幾天情況再不好轉,恐怕,寧神花的收入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吉姆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也已經找瞭解決方法給他,你就別掛心,」維爾莉特說話間已經把赫蒂推進了更衣間,同時,向自己的貼身女僕及赫蒂的貼身女僕使了個眼色,說道,「你們把她的衣服換下來。」
兩位女僕早得授意,行禮之後,不顧赫蒂的疑問,關上門,就把赫蒂的一向騎裝扒拉了下來,為她換了一身潔白的襯裙——這是一件用於正裝內襯的襯裙,腰身收得極窄,鎖上三排搭扣之後,赫蒂只能被迫抬頭挺胸,甚至就連呼吸都不能太過用力,以免得肋骨疼。
不僅身上換了襯裙,簡約的馬尾辮被捉散,蓬鬆的發終由大梳子梳整後,鬆鬆地披散在身後,與此同時,還順帶著穿上了一雙精緻小巧,內襯蕾|絲,外飾水晶,但卻足有八公分尖跟的高跟鞋!
如此裝扮完畢,再打開門時,赫蒂的屋內被推進一排華麗女裝——它們平整懸掛著,每一件邊上都放置著相關配搭的首飾、扇子、陽傘等各種小物。
維爾莉特正在挑選最適合的禮服,餘光瞥見赫蒂已經換好襯裙,當即指揮女僕將自己看中的禮服一、一拿到赫蒂身前比對,一輪過後,淘汰了四五件,還剩下六七件,再是一輪比對過後,最後剩下三件需要赫蒂親自試穿之後,再最終確定。
赫蒂在被推進更衣室後就知道自己無法違抗,只得任憑擺佈,不過,配合之餘,該問的還是得問:「姐姐,你讓我這個時候換禮服做什麼——今天有什麼特別的活動嗎,我怎麼沒聽弗蘭克提起過?」
維爾莉特正在進行最後的挑選,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貝蒂-斯諾邀請你參加今天下午在艾斯汀花園舉辦的莫斯里哀詩歌賞析會,我已經替你答應下來了,所以,再過一個小時,你就應該出門了——我已經和芬克交待過,他會送你過去,在賞析會結束後再送你回來……當然,如果你願意在鎮上用過午餐後再回來,那也是一個十分不錯的行程安排。」
艾斯汀花園是小鎮上一處極有名的私家會所,改造自一座已經斷了傳承的貴族的私家莊園,內裡裝潢極盡華美,並且,一切流行元素緊跟佩蘭城時尚,甚至還借鑑帝|都風尚,在南島平原上,一向是潮流的領頭羊,所以,南島平原的貴族女眷們但凡有些什麼活動,都喜歡在此舉行——不僅能體現自己的品位,更是一種財力的展示。
「為什麼讓我去參加這種東西?」因驚訝,赫蒂的聲音不自覺地高了兩度,不過,幾乎是立刻地,她立馬感覺到肺部附近生出一種被擠壓的隱隱的不適感,由此,她立刻調整聲調,將它們回落到更加溫婉更加纖細的音域,「姐姐,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這類社交——與其說是詩歌賞析會,還不如說是個爭姿鬥豔外加八卦交流的場合,這種活動參加多了,智商都要被拉低……」
維爾莉特聞言,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你這話可是極失禮,在家裡,倒是可以縱容你隨便說說,出了這房門,若要再多說一句,我可是要生氣,不理你的。」
赫蒂吐吐舌,撒嬌道:「就是因為在姐姐面前,我才敢說的嘛~姐姐,姐姐,你最好了~你不會這麼狠心讓我去接受這種慘無人道的摧殘吧~」
維爾莉特無視赫蒂的撒嬌神功,一面繼續指揮女僕,不僅給她換上了外出的禮服,佩戴上相應的飾品,並且,還梳了一個可愛的髮型——當然,頭髮上裝飾用的首飾也一樣是與衣服呈現配套效應,以此力求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完美。
不知第N次的細緻檢查之後,維爾莉特才總算是滿意了,一撫掌,滿足地笑了,一傾身,在赫蒂印下一吻,讚美道:「我們家的小赫蒂果然是最美麗的小公主。」
如此這番折騰,直到臨上馬車的時候,赫蒂才知道,原來,出席這趟賞析會的人員並不只有她一個,莊園中的受邀人員還有一人——凱瑟琳-巴林,此次復議團唯一一位女性成員。
「巴林女士,原來,您也喜歡閱讀莫斯里哀的詩歌嗎?」赫蒂一臉驚訝——這倒不是演戲,她是當真覺得驚訝了,因為凱瑟琳-巴林無論從外表上看,還是從如今表現出來的性情來說,都應該是一名開朗得近似豪爽的女性,當然,這其中多少有幾分原因在於巴林家族是極傳統的軍人家族,家中子女所受教育自然稍顯「粗獷」一些。
所以,赫蒂實在無法將莫斯里哀與凱瑟琳-巴林聯繫在一起——後者是如此地纖細、敏|感,甚至,近乎有些神經質!
不過,也正是由於莫斯里哀文學的這種特性,才令它在貴族女性,尤其是低齡女性中迅速傳播開來……
凱瑟琳笑笑地望著赫蒂,反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喜歡莫斯里哀是一件十分令人感到驚訝的事情呢?難道是因為,我不應該具備如此細膩的女性情懷嗎?」
赫蒂聞言,不僅沒被她嚇到,反倒露出極可愛的笑容:「對於您的女性魅力,我可是一點也不懷疑的,您的美麗,您的風度,您的學識,都將成為我為之學習的標榜——若是您也喜歡莫斯里哀,那麼,一會兒,一定要好好聆聽您對於這位文學新秀的點評與賞析。」
「雖然我很榮幸這麼快就能有一位忠實的小聽眾,不過,十分遺憾地,邀請我的是斯諾夫人——不能和你們這些天使般的女孩們一起,實在是人生憾事啊~」凱瑟琳笑眯眯地感慨著,那語氣怎麼聽都不對勁——如果換一個男性說出同樣的話來,十足十是調|戲的意味啊!
赫蒂還能說什麼呢,除了推托以後還有機會以外,難不成她還能讓凱瑟琳-巴林推卻斯諾夫人的邀請,去賞析會?
那可不只是頭腦發熱或是禮儀不周之類的說詞可以搪塞的——那簡直是瘋了!
腦中雖然轉著各種吐槽詞,但是,赫蒂依舊維持著可愛的笑容,用著可愛的萌系口吻,說著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天真可愛的話題,以保證這一路沿途不會有絲毫冷場或尷尬的時候。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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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1:38
031 詩歌賞析會
貝蒂-斯諾的邀請顯然是維爾莉特精挑細選過的——這一點,是赫蒂到達艾斯汀花園後終於確認的。
貝蒂是個極可愛的少女,比之同齡的女孩稍顯微胖,整個人圓潤潤地,透著一種珠圓玉潤一般的美麗,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顆小虎牙,再加腮下兩點小酒窩,瞬間令她顯得更加稚齡——稚氣的臉搭配上已然呈現豐韻之姿的體態,既矛盾又別富魅力。
當然,維爾莉特進行如此抉擇卻並不是因為貝蒂的長相,而是貝蒂的性情——她是個極爽朗的女孩,熱情開朗,不拘小節,大氣溫和,令人如沐春風。縱觀整個南島平原,像她這樣好脾氣的少女也算是鳳毛麟角了。
「哦,赫蒂,美麗可愛的小赫蒂,你真是今天最令天神讚美的驚喜,」貝蒂-斯諾用一種詠歎一般的聲調笑語著,與此同時,張開雙臂,輕輕擁抱了一下赫蒂,甚至極親熱地在她頰側印下一吻。
「能夠收到你的邀請也是我的榮幸,」赫蒂回以擁抱和親吻,「只是,對於莫斯里哀,我也只是小有瞭解,如果要論及賞析,就不敢隨意評點,正好借這個機會,向大家好好學習。」
貝蒂微偏首,向賞析會的另一位主辦者打了個招呼,而後挽著赫蒂,竟是要親自帶她往裡走,一邊走,還不忘一邊安撫她道:「你別緊張,雖說是詩歌賞析會,可是,真正對莫斯里哀有所研究的人,其實屈指可數。」
說著,她偏過頭,調皮地向赫蒂眨眨眼:「大家就是為了有一個合適的藉口出來聚一聚、聊一聊、玩一玩——昨天,泰莫娜夫人服裝店剛剛進了一批新的夏裝衣料,又有新到的,今年最流行的夏裝款式,所以,恐怕,今天的賞析會上,大家的心思更多會集中在這些新鮮事物上呢。」
赫蒂有些被動地被她領著、帶著,走近人群——已經到達的少女們最大的不過十六七,最小的卻是和赫蒂差不多。
雖然在特納子爵舉辦的那次晚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但是,真正在社交場合上的深|入攀談與瞭解,卻是一次也沒有,如果不是貝蒂-斯諾有意居中維持話題,恐怕,就算是終其一整個賞析會,赫蒂都難能融入這些貴族小姐們的群體裡。
……
莫斯里哀是一位愁腸百轉的詩人,他的詩歌中充滿了各種關於愛情的哀愁與熱情,這位年輕的詩人曾經愛慕一名貴族婦人,連續一年半的時間,天天在這位婦人窗前彈奏七絃琴,吟誦著各種讚美與相思的情詩,無論寒風暴雨,都未曾澆熄他的熱情;他也曾因為迷戀一名美麗的祭司,為此奮發進取,成為一名優秀的守護騎士,與他的心上人馳騁沙場,用他手中的劍與盾保護他的心上人——關於這位年輕詩人的愛情故事數不勝數,但是,就如他自己所說的,每一次深陷愛河,他都是全身心地投入,用心去愛,用生命去愛。
所以,莫斯里哀的情詩一向是如此激情飽滿,成為無數少女心目中最真摯、最美好的愛情典範。
少女們在歌誦著這樣的詩歌,每一位都是如此投入,聲調抑揚頓挫,雙目或是微閉,或是目視遠方,無論開合,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注視理想中的愛人,隨著詩歌的悲喜,她們也同樣或是羞澀低喃,或是高聲讚美,甚至,悲傷哽咽也依舊字字泣血般地繼續朗誦——
這樣的賞析會,與其說是對詩歌的鑑賞與分析,不如說是少女們的朗誦表演——有個體朗誦,有群體朗誦,有無配樂朗誦,也有配樂朗誦,甚至,有人用歌唱的方式演繹著一首長詩,更有人用近似於簡單舞台劇的方式,唱和出一首首動人的情詩……朗誦形式之多樣,令赫蒂大漲見識。
當然,同樣讓她大漲見識的,還有這次賞析會的組織者們——無論是貝蒂-斯諾還是其他人,對於賞析會的流程安排與場面控制,做得十分到位,既不會讓任何一位少女有被忽視的感覺,也不會令人在不斷重複的朗誦中感到乏味。
期間,組織者們更是安排了一些簡單而有趣的互動節目,讓每一位與會者都參與其間,增加了彼此交流與合作的機會——直到此時,赫蒂才知道,與會者中有不少人與她一樣,對南島平原的社交圈十分陌生,然而,通過這樣一個輕鬆有趣的聚會,卻是能很好地拉近彼此的距離,以便於結交更多的朋友。
如此一來,赫蒂自然更加確信維爾莉特的安排是「蓄謀已久」!
不過,赫蒂同時也確信,無論維爾莉特做什麼事,都是絕不會傷害到她的——曾經有過無論事例已然表明,維爾莉特寧願自己受傷,寧願自己吃苦,也不願委屈她的小赫蒂……
只是,維爾莉特又是如何知道貝蒂-斯諾的這個邀請正是一個最合適的契機?又是誰在為維爾莉特出謀劃策?
這個答案其實也並不難想,所以,赫蒂倒是極自在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也極享受地沉浸在親人的寵愛與關懷之中。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眼間,時間已近黃昏,許多另有安排的少女們已經提前告退,不少剛剛認識的新朋友也相約共進晚餐,當然,赫蒂也接受了這樣的邀請,與幾位年齡相仿的女孩約好了一起先去看看最新的夏裝新風尚,然後再去用鎮上有名的餐廳用晚餐——這樣的安排決定了她今天恐怕得踏著夜色才能回到莊園,所幸,從鎮上到莊園的路途短暫,並且,路途平坦,倒是不怕有危險。
當少女們一、一告別之後,組織者們也相應散去——比起與會者,她們勞心勞神,顯然更是疲憊,貝蒂-斯諾便是推了好幾位小姐們的邀請,隻身回到家中,拎著裙襬,一路小跑地撲進了母親懷裡直撒嬌。
「沒見你凱瑟琳姨媽還在這兒,怎麼就這樣失禮了?」斯諾夫人雖語帶斥責,但卻並沒有硬性要求必須貝蒂起身行禮。
貝蒂在母親懷裡蹭了蹭,側過臉來,一點起身的意思也沒有,只嘻嘻笑道:「凱瑟琳姨媽又不是外人,您說過的,見了姨媽就像是見了您一樣嘛。」
凱瑟琳聞言,笑著插話道:「既然見了我和見了你母親一樣,怎麼就不見你來抱我撒嬌?想來,還是有差別的嘛,真是太讓姨媽傷心了~」
「人家是看姨媽今天穿得太漂亮啦!擔心我這亂撲亂蹭地,太破壞您的形象嘛,」貝蒂笑嘻嘻地起身,親了凱瑟琳一下,然後依偎到她身邊,撒嬌道。
「機靈鬼兒,就知道說好聽的話來哄人,」凱瑟琳點了點她的鼻子,問道,「今天玩得怎麼樣,累不累?」
「不累,不累,」貝蒂很是豪氣地揮揮手,「就這麼點小事兒,哪裡累得著我——人家可是姨媽特訓出來的小才女呢~」
這一句,不僅誇了自己,連帶凱瑟琳也捎帶上了,令人聽了自然是笑眯了眼。
貝蒂膩歪在兩位長輩身邊很是嬌聲笑語地撒嬌一陣,這才起身換裝——外出交際的正裝太過約束人,回到家裡,還是換上更舒適的家居服才好。
貝蒂一走,凱瑟琳也起身要告辭,斯諾夫人聞言,嬌嗔一聲,拍了拍她的手道:「急什麼,你就是一天沒回去,人家也不至於覺得你失蹤了——你一年裡難得能有一次來見我,我們姐妹倆有多少話還沒說夠,我可是不放你走的。」
凱瑟琳聞言,一臉無奈:「姐,我這怎麼說也是執行公務嘛。」
「不過是個小女孩兒,值得你們這番折騰?」斯諾夫人白了她一眼,「今天她的表現你也必然是見過的,年輕雖不大,卻是十足沉穩有禮,比那許多一般貴族家養大的女孩都好,配得上子爵繼承人的身份——你們這趟下來,不過是那些人痴心妄想,又何必與一個孩子為難?」
凱瑟琳被自家姐姐這一輪搶白弄得無話可說,終是舉手投降,決定在鎮上再留一|夜,陪著自家姐姐好好敘談敘談,再論其它。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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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1:54
032 特納子爵的反擊
凱瑟琳-巴林並沒有如願在小鎮上多待兩天,倒不是她不願意,而是特納莊園出了一件大意外——可憐的喬治-蒙塔伊先生在一次外出散步的時候,居然遭遇魔狼襲擊!
雖然勇猛無畏的喬治先生與自家的貼身男僕用散步的文明杖與騎乘用的小馬鞭趕跑了那隻凶惡的魔狼,但是,跟隨喬治-蒙塔伊的一位僕人還是受傷了,並且,更重要的是,尊貴的喬治先生受了不小的驚嚇,不等回到莊園,就已經咆哮得滿天下盡知,怒火之兇猛,幾乎可以化身史前巨龍。
「這位子爵先生可實在不是個聰明人,」斯諾夫人與凱瑟琳送行的時候,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南島平原都已經安靜了這麼許多年,偏生今年出了這麼多事,又偏生是可憐的特納先生與這位可憐的小可愛受了災難……」
「姐姐,您這話說的可是有些偏心了喲,無論如何,喬治先生受到驚嚇,是如今可見的事情。」凱瑟琳有些無奈地笑著,提醒著自家姐姐——就算是已經嫁為人婦,並且已為人母,她的性情卻始終沒有改變,依舊保留著幾分少女般的直率。
斯諾夫人輕哼一聲,不再針對喬治-蒙塔伊再做評價,而是拉著凱瑟琳的手,再三再四地叮囑她,一定要在這件突發事件之後再找機會來與她相聚。
凱瑟琳一、一答應了斯諾夫人的要求,直拖到日上三竿了,這才登車而去,一路向特納莊園而去。
才進莊園,便聽見喬治-蒙塔伊的咆哮,凱瑟琳不由得一挑眉,深覺這一趟出行實在有些索然無味,尤其是與這樣一個愚蠢的同伴同行,更是一件令人無奈又鬱悶的事情……現在,只希望,特納莊園的主人及這位位於風暴中心的小姑娘能夠給她帶來什麼樣的驚喜,以便作為這趟「旅行」的彌補。
「子爵大人,對於您及您的僕人受到的驚嚇,我及我的家人都感到無比的痛心與震驚,正如我先前所說的,相應的救治與補償,我們都必然不會推卸責任,只是,您如果因此指責我們為了節省開支,置莊園領民安危於不顧,無論如何,我及我的家人是絕不敢輕易接受這樣的責罰,」赫蒂板直著小身子,輕言軟語,但卻態度堅定地解釋著,「正如您初來之日,我所解釋的,關於魔狼,我們已經採取了一切我們所能做到的防範措施,畢竟,特納子爵大人並不具備軍事權,領地上也不能蓄養騎士,我們根本無法主動出擊,但是,只要領民遵照命令,並不靠近黑森林,是絕對不會受到魔狼攻擊的。」
凱瑟琳聽到這樣的表態,不由微一蹙眉,目光不由轉向復議團的其他三位成員,果然見到除了查爾斯-伊夫林以外的其他兩位貴族面露幾分不悅之色——赫蒂這話裡話外卻是在暗指蒙塔伊子爵蓄意招惹魔狼,以製造事端,雖說,這話是沒錯,但從赫蒂口中說出來卻並不合適。
首先,赫蒂是一位晚輩,而且是女性晚輩,在身份上不應該指責男性長輩;
其次,赫蒂目前只是一位貴族爵位繼承人,甚至繼承權還在復議階段,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她並不屬於一名貴族,而一名非貴族對貴族進行指責——這幾乎是所有貴族都無法容忍的大忌!
基於自身對赫蒂的好感,凱瑟琳輕咳一聲,打斷赫蒂的話,出聲緩和氣氛道:「蒙塔伊子爵的勇猛令人印象深刻,只是,經過這樣的一場災難,就算再勇猛的人也免不了疲倦——赫蒂,如果我沒記錯,特納子爵身邊有一位祭司學徒隨行,如果可以的話,是否能請這位祭司學徒為蒙塔伊子爵施展寧神術,清心靜神?」
「當然,這是必須可以的,」赫蒂微微一怔,便微笑道,「巴林女士就像智慧女神一樣聰明與仁慈——我這就讓人去通報特納子爵……」
「不用了!」喬治-蒙塔伊冷哼一聲,「就這麼一隻魔狼,我還不放在眼裡,完全算不是什麼疲倦,你們無須這樣討好我,我是堅決不會改變我的看法——以赫蒂-特納的管理才能,根本無法支撐起特納莊園的正常運營,為了對帝國貴族法負責,對佩蘭省的貴族議會負責,我已經在今天早上以最快的速度將我的復議決定遞交貴族議會!」
喬治-蒙塔伊這麼一說,不僅赫蒂變了臉色,其他四人也面露不悅——復議團雖是組團而來,但是各自的決議卻是分別提交,只不過,有不成文的規矩規定,復議團成員的決議前後差別不得超過五天,以免得在復議期間產生出某些貓膩來。
如此一來,喬治-蒙塔伊的舉動就逼得其他四人也必須在五天內發出決議。
正當議事廳中氣氛凝滯的時候,一聲通報打破了這樣的寧靜——久臥在床,難得一見的特納子爵乘坐一輛輪椅,被弗蘭克推著進|入議事廳。
「子爵大人,」赫蒂上前行禮,目光擔憂而內疚——都是她沒能把事情處置好,這才幹擾到特納子爵的休息。
特納子爵衝著她微微一笑,握著她的手掌,慈愛地拍了拍,而後慢吞吞地向幾位復議團的貴族欠身致意,以極緩慢語調說道:「很抱歉,以這樣的形式見到諸位大人,對於諸位的公正、負責,我表示極度讚賞與佩服,原本,我應該對諸位的工作給予無條件的配合,只是,事涉我特納家族的未來傳承,我不得不更加地謹慎與小心。」
復議團中名望最高的一位貴族上前一步,回禮後說道:「正是基於對特納家族的未來傳承負責,我們才有此一行,請您放心,我們必須會秉持公正的態度,對我們的一切決議負責。」
「我也相信諸位的誠意,」特納子爵微微一笑,虛弱蒼白,但他的話卻是一點也虛弱,「只是,為了另一位大人的權威與公正,我不得不在此提出異議——赫蒂-特納的繼承人契約是由馬西大師見證執行,按照貴族法第1012號法令,由大師見證的契約應為永久性契約,如果不出現重大錯誤,無須再提復議。」
這樣一句話,如同重錘砸在人們心頭,一時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如果真如特納子爵所說,契約的見證人是一件魔法大師同,那麼,復議團成員的這一行便是對大師的挑釁!
莫名其妙地得罪一名魔法大師,這可是最無辜的災難!
當下,就算是一直找岔的喬治-蒙塔伊也顧不上繼續找麻煩,匆匆告別了特納子爵後,大家分頭要去核實這個情況——雖然他們都知道,特納子爵是一定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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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2:10
033 暴怒與淡定
「該死的拜倫-特納!」一聲咆哮聲中,滿桌的東西都被掃落一下,發出一連串的聲響,珍貴的珠寶玉石散碎一地,映襯出實木地板上的原色,幾個圓柱形的類似筆筒一般的事物在地面上磕撞幾下後,咕嚕嚕地滾遠,不過,更多的是鋪了滿地的文件,凌亂地四散開來。
卡特男爵如此還是氣怒不過,抬腳衝著厚重的實木長桌就是用力一揣,只聽「吱啞」地粗嘎聲中,實木長桌竟也被踢得退了一米餘,才勉強停住——管家見狀,不由得全身一顫,脊背生涼,生怕卡特男爵火氣繼續澎湃下去的話,下一腳就不是踹在桌子上,而是踹到他身上了……
「貴族議會的那些人都是白痴嗎!契約見證人是誰都沒看清楚就下決議?」卡特男爵像一隻被關進牢籠的猛獸,暴躁地在有限的空間裡來回走動著,全身上下怒氣勃發,每一字每一句都隱隱帶著咆哮的力度,「還有那個該死的喬治-蒙塔伊,誰讓他動那些魔狼的,誰讓他動的!這個沒腦子的蠢貨難道不知道治安局一直在找這些魔化生物嗎?」
「蠢貨,蠢貨,蠢貨,都是一群蠢貨!」怒極的卡特男爵一拳捶在桌子上,可憐的受氣包長桌被生生從中劈分成兩半,發出長長一聲哀鳴之後,倒塌在地。
管家用盡全身的力量才令自己維持著站立在原地,不至於因恐懼而雙腳癱軟,更不至於因恐懼奪門而出,正因此,他無法對卡特男爵的質問給出任何解釋——也不敢給出任何解釋。難道,他要說一位魔法大師的見證簽名不是普通貴族可以查閱的嗎?抑或是,喬治-蒙塔伊的魯莽行動正是由於卡特男爵的縱容而發生的嗎?
他不能——只要他還想活著,他就一個字兒也不能說!他只能等待著卡特男爵在暴怒之後,想起解決事件的方法。
果然,當整個書房被砸得差不多了,卡特男爵終於從暴怒中緩過勁來,開始收拾殘局——
「你去,趕快讓人把那些畜生都解決了,一個不留!」卡特男爵有些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指關節,一邊思索著,一邊吩咐,「把所有人都解散,每人發一筆遣散費,讓他們離得遠遠的,半年之內不要再回佩蘭省——不,不對,要先給他們喂藥!是的,喂藥!」
想到這兒,卡特男爵突然焦躁起來,原地轉著圈,嘴裡唸唸叨叨著:「喂藥,對,喂藥……該死的內瑞爾,居然在這種關鍵時候給我斷貨,要是東西不夠,出了什麼差錯,管他是誰都得完蛋!」
低低咒罵幾聲,卡特男爵抬頭緊盯管家吩咐道:「你先去找內瑞爾要一批遺忘藥水,如果他不給,你就說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說這話時,卡特男爵面目猙獰。
管家只能點頭應是,對於卡特家兄弟倆之間的利益糾葛表示靜默。
緊接著,卡特男爵又吩咐道:「喂了藥以後,把那些傭兵遠遠打發了——越遠越好,半年內,要是讓我在佩蘭省看到他們誰的蹤影,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另外,加緊給那些個議員多送點錢,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讓他們把嘴巴閉緊了,最好能死咬條例,千萬不能讓拜倫-特納把事情鬧大,要不然,對誰都沒好處。」
管家一、一記下,背上已經冷汗濕了一片,直到卡特男爵有些神經質地又絮絮叨叨、來來回回地吩咐了十來分鐘,他才行禮退去——轉身出門的瞬間,竟是生出一種逃出生天之感。
同樣是面對書房的房門,赫蒂此時的心情就與這位可憐管家大不相同,她敲響門,弗蘭克為她開的門,為她引的路,一邊引路,一邊低聲說道:「大人剛剛小睡一陣,現在精神正好,您有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
赫蒂向弗蘭克致謝,走近房內,走向拄著枴杖筆直站在窗前的特納子爵——這是赫蒂難得一次看到站立著的子爵,雖然,此時,子爵已經因疾病的折磨而削瘦許多,但,身姿依舊如松挺拔。
「子爵大人,」赫蒂向特納子爵行禮問候。
特納子爵轉過身來,向她微微一笑,伸手一引,兩人在一旁落座。
「這一次,讓你和維爾莉特受驚了。」特納子爵面帶歉意道,「讓馬西成為見證人,原本只是因為他是我在佩蘭城中最熟悉的人,沒曾想,還會有如此效果——按理,本應該在復議案提交議會的時候就該提出這份契約,也免得你受到刁難,只不過,你應該也發現了,卡特男爵對莊園心懷不軌……」
「大人您太客氣了,」赫蒂猛搖頭,「復議團的事情真的沒什麼,我對自己有信心——就像卡米爾夫人所說的,我應當時刻緊記『我是貴族』的這份驕傲與自信。而且,我並不覺得您的行為有何失當,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能知道這位卡特男爵為什麼處心積慮地想取消我的繼承權——他難道當真如此自信,莊園最終會落到他手中?」
「不,他需要的不是特納莊園,」特納子爵微笑搖頭。
赫蒂聞言,一頭霧水——不要特納莊園,那為什麼如此處心積慮?難道,這位卡特男爵與特納子爵有仇?
不自覺地,赫蒂腦洞大開,自動衍生出各種精彩無以復加的戲劇性聯想。只不過,單從表面上來看,她的神情還是一貫乖順,呈現傾聽狀。
特納子爵自然不知道赫蒂已經聯想到外太空去了,兀自慢聲細語地說道:「自從得知復議案的消息後,弗蘭克就已經著手追查,只是,目前為止,我們所能掌握的資料有限,只能推知,卡特男爵應該是對莊園的某些部分有所企圖,卻尚不確定究竟是哪裡——不過,不用擔心,也許,再過不久,我們就能知道這個答案。」
赫蒂聽著,同時也看著特納子爵的笑容——那是她一向所熟悉的溫和慈祥的笑容,只是,如今,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氣氛的因素,抑或是赫蒂自身心態的變化,再看這樣的笑容,難免覺出幾分腹黑意味來……
心下|腹誹著,難免就多看了一會,特納子爵自然覺察到,特意安慰她道:「赫蒂,你年紀還小,這些雜事就不用多心,只專心經營莊園就好——420金幣的繼承稅既是議會與法律對你的要求,也是我本人的考驗,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希望特納莊園未來的主人能好好地經營它並為在這裡生活的領民帶來更美好的生活。」
「我會的,子爵大人,您放心,我一定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赫蒂當即熱血沸騰起來,興奮地將自己心中的一些小算盤翻出來與特納子爵討論起來。
直到特納子爵的「放風」時間結束,赫蒂回到自己房間,稍稍冷靜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整個思路完全被特納子爵帶走,竟然忘了問另一件重要的事——魔狼,那些莫名出現,莫名襲擊的魔狼!
難不成,特納子爵是故意不讓自己問這個問題的?赫蒂摸了摸下巴,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交給弗蘭克去操心吧——如果特納子爵對魔狼襲擊事件另有安排,弗蘭克必定是最佳的執行人!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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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2:26
034 佩蘭城的消息
佩蘭城的夏日一向暑熱難耐,太陽直射大地,帶來明媚陽光的同時,也帶來了令人難以承受的高溫,若是往年,還能期待從海洋深處吹來的海風給城市降溫,更或許來一場令海洋顫|栗卻讓佩蘭城的人們歡呼的風暴潮,以使這座海濱城市的居民們度過難熬的苦夏。
可是,近幾年來,海洋的脾氣越發詭異起來,別說是風暴潮,就連海風都少得可憐——越是夏季需要海風的時候,它便越加吝嗇;越是冬日,需要溫暖的時候,海風卻頻頻肆虐。
「佩蘭城的天氣已經變得如此糟糕了嗎,怎麼我們從前在帕布里奇亞就從未聽說過?」赫蒂聽著小丹尼的述說,檀木小扇頻繁搧動,帶起一陣清涼的小風。
「佩蘭城的變化也就這麼兩三年間顯得特別嚴重,在此之前,雖然年年都在升溫,但是,大家都沒注意到這個問題——當然,偉大的伊夫林大人例外,」小丹尼說話間,目露景仰之色,顯見是將這位伊夫林大人視為偶像崇拜。
赫蒂手中的動作略略一停,當即便覺悶熱的空氣撲面而來,幾乎要令人窒息,免不了又加快了扇扇子的動作,這才換得幾絲清爽。
赫蒂只不過才剛剛在佩蘭城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些受不了這裡的悶熱,更不用說一直生活在如此反常天氣下的佩蘭城居民,他們怨聲載道,卻又苦於無法應對——那些稍有條件的人們早已躲到鄉下或是遠走其它氣候更舒適的地方度日,而大多數的平民卻只能在這樣越加惡劣的氣候之下艱熬地生活著。
所幸,佩蘭省有個好領主——也就是小丹尼口中「偉大的伊夫林大人」——在他連續三年,堅持不懈地爭取與協調之下,今年,佩蘭城終於迎來了一個歷史性的大事件,同時,也是人類歷史上空前的一次盛舉——魔法降溫,以魔法的手段改變一個地區的氣候!
這是需要有多麼驚人的氣魄才能提出的奇思妙想,又應當是有多麼強大的想像力與執行力才能實現這樣的奇妙工程——這個計畫從提出到執行,其本身就是一次壯舉,一個奇蹟!
大約從一個月前,便有大量人口進|入佩蘭城,期待著見證這一奇蹟發生的時候,這其中有不少是度假歸來的貴族富商,當然,也有許多是從其它省區過來看熱鬧的人群,如此人潮將佩蘭城擠得滿滿噹噹,呈現出近些年來極罕見的人滿為患現象,上至安哥拉之角這般頂級的酒店,下至普通旅舍,都已經客滿,甚至,還有一些極具商業頭腦的平民將自家閒置的居室出租!
可是,就算如此,也依舊不能緩和佩蘭城的住宿壓力,以至於不少人只能到附近的城鎮鄉村暫駐,以便魔法執行日的當天前來看熱鬧。
赫蒂和維爾莉特也是看熱鬧的人之二,她們提前了三天到達佩蘭城,準備好好見識見識這場盛事。與她們同行的是卡米爾-梅達,她受邀加入見證嘉賓的行列,而特納子爵則由於身體原因未能成行。
由此,赫蒂和維爾莉特如今是住在特納子爵在安哥拉之角長期租用的房間中。每逢出門,或是酒店專門安排嚮導陪同,要麼便是由小丹尼作導遊——後者的服務顯然會更加地體貼用心。
憑藉勤奮與天賦,小丹尼如今成為一名6級煉金師的助理,比之一般的煉金學徒,他能得到更多的指點,以及更多的練習機會。同時,以他的機靈勁兒,小丹尼也在佩蘭城發展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人際關係網絡,雖然,這個網絡目前能力有限,但是,分享一些小道消息什麼的,還是很不錯滴!
「據說,伊夫林大人提出這個計畫的時候,被很多人恥笑,如果不是聖者大人支持,根本就不會有後續的一切安排——聖者大人也在今天的見證貴賓行列!對了,據說,之前帝|都出現的天神福音就是由聖者大人主持的!」小丹尼興奮地述說著自己的「據說」,隨著情緒的起伏,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化,或是崇拜景仰,或是咬牙切齒,光就他一個人,就足以抵得上一個小型表演團體了。
「哇嗚,看來,這次的行動還真是吸引了不少大人物的關注嘛,」赫蒂挑眉驚嘆,興致勃勃地問道,「除了聖者大人,還有什麼其他知名人士嗎?」
「唐納德親王大人,波拿多公爵都會列席,」小丹尼的情報收集工作還是十分到位,有問必答,「幾大公會的正副會長中必有一位出席——我們煉金師公會就是副會長列席,魔法師公會就更不用說了,幾位主要長老早就在佩蘭城做前期準備工作了,哪,赫蒂小姐,維爾莉特小姐,你們看,那些浮著光柱的地方就是這次魔法的運轉核心,它們每一個都是由9級及以上的魔法師架構的。」
姐妹倆聞言,自然是順著小丹尼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見城市的上空,浮現了好幾處光標,它們靜靜懸浮著,不時自轉,有星星點點的魔法星碎從光標中心向四周散落開來,乍一看去,倒像是個極有趣的裝飾品。
「我聽導師們說,魔法師們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在城市裡開始做前期準備工作了,」小丹尼與赫蒂她們望著同樣的目標,喃喃道,「測繪全城街道數據,構建超大型魔法陣連接裝置,維持魔法平衡……雖然今天的魔法啟動可能只是一兩個小時的事情,但是,投入其間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卻是極其驚人的,也只有伊夫林大人這樣愛民如子的人才會願意為佩蘭城做出這樣的貢獻!」
兜來轉去,話題又回歸到對佩蘭城城主,伊夫林家族現任家主的歌功頌德上來。
如果只是一次兩次,赫蒂恐怕還能說只是小丹尼的個人崇拜,可是,被這般連續重複著,恐怕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難道是伊夫林家族在刻意進行自我宣傳和自我標榜?
如是想著,赫蒂自然問道:「丹尼,你對這個魔法工程實在是很瞭解的嘛,最近這段時間,城裡必定都在討論這件事情的吧?」
「是的,赫蒂小姐,」小丹尼微赧地笑了笑,「城裡的報紙從一個月前就開始實時播報這件事的進程,所以,大家討論得我,我就聽得多了。」
「報紙?能讓我看看是什麼報紙嗎?」
「當然,赫蒂小姐,當然可以,」小丹尼說著,抬頭四下張望,很快鎖定一個遊走在街頭的小孩,打了個響指,比了個手勢,小孩立馬會意,轉頭鑽進人群,不多時,又鑽了出來——此時,小孩手中就拿著一份捲成筒狀的報紙。
小丹尼遞給小孩一個銀幣的報酬,轉手將報紙遞給赫蒂。
一展開報紙,入目便是大篇幅的文字報導,外加精美插畫修飾,赫蒂細細品讀了一下報導的內容,然後揚唇一笑——果然,報紙什麼的,的確是引導輿論的上好利器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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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2:41
035 解暑降溫
烈日炎炎,源源不斷的熱空氣籠罩著整個佩蘭城,窒悶異常,人們就算只是安安靜靜地保持著一個靜態姿勢,也依舊能憋出一身汗來,更不用說走動或是工作的時候,那必然是汗如雨下。
露天搭建起來的觀景篷雖然遮去了耀眼的陽光,但卻阻擋不住熱浪的侵襲,雖然觀景台四周布設了風系魔法,促進空氣流動,但是,對於嬌弱的貴族們而言,這樣的天氣還是炎熱得令人難以忍受,不停有人抱怨著,一聲接一聲——現如今,在觀景篷中最容易引起共鳴的話題莫過於兩個:抱怨天氣的炎熱,以及抱怨魔法師們的低效率與不體貼。
赫蒂和維爾莉特也是觀景篷中「被炙烤」的成員之二,她們所在的位置頗為不錯,距離風系魔法陣的核心區較近,感受到的涼意也更多,所以,倒還算舒適。
打起扇子掩在唇前,赫蒂同樣是在抱怨,只不過,她抱怨的方向與絕大多數貴族們不同:「見鬼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傢伙作出的這該死的規定——為什麼出席活動就必須要穿正穿,難道不知道這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能把人熱死?我覺得這一趟回去,身上一定得長痱子!」
「哪裡會有這麼嚴重,」維爾莉特無奈一笑,安撫她道,「禮服雖然繁複,但用料都是選擇最透氣舒爽的材質,再說了,沐浴時使用的花露也是具有淨膚祛濕功能,不過是幾個小時罷了,忍一忍也就過去——咦?貴賓席那邊似乎有動靜了。」
赫蒂聞聲望去,只見前方貴賓列席處升騰起一陣魔法煙火,絢麗的藍紫色光芒衝天而去,在天空中綻放出一幅幅美麗的畫卷,細一看去,分明可見這些圖案是一個個家徽圖案,從帝國皇室開始乃至幾位主權大公,以及一些歷史悠久,人們耳熟能詳的著名家徽。
當人們正在陶醉於魔法煙火綻放出的美麗之際,一股冰涼之意從貴賓席散發開來,首先受益的便是貴族們所在的觀景篷,人們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溫度在瞬間下降了四五度,渾身上下好似披上了一件冰紗似的衣服,無一處不冰涼,無一處不舒爽,頓時間,誰也沒空去議論這股涼意由何而來,一個個都開始專心感受這份難得的涼意。
隨之一聲聲禮炮響炸醒眾人,只見貴賓席間幾位遠從帝|都而來的重量級人物紛紛起身,或用鬥氣,或用魔法激發了席前設置的禮炮,隨著一聲聲炮響,遍佈整個城市的魔法師也依照信號開始行動,一個接一個的魔法被施放,從城市的各個角落反饋回來的利好消息接連不斷,每當橫街之上奔來一匹快馬,人群中便發出一聲歡呼,就連一向自矜的貴族們也忍不住從座位上起身,不顧形象地伸長脖子觀看,有些甚至不顧烈日曝曬,走出了觀景台遮陽篷的範圍,以便能看得更清楚。
在魔法師們的辛勤努力之下,最外圍的魔法聯動已經成形,人們首先感受到的是大地的震動,有如地震一般,卻又比地震溫和許多,所有站立著的人們紛紛扶住身邊的人或事物以維持平衡——這幾日的報紙上連篇累牘都在普及魔法運作時將可能產生的各種異狀,所以,人們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當震動發生的時候,隨之而起的是一陣陣有如潮水般的歡呼聲,竟沒有一人因此而膽怯,因此而退縮。
大地的震動使得無數熱潮由下而上蒸騰起來,人們宛如進|入了一間巨|大的桑拿室,四周圍都被高溫籠罩。所幸,這樣的苦難不過是一時,土系魔法從大地中釋放出來的熱量隨即成為另一種魔法的原動力——火系魔法從來沒有如此溫柔和緩過,它們有如流水,在城市的特定角落流淌而過,在無數魔法師的精心控制之下,最終匯入一個大型魔法陣之中,成為啟動魔法陣的能量之一。
隨著能量的不斷注入,魔法陣的各個部位開始發光發亮——這代表著該部位已經開始工作,一旦整個魔法陣都亮起來的時候,便代表著今天這場魔法盛事的初步成功。
人們在屏息等待著,等待見證奇蹟的時刻。
不過,等待只是大多數人的事情,對於極少部分知情|人士而言,這種等待是毫無意義的,因為,在今天之前,他們就已經預知了這場成功——不是因為他們具有先知能力,而是因為,他們對這場佈局的絕對自信。
安哥拉之角的頂層,從這裡俯看全城,正好可以望見那個正在漸次發亮的魔法陣,兩名年輕男性懶洋洋地靠立在陽台欄柱邊,由上而下,縱觀全局。
「嘿,塞繆爾,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人們厭惡它,摒棄它,可是,一旦它變得有用卻又巴不得多加擁有它——看吧,明年,恐怕佩蘭人就恨不得天氣熱一點,再熱一點了!」站立在左邊的男子陽光俊美,金發如燦,雖有一雙桃花眼,卻氣質高潔神聖——雖然,他所說的嘲諷意味十足,卻絲毫未減他的迷人風範。
而他的同伴,被稱為塞繆爾的這位卻正好與之相反,整個人站立在陰影之中,雖稱不上陰鬱,卻也是周身寒意滿滿,簡直是自帶4級冰系魔法啊!
塞繆爾的長相倒是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五官剛毅,透著一種純男性的魅力,只是,那一雙紫色的眼眸格外妖異,當它們在注視你的時候,會讓人生出一種被魅魔捕獲一般的感受,只一眼,便不敢與之對視——當然,那位陽光俊美的同伴並不受此影響,甚至還饒有興致地頻繁招惹塞繆爾,以顯示他的注視。
「我說,塞繆爾,你別這麼無趣,好嗎,咱們難得一次出來,總要玩個盡興才好,如果連這裡都讓你提不起興趣,我可還真不知道,我們下一站應該去哪裡了……」雖是如此抱怨著,男人卻在下一秒,給出了好幾個選擇,試圖與塞繆爾達成某種一致,以此選擇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目的地。
「魔法元素在躁動,」塞繆爾突然出聲,說的卻是與同伴的話題一點不相干的內容。
俊美男子聞言,絲毫不在意,反倒轉過頭來,重新望向遠處的魔法陣,興致勃勃地期待著最終成果揭曉的那一刻——
當完整的魔法陣整個閃亮之際,一團紅光從魔法陣中心飛旋而出,在空中翻騰著,化形成一隻巨|大的火鳳凰,發出一聲清脆嘹喨的鳳鳴之聲,捲起五彩霞光衝天而去!
整個城市的熱浪隨著綵鳳的升騰,瞬間一清而空,隨之而來的是山呼海嘯的歡呼聲,無數鮮花、手帕、帽子等事物被拋擲到空中,興奮的人們相擁而慶,開啟一場全新的狂歡。
只是,這一切卻與安哥拉之角頂層的這兩位無關,他們唯一關注的是鳳凰散去之後,一隻比鳳凰小了無數倍,卻也是一身火紅的小雀口銜一顆紅光閃耀的寶石慢慢悠悠地落在陽台上,低下頭,將口中的寶石在欄台上輕磕幾下,這才又搧動翅膀,飛到塞繆爾的身前,一鬆口,將那顆飽含大量火系能量的寶石放進他的手心。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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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5 23:12:57
036 敵意
夜晚的佩蘭城是一派燈火通明,就算魔法路燈全部開放,將街道照耀得宛如白晝,但是,整個城市中最引人注目的依舊是設置在城市東部的那座魔法陣——魔法陣的佔地範圍不算很大,但是,所發揮的功用卻是令人讚嘆得無以復加。
尤其當夜色降臨,人家更加地感受到它的好處來——這個魔法陣不僅能夠讓整個城市的溫度下降到相對舒適的程度,更是將這些熱能聚集起來,通過神奇的魔法,轉換成能量,供給著好幾條街的魔法照明,為整個佩蘭城節省了不少的公共開支,端得是令人驚喜又驚嘆的奇妙結果,這是所有佩蘭人都無法想像的,甚至,今日觀禮的所有人中,絕大多數都不知道會有這樣令人歎為觀止的轉換。
雖然,魔法照明與多數與會的貴族無關,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以此為藉口,開展各種慶祝活動,讓佩蘭城的夏天重新回到社交界的懷抱之中——就算只有幾天時間的相聚,也要好好享受與慶賀,這便是貴族們縱意享樂的人生觀。
魔法降溫的當夜,自然有一場盛大的慶祝舞會,網羅全城貴族——無論是本城的還是外地的,無論地位高低,只要是貴族,都可以參與其中,因為,這是一個歡慶的日子,因為,佩蘭城要與整個帝國共同分享這一份功勛。
貴族們愛好舞會,在這裡,他們可以消磨一整個晚上也毫不厭倦,這裡有美食、有美酒、有美人,有音樂、有舞蹈、還有歡歌笑語。
只是,舞會有舞會的規矩,尤其是對於未婚女性而言,規矩就更加繁瑣,更不用說像赫蒂這樣既未婚又未成年的女孩——在這樣的舞會中,她是沒有獨立行動的權力,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卡米爾的陪伴下或坐或站,就算是與人攀談,抑或是受邀舞蹈,也不能離開卡米爾的視線範圍。
這是一個多麼令人無奈,卻又無法反抗的事實,因為,習俗與禮法共同規定,沒有達到社交年齡的孩童必須在監護人的陪同下才能參加公開場合的社交活動,並且,基於對貴族成員的尊重,一位新成員必須要由具有名望的引薦人帶領,才能進|入社交圈,所以,卡米爾的存在是必須的。
輕聲曼舞,魔法燈光照耀下的舞會會場熱鬧非凡,赫蒂卻只能安靜地坐在一旁,一手持扇,一手持杯,表現得嫻靜文雅,安安靜靜地聽著卡米爾與某位伯爵夫人的交談,唯一能讓她有所享受的便是杯中之物的美好——當然,這必然不可能是酒,而是一種專為女性提供的混合果汁,據說,其原材料來自於遙遠的精靈之森,是人類世界難得一見的美味。每一口啜飲都有種全身心被洗滌的美妙滋味,輕易便令人陶醉其中。
一邊品嚐著美味,一邊傾聽著女人間的高雅話題,還有泰半的思緒卻已經不受控制地飄飛起來,脫離了眼前這個熱鬧的會場,甚至脫離佩蘭城,回到了特納莊園,徘徊在即將收成的藥草田,既而,再飄遠,飄到了遠在南島平原另一端的帕布里奇亞——思維的速度就是這樣迅速,再遠的距離也不過是轉念即至——對於這個生她長她的故鄉,赫蒂偶爾還會不自覺想念,尤其,那裡還有令她牽掛的人……
她的母親……伊麗莎白-特納……雖然,伊麗莎白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雖然,伊麗莎白自私而自利,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伊麗莎白是她的母親,將她帶到這個世界的人,就算是為了這份生育之情,她也應當報答她……
只是,如今,不知道伊麗莎白的情況又是如何……
正想著,突然,赫蒂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惡意襲來,短促而尖銳,好似一根鋼針刺進骨髓,一陣刺骨寒意由下而上在整個背部飛躥而過,瞬間令人渾身寒毛直立——是誰對她抱持著如此強烈的敵意!?
赫蒂控制不住地猛一轉身,只看到剛剛完成一隻舞曲的男男女女正從舞池中散去,人潮紛亂,一時擾亂了她搜尋的視線——不過,雖然只是極短暫的一瞥,她依舊捕捉到了某雙陰鷙的眼……
「赫蒂?你在想什麼?」卡米爾的聲音喚回了赫蒂的注意,令她重新揚起笑容,投入到卡米爾的話題之中。
舞會上的社交總不會是固定不變的,為了能夠最大程度地接觸到更多人,人們總是在不同的人群間遊走,在熟人的介紹下認識陌生人,以此不斷地擴展人際網絡。
卡米爾雖然久未回到佩蘭城,但在此地,還是有幾位老熟人,故而,一整晚,卻也並不冷清,更不用說,此次從帝|都而來的觀禮嘉賓中,便有不少重量級的人物與她頗有交情,這其中,便有那位風|流倜儻的唐納德親王。
「卡米爾,美麗的卡米爾,你總是這樣不苟言笑,宛如雪峰上的冰蘭,我真沒想到居然能在佩蘭城這樣熱情洋溢的城市再次見到你,難道,這是命運之神在祝福我們嗎?」唐納德親王對卡米爾行吻手禮,並如同朗誦詠歎調一般歌頌了一串話語,這期間,竟是完全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從禮節上來說,如果親王大人與卡米爾不是摯友的話,這可是十分失禮的行為。
不過,顯然,尊敬的親王大人雖然風|流卻不下流,是絕不會做這種有失儀態並且又授人以柄的蠢事。
所以,赫蒂十分驚奇地見到卡米爾的美麗笑容——有如雪中綻放的紅|梅一般,雖然輕淺,但卻明媚動人。
要知道,自從卡米爾到達佩蘭城至今,赫蒂從未見到她臉上出現如此動人的表情——赫蒂一度還以為卡米爾永遠不會有這麼人性化的表現!
就在赫蒂震驚的短暫時間中,卡米爾與唐納德已經互相交流了彼此的近況,隨之,卡米爾將赫蒂介紹給了唐納德——
「這是赫蒂-特納,拜倫的法定繼承人。」
赫蒂深深下蹲,屈膝行禮,每一個動作都力求作到最精美,最標準。
「可愛的孩子,願天神保佑你,」親王大人回以慈愛的微笑,像一位親切的長輩那樣回應與祝福,並且,十分關心地向赫蒂詢問了特納子爵的健康情況,甚至,還讓赫蒂向弗蘭克帶好……言語中透出的種種訊息令赫蒂既納悶又心驚——
原來,特納子爵與親王大人如此相熟嗎?
另外,弗蘭克的身份又有如何奇妙,居然值得一位親王殿下特意對一名管家提出問候?
問題一大堆,但卻沒有一個可以在此時此刻得到回答,赫蒂只能把它們通通埋進心底,繼續心不在焉地如同完成任務一般在卡米爾的帶領下,或寒暄,或舞蹈,以此度過這一漫漫長夜……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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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49:42
037 煉金師公會中的偶遇
數米高的圓形大廳中人來人往,雖說不上川流不息,但也是熱鬧非常,其中,尤以身穿煉金師法袍的人員佔多半數,他們或是來去匆匆,或是神態悠閒,前者多是一些年輕的低等級的煉金師,甚至煉金學徒,常常是懷抱典籍或是其它一些煉金材料,微垂著頭,步履快速,不過,遠遠看見高位煉金師的時候,總會提前避免行禮,展現出一種十分嚴苛的等級制度。
在這個世界上,最深入人心的就是這種等級制度——以實力為劃分,或是以地位為劃分,上位者對下位者總是有著絕對的權威,並且,這種權威還將受到律法與社會常識的維護,如此自然促使人們不斷地向上奮進。
赫蒂一席標準的貴族女性出行裝束,身邊還跟著一位態度恭敬、神情肅穆的貼身女僕,只是簡單地站立在那裡,便已經向人們釋放了足夠的信息,讓所有見到她的人知道,這是一位貴族,所以,別看人家年紀小就覺得人家好欺負!
進門之後,赫蒂先環視四周,側身對貼身女僕叮囑了幾句話後,她便逕自走到大廳一側的茶餐廳,點了一杯紅茶,靜坐等待——現在並不是用餐的時間點,所以,餐廳中並沒有多少人,零星幾位卻是典型的商人裝束,看樣子,應該是來煉金師公會洽談生意,或是委託任務的人員。
赫蒂並沒有等待太久,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貼身女僕便回來了,同時,也帶回了一份最新的煉金原料報價單——這是煉金師公會每年必出的單價表,是煉金原材料市場的重要參考數據之一,也是赫蒂此行需要好生參考的事物。
繼青麥賣出一個好價錢之後,赫蒂和維爾莉特對藥草的收益也更加期待起來,而這份報價單便是赫蒂選擇藥草買主的參考——她總得充分瞭解當下的行情,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奸商坑害,不是嗎?
這與是否信任吉姆無關,雖然,從目前的情勢來看,吉姆對她可謂忠心耿耿,但是,身為這筆交易的最終決策者,赫蒂總不能在對行情絲毫沒有認知的情況下就拍板,那樣的話,不僅有可能被坑,同時,也有可能忽視屬下的功勞所在。
煉金師常用到的原材料多如牛毛,所以,報價表自然也是厚厚的一沓,赫蒂還是頭一次接觸到這類事物,初初翻閱,一時還有些無法適應它的排版佈局方式,倒是訓練有素的貼身女僕早已貼心地詢問過相應的使用方法,在赫蒂還在摸索的時候,她便已經低聲講訴,以便赫蒂能夠第一時間找到自己所要的藥草名目。
佩蘭省是個農業大省,這裡的土地十分適合種植,又有十分古老的種植歷史,不過,收益最好的還是糧食作物,只有像帕布里奇亞這樣地勢和土壤都不是那麼有利於糧食生長的情況下,才會考慮改種草藥,畢竟,中低等級草藥的性價比並不誘|人。
赫蒂姐妹倆在特納莊園推廣種植的草藥也只是一些基礎的草藥,不僅可供煉金使用,並且,也能在初加工之後,直接利用——只不過,初加工後直接使用的效果遠不如被煉金處理後的深加工成品的效果,但是,對於一些收入水平一般的低級傭兵,甚至是普通平民,這種初加工的基礎草藥卻能夠發揮重要的救治功能。
不過,基礎代表著就是普遍,量大價廉,在帝國並沒有什麼天災人禍的現在,這類事物的價格也不會有多大的變化,數年如一日,不漲不跌。
「果然不會有奇蹟發生……」赫蒂看完自家種的幾種草藥的報價後,低低嘟囔一聲,順手翻到報價表的最開頭幾頁,盯著那些被開出開價的原材料,流了半天口水——這些以萬為售價單位的事物,只要能賣出一件就能夠讓自己一家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啊!
當然,前提是母親伊麗莎白別那麼無節制地敗家……
好吧,無論是天價材料還是母親別敗家都只不過是妄想罷了,偶爾做做白日夢就好,人嘛,還是要面對現實的,畢竟,不是有個誰說了嗎——真正的勇士要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她做不到第二件,起碼得要做到第一件事的嘛……
如此想著,手上自然將報價表撥弄到基礎草藥欄目,力圖想尋找出性價比更高,回報時間更短的草藥——至於種植技術問題,儘管找小丹尼就是了嘛,他現在可是煉金學徒喲,想要查找些草藥種植的相關信息,那可是分分鐘的事噠!
漫不經心地翻來看去,偶爾舉杯喝茶的時候,順帶抬抬頭,遠望一下,以此緩解視覺疲勞——近視什麼的,能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如是三番,突然間,一個陌生又眼熟的陰鷙眼神從她的視線的角落裡劃過——雖然那種陰鷙的意味並不是針對她,但是,卻是與自己昨天在晚宴上感受到的那分惡意一副一樣的陰鷙!
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瞥見,赫蒂全身上下自我防禦機制全開,全身寒毛直立,在大夏天的炎熱中竟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赫蒂板直著背,姿態僵硬地坐在餐廳的茶座中,不敢有絲毫異動,甚至連從向那邊瞥見一眼也不敢,她只能微微動了動手指,略作示意——機警的貼身女僕十分善解人意地繞到令赫蒂警惕的右側方,然後彎身作出聆聽指示狀。
也許是因為有了些許遮擋,赫蒂身上的壓力登時鬆懈許多,甚至,她還有精力翻出一張白紙,在紙上迅速畫出一張人物頭像的簡筆畫像——雖只是草草幾筆,卻是十分生動逼真,尤其是將那雙眼中的陰鷙之感描繪得淋漓盡致。
「將這個帶給小丹尼,讓他好好查一查這個人是誰——他應該認得我,並且對我有敵意,」說著,赫蒂頓了頓,再叮囑道,「讓小丹尼千萬注意安全,如果有危險,我寧願他什麼也沒查到,也不要招惹什麼禍事。」
貼身女僕答應一聲,收起那副圖像,卷吧卷吧,捲成小豎條收進袖子裡,藏得嚴嚴實實地,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執行這個命令,而是等到赫蒂真正緩過勁來,將她送回酒店,真正安頓下來後,女僕這才告辭出來,搭車回到煉金師公會再去尋小丹尼以交待赫蒂的命令——畢竟,無論什麼事情都比不上主人的安全更重要!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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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49:58
038 小丹尼的調查結果
安哥拉之角的天頂花園是一個十分神奇的所在,這裡並不輕易對外開放,每天允許入內的客人數量十分有限,偌大的花園中運用了神奇的空間魔法,將一個有限的空間擴展了不知多少倍大,成為一個規模驚人的植物基地。
不僅如此,天頂花園中種植的植物也是極特別的,屬於人類居住大陸中的可見品種只佔花園中植物總量的1/3,剩下的2/3皆是來自矮人族、精靈族,甚至蠻族等異族領地,更據說,還有一片專屬空間收集了來自大洋之下的神奇物種——雖然,人們幾乎無法想像如何在一座建築物的頂|端種植這般只能在深海之下的事物……
不過,無論天頂花園被傳說得如何邪乎,真正有幸親臨其中的人數十分有限,並且,就算進|入花園用餐或用茶,也不可能將整個花園都欣賞一遍——因為,空間加成後的花園實在是太大了!
青木疏垂,分明是枝椏,卻如同藤蔓一般柔|軟,從樹冠之上柔順垂下,一派無害姿態地隨著人們的走動而輕輕在人們身上輕拂而過,柔|軟枝條上綻開一朵朵球狀小花|蕊,有些微開,隱隱散發出了陣陣清香,只一聞便覺滿心滿腹都是這般清香滿溢,同時,又有一種從裡到外的清明舒爽之感——這是霸王柳,偌大一片區域,只有這麼一株植物霸道地佔據著,疏疏密密,看似有諸多植株,但究其最終,卻只有這麼一株。
霸王柳的香氣是其最重要的特產之一,同時,也是它生存的一大利器——只要進|入這樣的香氣範圍,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會不自覺地向它的主植株靠近再靠近,當靠近得不能再靠近時候,就會被霸王柳的枝條勒死、分解,然後再消化吸收……
當然,天頂花園中的霸王柳是不敢這樣隨意襲擊它的客人們,被特殊技法控制住的它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雖看似依舊繁茂,實則卻難免萎靡。
塞繆爾在毫無防禦的情況下緩步靠近霸王柳的主體植株所在,伸手拍了拍柳樹的主幹,感受這棵被催生的小傢伙在自己掌心之下微微顫抖著——它在顫|栗,它在害怕,本能想要逃離,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移動;本能想要攻擊,卻又被控制著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像是一隻困獸,無望地掙紮著。
可以想見,等待它的,終將也只有一個結果——死亡,或是因為天性被困,怒竭而亡;或是因為奴役已久,衰竭而亡。
無論哪種死亡方式,塞繆爾都不會對它抱以絲毫憐憫之情——分明身為一株肉食性植物,卻因為貪生而落入如此困局,便是困死其中,也是活該!
若是換了他……塞繆爾的目光漸冷——若是換了他,便縱是魚死網破,也不可能讓自己受到如此屈辱!
如是想著,他不由伸手撫上自己的眼——這雙眼,這雙帶著魔力的眼,這雙受到詛咒的眼……
內蘊的情緒還來不及暴發,耳朵已經捕捉到某些異樣的動靜——有人在向這邊靠近,聽那隱約的腳步聲與說話聲,應該是今天進|入天頂花園參觀的客人。
塞繆爾不悅地微蹙眉——身為安哥拉之角的頂級貴賓,他可以隨意出入天頂花園,雖然知道花園每天都會接待一定數量的普通客人,但是,由於花園極大,之前幾天時間裡,他都沒有撞上一人,而今天,在他心情正是不太好的時候,卻碰上……這算得上是所謂「禍不單行」嗎?
塞繆爾的不爽目前也只有他自己才知曉,意外打擾到他的幾人依舊無知無覺地依著自己的步調慢慢走來——
「內瑞爾-卡特,2級魔法師,據說,年內極有可能晉陞為3級,為人刻薄小氣、陰鷙狠毒,在魔法師公會中並不受歡迎,」小丹尼匯報著近日來調查的結果,不僅將內瑞爾-卡特的基本情況匯報了一通,並且,還列舉了一些瑣事,以說明他的性格,例如為人是如何刻薄,如何小氣,又是如何設計陷害同事,以利於自己獲取更多利益等等。
赫蒂微蹙著眉,聽著這一切,突然抬起手,示意停止,而後問道:「他既然做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壞事,魔法師公會怎麼還容得下這樣的敗類?他的導師還有其他魔法師怎麼還會繼續和他交往?」
小丹尼聞言,微微一滯,揉了揉鼻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略放低了聲音說道:「這不是時間比較緊要嗎,所以,只顧著收集消息,沒驗證它們的可靠性——」
眼見著赫蒂臉色一沉,小丹尼立馬挺直身子,拔高嗓門,像是宣誓一般說道:「您放心,就算沒有反覆篩選驗證,但是,消息來源絕對可靠,絕不是胡編亂造的!」
說著,他又壓低嗓門,低低道:「您在城裡停留的時間有限,所以,我就擅自作主,託了黑市的朋友幫忙打聽了一些資料——您不知道,黑市的人雖然喜歡誇口,但他們不敢說假話,既然他們說了,說明,這位卡特法師一定參與了某些不太光明的事情。」
赫蒂聞言,點點頭,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小丹尼見狀,頗有些不安,腦子快速轉動起來,想著如何令赫蒂增加對自己的信任——還別說,這一絞盡腦汁,還真給他又想起了一番新東西。
「對於,給我透露消息的人還說了,前陣子,內瑞爾-卡特到黑市賣了一批蠻人奴隸——嗯,準確說應該是混血蠻人奴隸,據說,具有狼族血統。」
「狼?」赫蒂當即停下腳步,側目以視——請原諒她現在對與狼相關詞彙的極度敏|感,畢竟,莊園裡的魔狼隱患還沒有完全根除。
小丹尼卻會錯意,以為赫蒂依舊不相信,當即豎起手來,立誓道:「赫蒂小姐,這個消息絕對屬實,沒有半點摻假!」
「我沒有懷疑你的誠信,」赫蒂安撫小丹尼道,「我只是對此感到無比震驚。」
頓了頓,赫蒂迅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她感覺現在呈現在她面前的信息實在太過繁雜,她需要將它們理順,而後再抽出一條線索來——魔狼襲擊、卡特男爵、混血蠻人奴隸、狼人血統……
越是往下想,赫蒂的目光越冷,她不吝於以最深的惡意去猜測這些人的預謀。
「丹尼,麻煩你找些可靠的人手,仔細監控內瑞爾的行動,以及他與卡特男爵之間的交往情況——你剛才提過的,他們兄弟倆這兩年因財產問題鬧了些矛盾,是吧?」
「是的,赫蒂小姐消息來自於卡特法師曾經僱傭過的一位貼身男僕,絕對可靠——您知道的,在賭桌上、牌桌邊常常會聽到各種奇妙的消息,他們常以此互相炫耀。據說是因為卡特法師要求的分成高於男爵的心理底限,他們兄弟倆曾因此大吵過好幾次。」
「既然如此,那就重點關注令他們產生矛盾的投資項目,另外,如果可能,調查一下那些混血蠻族奴隸的來歷——至於經費的問題,我會叮囑弗蘭克,讓他以最快速度給你落實。」
兩人說著,逐漸遠離霸王柳的勢力範圍,自始至終,他們都不知道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默默地聽完了整個對話——塞繆爾並不是個具有竊聽習慣的人,只是,說話中的女聲令他覺得耳熟,故而,不由得多站了一會,等他全數聽完了,才意外發覺,這種不怎麼紳士的行為居然給他帶來了一個驚喜。
混血蠻族奴隸嗎?
看來,這次到佩蘭城來的決定,當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地十分正確啊!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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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0:14
039 關注
午後,尤里西斯懶洋洋地癱在躺椅上曬太陽,手邊的小矮桌上放著新鮮的果汁,用冰鎮著,一口下去就是半杯的量,冰涼舒爽。他才從泳池裡上來,渾身只草草地擦了一遍,還有些許水珠不時順著身體的弧線滑落下來,勾勒出誘|人的身姿。
雖然尤里西斯是祭司,可是,並不是所有的法系人員都是身嬌體弱,一身白肉軟趴趴——至少,尤里西斯就不是這樣,四塊胸肌,六塊腹肌,寬背蜂腰,四肢修長,端得是男色迷人。
只是,最讓他遺憾的是,由於常常沐浴聖光,他的皮膚無論如何曝曬都黑不了多少,自始至終,白|皙不變,故而,只要祭司白袍一披掛,免不了就給人幾分文弱之感。
運動過後的慵懶,再加和煦陽光的撫慰,尤里西斯不自覺地打了個小盹,神智還在迷糊之際,敏銳的神經卻已經捕捉到一個熟悉氣息在由遠及近,警覺的理智與嗜睡的欲|望彼此爭鬥半晌,最終,他還是坐起身來,偏頭望去——
「呵,塞繆爾,碰見什麼好事了,說出來讓我也樂一樂?」尤里西斯一見塞繆爾那模樣,登時精神起來——雖然,塞繆爾的神情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尤里西斯還是憑藉了十多年來的青梅竹馬,捕捉到了他那與往日不同的興致勃勃。
好心情的塞繆爾自不吝嗇將有趣的消息與好友共享,所以,他隨意坐下,一腳踩上尤里西斯坐著的躺椅,笑道:「蠻族奴隸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居然派人出去查探了?不,不會,」尤里西斯一蹙眉,「你既然把事情交給伊夫林家族處理,就不會自己動手,今天,也沒外人過來——該不會是你剛才在花園散步時聽到什麼風聲了吧!?」
塞繆爾依舊只是笑笑,並不回答。
尤里西斯嘖嘆一聲,重新倒回躺椅上:「幸運女神真的是太偏愛你了,這種好事都能給你碰上——派人盯梢了吧,查出是哪家的勾當了?」
塞繆爾伸直雙|腿,雙手交握置於腹前,擺出一個讓自己靠坐著更舒適的姿態,然後回答道:「無論是哪家都一樣,總脫不開是那幾位的爪牙,處置了一個,總還有更多。」
話雖如此,該有的動作依舊已經正在進行中——塞繆爾回來不過多久,手下人便送上了新鮮出爐的情報,不僅將內瑞爾-卡特及卡特家族調查得一清二楚,更是把赫蒂以及特納家族也給順帶調查了一通。
別看情報收集的時間極有限,但是,材料之真實之詳盡,絕對令人歎為觀止。
尤里西斯一彈手中的紙頁,燦爛笑道:「沒想到,還都算是老熟人的嘛——塞繆爾,我說,這孩子該不會是沾了你的福氣,才突然有了這樣的好運氣吧,你瞧瞧,你瞧瞧,又是爵位,又是莊園,多少人奮鬥了幾輩子,才有這樣的積累啊。」
這番話顯然是在評價赫蒂,只不過,尤里西斯或有意或無意地無視了那420金幣的繼承稅——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區區420金幣在他眼中實在不過只是九牛一毛,不堪關注罷了。
相比於尤里西斯對特納家族資料的關注,塞繆爾的注意力則主要放在卡特家,畢竟,參與蠻族奴隸販賣的是卡特而不是特納,只是,在尤里西斯調侃的同時,他心中快速掠過一個念頭——原來,當時覺得聲音耳熟的原因在於此……
尤里西斯見塞繆爾不動如山的模樣,忍不住再多念了幾句,以圖繼續刺激他:「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引不起你的興趣倒也正常,哪,這家還有一位大美女——雖然不是貴族,不過,長得好看,性情又柔順,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嘛……要不然,這不是還有兩位中年大叔?嗯……拜倫-特納不是挺好的嘛,當年冰雪聖殿反擊戰的時候,十幾位聖騎士裡,只有他饒幸突圍,也算是一個傳奇人物了嘛,誰知道居然詐死跑到這樣的旮旯角落,還病得要死不活。」
還待繼續囉嗦,一陣破風聲逼近,尤里西斯迅速側身一避,正好讓過一隻黑色的箭矢——雖然這個巴掌長的小箭在他身後不遠處便消失於無形,看起來像是後繼無力的樣子,但是,尤里西斯卻覺一陣後怕,假模假式地抹了抹汗,義正言辭地向塞繆爾提出抗議道:「塞繆爾,你就算被我說中了心思也不用這樣殺人滅口吧,頂多是往後我不多嘴就是——哎哎哎,說正事,咱們說正經事,那什麼,賣奴隸的人叫什麼來著,卡倫?還是倫瑞卡?」
「內瑞爾-卡特,」塞繆爾向好友投去嫌棄的一眼,反手將卡特家的相關資料遞給他,「只是條小魚,先放著吧。」
尤里西斯一目三行地看完資料,卻是對卡特家與特納家的恩怨糾葛頗感興趣,將兩份資料合攏在一起,整了整,笑說道:「看赫蒂-特納的意思,似乎要挑撥卡特兄弟倆的關係,也不知道她會從哪裡下手,我倒是很期待的嘛。」
假期漫漫,有這樣一件事作為消遣,也算是為這個無聊假期多添幾分精彩。
……
赫蒂自然不知道自己與小丹尼的一番對話引來一雙巨鯊,更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為人所關注,甚至於,如今的她根本無心理會內瑞爾-卡特,甚至卡特男爵,因為,藥草田要收穫了,這可關係到她今年的總收入是否達標,往長遠點想,更與她未來那420金幣的債務是否能還清,可是息息相關的!
草藥收購商是由小丹尼牽線,吉姆考察之後,再交由赫蒂拍板定下來的,價格雖不算是最高的,但是,卻願意給特納莊園提供技術支持,以便莊園進行下一撥的草藥種植,甚至下一季的收購都已經有了初步意向,這種可預計的長遠的合作關係自然有利於莊園的發展。
草藥從採收到出售都是在田間完成的,貨款也是現結,按照草藥的品質,從五品到一品不等收費——由於特納莊園是第一年種植,土壤的肥力及農民的技術不足,沒有一株超過三品,但,即使如此,也為莊園帶來了頗為豐厚的收益。
「68金幣零71銀幣,」收購商派來的店員用特製的數算工具計算一番後,給出了最終的數值,他抬頭,看著吉姆,以確定他並無異議。
吉姆也曾做過商人,心算能力極強,早在這名店員算出結果之前就已經得出數據,當即點頭,兩人當場交割貨款,又寒暄幾句,這才慇勤地將人送上貨車。
目送裝載著草藥的貨車遠走,吉姆握了握手中的錢袋,心中興奮難當,不過,他還是努力壓抑了一下情緒,轉身快步走向赫蒂和維爾莉特,將錢袋上繳,同時匯報了一下採收前後的事務。
赫蒂專心聽完說明,毫不吝嗇地讚揚了他的辛勞,而後示意貼身女僕遞去一個早已備好的錢袋:「這段時間來,辛苦你了,距離下一季種植還有半個月的休耕期,你暫時休息休息,以後還要麻煩你繼續關注這一片草藥田。」
錢袋一過手,吉姆立馬就摸得出其中的份量,當即是又興奮又不安,想要接受,又覺得賞賜太重;想要推卻,又怕赫蒂姐妹覺得自己不識抬舉,正糾結間,只聽維爾莉特柔聲勸說,他才惴惴接下,心中卻越發堅定了未來要更加努力的決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0:34
040 算賬與談心
炎熱的午後,無論人們想要做什麼事情,大多都不會願意在悶熱的室內進行,有陽光,有輕風,有綠蔭,只是單純看著這樣的環境,都會讓人從心底感到一股清涼之意。
赫蒂和維爾莉特就是這般,坐在湖邊的小亭中,陽光透過綠蘿照入亭內,落得滿地斑駁,偶有陣風從湖面吹來,帶著富含水氣的涼意,撲面清新,頓時將暑意又降了幾分——自從佩蘭城使用魔法陣溫之後,不知是由此產生了連鎖反應,還是人們的心理暗示,總之,許多佩蘭人都表示今年的夏天要比往年舒適許多,這其中便包括依附於特納莊園的村民們。
赫蒂和維爾莉特還是頭一年在特納莊園度暑,所以,對此並沒有發言權,只是覺得,就算今年的天氣當真比往年舒適,也還是比不上帕布里奇亞——那裡才是度暑的天堂。
只是,今年,赫蒂和維爾莉特顯然不可能再回到帕布里奇亞去。
小亭正中的石桌上排開了一桌的各式報表,橫平豎直的方框中寫滿了各種字——文字和數字,金額最小的也是以銀幣為結算單位,每一條都記錄得詳實細緻。
這是賬本,特納莊園最近六個月的賬本,同時,也是赫蒂和維爾莉特入住特納莊園後迎來的第一次結算期——往年,莊園每年有兩次結算期,一次是夏收之後,一次則是稅務官前來課稅之前。
前者是為了更好地瞭解莊園的收入情況,並且為下一個結算週期之內的各種開支做出預算;而後者則顯然是為了納稅——特納莊園一向遵紀守法,自然不存在有意避稅的事情,而對於另一些吝嗇的領主們而言,課稅前的結算則是為了更好地偷稅漏稅作準備……
「今年的夏收賣得不錯,再加草藥的收入——雖然耕地單產下降,但是,總體收入還是比去年同期增長了5%,」維爾莉特算出最終的統計數據,還算滿意地點點頭——這可是她們姐妹倆第一次接收產業經營,就能有同期增長的結果,實在是一個好兆頭。
赫蒂卻沒有她這樣樂觀:「今年正好撞上矮人收糧的時機,所以,青麥才賣出了好價錢,明年可不一定能有這麼好的價格,而且,青麥極費田地的肥力,明年恐怕得考慮換一個品種種植——或許在種青麥前看看能不能多種一茬具有肥田效果的農作物……不論最終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下一個結算期的開支必定是會更高一些的……至於草藥田倒是可以繼續經營,反正那些田地閒置著也是平白浪費,只是,今年種的這些品種恐怕就不合適,要換一些性價比更高的——這件事暫時就交給吉姆和小丹尼,也算是人盡其用。」
赫蒂說說寫寫,一面說著各項開支預算,一面將這些預算一筆接一筆地記錄在案,不多時,紙頁上就已經寫了老長的一串文字和數字,左邊一排是開支名錄,右邊一排是預計拔款——拔款的數額是參照往年的數據而按比例增加,為了儘可能地節省開支,不少預算數字被一改再改,由此,在白|皙的紙頁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不甚雅觀的黑圈。
「不要這麼悲觀,赫蒂,開心點兒,天神會保佑我們的,」維爾莉特摸了摸赫蒂的鬢邊,目帶憐惜地望著她,「你看,今年的純收入就足以償還1/3的繼承稅,明年,後年一定會再好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對我有信心。」
赫蒂側首蹭了蹭維爾莉特的掌心,愛嬌得像只撒嬌的小貓咪,同時笑道:「嗯,我有信心,只是,萬事未雨綢繆嘛,先有個計畫,這樣的話,無論出現什麼變動也能心中有數——如果天神保佑,一切順遂,我們也能知道我們究竟有多幸運。像父親曾經說過的,人要惜福,總算要先知道上天給予你多少的福氣,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不是嗎?」
當然,還有半段洩氣話,赫蒂沒有說出來,那便是假如世事的變動向糟糕的方向發展,至少,她們不至於輸得太慘烈……
只是,赫蒂幾乎可以算是維爾莉特一手帶大的,她的這點小心思,維爾莉特又哪裡不清楚,但也只能在心中嘆息一聲,暗暗地越發心疼起她來——如果不是家中境況太糟糕,赫蒂也不會如此迅速地成熟起來,以至於如今碰上同齡人也無法擁有共同語言……
如此想著,維爾莉特腦中又浮現曾經特納子爵對她的告誡——如今的赫蒂並沒有身為一名貴族的自覺,是的,她擁有貴族的修養,擁有貴族的學識,擁有貴族的驕傲,但是,赫蒂卻從來沒把自己真正放在一名貴族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對她而言,貴族這個身份更多像是一個符號,一個工具,需要時拿出來,將自己好生裝扮,擺出姿態;一旦事情過後,便又將它雪藏……
這樣的心態使得赫蒂無法真正融入貴族階層——從現階段看,最明顯的表現便在於赫蒂下意識地在排斥社交活動,因為,她不適應那些在茶會、舞會、宴會、音樂會等等各種社交場合上的互動。而這些看似繁瑣的事務卻正是赫蒂未來立足貴族圈的重要依憑!
如是想著,維爾莉特暗嘆一聲,輕輕握|住赫蒂的手,打斷她在預算上的繼續糾結,柔聲問道:「赫蒂,昨天梅達夫人收到新樂團的邀請函,附帶一份次席座,你應該知道吧。」
赫蒂此時滿腦子還是各種數字,反應難免遲鈍,眨了眨眼,才「啊」了一聲,點點頭:「我知道啊,是佩蘭城總治安官夫人的邀請函——她和卡米爾夫人是舊友,曾經同期在依爾神殿接受備選聖女的教育……怎麼,姐姐,難道你對這個新到佩蘭城的樂團感興趣嗎?哎,你怎麼不早說,要不然,今天就可以和卡米爾夫人一起進城了。」
「那麼,你對新樂團來演出不感興趣嗎?」維爾莉特不答反問。
「還行吧,」赫蒂說道,「聽說是個蠻有名的樂團,保留劇目中的聖歌合唱的評價很高,倒是很值得一聽——只是,今年不是草藥田這邊最後交割嘛,我總要過來看看最終成果才比較安心,所以就沒去成。」
「我記得,梅達夫人曾經說過,貴族的社交無處不在,音樂會便是個極好的場合,能夠比較容易地就找到同樣志趣,同樣品味的朋友——赫蒂,你覺得呢?」
話說到這份上,赫蒂要是再不懂那就說不過去了,她用沒被握|住的那隻手撓撓頰側,眼珠子滴溜轉了半圈,還沒想出什麼理由來,維爾莉特便搶先出聲:「赫蒂,別再想拿繼承稅的壓力當藉口——同樣的理由你已經用了太多遍了。」
這一搶話使得赫蒂轉溜到半途的眼珠子差點沒拐回來,直接翻成了個白眼兒,她伸手揉揉眼,撇撇嘴,反手握|住維爾莉特的手,用食指撓著她的手心,懶洋洋問道:「姐,是不是子爵或者弗蘭克,或者其他什麼人和你說了什麼話呀?你別瞞我,直接和我說說唄,我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怎麼改正,你說是吧?」
維爾莉特又哪裡會被她忽悠,盯著她的眼,說道:「無論是否是有人與我說了什麼,那都是基於對你的關心!赫蒂,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想過——特納莊園是否歸屬於你並不是因為那420金幣,而是因為,你是一名貴族!」
赫蒂聞言,當場怔住——這是一個她從未認真思考過的事情,但卻又是如此毫無爭議的事實!
正是因為她的外公是貴族,她的母親是貴族,她的身體裡流淌著屬於古老的貴族家族的血統,她才能自小被教導了那麼多的詩書禮儀;也正是因為她是一名貴族後裔,特納子爵才會最終選擇她來繼承莊園;同樣也是因為她是一名貴族,她才能干涉、影響莊園中的各項事務,也才能與南島平原,甚至佩蘭省的其它貴族成員互通來往……
且不說更遠的,只論眼前,同樣是姐妹倆,維爾莉特卻不能做到以上一切,就算維爾莉特比她更能幹,也不能直接干涉莊園事務;就算維爾莉特比她更美麗、更善良、更迷人,卻也不能出現在社交圈的任意場合……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階級分明的社會中,等級是最難以踰越的鴻溝!
赫蒂目光黯然——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不願懂……
她下意識地去排斥這樣的差別——尤其當這種差別待遇出現在自己最親近、最重視的人身上……
所以,她在潛意識中逃避貴族的身份,逃避貴族社交圈,不僅是因為他們拒絕接受她的姐姐——她的驕傲,她美好的維爾莉特!更是因為,她害怕,害怕如果未來的某一天,她也適應了這一切,並自覺成為維護其等級制度的一分子時,那麼,她是否也會在自己與維爾莉特之間劃出那道不可見卻又極度傷人的界限?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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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0:51
041 夏日的節日
夏收之後的南島平原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熱,同時也是最熱鬧的一段時節,在這樣天氣最炎熱的日子裡,人們的活動熱情並不減少,反倒由於獻敬節的來臨而越發地熾烈起來——其熱度幾乎可以與天氣的炎熱相媲美。
普通平民們將新收割的麥梗分別處理,一部分在太陽底下曝曬成干,整捆整捆地紮起來——手藝好的還能扎出不同花樣來——這些將是獻敬節上篝火燃料;另一部分則是需要保持麥梗中的充分,以使其柔|軟,便於拆疊纏繞出各種形狀的編織物,然後或染色,或保持純色,再把這些編織物組合在一起,成為人們頭上、身上不可或缺的節日裝飾品。
平民們的樂趣來自生活,也回饋給生活,相較而言,貴族們的對獻敬節的熱情卻也並不比平民們低——為了這個珍貴的節日,先生們會放下架子,親手製作獻敬節上燃燒,以示承獻天神的木雕,而夫人小姐們則最愛聚在一起編排獻敬節的劇目。
她們唱歌,她們舞蹈,她們表演——只要是與劇目有關的事務,幾乎都是這些貴族女性親自完成,在這樣的節日裡,沒有一位敢於偷懶或是懈怠,因為,獻敬節的祝福一向是十分靈驗的,人們相信,只要在這一天獲得讚美,那麼,接下來的一整年時間都將好運不斷,一切順遂!
南島平原上的貴族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許多人也許只是曾經聞名未曾見面,抑或是曾經見面卻從未相識,甚至更極端一些,有可能一輩子生活在這片平原上卻從未知道過對方的存在——但是,唯有在獻敬節上,你會發現,其實南島平原上的貴族真心有限!
「嗨,赫蒂-特納,你這一身牧羊女的裝扮真心不錯,純真可愛,很適合你。」隨著一聲讚美,一位英姿颯爽的女性站在赫蒂的面前,笑容明媚而優雅。
「巴林女士,您過譽了,您這一身戎裝才是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您剛才舞起的那套劍法簡直是帥呆了,我們好多人都看得挪不開眼,對您可是崇拜呢。」這話不僅是禮尚往來,並且,也的的確確是赫蒂的心裡話——出身軍事世家的凱瑟琳-巴林有一股如今貴族女性並不具備的爽朗大氣,任意一舉一動都與眾不同。
「你要是喜歡,我會很樂意教你的,」凱瑟琳笑言道,大方得讓人分不清這話是真是假。
不過,赫蒂顯然沒打算去學劍——這種既辛苦又費時的事情還是留給其他人吧,所以,她極自然地帶開話題道:「這樣的好事我可不能獨享,怎麼著也得帶上貝蒂以及其他幾位小姐與我一起同享這樣的好機會,不過,目前還是獻敬節上的表演最重要——據說,這一次表演有大祭司親自出面賜福,巴林女士,您是否有聽說什麼更明確的消息?」
「我是前天剛從外地趕回來,倒是沒聽說這件事——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神殿謹然,既然有這樣的消息流傳出來,總不會是假的,」凱瑟琳一手習慣性地摁在劍柄上,隨著思考與說話,有節奏地輕扣著劍柄。「若是有偏差,最多就是賜福人選不同罷了……嗯,我找個時間去問問看,過兩天再答覆你。」
赫蒂見狀,眨眨眼,由心生出一股欽佩之意——這位年輕的、稀有的女性議員行動力之強,為人之熱情,完全超乎了她的預料,言及賜福,不過只是為了轉移話題而已,沒想到凱瑟琳-巴林當真依著她的問題攬下事兒來……
能夠成為貴族議會極少數幾位女性議員中的一位,凱瑟琳自然不是笨蛋,也自然不會聽不出赫蒂的用意,那麼,她為什麼還要順勢答應了去打聽消息呢?
這代表著凱瑟琳對賜福一事額外用心和關注?
還是說,她覺得人們討論的「大祭司賜福」事件需要一個權威的解釋來平定民心?
短短幾秒鐘內,赫蒂的大腦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個圈,還沒等她理出一個比較靠譜的原因來,一名「重量級」的人物介入了她們的「二人世界」。
「凱瑟琳姨媽~」貝蒂-斯諾歡樂地走來,一下子抱住凱瑟琳的一隻胳膊,輕輕搖晃著,正要開口說什麼呢,一抬眼,才注意到赫蒂的存在,當即微一吐舌,向赫蒂打了個招呼——這可與她平日裡的形象不太一致,不過,誰又會指責她的失禮呢?能有一位這樣可以令人充分放鬆和撒嬌的長輩,可是一件令人無比羨慕的事情。
赫蒂見狀,欠了欠身,打算告辭,不過,貝蒂連忙出聲挽留了她:「親愛的小特納,您別急著走,我這兒有個好主意,正好麻煩你和凱瑟琳姨媽給些意見。」
說著,也不待赫蒂繼續反應,開口便將自己的主意訴說一番——這是關於獻敬節的某個活動內容,純然屬於小女生們自娛自樂的活動,預計的與會者都是同年齡段的大小女生,以便彼此交流感情。
只是,活動選擇的地點頗具玄機——那是獻敬節騎士洗禮活動的一個考驗場所。
獻敬節起源於戰爭年代,原本是人民齊心攜力貢獻出自己的所有以支持國家勝出,可是,在時光洗禮之後,貢獻的目的已經模糊,剩下的則是對這種精神的讚美,這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是新騎士的能力展示與宣誓效忠,並接受上位者賜福——也就是所謂的洗禮。
久而久之,這種原本只屬於男性的活動,卻吸引了更多來自女性的目光——年長的女性或以母親的心態,或以丈母娘的心態打量著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年紀相當的女性則以更羞澀更純然欣賞的角度關注著這一切;而年紀更小一次的,則施以崇敬與仰慕。
顯然,貝蒂的這番打算是為了更好地給小夥伴們提供賞鑑男色的機會。
「親愛的特納,赫蒂小可愛,你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你會參加的吧,你一定很樂於加入我們的,是吧?」貝蒂眼巴巴地望著赫蒂,尋找精神與語言的支持,那副小模樣,看起來就像向主人撒嬌要骨頭的小狗。
赫蒂燦然一笑,溫暖似陽光:「當然,這是多麼美妙的一個主意,我想所有姑娘們都會對您的這番精心策劃感到驚喜的——巴林女士,您也一定如此贊同的吧?」
凱瑟琳顯然已經被兩個小傢伙給語言綁架了,她好笑地戳了戳兩個女孩,然後說道:「單就我答應了可不作數,你們應該先讓你們的……監護人通過這一決議。」
「這個沒問題,」貝蒂速度道,「只要您答應到時出席我們的聚會,我相信,所有的母親們都會欣然同意這一決定的!」
這一說,當即暴露了貝蒂的小算盤,又換來凱瑟琳一記輕敲——未婚年輕女孩們在室外的聚會必須要有成年並且有威望的女性監護,才算不失禮節,而顯然,凱瑟琳的性格使得女孩們可以在這樣別具意味的活動中更加地輕鬆自在。
是的,別具意味,因為,經過長期發展之後,獻敬節又多了一個極微妙,不可言說,卻被公眾們所默認,並廣泛適用的風俗——這是一個隱性的情|人節,人們可以以各種形式向自己的心上人傳遞愛的信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1:10
042 篝火聚會
夏夜晚風席席,萬里無雲的夜空星光閃耀,在沒有大氣污染和光污染的環境中,星光總是格外地迷人,這些來自於遙遠時空之外的光芒在黑色的幕布上匯聚成星河,肆意地在人們頭頂揮灑出令人陶醉的美景。
每當仰望星空,人們的心會被這樣的純粹所捕獲,仰望它並讚美它。
當然,星空太過寂廖,聰明的人類以自己的方式賦予它以新的內涵——人們以火光與星光可響應,以遍佈大地的歡歌笑語驅散高懸於空的遼遠與空曠,人們在欣賞寂寞的同時,卻又巧妙地令自己避開這樣的寂寞,他們在群體中尋找共鳴,尋找依託,也尋找歡樂。
獻敬節前後的夜裡,篝火聚會總是一個接著一個,整個村莊乃至整個南島平原的各個村莊依著古老的慣例,分批次地承擔聚會的組織者,為這個豐收之後的美好節日提供一切歡樂的保障——無論是篝火燃料、聚會食物還是慶余的娛樂節目……這樣的安排,使得每一次聚會都成為財力與巧心的比拚,看哪個村莊或哪家更大方,更具巧思妙想,它或它們便將於全體之中脫穎而出,成為最被祝福的存在。
「赫蒂,你走慢點,小心別摔著,」一片歡歌笑語中,赫蒂拉著維爾莉特從一群且歌且舞的人群後頭繞過去,在陰影中迅速前進,一路快走著來到放置食物的一長排餐桌前。
「哪,姐姐,親愛的可愛的敬愛的維爾莉特姐姐,您難道一點也沒感覺到飢餓的來襲嗎?我都已經聽到腸胃在尖聲抗議的聲音了,如果不填飽它們,今夜的美好時光恐怕都將辜負,」赫蒂一邊用譜寫詩歌般的節奏訴說著,一邊快手快腳扒拉著諸多看起來讓人頗有食慾的食物,滿滿噹噹裝了兩大盤,一盤遞給維爾莉特,一盤自己端著,兩人也沒尋座位,就這樣站在長桌邊,埋頭開吃,無所謂什麼形象,什麼規矩,因為,來往的人們都與她們一樣。
「吃慢點,別哽著,」維爾莉特一邊解決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餐點,一邊叮囑著赫蒂——隨著來餐區取食的人逐漸增多,姐妹倆不得不逐漸退避,最終讓到一處來往人員不是那麼密集的區域。
「嗯嗯嗯,還是米婭的手藝最合我的胃口——這道香熏鹿肉一定是米婭做的,我嘗得出來!」赫蒂一邊吃一邊說話,聲音含含糊糊。
「赫蒂,要注意禮儀,就算現在你換了裝束,也改變不了你的身份,」維爾莉特嚥下口中的食物,無奈勸說。
赫蒂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好的,遵命,您就放心吧,不過,姐姐,太注意禮儀的話,容易引人懷疑的啦——雖然這邊認識咱們的人不多,不過,還是不要隨便引人注目比較好。」
「真是,說你一句,你回了這麼多……」維爾莉特搖搖頭無奈一笑,繼續埋頭解決食物。
赫蒂等著她一樣「結束戰鬥」後,握起她的手,一低頭便鑽進人群,圍觀熱鬧——今天的聚會由納爾遜莊園的村民組織,這是南島平原上距離佩蘭城最近的一個莊園,許多等待參加佩蘭城獻敬節大獻禮的村民們都聚集在這裡享受歡樂的節日時光,所以,今夜的活動格外地熱鬧,不僅有載歌載舞的表演,還有別開生面的比賽娛樂。例如瞎子摸象,拆拳疊紙等等。
每一個賽點之外都聚集了大量的人員,隨著活動的進程而發出各種驚嘆,每一個場次結束之後,便有更多的人爭先恐後地參與其中,讓這份熱鬧不斷持續。
赫蒂挑了一個類似打地鼠的運動,雙手拎著小錘一路狂敲,最開始還能有些節奏感與命中率,隨著地鼠出現頻率不斷提升,閃現速度的加快,她便徹底瘋了,一邊尖叫著,一邊胡亂揮舞著小錘,忙碌時,甚至單手握錘,空出一隻手來,直接上空拳捶打——
「左邊,左邊,哎,上面,呀,左下第三個,快快快,又都出來了!」維爾莉特也急眼了,雙手緊緊攥著白帕,忍不住出聲提醒,更忍不住聲調越加上揚,直至每一輪過關之後都會發出驚喜的尖叫,完全忘記之前她還提醒過赫蒂要注意形象……
「咚咚砰砰嘭彭……」一連串無序的撞|擊聲配合著赫蒂四下揮舞的雙手,不僅吸引了維爾莉特的目光,更是吸引了一群圍觀群眾,然後,整個世界就瘋了……
熱情的人們被這樣激|烈的「戰鬥」氣氛所感染,已經不滿足於僅僅只是「出謀劃策」,更是忍不住「出手相助」——當第一個伸出拳頭擊打地鼠的人出現後,幾十隻拳頭同時行動,先且不論地鼠有沒有打著,拳頭與拳頭之間卻免不了各種碰撞,自然又換得一連串的調侃驚呼之聲。
在這樣的一派混亂之中,赫蒂和維爾莉特卻是已經默默退出「戰場」,用她們輝煌的戰績換來了一人一隻玩|偶與一人一大~杯果汁的獎勵——是的,一大~杯,高大厚重的木杯是農家自制的,份量十足,再加同樣份量十足的鮮榨果汁,無論是赫蒂還是維爾莉特都有種「抬不動它」的錯覺。
不過,在果汁美味的誘|惑下,她們還是一口氣喝了1/5,減輕一定份量後,才雙手抱著木杯,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尋找下一個娛樂項目。
篝火熊熊,不時發出一陣柴草破烈的聲響,每一次「嗶啵」聲響,篝火總會炸起一道流火,引得人群陣陣歡呼。
篝火不僅有照明與提示方位的功能,更有諸多巧妙功用——人們在維護篝火燃燒的同時也會向內投擲加工成球狀的干香草,多種混合的香草在火焰的加工下,散發出強烈的香氣,又在夜風助力之下,飄散到遼遠的曠野,不僅增加節日的氣氛,更重要的是可以驅蟲逐蚊,保證大家可以盡情娛樂。
有些香草不僅具有美妙的香氛,也存在著迷人的色彩,經燃燒與高溫,在火焰之上升騰出夢幻般的色彩——每當此際,人群中就會發出陣陣歡呼,此起彼伏,彷彿海浪陣陣。
赫蒂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關於色彩與香氣的「表演」,看樣子,既心滿又意足。
一番「表演」結束之後,她有些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在此之前,習慣性地四下一掃望,嘿,倒正好給她看見了一位老熟人。
「米婭,姐姐,看,米婭在那邊,」赫蒂抬手指著不遠處的米婭,高興地叫著,拉著維爾莉特就待上前打招呼,
姐妹倆行至半途,維爾莉特突然拉住赫蒂的手道:「等等,好像有情況。」
赫蒂也看出來了,雙眼放光,拉著維爾莉特,就待上前,不過,維爾莉特卻顯然覺得這樣不太好,因為,在她們之前,正有一位中年男性先行接觸了米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1:27
043 無心插柳
那是一位極具紳士風度的中年男性,衣著講究,但卻不是那種昂貴的講究,而是一種對品質有所追求,對細節要求精緻的講究,挺直的背顯得格外精神,內蘊的氣度顯示出這個年紀最美好的成熟風韻。
當然,這並不是赫蒂姐妹倆停步的原因——更重要的是,這位正在與米婭說話的男士手中捧著一束花,並且,他將這束花送給了米婭!
花束也並不是什麼昂貴的品種,只是普通人家會栽種的在夏季盛開的最普通的鮮花,但每一朵都開得飽滿,每一枝都是精心挑選並組合,顯示出送花人的心意。
赫蒂和維爾莉特彼此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快要溢出來的笑意與溫暖——哦,可愛的胖米婭居然有這麼一位條件優越的愛慕者,這可真是獻敬節裡最令人愉悅的好消息之一。
送花的與收到鮮花的兩位並肩絮語而去,姐妹倆沒有打擾,待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她們才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慢悠悠地遠走。
「他喜歡米婭,」赫蒂堅定說道。
「誰不喜歡米婭呢?」維爾莉特揉了揉赫蒂的發ding,笑道,「她善良、堅強、勤勞、熱情、樂於助人……她擁有許多更高貴的人所沒有的優秀品質,誰能不喜歡她呢——你不就最愛膩著她?」
「啊,那是因為她的手藝好,」赫蒂笑著衝她拋了個媚眼,「當然,我不排除我更喜歡她這個人——嗯,還有她的兩個孩子也都是極優秀的好男孩。如果莊園裡的人都像他們一家一樣,別說420金幣了,恐怕再多翻一倍我們也能還得上!」
「胡思亂想,」維爾莉特屈指輕刮她的鼻樑,微嗔,「成天盡想著偷懶,這可不好。」
赫蒂嘻嘻一笑,並未反駁,反倒拉著自家姐姐,十分八卦地猜測起男人的身份,以及吉姆和丹尼對於這段感情有可能持有的態度。
「姐姐,你有沒有覺得那人的模樣看著很眼熟?」赫蒂微微晃著上半身,神情有些神秘兮兮地。
維爾莉特卻是難得與她沒默契,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搖頭道:「我確定沒見過這個人——也許是你哪次出去赴約的時候見到的吧?」
「哎,姐姐,我可不是覺得我見過他或我認識他,而是——怎麼說呢,你不覺得他的衣著、站立、走動、氣質等等和弗蘭克挺像的嗎?」
經由赫蒂這麼一提醒,維爾莉特頓時恍然,蹙眉深思,互相比較一番,這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的確挺像——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也是哪家貴族的管家?」
「嘛,有可能喲,」赫蒂點點自己紅唇,偏頭想了想,「米婭是土生土長的南島平原人士,據說曾經的家境頗為殷實,後來雖然落敗了,但是,她所交往的人員一定也都是些受過相當教育的人士,而且,以她的身份,身份更高的人出現在今天這樣場合的可能性更低——嗯,不知道吉姆和小丹尼知不知道他們的母親有這麼一位追求者呢?」
說著,想著,赫蒂開始好奇起吉姆兄弟倆的反應。
這樣一好奇,等到赫蒂再見到小丹尼的時候,難免就帶出幾分來——她盯著他看了小半晌,久久沒有出聲,盯得小丹尼脊背發涼,冷汗滴滴,只覺得自己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把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翻出來一遍又一遍地聯想,卻是絲毫沒找出錯處來。
「赫蒂小姐,對於目前的進展,您有什麼意見建議呢,我一定加緊改進!」為解脫如今的尷尬局面,小丹尼主動出聲,打破了赫蒂的靜思。
「啊,沒,沒什麼意見,你做得很好,好得出乎我的意料,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理清了這些奴隸的來源——你說,卡特兄弟非法盜採,是吧,而且,已經進行了好多年了?」
「是的,他們盜採的地點正位於卡特莊園與特納莊園的交界,那是一個極罕見的灰鈷晶富礦——誰也想不到居然在南島平原這樣的地質環境中,居然能含有這種晶石,並且,還是個富礦,如果這個消息早發佈出來,一定會震驚帝國。」
「顯然,這些人覺得揣進自己口袋裡的利益比所謂的名聲更重要。」赫蒂微一揚唇,冷笑,「對了,探聽這麼秘密的情況一定很危險吧,你那邊沒留下什麼尾巴吧?」
「當然不會,您放心,」丹尼一挺胸,極自信,不過,轉瞬便微赧地撓撓頭,說道,「其實,這次的發現也是個意外,我們原本沒想往這裡查,只覺得這不過只是普通的奴隸貿易——您知道的,根據五年前的和平協議,未經特許而擅自販賣蠻人或混血蠻人奴隸是一件重罪,就算是貴族或是魔法師,這樣的罪名也能令他們十足夠嗆——只是,沒想到,這個消息自己撞上來了,實在是意外之喜。」
「無心插柳,柳成蔭,不錯,不錯。」赫蒂極高興地點著頭,然後追問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以及所謂的「意外」又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丹尼猶豫了一下,在心中盤算了一番腹稿,這才挑挑撿撿,簡要地說明了一下情報的來源——畢竟,事涉黑市,黑市的行事自有章法,許多事情是不能向外透露的,丹尼既然已經答應了消息提供者為其保密,自然不能因為赫蒂的緣故便失信於人。
當然,更重要的是,丹尼心底也隱約明白,赫蒂不會因為他沒能將事件全盤托出而生氣,或是懷疑他的忠誠。
簡單來說,情報的來源依舊在那些被販賣的混血蠻人奴隸身上——這些可憐的人是蠻族與人類的混血,無論是在哪個族群中都得不到歸屬感,也同樣被雙方所排斥,蠻族還好,只是遠遠地將他們驅離肥沃的草場,讓他們到貧瘠的地區謀生,而人類便殘忍許多,因為,人類社會還存在著奴隸制度,更因為,人類社會的等級制度是所有生命體中最嚴苛的!
且不說遠的,單就論從內瑞爾-卡特手上流出的這批奴隸而言,他們顯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不僅勞累過度,並且還被喂了藥,有些變得痴傻,只會聽從指令幹活,有些則喪失語言能力,少數一些從毒藥中緩過勁來的人也都恨透了人類,自然不可能對探問消息的人透露什麼消息,但是,他們的身體情況卻暴露出了礦產的屬性——長期位於灰鈷晶礦區,這些奴隸的細胞中含有大量的暴烈性魔法能量,只要經由特殊的檢測,就能看出問題。
如果只是一般的奴隸交易,無論是買主還是賣家都不會做這些細緻檢測,但是,小丹尼卻是個極細心的人,抱著寧可錯過,不可放過的原則,把一切自己能想到的、能操作的手段都一、一施行,這才得出如此驚人結論。
赫蒂聽完丹尼的述說,指間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根據你的測算,現在,位於卡特莊園範圍內的礦產已經被盜挖完畢了,所以,他們才把主意打到特納莊園來?」
「是的,這是我的初步估算,不過,就算卡特莊園範圍內的礦產依舊還有儲量,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挖掘,晶礦的質量一定已經大打折扣,產出率不高。」
「的確如此,開採多年的晶石礦需要加大投入進行深加工才能保證產量與品質,這樣的話,投資成本就太高了——至少比盜採他人領地內的礦產,甚至非法強取他人領地要高得多!」赫蒂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森冷,透過小丹尼,她的目光望向更遠的地方,望向更多的人——那些算計她的,她必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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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1:45
044 礦產相關
「灰鈷晶礦?這可是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尤里西斯望著新鮮出爐的材料,嘖嘖稱嘆,「誰能想到,南島平原這樣的鄉下地方居然會有灰鈷晶礦——塞繆爾,我記得帝國目前發現的灰鈷晶礦富礦總量應該只有十二個吧?看來,這個數字將要變成十三個了。」
「或許還有更多個,」塞繆爾用指節輕輕扣了扣桌面,冷聲說道——雖然早就知道帝國中存在這種隱瞞資源、擅自盜採以謀私利的事情,但是,當事件真真正正擺在他面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那股子怒氣。
尤里西斯卻並沒有像他這般情緒化,反而微微一笑,聳聳肩:「就算有更多個,沒有被發現,都是不存在的——你看,今天這一個不就是意外的驚喜了?我想,我們的重點應該不在礦產的數量吧……」
灰鈷晶礦雖然是十分重要的戰略物資,但是,目前帝國已探明的儲量足以供應百年以上,所以,多一個已探明礦不過是錦上添花,無關大局,真正重要的是,對這類礦產的盜採與私自販賣,以及礦產的非法去向——這才該是一名上位者應當關注的重點。
說話間,尤里西斯將目光轉向房中的第三者——默默站直在房間之中,低眉垂目的一名中年男性,尤里西斯露出十分親和的笑容問道,「布萊恩,卡特家在你的管轄範圍內盜挖灰鈷晶礦長達十年,改採礦產盡皆去向不明——這樣看來,我們不得不對你的管理能力感到十分懷疑啊……」
布萊恩聞言脊背發涼,當即單膝下跪,行致歉禮,卻並沒有就此做出解釋,因為,錯誤就是錯誤,任何的解釋都不過是藉口而已,尤其,眼前這兩位又都是不樂意聽解釋的人。
不過,雖然不提解釋,但卻不代表什麼話也不能說——
「據查,三年前,內瑞爾-卡特秘密向蘭登-墨菲遞交投誠書,卡特家族每年最主要的貿易夥伴也是墨菲家族,根據倖存奴隸的口供,卡特家族每年的灰鈷晶礦產量在十噸左右,從物資流通記錄推斷,供給墨菲家族的可能性最大。」
「蘭登-墨菲……明年的圓桌議會重選,他可是最有可能躍升的人選之一,炙手可熱啊……」塞繆爾意味深長地說著,同時指間扣著一枚紅寶石,極有頻率地在桌面上輕輕扣動著,一聲接一聲,像是某種鼓點擊打在布萊恩的心頭,說不上難受,卻始終有一種劍懸頭頂的不適感存在。
圓桌議會重選是帝國極具影響力的一次政治勢力大調整,只要三位圓桌議會成員的聯名抗議,就能對國王的政治主張進行否決,這是貴族階層對皇權的限制與約束,只有在貴族階層中最具威望,最有影響力的家族才能立足圓桌議會,與此同時,一旦列席圓桌議會,那麼,議員所屬家族也將同時成為真正的權貴,為所有貴族,所有人類所仰望。
這是一種雙向互利。
所以,無數貴族家族擠破了頭,就算費盡數代努力也要推出一位圓桌議會議員。
……
陽光明媚的日子,總是容易勾起人們出行的興趣,就算是天氣炎熱,就算是路途遙遠,也擋不住渴望遠行的步伐。
當然,對自由的嚮往,對遙遠美麗風光的渴望是一種莫大的動力,但是,還有一種動力,雖然並不如此美好,卻具備更強大的趨動性,那就是職責所在。
赫蒂便是在這樣一種無奈又不可推卸的趨動之下出發,先乘馬車,再換騎馬,再換步行,一共折騰了三個小時,才抵達此行的目的地——藍鈴鐺丘陵。
這是卡特莊園與特納莊園的一處交界地,此起彼伏的丘陵區域,漫山都是低垂的藍色鈴鐺花,每當花季時節,太陽初升之時,或是雨水初降之際,便可看到無數鈴鐺花翹首向上,微微搖擺,似乎因陽光雨露的滋潤而幸福起舞一般,美麗非常。
雖然景色美好,但是,這片丘陵卻並不適合農耕,也無法放牧牲畜,再加又是位於兩片領地的交界區,如果發展什麼產業,一不小心就容易因越界而產生糾葛,所以,便始終閒置——如果不是此番的所謂礦產事件,赫蒂根本不會記起,原來,特納莊園的領土範圍內居然還有這樣一片地域的。
經過艱難跋涉,終於走到一片相對高地,赫蒂放眼望去,為美景而心生慨嘆:「美景果然都是藏在人所罕至的地方,看著眼前這樣的景色,前面的那一番辛苦都值得了。」
欣賞了一番美景,同時也為了將之前辛苦跋涉的勞累勁兒緩一緩,直到體力略有回覆,赫蒂才開始幹正事——藍鈴鐺丘陵正是灰鈷晶石礦的礦區所在。
「卡特家的礦區入口在這邊往南三十公里的一處谷地,那裡有重兵把守,我雇的人沒敢多靠近,只能給出一個大致的礦洞走向,」丹尼指了遠方說著,一邊跟隨著赫蒂的步伐緩步向前,走下緩坡。
正當赫蒂好奇地近距離打量這片丘陵地植被環境的時候,丹尼左右望瞭望,錯過身幾步,繞到一處地勢稍低一點的地方,伸手扒開成叢成簇生長的藍鈴鐺草,仔細尋找著些什麼,大約扒拉了七八叢草叢,才指著草下生長的一種菌類,說道,「赫蒂小姐,您看,這就是紅孢菌,因其孢子的顏色是紅色而得名,這是灰鈷晶石的伴生菌之一。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有灰鈷晶礦,一般人可發現不了它們。」
赫蒂極感興趣地湊上前去,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不過指甲蓋大小的菌種,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生長著,在靠近草根的地面冒出頭來,幾乎是貼地生長著,而且,顏色又與土壤色澤相差不大,如果眼神稍差,恐怕就發現不了它們。
來此之前,赫蒂可是做了十分充分的功課準備,根據資料,依葫蘆畫瓢一般地進行初步判斷,可猜知,此處丘陵之下的礦藏果然是極好的富礦——菌種分佈的密集程度與礦石中原晶含量的多少直接相關,這樣的判斷直觀簡單,並且準確性極高。
如此一看,原本還有些惴惴的心思登時放下,四下探查的興趣越發高漲——如此大面積的富礦將會是一筆多麼驚人的財富啊!也許,對於一些高級貴族而言,一個礦藏並不算什麼,但是,對於赫蒂這樣的低階貴族,並且,還是負債纍纍的低階貴族而言,它的價值絕對算得上是天文數字!
只是,可惜,好東西總有壞人在覬覦——就算壞人被打跑了,灰鈷晶石礦也不是一個普通子爵可以自主開採的礦產,那麼,如何將眼前這筆天賜的財富合理利用,以為自己創造更高的價值,就將是一個值得認真研究的大問題!
赫蒂摸了摸下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神情在驚喜、感慨、激動與遺憾之間快速轉換著……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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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2:04
045 蠻人與狼
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發生的,暴發得毫無徵兆,所幸,結束得也非常迅速——迅速得赫蒂和丹尼完全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得一聲聲低低的咽嗚聲,並看見藍鈴鐺草叢中一隻小狼正在用力扭動著,拚命試圖掙出箝制,利齒外翻,狼眼凶狠,任誰看了都不會因為它的年紀小、體形小而忽略了它的傷害性。
正是這樣一隻體形不過成年人手臂長的小狼,卻疾速如風,突然從茂密的草叢中飛撲而出,差點沒咬著赫蒂——如果不是芬克出腳迅速,恐怕,赫蒂早就被叨下一塊肉來……
「赫蒂小姐,都怪我不謹慎,沒有對此地安全性進行堪察就擅自讓您陷入危險之中,」丹尼見著這只小狼,登時嚇得臉色發白,立刻單膝下跪,以此致歉——他倒不是害怕狼,而是對自己安排不周使赫蒂面臨危險而感到愧疚與羞赧。
赫蒂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彎身扶起丹尼:「這倒也算不上是你的錯,這只小狼的年紀這麼小,極具隱蔽性,也難怪你沒察覺它的存在。」
說著,又拍了拍他的肩,鼓勵道:「小丹尼,到目前為止,你已經做得非常不錯了——當然,如果你覺得還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我會更欣喜地看到你的成長。」
安撫完丹尼後,赫蒂的注意力馬上被小狼吸引了過去,她倒是一點也不把才才發生的襲擊事件放在心上,大膽地略湊上前去,俯視著這只小狼,在那猙獰的面容上仔細看了又看,而後道:「這是一隻未成年的魔狼吧?」
「是的,赫蒂小姐,」馬伕芬克一腳踩在小狼身上,牢牢地固定著它,一邊應道——他的神情憨厚如舊,若無如此意外,根本無法將他與之前迅速出手,快如閃電一般的高手相聯繫。
不過,也正因為芬克的深藏不漏,赫蒂才沒有被這只伏擊的小狼傷到,由此可見,弗蘭克只安排芬克一人跟隨赫蒂出門並不是因為不重視,而是對芬克有著絕對的信心——超級高手在列,其餘人員一律退散~
赫蒂的目光在芬克身上和小狼身上來回徘徊了幾趟,終還是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指了指小狼道:「這應該是之前那些奴隸遺留的吧?不是說,蠻族人天生就能召喚和催生與自己血脈相親的魔獸嗎,不過,那些奴隸既然已經被賣掉了,這只小狼怎麼沒跟著去?」
丹尼聞言,本就警惕的神經一下子繃得更嚴重,不過,身為煉金學徒,他本身並沒有足夠武力發現這樣的異常,但是,這裡不是還有個超級高手嗎?
丹尼一眼便瞅上芬克,關注了他所關注,然後模量風向、距離等因素,而後,果斷出手——誰說煉金學徒就沒有殺傷力?只要有足夠的魔法藥劑和煉金道具,他們一樣可以製造出驚人的破壞力的!
只聽一聲低悶的爆炸聲響,在距離赫蒂等人大約三十多米遠的一處低凹地騰升起一團紅煙,儘管赫蒂等人所在的位置是逆風,但還是聞到了幾絲異樣強烈的香氣——只是這樣的絲絲縷縷就已經足夠引起人的不適感,無法想像,當這種香氣被十倍、百倍的凝聚時,又將會造成多麼可怕的殺傷力。
被這樣可怕的味道逼迫,草叢中暴然竄起一道黑影,貼地急竄,立刻就要遠遁而去——赫蒂還來不及下指令呢,芬克就已經追擊而上,連帶著,那隻小狼也被他拎走了。
在紅煙的掩蔽之下,所有人都沒能看清芬克是如何行動的,只覺不過一兩分鐘,芬克便穩穩當當地飛奔而回,夾帶著一身刺臭香氣——好吧,就算他的武力值再如何爆表,也無法阻止這種具有高度附著力的氣體……
芬克才站定,丹尼便極有眼色地湊上前去,笑說道:「芬克大叔,你先歇一歇,我給你灑點藥,中和一下這個味道,要不然,嗆著誰都不好,你說是吧。」
徵得芬克同意之後,丹尼立刻翻出一個噴瓶,上上下下地噴灑了一番,噴出的氣體本身沒什麼味道,但卻極神奇地將紅煙引起的氣味徹底消去,甚至連芬克自身的個人體味也隨之消失——關於後者,是由芬克自己提供的信息,他本人對於丹尼的小噴瓶頗具興趣。
當然,這會兒最重要的事情是芬克手上髒兮兮的小傢伙以及芬克腳下的小狼——後者自不必說,前者自然就是被丹尼的紅煙從草叢中逼出來的那道黑影。
「他是誰?為什麼潛伏在那邊?是要襲擊我們嗎?」赫蒂不解問道,基於安全考慮,她並沒有靠近,芬克也沒敢離她太近,所以,赫蒂並沒能看清小傢伙的模樣,只能隱約推斷出大約是八、九歲的小孩一般的身形。
「是個混血蠻人,」芬克手一翻,將手中的人轉了一個個兒,讓赫蒂等人能清晰看到小傢伙身上的天然獸紋,「是個狼族蠻人,這只小狼應該就是他召喚的。」
小蠻人身上的衣物幾乎稱不上是衣服,只能算是幾片破布片交纏在身上而已,渾身髒兮兮的,但儘管如此,還是能清晰分辨出他身上遍佈著各種新傷舊傷——就算不是遍體鱗傷,卻也相差無多。
「這應該是從礦區逃出來的奴隸吧?」丹尼面露不忍地說道,「被賣的那幫奴隸也是這個模樣,脖子上、手上、腳上,相同的位置都有這種鐵拷的痕跡,不過,他們看起來比他還要更淒慘一些——看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被折騰成那樣居然還能活著……」
話至於此,他才猛然意識到赫蒂等人的存在,連忙收聲——這可不是一個適合在領導和長輩面前說的話題。
芬克將小蠻人往地上一扔,又把小狼踢到他身邊,才說道:「蠻人的身體比人類強悍三到四倍,就算是混血蠻人,也比變通人強,所以,他們一直是各種礦區及鬥獸場的搶手貨。」
「這些蠻人奴隸是從哪兒弄來的?」赫蒂蹙眉問道,「咱們這兒離北線還遠著呢,從那邊運奴隸過來可不現實,再說了,和平協議才剛簽屬多少年呢,又沒有戰俘可供販賣——你們看他才這麼小,總不會是家人把他賣了的吧?」
芬克和丹尼對望一眼,最終還是由芬克出聲解釋:「邊境線上有許多獵奴隊,專門搶掠蠻人部落,雖然帝國數次下令禁止這樣的行為,可是,利益所驅,總有人鋌而走險。」
「所以,他是被搶掠過來的?」赫蒂伸手指著小蠻人,面露同情之色。
丹尼見狀,在一旁補充道:「靠近邊境線的部落大多是一些已經沒落的蠻人小部落,要不就是混血蠻人,所以,經常遭殃的也是他們——您知道的,大部分人類都覺得混血蠻人比蠻人聰明,更好指揮,更好用……」
面對這種充分暴露人類劣根性的制度,赫蒂能說什麼呢,不過只能是嘆息而已,只是,嘆息過後,便要糾結小蠻人以及小狼的處置問題——要說放了吧,他們既然在這片土地上遊蕩,終究是一個隱性的威脅;可是,如果說關著吧,又不忍心苛刻地對待這樣的小傢伙。
猶豫了數秒,赫蒂抬頭問芬克:「芬克,你說現在怎麼辦——這個蠻人和這只魔狼,要怎麼處置才合適呀?」
「留著,好用,」芬克毫不猶豫。
赫蒂眨巴眨巴眼,還沒說什麼呢,丹尼連忙繼續補充說明:「赫蒂小姐,蠻人在放牧上非常具有天賦,如果能讓這個混血蠻人為我們做事,莊園的一些閒置土地就可以開闢成牧場,無論是藍眼兔還是捲毛羊都是最適合蠻族狼人飼養的品種。」
「那前提也是這個小傢伙願意為我們做事的呀,你看看,他被人類虐待成這樣,絕對對我們有很強的戒備心和仇恨感的,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幫你幹活了,再說了,他就一個人,又才這麼點兒大,能管多少兔子,多少羊啊。」
「赫蒂小姐,您可別小看蠻人,就算他只是混血蠻人,就算他年紀小,可是,看護百十來只捲毛羊還是不在話下的!」丹尼倒是對此極自信,放話也是極痛快的。
「那麼,你又如何保證他能為我們所用?」赫蒂也是毫不思索地就提出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兩個年紀小的望了個對眼,而後,默契地一轉頭,目光直指芬克——這種時候就需要高手出馬啦~
芬克被盯得滿頭黑線,卻又是極坦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多加考慮地就答應了下來。
赫蒂見狀,滿意地也是點了點頭,面露微笑,只是,她的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嘀咕起來——芬克不是個愛說大話的人,這次會答應得這麼痛快,必然是在對付蠻人方面頗有手段,那麼,一名鄉下子爵家的馬伕又怎麼會有這樣強的武力,又怎麼會對蠻人頗有瞭解?
如此,免不了地,思緒紛飛,赫蒂又再次想起曾經唐納德親王大人對特納子爵的問候,以及對弗蘭克的問候——如果特納子爵與弗蘭克身份特殊,那麼,芬克身上的這些疑問自然也將有合理的解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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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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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2:19
046 歸來之後
夜色有如一張大網,兜天罩地地籠罩整個世界,半彎的月牙掛在天空之上,悠悠然然地晃悠著,從天空的這一頭慢吞吞地走向那一頭,越向高處,月光越亮堂,灑下一片清輝,於大地之上遍佈鱗鱗波光,華光瑩耀,柔美非常。
踏著夜色,兩輛馬車沿著村間小路快速奔跑著,一路踏過丘陵山地,經過平原田地,繞過曲河闊湖,最終停留在特納莊園的大門之外。
早已候在此處的弗蘭克提著一盞魔法燈,明亮的光將周身五米範圍內照得分毫畢現,當兩輛馬車同時出現的時候,他還頗覺疑惑,不過,很快地,馬車在繞過庭前小花園的時候,分成兩路,一路繼續向正門靠近,而另一路則從花園小徑繞出去,向後門而去。
弗蘭克還來不及細究後面那輛馬車是個怎麼一回事,赫蒂已經是一臉倦容地從馬車上下來。
「赫蒂小姐,您的晚餐是需要送到房裡去嗎?」弗蘭克一路前進一路為赫蒂照明。
「子爵大人和姐姐的晚餐都吃了嗎,胃口怎麼樣?」赫蒂同樣是一路走一路問。
「大人的胃口依舊,維爾莉特小姐今天的晚餐只用了一半。」
赫蒂聞言,腳步頓了頓,卻沒有改變方向,繼續上樓梯,並轉向自己房間的方向,同時叮囑弗蘭克道:「我們從藍鈴鐺丘陵帶回來兩個小麻煩,已經讓丹尼送到後院小獵屋裡暫時關著——芬克將要負責教育他們,你看著安排一個可靠的人給他們送些食物。」
弗蘭克什麼也沒問,只揚聲應下,一轉向,卻大步直逼芬克而去——赫蒂既然已經直言那是兩個小麻煩,絕對不會只是普通的東西,芬克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做事的,既然知道是麻煩,又怎麼會縱容著赫蒂把他們帶回來?
不過,這一切只是弗蘭克與芬克之間的事情,與點起火的赫蒂無關,回到屋裡的她在貼身女僕的幫助下換下騎裝,躺進裝滿熱水的浴盆中,熱水包圍全身,令她忍不住呻|吟嘆息——勞累一天之後,能夠泡一個熱水澡,實在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啊!
全身放鬆的同時,大腦也變得遲鈍許多,唯一浮現在腦中,最清晰的印象是順著瘦削肩背,一路向下蔓延的青黑色獸紋,以及獸紋左右各種大大小小的新傷舊痕——就連赫蒂自己也想不到,這樣忙碌的一天下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居然會是那隻小蠻人的身體。
倒不是說她對一個幼|齒男孩生出什麼猥瑣心思,而是因為那道蔓延半身的獸紋頗具特色,同時,也極具魔力——在人類的傳說中,蠻人的先祖都是一些進化了的野獸,所以,人類嫌棄蠻人的野蠻,視其為低等人種;而在蠻人的傳說之中,他們的先祖卻是天神精魂的化身,所以,他們自認他們才是最高貴,最接近天神的物種。
無論蠻人的起源是什麼,但無可否認,天神對他們的厚愛——他們不僅有強勁的體魄,還可以憑藉獸紋的力量與魔獸產生某種共鳴,從魔獸那裡獲得力量,同時,又將增長魔獸的力量,真正做到蠻人與魔獸的互助互利,這樣的天賦是人類所想像不到的,雖然人類曾經長時間研究魔紋,卻最終沒能對此研究出什麼所以然來。
青黑色的獸紋有如一隻游魚,在赫蒂的腦海中快速扭|動遊走,突地,一隻「魚」變成兩隻「魚」、三隻「魚」,乃至更多「魚」——「魚」多了,獸紋的變形也愈發嚴重,令赫蒂已經分不清自己記憶中的圖形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的,只記得有一堆的魚形在滿腦子流竄,鬧得她差點沒把自己也當作是一隻魚了。
浴後便是用餐,後廚房早已歇工,唯有米婭一直守在廚房裡等待赫蒂一行人的歸來,這其中不僅是因為米婭做的菜最合赫蒂的口味,更有一部分原因在於隨同赫蒂出門的人員中有丹尼,米婭的小兒子。
赫蒂在自己的房間裡獨自用餐的時候,丹尼這邊的晚餐已經進行到尾聲階段,正捧著一碗熱湯,哧溜哧溜喝得呲牙咧嘴——這湯雖滋補,但味道著實不怎麼樣,如果不是有米婭盯著,他早就把它們給倒掉了。
剛喝完湯,弗蘭克便出現在廚房,將丹尼招到身邊,叮囑道:「這個小蠻人野性未馴,之前應該是有長輩帶領才能保持理性,如今,長輩不在身邊,沒人助其梳理獸紋魔力——你去查探一下,那些奴隸中有誰是他的親近長輩,然後花些錢把他買回來。總不能讓小姐好心辦了壞事。」
丹尼連連點頭應是,弗蘭克又叮囑了一些其它事,這才轉身離去。
弗蘭克才走,米婭便接近前來,揪著丹尼,質問道:「你居然把赫蒂小姐帶到有蠻人奴隸的地方,這是多麼失禮的一件事啊,就算是赫蒂小姐親自下命令,你也不應該如此不懂事地縱容赫蒂小姐,還有,你們怎麼去了藍鈴鐺丘陵?那裡荒遠偏僻,距離最近的獵戶離那裡也有七八公里地,如果出了什麼問題,我們一家就算以死謝罪也償還不起!」
小丹尼乖乖聽訓,半晌,才將暫時收留小蠻人奴隸的原因說出。
米婭蹙著眉頭,聽了又聽,想了又想,而後搖頭道:「這件事情不靠譜,蠻人和人類之間的仇恨由來已久,如果莊園裡突然出現一個蠻人,村民們一定不會答應的,再說了,用一個才七八歲,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來管牧場,莊園裡的其它僱員又會如何想?」
「這關莊園僱員什麼事啊?」小丹尼不解。
米婭戳了戳他的腦袋,繼續說教道:「這個蠻人如果只是當奴隸一樣支使,大家恐怕基於同情還能對他好一點,一旦他負責牧場事務,從地位上來看,就只比我差一點,比莊園裡的其他大多數人都要更高——你說這樣的話,那些人能同意?」
小丹尼被戳得左搖右擺,只能憨憨搖頭道:「這倒也是哦……那怎麼辦,人都帶回來了,難道要把他重新丟回藍鈴鐺丘陵?那裡又沒有合適的地方關著他,再說了,您之前也說了,那邊交通很糟糕嘛,輕易不能過去,哪,如果換一個交通便利的地方關著他,又容易被村民發現——近段時間,這個蠻人奴隸的存在還是機密,不能輕易洩露的。」
米婭聞言,也跟著小兒子共同犯起愁來,愁啊愁,愁啊愁,突然,米婭眼神一亮,有主意了——
「我記得從黑森林到藍鈴鐺丘陵那一帶有一個小山谷,位置蠻隱蔽的,適合藏人——嗯,那裡還有溫泉,小時候,有幾年冬天,我還去那裡玩過幾次,只不過,後來因為那附近出現了一群4級短尾猿,大家就都不敢去了。」
「山谷?溫泉?」丹尼的眼神也隨之一亮,顛兒顛兒地就趕忙去傳遞這個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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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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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2:35
047 喜與怒
「山谷?溫泉?」赫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一樣地驚訝,為此,她還特意翻出莊園領地的地形圖,認真研究了一下,卻並沒有發現山谷的存在。
「赫蒂小姐,您這幅地形圖是後期繪製的,那時候,山谷已經被短尾猿佔領,這麼些年來,從沒人去過那一片區域,所以,很多人就都把它給淡忘了。」米婭看到赫蒂的疑惑,及時解釋了一番,又在地形圖上看了看,用筆在上面扒拉出一個圈來,以示此地即為她所說的溫泉山谷。
赫蒂見狀,頗覺有趣,繞著地形圖走了兩圈,當即拍板道:「找個機會,咱們看看去,不就是4級短尾猿嗎?只要溫泉足夠好,花點小錢請傭兵們解決它們,應該不是太大的問題。」
佩蘭省的溫泉資源頗為豐富,以至於這裡的貴族們都極喜歡泡溫泉,冬季在幾處溫泉集中區的聚會也是最受人們歡迎的。不過,由於地質成形問題,南島平原極少溫泉,這裡的貴族想要泡溫泉時常常需要安排出一個中長時段的假期,才能享受這種特殊的放鬆。
如果特納莊園的領地上會有這麼一處溫泉山谷,就算範圍有限,對於南島平原的人們而言也是一個福音。
說走卻不能馬上就走,尤其是目的地還有兇猛魔獸的時候,必須要有充分的準備之後才能成行,並且,像赫蒂這般身份的人物也不能參與這樣的危險行動,所以,最終成行的隊伍是以芬克為首,以幾名僱傭傭兵為輔,主要的任務也只是探查山谷的位置,以及瞭解其中詳情。
目送眾人遠走,赫蒂鬆開手中的窗簾,轉身望著肅身長立的弗蘭克:「弗蘭克,就他們這幾個人,當真沒有問題嗎?」
「赫蒂小姐,您請放心,他們此行任務只是探查而已,並不具備危險性,以芬克的能力,足以應付。」
赫蒂望著弗蘭克,卻始終不見他主動解釋芬克的身份或實力問題,所以,她忍不住主動出聲詢問:「弗蘭克,芬克的能力達到幾級了,他又怎麼成為莊園的車伕了呢?」
弗蘭克微微一笑,回答的時候卻又是極盡之狡猾:「請赫蒂小姐原諒,關於芬克的能力,這是他個人的隱私,未經他的授權,我也沒有權力擅自透露;至於成為車伕——那是因為子爵大人對他有恩,所以,他以此報恩,您可以完全信任他的能力以及他的判斷。」
赫蒂聽著,翻了一個白眼,盯著天花板看了一陣,再垂下頭來,目光犀利地來了一個突然襲擊:「弗蘭克,那麼你又是什麼級別的高手,方便透露一下嗎,為什麼唐納德親王殿下會讓我向你帶好呢?」
弗蘭克又如何會因為這樣的質問就輕易妥協,他依舊只是微微一笑:「親王殿下的禮賢下士在帝|都人所眾知,殿下與子爵大人頗具交情,由此,對我自然高看三分。」
如此回答,完全避開了所謂的級別多少與高手與否之類的敏|感內容。
所幸,赫蒂也只是一時衝動,見他避開話題,也便不再追問,轉而與他商討起小蠻人的調|教與安置,以及牧場計畫的可行性。
弗蘭克的意見也與米婭相似,並不贊同現在就開啟牧場計畫,不過,對於小蠻人的安置,他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意見:「人類對於蠻人以及混血蠻人的牴觸與恐懼,一則來自於長久以來的宣傳教育以及邊境線上的敵對,二則來自於人們對於蠻族的不瞭解——關於前者,帝國現在正在進行努力,試圖以打擊邊境線上的掠奪以及有限通商等方式改變現狀;而後者卻是更加根深蒂固,難以克服,所以,我想,如果能通過小蠻人與他的寵獸的存在而改變普通人類對蠻族的看法,無疑是最省時省力的。」
赫蒂聞言,心中略感焦躁,手中的小扇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半晌說道:「我倒對此並不抱太大期待,不過,既然你覺得可以如此行事,那麼,那個小蠻人以及他的狼就都交給你了——丹尼已經聯繫上之前被內瑞爾販賣的蠻人奴隸,並挑選了兩位還算聰明的奴隸,他們三個未來的一切事務便都由你負責吧。」
此事,倒是恰合弗蘭克之意,自是十分愉快地應承下來。
……
夜色已深,卡特男爵的馬車才剛剛拐進莊園,整個莊園靜得連聲狗叫也聽不見,黑得幾乎算得上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少數幾個窗口還亮著燈之外,其餘地區盡皆一派漆黑。
由於沒有人提前告知卡特男爵歸來的行程,所以,只有門僮在聽到馬車聲後匆匆提燈趕來,燈光昏暗,再加夜風搖曳,光線左搖右晃,在卡特男爵的臉上、身上打上一重陰影,令他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陰鬱,寒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來。
帶著這樣的氣場,卡特男爵一路疾行,管家也是在半途中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緊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就這般一路跟進到卡特男爵的書房——
「砰——咚!」卡特男爵撞開|房門,大步走向書桌,一路走一邊脫,把身上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撕巴開,從薄風衣到外衣到領結到小馬甲再到襯衣……管家則跟在他身後,脫一件,接一件,脫一件,接一件,不敢讓任意一片布沾到地板的毛毯上,並且,越接越覺心涼——卡特男爵能把自己扒成這模樣,可見他已經氣得幾乎要失去理智,失去控制了。
「砰——咚!」又是一聲重響,一把厚重的實木椅子被踢飛到牆上,撞得牆體一震,木椅子倒地,與此同時,牆上掛著的裝飾性油畫出隨之落地。
踢完這一腳,卡特男爵才轉身從書桌上捉起今天收到的信件,粗魯地直接用手撕開,見一張揉一張丟一張,連丟了十來封信後,看到一張純白色,沒有任何明顯標識的信件,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用著幾乎是要將信件一分兩半的狠勁扯開封口,不過,在看到第一個字的時候,他的暴怒竟有如被千年冰雪一下子凍住似地,整個人都僵在那兒,面目越顯猙獰。
管家看了看丟了一地的信紙,再看了看卡特男爵手上的那一張,登時發覺自己的錯誤——他居然把最重要的信件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這可是一件莫大的失誤啊!
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慶幸自己的行事小心,並不因為這張信件沒有明確徽章記號就將之拒之門外。
果然,卡特男爵雖然惱怒管家所犯的錯誤,但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喝令他出去,卻並沒有其它更多的舉動。
待得管家關上門,卡特男爵一屁股坐到離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恭恭敬敬地取出信件,膜拜一般地小心翻開來——隨著信紙的舒展,一道青煙從紙上升騰而起,在空中浮現出一個霧狀的人形物體,「他」單手前伸,四指內蜷,食指筆直直向卡特男爵,近得已經完全貼上了男爵的額頭。
一陣痙攣之後,卡特男爵再睜眼,卻是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平靜之下,卻隱藏了更深沉的恐懼與順從……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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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2:52
048 音樂
莊園的北樓有一間小型音樂廳,接照標準的劇院裝修模式安排了舞台與觀眾台的分佈,曾經,某一任的特納子爵尤其喜歡在家中舉辦小型音樂會或歌劇表演,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個專業級別的表演廳,只是,如今,這間屋子已經被冷落多年——現任特納子爵長期不在莊園居住,而赫蒂則又對音樂沒有多少天賦。
不過,自從維爾莉特開始學習音樂,這裡又再次煥發生機,迎來一個新的春天——每天,維爾莉特都會定時在此彈奏一個小時以上,音樂從最初的生澀、斷斷續續,不成章法到如今的順暢流利,所費時長不過是一個多月而已,就連教導維爾莉特的家教也頻頻稱嘆她在音樂上極具天賦。
每天,當維爾莉特在此練習彈奏技術的時候,赫蒂只要有空就必然會坐在觀眾席上傾聽,是除了家教外,見證維爾莉特成長的第二人,比之於家教對樂聲及彈奏技術的關注,赫蒂的關注重點則在於維爾莉特本人——看著她對音樂的熱愛,看著她的動作逐漸由生疏轉而嫻熟,看著她逐漸由沮喪轉而自信,看著她每次都陶醉於自己的演奏之中……各式各樣的維爾莉特令赫蒂有一種看著晚輩在迅速成長的特別感慨……
午後的陽光剛剛從窗檯爬下,表演廳中的樂聲正好走向尾聲,一串如疾風驟雨般的急速撞|擊之後,整首音樂在攀至峰巔之際戛然而止,帶領著聆聽者徘徊在最美最高|潮的部分,久久難以回神。
大約二十來秒之後,表演廳中響起一片掌聲,赫蒂激動地站起身來,又是鼓掌又是讚美,顯得比維爾莉特本人還要更激動。
「姐姐,你這首彈得真的是太精妙的,恐怕與那些專業的演奏家比起來,都差不了多少呢,」赫蒂讚歎道。
維爾莉特卻是極有自知之明,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就你這樣偏心,就算我彈得再差,你也覺得我比專業演奏家要更好。我可不信你說的話。」
「哪裡有,哪裡有,我說的分明是實話,」赫蒂可不服氣了,立馬尋求同盟,「要不然,你問問卡米爾夫人,她一定也贊同我的說法。」
維爾莉特輕輕捶了她一下,衝著卡米爾-梅達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客氣話呢,便聽卡米爾開聲說道:「赫蒂的評價雖然有些誇張,不過,她倒有一件事沒說錯——你的演奏技術十分不錯,雖然學習的時間尚短,卻足以與別人數年勤奮的結果相媲美。」
說著,卡米爾偏頭看了看赫蒂,意有所指。
赫蒂也不在意,甚至還十分樂呵地琢磨著要為維爾莉特弄一個專場音樂會。
維爾莉特一聽她的打算,極不好意思地推卻:「我才學多久,能夠熟練彈奏的歌曲也只有七八首,一旦那些夫人小姐們提出一些最新流行歌曲,我就漏陷了,而且,要是讓別人知道,我才學了這麼幾天就敢開專場音樂會,一定會被笑死的。」
「沒關係,別讓他們知道你就只學了這麼點時間不就可以了?」赫蒂卻是覺得一切樂觀,當場拍板這個決定,轉頭與卡米爾商量起音樂會的舉辦形式以及邀請的人員名單。
維爾莉特見卡米爾沒有反對,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乖乖任由擺佈——在她眼中,卡米爾-梅達就是一個極具權威性的存在,其權威之強,與特納子爵可以相提並論。
……
說做就做是赫蒂的一大特點,只要是她真心想做的事情,行事效率之強可謂令人瞠目結舌,所以,在此天之後第三天的午後,便有幾位或鄰近或親近的貴族成員前來赴約。
雖然赫蒂之前調侃維爾莉特時聲稱要舉辦一個震驚整個南島平原的音樂會,但是,真正到執行的時候,她才不會這麼腦缺,所以,來訪賓客不過十來人而已,其中,已婚女性5名,都是幾位未成年受邀者的監護人。
音樂會是在午茶之後開始的,維爾莉特原還羞澀,但一旦接觸樂器,整個人便一下子變了個模樣,專心投入到自己的演奏中去,無論下面的人是在說笑還是起身走動,無論是在讚美還是在挑剔,都絲毫影響不了她的演奏狀態,因為,她是真正熱愛著音樂,也願意將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其間。
藝術是具有感染力的,只要藝術的表現者賦予真心,藝術的觀摩者也會受到影響,畫作如此,詩歌如此,音樂也是如此,儘管維爾莉特的表演中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唯有她的熱情,唯有她對音樂的摯愛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指責與挑剔——樂聲完畢之後,有如雷鳴般的掌聲便證明了這一切。
維爾莉特的表演時長約有半小時,只彈奏了七首人們耳熟能詳的經典曲目,同時,這也是所有貴族女性在最初接觸音樂時的必學曲目,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這正是赫蒂此番安排所要達到的另一目的。
眼見著維爾莉特被幾位同樣熱愛音樂的貴族少女圍在中間,聊著她們對音樂的共同熱愛,赫蒂滿意地點點頭,笑了——她就知道嘛,她的姐姐這麼優秀,只要人們稍有接觸,一定會感知到她的好,而忽略了那些見鬼的等級差別。
得瑟的赫蒂沒忍住情緒,流露了幾分得意之情,當即便被人捕捉到,出聲調侃——
「赫蒂-特納,小特納,雖然你們這一支血脈與拜倫-特納子爵的一支血脈偏離數代之遠,但是,沒想到,精明的算計卻依舊融入特納人的靈魂之中,無論你們身在何處,身居何位,也依舊能發揮驚人的作用。」
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響在赫蒂身後,嚇了她好大一跳,一轉身,一抬頭,正看見凱瑟琳-巴林站在她的身後,衝著她笑得十分燦爛。
「巴林小姐,日安,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見到你,緣分真是妙不可言,不過,我這會兒正好有事,那麼,我就先告退了,拜拜……」赫蒂自顧自地說完了,一轉身,一抬腳就要走人,不料,她才邁出一步,便被凱瑟琳提著後衣領給拽了回去,繼續面對那張笑裡藏刀的美麗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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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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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3:06
049 溫泉
凱瑟琳-巴林將赫蒂拖到角落裡,其氣勢之強,沿途縱然有人看見了也不敢阻攔,只能默默地向赫蒂投以默哀致敬與憐憫的目光——巴林家的這位小姐在佩蘭省可是出了名的鐵娘子,手底下掌握著一隻軍隊,戰力驚人,在南方諸省之中都是數得上數兒的彪悍。更不用說凱瑟琳本人的武力值也是破表,莫說是女人們不敢招惹她,就算是男人們恐怕也得退避三舍。
「我又沒打算打你罵你,怎麼做出這樣一副委屈模樣?」看著赫蒂的神情,凱瑟琳頗為不悅地問道。
「巴林小姐,我沒委屈,我就是好奇您有何指教?」赫蒂被拖到角落後,無奈發問。
「聽說特納莊園的領地上發現了一處溫泉?」凱瑟琳直指主題地問道。
赫蒂微一挑眉:「您的消息可真是有夠靈通的,溫泉被發現至今還不足十天呢——您對此有什麼指教嗎?」
「你別擺出一副我要搶溫泉的模樣——那麼點個小地方,我也看不上,」凱瑟琳的直性情有時候當真令人怒也不是,氣也不是,「我就是向你確認一下,你那地方可以用了嗎?」
「您要泡溫泉嗎?」赫蒂心頭的氣先是一歇,而後又略略一提,有些犯愁地說道,「溫泉所在地域被4級短尾猿佔領,雖然我們已經僱傭傭兵進行初步清理,但是,要想保證泡溫泉的安全,恐怕還需要一定時間,另外還有建築物的修建也需要時間。」
凱瑟琳細緻地聽完赫蒂所說,然後毫氣地一揮手道:「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你保證溫泉的質量,這一切都由我來解決就是。」
「恕我冒昧,佩蘭省擁有溫泉的地域諸多,特納莊園領地上剛剛發現的這一眼溫泉的規模十分有限,頂多只能供五六人浸泡,並且還有這麼多麻煩——您若是想泡溫泉,不是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嗎?」
「如果是我泡溫泉的話,自然不需要這麼麻煩,不過,這次卻是為了我姐姐——」
「斯諾夫人嗎?」赫蒂想了一想,微恍然,「今天見著斯諾夫人的時候就覺得她的氣色不太好,是否是最近太過勞累了?」
「也算是吧,他們家最近各種煩心事諸多,她又是個愛操心的人,鬧得心火直冒,煩躁得不行……」凱瑟琳搖頭嘆息道,「如果讓她離開南島平原去其它地方泡溫泉,來回最短也得有個六七天,她必定不會同意,而且,來回路程也累人……正好聽傭兵公會傳過來的消息說你這邊有一眼新發現的溫泉,所以,我才來問問——怎麼樣,我的建議如何?」
赫蒂當即撫掌一樂,極愉悅地說道:「這真是一個完美的計畫——當然,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可以陪您一起去那處山谷,親眼試試溫泉的效果,您覺得如何?」
凱瑟琳對這個安排極為滿意,兩人便就此約定了出行時間。
……
太陽初升,特納莊園的忙碌進|入一個新階段,今天是赫蒂要出行的日子,隨同一起出行的還有芬克與吉姆——前者目前是溫泉山谷的主要負責人,而後者則是前者的內務協調者,為其處理一切瑣碎事宜。
由於一行人多,並且,又是要與凱瑟琳-巴林同行,所以,所有人都換了騎裝,騎馬出行——特納莊園最近幾任主人中沒有一個愛好騎馬的,所以,莊園中所備馬匹有限,為了今天這一次行動還特地向臨近莊園主借了四五匹,才算成行。
今天是赫蒂第一次見凱瑟琳一身戎裝模樣,佩服得雙眼星光閃耀,圍著那一人一馬轉了一圈又一圈,嘖然驚嘆之外,只能不斷重複地說著「帥呆了」三個字,激動得已經想不起其它更適合的讚美詞彙。
凱瑟琳只帶了三位騎士,兩位中年騎士,一位青年騎士,每一位都是軍人,氣勢彪悍,令人望而生敬,人們都不由自主地繞過他們的所在地,遠遠避開——這就是所謂的氣場。
凱瑟琳行事具有行伍之風,大家匯聚在一起之後,沒有更多廢話,行囊核准完畢後,立刻策馬而出,在芬克的帶領下向溫泉山谷直奔而去,一路行去,除了中間因擔心赫蒂的身體而休息一次之外,其餘時間都在馬上顛簸,著實令赫蒂嘗到騎馬趕路的苦頭——雖然她平時也有晨騎運動,但是,這麼長時間,這麼快速度的騎行卻還是頭一次。
山谷的位置頗為隱蔽,如果沒有專人帶領,一般人是不會發現它的入口,如今,這裡已經有專人把守,進谷後不遠便建了兩個簡易小木屋,以供來往人員居住——目前在這裡常駐的是赫蒂僱傭的傭兵,他們的主要職責是驅趕短尾猿,不讓它們污染溫泉水,要知道,這些短尾猿們可愛泡溫泉了,一年四季不論春夏秋冬都會成群結隊地在溫泉裡撲騰,雖然它們會有意識地維持溫泉水的乾淨,但是,人要泡溫泉的時候,若是知道這些短尾猿的存在,畢竟會有些心理障礙的。
芬克與今天職守的傭兵探聽完消息後走過來道:「短尾猿最近幾天的攻擊頻率很高,想來,它們也被逼急了,按照這幾天的規律,大概再過半個小時,它們將再來一次襲擊,要奪回溫泉的所有權。」
「看來,你們是把這些短尾猿給惹急了嘛,」凱瑟琳收回打量風景的視線,笑言道。
「是吧,據說,泡溫泉是它們最大的樂趣,現在已經好幾天沒泡著了,也難怪它們暴怒——我原本是想說,把最下游的一個小池子留給它們,不過,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它們交流,所以,暫時就只能這樣了。」
赫蒂這話一出,在場的許多人都笑了,有的在笑她的天真,有的在笑她的善良,有的則在笑她的意想天開。
凱瑟琳也笑了,不過,笑過之後,她卻對赫蒂的提議頗覺有興趣:「一會再看看吧,如果這些傢伙夠識相,就給它們點好處也行。」
這話說得,好似那群4級短尾猿不過只是紙糊的一樣,點把火就能燒了,不用費心費力。
不過,以凱瑟琳的武力值,這群猴子恐怕當真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就被解決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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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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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3:22
050 戰鬥進行時
從第一個警示信號響起到猴群成群圍攻為止,總體耗時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而第一道警示線卻是設立在距離溫泉約有三十來米距離以外的山林之中,由此可見猴群速之快,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短尾猿的個頭極小,一個個藏在樹葉之後,如果不是特意顯露身形,一般人根本找不著它們的所在,一個小型的猴群便有百猴之多,更不用說,像山谷裡這般的中型猴群——就算沒有上千也有七八百了,而已,這些猴子行|事頗有章法,居然懂得運用戰術!
聲東擊西,欲擒故縱什麼的,用得十足順溜,如果不是傭兵們曾經吃過他們的虧,恐怕,現在,仍有不少人會傻傻中計。
不過,老話說得好,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紙老虎——而在溫泉山谷,無法借助老虎之勢的猴群甚至比紙老虎還要不堪一擊。
當然,這個前提是凱瑟琳及其屬下的實力非同凡響!
別看凱瑟琳是個女性,又是指揮者,但是,她卻尤其喜歡身先士卒,她所使用的武器是兩柄長彎刀,一手一柄刀,無論是左手還是右手揮舞起來都是一樣地嫻熟自如——凱瑟琳的武技來源於家傳,但是,她所使用的刀法卻完全來源於戰鬥,具有極強的殺手,只需簡易出刀,強悍的殺氣就足以嚇退無數人命,這其中就包括4級短尾猿。
比凱瑟琳還要更具殺傷力的則是她手下的那三位騎士,青年騎士是一名重裝騎士,雖然如今他未曾身披甲袍,但是,他所使用的武器以及戰鬥的方式卻暴露了他的「專業」——重裝騎士是戰場上的戰場絞肉機,出動他們之前需要特殊的地理與氣象條件,而一旦採用了重裝騎士,其結果必然是重創敵人或圍殲所有,而沒有第三個選擇!
青年騎士每一次出手都有如一匹重裝怪獸輾壓而過,又有如一場小型龍捲風肆虐,所過之處,不僅短尾猿們掉落一地殘肢斷臂,就連周圍的植物們也折斷諸多,以至於,一擊過後,在場所有的人與動物都離他遠遠地,輕易不敢招惹。
一名中年騎士手持一柄騎士細劍,身輕如燕,身形之飄渺,有如鬼魅一般,迅速穿梭於密林之間,卻是片葉也不沾身,更不用說短尾猿們的攻擊了——往往而言,在小爪子們還沒夠得著他的衣襟呢,就已經被削去。由此,林間常常出現原本兇猛的短尾猿突然間斷手斷腳慘叫連連的慘劇。
與以上相比,另一名中年騎士才是真正的絕殺凶器——別看他長得斯斯文文,卻原來是一名魔法騎士!意即,受到騎士訓練的魔法師。
要知道,在世人眼光之中,魔法師、煉金師等法系職業者的身體都是比較孱弱的,所以,法系職業一旦被近身,便九死一生,可是,當魔法師擁有了可以與普通騎士相當的身體素質之後,他們最薄弱的一處軟肋得到修補,最終的結果便是強者越強!
這位魔法騎士站在另外兩位男性騎士的身後,一手按在自己的武器上,擺出防禦姿態,另一手指間挪動,看似細微的動作卻表示他已經開始默發魔法——能夠被默發的魔法大多是基礎魔法,同時也是魔法師們最熟悉、亦最有自信可以造成十分可觀殺傷力的魔法。
陽光明媚的夏日突然慢慢地陰暗下來,整個山谷逐漸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不用電閃雷鳴,天空中便突然下起雨來——不,不只是雨,在最初,只是星星點點的小細點,隨著時間的推移,雞蛋大的冰雹從頭而降,密密麻麻地在山谷的植物林中奮力敲打,換得一陣陣尖銳的猴叫聲……
赫蒂傻傻地望著天空,又看了看被砸得東倒西歪的猴群,只能低低發出一聲「哇哦」——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魔法的神奇之處。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還在後頭——冰雹彷彿會認人一般,將最靠近溫泉邊的短尾猿砸得暈頭轉向,令它們有如醉酒一般晃晃悠悠,而後一頭紮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並且,無論人類與短尾猿離得再近,冰雹都只會砸短尾猿而不是砸人!
如此,「冰雹雨」一下,輕輕鬆鬆地,地面上就已經躺了一地,大多是被砸暈過去的小猴子——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就此而默默喪命。
高手一出馬,便知有沒有——有這樣一群高手在,赫蒂僱傭的幾名傭兵幾乎沾不上手,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被這三男一女給徹底清理,所有人當中,唯有芬克還算能跟得上凱瑟琳等人的戰鬥節奏,一步接一步地發揮自己的強大戰力。
赫蒂最初看得極熱鬧,多盯了一會兒,就覺得頗為無趣——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殺戮,不用看完全程都能知道結局。
所以,她轉頭便與吉姆開始探討起新建築的規劃與建設——如果只是自家人來泡泡溫泉,他們甚至可以直接露天招待,可是,此行要來泡溫泉是一位卓有名望的貴族婦女,所以,保密性、安全性與舒適性需要並重發展!
正在赫蒂與吉姆討論得正在興頭上的時候,密林中露起一陣尖銳高亢的獸鳴聲,所有的短尾猿接收到訊號,當即後撤,不顧不故,就算背後也再多的刀劍冰雪,它們照樣頭也不回地向山林退去——它們的身形小,速度快,人類追之不急,只能由著它們撤退。
赫蒂見好不容易獲得的優勢就要這樣退去,當即有些心急,逮著凱瑟琳就要問,卻不料,不等她開口,凱瑟琳已經有所動作——
凱瑟琳雙刀橫立身前,氣勁激發,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人們彷彿便見兩把長刀不知怎麼地便化作四把、八把、十六把——刀鋒數量呈倍數在增長,迅速幻化出數不盡的刀鋒,將凱瑟琳牢牢包裹其間。
只聽一聲低喝聲響,快得讓人來不及捉摸它的出處,連人帶刀鋒瞬間消失在人眼前,而叢林之中則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暴怒狂吼!
循聲望去,只見遠處樹林已經被清理出一片直徑五六米的大坑,半空之中,兩道身影交錯激戰,餘威波及四周,不時有大樹傾倒。
「哇嗚……」赫蒂除了發出這樣的驚嘆外,別無它念——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像赫蒂這樣的,僅僅只是看了熱鬧就已經對凱瑟琳的強悍有了極其深刻的認識,並且,她直覺,未來的日子裡,她恐怕還將瞭解到更多的,關於凱瑟琳強悍威武的第一手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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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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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3:43
051 貴客的煩惱
赫蒂一行回歸莊園的時候,一位中年騎士身後跟隨著一隻瘸腿小猴,渾身毛髮金黃順滑,在夕陽之下泛起金紅色的光,顯得格外迷人,小猴不過只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要大上一號,一瘸一拐地跟在奔馳的馬兒背後,偶爾加緊幾步跑跳就能捉住馬尾,被馬兒順帶著少費些勁,不過,更多的時候,它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辛苦地緊跟馬後,不敢有絲毫落伍。
由於此時正是村民們收工返家的時間,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諸多,馬兒不敢跑得太快,所以,小猴跟得還算稍微輕鬆一些,不過,也正因此,關注度可謂爆棚——但凡見了小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憐惜起這個可憐的小傢伙,憤怒的目光有如利箭,不斷向赫蒂一行人發射。
小猴見有人憐愛,越發地得瑟起來,偶爾跳上馬背了,還不忘衝著它的主人呲牙裂齒,權做威脅。
中年騎士雖然背對著它,卻依舊能感覺到它所散發的濃濃的惡意,所以,他堅起兩指,指間稍一磨蹭,一道細弱的閃光浮現——小猴感應到魔法的力量,尖叫一聲,就想要逃,不過,這又哪裡來得及呢,但見一道細如游絲卻又明亮如日的閃電將小猴一圈圈地包圍起來,電得它擺出各種銷魂姿態……
善良的人們明知此時應當可憐小猴,但是,它的姿勢實在是太可愛也太可樂了,一個個噴笑出聲,樂不可支。
電擊過後,笑聲依舊,小猴登時怒了,衝著行人呲牙舞爪,只可惜,它現在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不具備絲毫威脅性,自然也無法引發人們注意,如此,小猴一下子紅了眼,喉間滾動一陣咆哮,等到人們聽到一聲尖銳的猛獸嘶吼之時,只見兩道寬約一米的風刃撕|裂空氣,撕|裂大地,在平坦的路面上留下深及二三十公分的深刻印轍!
這一下,不用任何人說什麼話,人群轟然散開,再也沒有覺得那隻小猴可愛又可憐,也再也沒有敢抬頭多看赫蒂諸人——魔法!無論是魔獸的魔法還是騎士的魔法都給這些普通人以無比的震撼!
赫蒂見狀,無奈地一聳肩,揮了揮手,示意眾人繼續前進——人群已經散開了,馬兒過處,一路坦途,如此,眾人才又恢復了馳騁之姿,而小猴則是再次跟在馬屁股之後,只是,這一回,中年騎士再也沒讓它有機會攀上馬尾了……
……
弗蘭克望著四肢攤開,趴在大理石地面上喘著粗氣,作死猴狀的小猴,出聲問道:「疾風猴?」
「是的,疾風猴,6級魔獸,那群短尾猿的猴王,」赫蒂拿著一隻不知從哪裡順來的文明杖,輕輕戳了戳小猴——才戳了一下,一道微風拂過,文明杖就被腰斬,一分為二……
赫蒂看了看小猴,又看了看弗蘭克:「凱瑟琳說了,這只小東西雖然單體強悍,不過,不適合他們用,倒是挺適合當我的保鏢,所以就給了我——不過,顯然,它似乎不太樂意跟隨我……」
聽音會意,弗蘭克彎身單指拎起小猴,然後向著赫蒂行禮,微笑道:「您請放心,赫蒂小姐,我會讓它懂得什麼叫做聽話。」
……
這一趟出行收穫不菲,除瞭解決了溫泉山谷的猴患,與凱瑟琳約定好了後續開發建設的互助協議之外,赫蒂還接到了貝蒂-斯諾的私人邀約——這對於一個剛剛進|入主流社交圈不過幾個月的年輕人而言,是極為難得的情況,這代表著,貝蒂-斯諾已經將她視為密友備選人,若是雙方交流順暢,甚至有可能上升為閨蜜。
私人邀約往往只有三五人,有時甚至只有兩個人,這種邀約並不需要太多的規矩,但為此的費心準備卻不輸於舉辦一次大型舞會,尤其當邀請者十分重視被邀請者的時候!
赫蒂現在享受的就是這種非一般的待遇,而起因,正是貝蒂-斯諾為了感謝赫蒂為斯諾夫人的度假計畫而做的各種努力。
斯諾夫人面臨的問題已經不僅困擾了她一人,並且還深深地影響到她的其他家人,貝蒂-斯諾也許是已經為此煩惱太久太久,赫蒂的出現像是適時為她打開了一個宣洩的出口,不過半杯茶下肚,她就已經控制不住地各種抱怨起來——
「赫蒂,親愛的,你知道,南島平原的人們都是熱情十分好客的,這是我們的傳統,也是我們的美德之一,我們願意費心讓每一位客人都賓至如歸,」貝蒂輕輕攪動著茶水,悠悠嘆息,眉間輕蹙,神情憂鬱,卻別有一種動人之美。
「當然,關於這一點,我曾經有過最深刻的體會,同時,在未來的日子裡,也將共同執行與維護這一美德,」赫蒂柔聲說道,「那麼,是什麼事如此困擾你呢?」
「我的父親在佩蘭城但任一個小小的職位,你知道的,只是一個名譽性多於功能性的職位,每年只需要去城裡開幾次會議,偶爾在忙碌的時節去幫幫忙就可以了,這樣的工作並不是為了金錢或是其它,只是,身為一名貴族,他覺得自己應該對這個社會有所貢獻。」貝蒂說著,甚至連攪動茶水也嫌煩了,直接將茶杯往前一推,雙手交握置於桌面上,一雙明媚大眼望著赫蒂,專注而認真——如果此時,坐在貝蒂對面的是一位男性的話,被如此專注而認真地注視著,那將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自從魔法降溫之後,佩蘭城就一直忙碌,來自各地的貴族陸續到佩蘭城考查降溫魔法陣的運行效率與結果,佩蘭城中的大小官員因此都十分忙碌,我的父親也因此常往佩蘭城協助——有些貴族性情傲慢,就算對接待人員也是十分挑剔,如果議事廳派了平民去迎接他們,他們必然會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與污辱,為避免這種災難性事件,南島平原的諸多低等貴族都在為此而忙碌。」
赫蒂最近忙於自己的事情,倒是沒聽說這岔兒,為此,她眨眨眼,繼續認真傾聽。
「前段時間,議事廳分派了兩位來自帝|都的貴族,指示父親好好招待他們,可是,這兩位卻成天待在安哥拉之角,不願多出酒店一步,議事廳由此就責怪父親行事不利——」貝蒂說話間,神情憤憤,「可是,他們又哪裡知道呢,父親已經數次發出邀請,但是,這兩位就是拒絕,父親因此也是深感無奈。」
「那麼,現在的情況又怎麼樣呢?」赫蒂捧著臉,聽得極認真。
「兩位貴客已經同意前來南島平原度假了,說要是享受樸素的鄉村生活,」貝蒂說著,再一嘆息,「說是樸素,可是,誰又敢讓他們真正地『生活樸素』呢,父親忙於制定度假中的各項活動安排,而母親則忙於打聽兩位貴客的興趣愛好,並且,安排他們的食宿——這真是一件極費心的事情,我從未見過父親母親如此操勞糾結,可是,我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赫蒂伸手握|住貝蒂的手,輕輕拍了拍,暖暖地握|住:「只要擁有你的關心,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
「赫蒂,謝謝你願意邀請母親與你們共享溫泉,讓她得以在忙碌之餘有喘|息之機,」貝蒂反握|住赫蒂的手,輕輕握著,感慨且感動。
「如果你願意,你也可以一起來的,和你母親一起放鬆放鬆,順便將你的擔憂與她分享——我想,你的這些煩惱對於她來說一定是甜蜜而幸福的。」
「真的可以嗎,不會太打擾到你們吧……」貝蒂驚喜之餘有些猶豫不定。
「當然可以,只要你別介意設備的簡陋——你知道的,這眼溫泉發現的時間不久,我們的開發建設時間有限。」
「當然,當然不會介意,也許,這樣還能另有天然之美。」貝蒂起身,傾身擁抱赫蒂,致以最感動也是最深刻的感謝。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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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3:58
052 八卦進行時
凱瑟琳的行|事效率極高,一天時間料理了困擾莊園幾十年的猿患問題,隨後又派來兩名魔法師,使用土系魔法,幫助建設溫泉山谷——由於這兩位珍貴魔法師的到來,村民們參與建設的熱情無比高漲,極大地促進了建設的速度。
這段時間以來,村民之間最熱門的話題便是兩位魔法師的一舉一動,上至他們使用的魔法,以及魔法造成的效果,下至魔法師們的日常飲食言談,都是人們討論的重點,若是某時某刻,村民們有幸與魔法師進行近距離的接觸,那麼,這位幸運兒,一直會成為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魔法,在這個世界裡,與至高的武力與權力相掛鉤,是普通人類心目中最高大上的期許。
在魔法師精細的操作下,土牆龔起,逐節升高的同時,靠近地面的部分則是逐節石化,變得穩固結實,成為房屋最可靠的支柱。
隨著一根根立柱的豎立,小屋成形,廊道初成,整個建築都是用這類土石與植物共同構築而成,簡單古樸,並不華麗,但卻絕對安全。
吉姆在向赫蒂匯報階段性成果的時候,帶來了整個建築的立體模型,逐一講解,逐一說明,這些等比例縮小的山谷與建築精巧可愛,令人愛不釋手,赫蒂逐一把|玩之後,一揮手,說道:「把它們打發好,我們走,到巴林女士那裡,你親自向她說明——我想,她會很高興見到你以及你手中的這些可愛小東西的。」
赫蒂一向行動如風,說走就走,一邊讓吉姆打包好模型,再讓弗蘭克備了些簡單的禮物,兩人便騎馬出發。
自從斯諾夫人的脾氣日益急躁之際,凱瑟琳已經從佩蘭城搬出來,住到了小鎮上,準備時刻安撫斯諾夫人的脾氣,所以,赫蒂的目標也是斯諾家在鎮上的住所。
跑馬在即將走出莊園領地之際,赫蒂眼尖,遠遠望見兩人正在路邊散步,其中一位還是她的老熟人——這一眼,赫蒂不由緩下馬步,轉頭望向吉姆。
吉姆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看到了同樣的一幕,一切反應比赫蒂要早了一分,所以,勒馬停步的時間也早,自然便落在了赫蒂之後。
「吉姆?」赫蒂出聲發問,她看著吉姆的神情,小心惴度了一下,只覺那神情之中透出的意味頗有趣味,既驚且訝,甚至還有一分隱約的喜悅之情!?
「赫蒂小姐,抱歉,我一時走神,」吉姆趕忙致歉,望瞭望遠處正在向他們徒步走來的米婭兩人,猶豫了一下,主動請示道,「赫蒂小姐,我能過去說幾句話嗎?」
按照常理,應該由米婭帶著她的客人前來向赫蒂行禮,這才符合規矩,不過,赫蒂也不是只重規矩不通人情的人——試想,無論任何人,在與自己的BOSS同行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母親,以及母親的疑似情人……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都是極尷尬的吧……
所以,赫蒂揮揮手,任由吉姆自由行動,她便勒馬在旁,看著吉姆翻身下馬,一路小跑上前與米婭兩人打招呼,而後便見米婭狠敲了吉姆一下,拉著那位頗為儒雅的中年男性遠遠行禮——自此,赫蒂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點頭致意後,便策馬帶著貼身女僕轉到另外的方向,不再繼續圍觀。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吉姆三人才走過來,於近前再向赫蒂行禮,並且由米婭居中介紹,將那位疑似追求者的男性介紹給赫蒂認識。
稍一寒暄,眾人再次踏上旅途,一路疾馳向鎮上而去。
遞交拜貼後,在客廳等待凱瑟琳回應的期間,吉姆在赫蒂的問詢之下,詳細地述說了米婭的這段情|事。
細論起來,不過是青梅竹馬的情誼,米婭家境沒落之後,遷離既有住宅,這份尚未發芽的情感便由此中斷,多年之後,女喪夫,男未娶,再次相遇,時間的磨礪與生活的苦難並沒有消磨他們的友善與美好,反倒令他們更珍惜感情,更珍愛當下,所以,這次的相愛雖然默默滋生,卻是成熟而溫情,如有陳釀多年的美酒,味美而意韻悠長。
「那麼,看起來,你和小丹尼都知道這位阿方索叔叔的存在嘍?」赫蒂頗覺訝異地問道。
「大約七八年前,阿方索叔叔到佩蘭城調養身體——那一次,他們才重新見面,阿方索叔叔在佩蘭城住了三個月,他很疼愛我們,」吉姆說著,頓了頓,再接一句,「比父親還要更加疼愛。」
「那為什麼他沒有娶米婭呢,」赫蒂脫口而出,不過,立刻地,她便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
「沒關係,赫蒂小姐,」吉姆神情有些低落地嘆息一聲,「阿方索叔叔當年也許當真有過這樣的意願,不過,當時,我的祖父母還健在,他們不可能允許母親再嫁,另外,阿方索叔叔的僱主那邊似乎突發緊急情況,在他的假期還未結束就匆匆將他召回,這才突然斷了來往——我只是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居然還會再回來……」
赫蒂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猶豫了一下,還沒等她繼續瞭解情況,凱瑟琳已經親自來到客廳,幾人便一心投入到對溫泉山谷建設的討論當中。
……
內瑞爾-卡特抹了抹額頭,擦下一頭熱汗,白帕摺疊,再往脖頸之下擦拭,又是一帕的濕——汗如雨下已經是對他現狀最好的說明,滿臉滿身的汗已經將純棉的衣物浸透,正在向第二層的魔法袍「入侵」。
自從成為2級魔法師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辛苦了,一整天的時間裡,他都在不斷重複著「提煉-凝縮-塑形」這一系列的流程,大量的礦石原石經由他的手,變成一塊塊最符合標準的礦石方塊,第一塊的尺寸與重量都是絕對標準化,使用者只需要計算數量,就可以得出重量,為使用節省了諸多單位換算的時間。
美麗的礦石方塊疊成一座金字塔小山,看似數量諸多,但是,真正投入使用的時候,不過數天就可以完全消耗,卡特男爵看了看這些礦石塊,再看了看已經累得不顧形象,癱坐在椅子上,連一根指頭也不想再動彈的自家兄弟,猶豫了一下,問道:「內瑞爾,你能再多提煉50枚原礦嗎?」
內瑞爾聞言,猛一抬頭,滿目不可思議地瞪視著自家兄長,說出的話卻是陰惻惻地,透著股讓人不舒服的寒氣:「你難道想累死我嗎?」
被人如此指責,卡特男爵心下不悅:「這也不是我逼你的,大人的來信裡叮囑我們最好能弄出三千塊——暴風堡十年一度的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大人手中又多了兩個名額,如果有了這批礦,大人就能再武裝兩支隊伍參加狩獵,這樣一來,也能多增加幾分勝算。大人也說了,要不是我們的礦脈和奴隸出了問題,這次的要求就不是三千塊,而是更多。」
內瑞爾疲憊的臉龐抽了幾抽,一抹臉,沉默了一下,最終只能搖頭:「不行,這已經是我全部的能力了。」
卡特男爵遺憾地一嘆氣,揮揮手,讓人將礦石方塊抬走,又向內瑞爾勉勵幾句,這才轉身走人。
一出門,卡特男爵的臉色就拉了下來——以他對內瑞爾的瞭解,如果他當真沒辦法達成,當時就會拒絕,而不會沉默之後才拒絕,這樣的發現令卡特男爵十分不痛快,他覺得,內瑞爾這是想伺機拿捏他!而且,礦區減產的情況與奴隸暴動引發魔狼襲擊人類的事情,除了自己及一兩個心腹之外,只有內瑞爾知道,如此情況又怎麼會傳到大人耳朵裡?
若無外患便有內憂,無論是內憂還是外患,卡特男爵都不會讓人輕易算計——就算是親兄弟,也別想佔他的便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4:15
053 借勢
泡溫泉最終成行的時間是在夏季快要過去的某一天,天氣晴好,白日裡豔陽高照,空氣被曬得灼|熱,好似在炙烤一般,出發的時間選在下午,最終成行的是五位女眷,赫蒂、維爾莉特、凱瑟琳、貝蒂以及斯諾夫人。
馬車在鄉間小路上一路搖搖晃晃,為了避免暑熱,用的是半敞蓬式的設計,頭頂使用遮陽材質覆蓋,四周墜以輕紗,既遮陽,又通風,馬兒跑起來的時候,更有輕風徐徐,吹去燥意,送來清涼,再放眼一望這滿山遍野的蔥蔥之色,更是讓人煩惱盡消。
尚且不用到達溫泉山谷,斯諾夫人便覺心中濁氣被吹散了一大半,她感嘆一聲,伸手握|住凱瑟琳的手,感動說道:「真是要謝謝你們安排的這次行程,我現在就已經感覺舒服很多了,每天待在家裡,滿腦子都是各種意外與擔心,整個人都不好了。」
凱瑟琳原本並不習慣於坐車,這回可是專門為了陪伴斯諾夫人,這才把自己拘在馬車之中,所幸,特納家的馬車倒是別出心裁,一點也不會令人感覺逼仄,只是如此跑跑就讓斯諾夫人心情轉好,這倒實在是意外之喜。
心中雖是這樣想著,凱瑟琳嘴上卻說道:「既然是出來散心了,還記得那些煩心事做什麼?這兩天就好好地歇一歇、玩一玩——這個世界少了誰還不能正常運作了?你和姐夫已經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對方要是再不領情,那就是群白眼狼,趕緊著趕走才好!」
這段時間裡,斯諾夫人已經不只一次聽凱瑟琳如此勸說,只是,之前的日子裡,她成天面對著就是與接待貴客相關的各種事務,如同鑽進牛角尖裡似地。怎麼也轉不出來,現在再是一聽,話是不變,理是不變。但她的心情卻是變了,自然也就聽了進去,笑呵呵地應下,令凱瑟琳備感此行之順,甚至有些後悔,怎麼就沒早想到這一招,早安排這麼一次出行呢?
斯諾夫人是此行最重要的人物,她既然感覺滿意,那麼,這趟溫泉之行就已經成功大半。接下來就是如何善始善終的問題——在這一點上,赫蒂是最不用操心的,家中無論是維爾莉特、弗蘭克還是米婭,都是行事妥協之人,就算做不到讓客人們驚豔。也絕不會令客人們掃興。
果然,一進溫泉山谷,重重濃蔭將熱意驅散於外,裡外溫差起碼達成四五度左右,涼意習習,更是令人心情舒暢,古樸的建築藏於密|林之間。偶爾可見一角飛簷,幾許立柱,簡約大氣,令人生出一種回歸田園,回歸自然的大意境。
別說是從未見過這種新奇佈局的斯諾夫人與貝蒂,就算是已經見過等比例縮放模型的凱瑟琳也是滿眼驚豔。她拍著赫蒂的肩,感嘆道:「你這回可是得了個好寶貝,這樣的地方,就算沒有山谷,也是絕佳的度暑之地。」
「嘻嘻。您說的正是呢,」赫蒂帶著幾分小得意的勁兒,笑道,「我也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好,自從馴服了那群短尾猿,芬克帶人擴大了偵察範圍,發現再往裡有一片紅|果林,再過去,林區的地形及野獸分佈非常適合打獵——之前有短尾猿們在,沒人敢涉足這片區域,實在是寶山空置啊。」
「好啊,才誇你兩句,你就翹起小尾巴了,真是太不謙虛,太不經誇了,」凱瑟琳嘖嘖嘆道,出聲調侃。
赫蒂也不在意,樂滋滋地說著下一期的開發計畫,要如何如何利用資源,如何如何經營果林和獵場,每一個規劃都是如此頭頭是道,卻又免不了被凱瑟琳調侃「紙上談兵」。
赫蒂和凱瑟琳是說者無意,但卻有人聽者有心,這一大一小正鬥著嘴,卻聽斯諾夫人突然道:「赫蒂,小可愛,你說的倒是非常不錯的樣子——依著你的規劃,下一期工程大約會在什麼時候動工,什麼時候完工呢?」
赫蒂聞方,呆了一呆,頓時吱唔無言——她原本說這些不過只是在向凱瑟琳炫耀,算是兩人間的小遊戲,雖說聽著很唬人,但是,如果要真正實施計畫,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她哪裡想得到斯諾夫人居然會把她的話當真?
正為難間,維爾莉特卻挺身而出,慢聲細語地與斯諾夫人商談起開發計畫的可行性,把前景的美好與建設的艱難,以及規劃的可變性等諸事掰開了、揉碎了,說明清楚——也許是曾經的生活經歷影響,維爾莉特行事時執行性極強,她雖然不會像赫蒂這樣大局規劃,但是,卻極擅長把紙上計畫變成正在進行中的現實。
也許是之前那場音樂獨奏給了維爾莉特以信心,如今再與這些貴族夫人、小姐們相處的時候,維爾莉特的自卑情緒就不會那麼嚴重,雖然遣詞用句時難免小心翼翼,卻也是敢於主動與人交流——這種態度上的改變已經是極具突破性地成長了。
目睹這一成長的赫蒂感到無論驕傲與自豪。
「你看吧,以後多向你姐姐學學,這一星一點的說明,多麼具有說服力?」凱瑟琳說著,直接上手揉搓赫蒂的腦袋,壓得她覺得自己的脖子幾乎都要縮短好幾公分了!
維爾莉特與斯諾夫人相談甚歡,凱瑟琳在一旁敲邊鼓,三位年長的女性慢悠悠走遠,赫蒂和貝蒂相互對視著,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她們倆都被自家長輩給遺忘了!
赫蒂身為主人家,自然要更加主動一些,所以,她露齒一笑,主動拉起貝蒂,說道:「哪,我帶你去看小猴去,那是一隻6級疾風猴,是一群4級短尾猿的猴王——它可可愛了,又愛撒嬌,又會賣萌,不過,就是太懶了,平時沒事的話,就成天窩在猴群裡『左擁右抱』。」
貝蒂聞言,眨巴眨巴眼:「疾風猴?短尾猿?它們應該不是一個品種的魔獸吧,這些短尾猿怎麼會讓疾風猴當猴王呢?」
「這我可不知道,」赫蒂撓撓臉頰,「也許是因為人家比較厲害?不過,雖然名字不同,不過,怎麼看都是猴子一類的魔獸,差別應該不會太大吧?」
「是嗎?」貝蒂繼續眨巴眨巴眼,惹得赫蒂也同樣眨巴眨巴眼。
兩人對視幾秒,便又同時笑起,快快樂樂地蹦去參觀「左擁右抱」的「異種猴王」。
……
「斯諾夫人想借我們的溫泉山谷來招待客人?」赫蒂有些愕然地透過鏡子與維爾莉特對視,一頭長發披散開來,直垂到腰下,貼身女僕正在用梳子理順長發,力道適中,令人備感舒適,不過,這樣也導致她無法轉身直視維爾莉特,更無法用最強烈的情緒向她顯示自己的驚愕——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只是一次簡單的交談,怎麼會得出這樣令人瞠目結舌的結果?
「是的,斯諾夫人對這裡十分滿意——如果你同意,明天她就派人回去將這個建議告訴子爵大人。」維爾莉特說得輕鬆,似乎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赫蒂揮手讓女僕退下,轉身拎起睡裙,走到維爾莉特身邊坐下,細問道:「姐姐,你怎麼會想到出借山谷?如果讓這兩位客人玩得不高興,事情難免麻煩——您也應該聽凱瑟琳女士說過,這兩位可是來自帝|都的貴客,連城主大人都特意叮囑斯諾大先生要好好招待的!」
「那又與我們有什麼關係?」維爾莉特戳著赫蒂的腦門,「你未免想太多了,他們如果想借用山谷,我們出借就是了,到時候我們一個人也不留下,如何安排行程,如何招待客人,那都是斯諾家的事,如果招待好了,好處自然都是他們的,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也怪不到我們身上,不是嗎?」
赫蒂撓撓頭,算是同意維爾莉特的分析,畢竟,以斯諾家人的脾氣,的確不會作出無故牽連的事情,只是,她還是有些糾結:「我就是不喜歡麻煩事——莊園現在的煩心事已經夠多的了……」
維爾莉特拍了拍她那不安分的手,取過梳子來為她理順頭髮,一邊順,一邊說道:「就是因為有人窺覬莊園,所以,我才覺得我們應該捉住這次機遇——你想想,卡特男爵就算再囂張,再厲害,也不敢輕易招惹斯諾家,不是嗎?」
維爾莉特的想法是典型的借勢之法——借助斯諾家的勢來壓制卡特男爵。畢竟,前者是南島平原上德高望重的家族,風評一向極佳,影響力也是非同一般,如果能與他們扯上關係,卡特男爵行事時難免要有所顧忌。
不讓撓頭,手癢的赫蒂只能改為繞發,指間纏起一節頭髮,卷啊卷啊卷啊,然後放鬆,再纏起一節,繼續卷,繼續放——
「這倒是個不錯的緩兵之計……」赫蒂說著,覺得自己的腦中似乎有一個模糊的想法將要突破而出,但是,一時間卻又缺少最後的暴發契機,所以,她起身,在屋裡來回走了幾趟,對維爾莉特道,「姐姐,我同意了,麻煩你把這個意見告訴斯諾夫人,我這裡突然有些事情想要好好理順一下,先到書房坐一會兒,吩咐下去,誰也不要來打擾我。」
說著,不待維爾莉特有所回應,她就一頭埋進書房之中,也不點燈,就這樣在黑暗之中來回走動著,嘴裡叨叨咕咕,反覆重複著某些人名、地名,把支離破碎的線索一個個攤開來,再一件件串起來,越是聯繫,一雙眼眸越是晶亮——亮得好似要射出光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4:31
054 謀劃
南島平原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溫和許多,無論是炎潮|熱浪還是暴雨冰雹都比往年要消退許多,可以算得上是難得的一年涼夏,可是,就算是這樣的涼夏,對於特納子爵而言,都是極難熬的一段日子。
整個夏天,他都待在由煉金師重金打造的涼屋內,享受著人為的低溫,為此,每十天,他需要消耗一顆魔法晶石,市值在15枚金幣以上。但是,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的身體狀況不再惡化——高溫會促使他血液流動加快,同時,也促進毒素的流通。
自從進|入夏天,赫蒂的請安頻率便從每天一次降低到了每三天一次,有時,如果碰上當天有事,請安一事將會順延,不過,這並不影響她與特納子爵之間的默契——赫蒂需要為特納子爵維持良好的治療的外部環境,而特納子爵則需要解決赫蒂的能力無法解決的麻煩。
而如今,赫蒂的確遇到了一個難題,所以,最適合於請教的人物自然是特納子爵。
……
窗外豔陽高照,窗內卻清涼如秋後,在經過三重門之後,踏入這間屋內,赫蒂因內外溫差之大而打了個寒顫,感覺絲絲冷氣正在不斷通過全身張開的毛孔向她的身體|內部侵襲。
在這樣的環境中,特納子爵的氣色卻顯得十分不錯,唇色雖然有些泛青,但面色卻紅潤,目光睛亮,甚至還能主動抬手招呼赫蒂:「赫蒂,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了?來,過來坐,你選的時間正好,弗蘭克剛剛泡了一壺好茶,你也過來一起品一品。」
赫蒂落坐,弗蘭克沏茶,一老一小對坐而飲。閒話些時事、閒事,等茶喝得差不多了,赫蒂才把話題拐到出借溫泉山谷的事情上去。
「這兩位貴客據說是從帝|都來這邊避暑休閒的,既然能讓城主大人私下囑咐。必然是身份不同,」赫蒂的手指在茶杯杯沿轉來轉去,顯得有些緊張,「兩個成年男性,既然已經說好出來散心,總不至於一直窩在屋裡泡溫泉,斯諾子爵大人應該會為他們安排各種娛樂活動,山谷東北方是處極好的天然獵場,如果稍加安排,讓他們去獵場走走並不是件難事。」
赫蒂說著自己經過數天深思熟慮後的想法。一點一點地吐露,一邊說一邊還在整理,以備令這個計畫更加地成熟與完備:「獵場與藍鈴鐺丘陵比鄰,如果順利的話,可以把他們引到礦區附近——灰鈷晶礦的伴生菇那麼具有特色。這兩位應該可以分辨得出來吧……子爵大人,我的想法,可行嗎?」
特納子爵認真傾聽了赫蒂的計畫,不答反問:「你想讓他們發現礦產,進而再發現卡特家在盜採的事情,是嗎?」
「是的,帝國對盜採礦藏有著極嚴格的規定。這樣的話,至少能讓卡特家暫時沒空來算計我們。」赫蒂握緊手中的茶杯,當她意識到自己用力過度的時候,不由得鬆了鬆,可是,沒說兩句話。便又忍不住握緊,如此循環反覆。
「但是,你並沒能充分瞭解這兩位貴客的來歷及性情,也無法判定,一旦他們發現卡特家的盜採。一定會幹涉,」特納子爵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地指出赫蒂的軟肋所在,「最重要的是,對於藍鈴鐺丘陵,你又有什麼樣的處置想法?」
特納子爵前面提出的幾個問題的確是赫蒂的糾結所在,但是,最後一點,卻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因為答案非常明確——
「當然是要開發啊,」赫蒂幾乎是不加思索便脫口而出,「我已經查過開礦的審批流程,等秋收之後的收入統合之後,莊園的資金應該足夠對礦區進行初步開採——近年來,灰鈷晶石礦的價格十分穩定,如此以最低產量來算,最慢兩年,在繼承稅的償還期限前,我一定可以還上那420枚金幣!」
特納子爵聽完她對光輝前景的規劃與期待之後,再次慢悠悠地潑冷水:「卡特男爵開採這個礦產多年,他的這些礦石都到哪去了,你有所調查嗎?他能夠這樣無聲無息地一直穩妥地將這筆生意維持到今天,背後的倚仗是什麼,你瞭解過嗎?」
這樣的問題落在赫蒂耳中,可不只是潑冷水這麼簡單——簡直是把她一把丟進冰窟窿裡,凍得渾身打顫!
是啊!卡特男爵為什麼敢於如此放肆地窺覬他人家產;為什麼敢在帝國禁止隨意買賣蠻人奴隸的時候,大筆買進或賣出混血蠻人奴隸——如果不是有所倚仗,他們敢這麼肆無忌憚嗎?
這麼簡單的一個道理,為什麼她之前就沒有想到呢?難道,當真是因為生活的逐漸順遂磨滅了她的警惕心,助長了她的自負與狂妄了嗎?
赫蒂冷汗津津地反省一番,還沒理順自己的失誤了,便聽特納子爵又繼續往她的傷口上灑鹽——
「至於開採灰鈷晶產——這個計畫太過於危險,你還是不要這麼貿然行動,一不注意,小心惹禍上身,到時候,把自己賠進去不算,還連累你姐姐,甚至於連我也可能性命不保……」特納子爵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蒼涼,令人聞之落淚。
赫蒂這回可是受驚不小,像是一隻兔子一般,猛地從椅子上跳起,撞得小茶桌險些翻過個兒來,所幸,弗蘭克及時出手,將茶桌上的一切茶杯、茶壺、茶點都挪了位置,這才沒造成更大範圍的災難。
「子爵大人,您不是在危言聳聽?灰鈷晶礦雖然是重要的魔法原材料,但應該還不至於招來如此禍患吧!」赫蒂雙手緊緊交握,置於身前,全身緊繃,呈現出從未有過的緊張姿態。
「如今的形勢非同以往,最好不要捲進這些麻煩事……」特納搖搖頭,卻並沒有對「形勢」進行細說,畢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再如何聰明,再如何天才也很難明了政客之間,諸多勢力之間的傾軋與爭鬥。
赫蒂也不好細問,咬咬牙,當即做了決定:「子爵大人,如果我到時公開出售灰鈷晶石礦,您看怎麼樣?」
特納子爵倒是沒料到赫蒂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想通這一點,並且將利益最大化,樂得一下笑眯了眼:「莊園的一切未來都要傳到你的手上,你若是覺得賣了這樣一片地並不覺得可惜,我自然也是支持你的。」
「莊園的地盤怎麼說都是祖傳的,若說賣出去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赫蒂原本還是一臉遺憾呢,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有些惴惴地再問,「子爵大人,您說,如果我換一個商業價值同樣優秀,但相關產業並沒有灰鈷晶石礦這麼敏|感的土地——您覺得是否有人願意和我換呢?」
特納子爵聽到這裡,這才徹底樂開了花兒,伸手對著赫蒂虛點了兩下,哈哈笑道:「不愧是我特納家的種,該算計的時候,一點也不能讓自己吃虧!這主意很不錯,到時,讓弗蘭克幫你聯繫幾個買家,一定要將這個礦賣出一個好價錢!」
終於得到肯定的赫蒂樂滋滋地點著頭——如果只是將晶石礦拍賣換錢,死錢總有會用完的一天,如果能用晶石礦換一片土地,收入必將是細水長流,再說了,不就是420金幣嗎?對於那些買得起晶石礦的買家來說,這個數字不過只是九牛一毛罷了,到時候耍個賴,讓人家隨便拿點五六百的金幣當添頭,不就把這個最要緊的問題解決了嗎!?
越是想,赫蒂越覺得生活無限美,由此,便樂顛顛地招呼人馬為這個「錢途」無限光明的計畫開山墊土,搭橋鋪路!
……
佩蘭省是帝國南部有名的商業中心區,這裡的農作物與珍稀晶石礦全國聞名,每年的產值驚人,與此同時,每年進出這裡的商隊也是數不勝數,量大且沉的商品大多使用貨運,所使用的馱獸也是一種魔獸與野獸雜交的馱馬獸,比之一般的駿馬矮瘦一些,速度稍慢一些,但是耐力十足,不僅能拉更多的東西,也能走更遠的路,甚至更加地耐飢耐渴,是行商們的最愛。
夏收之後,南島平原外運的馱隊減少了起碼六成,它們將今年新下的糧食運送往全國各地,甚至運出海外,以高價從異族那裡換來奇珍異寶——這種買賣的利潤十分驚人!
只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還有另一種買賣也是同樣利潤誘|人,那就是盜採礦藏。
「3200塊成形的晶石塊——蘭登-墨菲的胃口可真是非同一般!」尤里西斯站在安哥拉之角的上空俯視街角的繁華,深深感慨嘆息,「不過是多了兩個名額,他就敢下這麼大的賭注,看來,他對圓桌議員的身份勢在必得啊!」
轉過身,背靠圍欄,尤里西斯望向塞繆爾:「你這個餌料放得真夠懸——如果當真讓他在暴風堡的狩獵中拔得頭籌,大公那邊,你又該如何交待?」
塞繆爾懶洋洋地抬眼,掃了眼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的尤里西斯,垂下眼來,緩慢而篤定地說道:「他不會贏的——墨菲家將成為歷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4:46
055 塞繆爾的期待
紅木長桌上,13枚紫金幣與10枚金幣在陽光照射下閃耀出華麗的光芒,幾乎可以耀花人的眼,可是,內瑞爾-卡特卻對這樣一筆巨資感到十分不滿,甚至憤怒異常。
「1310金幣!?怎麼只有這麼點?」內瑞爾瞪著一雙紅眼,怒視卡特男爵,深深地懷疑自己的辛勞被對方所剝削,「每塊晶石礦最起碼也能賣出1金幣的價格,怎麼可能只有這麼一點酬勞?這還不夠我買點魔力補充藥劑!」
這樣一筆足以令幾十戶中等資產的居民好生度日的資金,在二級魔法師內瑞爾看來卻是少之又少——他正在衝擊3級魔法師的階段,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資,1310枚金幣看似極具購買力,但對他而言,卻是杯水車薪。
誰都知道,只要與魔法掛上鉤的事物都是極其昂貴,但是,沒有真正涉足其中,根本不可能知曉金幣在魔法世界裡的作用是多麼地微弱——那些能夠幫助魔法師快速提升能力的材料或成品,無一不是天價之物,就算是有足夠的金錢,卻也是有價無市,極其之稀罕。
卡特男爵自然也知道自家兄弟目前的情況,無奈地一嘆息道:「大人正在全力備戰暴風堡一役,全族上下一切資源都投入其中,資金周轉上自然就有些不足——要不然,這樣吧,我先給你預支1000金幣,另外,再以家族的名義給你弄一批3級魔法藥劑來,你覺得怎麼樣?」
內瑞爾依舊黑著一張冷臉:「親愛的大哥,你覺得就這麼點東西就能把我打發了嗎?為了這次的交易,我用掉了三瓶5級的魔法藥劑,如果你不能把這些損失補齊,以後我可不能保證依舊如此全心全力。」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不近絲毫人情。卡特男爵聞言,心中的不滿急劇增長,只是,如今是個極關鍵的時期。無論是對他們所投靠的主家還是對於男爵本身,需要的是齊心一致,共同對外,絲毫不能讓自己的後院出差錯,所以,他忍之又忍,最終還是同意了內瑞爾的「得寸進尺」。
這樣一筆交易的完成對於兄弟倆來說,卻宛如一把利刃,將原本就沒剩下幾分的親情切削得更加支離破碎——無論是付出額外代價的卡特男爵,還是得到額外補償的內瑞爾-卡特在這一刻都沒有好心情。更沒有好臉色,事情結束後,一個是陰鬱憤懣地甩門而去,一個是暴怒難當地在書房咆哮宣洩。
正當卡特男爵在書房內捲起一道又一道憤怒的龍卷時,僕人小心翼翼。頂著生命危險進來通報導:「大人,伊米莉娜小姐候見。」
大約過去半分鐘,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卡特男爵才想起來,自己的寶貝女兒早先與他說好了,有事要請見,只不過,因為憤怒。他忘記了事先說定的時間。
卡特男爵看著一室狼籍——顯然要在短短數分鐘時間裡把這裡的一切恢復原狀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他還是決定換個地方來聽聽女兒的小煩惱。
父女倆均是一身悠閒的外出裝扮,在自家莊園外圍的草坪上慢悠悠地散步,已是夏末,空氣中的溫度比盛夏時節要舒適許多。再加此地有林蔭遮擋,又有輕風徐徐,正是散步的好時機,好地點,縱然走上遠遠一程。也不容易出汗。
「父親,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您,我只是有些疑惑,也許再過些時間,這種困擾人的思緒就會自動消散,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耽誤了您的時間。」伊米莉娜挽著父親的手,像是小時候一般無助而茫然,好似迷途的羔羊。
「伊妮,我親愛的小寶貝,你的所有事情對於我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不要說打擾或是耽誤,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夠比我們父女倆更加親近的呢?」卡特男爵一臉慈愛地輕聲說道,好似生怕聲音稍大一些就會嚇壞他的小羊羔,小雲雀——誰也無法想像此時如此溫情款款的父親在十分鐘前因暴怒再一次摧毀了他書房中的一切事物,桌椅櫥櫃,一個不剩,統統毀於一旦。
「父親,您知道的,女孩的友誼往往如同蜜糖一般,粘膩且甜蜜,我一直以為,這樣的友誼是最穩固的,但是,事實上,這不過只是我天真的幻想。」伊米莉娜沮喪地說道,「我以為,我們能一直這樣友愛,卻沒想到所謂友誼是如此脆弱,如此容易被誘|惑與破壞。」
「是誰居然敢傷害我們可愛的伊米莉娜!?親愛的小寶貝,你說說,父親一定幫你懲罰這些背叛者。」卡特男爵沉下臉來,煞氣十足——不可否認,他的確是一個好父親,堅決不許任何事情,任何人傷害她的女兒。
「不,父親,她們並沒有背叛我,她們只是有了更多的選擇,所以才在無意間把我忽略了而已,」伊米莉娜搖頭,述說道,「只不過是我天真以為,我們的關係能夠一直親密——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貝蒂-斯諾會那麼用心地維護她,雖然她長得的確比我們大多數人更美麗,也更具音樂天賦,但是,她畢竟只是一位平民,不是嗎?」
伊米莉娜嘆息一聲:「也許,是我生出了嫉妒心,我要向天神懺悔,請求他原諒我的醜陋心思——父親,您別擔心,我只是一時想不開,等這個惱人的夏季過去,一切就都會好的。」
卡特男爵皺了皺眉,有些沒明白伊米莉娜的煩惱,畢竟,女兒也大了,許多心思並不是他一個大男人能摸得透的,所以,他想了想,給出一個建議道:「或許,你願意去你海倫姐姐家住一段時間?她如今懷孕在家,獨自一人也寂寞,你們在一起,也有個伴。」
伊米莉娜先是一呆,再是一喜,開心笑道:「父親,您真是世界上最睿智的父親,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前幾天,海倫姐姐給我來信時才述說不能自由行動的苦悶心情,只是,我這樣突然前去,不會太過於突兀和不禮貌嗎?」
卡特男爵堅決搖頭,表示他會安排好一切,一定會讓伊米莉娜的行程合乎一切禮儀規範,伊米莉娜這才放下心來,開心地列數起要帶給海倫-卡特的諸多禮物,整個人歡樂得像只百雀靈。
……
卡特兄弟倆之間的小齷齪很快就以紙面情報的方式傳遞到了塞繆爾與尤里西斯的桌案上,情報內容細緻到對話的一字一句,令人宛如親見,如果當事人中的任意一位看到這樣的情報,必然神色大變——當時,書房裡只有他們兩人,並且還開啟了保護結界防止窺探!
縱然如此依舊防不勝防,又如何不令人膽寒!?
「唯利小人,」尤里西斯不屑地輕哼一聲,將情報紙在掌心揉巴揉巴,再攤開手,手心間已是空無一物,「塞繆爾,就這樣兩個不入流的東西,你還一直派人盯著有什麼意思,有這閒情,不如看看墨菲家的動向,或者催一催伊夫林——他們的動作真是有夠慢,不過是一個男爵家罷了,居然也沒能拿下。」
「內瑞爾-卡特是佩蘭省魔法公會的重點培養人才,要動他,總需要先平衡各方關係才好,」塞繆爾手中把玩著一個通體豔紅的魔法晶石,每轉一圈,晶石中的紅光彷彿在有限範圍內流淌一輪,閃耀迷人。
「這是今年的第三枚了吧?沒想到佩蘭城這樣的小地方,居然能結出三枚紅炎晶,這真是意外之喜。」尤里西斯的目光順著他的動作集中到了紅色晶石上,稍加慨嘆之後,又轉回正題道,「灰鈷晶石礦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置,拜倫-特納恐怕不會輕易讓出礦產,就算他現在已經病得不成樣子,可是,腦子還沒壞死,要是我們主動送上門去,恐怕得被削掉一層皮才是。」
塞繆爾聞言難得蹙起眉來:「荒原聖殿走出來的聖騎士,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奸滑狡詐……不過,現在莊園作主的人又不是他,不至於發展到如此地步。」
「嘿,你是打算繞過拜倫-特納?這倒是個好主意,」尤里西斯盤算一下,「據說,過段時間,拜倫-特納要來佩蘭城進行下一期的治療,到時,我們可以挑個好時間與這位年輕可愛的小繼承人進行一次令雙方都滿意的交流!」
如此想著,不免意想到交易成功,拜倫-特納知道詳情之後,是否會氣急敗壞呢——只是稍加幻想,尤里西斯便覺動力十足,興奮得只差沒上躥下跳。
塞繆爾在一旁看著,一臉嫌棄,不過,卻沒有打擾他,而是翻過桌面上另一份新情報,細細看著,唇角揚起一抹淺笑——「年輕可愛的小繼承人」嗎?這位赫蒂-特納的確是既年輕又可愛的,只不過,她恐怕並不會如尤里西斯所預想的那般容易被蠱惑、被糊弄的吧……
也許,他可以期待一下,未來的某一天,在尤里西斯的臉上看到某種與如今完全不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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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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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5:04
056 各有算計
夏日的夜晚,星斗滿天,夏風拂面,再聽蟬聲鳴鳴,很有一派悠閒風光。
尤里西斯半身浸沒在溫泉水中,仰躺在岩石之上,望著天空微微發呆——身|下的岩石被太陽曬了一整天,所以,儘管現在是夜間,它依舊還在緩緩散熱,靠躺上去,溫度稍微有些高,但是,它的弧度正剛好,令人懶得挪動位置,再說了,既然是大夏天來泡溫泉,又何妨讓它再熱一點?
不過,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在這樣一個炎熱的季節泡溫泉?尤里西斯直到如今還是有些無語——當然,令他更無語的是塞繆爾對這樣的安排顯然頗為滿意,如今,他正在溫泉池中來來回回地游了好幾趟,似乎並沒有起身的打算……
「塞繆爾,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還有在溫泉池裡游泳的習慣?」尤里西斯忍不住吐槽——如果不是塞繆爾同意斯諾子爵這看似荒謬的建設,他們此時應該在塞浦維亞的海邊看美女們的草裙舞,而不是傻傻地在這裡冒汗再冒汗。
「嘩啦」一聲響,塞繆爾從水中起身,溫熱的泉水沿著他健碩的身軀緩緩下滑,依依不捨地沒|入水潭之中,他伸出雙手,將頭髮攬到腦後,露出剛毅俊美的面容,夜裡的微光只能隱隱勾勒出他的半面,令他看起來顯得格外魔魅。
「偶爾換一換興趣愛好,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嗎?」塞繆爾懶洋洋地笑著,抬腳走出池子,拉過浴巾,也不擦拭,直接在腰間繫上,便邁開腿走進溫泉邊的小木屋。
尤里西斯一個人泡著也顯無聊,同樣隨之起身,卻是連浴巾也不用。光|裸著身子,大步跟進,一邊走,一邊不斷抱怨著。感嘆那些離自己遠去的豔福。
木屋之內早已備好了躺椅、清酒與點心,最適合讓人懶洋洋地躺下,啜飲一口小酒,或是閒聊,或是閉目小憩。
才進步,距離桌案還有一段距離,尤里西斯便已經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除了酒香,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一種不明的花香,這一下勾起了他的興致。抽著鼻子,循味而去,最終把目標確定在那兩壺精緻小酒壺上,此時,他也顧不上抱怨塞繆爾的決定。滿腹饞蟲活躍,三步並作兩步,竟是比塞繆爾還要快地走到躺椅邊坐下,倒了一小杯酒。
清酒才出壺口,混著花香的酒香更加濃郁,香氣宛如絲綢,一圈又一圈地在人的身周纏繞。讓人聞之迷醉,甚至還沒喝上酒,就已經被它的香味給征服了。
迫不及待地一口悶入——酒杯的設計也正是為這樣一口飲而設計的,酒量正正好入口——尤里西斯只覺自己的整個世界裡都是漫天煙花在綻放,美得令人不忍吞嚥。
「好酒!」尤里西斯激動地一拍大腿,大喝出聲。而後不管不顧,就抱著這一壺一杯,自斟自飲起來——每次都只倒一小杯,每次都只喝一小杯,每一杯入口。他都要品嚐半天,唯恐錯失每一分的美好滋味,每一次品嚐之後,他都要大叫一聲「好酒」,彷彿不這樣做,根本無法充分表達他的喜愛之情與興奮之情。
塞繆爾的舉動就比尤里西斯要淡定許多,他雖然同樣被這壺酒給驚豔到了,但卻並不如尤里西斯這般沉醉其間,甚至在尤里西斯喝完自己壺中美酒之後,還特有義氣地貢獻出自己的半壺酒,讓尤里西斯繼續品,繼續叫好。
「好!好酒!這真是極品好酒!」尤里西斯喝了一壺半的美酒之後,稍稍有些醉意,卻更顯激動亢奮——溫泉的熱力促進了酒勁的揮發,自然而然便成就了如今的模樣。
尤里西斯大叫著要見斯諾子爵,所幸,在子爵趕來之前,他還保守了幾分理智,記得穿上衣服才好見人……
一見著斯諾子爵的面,尤里西斯一步上前,握緊子爵的手便問:「今天那壺酒是哪裡來的,還有沒有剩下的,我全包了,你給出個價錢吧!」
斯諾子爵被緊急召喚,原以為是貴客不滿,急得滿頭大汗,如今一聽原由,心中的大石一下落定,待再聽尤里西斯要買酒,才落下的石頭又免不了晃蕩起來——
「大人,這酒的確是還有些存量,但極其有限,」斯諾子爵小心說道,「恐怕,還不足十壺的量。」
尤里西斯皺起眉來,對於這樣的存量感覺十分不滿,便再問道:「酒是誰釀的,讓他給我多釀一些就是,就算再貴,我也有多少收多少!」
斯諾子爵只覺汗更濕了,緊張得直抖手:「大人,這個,恐怕不好辦——這酒不是人釀的,是猴子釀的,十多餘的功夫才得了這麼點,想要再多,估計是不可能……」
「猴子釀的?」這下不只尤里西斯驚訝了,就連塞繆爾也被驚到了——任誰也想不出這麼美味的酒居然會是猴子釀的,他們還從未聽說過,猴子居然也有釀酒的手藝!?
尤里西斯這一驚訝,手上的力道鬆了,斯諾子爵的手得以解放,他忙把已經被捏青了一圈手腕的手收到身側,一邊解說道:「這座溫泉山谷原本被一群4級短尾猿佔據,它們在此盤據多年,山谷後邊有一片紅|果林,其間有眾多各式果樹,這些短尾猿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用溫泉水、林裡的各種果子和花葉一起釀成了酒,後又經過這多年的沉澱與凝結,才得了這麼點——如今全都是屬於大人您的了。」
「真是有趣,」尤里西斯現在已經冷靜下來,笑著上下打量了一下斯諾子爵,而後道,「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明天你帶我們去山谷裡轉轉,也看看這群會釀酒的猴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斯諾子爵諾諾應下,當場安排了明日的行程,這才樂顛顛地離開。
他一走,尤里西斯便拎著已經空了的酒壺,轉向塞繆爾,哼了一聲問道:「這是早有算計的吧,你的人難道一點也沒察覺到他的安排?」
塞繆爾的目光在他手中的酒壺上轉了一圈,才道:「不是斯諾子爵的安排。」
「不是他的安排,還能是誰的安排,難不成你還會說是那幫猴子的安排!?」尤里西斯嗤笑一聲,擺明了不信塞繆爾的話。
卻不料想,塞繆爾勾唇一笑,卻道:「細說起來,這的確是某隻『猴子』的安排。」
尤里西斯一下收了笑,斜眼看他:「怎麼,有什麼事,你還瞞著我?難不成這裡面還有什麼人與你的關係,比你我還要更親近?」
如此說著,自然是如此想的,尤里西斯心中的八卦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圍著塞繆爾一陣狂轟爛炸,就想挖掘出答案。
塞繆爾被他逼煩了,抬腳一踹,把他踢到一邊去:「情報工作不到位還囉嗦,給我滾遠點。」
尤里西斯雖然被踹出老遠,但是,這其中多數還是演戲的成分在,揉了揉被踹的位置,他中呲了呲牙,反倒更堅信自己剛才的那番玩笑性的猜測——這其中絕對有什麼人或什麼事引起塞繆爾的興趣,他才會通過斯諾子爵的行程安排,離開佩蘭城,到這個鄉下小地方來!
如此一來,尤里西斯突然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求知慾,一雙看似正直的桃花眼中充滿了近乎猥瑣的笑意——
這可是塞繆爾的八卦咩!
能夠圍觀塞繆爾的八卦,這得是多少年才能有的機會咩!
……
卡特男爵的案前放著一份最新的調查報告——關於她的寶貝女兒,伊米莉娜-卡特的交友情況的調查報告,對比了兩月前的情況與最近的情況,卡特男爵很清楚地得出結論,自家的小寶貝在南島平原的女士社交圈中雖然依舊受寵,但卻已經不再光芒萬丈。
因為,如今,這些夫人小姐們的新寵是特納家的維爾莉特-索倫,一個平民出身的女兒——她比大多數貴族小姐更美麗、更溫柔、更能幹、更優秀,但是,這一切都無法令她成為貴族們的威脅,因為,她是平民。
卡特男爵知道,這些夫人小姐們頂多是把這個平民當成是某種消遣,類似於一隻新奇的魔獸寵物,但是,伊米莉娜卻無法看透這樣的事實——她還年輕,她還注重這些外顯的虛榮。
卡特男爵並不在意一個維爾莉特-索倫,也不在意赫蒂-特納,甚至連拜倫-特納以及整個特納家族都不被他放在眼裡,但是,在如今這個敏|感時機,他卻不能貿然對特納莊園下手,而且,如今,赫蒂-特納又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與斯諾家勾搭在一起,他便更不好出手……
卡特男爵輕輕敲擊著桌面,試圖想出一個更委婉,同時也更安全的方法去解決特納莊園的問題,為此,他將拜倫-特納以及赫蒂-特納的資料抽選出來,細細地從頭看起——這是一項極其繁瑣與無聊的過程,但當事件進|入僵局的時候,卻又往往是最能讓人尋得突破機會的過程。
這一次,卡特男爵也因此受益——只見他越看越驚喜,猛然一下拍案而起,大聲叫嚷著管家的名字,開始了一連串的吩咐。
待將管家打發走,卡特男爵握拳擊打在窗檯上,面顯獰色——這一回,他就不信得不到特納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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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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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5:20
057 計謀初成
蒼鷹在天空之上鳴叫、盤旋,寬大的羽翼在平原上投下一片陰影,偶爾發出的尖嘯聲對於動物們而言,就像是死亡的召喚,林間傳來一陣陣狗吠聲,有時在東,有時在西,有時彷彿四面八方都圍滿了這些可惡的獵犬,長久以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狩獵場面的野獸們被驅趕得慌了神,在林間,在草叢,要丘陵間四散逃竄著,潰不成軍。
「咻……」一道箭矢破風聲過,一柄利箭帶著尖嘯刺進了一隻似羊似鹿的動物體|內,強勁的力道將這只中等體型的野獸挾帶著從稀疏的林間飛躍而起,撲倒在一片蒿草凝綠的草林間。
兩隻大狗隨之從林間竄出,圍著這只正在進行垂死掙扎的野獸轉著圈,大聲狂吠著,引得野獸更加下死力地掙扎,只可惜,這樣的掙扎並不能為它換來一絲一毫的生機,反倒加速血液的流失,加速它的死亡。
等到獵物徹底失去生機,兩隻訓練有素的獵犬跑近前,就要叼起獵物,送回它們的主人手中,卻不料想,就在它們湊近獵物的同時,一道黑影掠過,不僅搶走了死亡的戰利品,更是將兩隻大狗逼退數步——如果它們不是及時退後,恐怕,就將會血濺當場!
「吼……汪汪!」兩隻大狗擺出攻擊姿態,毛髮蓬立,裂唇呲牙,露出藏於唇下的兩排利齒,沉沉的嘶吼聲從喉間湧起,帶著十足的警告姿態。
「吼……嗷嗷……吼!」犬口奪食的傢伙在距離兩隻大狗數米開外的地方,放下戰利品,同樣擺出攻擊姿態,發出陣陣警告性的吼叫——別看它的體型比獵犬要小上兩圈,並且還是幼生階段,但是,它的攻擊力與威脅性卻比兩隻大狗加起來還要更可怕!
這是一隻2級魔狼的幼崽,在它的唇齒間,隨著吼叫。隱隱有風系的魔法能量在聚集,誰也不敢懷疑,只要獵犬們稍有動作,這只魔狼幼崽必然會以魔法攻擊之!
兩隻大狗與一隻魔狼幼崽對峙著。局勢一觸即發,但是,卻是哪一方都不敢先行有所動作。
在這樣緊繃的氣氛中,天空中盤旋著的蒼鷹突然發出一陣尖銳的鳴叫聲,大狗身後也顯起一陣別樣的指示聲嘯,魔狼幼崽登時察覺到力量對比的天平在傾斜,不再有所猶豫,吐出一道風刃,將之前的獵物切割對半,然後叨起稍顯短小的那半邊。足下一陣魔力湧動,咻得一下便竄飛出去。
幾乎是在魔狼幼崽離開的同時,蒼鷹已經完成了攻擊前的預備,快速俯衝而下,兩隻鋒銳的爪子撕|裂空氣。在魔狼幼崽原本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了數道深刻的爪痕——如果當真被這樣的攻擊擊中,就算這只魔狼幼崽具備驅使風系魔法的能力,恐怕也會命喪當場,成為蒼鷹的戰利品。
蒼鷹一擊失敗,振翅飛起,繼續回歸天空的懷抱,而兩隻大狗圍在被切割了小半個身體的獵物身旁轉了一圈。彼此對吠著,似乎想要追擊那隻魔狼,又似乎受到之前指示的影響,不敢擅自離開獵物。
正猶豫間,一群人馬從林中走出,一聲哨音吹響。兩隻大狗重新回到大部隊之中,圍在它們主人的身體繞著圈兒地撒歡。
老練的獵人拍拍大狗的身體,喂給它們兩塊生肉,然後大步走到只剩半邊的獵物身邊,四下察看了一番。皺著眉向自家大人匯報導:「大人,這裡有一隻魔狼——雖然只是幼崽,但是,既然已經掌握魔法,已經是快要成年了。」
「魔狼幼崽?這倒是有意思,」尤里西斯用手中的木棍翻動了一下可憐的獵物,挑眉一笑道,「不是說,南島平原這裡沒有魔獸嗎,哪裡又冒出一隻魔狼幼崽來了?」
斯諾子爵也被這個意外的消息嚇了一跳,再三向手下的獵人確認,最終才想起:「前段時間,的確有人向鎮上的治安官反應有魔狼襲擊人的事情,不過,經過治安官與傭兵的掃蕩,都已經清理清楚了,恐怕,這只幼崽正是那次清理的漏網之魚——兩位大人,你們看……」
依著斯諾子爵的意思,既然他們今天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獵物,如今又出現魔獸跡象,最安全的選擇就是提前結束今天的狩獵之旅,回去享受他們今天的戰利品。
可是,兩位貴客卻並不是這種謹慎小心的性格,尤里西斯當即興致昂然道:「不過是一隻2級魔狼幼崽,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正缺一副護腕,獵了這只魔狼,扒了它的皮給我做一雙護腕倒是正好——魔狼皮對出手速度可是有增幅作用,幼狼皮又是柔|軟服貼,正好是最合適的選擇。」
說著,尤里西斯指了指斯諾家的獵人道:「嗨,讓你們的狗給我好好找找,那隻魔狼跑哪裡去了,要是能捉到它,重重有賞!」
獵人為難地看了看斯諾子爵的意思,得到他的目光示意後,口出呼嘯之聲,召喚來眾獵犬,一番交待之後,把所有的獵犬都放出去,頓時,吠聲四起。
獵犬們的效率驚人,才撒出去不多時,便聽得一陣接連不斷的狂吠聲,眾人走出密|林,只見前方是一片低矮起伏的丘陵地帶,滿山遍野是深及膝蓋的蒿草,草間點綴藍色鈴鐺模樣的小朵,一叢叢,一簇簇,別有幾分雅緻風情。
獵犬們在丘陵上奔跑著,極有戰略頭腦,如同群狼圍獵一樣,驅趕著獵物——只見蒿草叢間,一道黑影四下亂竄著,卻被獵犬與天空之上的蒼鷹慢慢逼到某個有限範圍之內。
人類們站得遠遠地,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圍獵的場景,偶爾交換幾句意見,點評著獵物的表現以及獵犬們的圍獵技術,悠閒悠哉至極。
突然間,參與圍獵的獵犬與蒼鷹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叫嚷聲——這代表著圍獵已經進|入最後的收關階段,眾人興步上前,果然只見大狗們擠在一處低凹處,吠叫著,踩踏著,不時用爪子和鼻子在草地間拱弄著什麼東西。還有兩隻獵犬甚至在咀嚼著一些不知名的事物。
獵人大喝出聲,訓斥著這些突然變得無組織、無紀律的獵犬,手中的短鞭「啪啪」出聲——雖然鞭子沒能打在大狗們的身上,但是。這些獵犬一個個都害怕地嗚嗚低喚,乖乖整隊,又恢復了原本的精英模樣。
此時,人們才看清,它們圍著打轉的地方並沒有什麼魔狼幼崽,而是一叢容易引起犬類野獸興奮的野草,獵人在草地上撥拉一陣,並沒有發現獵物,正憤憤然之際,斯諾子爵突然出聲道:「你們把這一片草都拔起來!」
眾僕人雖然深感納悶。但還是捲起袖管,拔起草來。
才動手,斯諾子爵又叫:「你們小心點,別把草下面的那些菌菇給破壞了!」
一番忙碌之後,露出草叢之下。貼地而生的菌菇,每一片不過指甲蓋大小,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處生長。
斯諾子爵認真研究了這些菌菇,越看越興奮,越看越激動。
不過,尤里西斯面對這一幕卻是不由黑了半張臉——他捅了捅身側的好友,咬牙道:「你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塞繆爾眼前蒙著黑紗。一時間,難以判斷他的神情,只聽他語氣淡淡道:「倒沒想到會是今天,不過,早晚而已。」
尤里西斯不由得想要磨牙——他知道,自己一行是被赫蒂-特納給算計了。並且,自己身邊這一位則是赫蒂-特納的幫凶,唯有自己是被蒙在骨子裡的!
「大人,兩位大人!您看,這是紅孢菌。一大片的紅孢菌!」斯諾子爵手捧了小叢紅孢菌,興奮地大叫。
尤里西斯看著他雙眼放光,興奮得不知所已的模樣,稍稍感到一點安慰——好吧,至少還有一位比自己更淒慘,不僅完全被矇蔽,甚至連發現自己被矇蔽,被算計的機會也沒有。
不過,反過來說,這未免不是一種幸福?
哀怨歸哀怨,既然已經進|入別人的算計之中,這場戲,他們還是經接著往下演。
接著,斯諾子爵便在尤里西斯的提點下,撒開人手,四下探查,確認紅孢菌的出現不是偶然,而是遍佈存在於這片丘陵地帶,由此證明,這裡極有可能是灰鈷晶礦的產區。
再接下來,一切事情順理成章——斯諾子爵把發現往上匯報,直接傳達到了佩蘭城城主的案首,並且,由城主大人親自率隊,組織權威人士,深|入這片丘陵地帶,探查晶石礦的礦藏情況——礦脈走向,礦石儲量,確定開發價值等等。
只不過,礙於某種不知名的理由,以上一切事情,包括礦區的發現以及後續探查等工作,都只是在私底下默默進行,並沒有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但是,卻也沒有特意隱瞞。只要人們有心探查,只要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人士,都會對此有所耳聞——當然,身為這片晶石礦發現地的地主,特納莊園的成員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
「對於這件事情的進展,你是怎麼想的?」特納子爵慢悠悠地問著赫蒂。
赫蒂轉了轉手中的茶杯:「這些大人們明顯是不願意就此處置卡特家——也許是因為他們背後的那股力量?」
特納子爵滿意地點點頭:「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適合我們插手,我已經和卡米爾說好了,這次我去佩蘭城治療的時候,你隨我一起,專心在卡米爾的教導下好好學一學——最近,莊園的各項事務已經嚴重影響你的學習進程,維爾莉特已經不只一次向我表達了擔憂之情。」
赫蒂的表情僵了一下,無奈地扁了扁嘴,有些沒精打采地答應下來——在進行淑女教育這件事情上,所有人都是統一戰線,她就算再如何不願,那也是投訴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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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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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5:35
058 再起爭執
內瑞爾-卡特被卡特男爵急召回莊園,看到的便是一片暴怒過後的凌亂場面——整個莊園都沉浸在一派低氣壓之下,男爵的書房再一次被毀於一旦,男爵所信賴的管家及幾位親近男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些暴力過後的痕跡。
內瑞爾一路看去,心思也隨之一沉——能讓人傷在看得見的地方,可見自家兄長此時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這要是給外人看見了,那可得是多麼難堪的一件事啊。
思及此,內瑞爾難得大方地從自己的魔法袍中掏出一支手指粗細的低級治療藥劑,交給管家,讓他與幾位男僕互相勻一勻,將臉上、身上的傷痕遮掩去。
管家滿臉感動地接下藥劑,反手揣入懷中,更加慇勤地頭前引路,同時,還低聲,有意無意地透露些許男爵的現狀——例如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怎麼個生氣法,又做了哪些吩咐一類的。
書房中再次只剩下兄弟兩人,只是,這一次,他們的對話地點一片凌亂,就連兩人坐的椅子也是臨時抬進來的。
內瑞爾環視一番,率先開口道:「大哥,請謹慎注意你的舉止,依你如今的反應,豈不明顯是作賊心虛,自送把柄嗎?伊夫林家雖然派下調查組,但是,我們已經對礦洞做了充分的掩飾,就算最後不幸被查處,不過只是交交罰款罷了,你何至於如此憤怒?」
卡特男爵瞪了內瑞爾一眼——敢情不是罰他的錢,這傢伙才能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不過只是交交罰款罷了」這樣的話!要知道,盜挖礦藏那可是重罪,雖然他是貴族可是免於流放與刑拘的懲罰,但是,罰款的數額絕對要高達上千金幣!
這樣高數額的罰款,對於任何一名貴族而言,都是割心挖肺一般的疼痛!
然而,更重要的。卻不僅僅是盜挖礦藏一件事而已,還有另一個更驚人的壞消息,一併加劇了卡特男爵的憤怒。
「礦藏被發現的事還在其次,」卡特男爵壓抑著憤怒。說道,「現在,更要命的是那此蠻人奴隸——內瑞爾,你還記得你當時是怎麼答應我的嗎,你說過,你會把他們徹底解決,不留後患!」
內瑞爾聞言,微微一怔:「是啊,我的確是把他們處理乾淨了,怎麼。你懷疑我?」
卡特男爵只覺熊熊怒火在肚子裡燃燒著,只要他稍一開口,就要衝口而出,所以,他閉眼。忍了又忍,再睜眼時,說道:「我怎麼聽說,最近有幾名混血蠻人奴隸在黑市的奴隸交易市場鬧出些問題——這些奴隸身上有大量的灰鈷晶石能量殘餘!」
內瑞爾臉色不變,交握的十指卻是不自覺地相互彈動了幾下,語氣鎮定地說道:「哦?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嗎?那些奴隸受到了什麼樣的處置?應該沒給他們的買主惹出什麼麻煩來吧。」
卡特男爵見他顧左右而言他,怒極抬腳。將位於兩人之間的小幾踢得老遠,然後咆哮道:「你居然瞞著我把他們賣到黑市去,還和我說已經把他們處置乾淨了——好!很好!非常好!把我當個傻子一樣耍弄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啊?」
內瑞爾稍稍挪了挪身體,雙手交握腹前,擺出一個十分安穩的姿態道:「大哥,你在說什麼。我可不明白,黑市出現的混血蠻人奴隸又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莊園沒僱傭過混血蠻人奴隸,不是嗎?任誰來查,都是一個結果。不是嗎?」
眼見卡特男爵的怒氣稍稍有些壓制,內瑞爾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心中盤算幾回,確認自己當時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才安心地反過來怪罪卡特男爵道:「以後,如果只有這點事情,就別拿來煩我了——最近正在準備衝擊3級魔法師,如果我成功了,對誰都有好處。」
「你別以為升為3級魔法師就萬事大吉,」卡特男爵神情陰鬱地望著他,好似在看一個死人一般,目光陰森,令人不寒而慄,「這批奴隸可是從蠻族那邊直接運過來的,如果被發現了,一個通敵之罪可是免不了的——到時候,你就算是6級魔法師也不管用!」
內瑞爾從來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個地步,猛一抬頭,血紅著眼瞪著卡特男爵,憤然不已——他沒想到,卡特男爵居然會把這樣一批燙手山芋將給自己,就算當時,他照著彼此間的默契將這批奴隸殺死並毀屍滅跡,也無法保證不會在某一天突然暴露,畢竟,他是真真切切與這幫奴隸有過接觸的!
兄弟倆彼此怒視,只是,這一回,內瑞爾的怒火顯然要比卡特男爵更加地狂野。
所幸,最後還是魔法師的理性佔據上風,內瑞爾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再睜眼之時,眼底已是一派平靜,他又恢復成那個高高在上的魔法師大人。
「無論這些奴隸是什麼來歷,總之,卡特莊園從未擁有奴隸,更不用說混血蠻人奴隸,」內瑞爾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是遵紀守法的帝國貴族,一切行事以貴族法令為準則——你說是吧,我的兄長大人?」
卡特男爵也露出微笑,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同意了他的聲明。
雖然又一次達成共識,但是,雙方心下所盤算的事情卻是各有不同,不過,無論如何總脫不開如何將自己從泥潭中拔離出來,如何讓自己遠離這些越加令人焦頭爛額的麻煩事……
……
「舞蹈是一門高雅的藝術,是最能體現形體之美與韻律之美的藝術,是愛神與美神共同專研的藝術,」卡米爾-梅達語調和緩地讚美著舞蹈,同時,也評點著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少女們的舞蹈,從藝術性、技術性、感情投入程度等各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解說,各種評點術語聽得赫蒂的心底一陣陣地發虛——在她看來十分曼妙的舞姿都能被卡米爾批出如此多的錯處,那麼,等到卡米爾開始評點她的舞蹈時,豈不是要被批得面目全非?
惴惴間,一輪音樂停止,卡米爾示意赫蒂準備,叮囑她在下一曲舞曲好好表現——這正是要開始挑剔與教學的先光……
先展示、後挑剔、再指教——這是卡米爾調|教赫蒂時的慣用招數,用卡米爾的話來說,這是最適合赫蒂的授課方法,似乎只有通過這種嘗試性的學習與不斷「試錯-懲罰-調整」的方式,才能讓赫蒂徹底糾正每一個錯誤。
且不論這種理論是否靠譜,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效果當真不錯——為了避免在同一錯誤上疊加的加重懲罰,赫蒂在學習之中總是全身心投入學習,力圖減輕受罰的力度,爭取早日出師。
少女們在同一個舞池舞蹈,雖然聆聽的是同一首音樂,但是,跳出來的卻是不同的舞蹈,每一個人都憑藉著自己對音樂的不同理解而選擇不同的舞姿,詮釋著各自不同的情感。所幸舞池夠大,才不會發生互相衝撞的慘劇。而在舞池之外,專注挑剔的並不只有卡米爾一人,平均每三五位少女就會有一位教養師在關注、記錄,以備指點。
也許是由於年齡相當的緣故,少女們在起舞之際,總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比拚的心思,偶爾的眼神交錯都充滿了火|藥味,不自覺間就會保證每一個舞蹈動作都盡善盡美,以使自己不在無形的對抗中居於下風。
這是一場少女們的小型聚會,同時,也是一場能力的互相試探,對於年齡相當,家世相當的貴族少女們而言,個人的才華以及良好的聲譽能夠增加她們本身賦加值,令她們在接下來的婚配之中獲得更有利的地位——在這個男權當道的世界裡,女性要想獲得更好的生活,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嫁得好。
赫蒂的生命理想雖然並不在於此,不過,她卻不會傻傻地與整個社會大局相抗衡,順波逐流的同時,難免總少了幾分積極性,這使得她無法將每一項才華發揮到極致,卻又難得孕育出一種獨屬於她自己的不羈的風情。
卡米爾站在一處距離舞池稍的高台俯視著,目光緊隨赫蒂,隨著她的舞蹈而運動,嚴苛地評估著她的舞姿,與此同時,卻也在不斷調整著對赫蒂的想法,以及下一步教學的計畫——這個女孩有一種獨特的個人魅力,這在如今的貴族女性群體中是一件極難得的事情,更不用說,在如此稚嫩的年紀裡就隱隱可見其風範雛形。
一位優秀的貴族不僅需要有血統、教養、禮儀規矩,更需要擁有獨特的風度與品味——前者使他們融入「貴族」這個階層,而後者則令他們從同一階層中脫穎而出。
卡米爾-梅達此生見過無數貴族,或紈袴或精英,她對於自己的眼光有著絕對的自信,而如今,憑著這種自信,她可以認定,當赫蒂-特納成年之後,一定將會是顆耀眼的新星——不,或許不需要等待成年,只需再稍加磨礫,她便能如同褪去砂皮的彩鑽,光華閃亮!
只是,未來的某一天,不知道哪位貴族紳士能夠擁有這樣的魅力與能力,獲得她的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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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5:56
059 母親歸來
佩蘭城的日子閒悠而富足,每天不用與陽光賽跑,比比誰更早起,更沒有騎馬出行的晨練運動,整日需要操心的只有詩歌、音律、舞蹈、語言、藝術欣賞與穿衣打扮,時光一下了變得緩慢而旖|旎,充滿了粉紅色的氣氛,精緻而優雅,每天圍繞在身邊服侍的人員多達十數位,縱然是女僕,但是,她們中的每一位都是經過認真調|教,極具教養,一言一行盡顯典雅。
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赫蒂整個人也發生了十分明顯的變化,原本因生活壓力而衍生出的強勢與精明逐漸被純然女性的柔和精緻所替代,行走、站立、說話……舉手投足間,優雅內化,讓人看不出任何規矩的痕跡,卻又時時刻刻顯示出她的與眾不同——這說明,赫蒂已經將這些完全吸收,內化為獨屬於自己的美麗。
自從再一次入住佩蘭城,無論是特納莊園、卡特男爵還是那420金幣似乎都統統從她的生命中消失,她就像任何一名貴族少女一般,每日睜眼的第一件事需要考慮的只有今天要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吃什麼點心、喝什麼茶——除了享受富足生活給予的一切福利外,似乎就沒有其它任何事情需要她們為之操心。
哦,當然,如果從長遠意義上來衡量的話,她們最需要擔心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嫁得更好。
上午茶的時間,女管家將會將赫蒂今天需要參加的社交以及出行的路線規劃出來,並遞交赫蒂和卡米爾審視,作為這一整天行動的主要指導。
這一天也不例外,只是,女管家的神態略有些古怪,令赫蒂不由多看了兩眼。
女管家也略顯為難地看了赫蒂一眼,然後將幾封拜帖遞到卡米爾手上,並未多說什麼。但是她的神情卻已經說明了足夠多的東西——赫蒂不由得放下茶杯,微偏頭,神情可愛地望著卡米爾,等待她的回應。
卡米爾翻看手中的拜帖。眉頭微蹙,一張接一張,最後,她將大約七八張拜帖一合攏,放在自己的左手邊,用指沿按壓住,望向赫蒂時,目光中難免帶上幾分嚴厲:「赫蒂,你最近兩天是否有在哪家店舖消費的時候掛賬了呢?」
「沒有!」赫蒂的目光在卡米爾的左邊上轉溜一圈,大約猜到了這些拜帖的來源。因此,更加疑惑道,「卡米爾女士,我的一切行程,您都是知道的。最近幾天,除了去帕希爾夫人的女裝店定製下一季的衣服外,並沒有進行任何消費。」
卡米爾自然也是信任赫蒂的,所在,直接將那些拜帖推到赫蒂眼前道:「這些是來自於服裝、首飾以及餐廳等多處高級商店經理人的拜帖,他們手中有以你的名義簽發的賬單——你需要見一見他們嗎?」
「這是當然,卡米爾女士。我想,我將非常迫切地需要這次會面,」赫蒂嚴肅地說道,她需要搞清楚,究竟是誰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冒充自己的名義進行如此巨額的消費——30金幣啊!將近她今年年收入的1/4啊!哪家敗家子居然在短短兩天的時間裡浪費了她這麼多的金幣啊!
帶著如此憤懣心思,赫蒂板著臉接見了這些前來討債的經理人——這些都是長期混跡於各個貴族門前的平民。受到一定的教育,舉止有理,一見面自然不會直接提及債務的事情,而是在赫蒂及卡米爾面前討論了一番最新的流行風向,以及店內的精品商品。繞了半天閒話,就是不主動提及債務,畢竟,以平民的身份向貴族討債,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
不過,事情並不會因為大家的無視而不存在,大約閒扯得差不多了,赫蒂輕咳一聲,示意女管家發問,詢問欠掛賬人的情況——這些經理人被引薦給赫蒂的時候,大多因為聽到赫蒂的名字而面露驚訝,顯然,在他們店裡掛賬的人不是赫蒂,所以,這一問,自然有人率先而出,絮絮道來。
「購買首飾的是一位年輕女士,金發碧眼,高貴而優雅,她以特納小姐的名義定製了一整套最新的粉炎晶石首飾,包括額飾、耳環、項鏈、手鏈、戒指以及胸針與扇墜,總價值11金幣23銀幣,並已於昨天下午取走首飾。」
第一個出來說明的是首飾店的經理人,為了不顯出對貴族女性的冒犯,他對購買者的容貌描述非常地泛泛,只有極少數一些有用信息,接下來的幾位所訴說的內容也與他大同小異,不過,反覆點出的部分鮮明特徵卻已經足以令赫蒂構畫出這樣一個人物——
年輕的貴族女性,二十來歲到三十來歲上下,金發碧眼,喜愛色彩豔麗的服飾與造型華麗的首飾,出手大方到近乎奢侈……
最重要的是,這位女性還與赫蒂有著極其親密的關係!
這樣的人物還需要有第二人選嗎!?
赫蒂黑沉著一張臉,豎起手掌,止住了經理人們的話語,向女管家微一示意,說道:「今天下午,我會派人去諸位店裡結清賬目,對於諸位的貼心服務,我個人表示十分讚賞,但是,不得不聲明的是,我本人是一名不具備獨立經濟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按照法律規定,除非特殊情況,我不能以本人的名義在任何場合、任何地點賒欠賬務——希望諸位也能與我一同成為一名維護法律尊嚴的帝國子民。」
這話說得委婉,卻是在警告眾人,不許再有隨意讓人掛賬到自己名下的事情發生,眾經理人諾諾應是,而後在女管家的示意下,紛紛退出。
屋裡恢復清靜之後,赫蒂揉了揉眉間,苦惱嘆息一聲,轉而向卡米爾道:「卡米爾女士,十分抱歉,我想我們只能提前中止這次教學——對此,我本人深感遺憾了。」
卡米爾挺直著背坐在赫蒂的左手邊,面色整肅,先是看著會讓人覺得嚴肅不可親近,但是,相處久了就會發覺這樣的卡米爾令人無比安心,彷彿一切事務到了她這裡都能被輕鬆解決。
「如果不會造成你的困擾的話,我能知道這位掛賬的女士是哪一位人士嗎?」卡米爾主動發問。
「當然,這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赫蒂繼續嘆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掛賬的人應該是我的母親,維多利亞-特納,她於數月前,初夏剛至的時候,與一位好友前往塞浦維亞度假,自此音訊全無,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了佩蘭城……」
一邊說著,腦子一邊已經開動起來,思索著——維多利亞是什麼時候回到佩蘭城的,她怎麼會知道可以掛賬到赫蒂-特納的名下?難道她已經知道赫蒂成為特納莊園的繼承人了?那麼,又是誰告訴維多利亞的呢?是無意透露的,還是蓄意算計的呢?
赫蒂的腦海中已經牽起了無數條陰謀線索——這是她成為特納莊園繼承人之後,迅速形成的思考模式,對於如今的她而言,只有想得足夠多,足夠複雜,才有安全感。
迅速生成判斷之後,赫蒂向卡米爾告辭,換了出門的裝扮,帶著貼身女僕坐上女管家準備的馬車,想了想,她首先讓車伕將她送到煉金師公會,讓貼身女僕找來小丹尼,如此這般地叮囑一番,而後買了幾張魔法信箋——那種價錢無比昂貴,但卻能在寫上明確地址與收信人之後,以比飛鷹還快的飛行速度傳遞到收信人手中的魔法信箋——寫了一則短書,穿往帕布里奇亞。
作完這一切,赫蒂這才讓馬車將她送往特納子爵的所在——關於在佩蘭城尋人這件事情,想來,特納子爵與弗蘭克應該比自己更有經驗!
……
維多利亞的行蹤並不難尋找,尤其是她並沒有特意隱藏自己的行蹤與身份,與此同時,她的喜愛又是如此鮮明,具有特色,幾乎不費多少力氣,就足以鎖定她的所在——當情報反饋到赫蒂手上的時候,維多利亞正在一個有名的休閒沙龍裡享受著溫湯沐浴與推拿按摩服務。
這是一個專為女性服務的私|密沙龍,只有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成年女性才能涉足其間,然而,赫蒂此時卻是一身薄紗漫步其間——為她此行作背書的人選,不做二想,只有卡米爾-梅達最合適。只是,這位傳統而保守的女士從來不涉足這種以享樂為賣點與最終目的的場所。
赫蒂進來之前已經打好招呼,所以,沙龍的工作人員一路將她向內引,一連走了約有十來分鐘,除了這裡的服務員外,竟是一個客人也沒遇見!
由此可見,此處的服務之貼心,可見一般!
沙龍女僕將赫蒂帶到維多利亞所在的浴池包間,先與內裡正在服務的女僕通報一聲,待取得維多利亞的同意之後,才讓赫蒂入內。
粉紅色的花瓣鋪滿浴湯,室內熱氣蒸騰,不過幾步路,就已經令人汗濕浹背,來往行走的都是美麗的年輕女性,她們神態謙恭,舉止輕盈,雖說不上優雅,卻也是十分美麗,雖然衣著暴露,卻不會給人以情|色之感,反而因袒露肉體的健康而令人感受到一種青春的活力與美好。
維多利亞赤身裸體平躺在按摩椅上,一身柔膚潔白似雪,細膩如脂,別說是男性見了失魂,就連女性看了也難免讚歎。
聽到關門聲,維多利亞抬起頭來,望著逐步走近的女兒,嬌聲笑道:「赫蒂,小可愛,你可算來了呀,速度可真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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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6:12
060 母女
赫蒂進|入浴池包間的時候,維多利亞所應享有的一系列推拿按摩與全身保養護理的服務只是才剛剛開始而已,並不可能因為赫蒂的到來而結束,所以,赫蒂自然而然也加入這個行列當中,母女倆並排躺在按摩椅上接受極其舒適的服務。
論及享受一道,維多利亞可謂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知道哪裡的服飾最精美,哪裡的首飾最別緻,哪裡的食物最優質,哪裡的護理最周到——當然,與此同時,這一切也是極其花費金錢的,單單母女倆的全身護理,便花費了赫蒂8枚金幣。並且,依著維多利亞的意思,這樣的護理,每月至少要來做一到兩次才能真正有效……
赫蒂在付錢的時候只覺心底在滴血——雖然她無比同意這樣的服務值得這樣的價錢,但是,她也深刻地瞭解到自己的經濟能力還並沒有達到可以享受這一切的水平。
但是,維多利亞的想法,顯然與她不同。
「女人,必須要活得優雅精緻,」做完全身護理,渾身上下香噴噴軟綿綿的維多利亞裹著一件浴袍躺在橫椅裡,舉著紅酒杯,慢慢地說著。
雖然是浴袍,但是款式卻是極保守的,從脖子一直到腳踝都裹得嚴實,不露分毫肌膚,但縱使是這樣的款形,穿在維多利亞身上卻別有一種性感妖嬈。
赫蒂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再看了看慢慢搖晃著酒杯,聞香品酒,顯得無比閒適的維多利亞,微嘆一聲,搖了搖頭——如果她不是擁有一個早已成熟的靈魂,恐怕,她早就是另一個維多利亞了吧……
嘆息過後,赫蒂坐到維多利亞身邊,打了個手勢。讓侍女將紅酒撤下,換了一杯果汁。
維多利亞見狀,頗感不滿地搖搖頭道:「赫蒂,親愛的。你要學會享有與你的身份相當的生活,就算是你那嚴謹得過了頭的外公,也不會像你這樣不知道生活的情趣——這是60年的托卡納斯,如果不是在這兒,恐怕你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到。」
「我想,我現在並不具備品酒的心情,所以,也不好浪費這杯佳釀——還是把它留給更適合它的人,才不枉托卡納斯60年前那美麗的陽光與露水。」赫蒂並不在意維多利亞的抗議,如同維多利亞從不在意赫蒂的指責一般——這對母女的關係從很早以前。便處於一種極其詭異的狀態。
啜飲一口鮮榨果汁,潤潤喉,赫蒂問道:「母親,您的這次回歸十分之突然,是否因為旅行出了什麼差錯。抑或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
維多利亞晃動酒杯,闖著酒香,慢悠悠地說道:「為什麼一定要是出了差錯,我才能回來呢——佩蘭城其實也是個不錯的休閒城市,不是嗎?」
赫蒂挪動一下|身體,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那麼,您的新任情|人呢?那位優雅多情。又令您重新煥發青春活力,擁有初戀般愛慕的優秀情|人,如今又身在何方——他與您一起回到佩蘭城了嗎?」
這些肉麻而繁複的形容詞恰是維多利亞曾經使用過的,令赫蒂深感受刺激,所以,如今才能記得這麼地真切。
維多利亞懶洋洋地投過一個埋怨的眼神。嬌態依舊:「提他做什麼,大約再過半個月他就要訂婚了,婚約的對象正是他在塞浦維亞認識的一位小女人——赫蒂,你不知道,她又瘦又黑。臉上還長著雀斑,真不知道,女人如果長成這模樣,又怎麼能如此理所當然地活在這個世間!?」
赫蒂聞言,深深地感覺到維多利亞的不滿——她的教養與脾性所致,就算再如何生氣,再如何不滿,也至多只能埋怨到如此地步,令許多人產生出某種錯覺,認為,她就算是在不滿,也依舊柔弱可愛……
赫蒂把玩著果汁杯的把手,抬眼看了她一眼,垂下眼,望著淡粉色的果汁,淡淡道:「因為人家有錢有地位——這位女士應該是某位子爵或是伯爵家的千金,並且,擁有許多嫁妝的吧?」
維多利亞僵了一下,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言語——赫蒂的話深深地扎到了她的痛腳,這麼多年來,維多利亞始終覺得以自己的美貌與才情,只能嫁給一個非貴族,並且還是短命的傭兵,正是因為自己並沒有足夠吸引人的嫁妝,為此,她一直憤憤,從未釋懷。
話題牽扯到這裡,母女倆之間的氣氛就有些僵硬,不過,赫蒂卻毫不在乎,她默默地喝下自己杯中的果汁,將空杯遞給侍女,讓她去添一杯新果汁來,並且用語言暗示她,這次可以出去久一點的時間,譬如十五分鐘到半個小時。
侍女會意地行禮退下,房間裡便只剩下母女兩人。
此時,赫蒂才稍稍坐正身體,開始正式與維多利亞討論關於如何合理消費的問題。
赫蒂從隨身小包中拿出一疊賬單,放到兩人間的小茶桌上,並且,推到維多利亞身前,賬單的最上面一張,正巧了今天,她們此時此刻消費的項目。
「從您歸來至今,大約三天時間,您總共花費了超過41枚金幣,」赫蒂報數時將銀幣當作零頭直接抹去,以示自己並沒有特意監控維多利亞,「雖然十分地失禮與遺憾,可是,我仍然要向您通告一聲,您的消費能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家的經濟水平。」
話說得慢而溫吞,赫蒂一邊說,還不忘一邊觀察維多利的的神態,見她沒有太大的反彈,才繼續道:「為了保證日後的生活水準,我想,我們有必要對您的消費水平進行一定的額度限制——從今往後,每個月,您的支出不得超出5枚金幣,我會將這個消息通報給全城各大商舖,每個商舖,您的掛賬能力最多只能是1金幣。」
「赫蒂-特納,你要注意,你是我的女兒,並不是我的母親,你無權限制我的消費!」維多利亞不悅——她生平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受到管束,尤其,這一回還是來自於女兒的管束!
「您可以不同意這個限制,」赫蒂卻是冷心冷性地望著維多利亞,一點退縮也沒有,甚至,一副完全不把她的抗議放在心上的意思,「但是,超過相應額度的消費,我將堅決不會支付——無論您或是哪位經理人,或是哪位債主……只要是超過消費額度,我堅決不會掏哪怕一銅幣的錢!」
冷肅的面容,嚴厲的神色,平板而沒有任何起伏的語調——一切的一切都令維多利亞不自覺地想起她的父親,赫蒂的外祖父,那個嚴厲得近乎嚴苛的老男人!
在維多利亞的記憶中,他總是這樣的刻薄而嚴厲,每一言每一語都帶著深刻的諷刺,雖然語言盡致之優雅,如同吟誦詩章一般美麗,但是,其內在的敵意卻如同數九寒天的堅冰,可以刺穿最堅實的防護。
赫蒂雖然沒有諷刺人,但是,她的嚴肅認真卻如同一堵堅實的城牆,堵住了維多利亞的一切進退之路,令她只能依著赫蒂的安排行事。
維多利亞一向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她眯了眯眼,坐正身體道:「赫蒂,我可愛的小寶貝,你似乎忘了,你現在還是未成年人,而我,又正恰好是你的監護人——我可以隨意使用一切屬於你的資源,這是法律賦予我的權利!」
「是的,當然,您可以,」赫蒂同樣坐直身子,與她面對面,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姿態交流道:「在享受權利的同時,也請您別忘了履行您的義務——教養的義務與看護的義務,如果您能夠與我回到特納莊園,安安分分地履行您的義務,直到我成年,那麼,在此時間內,自然可以盡情地享受法律賦予您的權利。」
事實上,赫蒂倒也樂得維多利亞同意這樣的條件,因為,特納莊園如今是她的地盤,只要維多利亞願意過去,她必然能保證,維多利亞一年內再也不會有機會消費超過1金幣!
「鄉下地方,沒意思,」維多利亞微一撅嘴,嬌哼一聲,貝齒輕咬紅唇,看神色,似乎正在算計著些什麼。
赫蒂默默地看著,淡淡警告道:「當然,您也可以申請復議,要求推翻我的繼承權合約。只不過,您要記得兩件事,第一,特納子爵雖然身體不適,但是,他依舊尚存,並且具有獨立行為能力;第二,二次轉讓繼承權之後,將會對莊園的價值進行再評估,在再評估的基礎上重新徵收繼承稅——以佩蘭城貴族議會一貫的拖拉節奏,這樣的過程起碼要花費半年以上的時間,並且,我也相信,再評估之後的繼承稅絕對不只420金幣。」
「你已經知道礦產的事情了?」維多利亞驚愕地望著赫蒂。
這一句道出,赫蒂心中一直存在的那個疑問已經找到了答案,所以,她直接出口問道:「母親,為了保障我們彼此的利益,我想,也許,您願意告訴我,是誰通知您關於我繼承特納莊園的事情,以及對方向你許諾的條件,以及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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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6:48
061 面見子爵
一抹五彩的魔法流光在夜色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美麗,小巧的紙鶴在空中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靜靜地停駐在赫蒂的桌案前,一雙單薄的羽翼輕輕地撲扇幾下,終於停止了動作,五彩的魔法光輝這才化為星屑,悄然散去——這代表著魔法信箋上的魔力已經散去,它完成了它的使命。
這是來自艾文的信使,記錄著赫蒂諸多疑問的答案。
艾文大叔雖然已經從傭兵隊伍中退役,但是,他的影響力仍在,想要調查一下情報,依舊效率驚人——尤其是在帕布里奇亞島上。
正如赫蒂所猜測的那般,維多利亞的歸來是一次有預謀的算計——雖然,與維多利亞同去的那位年輕小情|人的確被另外一位身家清白又有高額嫁妝的貴族少女「拐帶」,並且,預定在下月在帕布里奇亞舉辦婚禮,但是,這一切並不影響維多利亞的度假計畫,如果不是有人將赫蒂的近況傳遞給維多利亞的話,她恐怕還在塞浦維亞的海灘上享受陽光與海風,還在享受男人們的慇勤追求。
與此同時,艾文大叔還調查出,維多利亞歸來時,使用的是魔法公會傳送通道,這樣,才能保證她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佩蘭城,而與她同行,為她的歸程付債的正是卡特莊園的管家。
如此一來,一切自然是不言而喻——卡特男爵試圖利用維多利亞破壞特納莊園諸位成員間的合作與默契,並且,希望以高利誘使維多利亞將灰鈷晶石礦轉讓給卡特男爵。
這樣的算計光明正大,並且勝率極高,但是,赫蒂卻還不將它放在心上,她現在比較關心的,主要還是維多利亞的想法與作法——她的母親,維多利亞-特納這一次歸來。究竟又想要得到些什麼呢?
這樣的疑問困擾了赫蒂一整天,就算身在熱鬧非凡的舞會上,她也依舊沒有停止思索,目光始終鎖定在人群中與幾位男士正在嬉笑調|情的母親身上。未有稍離。
「赫蒂,聽說,那位女士是你的母親?」貝蒂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以扇掩唇,與赫蒂同視一致,低聲問道。
赫蒂微垂下眼瞼,低低「嗯」了一聲,情緒顯得有些低落——其實,她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貝蒂卻對此產生了誤會,以為。赫蒂是在為母親的品性和行為感到羞愧,不免嘆息一聲,心生憐憫,伸手攬住赫蒂的臂挽道:「來,我給你給介紹兩位朋友。都是些極有才華的女孩,我想,你會喜歡她們的。」
赫蒂回神,放鬆身體,順勢被貝蒂帶走,一邊笑著調侃道:「你是說那種在朗誦莫斯里哀情詩的時候,能把自己都給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才華』嗎?」
貝蒂聞言。挽著她的手在一般人看不見的視線死角輕輕擰了赫蒂一下,嗔道:「赫蒂,你真討厭,這種『才華』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這種人,我自己敬而遠之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介紹給你?」
赫蒂抿著唇。笑了,不再言語,任由貝蒂將自己帶進她的交際圈,真正融進南島平原,乃至整個佩蘭省的貴族交際圈中。
雖然許多人不敢苟同於維多利亞的所作所為以及人生態度。但是,所有人都不可否認,維多利亞-特納是一位極有魅力的女性,她活潑可愛,嬌媚親和,言之有物,舉止得當,顯然是一位身具良好教育的上流貴女,不僅男性們喜歡追逐在她身後,不少女性也難以對她產生敵意——除了那些被她搶了男人的……
但是,人們不討厭她,並不代表著認同她,連帶著,就連一切與之相關的人或事物都將受到影響,譬如赫蒂-特納。
關於這一點,卡米爾-梅達早有預見,也提早地與赫蒂作過暗示,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維多利亞是赫蒂的母親,一向只聽說母親管教女兒的,又哪裡有聽說女兒管教母親的——如果,赫蒂當真這麼做了,恐怕又將面臨另外一種極惡名聲。
這是一件兩難之事。
不過,所幸,赫蒂不能出手,卻有人可以動手。
……
自從實施魔法降溫之後,佩蘭城的溫度比往年舒適許多,魔法陣的運作緩慢而持續,只需每月由魔法師公會派人維護就可以保證持續運作,據說,這個魔法師不僅能降溫,還能升溫,到了冬天,只需對魔法陣進行微調,並且放入足量的火系能量石,就能夠緩慢提升空氣的溫度,起到一定的升溫作用——當然,這樣做的話,代價極高,比之夏天的降溫要高上起碼五六倍。
只是,如今,這些事情卻與赫蒂無關,唯一令她掛心的是,夏末時節,經過魔法降溫之後的佩蘭城更適合特納子爵的居住——至少,再次住進安哥拉之角後,特納子爵沒有再讓魔法師進行降溫處理了。
在維多利亞到達佩蘭城的第五天,終於前來安哥拉之角拜訪特納子爵——在繁瑣的貴族譜繫上,子爵的輩份比維多利亞高兩個位次,算得上是她的祖輩,赫蒂的曾祖輩,所以,維多利亞再不甘願,也必須前來禮敬一番。
見面的時間安排在下午,這是特納子爵精神最好的時段——這一期的治療對他的病情顯然有極好的幫助,如今的特納子爵每天可以有一定的自由走動時間,而不再像從前那般,長期臥床。
赫蒂扶著特納子爵在安哥拉之角的天頂花園裡慢慢轉圈,維多利亞略有些不耐煩地也隨著走動,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閒不淡地搭話,既不顯慇勤,也不顯冷淡,完全把特納子爵當作是一個普通關係的人來交往,這種態度倒是出乎赫蒂的預料——她原以為,維多利亞想要獲得繼承權,怎麼著也得先獲得特納子爵的認同才是吧,怎麼反倒如此冷淡呢?
特納子爵倒是沒什麼特別表示,一邊溜躂著,一邊與維多利亞討論著塞浦維亞的風光,說些風花雪月,說些吃喝享樂,倒是漸漸地讓維多利亞慢慢放下戒心,略親熱一些。
如此看似純廢話一般地說了一通,同時,也轉了一圈,把特納子爵的自由行動時間都消耗大半了,才見弗蘭克步伐穩鍵地走近諸人,行禮問候後,將一份文件遞到特納子爵手上。
子爵翻閱一番,眉目微揚,帶出幾分笑意來,正當大家以為會是什麼喜事的時候,子爵一反手,將文件遞給維多利亞,在母女倆納悶的時候,他開聲道:「你看看吧,這是最新送往貴族議會的評議案,我想,也許,這與你的權益悉悉相關。」
維多利亞聞言,臉色當時青白下來,幾乎是搶奪一般從子爵手上扯下文件,「嘩嘩嘩」地翻閱著,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幾乎把文件握得變了形。
「啪」得一下,合上文件,維多利亞幾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情緒,再望向特納子爵的時候,雖然仍然有幾分怒色,但已經明顯能控制情緒:「子爵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您這是在向我示威嗎?」
特納子爵走得有些累了,拍了拍赫蒂的手,示意她帶他到一旁的長木椅上坐下,然後微笑著,極溫和般對維多利亞道:「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份評議案包藏禍心,就算你因此獲得繼承權,恐怕,也無法完全執行,而必須受到重重監管——同樣是監管,為什麼要讓外人來監管你的權益?難道你覺得,這些議員們會是貼心的聖徒,而不是飢|渴的鯊魚?」
維多利亞在特納子爵對面的長椅上坐下,雙手緊握著合攏的小扇,用力之重,指間都已經失去了血色,不過,借由這樣的動作,倒是令她更加冷靜下來:「雖然對於您對我監控舉動十分冒犯我的個人*,不過,看在您是長輩,又有正當理由情況下,我表示並不繼續追究。只是,對於您對議員的評價,我想,我需要更加詳細的證據——我並無意與我的女兒爭奪繼承權,只是,她如今還只是未成年人,所以,我只是希望能繼續履行一個母親的義務。」
特納子爵低低笑了一陣,正值一陣輕風拂面,他的笑聲登時轉成輕咳,赫蒂見狀,連忙抖開一件大鬥篷,披在特納子爵的肩膀上,然後看了看維多利亞,再看了看弗蘭克——前者沒有理會她的注視,而後者卻只是衝著她微笑,並不接岔。
無奈之下,赫蒂只能出聲提議道:「母親,時間不早了,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個地點再繼續談話?」
維多利亞這時才投眼望向赫蒂,目光中帶著某種難言的情緒,說不上是埋怨或是憤怒,但到底不會是什麼正面的情緒。不過,她此時還是理智佔上風,沒有堅持在戶外詳談,不過,她也沒有同意換個地點再繼續的提議,而是直接提出告辭。
特納子爵也沒挽留,讓弗蘭克送維多利亞出去,然後在赫蒂的扶持下往房間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笑問著赫蒂:「對於今天這一出,你有什麼疑問呢?」
赫蒂眨眨眼,嬉笑道:「無論我有什麼疑問,必然能從您這裡得到解答,所以,您就別吊我胃口了,直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多好呀。」
特納子爵哈哈笑了一陣,這才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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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7:04
062 覺悟與行動
已是夕陽西下時,時間在不知不覺之間就這樣過去,一天又一天,今天已經是維多利亞與特納子爵會面後的第二天,距離維多利亞離開安哥拉之角也已經超過了30個小時,但是,維多利亞卻一直沒有回到下榻的賓館——以她的財力自然是住不起安哥拉之角,同時,她又不願將就普通的施捨,所以,她所選擇的住處正是那種專門為貴族與大富商服務的高級酒店。
赫蒂在得知維多利亞消息的第三天也搬出卡米爾的住宅,入住了同一家酒家,為的就是能近距離與母親「好好交流感情」——雖然,母女倆雙方都沒覺得這種近距離對她們彼此的感情精進有所助益……
這家酒店的各項硬件設施與服務雖然次於安哥拉之角,但是,勝在風光迤邐,絕大部分酒店房間都能看見美麗的海景——赫蒂此時,正是對著日落海景微微發呆。
眼前的景色是無比絢爛美麗的,但是,赫蒂的心思卻仍然停留在昨日的震撼——既有對特納子爵出手快准狠的欽佩,也有對隱藏在暗地裡的敵人的叵測居心的心悸,更有對自己的眼界短小及有限謀劃的自慚。
按照特納子爵的話來說,這是一場資源的爭奪戰,同時,也是一場權力的博弈,而這個灰鈷晶石礦乃至卡特、特納兩家都只是這場博弈之戰中的小棋子罷了,真正的戰鬥遠遠不只在南島平原,甚至不在佩蘭省……
眺望遠方,赫蒂再一次嘆息——好吧,雖然,她無法干涉到那麼遠的事情,但是,近在眼前的一些事務,卻是力所能及。
首先是貴族議會的議案——不安分的部分議員或是在卡特的收買之下,或是在卡特家族之後某人的慫恿之下。以維多利亞-特納為武器,向特納莊園的歸屬提出異議。一旦這份議案被提交議會審議,在結果出來之前,莊園的一切資產都將被凍結!
可別以為這樣的「凍結」是個好事喲。一旦發生資產凍結,赫蒂與維爾莉特的種種規劃都將停止進行,莊園的產出自然受到影響——可是,繼承稅的繳納期限卻並不會因此而推遲,所以,如果凍結個半年一年地,赫蒂的繼承權必然得歇菜。
除此之外,資產凍結,也就代表著灰鈷晶石礦無法被交易,這便增加了各種私下操作的可能——也許。這正是幕後黑手所需要的。
如今,特納子爵已經將以上陰謀暫時阻隔,那麼,赫蒂就必須在對方再次出手之前尋找合適的賣家將礦產脫手——這玩意兒正是造成如今困局的罪魁禍首!
另外,就是卡特家……赫蒂微微眯了眯眼。想起了特納子爵昨日的教導——要將威脅消滅在萌牙階段,否則就將是自受其害!
顯然,這個威脅已經不僅僅是「萌芽」,而是進|入你死我活的階段,心軟手軟的結果只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同葬送!
所以,她需要加快一下某些計畫的進度了……
……
經過一段漫長的閉關之後,內瑞爾-卡特打開了他的實驗室大門。門一開,詭異的氣味便絲絲縷縷地飄蕩而出,雖然並不濃烈,但是,路過的人只要一聞便知道,這必然是一次失敗的閉關。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內瑞爾-卡特試圖衝擊3級魔法師的第n次努力再次宣告失敗。
魔法是一個神奇的過程,它的成長是諸多外因與內因共同作用的結果,由於原因太多,所以,它的失敗機率也很高。所幸,這樣的失敗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只需稍加修養,便可以繼續衝擊——準確來說,絕大多數魔法師的一生都在重複著這樣「失敗-成功」的過程。
雖然失敗是常態,但是,再一次面臨失敗,內瑞爾的情緒難免糟糕,尤其是這一次,他的準備已經十分之充分,卻依然只能獲得這樣失敗的成果,不由得令他感覺到有些沮喪,甚至陷入幾分自我否定的負面情緒之中——難道他這一輩子就只能停留在2級,無法再繼續往上走了嗎?
不,不會的!內瑞爾甩甩頭,將這種絕望的想法丟開——無論想盡什麼辦法,他一定要成功,他現在還不到四十,他還年輕,他可以收集更多更珍惜的魔法材料來助力沖|刺!
自我安慰之後,內瑞爾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怪味道,抽了抽鼻子,他決定先去洗個澡,好好吃一頓,好好休息一下,再開始新的奮鬥——帶著如此陽光燦爛的心態往前走出沒幾步,廊道前方便迎面而來一位身著黑袍,胸佩銀質徽章的魔法師。
內瑞爾連忙讓道——公會中能做如此打扮的只有法務組的魔法師,他們往往是冷酷無情,心狠手辣,是所有人都不願招惹的對象。所有人在碰上他們的時候,都會暗自祈禱,希望他們行動的目標對象不要是自己。
內瑞爾也是如此祈禱的,可是,這一次,幸運女神卻並不眷顧他,黑袍魔法師停在了他的身前,宣告道:「2級魔法師內瑞爾-卡特,有證據顯示你參與走私混血蠻人,盜採晶石礦,以及非法買賣禁用魔法用品——基於對法律的尊重,並且,為了維護魔法師的尊嚴,現將由公會法務組對你進行內部審查,請你配合調查。」
說著,黑袍魔法師靜靜地等待著內瑞爾的反應——內瑞爾只覺自己像是一隻被蛇盯著的青蛙一般,渾身顫|栗,驚懼得連一隻小指頭也動彈不得!
這是絕對的實力壓制!
這名黑袍魔法師最起碼也是4級魔法師!
內瑞爾絕對沒有一絲一毫逃離的可能!
認清現實的內瑞爾提不起哪怕一絲反抗的勇氣,只能顫著聲道:「我配合調查。」
……
內瑞爾-卡特被法務組帶走的消息很快便在魔法師公會中傳開了,並且,也迅速傳出公會範圍,讓所有一切想知道的人都瞭解了這一情況,他的兄長,卡特男爵便是首批知道這一消息的人。
聽到內瑞爾所涉及的罪行時,卡特男爵只覺全身冰涼,如墜冰窟。滿腦子都在轉溜著,究竟是誰把這一次消息通報給魔法師公會法務組,並且,不斷思索著此事的諸多後遺症——包括。當案情牽扯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又究竟能怎麼辦……
這一次面臨變故,卡特男爵罕見地沒有暴怒——也許是因為情況太過於危急,也或許是因為消息太過於糟糕,他只顧著全身心投入到各種應對措施的實施。
最昂貴的魔法信箋被寫滿字跡後,一封接一封地從莊園飛出,像四散的信鴿一般,飛向天南地北,與此同時,心腹手下也帶著重要的訊息與卡特男爵所允諾的高額酬勞。疾馳飛奔。
整個莊園也在此時陷入一種既恐慌又高速運作的狀態,所有的僕人都被嚴格管理,不允許有任何人私自行動,入夜之後,除了巡夜人員外。更不許有一人出屋,在這樣的黑暗與寂靜之中,潛流暗藏,只待著某個爆發的時機。
當所有人都以為卡特男爵已經使盡手段的時候,某個夜晚,一片漆黑的男爵臥室中,一道青藍色的魔法光芒幽幽閃亮。也不知卡特男爵做了什麼樣的防護措施,從窗外看,完全看不到這片光——這是魔法通訊的光芒,使用昂貴而稀有的魔法捲軸進行通訊,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樣的魔法捲軸還是一次性的,一旦使用就會報廢,十足十是既不實用又極浪費材料的物品。
不過,如果用來進行緊急聯繫或是秘密聯絡,卻是極好的——正如卡特男爵此時所進行的這般。
「大人。很抱歉,讓您失望了。」面對魔法通訊另一端的影像,卡特男爵深深低下了頭,聲音顫抖,帶著濃濃的恐懼。
影像另一端並沒有呈現出明確的人形,而是一雙搭放在桌面上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在食指的右手食指的位置戴了一個寬大的指環——這是一把握劍的手,帶著殺傷力的手,此時,一隻手指正慢慢在指環上滑動著,顯示手的主人正在思考。
只聽一聲慢悠悠的聲音從魔法通訊的另一端傳來:「卡特,你們兄弟讓我很為難。」
卡特男爵聞言,渾身輕顫一下,幾乎要腳軟地跪下|身去。
「不過,看在你們之前為我做了那麼多貢獻的份上,總不能讓曾經的功臣受難,」對方繼續慢條斯理地說著,讓卡特男爵充分體會到一句地獄,一句天堂的悲催體驗。
「多謝大人垂憐!」卡特男爵這下是真正跪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扣著膝蓋,目含感動。
對方似乎也被自己的大方與大度感動到了,悠悠地嘆息一聲道:「佩蘭省的伊夫林一向與我們不對付,你不能再繼續待在那裡了。」
卡特男爵猛一抬頭,面露掙扎與痛苦——南島平原再如何危險也是他的家,貴族對自己的領地有一種天生的眷顧,離了領地便有如失了根,將徹底失去安全感,也失去貴族的驕傲,不過,再如何,還是生命最重要,所以,他咬了咬牙道:「大人,但憑您吩咐。」
「嗯,這樣吧,過幾天會有一艘海船經過帕布里奇亞,你們先到新領地暫避幾年,等一切平息了再找機會回來。」
「大人英明,只是,內瑞爾……」卡特男爵此時倒顯出了難得的兄弟愛。
魔法通訊的另一方傳來一陣低低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的虛偽,又似乎在為他的識趣而開懷:「他會比你們更早上船的,你放心。」
說完這話,青幽的光顫動兩下,緩緩熄滅,房間內真正陷入漆黑一片,在這樣夏末的夜風中,卡特男爵卻覺渾身冰涼——連他的心也是如冰冰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7:19
063 不懷好意的暴發戶
特納莊園午後一向是平靜而安逸的,安逸了大半天的農夫們習慣於懶洋洋地躺在路邊的陰影下,用草帽蓋住臉,或是平躺,打著小呼嚕,或是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各有各的休閒法。
不過,這一天的午後,所有人都被大地震動的動靜所驚醒,翻身坐起,眺望鄉間小道的遠端——先是見遠處塵土飛揚,再是馬蹄踢踏,隨著奔馳聲漸近,一人一馬一路狂奔而去。
空留下|身後諸多疑惑與好奇。
馬兒接近莊園的時候,米婭正在指揮莊園的女僕們將剛剛拆洗的床褥被套晾曬,再將一切床墊、被縟與各種枕頭、坐墊一類的事物統統翻出來,並排擺在陽光之下,盡情曝曬。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全家上下幾乎所有的僕役都調動起來,忙碌了好幾天,才總算完成得差不多——今天這些再曬曬,收集清楚,便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也幸好,特納子爵與赫蒂暫時搬進佩蘭城,家中又沒有其他客人,只剩下維爾莉特一位主人,這樣的工作才能如此順利。
米婭正在逐一檢查女僕們晾曬的成果,便聽一陣馬蹄聲過,不待馬兒停穩,一個熟悉的人影飛也似地從馬上躍下,雖是踉蹌兩下,總算堪堪停穩——
「吉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有什麼要緊事嗎?」米婭見狀,當即撇下晾曬事宜,幾步趕到吉姆身邊,發問。
風塵僕僕的吉姆此時的模樣十分狼狽,不僅熱出了一身汗,更是被塵土撲得滿麵灰黃,一見母親,他便問:「母親,維爾莉特小姐在家嗎?礦區那邊出了點情況。」
米婭聞言,神色一凜:「維爾莉特小姐現在應該正在午睡——這樣吧。我去稟告一聲,你先去稍微洗一洗,速度快一點。」
吉姆自知自己如今的模樣見不得人——如此狼狽地去見女士,實在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所以。他答應下來,幾乎是小跑著趕去梳洗,而後又一路小跑著前去向維爾莉特匯報情況。
……
「藍鈴鐺丘陵發現不明人士在勘探地質?」維爾莉特聽著吉姆的報告,皺起眉來,原本因午後太溫暖而有些懶散的心思瞬間收束乾淨,只剩下淡淡的惱怒與嚴肅,「你們有看清是什麼樣的人嗎?對他們進過警告措施了嗎?」
「我帶人想與他們接觸,可是,不等我們靠近,他們就跑得沒影了——看他們的裝束。估計是一些得到消息的商人想來看看礦區的儲量與礦石質量……我們在丘陵上發現了一些探洞,少數幾個已經打到了礦層,」吉姆如實報告著,自從發現藍鈴鐺丘陵有陌生人出沒的時候,他就已經嚴密監視。只是,對方太過狡猾,一直活躍於特納莊園與卡特莊園的邊界上,只要發現吉姆這邊帶人出現,他們就會往卡特莊園的區域跑,令人追之不及,吉姆無奈。只能加強秘密監視,一直觀察了好幾天,才總算看出對方的行動與用意,所以,這才匆匆回報維爾莉特。
維爾莉特輕輕敲了敲椅子把手,說道:「之前佩蘭城的魔法師多次出沒於藍鈴鐺丘陵。那裡新發現礦藏的情況遲早會傳出來,只不過,現在就有人過來,還是早得有些出人意料啊……」
她的話意有所指,只是。如今屋裡能明白她的意思,並與之附和的人卻無一個,所以,只能由她繼續自說自話地下達指令:「吉姆,你這次做得很好,以後做事時要更加注意安全才是。這次的事,我會先讓芬克派人去盯著些,不要讓他們破壞了藍鈴鐺丘陵的環境。嗯……既然他們現在已經敢於如此明目張膽,恐怕,後續的動作也應該就要快開始了吧……」
吉姆雖不太明白維爾莉特所言的「後續動作」,但是,多少也知道這件事情的複雜性與嚴重性,暗自決定,一定要好好注意這些不|良用心的傢伙們!
正如維爾莉特所猜測的那般,當藍鈴鐺丘陵附近的戒備提升之後的第三天,一名腰粗膀圓,身高尺寸與腰圍尺寸幾近相當的大胖子領著一幫保鏢與手下,氣勢洶洶地闖進了特納莊園,既無理又極豪氣地放話說要購買藍鈴鐺丘陵,並且,還留下了一批高額定金,頗有種用錢砸死人的氣勢。
從衣著打扮與行事風格來看,這是一位典型的暴發戶——近幾十年來,帝國鼓勵民間勢力開發海外領地,由此產生了一批大發橫財的暴發戶,他們有錢,而且,比許多貴族都有錢!但是,他們的社會地位卻與普通平民相差無異,並不會因他們的財富的增加而更受人尊敬,這種財富與地位的不均衡使得暴富的商人們急於尋找進身的途徑,所以,為人行事時便難免越發急功近利。
維爾莉特雖然並不是貴族出身,但是,自小也是跟在赫蒂外公身邊接受過一些修養教育,再加進|入特納莊園後,赫蒂又專門為她請了一位家教進行各方面的培養,如今,維爾莉特的風度儀態幾乎與貴族無異,唯一缺的便是出身與血統罷了——儘管如此,單就這種風範就足以應付絕大多數人。
然而,今天這位豪氣萬千地聲稱要購買貴族領地的中年商人卻不吃這一套,甚至,他壓根沒把維爾莉特放在眼裡,丟下錢,叫叫嚷嚷地就要她立即簽約。
維爾莉特好風度地看著他耍威風,慢條斯理道:「這座莊園目前是特納子爵的爵位領地,每一分土地,都是尊貴的貴族封地,都將受到貴族法令的特殊保護,我並不是它的所有人,自然無法答應你的條件。」
「那就換個有資格做決定的人來!」中年商人自覺自己擺了半天譜,竟然沒遇著正主兒,自尊深受打擊,當即黑下臉來,不悅道。
維爾莉特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放下杯子再抬眼:「特納子爵大人正在佩蘭城進行治療,短時間內不會回到莊園——您若是有誠意,等子爵回來後,再詳談此事。」
「你說什麼,耍我玩兒,是不是!」中年商人暴怒,「你別以為拖時間就能換個好價錢,你們這種貪心不足的狗屁貴族我見多了!告訴你們,我的收購價就擺在這裡了,要想漲,一個銅幣都沒有!」
維爾莉特以一種看著無賴白痴的目光看著他,一言不發,卻已經足以令人捉狂。
中年商人倏然起身,寬大得有如一座肉山一般的身軀帶給人無比的壓力,不過,他才向前踏出一步,便被一股強大的威勢反壓而回,中年商人的眾手下見狀,紛紛想上前為自家老闆鼓振氣勢,但不幸的是,依舊被擋了回來,甚至連一步也無法上前。
中年商人半身僵硬,目光微帶驚恐地瞥過維爾莉特身後垂手站立的芬克,而後,慢吞吞地後退一步,登時只覺壓力驟減,整個不爭氣地又坐回沙發上——這一下,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好似充血的豬肝一般,努力壓抑的怒氣令他的呼吸十分粗喘,呼哧呼哧,在安靜的屋內,聽來特別清晰。
「你們,哼!你們等著瞧!」怒極撂下狠話,中年商人一甩手中的文明杖,轉身大踏步而去,每一步都是極重的腳步聲響,皮鞋的硬底與大理石地面碰撞發出陣陣聲響,讓人不免擔心地面是否會因此而開裂。
維爾莉特淡定地看著人離去,輕輕一招手,芬克向前幾步,躬身聆聽指示。
只聽維爾莉特輕聲叮囑道:「讓人跟著他們——找個穩妥些的,注意人身安全——看看他們住在哪裡,來自哪裡,又與些什麼人聯繫。」
芬克應是,表示記下了。
接著,維爾莉特敲著椅子把手,想了想,又問道:「卡特莊園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莊園的領民與僕役並沒有什麼太特別的舉動,男爵閣下正在為其弟奔走疏通,目前沒有發現什麼異樣。」芬克想也沒想便答。
「男爵的女兒,伊米莉娜-卡特呢?她現在在哪,又在做什麼?」維爾莉特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芬克怔了怔,顯然,他們在調查布控的時候,並沒有太在意這位卡特家的大小姐,不過,這不代表著他便有所疏忽——芬克多花了一些時間才從腦海中挖掘出這名年輕女性的情況。
「自從內瑞爾-卡特被法務組帶走之後,伊米莉娜-卡特深受打擊,一時病倒,由於海倫-卡特尚在孕期,為免影響孕婦與胎兒,伊米莉娜-卡特暫時別居,目前居住地是——」芬克頓了頓,又想了想,才答,「帕布里奇亞。」
「帕布里奇亞?」維爾莉特挑了挑眉,不過,並沒有多懷疑什麼,畢竟,帕布里奇亞一向是個度假勝地,而且,因其在地理上與南島平原隔了一條小小的海峽,難免給人一種與世隔絕一般的感覺,故此,還是比較適合成為某些傷心人避世之所。
維爾莉特裡外盤算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遺漏什麼,便讓芬克去安排人追蹤那名突然冒出來的身份可疑的中年胖商人,與此同時,又將商人帶來的契約及許諾的定金條整理好,又附上一封自己的手書,寫清發生在莊園中的諸事,然後將它們一併封入信中,派莊園中最可靠的信差,將它們送往佩蘭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7:35
064 老手段與新方法
夏末時節的天氣雖然涼爽許多,但是,女士們卻依然不會願意到大太陽之下出門流汗,所以,大量的聚會被集中到了室內——或是詩歌賞鑑,或是曲劇賞析,或是新茶品鑑……總之都是一些可以待在有溫控魔法的室內,而又不需要劇烈運動的活動。
一般而言,音樂會與歌劇表演都是安排在晚上,夜色正濃之際,也是樂聲飄揚之時,今年的夏天,佩蘭城迎來了好幾部新歌劇的首演,有的好,有的壞,有的能夠迎來無數喝彩,有的卻迎來各種抨擊——歌劇評價的好壞可以決定它們在佩蘭城演出場次的多少。
最近,佩蘭城最流行的一部歌劇是改編於某個愛情悲劇,由著名的情詩王子莫斯里哀創作而成——據說,其最初的靈感來源於史籍中的某個久遠的愛情傳說。
借助莫斯里哀的才華與名聲,這部歌劇在今年開春便以極快的速度風靡全國,而佩蘭省由於遠離中樞,流行的時間要稍晚一些,直到臨近夏末的這一個月才進|入演出高|潮。
赫蒂在歌劇開演的第三天,收到了來自貝蒂-斯諾的邀請函——她通過父親的關係,獲得了幾個極珍貴的貴賓席席位,鑑於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原則,第一時間通知了赫蒂,希望能夠邀請赫蒂以及維多利亞母女一起欣賞這部來自帝|都的經典。
維多利亞看到邀請函的時候,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露出驚喜與開心的表情,反而冷淡地將邀請函往桌上一丟,軟身倒回沙發上,將臉埋入柔|軟的靠枕中,語氣不悅地說道:「我不去,又不是什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去了也是平白浪費時間。」
赫蒂將邀請函歸整了一下,然後輕輕撫壓著邀請函的平滑表面。微笑道:「如果母親的身體還能堅持的話,還是不要錯過這樣的機會比較好,畢竟,依照子爵大人的意思。我們將在一週之後回到特納莊園,直到秋收季之後,才能再回到佩蘭城來。」
「要回,你們回,我可不去,那兒又與我沒什麼關係,」維多利亞側過身子,以背部面對赫蒂,帶著強烈的抗議意味。
赫蒂卻是毫不在意,將手中的邀請函放回桌面。再次平推到維多利亞的面前,站起身,撫了撫身前蓬起的裙襬,慢條斯理道:「當然,如果這是您的意願。我們也不會控制您的人身自由,只是,身為您的女兒,我希望能在第一時間知道您的所在,以便使您行駛母親與監護人的權利。」
維多利亞一聲不吭,只當赫蒂不存在一般。
赫蒂靜站了一陣,聳聳肩。轉身走人。
當房門發出一聲開啟與一聲閉合的聲音之後,維多利亞猛地一下坐起身,轉過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再看了看桌上遺留的邀請函,倏然有一種衝動將邀請函撕得粉碎。
不過。衝動只是衝動,瞬間的腦熱還沒有來得及化為行動便已經從大腦中退去,還原成最初的理智——維多利亞拿起邀請函再看了一遍,既覺得心喜,又覺得心酸。更多的則是一種由衷的委屈。
從小到大,維多利亞都是隨心使性地成長著,生活著,就算她父親健在的時候,也沒能管束得了她,她又何曾像如今這樣被限制了行動自由與消費自由?
雖然做這一切安排的是特納子爵,但是,維多利亞仍然把這份不滿加諸在赫蒂身上,認定了正是因為赫蒂,她才陷入如此的窘境——如果不是赫蒂預先獲得了繼承權,如果繼承權如今是屬於她的,那麼,如今,又有誰能限制她對自己財產的消費呢?
陷入某種牛角尖的維多利亞完全忽視了那份高額的繼承稅,以及貴族法令對於繼承人|權利的限定規定——或許,她並不是有意忽略或無視,而是有恃無恐……
情緒上腦,維多利亞惱怒地將邀請函一丟,再次埋進沙發中,緊緊抱著抱枕,有一種整個世界都在背叛她的委屈感,但是,深|入骨髓的教養卻令她無法使用尖叫或是哭泣一類的方式宣洩,只能通過這種無助的方式來進行宣洩。
……
當夜色降臨的時候,赫蒂在馬車邊等來了她那盛裝的母親——最新定製的夏裝,最流行的全套首飾,以及最精美的妝容共同塑造了一個完美的性感女神,維多利亞-特納。
雖然維多利亞有著諸多的不足,但是,無可否認,她的美麗與性感卻是公認的。
馬車在一派靜默中駛向歌劇院,沿途遇到許多通往同樣位置的馬車,越是靠近歌劇院,寬大的馬路上漸漸被各種馬車所佔據,如果能從高空俯瞰,將會發現,全城東西南北各個方向,有眾多馬車有如河流奔匯大海一般,向著歌劇院聚集而來,共同享受今夜的視聽盛宴。
貝蒂與斯諾夫人比特納母女到的要更早一些,並且在等候廳選好了四個好位置,維多利亞與赫蒂下了馬車,向侍者確認身份後,便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了斯諾母女身邊,加入到人們熱議的話題當中——女人們之間在流傳著關於今夜歌劇的劇情,評點著兩位可憐的主人公以及他們的扮演者。
只要是關於享樂,維多利亞必然是其中的賞鑑能手,只是在一旁坐著聽了一小會,便能極順利地介入聊天之中,並漸漸成為其中頗受歡迎的成員——這種天生的交際能力往往令赫蒂為之感嘆。
「赫蒂,聽說你們下一週就要回特納莊園了?」在夫人們聊得熱火朝天之際,貝蒂坐到赫蒂身邊,低低聲問。
「是啊,子爵大人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治療週期比預期得要短一些,」赫蒂微帶感嘆道,「這是我們在佩蘭城所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希望這樣的好轉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是的,願天神保佑子爵大人——他可是一位值得人們尊敬的紳士,」貝蒂也隨著赫蒂感嘆一聲,緊接著又道,「赫蒂,那你們什麼時候還會再上來呢,再過一陣子,將會有更多熱鬧的節目——夏末秋初的莊園可是最無趣的,如果不到佩蘭城來走走,恐怕,生活必然會是一場災難。」
「沒有這麼誇張吧,」赫蒂失笑道,「依著子爵大人的意思,我們將會在莊園等到秋收季之後,再回來——你知道的,今年,特納莊園迎來了許多事情,我們需要在這段時間裡好好梳理一下各方面的事務。」
貝蒂聞言,慨嘆一聲,卻又極贊同地點點頭:「是啊,特納莊園的事務,的確有些麻煩,尤其是新出來的那個礦區——你可不知道,我聽父親說起,許多人都在向他打聽這座新礦區的情況,恐怕,很多人都有意向與你們共同開發呢。」
「哦?是這樣嗎?」赫蒂微一挑眉,「可是,無論是我還是子爵大人都沒有收到任何與之相關的信息——你確定當真有人向斯諾先生透露合作意願?」
「是的,當然,」貝蒂毫不猶豫地應諾道,「據說,有些人已經將資金都準備好了——或許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赫蒂低低「嗯」了一聲,看似同意了貝蒂的猜測,但是,腦中轉溜的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可以說,自從知道這座灰鈷晶石礦開始,所有與之相關的事情都是麻煩事,所以,只要扯上礦藏,赫蒂已經無法用正常而簡單的思路去解讀,必然會將各種算計,各種陰謀詭計賦予其中……
那麼,現在又會是誰,或是哪方勢力在其中作梗才導致了如此麻煩局面了嗎?
……
當赫蒂在貝蒂的提示下思考灰鈷晶石礦的事情時,安哥拉之角迎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貴族男僕,在經過連番的身份驗證之後,他來到了特納子爵的臥室門外,將維爾莉特的親筆信以及口信都傳遞給了弗蘭克,而後在弗蘭克的安排下先下洗漱休息,以便隨時準備特納子爵的召見。
送走使者,弗蘭克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懷錶,看了看時間,發現距離特納子爵小憩清醒的時間沒有多久,他便輕輕敲門,果然聽得內門的召喚聲,這才推門而入,服侍著特納子爵起身,又遞上溫水與熱毛巾等物,一番簡單收拾之後,弗蘭克這才將維爾莉特的信箋與口信逐一傳遞。
特納子爵一覺淺眠而起,正是最精神最清醒的時候,聽得轉述,一邊拆信,一邊笑道:「果然已經行動了——不過,墨菲是已經沒人用了嗎,怎麼派出了這樣一個暴發戶?」
弗蘭克整了整特納子爵身後的靠枕,令他的姿勢更舒適一些,然後說道:「墨菲大人行事一向謹慎,應該是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什麼安排?無非不過是先抑後揚罷了——先讓一個暴發戶壓低我們的期待值,然後再派出一個既有財力又有修養的紳士,令我們覺得交易可行……」特納子爵嗤笑一聲,「十幾年了,總是這樣的手段,沒有一點新意!」
弗蘭克卻是淡淡反駁道:「無論手段新舊,管用就好。」
特納子爵點頭應是:「這話也對,只不過,這一次,恐怕,他並不能如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6 23:57:49
065 壞消息與求婚
美麗的歌劇持續了兩個小時,當終場的悲歌響起之時,全場已經哭成一片,眾多貴族夫人小姐們梨花帶淚,哭得悲切而美麗,有如蓮華帶露,嬌美動人並又格外惹人憐惜——也許是因為劇情的感染力實在是太強大了,歌劇之後一貫的小型交流聚會也受此情緒的影響無法進行,女人們帶著哀戚的心情互相告別,坐著馬車向家中而去,許多人就算在馬車已經發動之後,依舊是淚珠漣漣,濕帕不已。
維多利亞便是這其中哀泣傷懷的人員之一,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卻更顯明亮動人,甚至還恍惚時間倒轉,帶了幾分青春年少時期的迷|離夢幻與青澀,越發增加了她的魅力。
與之相比,她的女兒,赫蒂就顯得淡定許多,等到出了會場,與眾人告別之後,她的情緒就已經基本得到控制,並一心轉而安慰還沉浸在自己情緒之中維多利亞。
直到兩人回到酒店,維多利亞才停止了她的傷懷,帶著一身蕭索,無視赫蒂的關懷,走進自己的房間,關門落鎖,甚至拒絕了赫蒂的進|入。
赫蒂被拒之門外之後,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嘆息一聲,並沒有太過在意,轉身便回到自己的屋裡。
換下外出禮服,解開頭髮,正在享受頭皮放鬆之感,赫蒂突然發覺自己的右手感受到一股極輕微的震動——她面無表情地抬手阻止貼身女僕繼續梳髮的動作,說道:「你先去把浴室準備好,今天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女僕行禮退下,轉身進了盥洗室,不僅便只聽水聲隱隱傳來。赫蒂見狀,一翻手,從右手上退下一隻指環,把它放到某個特定的梳妝盒中。但見一陣輕微的魔法波動過後,一個小小的魔法投影在梳妝檯面上投影了一串信息——信息來自於小丹尼,而這種傳遞信息的方式也來自小丹尼,並且。這也是赫蒂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方式來接收小丹尼的信息。
信息極短,只有一句話,並且,存在的時間也極有限,不到五秒便消失,當赫蒂重新將指環戴在自己手上之後,一切便如同從未發生過一般,而她本人則一邊慢悠悠地梳理著頭髮,一邊思索著丹尼的傳訊——他說的是,內瑞爾-卡特已被移送審理。目前行蹤不明。
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太對勁——內瑞爾-卡特各項罪行的證據十分明顯,毫無爭議,按理,單憑那些證據,就可以由魔法師公會及貴族議會共同草擬政令對他實施制裁。根本無須多此地舉地移送上級魔法公會機構進行審理。
由此可見,卡特家的後台已經開始行動了!
也許,這些後台大人們的行動並不只有這麼一項——今夜,來自貝蒂的消息也在提醒她,有人或有勢力有可能已經介入礦藏交易,要不然,那些商人又為什麼只敢從側面瞭解情況。而沒有一位敢於直接向特納子爵或是她提出購買或合作開發的意向呢!?
帶著這樣的滿腹心思,赫蒂默默地泡了澡,默默地躺上|床,默默地一覺睡到二日清晨——這一天,她醒得比往日要更早一些,更衣、洗漱、用餐等等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比平時要更快一些。與此同時,她自己卻覺得時間的流速慢得令人心神不寧……
直到接近上午茶時間,赫蒂才前往安哥拉之角,迫不及待地要將這個消息與特納子爵分享,以此驗證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不過,她卻沒想到,在特納子爵那裡,她卻得知了更加令她驚訝的消息——
「有人已經出價購買藍鈴鐺丘陵了?」赫蒂聽到消息的時間微瞪眼,幾乎要以為自己思考了一整夜的事情要被推翻,不過,弗蘭克接下來的說明,卻讓她重新理順了思路——果如她所預想,某些人已經行動進來了……
「子爵大人,那麼,依您的意思,他們之後還會另外派人過來聯繫礦藏出售事宜嘍?」赫蒂一邊推敲,一邊述說著自己的不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位大人又如何保證我們一定會選擇將礦藏賣給他的人,而不是其它同樣出高價的賣家呢?」
「墨菲是個很自信的人,他絕對不會給自己的對手以任何多作的機會,」特納子爵雙手交握在腹前,慢慢說道,「他行事,習慣謀定而後動,不會允許出現任何『意外情況』的。」
赫蒂眨了眨眼,抬頭看向弗蘭克,只見他衝著她微微一笑,卻並不提醒,她才又重新低頭望向特納子爵,思考了一下,試探性地說道:「您的意思是,他們會趕走其它商人,以確保我們只要有出售意願的話,就只能選擇他們的人?」
特納子爵與弗蘭克微笑依舊——這代表著赫蒂的話並不完全正確。
赫蒂又想了想,把自己說的話顛過來倒過去,幾番研究之後,再道:「您是覺得,他們會逼得我們必須出售?並且,還必須出售給他們?」
特納子爵這才應道:「是的,所以,今後,你們行事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莫出現任何差錯。」
赫蒂聞言,一下子皺起臉來,只覺人生無比灰暗——有這樣一位隱形的潛在的敵人,實在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啊……
……
雖然危機在暗處潛流深藏,但是,生活還是得繼續,特納子爵的治療按部就班,眾人的生活也一如往常,等到子爵的這一療程結束後,特納子爵,連同維多利亞與赫蒂按著原先的計畫啟程回到了特納莊園——同時,也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般,除了之前的那位暴發戶之外,沒有任何一名商人敢於前來莊園提出合作意向甚至購買意向……
……
特納子爵一行的歸來對於整個莊園而言,是一件影響重大的事件,有如一計強心劑,又或是某種精神支柱,令莊園上下都精神煥發,哪怕做再小的一件事都覺得幹勁十足。
米婭指點女僕們將新曬好的寢具重新鋪回主人們的臥室,讓勞累一天的先生小姐們在帶著陽光味道的床鋪中得到最充分的休息,令莊園主人們的生活品質得以維持在相當水準,令他們不需要為生活瑣事而操心——雖然沒有得到額外的讚譽,但是,卻已經足以令米婭感到自豪。
向貼身女僕與貼身男僕們確認了子爵他們已經進|入睡眠,米婭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快步走向廚房,開始指點廚房準備今天的晚餐——赫蒂曾經說過,好好睡一覺之後,再好好吃一頓,便是對旅客歸家最好的安慰。
整個午後時光都是在這樣的緊張與忙碌中過去,直到晚飯得到子爵與赫蒂的不吝讚譽之後,米婭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的小屋,結束這一天的忙碌——她已經安排好自己份內的事務,接下來更多的日常安排將重新交回弗蘭克的手上。
米婭的住所離莊園不遠,卻並不在僕人住宿區範圍之內,往來人員不多,周圍環境便顯得格外清靜。米婭一家三口之中,吉姆每日早出晚歸,三餐基本都在外解決,偶爾忙碌之時,甚至就在田區住宿,而丹尼則住在佩蘭城,幾個月難得回家一趟,所以,如今,米婭回到家中,面對著一室黑暗,難免有一種清冷寂寞之感。
沒有點燈,她獨自坐在客廳,望著窗外餘暉,突然自失一笑,搖搖頭,起身正要去做晚餐,卻聽門外敲門聲響。
米婭點起客廳的燈,而後前去開門,夕陽之下,一個人站在夕照之中,由於背光,並不能清晰描繪他的臉型與五官,米婭稍稍怔了一下,驚訝道:「克魯尼,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克魯尼微笑著,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細細地描繪著她的眉,她的眼,十分專注。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定被他如此注視,米婭還是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問道:「這個時候過來——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我想來看你,就沒顧得上吃飯了。」克魯尼雖看似溫文,但說起情話來卻不吝肉麻。
米婭這回卻是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輕拍了他一下道:「既然沒吃,那就和我一起煮吧——燻肉火腿燴雜蔬和番茄濃湯,怎麼樣?家裡還有早上剩的兩條雜糧面包,再配兩個煎蛋……這樣,你夠吃了嗎?」
「當然,這樣的搭配非常好——沒有更好的了。」克魯尼微笑著與米婭一起關上房門,一起在廚房切洗炒煮,不多時便做了一桌飯菜。
一方小桌,兩張木椅,幾盤菜碟——雖然種類不多,但是每一個都是份量十足;雖然味道不是最美味的,但卻是最家常、最溫馨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一同進餐的人能夠給你以幸福感與滿足感。
這一頓話吃得溫馨而幸福,如同一對老夫老妻一般相處,你為我盛一碗湯,我為你舀一勺菜,目光對視處,皆是會意的笑。
餐後例行散步,兩人走得極慢,沿著只剩微光的小道慢慢走著,也不知走出多遠,突然間,克魯尼緩慢而鄭重地說道:「米婭,我請求您與我共享未來的人生——不論富貴與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你並珍惜你,直到永遠!」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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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6 23:58:06
066 潛流
米婭一向是個十分認真負責的女管家,有她在的一天,莊園的內務都會被處理得清清楚楚,不需別人為此多費一分心思,最近兩天,雖然這樣的乾淨利落依舊,但是,赫蒂和維爾莉特依舊發覺了米婭的狀態有些不太對——她偶爾會在安排事務的間隙陷入一種發怔的狀態,甚至偶爾露出或羞澀或苦惱的神色,實在不像她以往精明幹練的作風。
雖然莊園中的大事小情不少,但是,對員工——尤其是重要的高級員工的身心關懷,卻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某個空閒時段,赫蒂和維爾莉特特意向米婭詢問了她的近況。
米婭對於這份突如其來的關懷,表示既驚訝又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赫蒂小姐,維爾莉特小姐,多謝兩位的關心,我的生活一切安好——吉姆和小丹尼也是如此,前兩天,丹尼還從佩蘭城捎來口信,說是他剛剛得了指導老師的稱讚,已經可以領取學徒補助。」
「小丹尼開賦好,人又勤快努力,能得到如此殊榮,實在是實至名歸,」赫蒂與丹尼之間的合作諸多,自然也十分瞭解這個小傢伙的機靈勁兒與努力功夫,這一聲讚美也是由衷而發。
米婭聞言,背不自覺地挺得更直一些,一臉與榮有焉的表情——對於一位母親而言,誇獎她的孩子比誇獎她本人還要更令她感到開心與自豪。
維爾莉特雖然並沒有身為人母,但是,赫蒂卻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對於這種「母親心態」,她多少還是有些理解,為此,微微一笑,細語柔聲地叮囑米婭道:「前陣子。子爵大人與赫蒂在佩蘭城的時候,莊園上下里外的一切事務都由你總攬,倒是極勞累你,現在。弗蘭克既然已經回來了,你倒正好藉機好好休息休息——到了秋收前後恐怕還一陣子忙碌。」
若是一般心眼兒小的人聽了維爾莉特這段話,難免會多有幾分類似卸磨殺驢的小心思,不過,幸好,無論是米婭還是維爾莉特都不是這種心性狹隘之輩,說的人沒有多想,聽的人也沒有多琢磨,讓這話語之中的關心與體貼之意得到了百分百的傳達與接收。
三個女人正在閒聊著秋收季前後的一些慶典的準備工作,以及往年秋收季期間的諸多樂事。便見一名女僕匆匆走入花園,衝著赫蒂與維爾莉特屈膝行禮,說道:「赫蒂小姐,維爾莉特小姐,子爵大人請兩位到書房。」
赫蒂眨了眨眼。偏頭問道:「子爵大人有說是什麼事嗎?」
「沒有,」女僕再次行了一個半禮,然後說道,「弗蘭克管家說是與之前的那位商人有關。」
姐妹倆聞言,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幾分淡淡的愁緒來——看來,應該是麻煩找上門了……
……
某位哲學家曾經說過。壞的預感往往準確率更高,也不知是因為人們對於壞事的記憶更加深刻還是這種預感機制當真如實,總之,許多人都十分認同這樣的說法——正如維爾莉特與赫蒂姐妹倆現在的感受一般。
並且,更讓人鬱悶的事情,事情的發展比她們原先預想的還要更糟糕一些。
特納子爵的書桌上陳列著幾份來源不同的情報——有些情報嚴格按照官方或軍方的嚴謹格式與語氣書寫。有些則是近似公會情報格式,也有的則明顯來自於一些獨立情報組織或獨立情報人……不過,不管它們的來源如何,最重要的是,這些情報的內容都是十分詳實與可靠的。
赫蒂和維爾莉特交互著閱讀了這些情報。越看越心驚。
「子爵大人,這位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他所開出的價值幾乎只相當於現探明產值的1/5,這樣的開價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吧!」赫蒂指間輕彈某份文件上的某個數字,語帶不可思議,「還是說,這位已經準備了各種陰謀詭計,強迫我們簽約?」
維爾莉特與赫蒂交換了一下眼色,也一樣憂心忡忡地望著特納子爵——從現有情報上來看,幾乎所有的商人都被不知名勢力攔阻或警告,全部遠遠圍觀而不敢染指這片礦藏,與此同時,針對特納莊園及卡特莊園的各種深度調查也在極秘密地進行當中。
說是調查,不過是一種更委婉的說法,露骨而直白一些,對方打的算盤是如果能查出什麼貓膩,便借此威脅特納子爵或赫蒂出售藍鈴鐺丘陵;而如果調查不出什麼具有威脅力的問題,那就羅織!
羅織罪名,羅織證據,甚至連證人也可以被收買——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實現的!
對於高位者這種肆無忌憚的霸道行事作風,維爾莉特有一種既悲哀又憤怒的感受——可是,她卻一無所能。
特納子爵見這姐妹倆如臨大敵盤的神色,低低笑了笑:「墨菲行事謹慎,這一回會弄出這樣的大動靜,說明,所圖非小——暴風堡的狩獵大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恐怕,他已經傾盡全族之力,此時要想再花高價購買礦藏,恐怕當真是囊中羞澀。」
「他們對礦藏誓在必得,但卻又無力購買,所以,我們要完蛋了?」赫蒂雙手一攤,一臉疑問地望著特納子爵。
特納子爵點點頭,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後反問道:「如今,莊園面臨如此困局,依照你的想法,又將怎麼解決這個令人頭疼的大麻煩?」
赫蒂已經不自覺地將手中的情報卷吧、卷吧,捲成直筒狀,反覆得收緊紙筒,再放鬆,再收緊——如此反覆幾番,她才道:「賣他,我們又不甘願;不賣,遲早將退無可退……既然以我們自己的能力無法與之相對抗,那麼,或許,我們可以考慮找一個足夠強大的盟友?」
「那麼,你說找誰呢?」特納子爵微笑著鼓勵赫蒂繼續。
不過,這一回,赫蒂卻只能撓著後腦勺,猛搖頭——開什麼玩笑,她才剛剛進|入人類世界的特權階級當中,還尚在適應期,又哪裡能知道遠在千萬里之外的帝|都,掌控帝國權力的這些大佬們又都是哪些人,抑或者,哪些人能夠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盟友!
要知道,墨菲家正是帝國上下都知名的冉冉上升的新星,沒點影響力的盟友恐怕是鎮不住他們!
「我們的人選不多,」特納子爵說著,讓弗蘭克遞過一張小紙條——紙上只簡單羅列了幾個名字,既省略了他們的爵位大小,也沒提及他們的職位高低,如果不是對這些人有著相當的瞭解,恐怕極難從這樣的小紙條上窺知子爵的安排。
赫蒂不認識紙條上的絕大多數人名,但是,卻有一個令她眼熟——波拿多大公,帝國極北軍團的軍團長,帝國實權貴族中的重量級人物!
如果,紙條上的其他人與這位大公閣下可以相提並論,那麼,每一位都必然是令人高瞻仰止之輩!
特納子爵究竟有什麼依仗,居然敢提出這樣瘋狂的出售計畫?
赫蒂瞪著眼,目光不可思議地在紙條與特納子爵之間來來回回了幾趟,略顯結巴地問道:「子爵大人,您難道已經和這裡的某位大人,聯繫,上了?」
「當然——不可能,」特納子爵說話大喘氣,把赫蒂憋得幾乎要翻起白眼,不過他卻依舊笑眯眯道,「這些大人正是我們接下來需要努力推銷的對象。」
赫蒂這回當真翻白眼了……好麼,鬧了半天,這張紙條不過只是一個無比美好的祈願?
好吧,理想是美妙的,現實是殘酷的,前途是渺茫的,努力是必須的——赫蒂已經可以預見,光是努力恐怕將遠遠不夠,他們必須要有足夠厚的臉皮,足夠耐受打擊的心靈,以及足夠百折不撓的勇氣!
……
世事如戲,每個人既有可能是戲中人,也有可能是觀戲者,並且,這二者的角色也可能在不斷輪換,今日,他看你的「戲」,明日,你看他的「戲」,沒有一個人能夠保證自己能夠做一個完整的旁觀者。
不過,如今,對於塞繆爾和尤里西斯而言,他們卻一直是在作一個旁觀者——雖然偶有推波助瀾之舉,但是,更多時候,他們只是圍觀,默默地關注事件的進行,就如同看一部現實版的歌劇在自己眼前逐漸鋪承開來。
他們站在一個高高在上的角度縱觀全局,無論是特納莊園的行動,還是卡特莊園,乃至墨菲家族的算計,統統盡收眼底。
當整個事態最終進|入特納與墨菲的隱性對抗時,兩位年輕人在佩蘭省的假期也所剩無幾。
尤里西斯側坐在塞繆爾的書桌邊上,隨手撥弄了幾下記錄著墨菲手下威脅、警告商人們的情報,嗤笑一聲道:「當真是越來越掉價,這種不上檯面的手段也使得出來——墨菲家族好歹也算有些底蘊,行事風格怎麼如此莽撞露骨,像個根基浮潛的暴發戶似的?」
「他們本來就是暴發戶,」塞繆爾連一眼多餘的眼神也懶得「賞賜」這些已經被過目的情報,慢而犀利道,「早在格林-墨菲時期,就是把一名粗魯的屠夫之子偽裝成貴族後裔繼承了墨菲一脈——又怎麼能期待一個粗魯屠夫的後代能有多少內涵?」
尤里西斯聞言,低低笑著——對於不得心意的人,塞繆爾一向是毫不留情的。
「好了,不提他——反正他們是沒機會參加暴發堡狩獵了——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考慮,這多餘出來的名額又將如何合理分配?」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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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0:16
067 意外之喜
米婭將下午茶點心送進赫蒂的房間,看著兩位小姐停下手中的工作,開始稍事休憩,為此,她輕手輕腳地退了出來,合上房間,一抬眼正望見廊道前方的窗戶外明媚的陽光與碧藍的天。
「唉,」米婭嘆息一聲,搖搖頭,對於赫蒂和維爾莉特的忙碌感到有幾分心疼,卻又不敢擅自打聽——最近這幾天,姐妹倆便一直如此忙碌,每天手寫大量的文字資料與信箋,每天都有大幾十封的普通信箋與魔法信箋從莊園出發投向遠方,但,至今卻沒有得到一點回音。
雖然不知道赫蒂和維爾莉特為何而忙碌,但是,莊園上下卻都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幾乎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生出一點錯來——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譬如,維多利亞-特納夫人。
「維多利亞夫人,午安,願天神保佑您,您這是要出門散步嗎?南十字星的陽光太過猛烈,也許,您可以考慮前往莫桑湖邊走一走?」米婭在經過大會客廳的時候,看見了盛裝的維多利亞-特納,連忙屈膝行禮,並主動出聲問候。
維多利亞轉了轉手中的小陽傘,有些沒精打采地望了一眼米婭,低低「哼」了一聲,也是有氣無力一般,不待米婭再多開口,扭身便走,領著貼身女僕,搖曳生姿地走開。
米婭見狀,再次嘆氣地搖搖頭——早在這位年輕的夫人入駐莊園的第一天,她就看出,特納母女倆的性情完全不同,有時,甚至像南北兩個極端一般,也不知道這樣的母親又是如何教育出這樣的女兒來?
維多利亞最初到達莊園的時候還帶著濃濃的敵意,極刻薄地將莊園上下每個人、每件東西都挑剔了遍,又在家中悶了好幾天,最終還是因為再也憋不住了。這才重新恢復了每日散步——當然,當她通過這樣的活動與附近莊園的一些夫人小姐們,甚至是先生們產生一些交集之後,她便更熱衷於這項活動了。
下午茶到晚餐時間之間有一段悠閒時光。米婭借此機會往家中去,盤算著乘著天氣好,將丹尼的房間收拾出來——秋收季慶典前後,丹尼將有一個假期,可以在家中待上十天左右。
未至家門,米婭已見屋外不遠處停了一匹黑馬,四蹄邊各有一圈白,漫步草坪上,十分悠閒。
黑馬見到米婭,小跑上前。親熱地向她撒嬌,米婭抱著馬首撫|摸一陣,目光卻在四下尋找——這只黑馬是克魯尼的坐騎,它既在此,說明克魯尼必然也在。
果然。克魯尼從屋後的一叢小樹林走出,一步一步,快速而堅定地向她走來——雖然克魯尼已經年過四十,但是,長期的軍事鍛鍊令他保持著精勁的身材,再加溫文的氣度與成熟穩健的風範,此時卻正是他最有魅力的年歲。
「米婭。」克魯尼走到米婭身邊,定定地望著她,低聲輕喚,卻並無再多的語言。
這一刻,米婭忍不住又想想他之前的求婚,羞意上湧。竟是不自覺地偏開視線,轉而望著黑馬——目光離開那張熟悉的面容,米婭才能恢復幾分理智,她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如果我不回來,你豈不就是白跑一趟?」
克魯尼望著米婭微紅的面。揚起一抹淺笑,慢吞吞說道:「我在溜馬——但是,顯然,我的身體本能替我決定了我最想到達的目的地。」
米婭臉上的紅暈更深一分,她輕咳兩聲,努力壓下翻湧的情思:「我要回去打掃屋子——丹尼再過些日子就要回來了。」
雖是如此說著,但是,米婭卻沒有挪動身體。
克魯尼見狀,微笑道:「這倒是正好,我也正準備向吉姆和丹尼提出正式請求,希望他們能夠祝福我的求婚。」
米婭聞言,先是一羞,再是苦惱,而後,竟是咬了咬牙,抬頭正色對克魯尼道:「克魯尼,能得到你的青睞與情意是我最大的榮幸與驕傲,只是,關於婚姻——我想,現在也許並不是最合適的時候。」
克魯尼伸手碰了碰米婭因陽光直曬以及羞澀的共同作用而紅通通得有些發燙的面盤,非但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拒絕而生氣,反倒心平氣和地建議道:「米婭,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個環境討論這個問題——夏末的陽光雖然已經減少了威力,但是,總不是個適合說話的環境。」
說著,便逕自牽起米婭的手,主動帶著她走進房子。
米婭先覺有幾分別扭,但是,她畢竟生性爽朗,很快便將這點彆扭小心思拋開,待兩方坐好,她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正色面對克魯尼。
克魯尼握著她的一隻手,並沒有放開,自然得好似這樣的動作是天經地義,無須任何質疑一般。
「那麼,可以說一說,因為什麼原因,才覺得如今不是最合適的時候呢?是顧忌吉姆與丹尼的意見嗎?」
「不,不是他們的原因,」米婭搖頭——雖然,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吉姆與丹尼,但是,依她對兩個兒子的瞭解,他們恐怕是十分樂見這樣的結果。
克魯尼聞言,稍稍放下心來,繼續等待米婭的解釋。
「克魯尼,你的假期只剩下不到半個月了,是吧?」米婭見克魯尼給出明確答覆後,繼續道,「如果我答應你的求婚,代表著,我將在你離開前向子爵大與赫蒂小姐辭職,並做好與你同行的一切準備,甚至連吉姆與丹尼的工作與學習也將受到影響——我們若締結婚姻,必然要彼此相伴,輕易不離不捨。」
克魯尼聽著米婭的決心,目光柔和,那滿是情意的注視令米婭再次不自在地別開視線,並且再次咬了咬牙,狠下心腸,才說出自己思考數日後的最終決定:「但是,現在,特納莊園的狀況並不好,子爵大人和赫蒂小姐為著灰鈷晶石礦的事情煩惱不已,我不能在這個時候給他們再添麻煩——子爵大人對我和吉姆、丹尼有恩,赫蒂小姐又讓丹尼得以有機會繼續煉金學習……克魯尼,我不能作一個背叛者。」
話音落定,屋裡一片靜默,米婭偏著頭,閉著眼,抿著唇,極力壓抑著不斷上湧的淚意,而克魯尼則是垂著眼,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良久,克魯尼嘆息一聲,撫著米婭的鬢側道:「好,聽你的,我們暫時不結婚——等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了,隨時可以給我來信。」
米婭猛地轉回頭,瞪大眼緊盯克魯尼,生怕自己聽錯了,卻見克魯尼只是一臉包容的笑意,目光縱容,沒有一絲不甘與怨怒。
米婭雙目微紅,深吸一口氣,就著點點淚光,向克魯尼露出一抹清麗無比的燦爛笑容。
獲得共識的兩人在一派溫馨氣氛中|共同合作,收拾了丹尼的房間,然後手挽手,沿著小河堤一路漫步,黑馬則自由得圍著兩人跑跑走走,或在前,或在後,偶爾還突然將馬臉湊到兩人面前撒嬌求撫|摸……
這片小河堤距離莊園主屋不遠,來往人員雖不多,但也不是悄無一人,所以,在這裡遇到幾個熟人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所幸,米婭和克魯尼雖未公開聲明彼此的關係,卻也沒有刻意隱瞞,故而在碰見芬克的時候,米婭雖覺有些驚訝,卻還是大大方方地為雙方做了個介紹。
「芬克-馮,很榮幸見到您,希望您喜歡南島平原的夏天。」芬克欠身行禮。
「克魯尼-班森,我想,我已經深深地喜歡上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這裡的人。」克魯尼同樣回禮,雖說的是客套話,但在如今的情勢下,卻難免有幾分曖|昧意味。
三人站在小河邊,在微微河風中寒暄幾句便又錯身,各自而行,當米婭和克魯尼走出挺遠的一段路之後,芬克才停步沉思——這位克魯尼-班森令他感覺無比的眼熟,甚至連這個名字也似曾相識,雖然一時間想不起究竟為何有這種熟悉感,不過,野性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忽視這樣的訊號,所以,芬克在思考了不過數秒時間後,果斷改變了原本的目的,轉而去尋弗蘭克。
芬克對弗蘭克的記性與智慧有著絕對的信任,他相信,只要自己描述得當,弗蘭克一定能為他解疑!
顯然,這一次,弗蘭克也沒有令芬克失望。
只是,連芬克也沒想到的是,芬克與他的信息卻帶給弗蘭克更多的驚喜——
「克魯尼-班森,5級戰將,大校軍銜,極北軍團第四師師長——沒想到,米婭居然有這樣的魅力。」弗蘭克好容易將克魯尼-班森與自己所知的人物對上號之後,興奮得難得出聲調侃。
面對這樣從天而降的意外好消息,特納子爵也是驚喜非常,不過,他的習慣是越興奮越高興就越冷靜,只聽他慢吞吞地叮囑道:「弗蘭克,你親近去拜訪一下這位克魯尼-班森,確認一下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態度——注意,不要引起太多人關注。」
雖然確信自家的灰鈷晶石礦有著足夠的吸引力,但是,特納子爵還是習慣穩紮穩打,在未能真正找到足以與墨菲家族正面對抗的勢力前,他決不會允許自己有絲毫的行差踏錯,尤其是不能打草驚蛇,讓蘭登-墨菲有所警覺!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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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0:35
068 揣摩心意
赫蒂並不是頭一次見到克魯尼——早在米婭公開二人關係之前,赫蒂與維爾莉特便在獻敬節的舞會上見過他們,彼時,姐妹倆還很認真地八卦了一回這對久別重逢的老友,連帶著,連吉姆與丹尼都被列入八卦範圍。
除此之外,幾次策馬外出,也遠遠見過兩人漫步的場景,只不過,那些都只是遠觀——因著這樣的距離感,赫蒂對克魯尼的第一印象便與他的實際身份出現了些微偏差。
從溫文的臨家大叔到凶悍戰將——這種顛覆性的轉換,還當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不過,鑑於弗蘭克與芬克都曾令赫蒂出現過「認知調整」,所以,這一次,赫蒂也是極自然地接受了這樣的轉換,並因此將克魯尼的危險指數向上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克魯尼也是同樣警惕,只不過,他的警惕對象卻並不是赫蒂,而是陪同赫蒂而來的弗蘭克——他雖然只是那麼輕鬆而恭敬地站立著,卻已然是渾身天成的防禦,令人無從下手攻擊,並且,他不僅將自己保護得完好,更重要的是,他的主要防禦對象正是赫蒂。
克魯尼敢肯定,如果此時有人要是攻擊赫蒂,必然會遭至滅頂之災!
這是強者與強者之間的感應,不需要多說什麼,也不需要多做什麼,只是這般,便可感知彼此水平高低。
弗蘭克感覺到克魯尼的打量,微抬眼,與他對視一眼,露出一抹淡定從容,似恭敬又似挑釁的笑容……
赫蒂並沒有察覺這兩位之間的暗潮洶湧,她正努力地擺事實、講道理,以此充分說明藍鈴鐺丘陵之下的礦藏價值——由於這些內容她早已熟稔,所以,說是信口拈來也不為過。說得那叫一個立論精闢,精彩無限。
克魯尼微笑地聽著她的一系列說明,態度極認真地翻看著相關材料,也提出了幾個疑問。同時也得到了頗為令人感到滿意的答覆——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的態度始終都是那般淡定斯文,無波無瀾,赫蒂根本不敢判定他對於這片礦藏的態度,所以,每一次對答,都只能儘可能地謹慎小心,詞句斟酌,以此保證不出什麼大差錯。
克魯尼與弗蘭克都是人老成精,自然發現了赫蒂的心態。對視一樂,倒是難得令氣氛稍有緩和。
「尊敬的赫蒂-特納小姐,您的一切誠意,我將如實轉達,無論結果如何。希望,都將是一個美好的開始而不是終結。」克魯尼收好一切資料,將它們放進一個隨身皮囊中,一邊說道。
赫蒂一邊還禮,一邊不自覺地盯著他的皮囊看了又看——這個小皮囊不過是成年男性的巴掌大小,居然能將那麼厚厚一大本的礦藏評估資料,以及一份礦藏開發的可行性報告都裝了起來。並且,在重新拉上皮囊收口後,居然一點形態變化也沒有,端得是神奇非常。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儲物空間嗎?
魔法,當真是一種無比神奇的力量啊!
……
大公的回音非常迅速,不過幾天。克魯尼就帶回了好消息——大公對於這個灰鈷晶石礦十分感興趣,只不過,晶石礦的位置遠離了大公的領地,所以,對於是否收購還有一定的猶豫。
赫蒂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整個人就像是打了激素一般,興奮得不得了,把自己關在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幾乎要把自己給轉暈了,這才松開咬了關開的手指,起身前往拜訪特納子爵——這是一把大生意,原本,這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如今有了一絲希望,就需要有足夠充足的準備才能保證未來的談判能順利。
特納子爵也早已得知了這個消息,同時,也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著赫蒂前來商談,一見面,他也沒有繼續兜圈子,直接說道:「波拿多大公是一位極有冒險精神,同時,又極大度的大貴族,從他的行事作風來看,購買這座礦藏的可能性極大,如今給出這樣的信號,應該不至於壓價,更重要的,是在於試探!」
赫蒂在此之前並未有此聯想,如今聽得特納子爵一提,當即領會:「您是說,波拿多大公與墨菲家族不和,所以,用藍鈴鐺丘陵的收購來試探墨菲家族的姿態?」
「是的,」特納子爵如今精神大好,紅光滿面,中氣十足地與赫蒂解說道,「蘭登-墨菲曾經領軍北征,與波拿多大公的戰略意圖發生出數次衝突,甚至差點陷極北軍團於戰爭泥沼之中,所以,大公對其極有意見,此番蘭登-墨菲意圖通過在暴風堡的狩獵中取勝來拉攏其他大貴族,這樣的手段也是波拿多大公所不屑的,所以,如果能通過收購一個晶石礦這樣的小代價來給蘭登-墨菲製造些麻煩,對於波拿多大公而言,實在是一件順手可為之事。」
赫蒂聽著特納子爵的說明,眨了眨眼,好奇問道:「大人,我能問問這個暴風堡狩獵是怎麼回事嗎——上一回您說到墨菲家族傾盡全力去準備這場狩獵——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狩獵,為什麼會有如此影響力?」
特納子爵輕輕咳了咳,擺擺手道:「這件事情比較機密,你暫時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較好——只要知道,這場狩獵會對帝|都的勢力進行一次重新洗牌就好。」
赫蒂微微扁了扁嘴,略覺委屈,不過,很快地,她的心思就又被特納子爵的話題帶走——
「既然波拿多大公是要給蘭登-墨菲製造麻煩,也許,我們的談判突破點可以從這裡下手,」特納子爵微微眯了眯眼道,「墨菲如今既然如此急迫地想要得到這座灰鈷晶石礦,想來,他手上的軍備準備已經到了關鍵時候——也許我們可以考慮給他送一份『大禮』?」
「怎麼送?」赫蒂同樣眨眨眼,神態可愛地偏首問道。
特納子爵微微一笑:「卡住他的物資供應!」
「怎麼可能!」赫蒂本能地反駁,「卡特家最近每隔幾天就會送一批提煉過的礦石出去,量產驚人,又哪裡是可以輕易卡住的,除非炸了他們的礦洞——子爵大人,您不會這麼殘忍吧!」
特納子爵面對赫蒂瞪圓了的眼,火速一抬手,給了她一個暴栗:「想什麼呢,我們哪裡會做這樣的事——雖然卡特可惡,但那些僕人和礦工可都是無辜的,不過,雖然,我們不能炸掉礦洞,卻也可以令他們無法繼續作業!」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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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0:51
069
夏末的南島平原迎來了最後一波獵鳥高|潮,當秋收季最後一季青麥成熟之前,這些夏季遷徙的奇特鳥兒們將最終離開南島平原,飛向更北之處,飛向寒冷的極北冰原——它們將在那裡完成繁衍,並於冬季帶著新生兒繞道海岸線一路南迴,直到下一個夏季的遷徙時刻來臨,再繼續重複這一趟生命的輪迴。
也許是為接下來漫長的遷徙積蓄能量,秋收季前的這趟狩獵的獵物們格外地肥美,它們通過吸收青麥中富含的大量糖分與碳水化合物,將這一切轉換成脂肪與能量,儲存在身體|內部——這也便使它們成為獵人們的最愛。
雖然有不少貴族前往佩蘭城享受城市的繁華與熱鬧,但是,南島平原上大部分的莊園主們卻更熱愛這片土地——尤其是一些年邁的老人家,他們已經度過了熱情四溢的年紀,如今,他們更偏愛於土壤的芬芳與草木的馨香。
對於傳統的莊園主們來說,夏末的這次狩獵是一次十分重要的活動,他們將它視為秋收季慶典前的預演——如果有誰能在這場狩獵中拔得頭籌,獲得最多的獵物,那必將是人們欣羨與讚美的對象。
男人們熱衷於追逐獵物,而女人們則熱衷於分享八卦。
維多利亞懶洋洋地躺在一把陽傘之下,慢悠悠地搖晃著小扇子,面帶微笑,看模樣十足可親可愛。
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婦人拖曳著天青色的裙襬步履優雅地走過來,在維多利亞身邊落座,微微向前傾身,低聲問道:「維多利亞,親愛的維多利亞,你聽說了嗎?惹上法務組的那一家最近又出事了。」
自從內瑞爾-卡特被魔法師公會法務組帶走後,南島平原的貴族們便再也不用「卡特家」來指代他們,而是用各種奇形怪狀的定語進行暗指,這種源自古老禮法的習俗帶著濃厚的歧視意味。但人們卻始終樂此不彼——越是鄉下的地方,越是保守,越是如此遵循著幾百上千年不變的傳統。
維多利亞雖然厭惡這種束縛人的傳統,但是。她卻不會笨得與所有人為敵,而且,卡特家什麼的,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引起話題的婦人見維多利亞一臉驚訝與茫然,立馬自覺得意——特納莊園與卡特莊園相毗鄰,但維多利亞卻不如自己消息靈通,這便證明了自己的好人緣和大能耐啊!
故而,這位三旬婦人便賣弄一般地將自己所知的情況一、一訴出,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精采無限。如果稍不留神,恐怕還以為聽的不是現世的事情,而是那些來自久遠過去的傳說故事呢。
維多利亞雖然被赫蒂的外公批駁成「莽撞的小鹿」,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是個沒腦子的傻瓜,正相反。她可是聰明著呢,只是,平日裡,她的聰明勁兒都花在如何勾|引男人,以及如何與女人攀比上來了……不過,最近這段時間以來,特納莊園裡的無趣生活令她無法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發揮「才華」。過剩的腦細胞自然而然就開始在相對正常的情況下發生作用——譬如,現在,她的大腦自動摒除了那些明顯誇大的說明,提取最主要的內容,總結出,對方所要說的。無非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卡特莊園出現了魔狼!
早在夏初時節,特納莊園與卡特莊園交界的地方就鬧出過一回魔狼襲擊人類的事件,當時。在南島平原造成了極惡劣的社會影響,治安官向所有的莊園主都發出了警示,與此同時,特納莊園還以莊園的名義向傭兵公會提交了任務,請了一批傭兵前來清掃——如此大動作,卻並沒能真正獵殺多少魔狼,但好歹也換得一地平安。
「法務組的事情出了之後,我家先生便說了,估計這魔狼與那家有關,畢竟,那些野蠻的蠻族最擅長的便是驅使魔獸,要不然,我們南島平原又怎麼會平白出現這些可怕的惡魔?」三旬婦人依舊在賣弄著自己的所知所得,「這一回,倒當真是自食其果,估計誰也想不到他們居然也會被魔狼襲擊,實在是活該。」
這個話題顯然是最近南島平原中深受廣泛關注的話題,這位婦人起了一個開頭,便有不少夫人們加入其中討論,你說一句,我說一句地,慢慢地將整個事情經過豐滿起來。
據說,事情發生在卡特莊園與特納莊園的交界地附近,靠近那處曾經引起熱議的灰鈷晶石礦區;
據說,一共有二三十隻魔狼,狼王是一隻4級大地魔狼,擅長土系魔法,一出現便引起地動,把卡特莊園盜採晶礦的礦洞震塌了並邊;
據說,魔狼佔據了礦洞,大有以此為家的架勢,治安官幾次帶人前去絞殺,都是鎩羽而歸;
據說,此次傷者眾多,但萬幸的是,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死亡,只不過是小鎮唯一的醫師忙得像個陀螺一般,甚至連醫師家都已經被這些病患住滿了;
再據說,治安官已經向佩蘭城發佈了最新的求援信息,希望佩蘭城能夠派出衛隊參與此次圍剿……
諸多的消息交匯在一起,引起人們越來越高昂的討論興趣,一時間,各種讚揚的、批評的意見此起彼伏,熱鬧不凡。
維多利亞卻是對這種時事不感興趣,最初聽了兩句後,便找了個機會脫離了討論的中心,撐起自己的小陽傘,帶著貼身女僕慢悠悠地散起步來——特納莊園有沒有受到魔狼襲擊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反正她這輩子又不可能再繼承那座莊園,再說了,那些不過是2級或3級的低級魔物總不能傷害到赫蒂或者特納子爵,所以,她根本無須在此事上多費腦子。
……
維多利亞不願多想此事,但有些人卻偏生樂意在這類事情上多加思索,甚至抽絲剝繭,循著某條隱蔽的線索,挖出事實的真相——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樣追逐真相的過程正是人生的樂趣所在。
譬如,尤里西斯;譬如,塞繆爾。
這兩位已經回到了帝|都,並且投入到各自忙碌的工作與生活當中,按理,遠在佩蘭省的這點小事情,不過只是度假中的些許娛樂,既然已經離了那地,便無須再多牽掛,但是,當這件事情與帝|都的一些形勢有所牽連的時候,自然就容易觸動他們敏|感的神經。
「波拿多……」塞繆爾用指間細細描繪著代表著波拿多大公的單詞縮寫,面上的神態有些怪異,似乎是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無奈,「沒想到,他居然也會參與其中。」
尤里西斯也從驚愕中回神,點著情報上的那份原本複印的合約意向書,問道:「該不會是因為你上回向大公提了一下蘭登-墨菲的事情,所以,他就因此掛心了?」
「我想,是的,」塞繆爾嘆笑一聲,搖搖頭,「大公的脾氣,有時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樣,說風就是雨——就算此次買下灰鈷晶石礦,斷了墨菲的原料來源,也不過是製造麻煩,傷不著他的根本。」
「這倒不一定,」尤里西斯卻並不這麼看,「蘭登現在已經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暴風堡的狩獵大會——一意孤行的人總是容易陷入某種偏執,這時候,才能更好地將他逼入絕境!」
看著塞繆爾若有所思的神態,尤里西斯才繼續道:「總之,這件事對於大公來說總是有利無害——就算沒有動搖墨菲的基石,平白得了一個礦藏,也不是什麼虧本買賣,畢竟,南島的那片灰鈷晶石礦產量的確不錯。不過,這位小姑娘開出的價碼就有意思多了……」
塞繆爾也看到了那份意向書,聽得這個評價,微微一笑,表示贊同:「用土地換土地,倒是個極聰明的選擇,不過,她背後有拜倫-特納和弗蘭克-喬兩隻老狐狸在指點,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是啊,的確不奇怪,我只是很期待,在他們的調|教之下,特納家又會出現什麼樣的怪胎。」尤里西斯拿著那份意向書,輕輕搖了搖,語氣之中充滿了戲謔的意味。
……
身為一切事件的當事人,赫蒂自然不知道遠在帝|都,居然有這樣兩位大人物在一起關注著自己的事情,此時的她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隻小魔狼——這是一個即將成年的魔狼幼崽,體型比成年魔狼要小上近一半,近段時間以來養得極好,所以,還帶著幾分嬰兒肥一般的味道,再加上毛髮蓬鬆,便更顯得可愛無比。
至少,對於赫蒂來說,這正是犬科類生物最可愛的年紀,同時也是毛髮最柔|軟,最好撫|摸的時候——再大一些,狼毛就太硬了,會扎手。
赫蒂在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魔狼幼崽,小幼崽最初還會擺出警戒姿態,不過,才呲起牙,亮起爪,它的小主人,一名混血小蠻人便會伸手撓撓它的後頸,小幼崽立馬就放鬆下來,待赫蒂再靠近,它又再警戒,而後又再被安撫,如是幾輪,它也明白了,眼前這個人類並不是威脅,但是,魔獸的本性讓它不喜歡人類,所以,小幼崽不樂意地挪了挪身子,背對赫蒂,只留給她一個後背和小屁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8 00:11:08
070 幕前幕後
「嘿,小夥子,你可真小氣,」赫蒂看著那個圓潤的小屁屁,低聲笑罵一聲,手指輕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伸出去——要是她敢動手嘗試那看過來挺舒服的手感,估計,無論小達提再如何安撫,這只魔狼幼崽都不會給她什麼好反應的吧……
不過,貓科類生物與犬科類生物在幼年的時候都是如此地可愛,令人蠢蠢欲觸——或者說,絕大多數絨毛系的生物都具有這樣的特質?
赫蒂站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考慮著自己也許需要養一個寵物?
「赫蒂小姐,」芬克安排完事務,走過來向赫蒂行禮,並匯報最近進展道,「土狼已經暫時把治安衛隊的人趕出去了,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估計在佩蘭城衛隊前來之前,都應該能保持如今的平靜狀態。」
赫蒂聽著,點點頭,不吝讚賞道:「芬克,你做得真是太棒了,我實在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樣的能耐——我是說,蠻族,誰也沒想到,你居然能夠說服這些固執得可以與黑水岩相媲美的蠻族人。」
芬克為這樣的讚美而微微欠身行禮致謝,與此同時,十分自然地解釋道:「這都是弗蘭克先生的吩咐,我也只是執行而已——您知道的,蠻族是一個最崇尚力量的種族。這種需要蠻力的事情,還是由我來做才是最適合。」
「我想,弗蘭克也一定可以做到的吧——或者,他可以做得更好?」赫蒂狀似漫不經心地試探一句。
芬克站直身體,身形筆直,神態莊嚴:「是的,毋庸置疑,弗蘭克先生必然是最優秀的。」
赫蒂見好就收,點點頭,沒有試圖繼續探究弗蘭克的實力究竟如何,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卡特家的幾位主人現在又都是什麼反應?另外。派往帕布里奇亞的人有沒有新消息回報?」
芬克翻開一個隨身筆記本,照本宣科道:「兩位卡特先生以及卡特小姐都已經前往帕布里奇亞,並且在一處靠近海港的別墅區入駐,卡特莊園的一切經營活動正常進行——當然。除了灰鈷晶石礦;並且,關於帕布里奇亞島——島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卡特家的幾位從不輕易出門,顯然受到了某種暗示,或是某種警告。」
「那麼,他們打算就這樣一直待在帕布里奇亞了嗎?不會吧?」赫蒂一挑眉,「那裡可不是什麼避難的好去處,還是說,他們打算從海上走?去遠海?像那些暴富的商人一樣,到海上去尋找新的生機?」
芬克並不擅長這種猜測與論證。所以,只是默默地聽著赫蒂的話,並不表達意見。
所幸,赫蒂也沒有當真需要他給出什麼有建設性作用的意見,她盯著正圍著那名未成年的混血蠻族繞圈圈的魔狼幼崽看了半晌。看得幼狼又快要炸毛了,她這才捏了捏鼻子道,「芬克,麻煩你讓人盯著海港那邊船隻進出的情況——看那些大型船隻就好,嗯,主要是客輪,當然。客貨兩用的也可以,如果是專門的貨輪的話,也稍加記錄……嗯,你可以考慮讓他們去找找當地的一些退休老船員,他們手上總是會有些一般人難以探知的奇妙消息,給他們帶些烈酒。或是幾支坦桑薩的菸草,我想,這些老傢伙們就會願意把一切秘密都與你分享。」
說著說著,赫蒂不由得再次想起自己曾經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時光,不由得露出一抹懷舊的笑容——是的。帕布里奇亞對她而言,仍然是一個充滿了愛與希望的地方,令人無比懷念。
只不過,生活總要向前看,生命總要前進,而不是倒退,因為,時光不能溯回。
吩咐完芬克,赫蒂盯著可愛的微胖界魔狼幼崽看了半晌,這才戀戀不捨地告辭。
就當卡特莊園運往墨菲家的礦石斷供了七天之後,特納莊園迎來了一位風塵僕僕的客人——這一位勉強算得上是一位老客,一位熟客。
克魯尼-班森,莊園女管家米婭的追求者與摯愛者,同時,也是一名5級戰將,極北軍團第四師師長,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如今身負重任,周旋於極北軍團軍團長波拿多大公與特納莊園之間。
這一次,克魯尼-班森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大公在得知了特納莊園無比誠摯的合作誠意後,終於決定與特納莊園完成這筆合作,並且,在合作意向書之外補充了用作交換的土地介紹,以供赫蒂和特納子爵選擇、參考。
波拿多大公這一次顯得十分得體貼,他讓克魯尼帶來了多達五處的地契,並附上相關土地的詳細說明,以便赫蒂做出合理的選擇——更令人覺得貼心的是,這幾處地契都靠近南島平原,雖然並沒有一處與特納莊園有所接壤,但也離得不遠,最近一個,馬車行駛一天左右就能抵達,而最遠的一個,也只需要三天的路程。
赫蒂稍稍翻看了一下這些地契,在心中默默對過地圖後,便抱著這份意向書一路小跑得跑進維爾莉特的房間,在她略帶譴責的目光中將五份材料往桌子上一放,橫向擺開,開心地嚷嚷道:「姐姐,姐姐,你看,這些可都是些極不錯的地方,你快來,我們一起選一個最合適的,正好給你當嫁妝!」
維爾莉特原本還興致勃勃地在地圖上比劃著這五處的位置,一聽赫蒂的話,當即只覺哭笑不得,揮起手中的筆,就在赫蒂頭上敲了一記:「小孩子家家,說什麼嫁妝不嫁妝地,這是你能說的話嗎,再說了,無論哪塊地,都是用於兌換藍鈴鐺丘陵——一旦你們完成交易,這處地產就會替代藍鈴鐺丘陵的地位,成為特納莊園的組成部分之一,我是個外人,無論如何也分不到我的名下。」
赫蒂雖然知道維爾莉特說的是大實話,但還是忍不住不悅地撅撅嘴,心下卻是暗自盤算——土地不能作嫁妝,那金幣總可以了吧,只要自己選一處商業價值稍低一起的土地,以此交換更多的交易金幣,想來,這應該不是個令人感到為難的決定吧。
如是想著,她自然全心算計起南島平原的地價高低,以及自己的口袋豐滿程度……
也許,當資金還未十分充裕的時候,在南島平原這樣的盛產區買一塊地並不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
稍晚些時候,赫蒂帶著同樣的一份意向書面見了特納子爵,與此同時,還給出了屬於自己的選擇——她選擇了一處坡地,適合種植大部分南方水果的坡地,事實上,那裡的果樹大多都在盛果期,正是可以直接產生經濟效益的好時候。
「哦,多明達爾果園,這是一個好地方,」特納子爵看著被赫蒂著重標註的地名,輕聲道,「那裡的蘋果派真是美味極了,還有高地玫瑰——你知道這個品種嗎,那可是極稀有的品種,嗯,至少,在南方是極稀有的,這些嬌貴的小傢伙不喜歡太熱的天氣,那會使它們的花瓣失去光澤與水分。」
特納子爵很是隨意地翻閱了一下意向書,對其它四個交換土地的信息毫不在意,甚至連赫蒂改動的交易金額也沒有注意,只是這樣輕輕鬆鬆地翻過一輪後,便將它們合起,放到桌案一角,微笑著對赫蒂說:「赫蒂,好孩子,看來,你已經做得非常棒,而且,我們都相信你能做得更好——這件事既然已經全權交由你來辦理,那麼,無論是選擇交換地還是金幣的數額就都依照你的決定就是,我沒有任何意見。」
打發走了興高采烈的赫蒂,特納子爵輕咳兩聲,撫在嘴前的手帕鬆開之時,可以看見白色的手帕上有絲絲血跡——弗蘭克也看到了同樣的現象,為此,他趟前一步,低身問道:「大人,需要一份藥物嗎?」
「不,不需要,」特納子爵擺擺手,「只是一點排異反應而已,等熬過了這陣子就好。」
說著,他向身一靠,將自己埋進柔|軟的靠枕裡,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蒼白的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眼底一派烏青,看樣子便知道她的睡眠質量十分不佳。
不過只是一閉眼,特納子爵便陷入沉眠,但是,也不過只是三五分鐘,他便陡然清醒,睜開眼,望著低垂的床帷,出聲道:「波拿多是隻老狐狸,他這次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就算有克魯尼居中搓和,這樣的進展也未免太順利。」
弗蘭克的思考回路一貫與特納子爵保持一致,當即接話道:「初步調查表明,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已經吩咐跟進調查。」
特納子爵點點頭,表示理解,室內登時陷入沉默——大約又是半分鐘過去後,特納子爵突然出聲問道:「之前,與斯諾子爵一同發現礦藏的『帝|都貴客』是哪兩位,是否已經查實?」
「沒有,」弗蘭克應道,「一切調查都遭受阻擋,一線調查人員甚至受到警告——雖然尚未查明這兩位大人身繫何人,不過,至少可以證實,他們的身份至少是機密級別。」
特納子爵點點頭,再次放鬆——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地進|入睡眠狀態,甚至還打起了一陣微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18 00:11:26
071 落幕1
佩蘭城的貴族議會廳高大聳立,尖銳得彷彿一根尖刺直扎雲霄,只是站在它面前,便有一種可被刺穿,或被壓垮的感覺——無論是哪一種,總之都不會令人感到舒適。
這便是貴族議會常給普通平民,甚至一些落迫貴族的感覺一般——高高在上,權威,冷酷無情,犀利,但卻又未免腐朽。
與之外觀的古老不同,議會的內飾出人意料之外地溫暖而舒適,天頂的彩繪色彩斑斕,搭配簡約的牆紙與彩色玻璃的大窗,顯得明亮而充滿了藝術氣息,兩邊牆壁上掛著幾幅古老的名畫,每一副都是如此地聲名遠播,價值不斐——可是,如今,它們卻是如此自然地擺放在牆面上,沒有任何額外的保護措施。
這裡是貴族議會,每一個進出這座建築物的人或自覺或不自覺地,都必須保護貴族的尊嚴與榮耀——這是一種榮幸,與此同時,也是一種使命。
「赫蒂-特納小姐,距離您與司長大人的約定時間還有5分鐘,請您在此稍候。」一名年輕的男性秘書將赫蒂帶進辦公廳左側的候客廳,行禮說明之後,退出房去,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又端來紅茶,再次請求赫蒂耐心等待。
雖然,與財政司司長約定會面的是赫蒂,但是,此行,卻並不是她一個人單獨前來,作為她的監護人,維多利亞也隨行,而為了保證維多利亞不做出什麼有違貴族風度的事情,弗蘭克也一併在列。
三人行之中,對此事務最在意的是赫蒂,因為,她是來還債的——420枚金幣,這是一筆巨款,可以讓眾多家族衣食無憂地度過一輩子,但,與此同時。對於絕大多數貴族,尤其是高級貴族而言,420枚金幣不過是九牛一毛,甚至可以在短短幾月。甚至幾週時間內揮霍一空。
維多利亞便是具備這般消費潛質的貴族之一,所以,她對於此行最感無聊——此時,她甚至連乖乖落座的興致也沒有,打起小扇,圍著候客室走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消磨無謂的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突地,只聽「喀嗒」一聲細響,之前引領赫蒂三人進來的男秘書手持記錄本。站在候客廳與辦公室之間的隔斷門前,微笑著說道:「赫蒂-特納小姐,司長大人有請——當然,如果特納夫人與喬先生不介意的話,請在此處稍加等候。」
赫蒂站起身。握著小手包的十指不自覺地捉緊幾分,而後才又再鬆開,向母親與弗蘭克分別行禮之後,她才踏進那位嚴肅的、不可被欺騙的佩蘭省財政司司長的辦公室。
420枚金幣,這是一筆如何沉重的財富,如果當真以實物計算的話,恐怕得有一位訓練有素的壯漢前來扛抬才有可能扛得動。但是,放到赫蒂這樣的弱小女孩身上,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只有支票,而且,還是一張來自帝都最權威的皇家銀行的不記名即付支票——無論持有者是誰,無論是在帝國任何角落的金融機構。都可以直接兌換成等額金幣,方便、快捷,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是一種身份與財力的代表。
只可惜。這張支票雖然是由赫蒂使用,卻不是她所能夠開據——或者,更準確說,不是她有資格開據的!
這是特納莊園與波拿多大公簽約合作之後的一筆小收益,嗯,當然,這是赫蒂在合同附加條款中添上的——正常程序,一切代價應該在交易完成後支付,而赫蒂要求在交易開始前,預先需要這420金幣。
因為,如果真正等到合約執行,起碼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赫蒂顯然已經忍不住想要更早更快更加第一時間地把這份因繼承法而產生的巨額債務解決掉!
「無聊,這可真是一件最無聊不過的事情,」當赫蒂進入辦公室大約3分鐘之後,維多利亞大感無聊地低叫出聲,她就像是一隻不安分的小動物,在狹小的空間裡竄來轉去,無意義地消磨著自己的時間與精力。
「420金幣,既然已經申請了分期付款,又怎麼有必要提前一次*割?誰都知道,如今的金幣已經越來越不值錢了,如果再拖個一兩年,到時候,金幣的購買力一定比現在要差上一大截——到那時候,420枚金幣又算得了什麼?」維多利亞一邊煩躁地說著話,像是在與弗蘭克交談,或者又像是在與某個不知名的存在交流,更甚者,只不過是她自己在自言自語?
無論哪一個原因,總之,維多利亞現在顯然對赫蒂的決定與行動深感不滿。
弗蘭克喝了一口紅茶,如往常一般保持沉默——必要的時候,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裝得像是一個啞巴,直到維多利亞開始提示「金幣購買力」問題的時候,才稍加抬頭,注視著她,直到維多利亞又開始講述自己喜愛的那些奢侈品的時候,弗蘭克選了一個說話的空檔,插話問一句道:「維多利亞夫人,如果不冒昧的話,能請問『金幣購買力』的事情,您又是從哪裡聽說的,它的可能性又是多少?」
「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維多利亞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靠在一旁的壁爐前,有一下,沒一下地開開合合著自己的扇子,慢悠悠道,「那些出海歸來的男人們手上總是有不少這樣那樣的好貨色,香料、寶石什麼的自然不必說,不可或缺的還有大量的黃金——成船成船的黃金!」
說著,她微微傾下|身,語氣略帶挑逗性:「想想吧,弗蘭克先生,如此大量的黃金一旦流入商國,金幣的價值還能如同現在一樣昂貴而稀有嗎?」
「這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推論,」弗蘭克還沒來得及讚美,完成會面,無債一聲輕的赫蒂也正好聽到了同樣一段話,並且,她對此深表贊同,「母親,您偶爾打開大腦,認真思索的時候是如此地迷人——或者,您可以考慮讓這種『迷人』繼續保持下去?」
維多利亞揉了一下赫蒂的腦袋,而後,又將撩撥了一下她的前額額發,這才收回手。
「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走出議會,維多利亞興致勃勃地給出提議:「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去都蘭會所看看最新的流行風尚,或者去沃爾渥斯俱樂部打打橋牌,再或者,去劇院欣賞一下最新的劇目,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呢,親愛的小赫蒂?」
赫蒂靜靜地聽著維多利亞說完,從小手包中抽出一本佩蘭省本省通用的支票薄,「唰唰唰」地簽下一筆不菲金額的支票,而後遞給維多利亞的貼身女僕,與此同時,她對維多利亞道:「母親,這是您今天的開銷,鑑於您最近良好的生活作息以及家中的經濟情況,我想,您未來的生活津貼可以適當增加,但是,請您千萬注意定額——至於接下來的行程,我決定到土地司查些資料,您可以依著您自己的意願行事。」
維多利亞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又哪裡能夠繼續等待,當即道了一聲別,轉身便走——她已經受夠了特納莊園的單調和無聊,她需要全新的、時尚的、更加豐富多彩的刺激!
目送維多利亞遠去之後,赫蒂正如自己所言,前往土地司,將波拿多大公交託的地契過戶,又購買了一份南島平原詳細的地理特質的資料,這才來到城裡有名的餐廳,點了一份下午茶,慢慢地邊吃邊看,如此消磨這趟難得的外出時光。
赫蒂在為維爾莉特選擇適合陪嫁的土地,要知道,美麗的維爾莉特如果想要獲得一個好姻緣,最直接、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擁有豐厚的嫁妝——這是人們在婚前會考量的重要內容,與此同時,也關係到婚後,女人在婚姻中的地位高低。
正當赫蒂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時光的時候,弗蘭克突然出現,步履依舊穩健,神情絲毫未變,令人無法揣測他的內心究竟藏著些什麼——
弗蘭克走到赫蒂身邊,稍作行禮問候,而後遞過一個青色信封——這是一件情報信件,來自於帕布里奇亞。
赫蒂放下手中的一切,用鋒利的拆信刀割開信封的封口,倒出其中的信件,細細讀來,簡單的說明,卻能讓人產生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放下信箋,赫蒂看著弗蘭克,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您也看過相關內容了吧?」
弗蘭克頜首表示自己知道這封信的內容。
赫蒂再道:「那麼,也就是說,卡特男爵一家都上了那艘船——那艘開往遙遠異族的商船,是吧?」
弗蘭克再次頜首。
赫蒂閉眼,幾乎可見在那片蔚藍大海中飄泊時,所能遇見的各種苦難——顛簸的船隻,一望無際的大海,茫然無知的未來……
再睜眼之際,赫蒂不由感嘆一聲:「墨菲家這一步棋走得可真心不錯——既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又能借此拉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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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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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1:46
072 落幕2
距離佩蘭省大約一省之隔的位置,有一處出名的度假聖地,塞浦維亞,這裡氣候溫暖濕潤,有著大片的海灘,藍天白雲以及明媚的陽光,一年四季都是度假的好時光,人們喜歡這裡的溫暖,也喜歡這裡的浪漫——這裡是有名的浪漫之都,塞浦利亞,從兩百年前,就迎得了無數旅人的鍾愛。
度假的人們往往不會太早起床,他們樂於享受這裡的慵懶與閒散,就算一整天只是吹著海風,曬著日照而一無所為,那也是一件極為令人心情舒爽的事情。
不過,對於另外一些人而言,早起,往往能夠令他們得到一些額外的獎勵——日出,海邊的日出是絕美的,遼闊平坦的海面使得天空與人類距離如此親近,近得彷彿伸手就可以觸及,近得彷彿只要任由船隻航行,必然可以到達天的盡頭。與此同時,寬廣的海平面又是一道絕好的幕布,成為展示日出美景的最好舞台。
光與水,共同構成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盛景,令人心醉神迷。
「早上好,斯諾小姐,特納小姐,早餐將於半個小時後開始供應,兩位是否需要一些飲料或是小點心?」一名面帶笑容的中年女性向赫蒂和貝蒂蹲身行禮,客氣問詢。
「當然,霍華德夫人,您的安排總是如此體貼,」貝蒂燦然一笑,在初升日光的照耀下,顯得更加地迷人與閃亮。
霍華德夫人一身女管家的制式服裝,她是這間知名酒店的管理人員之一,與另外兩位同樣受人尊敬的女士共同為進入酒店入駐的女性服務,當然,她們的主要任務是安排佈置,而不是親自服侍。
「塞浦維亞究竟是太棒了,貝蒂,能夠收到你們的邀請實在是一件讓人無比高興的事情,」赫蒂握著貝蒂的小手。面帶感動地說道,「雖然帕布里奇亞也一樣美麗,但是,塞浦維亞卻更加地令人感到安心與放鬆。」
「我與我的母親。以及可愛的凱瑟琳阿姨都很高興你們會喜歡這次旅行——你知道的,在這樣的季節進行這樣的長途旅行往往是不太合適的,」貝蒂略有些無奈道,「只是,我的父母堅持無比堅持地想要享受這個季節的塞浦維亞,因為,據說,當年,他們就是在這裡相遇,並相愛的。」
赫蒂微訝地挑了挑眉。露出略顯戲謔的笑容:「哦,這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貝蒂,親愛的小貝蒂,請原諒我的失禮,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子爵大人是一位嚴守傳統的人,並不會在婚姻之前與某位未婚女性有過太親密的接觸……嗯,也許,我小瞧了愛情的力量。」
「不,不,不,赫蒂。你不需要感到失禮,事實上,我的父親的確如你所言,」貝蒂試圖想一個比較合適的形容詞,小半晌,她說道。「嚴肅,是的,我的父親總是過於嚴肅,但是,這並不代表著相愛是一件失禮的事情——他們是在長輩的監護下。在適當的時機與維持合適距離的情況下,相處並相戀,並且,在確認彼此有意之後,通過我的祖父母與外祖父母的同意,彼此確立婚姻。」
如是說著,貝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鄭重其是道:「無論愛情與婚姻都應該在法禮允許之下,才能光明正大,並為世人所讚譽——赫蒂,希望我這樣說,你不要覺得我太過於古板嚴肅。」
赫蒂聞言,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同意貝蒂的觀點,但是,她卻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下去,因為,這次受邀出行的特納莊園成員中,有她的母親維多利亞-特納——任誰都知道,在維多利亞的世界裡,愛情勝於一切,只要擁有愛情,一切規則與責任都不在話下;一旦失去愛情,整個世界都不再重要。
兩個女孩坐在觀景台上看完日出,又聊了一些有趣的話題,在早餐前十分鐘,這才各自回房,換了一身適合早餐時分的衣著,一起攜手前往餐廳用餐——早餐是酒店一天中用餐人數最少的時段,這裡的客人們中有大多數最起碼都要等到上午茶或是上午茶之後才會起床。
赫蒂拿了一份煎蛋,一些培根,幾片烤制得金黃微脆的吐司,並且挑了一瓶極具塞浦維亞風情的地方特製果醬,當她在柚子汁與蘋果汁之間猶豫選擇的時候,突然感到一股衝擊力從她的右後方傳來,撞得她向前踉蹌幾步,不穩地跌倒在地,不僅摔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早餐,並且還連帶著將一整排的飲料都帶倒在地,「砰砰砰」得碎裂一地,而她自己則十分不幸地被濺得半身濕……
「該死的……」一句充滿鬱悶的咒罵在赫蒂口中繞了一圈,極細微,極含糊,除非將耳朵貼近她的嘴唇,才能聽到這樣的咒罵——淑女是不能使用這些惡毒而粗魯的詞彙,雖然,它們能夠令人緩解鬱悶和宣洩怒氣……
酒店的服務人員十分訓練有素,雖然事發突然,但是,他們仍然在第一時間處置了現場,那位莽撞的男士與可憐的赫蒂被分別扶起,安置到最近的休息室安定神魂,接到通知的僕人們送來換洗的衣物,梳洗之後,更換合適的衣服,再經過醫生的檢查與安慰……
當一切忙碌過後,赫蒂這才見到維爾莉特與維多利亞——當然,斯諾夫人和凱瑟琳-巴林也接到了通知,同時前來安慰可憐的小赫蒂。
維爾莉特幾乎是在見到赫蒂的第一時間便把她緊緊抱在懷中,緊張而焦急,與之相比,維多利亞的反應就平淡許多——她在看到赫蒂安然無恙之後,甚至打了個呵欠,就想繼續回去休息,要不是,正好撞見貝蒂帶著斯諾夫人及凱瑟琳前來探望,想必,維多利亞早就已經回到她的大床上,直到下午,或是更晚一些時候才會清醒。
「赫蒂,可憐的小傢伙,你可實在是太倒霉了,」貝蒂拉著赫蒂的一隻手,驚魂未定。
「沒事,只是摔了一下,連點皮也沒被蹭到,我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赫蒂咧嘴一笑,拍著貝蒂的手,反過來安慰她道,「只是可惜了那份美味的早餐——早知道,我應該就選柚子汁的,那樣的話,就可以避開這一無枉之災,嗯,這便是提醒我,以後在做選擇時,千萬不要猶豫不定,必須要早下決定。」
貝蒂被赫蒂嚴肅認真的表情唬得一怔一怔,差點沒以為她當真是如此嚴肅認真地得出這樣的決定,直到赫蒂自己首先繃不住笑起來,貝蒂這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輕拍了她幾下,同樣地也笑了。
年幼的孩子們擁有著自己的交流方式,這一點讓監護人們頗覺滿意,斯諾夫人與維爾莉特相視一笑,緊張的心也總算暫時放下來。
小聊片刻,話題便不自覺地偏向那位莽撞的男士——那可是一位成熟的高大男士,並且,與特納或是斯諾家沒有絲毫聯繫,可以說,這一次,完全是一個巧合,而赫蒂則是巧合中最不幸的那一位。
「聽說這位可憐先生是讀了今天的早報才慌慌張張地想要前往酒店前台退房,這才撞到你的,」別看貝蒂年紀小,卻是個百事通,就算如今遠在塞浦維亞,她卻依舊能夠通過自己的方法,得知諸多奇妙的消息,而斯諾夫人與凱瑟琳也不阻止她,只是樂哉樂哉地看著她去折騰,甚至還在貝蒂力所不能及的時候,適時地幫上一把,越發縱容著她充分發揮自己的天賦與興趣。
「哦,是嗎,那可真是太不幸了,」赫蒂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我當時所處的位置距離大門的確很近——我想,這位先生當時是否只關注了其它事情,這才忽略了我的存在?」
「聰明的赫蒂,」貝蒂讚美道,「你真是敏銳而聰慧——那位可憐先生只一心看著那份給他帶來災難消息的早報,這才沒注意到你的存在……嗯,事實上,他以諸多讚美之詞形容了你的嬌小……」
赫蒂聽到貝蒂最近那句形容,只覺黑線滿頭——她的確個頭不高,畢竟,她的年紀還沒到青春發育期,但是,她顯然不至於小到令人看不到吧……
搖搖頭,把這個鬱悶甩開,赫蒂開始關注更具有意義的話題:「那麼,我能好奇一下,令這位可憐先生做出如此可憐又可惱的反應的早報究竟說了些什麼事情嗎?」
貝蒂聞言,嘻嘻一笑,伸手一遞,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報紙遞上——這是一份南方早報,流行於南方幾個省份,報導中除了一些出自國王之手的重要政令之外,大多都是記錄著南方諸省發生的大事,大約每半個月到一週出一份,出刊頻率根據這段時間以內發生大多的多少以及重要性而有所調整。
「哪,就是這一則,堪的倫斯海難——大約有十三艘的海船沉沒在這片海域——可憐的人們,據說,所有的人和貨物都進了海神的懷抱。」貝蒂特意點名了一則發生在三天前的海難事故報導。
赫蒂看著那個發生海難的地名,皺起眉——這個名字真熟悉,她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半晌,赫蒂才突然醒悟——堪的倫斯,這是從帕布里奇亞出海遠航必經的一處海灣!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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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2:06
073 禍兮、福兮
從度假聖地塞浦維亞回歸南島平原,便如同從無憂天堂回歸人間,雖然,平原的美景並不比大海稍遜一分,但是,前者從誕生之日起便沉浸在一派悠閒懶散之中,每一絲風,每一滴水,每一個呼吸都浸透著閒適,而後者卻不同——南島平原是忙碌的,無論是勤勞的耕作還是勤勞地經商,總而言之,這裡的生活都是忙碌而充實。
斯諾母女及凱瑟琳與特納家的三位在佩蘭城分的手,離別前,斯諾夫人拉著維多利亞的手,誠摯致歉——堪的倫斯海難對他們家的生意也有所衝擊,斯諾夫人不得不提前回來總掌全局。
凱瑟琳則把赫蒂拖到一邊,叮囑了她一些話:「南島平原有不少貴族都參與了海洋貿易,這一次海難,恐怕會使眾多莊園主損失慘重,難免影響秋收的價格——特納子爵一向聰明而謹慎,你在做決定之前,最好先向他請教,不要只圖高價。」
赫蒂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道:「您放心吧,秋收是大事,本來就是由子爵大人主持,我現在不過是在一旁學習而已,一切主要事務還是弗蘭克在打理。」
凱瑟琳聞言,稍感放心地點點頭,這才告別離去。
只須臾,魔法師公會的傳送台邊只剩下赫蒂、維爾莉特以及維多利亞三人。
「啊哈,」維多利亞打開摺扇,掩唇打了一個小呵欠,顯出十分疲憊的模樣,「我累了,我要休息。」
赫蒂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維多利亞,心中明了,她這是找錯口,想要留在佩蘭城——馬上就要到秋收祭慶典了,佩蘭城裡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對於像維多利亞這樣的以享受為人生宗旨的貴族們而言,節日的來由與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給人們以一個合理的藉口聚集在一起尋|歡作樂。
「我們需要盡快回到莊園,」赫蒂面無表情道。不需要凱瑟琳特意提醒,她也早就知道如今形象的微妙——帝國之中,從南邊海岸出海的海船,如果是往西行,大多都要經過堪的倫斯,如果這條航線暫時受挫,商人們資金緊張,莊園主們也將受創嚴重,當此之際,大家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救急。農作物的價格必然會受此影響。
雖然,赫蒂如今已經不缺錢了,但是,特納莊園是她人生重要轉折的標誌,讓赫蒂以及維爾莉特都有一種強烈的依戀。彷彿,只有經營好特納莊園,她們的生活才將繼續美好,所以,她們絕不容許莊園出現絲毫衰敗的跡象。
維多利亞可沒搭理赫蒂,她微一側身,用側背部面對著赫蒂。輕聲一哼,擺明了不願意配合。
赫蒂一皺眉,正待想辦法,便覺維爾莉特拉了拉她的衣袖,取得她注意後,便搖了搖頭。面露不贊同的神色。
赫蒂一扁嘴,往後退了一步,讓維爾莉特出面。
維爾莉特拍了拍赫蒂的手,安撫著她,同時。微笑道:「您既然累了,就暫時留在佩蘭城稍作修養,秋收季前後,莊園中必然無比忙亂,總不能因此打擾您的休息——您覺得這樣安排,是否可行?」
維多利亞巴不得留下來,當即撫掌叫好,維爾莉特伸手招來一位侍者,令其好生安排了維多利亞的行程,而後,赫蒂和維爾莉特坐上特納家派來的馬車,一路急行,向莊園直奔而去。
……
促使赫蒂如此急促地趕回莊園的原因不僅是秋收糧食的價格問題,還有兩艘從帕布里奇亞出發西行的海船。
回到莊園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人困馬乏,弗蘭克與米婭堅持在宅邸的大門外迎接著姐妹倆的歸來——對於維多利亞未能同行的事情,只有米婭表示了幾分驚訝,而弗蘭克卻是視而不見,彷彿之前出行的只有這姐妹倆而已。
維爾莉特摸了摸赫蒂的臉,向弗蘭克微微頜首後,隨米婭先行一步,一路走,還能聽到米婭用那溫婉的聲音說道:「帕布里奇亞的消息是在昨天由丹尼傳遞迴來的,傳達消息的人得了吩咐,只有見了您與赫蒂小姐才願意開口……」
赫蒂見維爾莉特和米婭遠去,攏了攏身上的大鬥篷,微微一笑,轉頭望著弗蘭克道:「子爵大人已經休息了?」
「大人兩個小時前就已經安睡,」弗蘭克說道,同樣滿面微笑——入秋之後,特納子爵的身體日漸好轉,令人倍感欣慰。
赫蒂同樣高興地點點頭,這才進|入主題:「這次在勘的倫斯海難中傾覆的海船……」
「是的,您猜想的沒有錯,卡特子爵一家所乘坐的海船正在其中,」弗蘭克稍稍板正臉色,訴說著,「與之同行的還有墨菲家另外四艘海船——所有船隻中只有一艘勉強逃出海難,但是受損極其嚴重,只能由救援船拖曳回港。」
赫蒂驚訝地瞪圓眼:「報紙上說沉沒了13艘海船,沒想到,墨菲家就佔有四艘?這也未免太倒霉了吧,看來,墨菲家馬上就要完蛋了吧……」
「沉沒艘只不只13艘,」弗蘭克搖了搖頭,「那只是最初期的統計數據,隨著這幾天的調查統計,最起碼有三十艘船隻在這次海難中遇害——這是近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次海難!」
赫蒂倒抽一口涼氣——30艘海船全數沉沒,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概念!就她所知,當今的海船,純粹的客運船最起碼可搭乘千人以上,就算是純粹的貨船,船上的船工船員總數加起來也得有個百八十人,如此一數,這次海難造成的死亡人數最起碼也在三千以上!
「大海是死亡勇士的戰場,你永遠無法明白她是多麼的豐饒大度,同時,又是多麼地殘暴無情……」赫蒂喃喃道。
對於死者而言,一死了之倒也就罷了,海難之後,倒是那些活著的人更受罪——不僅是失去親人的人們將承受悲傷,這些海船的主人們,以及那些貨物的歸屬者們則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為此而焦頭爛額。
墨菲家族就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為了屯集物資與大量武裝資金,他們將幾乎所有的流動資金都投入了這五艘貨船上,寄望於一次大型的遠洋貿易。
一旦此行成功,墨菲家族必將收益數十倍。甚至百倍,到時候,別說是一個暴風堡狩獵,就是十個也不在話下!
只是可惜,英雄末路——更不用說,無論是蘭登-墨菲還是墨菲家族的絕大多數人都算不上是英雄,自然更加末路。
赫蒂幾乎已經可以想見,當這個消息傳遞到帝|都之後,有多少與墨菲家族敵對,或是暗生窺覬的勢力將如同嗅到血腥味道的鯊魚一般。蜂擁而上,將這個曾經不可一視的龐大利益群體分而食之!
卡特家的滅亡及墨菲家可期的沒落,都不過是一語帶過,更重要的是卡特家的領地——那些與特納莊園交界的上好的平原與丘陵!
卡特子爵一家亡於海上,能夠繼承卡特家家產的只有一脈遠親——也就是海倫-卡特的父親。可是,那是一位有名的遊蕩子與紈褲子弟,只要給出足夠的好處,想必,他必然會樂意將這份意外得來的產業換成亮燦燦的金幣,再不濟,也可以兌換成佩蘭城中的商舖。而不是遠在南島平原的各種土地。
自從海貿盛行,商人大行其道這後,許多貴族都改變了想法,他們不再願意投資土地,而更願意將金錢投放到海運貨易等各種商業貿易中去——這樣的話,來錢更快。而且,還不需要操心天時地氣對作物的影響。
但是,在赫蒂看來,土地永遠是最重要的——它是根基,是最捍不可動的發展基石。只有先擁有足夠穩固的土地基石,才有可能尋求更深遠的發展!
赫蒂與弗蘭克商討了三個基本方案之後,這才別過弗蘭克,一邊打著呵欠,一邊匆匆向維爾莉特的房間趕去——在那裡,有另外一個消息等待著她。
「艾倫大叔讓人帶話過來,說是,矮人的運糧船同樣在勘的倫斯海難中沉沒,他們損失慘重,急需糧食,」維爾莉特一見赫蒂的面,便將最重要的消息說出。
赫蒂聞言,怔了一下,說話前,先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呵欠,合上嘴,舔了舔唇,才道:「矮人沉沒了幾艘?」
「兩艘——只不過,矮人的船經過特殊的改裝,容量比一般同排量的海船大上近一半。」
所以,損失自然更大……
「弗蘭克說,勘的倫斯海難最起碼吞沒了三十艘海船,」赫蒂微微啞著聲音道,「我算過了,起碼得有個三四千人因此喪命……」
「出海就是如此,每一次遠行都是一次死亡之旅,」相比於赫蒂的沉鬱,維爾莉特就顯得平靜許多——在帕布里奇亞,她見多了以此謀生的海員,以及海員們的家屬,所以,更容易接受這樣的傷亡。
赫蒂沉沉嘆息一聲,略略振作一下精神:「也就是說,矮人需要秋收的糧食——而且,要的很急切,是吧!?」
維爾莉特頜首表示贊同。
從帝國南邊海岸線出發前往矮人居住的異族大陸,是一段漫長的旅途,只有借助信風才能加快行程,減少能量消耗,而一旦入冬,風向便與西行不利,所以,矮人們必須在秋收祭前後將糧食裝船出發。
這也代表著,新糧馬上就能賣出一個令人驚喜的高價!
赫蒂越是盤算著這筆買賣,越是興奮得眼冒金光——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老祖宗誠不欺我,此理縱然跨越時空界限,亦然可行!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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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2:29
074 矮人猜想
秋收前的南島平原一派繁忙豐饒之景,成片即將收割的青麥在秋風之中輕舞飛揚,帶著農人們對一年好收成的無比嚮往與期待——直到來年的夏收之前,人們需要依靠這一季的收成好好過活,不僅要度過寒冷難耐的冬季,還需要應對新一年耕種的各種開支。
所以,無論是農人還是莊園主們,對於秋收總是格外看重。
鄉間小路並不小,最窄處可供一騎縱馳而過,而最寬處可任由三騎並行而不顯侷促。
赫蒂此時便放任馬兒悠閒慢行,就算偶爾被路邊野草誘|惑停步,低頭啃食,她也不加催促,反倒極有興致地眺望遠方,看著那成片成片即將收割的青麥田,心中喜悅滿滿。
「年輕時候,最大的夢想是成為高階武者,走遍世界,獲得傭兵王的榮耀稱號,」艾文大叔隨著赫蒂一般緩行慢行,同樣眺望遠方田地,慢悠悠地自嘲道,「直到年紀大了,才知道,榮耀什麼的都是狗屁,還不如一畝田地,一門手藝更重要。」
「榮耀是留給衣食無憂的人錦上添花用的,」赫蒂微微一笑,「對於我們俗人而言,吃好穿好,好好享受人生才是最重要。」
「憊懶脾氣,」艾文大叔笑著搖搖頭,拿赫蒂的這點小性子沒轍。
「別人要想憊懶還沒那條件呢,」赫蒂皺了皺鼻子,神情可愛,「這可是需要有足夠的物質保證才行——艾文大叔,這可就得靠你的努力啦~」
這話一出,便涉及正題,艾文大叔正了正神色,說道:「老約克給出的價碼比之前往上浮動了一層,不過,他們要求的交貨日期很急——秋收祭後五天內就要運到帕布里奇亞。」
「是啊,能不急嗎,再拖下去。他們今年可就別想回到西大陸了。」赫蒂勾唇一笑,「我這邊的糧食多得是,也能保證會在他們規定的時間內送到帕布里奇亞,不過。我對他們給的價格不滿意。」
艾文大叔聞言一怔,面露訝色——老約克給出的這個價格已經比今年秋收的統一收購價高出三成多了,赫蒂居然還不滿意!?
她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艾文猶豫了一下,嘗試勸說道:「赫蒂,價位開得太高,恐怕會把他們嚇跑的。而且,他們的金幣在此之前已經大多用於購買糧食,現在,恐怕沒有太多餘錢了吧?」
「不用擔心,艾文大叔。」赫蒂信心滿滿道,「矮人可是全世界最不缺金幣的人,他們個個都是精明的商人,且不說西大陸本就是金礦產區,單論他們與人類合作的那些酒店、俱樂部等每年給他們提供的提成收益就非常可觀——就我所知。安哥拉之角每年給黑海矮人提供的金幣就多以萬計!」
說著,赫蒂的一雙眼亮晶晶地,充滿了某種狩獵一般的光芒:「就算他們現在手上金幣不足,以黑海矮人慣有的良好信譽,相信,安哥拉之角會很樂意向他們預支今年的提成!」
艾文大叔一番驚訝過後,便冷靜下來。說道:「既然你有這樣充分的準備,我就不多說什麼,只是,這個數額太大,恐怕,老約克那邊不太好談。」
「那就讓我們和矮人直接談!」赫蒂斬釘截鐵道。「只要老約克能說服矮人和我們直接會面商談,除了矮人給他的佣金外,我們這邊可以再給他一份獎勵!」
艾文大叔會意頜首,又商議了一些會面的細節,這才總算把今日來訪最重要的事務商議完畢。
送走艾文大叔。赫蒂和維爾莉特攜手漫步花園——已是秋收季,園中依然有秋花綻放,但更多的是一些果樹綴滿水果,由人信手一摘,即可食用。
「除了商量價格之外,你要見矮人還要什麼其它打算,對嗎?」維爾莉特笑眯眯地望著赫蒂——對於她的一些小心機,維爾莉特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就算一時無法明白赫蒂的具體想法,至少也能知道她另有謀劃。
赫蒂嘻嘻一笑,搖頭晃腦道:「好不容易和矮人接上線,哪裡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那可是矮人咩,他們手上擁有的鍛造技術和機械技術比人類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咩!現在可是他們求著我們賣糧……嗯,好吧,說『求』有點太過分了,不過,總之是他們處於被動地位,這種時候,如果只是要求金幣交易,也未免太虧了!」
「那你想要什麼?」維爾莉特微笑著,縱容著——她極敏銳地發現,赫蒂現在變得更加自信,同時也更加考慮周全,若是夏收之時,她絕對不會與矮人討價還價,而是選擇直接交易!
好吧,身負欠債與家有餘糧時的心態果然不太一樣……
「我想要矮人的手藝,還有種子——各種種子,帝國沒有的種子!」赫蒂目光灼灼,充滿了熊熊野望。
「你想讓矮人打造那些所謂榨汁機、果蔬風乾機之類的東西?」維爾莉特一挑眉,「原來,你對此還沒有死心啊。」
自從得了波拿多大公的那片滿是果樹的領地,赫蒂便成天念叨著什麼「深加工」一類的陌生名詞,拉著領地裡的鐵匠搗鼓了大半月,卻始終沒弄出她所想要的東西。
n次失敗之後,赫蒂總算安分了,大家都以為她就此放棄了,沒想到,她現成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矮人身上……
「當然不死心,」赫蒂握著小拳頭,用力地揮了揮,「我既然知道這是必然成功的東西,為什麼要放棄?只要不斷嘗試,我相信,一定能夠成功!」
維爾莉特聞言,寵溺地笑著搖搖頭,一時間,倒忘了赫蒂提出交易的另一件特殊事物——種子,人類帝國所沒有的特殊種子……
……
赫蒂運氣不錯,矮人果然急於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多的糧食,所以,同意了赫蒂見面商談的要求,只不過,他們將商談的地點定在了佩蘭城。
為了保證這筆生意能夠順利成交。赫蒂在臨行前再次請教了特納子爵——對於這位子爵大人,當真是越接觸越覺神秘。
最初,只以為特納子爵是一位普通的帝國貴族,哪曾想。子爵的病因成迷,實力成迷,雖然只是靜靜地蟄伏在南島平原的角落裡,但似乎對佩蘭省乃至帝國中發生的諸多大事都有十分敏銳!
而如今,赫蒂好奇,特納子爵或是弗蘭克是否對異族也有著同樣令人驚喜的瞭解?
「黑海矮人是所有矮人中與人類接觸最多的族群,矮人精於鍛造,自然也精於打造各種農具,他們的耕種技術並不比人類差,只是。山地貧瘠,出產不多,但,往年也足以供給部族所需,」特納子爵聽完赫蒂訴說前情。便慢吞吞解說著自己的所知。
「我在查詢資料的時候,也注意到這些,而且,我問過帕布里奇亞的老海員,他們說,黑海矮人開闢這條新航線的事情是從兩年前開始的,而與迪雅家族的合作則開始於三年前。」赫蒂述說著自己的猜想,目光始終灼灼,「所以,我大膽推測,要麼是矮人的農業出現問題,要麼就是他們對糧食的需求突然增加。才會導致連年糧食供應不足的情況!」
特納子爵聞言,心中一動,招來弗蘭克,讓他附耳過來,低聲叮囑了幾句。
赫蒂見狀。晶亮著眼看著弗蘭克轉身離開,再轉回頭,緊盯特納子爵,等待她給自己一個合理解釋。
特納子爵見她這模樣十足有趣,就好像一隻討食的小狗,又像盯著獵物的幼豹,便笑道:「不要急,一會兒就會知道答案了。」
約摸過了不到十分鐘,弗蘭克敲門而入,手持一份封有密臘的文件盒——進門之後,他將文件盒遞給赫蒂,同時,卻對著特納子爵說道:「大人,如您所料,赤血岩被淹沒,赤岩矮人不得不內遷,一部分分流在黑海矮人駐地。」
赫蒂聞言,迫不及待地翻開文件盒,只見其中厚厚一疊的各種報告文書,有的是用人類通用語寫就,有的是用矮人語寫成,有的則是用某種特殊的密語編寫。
文書上除了文字論述之外,更多的是圖畫、圖形解說,尤其是涉及矮人所在西大陸的地形圖與勢力分佈時,那些圖表圖形也不知從什麼樣的角度來繪製說明的,赫蒂盯著看了半天,沒能將這些圖表圖形與其下的解說文字聯繫在一起……
好吧,這些都是屬於機密文件類的東東,赫蒂無須深究細節,她的主要關注點在於受遭的赤血岩以及缺糧的黑海矮人——
正如弗蘭克所說,赤血岩在黑海矮人居住地西北方的海域中,是一座遠離大陸的孤島,在最後一張偵測圖上可以看出,那裡已經被畫上了大大的紅色骷髏頭,可見是因災而亡。
自從海洋之心破碎之後,海洋逐年異變,連帶著沿海的氣象象候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想來,赤血岩被淹沒的事情,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
赫蒂看著受災數據,搖頭連聲嘖嘆「太可憐了」,只是,一抬頭,她卻伸手輕彈紙頁,興致勃勃道:「赤岩矮人的數量幾乎與黑海矮人相當,這樣看來,就算他們再如何努力增加開墾,恐怕,也不可能在幾年之內就完全滿足全部人的口糧——也就是,這筆生意可以多做幾年嘍!」
特納子爵微微一笑,贊同她道:「黑海矮人雖然精於算計,但卻不失純樸,是一個不錯的貿易對象,可以維持良好的商業關係。」
得到肯定,赫蒂越加斗致昂揚,離了特納子爵的寢室,就要召喚馬車即刻進城,不過,還沒走到樓梯口,便聽得身後弗蘭克一陣呼喚。
「赫蒂小姐,如果方便的話,還請您向黑海矮人詢問一味魔植——它對於子爵大人的病情十分重要。」說著,弗蘭克遞過一個繪著植物圖形的羊皮卷,從模樣上來看,這應該是一件古物。
由此可見,這個魔植應該也是頗有來歷的吧……再加上,要向矮人打聽——那麼,它必然是異族魔植!
以上綜合,得出的最終結論只有一個字——貴!
而且,絕對是非一般的貴!
赫蒂瞬間在心中吐槽多多,手上卻迅速打開來看了看——不認識……嗯,好吧,不認識是正常事……
重新把羊皮卷捲好,收入懷中,赫蒂探頭看了一眼子爵的房門,不解道:「您剛才為什麼不拿出來?難道,這事兒不能讓子爵大人知道?」
弗蘭刻苦笑一聲:「大人不願意治好這一身劇毒,他心中有愧,總覺得能有一分苦痛折磨自己,也算是換得一分安心。」
赫蒂張了張嘴,想問根源,卻又覺得這是在探究長輩的*,便合上嘴,扯起一抹微笑,向弗蘭克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為特納子爵尋來這株魔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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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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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2:50
075 新生意
雖然安哥拉之角在建成之際即許諾對黑海矮人無償開放,但是,黑海矮人們卻從來不願入住安哥拉之角——富麗堂皇,精緻美倫的安哥拉之角並不符合矮人的審美觀。
與其在安哥拉之角被束手束腳,他們更樂於穿梭於曲裡拐彎的小彎中的各種傭兵酒吧。
喝酒、吃肉,唱歌、打架……這是戰士們交流感情最便捷的方式。
矮人們將談判的地點同樣選擇在酒吧裡,只不過,並不是在嘈雜的酒吧大廳,而是在酒吧的二樓——顯然,矮人們與這間酒吧的主人家關係不錯,得以登堂入室。
赫蒂隻身一人離開特納莊園,連貼身女僕都沒有帶,在佩蘭城與艾文大叔匯合之後,一行人迅速前往指定地點。
談判的矮人有三位,兩位戰士打扮,一位術士裝束——術士是矮人族的魔法師,他們使用魔法的方式與人類魔法師略有不同,但是,有一點道理卻是各族通用的,那就是同等水平下,法系職業的地位高於戰系職業。
「萊因-德-瑪帕爾。」一位相對年輕的戰士率先行禮。
「帕爾-德-瑪萊恩。」年邁的戰士緊隨其後。
「多羅達-德-瑪法因塞。」這是術士的名字。
赫蒂一邊好奇著萊因與帕爾,一邊脫下自己的斗篷,同樣報了簡縮後的姓名。
「我們需要糧食——大量的,質量優良的糧食,」多羅達開門見山。
「南島平原擁有帝國最優質的青米和青麥,品質與數量絕對可以令客人滿意,」赫蒂微笑著,慢條斯理道,「只希望客人們的價格也一樣令人滿意。」
「我們開出的價格已經比你們的統一收購價高出三成,人類,貪婪是要受到神罰的。」多羅達板著臉。做嚴肅狀。
「商人逐利,這是本性,」赫蒂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倒委委而談。「就算最沒有經驗的商人都知道,所謂統一收購價只是保證農戶不至於入不敷出的保護價,你們如果是以此來衡量這筆糧食的價格,那就顯得太沒誠意了。」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價格?」
赫蒂微微一笑,將早已準備好了價格表拍在桌上,推到多羅達面前,只笑不語。
多羅達打開一看,登時血氣上湧,暴跳起來:「歷來只有買得越多越便宜,哪裡像你這樣。買得越多越貴的道理!」
兩名戰士也聚攏過來,雖未看表格,但只觀多羅達的表態,他們便氣勢洶洶地瞪著赫蒂。
場面一時緊張起來。
赫蒂卻壓根沒感受到這種一觸即發的氣氛,只是笑著聳聳肩:「如果你們是公開且主動地在南島平原大肆收糧。自然是越多越便宜,因為,你們主動,我們被動,可是,現在卻不同,你們不願意得罪帝國的那些商業大鱷。不能公開收購,那麼,我只能花大力氣四下遊說那些散戶——這其中的勞務費自然增加,我總不能讓手下空跑腿,不是嗎?」
道理是給出來的,無論是真是假。至少表示出赫蒂的一定誠意,不過,多羅達卻沒這麼容易妥協,又找了一些藉口,再行壓價。
你來我往。唇刀舌劍,拍桌子、踢椅子,鬧騰得好不熱鬧。
最終,赫蒂自讓一步:「再加一成半也可以,不過,你們要幫我打造一些東西——材料費我出,工錢不給,怎麼樣?鍛造是你們矮人的專長,這點小要求,總不至於做不到了吧。」
多羅達沒有受激將法的影響,反倒是極謹慎地問道:「 打造什麼東西?有違人類法規的東西,我們可不做。」
「不是什麼太高端的東西,主要是我們這邊的工匠太笨了,工藝達不到水平,然後吧,佩蘭城的工匠價錢太貴,咱們請不起。」
說著,赫蒂將一疊的說明書和初步實驗得出的圖紙要求等遞過去。
這一回,不僅多羅達感興趣,另外兩名矮人戰士也興致勃勃地探頭湊熱鬧——每一個矮人都是狂熱的製造狂。
看著看著,三位矮人倒彼此討論起來,把一干人類晾在一旁。
矮人們的代理人,老約克見狀尷尬地笑了笑,一扭身,把自己藏進更深沉的黑暗中,艾文則向赫蒂望去,請示她的意見,只見赫蒂一擺手,做毫不在意狀。
「沒關係,讓他們討論去吧,這樣也好,至少說明他們對我的東西感興趣,至於能不能做,怎麼做,以後總是能給個答覆的。」
說著,便帶著艾文,樂滋滋地離開——這一趟與矮人搭上關係實在是太順利了,未來的日子一定是美好可期!
……
價格商定,那麼,接下來就輪到貨源了,矮人們要求的數量極大,光以特納莊園一己之力,完全無法滿足,所以,赫蒂自然把主意打到周圍的田地上去。
首當其衝是卡特莊園。
卡特子爵一家三口定罪前逃亡,之後遇難,如今,卡特莊園的歸屬還在爭議階段,土地不論歸於誰,地裡的收成總是領民所有——交足了賦稅之後,剩餘的糧食又將何去何從?
要在往年,直接賣給卡特家就是,可是,今年,難不成要由他們自己拉到鎮上按統一收購價發賣?
那可是個賠死人的買賣!
正當卡特家的農戶們憂心忡忡的時候,特納莊園基於睦鄰友好的原則,伸出友誼之手,以比統一收購價高出一成半的價格全數收納——給多少糧食,買多少糧食,而且,還是上門服務的喲,無須農戶們耗費任何運輸費用,錢款當面付清,完全不用擔心任何拖欠!
除了卡特家,赫蒂第二個想到的是斯諾子爵。
斯諾子爵的領地比特納子爵廣闊得多,而且,大多都是沃土豐田,今年的產量最起碼是特納莊園的兩三倍之多!
斯諾家是南島平原的老牌貴族,也是糧食供應的中堅力量,自然有固定的糧食收購商。不過,赫蒂既然開口了,同樣是基於睦鄰友好的原則,斯諾家自然願意以稍高出收購商幾分的價格,讓出一部分餘糧給赫蒂,以此成全她的買賣。
特納莊園、卡特莊園以及斯諾莊園,以上三者是此次與矮人商貿的主要糧食來源,剩下的,只能依靠向一些自由民及小型莊園主逐一收購——這是一個耗時較長又瑣碎的過程。
不過,弗蘭克行事一向穩妥周全,赫蒂把事情交託給他後,毫不懷疑,弗蘭克必然能趕在規定日之前將所有糧食安全運抵帕特里奇亞!
正當赫蒂忙碌於與矮人之間的交易時,遠在帝|都,一場沒有刀劍血光的戰爭正在醞釀。
帝|都的人們距離權力中心最近,政治嗅覺自然也最敏銳,當各位大貴族開始閉門謝客之時起,無形的風暴便在整個帝|都蔓延開來——猜疑、擔憂、恐慌……人們雖然不知道具體要發生什麼事情,但卻都能肯定,必然有人要倒霉了!
越是這種特殊時期,越見人心——大貴族們巋然不動,中上階層的貴族們卻最是惶惶不安,深怕一步行差踏錯,再次一等的貴族則多是選擇避開這場即將來臨的大風暴……
熱鬧的普利昂大街門可羅雀,七成以上的俱樂部與沙龍早已關閉,雖然門店依舊大開,卻只見店舖侍者倚在櫃檯打呵欠——除了少數外來客人會光顧之外,嗅覺敏銳的本地貴族已經有一段時間不敢出沒此地。
一架馬車從皇城大街拐進普利昂大街,馬蹄踏踏,車輪滾滾,越發顯出這裡的安靜。
「都是一幫子膽小鬼,什麼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一個個就都躲得沒影兒。」尤里西斯挑開一面窗簾,向外一看,嗤笑出聲。
「現在避開也是正常,如果等到事端爆發,那麼,誰都無法避免地會被捲入其中。」塞繆爾眼前附著一層黑紗,整個人隱入黑暗中,如果他不特別出聲,恐怕,都會找不見他的存在。
「就是一些跳樑小丑,哪裡需要多少動作,」尤里西斯很是不以為然,「要不是等著那些老傢伙的表態,一個新興貴族,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墨菲家的船在勘的倫斯沉沒,經濟損失倒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在於暴露出他們新開闢的這條航線的不穩定,正好可以讓那些頭腦發熱的傻子們好好冷靜冷靜——有了這樣一個作用,就算沒把老傢伙拖下水,也算值得。」
馬車從普利昂大街上暢行而過,街邊一座高大建築物的頂|端,一道黑影輕輕地動,正要沿著建築物的邊緣滑開,卻沒料想,它才有所動作,另有「黃雀」埋伏在後——
「咻」得一聲響,在黑影才剛剛警覺之際,幾道利箭已經分別扎入「他」的四肢,劇痛鑽心。
強忍疼痛,目的依舊,就在「他」已經看到普利昂大街上有名的藝術街燈的一角時,突覺全身一輕,天地旋轉,而「他」臨死前,落入眼中的最後影像則是建築物天頂上的白磚……
這樣一場發生在陽光下的無聲無息的罪惡不僅出現在這裡,還出現在帝|都的各處角落,雖然因此而消失的人員無數,但卻沒有一個對人們的正常生活造成影響,沒有人報備失蹤人口,沒有人發現意外的屍體,甚至連血跡與戰鬥的痕跡也都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這座城市就是這樣維持著它的寧靜與莊嚴。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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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18 00:13:10
076 消息
堪的倫斯海難是帕布里奇亞的一大傷痛,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裡,沒有一艘海輪出航,所有的海船都把出行計畫向後推遲,開始對海船進行全方面的檢修,並對航行路線的安全性進行全新評估——隨著海難後續事件的處理,傷亡人數與財產損失數據不斷疊加,數目之大令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也為之心驚膽顫。
最終,第一個揚帆起航的是矮人們的船隊——特納莊園的秋收糧將將填|滿一支船隊,矮人們便迫不及待地出發,畢竟,他們能在東大陸滯留的時間有限。
有了第一個試行者,早已經在岸上憋得無聊的海員們鼓噪著,慫恿著自家船隊,重新開始向遠洋的征途。
赫蒂站在一處山峰的半山腰,望著海港之外的洋面上船帆鼓動,露出一副頗具憧憬的神態——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算是在海邊長大的孩子,對於那一片深藍自然有著特殊的情懷,更不用說,深藍之外,還有矮人、精靈、海族、蠻族等不同的生命體存在。
用生命遠洋的冒險激情以及別樣另類的異域風情像是兩個極富魅力的魚餌,引得人對揚帆遠航垂涎不已。
不過,可憐的小赫蒂也只能垂涎而已……
正傷懷間,身後突然傳出一陣沉悶的爆炸聲,緊隨而起的,還有一陣熱浪撲及背部,將她的長發吹得四下飛揚,張牙舞爪一般。
赫蒂伸手按住亂發,神情無奈地轉過頭來,只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座石頭小屋內濃煙滾滾而出,灰黑色的煙柱間偶爾還隱約可見火星閃爍,煙氣散盡之後,才見石屋的厚實木門被人從內部打開,厚達十公分的木門重重砸擊在石壁上,同樣發出一陣沉悶響聲,其撞|擊力道之大。令人膽心這間看似歪七扭八的石屋會被震塌。
不過,顯然,石屋的質量十足過硬,不僅不會因為這樣簡單的撞|擊而倒塌。甚至還抗住了無數次的爆炸衝擊力……
赫蒂看著三個被熏成黑人模樣的矮人,無奈地搖搖頭——她就搞不懂了,不過只是些簡單的機械,怎麼就能讓三個矮人折騰出如此大的聲勢?單就赫蒂所知,矮人們已經在三天中觸發了不下50次的爆炸了……
「多羅達,情況怎麼樣?」赫蒂嘆完氣,還是積極主動地上前詢問。
「動力系統已經得到初步解決,」矮人術士多羅達一抹臉,露出燦爛的笑容,只不過。他此時渾身都是黑乎乎的,所以,赫蒂看得最清楚的只有那口白牙……
「這是我這幾天來聽到的最棒的消息,」赫蒂滿意地點點頭,「那麼。我是否可以期待,在你們回去之前,我能得到所有我所需要的機器?」
「當然,這是必須可以完成的!」多羅達想也不想便允諾道,「如果這次冬歸之前我們不能完工,那麼,我們就不會跟船回去。一定要把你所需要的機器都製造完畢並調適完成,我們才會走——這事關矮人的信譽!」
多羅達的嚴肅認真令赫蒂深感滿意,一滿意,一開心,她自然很是大方地允諾將最終的交糧期限向前推進幾天——這樣的許諾正合矮人心意,多羅達當即高興地伸手拍打著赫蒂的手臂。連聲稱讚她是「可靠的朋友」。
赫蒂也毫不客氣地接納了這樣的讚美——在非商業談判的時候,矮人們還是如同人類所歷來傳說的那般直率爽朗,不喜歡拐彎抹角,也不喜歡過分的謙遜。
三位矮人洗漱完畢之後,多羅達為赫蒂帶來了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關於特納子爵所需草藥的消息。
「曼托曼達蛇紋草生長在精靈們的領地裡,算不上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那些小氣的精靈對植物的執著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任意一株植物輕易脫離他們的領地,就像是守財奴看守著自己的每一枚金幣。」多羅達吐槽,可以聽得出,他與精靈的關係一定不怎麼友好。
矮人與精靈都是生存在西大陸上的智慧生命,與矮人分為諸多部落一樣,精靈也因聚集地的不同而被劃分為不同的聚落,只不過,矮人們對各自所屬部落有著強烈的認同感與歸屬感,所以,矮人們的政權更類似於聯邦制,事關全體的決策由所有部落的族長共同商定;而精靈則不同,他們雖然分散各地,但是卻擁有共同的信仰,精靈的最高統治機關是精靈神殿,神殿的任意一個指令,精靈們都會無條件地執行!
矮人與精靈的關係十分微妙,由於雙方都不是具有強烈侵略性格的智慧生命,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雙方都能自由共處,只不過,矮人的豪放有時候會顯得太過於不拘小節,這種性情將會使敏|感的精靈們不太適應,而精靈對自我領域的強烈佔有慾,有時候也會令粗獷的矮人感到十分不自在……
所幸,這些都只是小問題,只要雙方彼此努力適應,總體上,還是共處得十分愉快。
赫蒂聽著多羅達的說明,微蹙眉,試探性地問道:「既然曼托曼達蛇紋草並不珍貴,那麼,我們是否可以使用貿易一類的方式獲得?」
「很難,」多羅達搖頭道,「曼托曼達蛇紋草本身並不重要,但是,它卻是雀靈烏的最愛——無論是築巢還是食用,都需要大量的曼托曼達蛇紋草……而且,聽說,你們找這玩意兒是用來治病的?」
「是的,治病,」赫蒂想了想,又補充道,「準確說是驅毒的——我的一位長輩身中一種慢性毒|藥,祭司們說用這種草藥可以根治。」
「既然如此,那你就需要雀靈烏祝福過的曼托曼達蛇紋草——這樣的話,恐怕就更難了。」多羅達捋著自己的鬍子道,「精靈們寧願把它們當作是香料燒掉,也不會願意輕易讓人類得到它們——除非你能拿出對他們完全無法拒絕的交易品。」
「完全無法拒絕……」赫蒂努力想啊,努力撓頭,「多羅達,你覺得有什麼東西能讓精靈們無法拒絕?」
「很多,」多羅達雖是如此說著,但望著赫蒂的眼神卻帶著憐憫,「只不過,都不是人類能夠提供的——至少不是你這樣的人類!」
赫蒂蹭了蹭鼻尖,沒有說話——好吧,她知道多羅達不是特意在貶低她,但是,被人如此強烈地否定之後,任誰都會心裡不爽吧……
所以,赫蒂決定不再自討沒趣,而是把這個問題交託給特納子爵和弗蘭克,讓他們操心去——怎麼說,他們也比她更有人脈,更有能力!
……
秋收之後的南島平原開始進|入一年中最清靜也是最熱鬧的時節——清靜的是田間地頭,此時是土地的休耕期,除了必要的肥田措施之外,幾乎不再有人會下地工作,成片的田園也裸|露出了大地本來的色澤;而熱鬧的是慶祝一年豐收的人們,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在以自己不同的方式慶祝今年的收成,以及即將到來的漫長的休息日。
赫蒂也在這樣的氣氛中接到了貝蒂的邀請函——這是自堪的倫斯海難之後,赫蒂接到的第一張來自於斯諾家的邀請函,這代表著,斯諾家終於從這一次災難中緩過勁兒來,重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軌道。
茶會的主持人是斯諾夫人,受邀的大多是已婚婦人,赫蒂則是貝蒂特意點名邀請來陪伴自己的,所以,一開宴,兩個小女孩便相攜著跑到花園中,開始她們的「二人世界」。
「赫蒂,赫蒂,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特別特別讓人興奮的好消息!」貝蒂拉著赫蒂的手,蹦跳著,興奮得不能自抑,完全看不到她往日的淡定沉穩——雖然,這種淡定沉穩有大部分是裝出來的……
「好的,好的,我在聽,什麼消息能讓你如此高興呢,親愛的貝蒂?」
「莫斯里哀受邀請,要把我們家來做客啦!」貝蒂迅速說出自己的好消息之後,不待赫蒂有什麼反應,自己倒先開心得轉起圈來——她的表現令赫蒂覺得自己沒有同樣地蹦跳、轉圈、歡呼,實在是一件太失禮的事情……
不過,赫蒂本就不是這樣的性情,無論如何調動情況,也無法做到貝蒂這樣的激動模樣,所以,只能一聲聲一附和著貝蒂的讚美,同共感嘆「天神賜予的好運」。
「是因為子爵大人或是斯諾夫人認識這位莫斯里哀嗎?」赫蒂好奇地追問著這個邀請的來由——她可不覺得,前陣子忙生意忙到焦頭爛額的斯諾子爵夫婦會有閒情逸志去邀請一位愛情詩人……
「準確說,是凱瑟琳姨媽認識莫斯里哀,」貝蒂已經從激動興奮中稍稍平靜下來,可以理智地與赫蒂討論事情的來龍去脈,「聽說,莫斯里哀的一位好友身體不好,需要到氣候更溫和的地方休養,所以,他們選擇了佩蘭省。」
赫蒂聞言,忍不住高高挑眉——又是一個因休養而退居佩蘭省,難不成,佩蘭省在帝國子民的印象中就是如此適宜養生的地方嗎?
貝蒂聞言,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吐了吐舌,縮縮肩膀,同樣調侃道:「那必然將是一場全新的災難……」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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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6:16
077 朋友的距離
無論災難與否,生活總會繼續,時間的車輪不會因為個人的喜厭而有所偏轉,它總是如此自然而然地運作著,帶著人們走過生活的分分秒秒。
當莫斯里哀即將到佩蘭省小住時日的消息在整個佩蘭省的貴族階層中隱秘而小範圍傳播的時候,消息中的主人公們也已經在帝都前往佩蘭省的馬車上——男士們選擇了最適合跑長途旅行的馬和馬車,行李箱裝了一個又一個,被牢牢地捆綁在馬車的頂部與後部,披上雨披,以防止風吹日曬。
雖然,從帝都前往佩蘭省有更簡便的通行方式,譬如魔法傳送陣,但是,男士們並沒有如此選擇,而是用最接地氣,同時也是耗時間的方式——他們享受這樣的旅行方式,緩慢而自由,目的地永遠都在前方,不會因為你早到一步而更美好,也不會因為你晚到一步而有所缺憾,所以,人們可以盡情地享受旅行過程中的每一分鐘,或美好,或無奈。
時間對於這兩位年輕人而言,充足到了幾近奢侈的地步,只要路邊風光足夠吸引人,他們就會臨時停車,在任意一個足夠迷人的地步駐足停留;或是遇到暴雨或暴曬的天氣,基於體諒馬車車伕與貼身男僕的好意,他們也會選擇暫時休憩,等待更舒適的出發氣候。
如此磨磨蹭蹭,直到把佩蘭人們的期待磨得一絲不剩的時候,這兩位尊貴而頑皮的男士們才堪堪抵達——他們到達的時候十分地低調,歷經漫長旅行的馬車顯得灰敗而老舊,幾乎與任意一個匆匆進城的旅行者相當,所以,當他們進入安哥拉之角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真是一個舒適的城市,對嗎,莫瑞?」年輕的旅行者一手扶在酒店櫃檯上,側過臉來。對著好友微笑,由於長時間的跋涉,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看起來就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
「這是一次明智的選擇——你會喜歡這座城市的。」旅行者的同伴是一名神情嚴肅的年輕人,唇微抿,下頜收斂,目光鋒利,似乎對陌生的環境稍顯不安似地。
「嗨,放輕鬆,莫瑞,我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工作的,你不需要這樣緊張。」年輕的旅行者伸手拍拍同伴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試圖讓他更放鬆,不過,顯然。他的努力並沒有多少成效。
「先生們,可以打擾一下嗎?」一個聲線稍顯低沉的女聲插入了男士們之間的對話,引起他們的注意——神情憔悴的那位一臉微笑,而神情嚴肅的那位則繃緊身子,好似一隻警惕的松鼠。
赫蒂微笑著向兩位年輕男士微微頜首,從兩人讓開的通道走近櫃檯,用略顯低沉的聲調向櫃檯後的侍者說了一串矮人語——流利的語法。準確的發音,絕對是可以作為標準教學材料。
侍者同樣回以矮人語,而後恭敬地遞上一把鑰匙。
赫蒂將鑰匙握緊,轉身向兩位年輕男士頜首致意,而後離去——短短的,不到一分鐘時間的擦身而過。足以令赫蒂捕捉到一些有趣的信息。
派渥迪的高級定製,梵尼的香水再搭配以美達爾夫人玫瑰花胸針……莫斯里哀,這位年輕的浪漫詩人難道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希望別人認出自己的存在嗎?抑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是否關注自己,所以。才依憑著自己的意願打扮?
不過,無論原因是哪一個,都與赫蒂無關,她所能做的,就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將莫斯里哀與他的同伴終於抵達佩蘭城的消息傳遞出去。
是的,一個合適的時間,而不是現在,因為,此時此刻,赫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譬如,與她的矮人生意夥伴們好好談談他們的交易。
赫蒂從櫃檯領走的鑰匙是酒店專為矮人們預留的——當然,準確說,應該是矮人們在設計建造這座酒店時特意安排的一個空間,只用於安置矮人的鍛造台。
矮人們需要在他們行程所及的任意一座城市安置這樣一個地方,以便於當有靈感產生的時候,矮人們可以立馬開工製造他們的心頭好。
當然,最危險的前期試制並不會在這樣的鍛造台進行——雖然,重重防護使得那些爆炸不會對建築產生任何影響,但是,濃煙和震動還是容易嚇壞安哥拉之角中的客人們。
矮人就算再不拘小節,也不會作出自毀商業聲譽的蠢事。
「赫蒂,小赫蒂,你終於來了,來,看,這就是你要的,那個叫什麼來著,鍋爐機?」多羅達一見到推門而入的赫蒂連忙招手。
赫蒂近前,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密實的金屬物體——這玩意兒不太像自己記憶中見過的鍋爐,不過,她並沒有懷疑矮人們的手藝,而是嘗試問道:「你們試運行過了沒有,它的效能如何?」
「非常棒,簡直出乎意料的出色,」回答赫蒂的是年輕的矮人戰士,萊因,他負責鍋爐的最終組裝、調適,「赫蒂,這東西簡直是一個偉大的發明,我們預估了一下,只需要十個,就可以完全供應整座安哥拉之角所有房間的熱水供應!」
「我恐怕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萊因,」赫蒂一臉不敢苟同,「你得充分考慮高度和水壓的問題,這可是一個大麻煩——當然,在此之前,先生們,你們恐怕得先保證讓我的莊園,我的宅邸率先使用上這個貼心的大傢伙。」
「這是毫無疑問的,」萊因在赫蒂驚訝得瞪圓眼的目光中伸手拍了拍正在運作中的鍋爐外壁,大笑道,「我相信,它隨時準備著為您服務!」
赫蒂的目光在散氣孔白煙直冒的鍋爐上頓了頓,又移到萊因毫無異樣的手上看了看,努力克制著心中的小惡魔,這才勉強忍住,沒有出手去試探鍋爐的外壁究竟是熱還是冷……
輕咳一聲,赫蒂與矮人們約定好了管道改造的時間,而後從隨身小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雙方共同瀏覽之後,在最末尾簽上聲明——一旦安裝完成,赫蒂與矮人們的交易才算是徹底結束。
多羅達、萊因、帕爾三位矮人共同簽上自己的名字,並且在三人之前又加印了黑海矮人的特製紋章,以示這份合約得到黑海矮人部落的集體許諾。
做完這一切之後,萊因望著鍋爐,有如色|狼緊盯美女一般,無比欣賞,又無比垂涎,待他以同樣的目光望向赫蒂的時候,把這個外表與內心年齡嚴重不相等的女孩嚇得後退數步……
直到多羅達大掌一拍,萊因才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漲紅臉,連連致歉,並語無倫次地解釋道:「赫蒂,赫蒂-特納,十分抱歉,我絲毫沒有任何對你不尊重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情不自禁,你也許不太能理解……」
赫蒂豎起雙手,中斷了萊因的解釋,同時說道:「我知道,你剛才只是在表達自己對技術與創意的熱情,而不是針對我——這是矮人們對鍛造的鍾愛,我雖然不能說,我完全接受,但,我能理解。」
萊因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如果赫蒂誤會他的意思,把這件事情上升為矮人對未成年貴族女性的褻|瀆,那將是一場災難。
幸好,幸好赫蒂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好人。
萊因這口氣才剛吐出,後腦勺便挨了帕爾一巴掌——這位嚴厲的父親正在以最直接的手段警告自己年輕而魯莽的孩子。
萊因被拍得向前踉蹌幾步,幾欲摔倒,還是赫蒂出聲為他說了兩句好話,才免了一身皮肉之苦。
如此互相體諒,這才總算把這件事情揭過,矮人們也便錯失了向赫蒂追問更新更有趣創意的機會。
送走赫蒂之後,可憐的萊因再次被自己的父親好好教訓了一番,直敲得滿頭是包。
「好了,帕爾,萊因還是個孩子,以後總會學會如何更好地與人類相處。」多羅達見萊因被打得差不多了,這才出聲阻止。
帕爾停了手,卻依舊帶著怒火,粗聲粗氣道:「都是這小子魯莽,要不然,我們也許可以知道其它更多的創意——那些榨汁機、風乾機、凍干機什麼的還不算什麼,這個鍋爐的實際作用就十分驚人,還有那些關於真空包裝和液體包裝的創意……如果我們問得更細緻一些,也許會有更讓人驚喜的答覆!」
「夠了,帕爾,」多羅達打斷越說越興奮的帕爾,「人類的創意永遠令人驚喜,但是,你也千萬要記住,他們是無比危險的——比我們所知的最危險的自然災難,最強大的魔獸都要更危險!」
多羅達一字一頓,不僅在警告帕爾,也在指點萊因:「要記住,時刻記住,人類是最反覆無常的智慧生物,除非『他』能得到大地之神的祝福與承認,否則,永遠無法成為我們所能信任的對象——合作,並且時刻警惕,才是對待他們最合適的方法,這是我們先輩付出慘痛代價後留下的經驗教訓,所以,你們千萬不能遺忘。」
帕爾和萊因站直身體,行以全禮,莊重而正式。
矮人是所有異族中與人類接觸最頻繁的一支,正是這種與他們的本性看似完全相背的謹慎小心才保證了雙方的和平一直持續,這不能不說是某種無奈與悲哀。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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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6:34
078 舞會上的消息
秋收之後的特納莊園顯得比秋收之前還要忙碌,半邊的宅邸被清空,牆面拆除,填上許多神神奇奇的管道,當然,最神奇的,還是三位矮人的出現——他們負責管道的填埋與建築的改造。
正處於農閒期的村民們萬分積極主動地前來幫工,甚至不計任何的工錢,原因在於兩個:其一,得益於以特納子爵為首的莊園領導群體的努力,今年的糧食賣了一個好價錢,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因此受益,能夠過得一個物資豐碩的美好新年;其二,前來幫工可以近距離「觀賞」矮人這一神奇生物——人們已經聽了許多年有關異族的各種傳說,也聽過無數吟遊詩人的史詩之歌,但卻從來無緣得見異族真面目,所以,難免對異族有著無限的好奇。
村民們的這種積極性令赫蒂十分滿意,也得以放心地將工程託付給米婭和三位矮人專家,而赫蒂本人則與特納子爵等一眾人暫時搬到了佩蘭城中,以避開因管道改造和重裝修而產生的噪音與混亂。
與此同時,秋收祭典之後重回佩蘭城也是為了今年冬季的新社交季做準備——漫長的冬日寂寂冷清,不適合遠行度假,也不適合各種戶外的社交活動,所以,便正好是各種舞會和音樂會等室內活動發揮所長的時候。
赫蒂是未成年女性,按理是沒必要參加這樣的社交季活動——它一般是為那些已成年並需要婚配的年輕男女展示自我而準備的平台,但是,作為特納莊園唯一的繼承人,在特納子爵的身體健康情況未能允許他參與此類活動的時候,赫蒂還是有必要在一些正式場合露個面,顯示一下特納這個貴族姓氏在佩蘭省的存在感。
微笑,寒暄;寒暄,微笑,偶爾接受某位紳士的邀請。小跳一曲,而後再繼續扮演著最合格的貴族,聆聽年長者們的各種言語——整個夜晚便在這樣毫無新意的循環中度過,赫蒂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如此熱衷於參加這樣單調無聊的舞會,譬如她的母親,維多利亞……
日復一日的無聊舞會上,偶爾可以碰見幾個年齡相仿的少男少女,這其中,自然是遇到貝蒂-斯諾的時候,才總算能稍加鬆一口氣。
趁著大人們不注意,赫蒂和貝蒂偷偷溜出舞會廳,在月色中的花園裡慢慢散步,雖然天氣稍微冷了一些。但總好比面對那似乎無窮盡的音樂、舞蹈以及八卦要好一些。
貝蒂將自己的雙手攏進兔皮袖籠中,輕輕地籲出一口氣來,側首問赫蒂道:「七天後,有一個詩會,邀請了莫斯里哀本人前來鑑賞。你來嗎?」
赫蒂望著天空中的月色,算了一下時間,直接拒絕道:「神恩日前後嗎?沒空。」
貝蒂聞言停步,不解問道:「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這回可是莫斯里哀本人親自過來的喲,這可是我纏了凱瑟琳姨媽好久,才讓他答案的呢,錯過這一次。以後可不見得還有機會了!」
「我也知道機會難得,不過,很可惜,我真的沒空——神恩日前後,我和維爾莉特有些私事要辦。」
貝蒂眨眨眼,湊近前來。好奇打聽:「可以好奇一下,是什麼私事嗎?」
這可是貝蒂的一記殺招——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無辜而渴望地望著你,好像一隻乞憐的小鹿,清純可愛,令絕大多數人無法拒絕。更遑論責備。
赫蒂自然也是無法拒絕的人員之一,她伸手,捏了捏貝蒂的臉頰,說道:「我們要去教會福利院做義工——這是每年的習慣,往年,我們都是去帕布里奇亞的教會福利院,今年離得遠,沒辦法過去,只能到佩蘭城的教會福利院去。」
「為什麼要做義工?」貝蒂偏首,不解再問,隨著她的動作,美麗的長發滑過圓潤的肩,傾瀉而下。
「算是一種曾經的許願,同時,也是一種習慣吧,」赫蒂聳聳肩,「維爾莉特很喜歡與那裡的孩子們相處,偶爾去一下,還是挺不錯的。」
「去做義工都做些什麼事呢?」貝蒂拉著赫蒂的一隻袖邊,好奇——那是一個與她的生活圈完全沒有聯繫的新世界,對於貝蒂而言,她的生命中,唯一能與福利院這種地方扯上關係的,只有每年定期贈送的慈善款項,至於說,哪家福利院接收的這筆款項,又是如何使用一類的事件都與她無關,更不用說,去福利院做義工了。
「主要是陪那裡的孩子們唸唸書、做做遊戲,嗯,今年,維爾莉特會彈琴了,也許,會教孩子們唱歌跳舞一類的——當然,不會是你所熟知的那些音樂舞蹈,只是一些簡單的流行街頭小巷的,屬於平民的歌曲和舞蹈。」赫蒂邊說邊打量著貝蒂的神態,見她一副「我也想去」的渴望模樣,微笑著搖搖頭道,「你就別有這種想法,斯諾夫人絕對不會讓你來的——這種事情,對你的聲譽沒有任何幫助。」
「可是,你都能去的啊,我為什麼不行……」貝蒂雖然知道赫蒂說的完全正確,卻還是忍不住嘟囔。
「因為我的母親不會在乎這些,」赫蒂給出了一個令貝蒂徹底無法反駁的理由——或者,應該說,不忍心反駁……
溜躂了一圈,再回到舞會現場,只聽得悠揚的旋律輕緩柔和,但是,舞池中卻沒人舞蹈——這算是中場休息時間。
貝蒂正翹首尋找自己母親的所在,卻沒料想,她們一進會場便已經被人鎖定——
「貝蒂、赫蒂,你們兩個居然連風衣也沒穿就偷跑到花園散步,如果不小心生病了,看我怎麼捶你們!」略帶嚴厲的女聲響在兩人身後,嚇得貝蒂小跳一步,雙手捧心,嚇得小臉發白。
赫蒂倒是極鎮定,一邊拍撫著貝蒂的背,安撫她,一邊笑著與不知什麼時候摸到她們身後的凱瑟琳-巴林打招呼道:「嗨,親愛的凱瑟琳姨媽。您今天晚上的火氣可不小啊~」
貝蒂見到來人,也緩過神來,拉著凱瑟琳的衣袖,半嗔怪半撒嬌道:「凱瑟琳姨媽。您可嚇死我了,今天晚上我要是做惡夢了,那一
定是您的錯。」
「難道俗話說了,學壞三天,學好三年,這才沒幾月呢,我們可愛的小貝蒂就被可惡的赫蒂帶壞了,」凱瑟琳嘆息著搖著頭,一臉痛惜模樣。
貝蒂俏皮地吐吐舌,嘻嘻笑著。又開始讚美凱瑟琳,把她哄得開開心心。
凱瑟琳極其配合地被貝蒂逗笑了,而後將貝蒂打發去打斯諾夫人,見她離開之後,凱瑟琳這才一把捉住赫蒂的手道:「聽說。你和矮人做了筆大生意?」
赫蒂眨眨眼:「您不會現在才知道的吧——之前我向斯諾夫人買糧的時候,就是為了籌集矮人所需要的數量。」
「不,我不是指糧食,」凱瑟琳搖頭,「特納莊園現在在折騰的那什麼鍋爐,具體又是個什麼東西?我聽說,矮人們可是對此讚譽有加。不斷提議要將安哥拉之角暫停營業,重裝後再開業。」
「啊咧,多羅達他們怎麼還沒死心?」赫蒂微訝,「還是說,他們已經找到水壓的解決辦法了——嗯,下回回莊園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問問清楚!」
凱瑟琳沒耐心聽赫蒂的自說自話,繼續追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已經引起軍方的高度關注,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你最好和我說清楚!」
赫蒂微咬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思考半晌,試探性地問道:「因為我的合作方是矮人,所以,這件事變得格外敏|感嗎?」
「不只如此,」凱瑟琳沒有繼續細說,只是盯著赫蒂,等著她的解釋。
赫蒂吐了吐舌——她可沒想到,一個兼具供應熱水與冬季取暖功能的鍋爐,居然會引起軍方的如此重視。
不過,為免麻煩,她還是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來去都說個明白,不只說明了鍋爐的功能與運作原理,還主動交待了矮人們打造的其它幾樣機械。
凱瑟琳聞言,不免以一種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打量著赫蒂:「榨汁、烘乾蔬果、供應熱水——好不容易能讓矮人親手鍛造,你居然選擇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知不知道,如果讓我們隊裡的人聽到你這話,絕對會恨死你的!」
「啊,哎,我也知道矮人的手藝好啊,要不然,也不會請他們動作,」赫蒂半裝傻道,「您別看東西不大,但是如果細節處理不好,這些機器很快就會罷工的——我可沒辦法找一個技術精良的鐵匠隨時候命,所以,只能提升它們的品質,以避免返修。」
「當然,當然,我知道,對於人類而言,最珍貴的永遠是矮人親手鍛造的武器與防具,」赫蒂見凱瑟琳馬上就要怒髮衝冠了,忙出聲安撫道,「但是,您要知道,這些矮人已經答應了只為迪雅家提供武器和防具,不能因為我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珍貴的糧食就違背他們的誓約。」
眼見凱瑟琳漸被安撫,赫蒂這才道出最後一個理由:「更重要的是,多羅達他們之所以同意為我打造,也是因為這些機械有趣而新鮮,這才能勾起他們的創造欲|望——如果只是打造武器、防具一類的工作,恐怕,我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吧。」
凱瑟琳低低「嗯」了一聲,算是認同了赫蒂的解釋:「總之,以後如果你還要與異族有所關聯的時候,最好提前在軍部備個案,也省得日後麻煩。」
赫蒂聞言,重重點頭,連聲感謝凱瑟琳的善意警告,心中卻在打鼓——莊園裡的異族,除了矮人,還有一些混血蠻人奴隸什麼的……前者如今已過明路,而後者又是通過正常渠道購買來的,應該再沒有異族需要讓她特意備案了吧……
赫蒂想啊想啊,努力想……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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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6:50
079 莽撞
清晨,太陽還未完全從地平線上躍起,整個安哥拉之角也只有服務人員以及熬夜狂歡之後的晨歸者還依舊清醒,在這樣的時間裡,維爾莉特與赫蒂姐妹倆便已經換好了裝束,正在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盤點即將要帶給福利院孩子們的禮物——衣物、藥品、書籍等實用品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送往福利院,現在,她們要帶過去的,是零食以及玩具。
姐妹倆沒有買太過於昂貴的零食與玩具,給女孩們的一律是最簡單的娃|娃布偶,給男孩們的則是最普通的機械玩具——這些都是平民家的孩子們最常玩耍的東西,同時,也是福利院的孩子們最渴望擁有的禮物。
依照福利院給出的孤兒人數,再次清點了數量,以確保沒有落下任何一個孩子,維爾莉特輕輕舒了一口氣,望著赫蒂,略帶歉意道:「赫蒂,十分抱歉,如果不是我選擇了神恩日這天去福利院,你也不至於錯過這次難得的詩會。」
「沒關係,」赫蒂倒是毫不介意地擺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莫斯里哀的那種矯情一點也不感興趣——有那個時間沉浸在纏纏|綿綿的愛情裡,還不如多做點事,改善自己的生活,或者是改善別人的生活。」
維爾莉特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地低嘆一聲:「都是我的錯,在父親過世後沒有能力讓你繼續無憂無慮,以至於你養成了如今的脾性……」
「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赫蒂聳聳肩,自我感覺十足良好,「參加詩會的,大多是未訂婚的女孩,她們沒有生活壓力,可以完全沉浸在感性的世界裡,將一個『愛』字反覆咀嚼。並擴大成整個生命——等她們一旦出嫁,開始為金錢、為生活而忙碌的時候,自然就會改變這樣的想法,而我。只不過是比她們更早一些進|入這種狀態罷了。」
這是生活的無奈,同時,也是生活的財富。
維爾莉特再嘆一聲,卻是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而是起身,撫了撫裙面上的褶皺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
當維爾莉特與赫蒂抵達福利院,開始她們一天的忙碌之時,安哥拉之角才將將迎來第一批客人的清醒——此時。正是上午十點,酒店中只對內開放的早餐廳開始了一天中第一輪的用餐高|峰,這其中,大多數的客人都是穿著家居服,外罩睡袍。很是休閒模樣。
莫斯里哀與他的好夥伴奧尼爾也在其列,前者是被後者叫醒的,所以,此時還處於嚴重的低血糖狀態,整個人顯得蒼白陰鬱,散發著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冷氣。
「莫瑞,我的好夥計。你一定要嘗嘗這個布朗尼蛋糕,做得簡直棒極了,就算在帝|都,我也沒吃過比這個更優秀的蛋糕,」奧尼爾似乎完全沒看見莫斯里哀的壞臉色,一徑樂呵地說著。迫不及待地與好友分享自己的收穫,並且還十分主動地從餐盤上取了一份布朗尼蛋糕放到莫斯里哀面前,等待他的品鑑。
莫斯里哀定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的方塊狀蛋糕,眼神茫然,好一陣子。才動手拿起銀叉,對著蛋糕比劃了半天,以一種絕殺的氣勢切割而下,一叉便把蛋糕攔腰斬斷,那動作,那神態,可謂是殺氣十足!
奧尼爾見狀,卻是燦然一笑,等待著莫斯里哀將蛋糕塞進嘴裡之後,追問道:「是吧,是吧,味道出乎意料地出色——嗯,一會兒,可以讓廚房準備一份更大的,送到你房間裡,讓你在寫作的時候,好好補充能量。」
莫斯里哀沒有理會奧尼爾的提議,而是一口接一口,緩慢而堅定地將整個蛋糕都吃進肚裡,然後又把奧尼爾推過來的一杯奶茶一飲而盡——腸胃消化了高熱量的食物,為身體補充了急需的能量之後,莫斯里哀才算是慢慢從低血糖的萎靡狀態中恢復過來。
徹底清醒之後的莫斯里哀選擇了一杯清茶,皺著眉,大口灌下,將口中的甜膩沖淡許多後,這才問道:「今天下午,你確定不和我一起去參加詩會?」
「不去,」奧尼爾的目光專注地望著自己盤中的食物,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應道,「參加這種活動只會令我徹底成為你的陪襯——明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才不會去自找無趣。」
莫斯里哀嗤笑一聲道:「誰讓你要裝神秘——如果你願意承認我的所有歌劇中的音樂都是你作曲的,相信所有的女孩都將拜倒在你的指揮棒下。」
「這種因為虛榮而產生的崇敬是虛偽和膚淺的,」奧尼爾在談論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難得收住了臉上的笑臉,嚴肅而保守,「我所欣賞的情感是飽滿的、真誠的,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而不是因為外在的這些地位、金錢和榮譽。」
「自找苦吃,」莫斯里哀哼哼道,「這個世界上又哪裡還有這樣純粹的情感——它們只存在於詩歌和傳說之中。現實世界是殘忍和冷酷的,你不能永遠像一個孩子一般,把自己關在童話的世界裡。」
「不,我相信這個世界中還是有這樣的美好,」奧尼爾搖頭,不贊同好友的偏激,卻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與他再起爭執——在過去的許多年裡,這對藝術上的好夥伴就曾因為同樣的話題爆發了不只一次的激|烈爭論,但是,迄今為止,卻是誰也沒能說服誰。
沉默地用餐結束,奧尼爾首先舉杯,向莫斯里哀祝福道:「願你今天度過一段美好時光。」
「同祝,」莫斯里哀也舉杯,隔著一張桌子,遙祝。
雖然兩人都是個性強烈的藝術家,但是,他們在堅持己見的同時,也充分尊重對方,這才是兩人得以相交十數年的奧秘所在。
這兩位來自帝|都的旅友在早餐之後各分東西,莫斯里哀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補眠,積蓄精力以應對下午的詩會;而奧尼爾則是換了一身相對普通的裝束,開始在佩蘭城的大街小巷中遊蕩,聆聽著這個城市最生活化的聲音——
馬車滾滾,行人匆匆,帶著地方口音的交談,急促時,有如珠落玉盤,一字一字圓潤可愛;低緩時又有如細流漫淌,細細密密地滋潤人心……
奧尼爾就這樣慢悠悠地走著,沒有既定的方向,每逢遇到拐角便憑著直覺選擇,不多加一分思考,所有的聲音落進他的世界裡,都化作一個個音符,融進無邊無際的聲音的海洋,無法在他的心底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對於他而言,走在佩蘭城的街頭與走在帝|都的街頭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不是家中父母百般說服,他壓根不願意千里迢迢地來到帝|都南濱的這座城市。
政治鬥爭什麼的,對於奧尼爾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物,與他完全不相干,所以,他根本想不到,會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因為某個政治鬥爭事件而不得不遠走他鄉——當做,與他採取相同措施的年輕人還有許多。
雖然,這並不是他們的自願。
老一輩或在戰鬥,或在觀望,無論採取什麼樣的態度,都已然身在局中,保持著各自不同的角色。但是,不管立場如何,他們一致選擇把自己的子女遠遠送走,送到更加安分的遠方,以此令年輕一輩免受波及。
奧尼爾甩甩頭,將自己的思緒從令人煩躁的事件中抽離出來,重新放空腦海——此時,他的五官才重新恢復運作,告訴他,他的腳步已經嚴重偏離出這個城市的中心。
首先是聽覺,他聽到孩子的啼哭聲,老人的咳嗽聲,男人的謾罵聲,婦人的抱怨聲,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用詞粗鄙,討論的內容離不開日常的開支,以及對生活的抱怨,偶爾還有一些露|骨低|俗的黃|色笑話……
其次是嗅覺,敏銳的嗅覺捕捉到一種臭味,類似於許多事物放久了,發霉腐壞後散發出來的味道,也類似於人類排泄物被稀釋無數倍之後的殘留。
再次是視覺,他可以清晰看到四周圍的建築物低矮逼仄,牆面上爬滿青苔,地面上污水橫流,路邊的行人衣裳陳舊,裸|露出的肌膚顯示出他們經歷了許多歲月的風霜。
不用問人,奧尼爾也知道,自己來到了這個城市的貧民區,一個與他的世界完全兩個極端的生活空間。
雖然奧尼爾已經換了一身平民裝扮,但是,他的氣度儼然,稍有些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的與眾不同,以至於,有人疏遠,有人卻在暗地裡默默窺覬。
感受到那些似有若無的惡意打量,奧尼爾攏了攏衣領,果斷轉身,大踏步走人——隨著他的走動,隱約聽到身後有幾個腳步在不遠不近地跟隨。
果然!有人想趁機算計他!
奧尼爾一邊在心底低咒著自己的莽撞,一邊加快腳步,走出小巷,繞出曲裡拐彎的街道,直向大路而去。
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是要跑將起來——奧尼爾雖然練過幾年武技,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作保,所以,此時,最明智的選擇只有甩開那些不懷好意的尾|隨者。
奧尼爾一路疾走,只覺得身邊的路越來越寬闊,兩邊的建築也逐漸脫離窮困潦倒的痕跡,也不知道跑出多遠, 直到身後的尾|隨聲都消失了,他不放心地又跑出一段路,直到看到教會的標誌後,他才放下心來,扶牆喘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01:27:12
080 靈感女神
在人類社會,教會是神聖的地域,不分高低貴賤,所有人對教會都有一種天然的崇敬之心,也就是說,無論身處如何混亂的環境裡,只要進入教會的領地,便不會發生邪惡與罪孽之舉——就算最窮凶極惡的人都不會也不敢在此放肆。
因為,天神在上,同時,也因為,教會的修士與聖徒們千百年來,總是那麼無私地將天神之光播灑到人世間的每一處角落,無關窮富,不分貴賤——他們以信仰,以及真正平等無私的胸懷令那些縱然身處地獄的人類心中也依舊燃放一絲光明。
奧尼爾緊靠在教會的外牆上,仰首望天,好半天才喘均氣息,一手扶著牆,沿著牆根慢慢向前走——只要找到教會的修士,他就可以拜託修士為他指引道路,或是僱傭一輛可靠的馬車,以便他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這座教會建築顯然已經十分年邁,外牆的土漆嚴重脫落,裸|露出內裡的厚重青磚,不少地方有苔蘚附著,但見磚縫間生出幾分綠意,在風中搖曳。
走過一段相對完整的舊牆後,拐過一道彎,前方的牆壁顯得更加破落,部分牆體甚至出現的坍塌,經過大約五十米的路程之外,奧尼爾的左手邊出現了一肩半掩著的鐵門。
簡單的彎花裝飾表明這裡曾經美麗過,只不過,如今,它們卻被時間與風雨摧殘得零落不堪,鐵製的柵欄上鏽跡斑斑,纏著破布與蜘蛛網,透過鐵門向內望,可見一片雜草叢生的小操場,操場一角還種著一些蔬菜。
奧尼爾眼前一亮,當即推門而入——有種菜就說明有人住!
「抱歉,打擾了,請問有人在嗎?」奧尼爾一邊揚聲問著。一邊走進門,只見小操場右側是一排建築,沒有門,只有在貼近外牆的位置有一條光線陰暗的小弄堂。
奧尼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相信教會的權威,小心謹慎地走進弄堂之內。
光線被兩邊的高大牆體遮擋,只讓人行走於陰影之中,再加穿堂風嗖嗖地吹著,整個走道,除了風聲與腳步聲,竟是沒有任何其它聲音,不免令人寒毛直立。
奧尼爾越走越緊張,越緊張便不由得越加快腳步,當穿過弄堂之後。只覺眼前一亮,整個人似乎從地獄又回到人間一般,陽光、和風、歡歌、笑語,還有美麗的琴音——
樂聲悠揚,每一個音符都有如雀躍的小精靈。帶著光與熱,攜手歡唱,輕揚的旋律在一個相對柔和的坡度緩緩爬升,向上、向上,有如歡樂在慢慢累積,又如細雨在滋潤乾枯的心田,一點一點。直到最後,滿溢而出,匯成小溪,聚成大河,奔騰而走,歡快地叫喚著。肆意地奔馳著,一路經過千山萬水,最終匯入廣闊的海洋……
柔和舒緩的樂聲靜謐流淌,在一個低沉的音域反覆循環,像是海浪一波接一波湧向遠方。隨之而去的,還有人們的憂思與煩惱……
……
奧尼爾不知道自己站在陽光之下聽了多久,他只覺自己彷彿闖進了一個夢幻的童話故事裡,被歡樂的天神賜予神奇的魔法,將一切煩惱和不快樂從生命中剝離,滿身心只剩下寧靜與美好。
等到奧尼爾從自己的意想世界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從中天偏離,落到了西邊的天空,掛在地平線上,要掉不掉——卻原來,他剛才那一恍惚竟耗去了不只一個小時的時間!
奧尼爾激動地原地打轉,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做些什麼——滿腦子的音符在跳躍著,叫囂著,急不可耐地希望他把它們譜寫,但是,另一種更為迫切的欲|望是,他想再聽聽那琴聲,再聽聽那段對他來說帶有魔力的琴聲!
……
莫斯里哀度過了一個漫長而無聊的下午,整個人顯得比平時還要更加陰沉一些,但是,這樣的神態在那些對他無比痴迷的少女們眼中卻被披上了浪漫的色彩,顯得憂鬱而脆弱,激發起女孩們滿滿的母性,一個個都恨不得撲將上來,用自己的熱情與愛意溫暖這個「迷失在人生旅途中的羔羊」。
只不過,這樣的熱情對於莫斯里哀來說,只能換來更糟糕的結果——他毫不客氣地推拒了所有的邀請,甚至是之前就已經說好的晚餐也一併婉絕,獨自坐上馬車回到安哥拉之角。
向櫃檯的侍者打聽了奧尼爾已經回來的消息之後,莫斯里哀拎著一杯陳年干紅便去找老友訴苦,卻沒想到,一進門,見到的卻是一臉恍惚,好似正在夢遊狀態的奧尼爾。
老友的異樣瞬間驅散了莫斯里哀的一切負面情緒,身體裡的八卦精神滿血復活,滿頭髮絲幾乎都要化作天線,展開全面偵察——
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各種看、各種打量,以及各種聯想猜測之後,莫斯里哀湊到奧尼爾身前,問道:「老朋友,你思春了?」
奧尼爾精神恍惚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地望著莫斯里哀,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存在,又似乎透過莫斯里哀在看其它什麼人,而後,突然間,奧尼爾一下跳起,左手在右手手背上一撥拉,一道亮光將他籠罩,同時,嚮往擴張,將他身週三米以內的所有事物都向後推開——包括莫斯里哀。
亮光過後,奧尼爾身前出現了一架月牙白外觀的鋼琴,美麗得有如用瓷器打造的一般。
當第一個音符響起,莫斯里哀便覺得自己的整個靈魂都被音樂鎖拿,隨著它的起而歡,隨著它的落而悲,哭哭笑笑,自己的情緒竟是無法由自我主宰,而完全被奧尼爾所控制!
這就是奧尼爾的音樂,附有魔力的音樂,比之魅魔的誘幻之術更為持久,比之海妖的歌聲更令人無法抗拒的音樂!
樂聲落盡,房間裡依舊一派安靜,久久,莫斯里哀才踉蹌一下,有些腳軟地癱坐城沙發上。抬手指著奧尼爾,半晌,才驚豔道:「苦熬了大半年,你的新曲終於完成了。真是太美妙了,它叫什麼名字,等等,等等,我想想,我想想……」
莫斯里哀用手不斷拍打著椅子扶手,不時又拍打自己的額頭,如此反覆幾回後,突然一抬頭,一抬手。直接奧尼爾道:「海魂,叫海魂!怎麼樣,這個名字夠貼切了吧!」
奧尼爾的手在琴鍵上一劃,帶出一串清亮的聲響,而後合上琴鍵蓋。手中亮光再起,緩緩包裹住鋼琴,不過數秒鐘,整台鋼琴再次消失,乾淨利落得彷彿它從未出現過。
「名字是挺好的,但是,很可惜。這不是我的新曲,」奧尼爾面露遺憾的同時,還帶著幾分嚮往。
莫斯里哀微眯了一下眼,起身取了兩個酒杯,將醒好的紅酒各倒一杯,其中一杯遞給奧尼爾。另一杯在自己鼻下搖了搖,聞了聞香氣——
「你今天碰到靈感女神了?」
雖是個問句,但,以依莫斯里哀對奧尼爾的瞭解,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確信無疑。要不然,他又怎麼會捨得用自己最摯愛的樂器彈奏這樣一首曲子?
「是啊,是啊,那實在是太美妙了,我從來不知道除了我的彈奏之外,居然還有其它樂聲可以如此迷人,那簡直是天籟之音!」激動過後,奧尼爾一臉懊惱,「可惜,我居然沒找到它的彈奏者,我問過了整個教會的每一位修女,居然沒人知道那位女士的來歷,這難道當真是天神給我的考驗嗎?」
莫斯里哀好奇追問。
奧尼爾才連連嘆息地將自己這一天的經歷道出——當然,那些被尾|隨的不名譽事件早就被奧尼爾從他的記憶中剔除,剩下的絕大篇幅是關於那首鋼琴曲,以及對那位資助教會福利院、陪伴孤兒們玩樂、並為整個教會帶來美妙旋律的高貴女士的滿滿的讚美。
奧尼爾幾乎用上自己所知所會的一切美好詞彙來形容這樣的一個女性形象,甚至被他抬升到幾乎與天神相平齊的地位!
「也就是說,你最終還是不知道你的靈感女神是何許人?」莫斯里哀的一句總結將奧尼爾從天堂打落地獄,同時,也換來奧尼爾無比哀怨與憤怒的注視……
「咳,那麼,你探知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嗎?」莫斯里哀輕咳一聲,試圖為好友幫些忙。
奧尼爾懊惱地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飲幾口,才道:「據主修女描述,前去福利院看望孤兒的是一對姐妹倆,出身貴族,今年是第一次出現在福利院,但是,她們似乎十分熟悉如何與孩子們相處,姐姐的年紀大約在十八、九歲上下,妹妹則是十二三歲左右。她們提供了大量的資助,但是,卻沒有留下姓名。」
莫斯里哀聽著,突發其想道:「十八、九歲上下的貴族女性,又精通琴技……或許,我們可以舉辦一次音樂會,召集佩蘭省的所有適齡女性——奧尼爾,你覺得怎麼樣!?」
「這真是一個最天才的想法!」奧尼爾興奮叫道,「莫瑞,好莫瑞,你是天神的使者,這世上沒有比你更聰明的人了!」
如此讚美著,奧尼爾激動地在屋裡轉了一圈又一圈,指手劃腳地將音樂會的各個流程都思考了一輪,甚至連會場的佈置都心有腹案,但在如何執行一事上,卻面臨了一個大難題——誰來操辦?
奧尼爾和莫斯里哀都來自帝都,對佩蘭省一竅不通,又如何保證能夠通知到所有的貴族女性,更如何保證,那些符合條件的年輕女孩們會願意來參加這樣的一個活動?
一對老朋友面面相覷一陣,最終還是「天神使者,世界上最聰明的」莫斯里哀先生想到了一個無比合適的人選——可敬可愛又熱心的斯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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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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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7:28
081 音樂的「魅力」
如果要問這個冬季,佩蘭城最火熱的話題是什麼,那便必然是音樂莫屬,女人們為之瘋狂,男人們也極富興致地湊熱鬧。每週都有不下三場的小型音樂聚會,會場選址由最初的只侷限於室內環境,開始擴大到遍佈佩蘭省的各處風景名勝之處,將音樂會與旅行相結合,賦予這個活動以全新的意義,也令更多的人對此增添興趣,更加投入其中。
最初引發這一場音樂盛典的是斯諾夫人,只不過,她的初衷在於為年輕的女孩們提供一個自我展示平台的同時,也為教會福利院收容的那些孤寡無依的幼童與老人進行募捐——後者是佩蘭城許多貴婦每年秋收之後必然會做的慈善事業。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樣的活動會令冬季的社交季變得如此熱鬧非凡,精彩紛呈……
「我覺得,主要還是因為冬天沒事做,大家都閒得發慌,」在某一場小型音樂會上,身為聽眾之一的貝蒂偏身靠在赫蒂身邊,用小扇掩著唇,低低吐槽。
赫蒂聞言,唇邊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但目光卻依舊專注在彈奏樂曲的女孩身上,表現出自己是如何認真地在傾聽,就如同聚會上的其他聽眾一般——除了表面上的認真專注之外,眾人心中的各種神展開恐怕也相差無幾。
這已經是赫蒂這周參加的第四場音樂會了,而本月中參加的聚會卻是多到已經數不過來——在如此高強度、極密集的音樂轟炸下,恐怕,就算再熱愛音樂的人都會產生「審美疲勞」吧。
當然,如果是維爾莉特在這裡的話,恐怕就不一樣了吧?
赫蒂這邊廂思緒飄飛地思及維爾莉特,貝蒂彷彿與她心有靈犀一般,也想到了維爾莉特,只聽她輕輕一嘆道:「可惜莉特姐姐不能參加這樣的聚會——以她的琴藝,一定完敗這裡絕大多數人!」
正說著。最後一個音符從表演者的手中滑過,她躬身向聽眾們致意,聽眾們則回以熱烈的掌聲與各種讚美——只是,這些華麗詞彙的背後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恐怕誰也分辨不清吧。
藉著兩支曲子中間的休息空檔,赫蒂和貝蒂躲將出來,在聚會所屬私人會所的休息廳中得以暫得喘|息。
「今天還有幾支曲子?」貝蒂揉了揉耳朵,感覺就算已經離開了音樂會場,耳邊似乎依舊環繞著表演典目,有一種彷彿還在聆聽表演的錯覺。
「還有三位,」赫蒂從隨身小手袋裡翻出一顆用防水紙包好的水果糖,向貝蒂示意道,「要嗎?」
貝蒂順手接過。剝開紙包,將糖果含進口中,而後依舊口齒清晰地抱怨道:「還有其它味道嗎?最近,母親一直在用提神醒腦的複方精油,滿滿都是薄荷的味道。我都有些聞膩了。」
「既然嫌棄了,你還吃?」赫蒂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在隨身小袋中翻了翻,又掏出了一把用防水紙包好的糖果——不同口味的糖果用不同顏色的絲帶紮好,貝蒂毫不客氣地伸手將自己喜歡的口味通通收入囊中,一個都沒給赫蒂剩下!
一邊占人便宜,一邊還理直氣壯地「大言不慚」:「你帶這麼多糖。我再不幫你一起消耗的話,如果壞掉了,就太可惜了,不是嗎?」
赫蒂聞言,翻了個白眼,已經對貝蒂人前人後完全不一樣的兩個面目無力吐槽。
含含咬咬。很快將薄荷糖吞進肚裡,貝蒂回頭望了一眼音樂會會場大門,眼珠子一轉,拉過赫蒂的衣袖,道:「赫蒂。要不然,我們先走吧,再聽下去,我都要瘋了。」
「我倒是無所謂,反正那裡面在意我的沒有幾個,你可不一樣,」赫蒂聳聳肩,上下打量了一下貝蒂,「給你發柬的人十之*都希望通過你的賞鑑,以便將自己推薦到你母親舉辦的音樂會——她們恐怕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貝蒂一聽,只覺脊背一涼,整個人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然後,越發急不可耐地地拉過赫蒂,帶著人走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叨叨:「走走走,得乘著下個曲子開始前,趕快走——反正我剛才也已經和主辦人打了招呼了,這會兒可別被人再逮回去。」
赫蒂並不反抗地被推著走,一路卻是笑而不語。
繞過幾段廊道,在即將抵達樓梯口的時候,貝蒂突然「哎呀」一聲,將赫蒂拉住,倒退幾步,靠在一處通向小花園的出廊道出口,微探頭,看了一眼,再回身,興奮地對赫蒂說道:「哎呀呀,是莫斯里哀和奧尼爾咩,赫蒂,赫蒂,你看。」
赫蒂從貝蒂身邊越身望去,只見廊道出口處,兩名卓爾不凡的青年正在交談,說話的同時,其中一人掏出兩塊糖果狀的東西,一人一顆,放進嘴裡咀嚼著——外包裝被咬破的瞬間,一股清冽香氣傳來,赫蒂不由快速收回腦袋,用手揉了揉鼻子。
大甜葉,提神醒腦優良選擇,只不過,味道極沖,並不受女性歡迎,但卻是許多男性排除煩躁情緒的首選,作用類似於赫蒂某段遙遠記憶中的菸草——只不過,大甜葉不會成癮,而且,它的作用方式是通過咀嚼,而不是燃燒。
「怎麼樣,怎麼樣,赫蒂,莫斯里哀很漂亮吧,很漂亮吧,奧尼爾也好帥哦,原本,我們都以為,已經沒人能比伊夫林家的查爾斯更帥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更完美的男人。」貝蒂像是一個小花痴一樣,兩眼冒紅心,激動得不得了。
赫蒂眨眨眼,努力回憶——好吧,剛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兩人的唇語以及大甜葉上了,一時間還真沒注意到兩人長得是什麼模樣,此時見貝蒂如此激動,她也不好意思再探頭去看,只能依憑記憶。
嗯,嗯,一個似乎比較蒼白憂鬱,面容常帶譏諷的笑,顯然是個有些憤世嫉欲的人;另一個則陽光開朗許多,不過,卻是一臉倦怠,好像好幾天沒睡覺了一般——雖然這兩位長相都不錯,不過,看那精氣神,都不是赫蒂的菜啊……
相對於長相和身份,赫蒂更感興趣的是他們短暫的交談——似乎,這兩位有意舉辦一場慈善音樂會,將邀請諸多音樂名家?
看來,如今的佩蘭城當真是陷入一場音樂盛典,也不知道這樣的鬧騰,什麼時候才會消停……
……
正當佩蘭城的貴族們沉浸在音樂的洗禮之中,人類帝國的政|治中心,帝|都,卻陷入了一場風暴——積蓄了許久的爭鬥終於爆發,在經過各種政|治力量的角逐之後,終於演變成武力對抗!
還未入夜,城市中心的幾條主街道上便已經空無一人,許多商店的店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大街上還可見人們慌忙撤離後遺留下來的痕跡,例如傾倒的貨架,遺落的鞋襪,被踩得渾身腳印的布娃|娃……
然而,更令人心驚膽顫的還是鮮血與屍|首,沾著血跡的馬蹄一路踏過,留下成串的馬蹄印跡,一路由北向南,從皇城的方向,直向索羅亞大街——那裡是達官顯貴的聚居區。
被封所的街區像是已經從人世間隔離出來一般,清寂得彷彿已經進|入了異次元,只有離得足夠近了,近到已經進|入那早已佈置好的魔法結界,才會發現戰爭原來近在身邊——魔法的光芒充斥了整個結界,在天空與大地中肆意縱橫的是屬於火與雷的力量,爆炸聲,聲聲不斷,刀斧劍盾以及廝殺聲,一輪接著一輪,直到整座建築被毀滅性的力量夷為平地,整個世界才得一瞬間的寂靜。
「結束了,」尤里西斯望著遠方天空綻放的魔法信號煙火,喃喃道,回身,向好友舉杯,以示慶賀這一次的勝利。
不過,顯然,塞繆爾卻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後轉了轉酒杯,回了一身:「這只是暫時的平靜罷了。」
「管它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只要有人不安分,打壓下去就是了——冒一個打一個,正好!」尤里西斯蠻橫得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笑得燦爛而明媚,「殺雞儆猴,墨菲被連|根拔起雖然不會讓那些老傢伙傷筋動骨,但至少能多心疼幾天——看著他們肉痛的模樣就讓人爽快!」
塞繆爾看他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淡淡道:「聖喻下,明天起,你就要進至高神殿感應天神福音,為期一個月——想必,從明天開始,額手稱慶的人就該是他們了。」
尤里西斯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令那帥氣的笑容也隨之扭曲變形,收回表情,他揉揉臉,輕哼一聲道:「如果他們不是這麼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擠走,我們也不至於趕著這麼早行動,還動用了這麼多人,多費這麼多錢……哼,不過,用一個月的禁閉換來墨菲家的倒台,這個交易還是ting值的——塞繆爾,我關進去的這一個月,要有什麼事,拖著點兒,等我出來了,咱們再玩。」
塞繆爾已經不稀罕再搭理他了——進|入至高神殿靜修,以感應天恩可是所有修士畢生之宏願,末了到這傢伙口中居然就成了關禁閉?
恐怕也只有這位聖者親徒才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混賬話吧……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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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7:43
082 慶祝與踐行
近半月的高效施工之後,特納莊園終於重裝完畢,迎來了一次新生,尤其是在冬季的先前寒意已經降臨的時刻,這一次重裝的意義非同凡響。
鑑於裝修人員以及裝修結果的與眾不同,此次重裝入住的慶典便顯得格外地隆重,甚至連已經久未在社交界露面的特納子爵也主動表示要主持這次「小型的、溫馨的,只邀請親朋好友的慶典」。
由此,參加慶典的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個個份量十足,甚至連伊夫林家族也派了一位極有影響力的權威人士前來祝賀。
一眾新老權貴聚集在特納莊園古老宅邸的地下一層,偌大的地下室擺放著一排圓柱狀的金屬物體,所有人的目光好奇地在這些物體以及矮人之間來回反覆著,卻顧慮著禮貌,並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地直視,便使得整個場面安靜得十分詭異。
「咳,」特納子爵輕咳一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之後,抬手向正在鍋爐邊等待開工的工人作了一個示意,工人得了指示,當即打開開關,往鍋爐中填入燃料,不多時,整間屋子的溫度便以人們明顯可察的速度向上攀升!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已經熱得穿不住厚外套,既驚且喜,既想繼續觀望,又因熱得直冒汗而難免猶豫。
正糾結之際,特納子爵已經開聲引導眾人:「鍋爐已經開始工作,但是,熱水及暖氣送到各房間之中還需要一些時間——在此間隙,請各位喝杯茶,吃些點心,稍待一陣。」
眾人欣然同意,三兩成群,邊說邊笑地隨著特納子爵走回主屋——雖然特納子爵說,鍋爐開工之後。暖氣送到各房間有一定的時間差,但是,茶室絕對是第一批被供應暖氣的地點,因為。當人們進|入茶室的時候,已經可以感覺到這裡的溫度暖和得有如置身溫暖春日一般!
貝蒂驚喜地「哇嗚」一聲低呼,環顧四周,發現壁爐依舊存在,但卻已經失去了它的功能性,而變成了一個裝飾性一般的存在。
斯諾夫人在室內走動一圈之後,才在沙發上坐下,由衷讚歎道:「這樣的供暖真是太棒了,熱量份量均勻,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樣地溫暖。不用再像從前一般,必須守在壁爐前才能感受到足夠的溫度。」
「不只如此呢,」赫蒂為斯諾夫人遞上茶,笑道,「用管道供暖。室內的濕度要比用壁爐高得多,只要在房間裡適當地擺上一盆水,就再也不用擔心在室內待太久會皮膚乾燥的問題了。」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貼心了,」這下不只斯諾夫人為之讚歎,此行的所有女性都深覺滿意,你一言,我一語地表達起自己的驚訝與感慨。
當然。鍋爐以及與之相配套的管道系統不僅提供這樣的便利,更主要的還在於熱水供應。
鍋爐開始工作約半個小時後,赫蒂帶著幾位女士參觀了盥洗室的熱水供應系統,這一下,才是真正令所有人為之驚豔。
貝蒂甚至顧不上禮貌與否,心急地將赫蒂單獨拉到一旁。小聲問道:「赫蒂,你說,我家如果重金聘請這三位矮人大師為我們家實施改造,他們會同意嗎?」
雖然只有貝蒂一個人發問,但是。有這方面意圖的卻不只她一個——幾乎在場的所有女士,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就等著聽赫蒂的答案呢。
只是,很可惜,鑑於貝蒂的提問內容,赫蒂只能給出一個令所有人沮喪的答案——
「貝蒂,雖然我不想打擊你,但是,我只能說,很遺憾,三位矮人大師將於明天就乘船離開帝國,回歸故鄉,恐怕是無法答應你的要求。」
此話最是合情合理——矮人們如果再不啟程,就將錯過最後一波季風,如今,他們與赫蒂的交易已經徹底完成,再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人類帝國。
畢竟,南島平原,乃至佩蘭省的這些貴族,壓根沒有人能夠提供出足以誘|惑矮人繼續留下來的條件。
更重要的是,矮人們討厭重複性的勞作,在他們看來,鍛造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藝術,製造新事物才是他們的所愛,重複性地打造同一件作品只會令他們的手藝下降。
不過,在所有人都深感遺憾,甚至無比沮喪的時候,赫蒂卻微笑著為眾人注入了一劑強心劑:「雖然矮人們無法為諸位服務,但是,如果你們不嫌棄人類工匠的手藝不如矮人精湛的話,我們十分樂於將這份便利與諸位分享。」
正當女人們在赫蒂這裡探口風的同時,諸位先生們也在向特納子爵以及三位矮人請求許可,只不過,比之女人們的思維,這些男士便顯然想得更多一些,所以,他們並沒有直接向矮人詢問,而是把主導權轉向特納子爵,以至於幸運地避開了最初的拒絕,而得知了最直接的答案。
「多羅達大師、帕爾以及萊因,已經同意將這份設計與我們特納莊園共享,並已經指導莊園的鐵匠,令他們得以製造出符合標準的鍋爐以及管道,」特納子爵說著,微笑著向三個矮人微微示意,以示感謝,「當然,鐵匠們的技藝自然無法與偉大的天生的鑄造師們相媲美,但是,經由矮人們的調|教,我相信,他們必然能夠滿足諸位的需要。」
「這真是本年度,我所聽到的最美好的消息,」一位中年發福的貴族表情誇張地感慨道,「親愛的拜倫,相信今天之後,你和可愛的小赫蒂必然是最愛歡迎的福音使者。」
「這真是一個天才的設想,不用使用魔法就能讓大家度過艱難的冬日,這樣的設計實在是太體貼了,」一位蓄了滿滿一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壯漢感慨著,並且十分感興趣地詢問了一下鍋爐的每日消耗,而後略感可惜地搖搖頭道:「燃料的消耗實在是太高了,恐怕是不能大面積普及,可憐那些家境貧寒的窮苦人家無法享受這樣天才的發明。」
「別說是燃料,光就這些金屬管道,那些窮鬼們就出不起,」有人關注民生,自然就有人對此不置可否。貴族們就是這樣的群體,他們大多自覺高貴,非同一般平民,不過,這種自尊自傲也將引發出兩種不同的思潮,其一,因自尊而自覺能力廣大,有義務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福澤大眾;其二,因自傲而自覺卓爾不群,完全不把非貴族放在眼裡,覺得非貴族天生就應該被貴族所統治。
這樣兩種不同思潮集中到政見上便衍生出保守派與漸進派兩個流派,每年在貴族議會上,他們都會有激|烈的交鋒——據說,除了言語攻擊之外,還有一定的肢體衝突哦……
特納子爵並沒有把自己劃入這其中哪一個流派,所以,他只是微笑著旁觀著人們的討論,作出一副敬職的主人模樣,保證每一位客人都能共處愉快。
聚會之後,有的人走了,而有的人則留了下來,聲明要好好體貼一下這一新鮮事物帶來的舒適與便利。
特納子爵和赫蒂將走了的和留下的都安頓好之後,終於輪到為矮人們送行的時候——三位矮人將到鎮上經由魔法陣直接抵達帕布里奇亞,為明天的揚帆啟航作準備。
「赫蒂-特納,你是我們所見過的最聰明(最有創意/最痛快)的女性人類。」三名矮人同時出聲讚美,雖然用詞不同,但其中之意卻是可以共通的。
赫蒂聞言,微微一笑道:「你們也是我見過的手藝最精湛的矮人,十分遺憾,我們只有這麼短暫的相處,不知道下一個航海季來臨的時候,你們是否還會再過來?」
「下一個航海季,黑海矮人必然會再到佩蘭省,只不過,到時候就不知道輪到誰帶隊了,」多羅達毫不思索道,「無論是誰過來,只要是我們黑海矮人部落,那就必然與你們是好夥伴。」
「這是我的榮幸,也是我的幸運。」赫蒂深深感慨著,伸手拍拍多羅達的肩,同樣許諾道,「如果明年,你們還需要糧食,我們一定會給一個更優惠的價位。」
如此簡單寒暄幾句之後,三位矮人便有些彆扭地坐上馬車,揚長而去——矮人們一貫不是多愁善感的種族,會答應隨同特納家舉辦這樣的慶典與踐行會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情,自然不會在告別一事上太過粘乎。
倒是赫蒂還有些不捨,直望著馬車消失在夜色中,這才感嘆一聲,轉過頭,正面對特納子爵饒有興致的笑容。
「捨不得?」特納子爵笑問。
赫蒂近前一步,挽著特納子爵的手笑道:「我是捨不得他們的手藝——您知道的,人類的技術再如何精良也趕不上矮人,我就不明白了,他們都已經一步一步地將每個細節都毫無保留地教給鐵匠們了,可是為什麼鐵匠們製造出來的就愣是比矮人的作品差了那麼多?」
「矮人天生力大,對力量的精細控制也是極精妙,再加上,他們對火焰的感應也是天生的,自然在鑄造上成就不凡,」特納子爵笑著赫蒂孩子氣的話,「既然你嫌棄鐵匠們的工藝,就讓他們好好練習吧,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將很忙碌——非常忙碌!」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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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8:05
083 生意與影響力
佩蘭城首先迎來第一批改裝潮,從伊夫林家的幾座私人宅邸開始,叮叮鐺鐺的開工聲一直吵嚷了小半月才總算初步完工——這些改造與特納莊園沒的比,至多只是小面積,少量房間可供熱水,供暖氣,所以,工程量明顯有限,施工期也不長。
特納莊園下屬領民中稍有空閒的男人們都被編入施工隊,分三個班次,不分晝夜地施工,整整忙碌了兩個多月,最終還是因為暴風雪的到來才停止施工——在這短短時光中,只有少數幾家享有了這份溫暖的便利,但是,對這項改造工程的宣傳卻是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可以說,幾乎整個佩蘭省的貴族階層都聽說了這一「神奇的鍋爐」,更有不少已經到那些已經改裝完畢的建築中親身體驗過,以至於,議論紛紛。
赫蒂可沒心思理會人們對此的各種或讚許或貶低的議論,她現在正樂呵呵地算著賬——不到三個月的施工期,就已經足足給她賺了近150個金幣,扣除材料費以及村民及鐵匠的手工費,剩下的也有近100個金幣,這可是純利潤呢!
「今年一百,明年一千,加油~」赫蒂笑嘻嘻地自我調侃著。
赫爾莉特在一旁登記賬目,正在比對著各項開支,以作經驗總結,聽到赫蒂這一聲誇口,手下一錯,精緻漂亮的詞末登時帶上了一條「長尾巴」。
維爾莉特看著那多出來的一斜橫,無奈地搖搖頭——幸好她寫的經驗總結只供內部參考,而不是什麼公文文書,要不然,這一整頁的字就都廢了,重新寫的話,可是大工程。
索性放下筆,揉揉手指,維爾莉特伸手點了點赫蒂的額頭道:「一千金幣。你想得美哦,哪裡有這麼好的生意,願意改造並能出得起錢的人家畢竟是少數,而且。這工程是一次性的,改裝一次之後,就沒有後期收入,最多只能做個半年一年罷了。」
「嘻嘻,佩蘭省的市場有限,但不代表著整個帝國就只有佩蘭省才需要這玩意兒啊~」赫蒂起身,原地嘀溜轉了一圈,向維爾莉特拋了一個媚眼,寬大的裙襬如花開般綻放,美麗得與赫蒂臉上燦爛的笑容相互映襯。當真是人比花嬌。
「你想把這個工程推廣到全國?」維爾莉特微蹙眉,「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大的市場。以我們之力,可以吃得下來嗎?僅僅只是一個灰鈷晶石礦就把我們逼得非得出讓領地——這項工程帶來的利益可是更加顯而易見的!」
維爾莉特的擔憂恰是合理,赫蒂臉上的豪情壯志為之一僵,坐回椅子上,認真思考了一下——好吧,剛才說的佔領全國市場什麼的,的確只是她的一時之言。如果真正想要實施還有諸多實際操作上的問題。
先不論維爾莉特的擔憂,單就施工隊伍的擴容就很成問題,更不用說,莊園中還缺少一位既有能力又得赫蒂信任的領隊人……
一旦思及這些各種麻煩,赫蒂不由得深深嘆息,再嘆息。
維爾莉特見狀。起身,近前,順了順赫蒂的頭髮,像是在安撫一隻小狗崽一般:「好了,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我會和子爵大人商議的,早就和你說了,家裡頭的生意都交給我處理就是,你就專心地當你的小淑女就好——對了,聽說,過幾天,大劇院那邊有一場盛大的慈善音樂會,你的禮服今天剛剛送到,去試試看,順帶把那天需要用的珠寶也一併挑好了吧。」
說著,便推著赫蒂起身,直向她的起居室而去。
赫蒂反手握著維爾莉特,一邊走,一邊轉回頭:「姐姐,你和子爵大人商議什麼呢?」
維爾莉特不贊同地看著她,卻敵不過赫蒂的反覆追問,只能稍稍透露道:「關於這個問題,昨天,我已經與子爵大人商量過了,依大人的意思,既然我們沒有能力佔據全國市場,那麼就找一個有能力的合作夥伴。」
「合作夥伴?誰?」赫蒂睜圓眼,好奇。
「暫時還沒完全確定,不過,也許是伊夫林家族吧,主要還是得看對方的誠意——子爵大人已經派人前去探聽口風,估計不久就可以知道消息了。」
赫蒂聞言,喟嘆一聲,說不出是滿足還是感慨——自從莊園事務逐漸走上軌道,上下諸事便已經逐漸交託到維爾莉特手中,現如今,無論是弗蘭克還是米婭,只要事關莊園,第一個找的就是維爾莉特,而不是赫蒂。
這樣的變化不僅顯示維爾莉特在莊園中的影響力漸強,也表明,維爾莉特對莊園已經逐漸有了主人翁的意識,而不再像從前那般不自信與放不開。
……
大劇院的會場,在這一夜華光溢彩,時尚非常,來自佩蘭省各地的大貴族們穿著著最華貴的衣裳,佩戴著最精美的飾品,聚集到這裡,只為了今夜的這場慈善音樂會。
其實,真正說起來,大多數的人不甚關注這次聚會的形式是什麼,更不關注原因是什麼,他們關注的是主辦者,以及同為受邀者的嘉賓們——這些一貫高高在上的大貴族們只會應允同等級別的邀請。
由於大牌人物過多,佩蘭城大劇院前的幾條主幹道難得出現了交通擁堵的情況——大多數的馬車在碰到這些大貴族的馬車時都不由紛紛讓路,所以,形成了,中間空,兩旁擠的奇特現象。
在這樣的盛會上,特納子爵的名頭顯然也不太夠用,所以,赫蒂並沒有乘坐自家的馬車,而是笑眯眯地賴上了凱瑟琳-巴林——這一位可也是難得出席這樣的社交場合,所以,在馬車上便是一路抱怨。
「也不知道莫里斯哀這一次究竟哪根筋不對了,搞出這麼大的聲勢,這小子一向是最討厭這樣的活動。」凱瑟琳有些不耐煩地扯了扯緊貼頸部的珍珠項圈,皺眉不悅。
「咳,也許,突然開竅了?」赫蒂眯眯笑著,說出一個連自己也不相信的答案。
凱瑟琳直接斜了一眼過來。眼光如刀,不過,卻嚇不住赫蒂,以至於她連笑容都一分未減。
「據說。這一次請來了好幾位近年來聲名雀起的年輕藝術家,想來,必然會是一場音樂盛筵,不聽可惜,如果您不樂意和那些人虛與委蛇,聽完音樂後,找機會提前走便是了——反正,您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做。」
「我看最想這麼做的人是你吧,」凱瑟琳白了她一眼。
赫蒂嘆氣一聲:「我最想做的可不是提前走,而是帶我的姐姐。維爾莉特一起來,只可惜,邀請函只有一張。」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是,維爾莉特不是貴族。若是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難免會遭人奚落,甚至污辱——這事,幾乎成為赫蒂的一分心結。
就算強硬如凱瑟琳,對於這樣的事情也沒轍:「如果維爾莉特是個男人,倒可以考慮讓『他』去建軍功——近年來,帝國對軍功極看重。只要積累足夠的軍功,等閒兌換一個無領地的男爵,甚至是子爵爵位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女人想獲得女爵爵位的話,就難得多了……就算是聖修女。若無重大貢獻,也無法獲得爵位封賞。」
赫蒂聞言,扁了扁嘴,忍不住抱怨道:「帝國對女性可當真苛刻。」
「既然知道這一點,你就別妄想著要讓維爾莉特嫁給貴族——這樣的婚姻多半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結果。」凱瑟琳見赫蒂被打擊得像曬蔫了的枯草之後,又笑眯眯道,「維爾莉特這麼好的女孩,可以考慮考慮我們軍隊裡的男人們嘛——我的親衛隊裡可是有不少既有前途,又顧家的好男人哦。」
赫蒂眨眨眼,憑生出一種哭笑不得的情緒來——她可想不到,凱瑟琳原來還有做媒人的興趣?
回神之後,她忍不住吐槽:「您在做媒之前,先把自己嫁了,才更有說服力的吧。」
「我可不急,」凱瑟琳笑眯眯地往後一靠,「帝國上下,敢娶我的男人恐怕沒有幾個,這裡面,我能看上的,更是屈指可數。」
赫蒂正待繼續八卦,馬車已經行至大劇院,緩緩停住,車伕放好帶扶手的小樓梯,凱瑟琳沖赫蒂燦然一笑,率先開門而下。
……
這一夜,大劇院燈火通明;這一夜,大劇院星光閃耀;只是步入迎客大廳,便覺光亮如晝,整個大劇院上下都被裝飾一新,地面更是被擦洗得鋥亮,光滑得幾乎可以反射四周的魔法燈光。
赫蒂並不是第一次來到大劇院,卻是第一次見到大劇院如此盛大隆重的華麗場面。一時有一種目不瑕接之感。
凱瑟琳雖然帶赫蒂入場,但是,兩人的座位卻並不是在一起,作為佩蘭省軍方的重要代表人物,凱瑟琳的座次在最高級的貴賓席,席間人等都是跺一腳,整個佩蘭省都會為之一震的大人物。
赫蒂自然不會自討沒趣地擠近前去,甚至,要不是怕無法按時入場而失禮,她壓根不會麻煩凱瑟琳,所以,入場之後,她獨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默默坐下,默默翻看起今夜的目錄表。
正如人們所知,每一位表演者都是小有名氣之輩,赫蒂一一曆數,同時在心中暗自計算他們之前的「出場費」,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這麼一場音樂會,不計算租借大劇院的費用,其支出已達千枚金幣以上,當真是極大的手筆!
當然,更可怕的是,據說,這些「出場費」也將是此次音樂會的善款組成部分——也就是說,這些表演者是無償演出的!
那麼,主辦方得有多麼大的影響力,才能讓這些頗有名氣的藝術家們願意如此大老遠地趕來佩蘭城,又無償演出?
只要稍加深入細思,赫蒂便忍不住連連嘖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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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01:28:20
084 赫蒂的擔憂
大劇院中,演奏精彩絕倫,每一支曲子都是如此之經典,令人陶醉不已——這樣高水準的音樂會堪稱為佩蘭省近十年來之最!
身為這次音樂會的策劃者之一,奧尼爾在後台等待著自己的上場,在前一個節目表演者謝幕之時,他拉了拉自己的領結,讓它稍稍放鬆,同時,也是提醒自己要稍加放鬆。
「嘿,老夥計,你該不會是緊張了吧!?」莫斯里哀看到奧尼爾的動作,驚訝得近乎驚悚——自從奧尼爾十歲第一次舉辦個人音樂會之後,他就從未見過奧尼爾在表演之前有過這樣的自我放鬆舉動!
奧尼爾沒空搭理莫斯里哀,因為,連他自己也為自己此刻的緊張心情感動驚訝——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重視這位連一面也緣都沒有過的年輕女士!
只是稍微想到,自己要在自己的靈感女神面前彈奏她曾經彈奏過的曲子,他便覺得既緊張又興奮——兩種情緒交加在一起,令他的指間不自覺地顫|栗著,迫不及待地想在琴鍵上跳躍!
主持人報完名,奧尼爾走上台,向聽眾行禮致敬,走到心愛的鋼琴「月光」之前,坐好,環視四周,他深情說道:「這首曲子得自佩蘭城,來自一位擁有美麗心靈的善良而高貴的女性,謹以此曲獻給我的靈感女神——感謝你的演奏給予我靈感與歡樂。」
這樣出人意料的致詞引起不少人竊竊私語的議論,但是,當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議論聲便低啞下來,人們專心沉醉於這美麗的樂聲與高超的琴技之中。
唯有一人,唯有赫蒂-特納,唯有她在最初的沉迷之後,滿心只留下疑惑和震驚——這首曲子是如此之熟悉,以至於每一個章節她都能背得滾瓜爛熟!
因為。這首曲子正是她譜寫出來後教給維爾莉特的,可以說,整個世界,只有自己和維爾莉特才能彈奏!
那麼。奧尼爾又是如何得到這個曲子的,他口中的靈感女神又是誰!?
這個問題深深地困擾著赫蒂,令她聯想翩飛,不只思及奧尼爾得到此曲的各種可能性,更是想到了今夜往後的各種可能性,思維有如脫韁野馬,展示了無數靠譜與不靠譜的可能……
不管如何,這一|夜接下來的時光,赫蒂已經再也無心聆聽表演,只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與擔憂中。一遍又一遍地推演著前後的各種可能,最終耐不住心中焦慮,連夜趕回了特納莊園……
……
早間時分,差二十分鐘十點的時候,一輛馬車飛速向特納莊園馳來。看門的老頭子年紀雖大,但是眼神卻是極好,遠遠便認出馬車上的家徽,不待車伕示意,他便已經率行打開大門,在馬車經過的同時,還不忘行禮致意——馬車上的家徽屬於斯諾家族。正是如今,南島平原中,與特納家的關係最緊密的家族之一。
如今,莊園上下,誰都知道斯諾家的小公主與自家的小主人相處融洽,兩家的互相來往也是空前頻繁。但是,像今天這樣,這麼早,這麼突然地來訪,卻還是第一次——按常理。來訪之前總是會先派人進行通知,以避免主人不在而吃閉門羹。
老門衛如此這番嘀咕了兩聲,便沒再細思量。不過,他不思量,卻有人不得不思量——維爾莉特得知貝蒂的來訪時,大驚之下起身,先是讓人通知赫蒂,再來,便是步履匆匆地先行去接待。
一面走,維爾莉特不免多想了幾分——貝蒂為什麼這麼大清早地就來拜訪,這樣的特異之舉是否與昨夜赫蒂的匆忙回歸有關?究竟是佩蘭城裡出了什麼事情呢,還是這對好朋友之間產生了某種衝突?
各種念想迅速飛掠而過,當維爾莉特見到貝蒂的時候,卻是絲毫異樣的表情也沒表顯露,而是極自然地與她打招呼,並詢問起近況。
貝蒂的臉色不是很好,神色略顯睏倦,卻別有一股特別的精氣神在支撐著,顯得頗為古怪,面對維爾莉特的寒暄,她有些心不在焉,回答問題的時候,也少不了出現答非所問的情況。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貝蒂揉揉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又問道:「莉特姐姐,赫蒂昨天晚上回來時有沒有哪裡不對勁的?」
這個問題,正恰好驗證了維爾莉特的猜測,由此,她面露微訝:「赫蒂昨天回來得很晚,看模樣是極累了,所以,我也沒多問題——怎麼,昨天晚上你們不是去參加慈善音樂會了嗎,是否是音樂會上出了什麼事情?」
「啊,也算是吧,」貝蒂遲疑了一下,才再問,「莉特姐姐,你或者赫蒂是不是認識奧貝爾-巴特菲爾德?」
「那是誰?」維爾莉特這一回當真是迷糊了——他可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啊,那麼,莫斯里哀-巴倫托呢?」
「如果連這一位都不知道的話,那可就太說不過去了。」維爾莉特聞言失笑,搖了搖頭,乾脆直接問道,「貝蒂,你今天這是怎麼了——或者,應該說,你和赫蒂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共同經歷了些什麼特別的事情?」
「莉特姐姐,你說的真對,的確是有些特別的事情!」貝蒂瞪圓眼,正打算說著,卻被匆匆趕來的赫蒂出聲喝止。
「貝蒂,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赫蒂起身匆忙,連睡衣也沒來得及更換,只是裹了外袍便趕了下來。
赫蒂快步走到貝蒂身邊,先是沖維爾莉特咧嘴一笑,而後便拉著貝蒂往自己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還低聲詢問著些什麼。
直到進到赫蒂的房中,貝蒂才重新正了正臉色,問道:「赫蒂,昨天,奧貝爾彈的那首鋼琴曲是怎麼回事,他說,那是來自於天神恩賜,來自於他的靈感女神——我記得,那首曲子的第一個演奏者是莉特姐姐。而且,莉特姐姐還說了,曲作者是你!」
赫蒂被她這麼一問,不經再次抬手撓頭。將本就睡得蓬鬆的發辮撓得更是亂發飛揚,心神忍不住再次回到前夜震驚之後的心亂如麻。
「赫蒂,是不是你或者莉特姐姐在哪裡彈奏過這首曲子,然後被別人聽到,或者是曲譜被誰撿走或偷走?」貝蒂給出了自己思考了一整夜才推斷出來的最可靠的理由。
「我沒有彈過這首曲子,」赫蒂抿了抿唇,「唯一的一份曲稿在姐姐那裡,我昨天看過了,沒被動過。至於維爾莉特——她一向只在家裡彈奏,唯一不在莊園彈奏的。只有之前去福利院陪那些孩子們的時候。」
貝蒂聞言,不由又驚訝地睜大眼來:「那麼,奧尼爾-巴特菲爾德所說的『靈感女神』指的是莉特姐姐!?」
「我估計,是的。」赫蒂重重點頭,但轉瞬卻又納悶撓頭。「只是,這樣的話,有一點想不通——維爾莉特那天只彈奏過兩次,這個奧尼爾難道這麼天才到,只聽了兩次就能完全記住?」
「他的確就是如此天才。」這回輪到貝蒂重重點頭,神情肅穆,「我昨天問過母親和凱瑟琳姨媽。她們說了,這位奧尼爾-巴特菲爾德就是一位天才的音樂家,4歲開始學樂器,6歲開始表演,8歲開始作曲,10歲就舉辦過個人音樂會。如果他不是出身貴族一定是一位聲名遠播的音樂家!」
貝蒂雙眼放光,激動地捉著赫蒂的手臂道:「不過,就算他不出名,也無可掩飾他的才華,據說。他以筆名譜寫下的曲子正是當代經典——莫斯里哀所寫劇本改編的歌劇就都是由他親筆編寫,每一部都成了經典名著!」
總而言之,這位奧尼爾-巴特菲爾德精英得一塌糊塗!
豈料,貝蒂讚美越多,赫蒂的臉色就越沉重,沉重到就連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貝蒂都感覺到不對勁,停了聲,頓了半晌,才又怯怯問道:「赫蒂,你怎麼了?」
赫蒂揉了揉雙頰:「我就是有點想太多了……」
貝蒂偏頭不解。
赫蒂在起居室裡走了兩圈,拉著貝蒂坐下,說道:「哪,你看,維爾莉特很喜歡音樂,對吧。」
「嗯,是!」貝蒂點頭。
「奧尼爾也很喜歡音樂,甚至是非常精通音樂,對吧。」
「嗯,是!」貝蒂再點頭。
「如果這樣兩個都非常喜歡音樂,把音樂看成是貫|穿人生的至上愛好的人放在一起,他們一定有非常多共同語言的,是吧!」
「嗯,是的,必須的!」貝蒂點頭再點頭,而後,她有些瞭解赫蒂的意思了,「你是擔心莉特姐姐會喜歡上奧尼爾?」
「是的,你說對了!」赫蒂咬牙,深感煩躁,起身,轉了兩圈,再坐下,「我的姐姐我瞭解,如果讓她與奧尼爾深|入接觸的話,她一定會非常欣賞奧尼爾的,甚至會上升到愛慕,但是,維爾莉特一定不會暴露這分愛慕,只會悲哀地將它埋藏——我不想她的初戀是這樣的,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這實在是太殘忍了!所以,我決定堅決不能讓他們有所接觸!」
貝蒂看著一臉堅定的赫蒂,心中既有幾分佩服,又覺幾分荒謬與無力:「赫蒂,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事關維爾莉特,想再多也不為過!」赫蒂想也沒想,便道,「父親去世後,是維爾莉特拉扯我長大,讓我免於災難困苦,所以,我要保護她,要讓她遠離一切災禍——只要有一點可能,都要杜絕!」
赫蒂用力握了握拳,無比堅定地給自己鼓勵,而貝蒂只能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搖頭再搖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01:28:38
085 三天
一天,兩天,三天,短短的三天時間,對於奧尼爾而言,卻是如此之漫長,每一分每一秒的逝去彷彿像是一下接一下的鐘聲在他的耳朵嘀嘀噠噠地走動,令他無法忽視,所以,奧尼爾只能用彈奏來消磨時間,以此度過這漫漫長日。
一首,兩首,三首,不知多少曲經典的琴目過去,指間滑過的旋律總會不自覺地跑向那首得自於福利院的美妙琴音,而後,一遍,兩遍,三遍地反覆彈奏……可是,奧尼爾本人卻是一點自覺也沒有,反倒是十分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之中,直到莫斯里哀受不了地嚎叫著打斷他的演奏。
「奧尼爾,我的老夥計,這支曲子,你已經彈了一整個下午了,你不煩,我都煩得受不了了!」莫斯里哀直接伸手按住琴鍵,粗暴地打斷奧尼爾的演奏,「兄弟,你這是害了相思病了嗎?不過是一支曲子,就讓你這樣沉迷,值得嗎?也許,那個女人長得堪比鬼醜怪,或是已經嫁為人婦——這種連人影兒也沒見著的相思病,得來又有什麼意義?」
奧尼爾抬眼瞪著莫斯里哀:「你這是在褻瀆藝術——我只是對她的琴聲抱有嚮往之意,哪裡至於上升到這種程度?好吧,你既然說這樣的尋找沒有意義,那麼,明年,你的新劇目就換個作曲吧,我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莫斯里哀撫額嘆息:「如果這樣能讓你恢復正常,新劇目不排演也罷,但問題是,你這傢伙絕對不會死心,不是嗎?只是,我們已經想盡辦法,卻沒有絲毫進展,或許是對方根本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這個曲目的表演者,抑或者。是被你的熱情給嚇跑了?」
莫斯里哀不知道自己隨口一言的推測,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算是正中紅心。
奧尼爾蹙了蹙眉,不太能接受莫斯里哀的理由——對於自己的魅力。他還是極有自信的,他相信,能夠彈奏出如此樂聲的人,必然是極愛音樂的,而他更相信,以自己的琴技一定能吸引住每一個真正熱愛音樂的人!
所以,奧尼爾的猜想和莫斯里哀並不相同:「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推測錯誤——這位女士目前也許並不在佩蘭城,抑或者,她根本不是貴族?」
莫斯里哀一挑眉:「這倒也極有可能。那麼,你想怎麼辦?繼續尋找?」
奧尼爾的手在琴鍵上滑過,彈奏了一串輕快的旋律:「算了,暫時休息吧,也許是現在緣份未到。」
莫斯里哀聳聳肩。卻是對好友的「緣分」不抱多大希望——奧尼爾一向不是太有耐性的人,他的所有耐性似乎都奉獻給了他的音樂,所以,莫斯里哀相信,不用過幾天,奧尼爾就會把他的「靈感女神」拋諸腦海,又或者。有新的「靈感女神」替換了這位曾經的,連個面也沒露過的「舊愛」。
……
一天,兩天,三天,同樣是短短的三天時間,維爾莉特再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緊迫粘人的情況。一天二十四小時裡,除了上廁所與洗浴的時間之外,赫蒂就像是個極其缺失安全感的小娃娃一般,緊緊地粘在維爾莉特的身邊,一起吃。一起喝,甚至連晚上睡覺也都睡在同一個屋子,同一張床。
這是自從她們父親去世之後,從未有過的情況!
赫蒂的行為如此之奇特,以至於遲鈍地只活在自我世界裡的維多利亞都發覺了不對勁——
「赫蒂,我的小寶貝,你這幾天究竟是怎麼了?」維多利亞一邊往紅茶中倒入牛奶與砂糖,調製出最符合自己口味的奶茶,一邊不解地詢問著。
「我?我沒什麼呀,」赫蒂眨眨眼,作無辜狀。
「赫蒂小寶貝,你難道以為莊園上下,所有的人都是瞎子,看不見你都快要成了維爾莉特的貼身影子了嗎?」維多利亞伸出纖纖玉指,稍微用了些力道地點了點赫蒂的額頭,嬌嗔道,「你呀,從小到大就喜歡把煩心的事情一個人藏在心底,誰也不說,年輕小小地就像老頭子一樣,無趣之極——你想想,這麼多年,除了你父親去世之後,入葬之前,你曾這麼形影不離地粘著維爾莉特之外,你可曾在其它什麼時候做過同樣的事?」
赫蒂將自己的座位向後挪了挪,伸手撥弄了一下劉海,像是也在努力將維多利亞剛才的那一下觸壓給撥弄開。但是,微嘟的雙唇還是顯示出她並不像是自己想要表現出來的那般,對維多利亞的話無動於衷。
維多利亞喝了一口奶茶,感受濃濃的奶香與茶香的交融,幸福地眯起眼來,而後又微微嘆息一聲:「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的確不算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對你而言,也許,維爾莉特更適合扮演一名母親的角色,所以,你才會選擇粘著她,而不是我。」
「咳,這兩者沒有什麼關係,」赫蒂見維多利亞越扯越遠,忙將話題接回來,「我最近只是有些閒得無聊罷了,哪裡有什麼特別的。」
閒得無聊?維多利亞聽到這樣的答案,似笑非似地斜睨了她一眼,對這樣的藉口已經完全不想發表任何評論了。
赫蒂有些沮喪,又有些煩躁地用小銀勺在茶杯裡晃來晃去,晃了半晌,放下勺子,道一聲:「我出去走走。」
而後便丟下維多利亞,換上散步的行裝,撐起小傘,趁著午後光線正好的時光,尋一處避風的小道,慢慢地走去,一邊走,一邊自己梳理著思緒——最近這三天來,她的確是有些不安,所以才粘著維爾莉特,以此尋找安慰與安心。
最初,她的確是煩惱於是否需要把奧尼爾的事情告訴維爾莉特;可是,隨著思緒的繼續飄飛,她更多地想及了維爾莉特的婚姻問題——就算維爾莉特沒有愛上奧尼爾,但是,未來的某一天,她總會愛上另外一位男士,她會嫁給他,視他為生命中的支柱與生活的重心,她會為他生兒育女,維護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在這樣的生命流程中,赫蒂發覺自己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所以,她一時鑽進了牛角尖,感覺到一種即將被拋棄的惶恐。
好吧,她的確是有些矯情了……
嘆息一聲,赫蒂扁扁嘴,有些沮喪地低下頭,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邊走,一邊踢,似乎,這樣的話,她的情緒能夠得到一定程度的宣洩……
只是,赫蒂沒想到,自己突然某一腳踢得太用力,一隻小石子飛得太猛,一下子砸到了某個趴臥在草叢中的小東西——
「嗷嗚!」魔狼幼崽原本只是在曬太陽,卻沒想到「天降橫禍」,被一顆小石子給砸著了——雖然石頭的力道不大,但是,好死不死地正好砸中小魔狼的鼻尖處,砸得它嗷嗷叫疼。
魔狼幼崽的一聲叫喚,立馬引起它的主人的注意,遠處小池塘邊趴臥的小蠻人咻得一下竄飛過來,抱起小魔狼好生檢查了半晌。
「對不起,對不起,它沒事吧?」赫蒂沒料到自己這一踢,居然能造成這樣的影響,連聲道歉,並且快步上前,想要看看魔狼幼崽究竟傷得如何。
沒想到,小魔狼察覺到她的接近,立馬擺出攻擊姿態,呲牙裂齒,還帶亮出爪子,喉間呼呼出聲,想來是對她沒有一絲好感。
赫蒂停住腳,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聳肩,後退兩步,遠離小魔狼的攻擊範圍。
不過,她沒走幾步,一道鞭聲響起,小魔狼輕輕一抖,當即乖巧下來,蔫頭耷腦地,一下子沒了精神。
「不過才休息幾天就這麼沒有警惕性,看來,你需要重新訓練!」芬克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甩著一支短鞭,雖然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但卻足以令小魔狼和小蠻人敬畏不已,對於芬克所為的訓練與懲罰,這兩個小傢伙甚至連一點抗議也沒有,就乖乖執行。
赫蒂見狀,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了,她絞了絞手指,上前向芬克問道:「芬克,他們現在還歸你管呀,怎麼樣,沒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
話說,如果不是今天突然碰到這兩個小傢伙,恐怕,赫蒂早已經想不起自己的莊園裡還有這樣一些特殊存在——除了小蠻人和小魔狼之外,莊園中還有其它幾位蠻人奴隸以及他們的伴生魔狼,這些都是先前為了算計卡特男爵一家而從黑市上購進的,只不過,事後,除去了他們的奴隸身份之後,赫蒂便再也沒有想到過如何安排他們的事情了。
「赫蒂小姐太客氣了,這兩個小傢伙平時還算乖巧聽話,沒有惹出什麼事情來——您今天怎麼會到這邊來散步,最近黑森林不太安寧,已經有段時間不讓人靠近了。」芬克一臉不太贊同的表情望著赫蒂。
赫蒂撓撓頭,有些心虛:「啊,是嗎?我就是隨便走走,然後不小心就過來了……」
一邊說著,她忍不住想起,前兩天,也許,可能,貌似,大概……維爾莉特與她提起過這件事,只不過,當時,她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聯想中,壓根沒把它們記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01:28:56
086 重啟牧場計畫
黑森林,特納莊園曾經的狩獵場,只是,近兩代的特納子爵都不太熱衷狩獵,所以,這裡處於半野生狀態,長久以來,一直保持著一派寧靜平和的原始森林表象,縱然偶爾有人因太過深|入其中而迷途失蹤,成為檔案上的死亡人口,但是,絕大多數時候,對於莊園領地範圍內的村民而言,這座森林為他們提供的資源多過於危險——美味的菌菇、野菜以及各種野果子足以令孩子們一解嘴饞,低階的野生草藥既能夠製成簡單的日常藥物又可以在稍加炮製之後賣給煉金商店,以換取額外收入,更不用說那些偶爾徘徊在森林周邊的野獸們,它們成為村民們改善伙食時的第一狩獵對象!
只不過,這兩年來,黑森林屢次出現意外事故,以致於村民間已經彼此互相叮囑,遠離這個極有可能帶來危險的地方。但是,偶爾,還是有那麼一些更相信自己運氣的人前來送死……
「一名無業游民失蹤十天後,屍|體碎片被散步的一隻魔狼發現,從驗|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遭到腐蝕,只是,目前還不清楚究竟是受到獸類體|液的腐蝕還是魔植魔蝕,」芬克護佑著赫蒂往黑森林走,一邊解說道。
「黑森林可真是多災多難啊,」赫蒂感嘆道,「你們已經通報治安官了吧,他們是什麼反應?傭兵公會那邊呢,是否也進行了相應的通知?佩蘭城有什麼指示沒有?」
一連串的問題發出,但最終歸結到一起,都不過是責任問題——身為莊園主,對自己領地內的安全事宜負有責任,一旦莊園中發生對領民具有安全威脅的事物時,必須進行清剿,如果莊園主本身的武力值不足以應對危機,便需要通過發佈任務等方式處置,如果以上方法都試過之後。依舊無法做到清剿危險事物,那就必須向上級領主進行匯報,請求上級領地支援。
總而言之,就是要充分執行莊園主的責任與義務。
芬克雖然不是貴族。但卻是一位准貴族——他是騎士,身份地位介於貴族與平民之間,也受過一定的貴族教育,對於貴族法也是瞭解頗深,所以,應對事件時,他還是安排得十分到位,不僅已經通知了佩蘭城,而且,已經對黑森林的情況進行了先期排查。
只是可惜。目前為止,沒能得出明確的定論,並且,因為此次「腐蝕事件」不僅出現在特納莊園,還出現在與黑森林相臨的其它幾個莊園。更嚴重的是,其它幾個莊園的傷亡情況比特納莊園還要更糟糕,所以,最終,這個事件交託到了佩蘭城的手中,由佩蘭城的治安部門接管。特納莊園以及周邊的這幾個莊園只需要負責在黑森林外圍進行監督,以防止事態繼續惡化。
聽完芬克的說明。赫蒂眨了眨眼,問道:「所以,你把那些蠻人都調了過來,讓他們帶著他們的魔狼對這裡進行監控?」
「莊園並沒有蓄養騎士,如果安排普通村民監察的話,太過於危險。所以,調用這些蠻人和魔狼是目前而言最經濟實惠的方法,」芬克實事求是道,「蠻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就算是混血蠻人。骨子裡也是具有戰鬥因子,只要稍加訓練就可以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並且,弗蘭克大人曾經提過,這批蠻人目前沒有太大用處,如果不給他們一些事情做的話,恐怕將出問題。」
赫蒂眨了眨眼,一下便明白芬克的意思——抑或說應該是弗蘭克的意思——所謂閒則思變,這些蠻人奴隸自從被買來之後便過上了從未有過的好日子,吃得好,穿得好,還不用被打罵,或是被驅趕著幹活,如此閒適的生活過久了,反倒容易令他們心生不安,胡思亂想著要被怎麼虐待,所以,與其讓他們有時間動腦子,不如讓他們把精力花在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上。
赫蒂在芬克的保護下在黑森林的外圍稍稍走了走,發覺這裡的外圍監控系統還是做得十分到位的,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個混血蠻人帶著他的魔狼進行巡視,來回一趟的時限都十分固定,由此可見,這樣的安排是有獨特的講究。
走在陰暗的小樹林中,赫蒂向森林深處的黑暗望去,不由想起她到達特納莊園後,在這邊黑森林中出現過的第一批傷者——那時,村民是被魔狼傷害,可是,事隔不過數月,同樣的地方,但是,曾經的傷害者卻變成了保護者。
世事難料,不外如是。
高大的混血蠻人走起路來十分兇猛,「咚咚咚」得震得大地彷彿都在顫抖,他們每一個身高最少也在一米九往上,身形強健,一個人起碼有赫蒂的三倍壯碩,移動的時候有如一座大山,氣勢十足。連帶著,在他們身周環繞的魔狼也是氣勢驚人,四肢著地時的魔狼高達混血蠻人的腰部,有些隔外高大的,幾乎與赫蒂的身高並不多,奔跑起來疾速如風,有如一道銀色的閃電。
赫蒂還是第一次見到成年蠻人的真實模樣,遠遠望著便覺壓力山大,隨著距離的靠近,她幾乎生出一種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芬克見狀,輕哼一聲,混血蠻人有如遭受雷擊一般,頓時萎靡下去,整個人瞬間矮了半截,連帶著他的魔狼也趴臥在地上,擺出一逼俯首稱臣的模樣。
赫蒂拍拍胸膛,擺手示意,芬克這才放鬆自己的警告,一聲令下,讓混血蠻人離開。
「近距離接觸蠻人實在是太讓人心驚膽顫的事情了,難道人們總是傳說蠻人們多麼地野蠻,多麼地強大,」赫蒂有些余驚未定,「這些還只是混血蠻人,如果真正的蠻人,那應該更加可怕的吧?」
「蠻人是天生的戰士,但是,我們人類一樣強大!」芬克板著一張臉,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驚人的氣勢,整個人顯得格外地高大,甚至比之前的混血蠻人還要更厲害一些的感覺。
赫蒂小時候見過不少傭兵,但是,像芬克這般氣勢強大的倒是從未見過,她眨眨眼,驚嘆一聲道:「原來,芬克也是高手呀,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明確地感受到呢。」
芬克聞言,露出標誌性的憨笑,一時間,彪悍與憨厚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竟是十分融洽地融合到一起,展示出芬克別具一格的氣質。
赫蒂沒有在黑森林停留太久,稍加瞭解了情況後,就退了出來,沒有對這裡的情況進行橫加干涉——她一向堅信,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員來辦,外行插手只會令事情越來越糟糕。不過,關於混血蠻人,她還是有些想法的。
「芬克,這次事件之後,這些混血蠻人要怎麼處置?弗蘭克那邊有什麼特殊說明嗎?」赫蒂偏首問道。
「克魯尼-班森曾經提議,待莊園穩定之後,將這些混血蠻人送|入極北軍團,或是在那裡服役,或是將他們轉送回蠻人部落,令他們回歸家園。」芬克說著,頓了頓,才又道,「弗蘭克大人對此不置可否。」
赫蒂摸摸下巴,輕哼一聲道:「克魯尼大叔這話說得也太輕鬆了吧,什麼送回極北軍團,回歸家園——這些蠻人可是我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一點價值也沒有為我們創造就想要把他們放走,我們可沒有錢到做出這樣敗家子的事情!」
一句話定下基調後,赫蒂便直截了當道:「芬克,我還是想重啟之前的畜牧計畫,現在,莊園有地有錢,只差合適的人手就可以開始放牧——你想想,放牧之後,莊園的奶品和肉品都可以自助,這得節省多大一筆開支啊,而且,自己養的東西味道一定比買來的要好,嗯,就這麼定了,我回頭向姐姐提一提,你這邊也稍微上個心,考察一些他們哪些合適放牧。」
說著,不待芬克提出什麼異議,赫蒂就用力一撫掌,算是自故自地把這個決定給敲定了。
更為彪悍得是,待她回轉莊園之後,當真直接找上維爾莉特,把這個決定告訴她,並且,還通知了弗蘭克,詢問了特納子爵的意思,又吩咐人去收集經營牧場的各項材料,很有一種要大干一場的架勢。
莊園上下已經有些習慣了赫蒂這種人來瘋一般的行事方式,上至特納子爵,下至掃地傭人,所有人都處變不驚,尤其是維爾莉特,幾乎是在赫蒂說出這個意見的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已經在過濾各種行事方案,架構行動計畫,考慮將這個牧場計畫放在莊園事務的重要不緊急事件欄當中,打上「優先重視」的標誌……
另一個對此格外關心的卻是特納子爵,他雖沒有在行動上或態度上有所表示,但是,私底下卻是不只一次招來弗蘭克詢問事件的進展,顯然,他對此還是頗為贊成的。
整個莊園似乎因此找到了一個新的目標,上上下下都開始忙忙碌碌,如此積極向上的精神面貌令人為之可喜——當然,最令赫蒂滿意的是,牧場計畫提出之後,維爾莉特一下子變得更加忙碌了,每天每天,只能待在莊園中處理各項事務,壓根沒有時間出門,甚至就連彈琴的時間都被壓縮了,每天只能在晚餐之後空出一個時段來稍加彈奏,以作放鬆。
這樣的結果實在是一分意外之事——如今,赫蒂就算不用繼續跟前跟後,也可以避免出現維爾莉特被發現是某人「靈感女神」的意外危機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1:02
087 帝都來信
自從牧場計畫被重新提上日程之後,赫蒂還是第一次發現自己身周的這些人們的行動效率高效得令人吃驚,不過幾天時間,牧場的預選地點,適合冬季放牧的品種選擇與培育方案,畜牧發展計畫,以及先頭兩期的具體實施方案等等都已經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擺放在赫蒂的案頭——當然,她負責的工作更多在於書面審議,具體的總執行是維爾莉特,也是由維爾莉特去安排各項事務的具體執行人。
如此一來,在費心提出牧場計畫之後不久,赫蒂發現,自己居然成為莊園中唯三的閒人——另外兩位分別是特納子爵與維多利亞。
無聊的赫蒂背著書滿屋子轉了一圈,一會跟在維爾莉特身後東問西問,一會跑到弗蘭克身邊左看右看,一會又看著米婭指東使西……
「好了,好了,赫蒂,你就別到處亂晃了,」最終,維爾莉特受不了赫蒂,將她招到身邊,遞給她一份申請批覆單道,「之前,小丹尼聽說莊園要放牧,特意請他的導師幫忙作了中間人,幫我們拿到了訓獸院的特種領養單,說是十五天之內要去挑選特種蓄養的獸類,否則過期作廢——這幾天我恐怕都抽不出空來,所以,你去挑一些你感興趣的訓養獸吧。」
赫蒂雖然沒有實際負責某項具體事物,但是,也是曾經十分認真地通讀過牧場資料,所以,一聽便明白了這些所謂「特種蓄養獸」是指那些經過魔法與魔法藥物共同「調|教」之後,變得更加馴化的魔獸,介於魔獸與野獸之間。
「怎麼把主意打到『特種蓄養獸』身上去了,它們可精貴得很,我們只是剛剛開始進行畜牧嘗試,不需要引進這些高難度的工程吧……」赫蒂說著,接過申請批覆單。左看看,右看看,頗覺有趣,只是可惜。她無法從簡單的白紙黑字上找出那些傳說中的或可愛或凶殘的特種蓄養獸。
「這批馴養獸是我們佩蘭城馴養得相對比較長久的族群,種源優秀,而且,小丹尼也承諾,他會幫我們弄來完整的培育教程,甚至,連馴養後的商品出售也將受到保護,賣不出高價,也可由馴獸院低價回收——總之,這是一個一本萬利的買賣。在我們的牧場計畫中。特種蓄養獸放在第三期,不過,目前倒可以先養那麼一兩個品種,積累一下經驗。」維爾莉特一邊耐心地說明著情況,一邊一心二用地處置著下屬與僕人們不時呈上來的各種問題。不知不覺間,她的成長有目共睹。
赫蒂想了想,最近正無聊,便答應了下來,小心將批覆單收好,開開心心地再次回轉佩蘭城。
……
一段時間沒見,小丹尼整個人瘦得厲害。瘦得幾乎風吹即跑,就算裹了一層又一層的保暖衣物,但是,整個人看起來並不比赫蒂經強壯多少。
所以,赫蒂在見到小丹尼這模樣時,著實嚇了一大跳。她圍著丹尼轉了一圈,抬頭望著濃重的黑眼圈,嘖嘆道:「丹尼,你這是遭受了什麼樣非人的虐|待啊,才沒多久不見。整個人就瘦得都快脫形了——之前可沒聽米婭提起你變成這樣了,怎麼,連米婭也瞞著?」
小丹尼的神情有些疲倦,努力揉揉眼,換來幾分清醒,他道:「最近導師接了一批急件,我們也跟著忙得腳不沾地——您要是再早來半天,我恐怕還關在實驗室裡做實驗呢。」
「這樣看來,你需要加強鍛鍊——一次趕工就忙成這樣,以後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豈不是要豁出命去?」赫蒂一臉不贊同地望著小丹尼,「有空就回家裡,讓米婭給你好好補一補,年輕人,身體很重要!」
說來,赫蒂的年齡比小丹尼還要更小那麼幾歲,如今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在教育,在指點,場面未免有些好笑,不過,小丹尼早已經習慣了赫蒂的這種「賣老」,輕咳一聲,便把這一幕揭去,一邊帶領赫蒂向馴獸院走去,一邊說道:「一年難得幾回忙,不會這麼嚴重的,這一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接連來了幾個大單,我們公會裡絕大多數導師一級的煉金師都被抽調來負責這些緊急任務,所有人都忙翻了。」
「往年也會這樣嗎,具體都是什麼任務,誰下達的,以至於你們公會這麼重視?」赫蒂眼睛亮閃閃,好奇問道。
「有來自城主府的,也有帝都總公會發佈下來的——總之就是太湊巧,都撞一塊兒了。」小丹尼說話間,從袖子裡抽|出一個小瓶,倒出幾滴液體來,置於鼻下,猛力一吸,以此提神。
赫蒂見狀,暗暗決定儘可能縮短選擇特殊蓄養獸的時間,騰出更多的時間讓小丹尼回去好好休息。
只是,計畫趕不上變化,赫蒂沒想到,選擇蓄養獸不費什麼時間,但是,領養他們前的例行培訓卻需要三天,所以,她不得不在佩蘭城住下,每天早起前往馴獸院,開啟「如何友善養育訓養獸」的培訓生涯……
……
正當赫蒂埋頭培訓,被各種材料淹沒的時候,奧貝爾迎接來一位來自帝都的使者。
千里迢迢從帝都趕來的,是巴特菲爾德家的一位忠僕,祖上世代服侍巴特菲爾德家,並且,一直以這種忠誠為榮,他風塵僕僕,整個人像是土人一樣,如果是平時,奧貝爾一定會讓管家把人帶下去,搗騰清楚了再帶來會見,但是,這一次,他卻顧不上這些,匆匆趕來見到這名忠僕便是一連串的問題。
帝都的情況如何,父母親人的情況如何,互相扶持的其它幾個家族情況如何——奧貝爾平日雖然不太搭理這些人情|事故,但是,此次情勢非同小可,他也難得變得更加「懂事」。
「奧貝爾,別急,你讓他好好說,」莫斯里哀正巧也在當場,出聲安撫了奧貝爾。
形象落魄的忠僕深深行禮之後,從懷中掏出被油紙完好封存的信箋遞給奧貝爾的貼身男僕,讓他轉交,同時,思路清晰地回答了奧貝爾的一連串提問:「帝都一向安好,老大人和老夫人已經回到帝都,大人在執勤時受到一行騎士的衝撞,受了些輕傷,不過,現在已經恢復了七八成,至於您所關心的其它諸位,都是健康安全。」
聽到這一連串的好消息,奧貝爾才總算鬆了一口氣,又追問了一下關於自家父親受傷的細節內容,這才放心地讓管家把人帶下去休息。
「我就說了吧,墨菲既然已經栽了,帝都的形勢應該就會慢慢好起來,怎麼樣,有考慮好什麼時候回程嗎?」莫斯里哀伸了個懶腰,有些期待地望著奧貝爾——他們之前離開帝都正是為了避開那一場權力之急,如今,爭鬥已經塵埃落定,莫斯里哀當真是十分懷念自家的小窩啊。
奧貝爾卻沒有他那麼樂觀,微抿著唇,用拆信刀拆開幾層外包裝,露出其中的一疊信件——來自於他的親人,他的朋友們的諸多問題。
奧貝爾挑選了一下,將自家親人的幾封重要信件單獨拿出來,快速拆封查看。而剩下的那些信件則散落一桌——莫斯里哀見狀,挑眉一笑,笑得別有用心地湊近前來,樂顛樂顛地挑出那些明顯來自女性手筆的信,大大方方地拆開,絲毫沒有自己是在偷看他人信件的自覺……
就在莫斯里哀拆開第三張女性|友人的來信時,他發覺奧貝爾的眉頭越蹙越緊,臉上的表情也是逐漸糾結起來,不由放下手中的信,猜測起是否是帝都的情況有異,抑或是,巴特菲爾德家出了什麼事!?
在這樣有些惴惴不安的氣氛中,奧貝爾翻閱好所有的家中來信,捏了捏眉心道:「新年祭之前,我們還有大把時間,總是待在佩蘭城裡未免無聊,要不然,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換換心情——莫瑞,你覺得怎麼樣?」
莫斯里哀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來,倒了幾顆進嘴裡,嘎嘣嘎嘣咬得清楚,然後懶洋洋回答道:「我都好啊,反正我全家只剩我一個,到哪裡都沒差別,不過,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快點回帝都嗎,現在,帝都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怎麼又突然不想這麼早回去了?」
「沒什麼,」奧貝爾回答的時候,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唇形已經壓成「一」字型,顯得十分不悅的模樣。
莫斯里哀很快咬碎了糖塊,感受滿口甜香的同時,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也變得更加靈光——因為,他突然生出一分可以解釋奧貝爾如今異狀的猜想……
「嘿嘿,我說,奧貝爾,老夥計,麗堤嬸嬸該不會又在念叨著要你相親了吧!?」
果然,此話一出,奧貝爾的臉色當即沉下來幾分,微眯起的眼更是攻擊力十足,一道道眼光幾乎要化身實體,誓將莫斯里哀片成碎片——只為他戳中了奧貝爾的痛點,並且,還非常沒有朋友愛地放聲大笑……
「哈哈,果然是這樣,難怪你這樣一向怕冷的傢伙居然會想往鄉下跑——該不會是麗堤嬸嬸也拜託了巴林女士給你就近尋找合適的相親對象了吧!?」說著,不待奧貝爾回應,莫斯里哀自個兒倒是自問自答起來,「不,不,不,巴林女士一向率性,做不了媒人的事情,那麼,是斯諾夫人嗎?抑或是其它子爵夫人或伯爵夫人?」
莫斯里哀猜得正樂呵,不料奧貝爾大腳一踹,將他座下的木椅猛力踢開,差點沒讓莫斯里哀摔個屁墩兒。
不過,莫斯里哀卻是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望著好友鬱悶遠去的身影,捶牆大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1:31
088 冬日的清晨
南島鎮是一個生活節奏很緩慢的小鎮,鎮子不大,從東到西,快步走的話,步行不到半個小時就可以走完,不過,小鎮雖小卻是五臟俱全,有可以提供美味食物的餐廳,有可以令人舒適安睡的旅館,小鎮服裝店裡的布料與衣物款式永遠緊跟佩蘭城的時尚,足以保證小鎮居民可以第一時間感受這種時尚的魅力,當然,還有教堂、醫院以及各大公會的辦事點。
既名南島,自然是南島平原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或者,更準確些說,南島鎮正是依憑南島平原而誕生的,為南島平原的貴族與平民提供各項生活使得,同時在南島平原與佩蘭城之間架設一條便利通道。
冬天的小鎮清寂廖落,貴族們大多擁入佩蘭城參加社交季活動,而平民們則礙於天氣原因,能不出門則不出門,再加草木凋零,一眼望去,小鎮安靜得有如一幅靜物圖,時間被定格在了某一個蕭索瞬間。
奧貝爾一大早醒來,倚靠在陽台上,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身心宛如被冷水浸過一般,整個寧靜下來,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與平靜,獨坐著看了一會兒,他突然一下躍起,從房間的某處角落搬來一塊畫架——這玩意兒原本只是用來作純裝飾用途,如今倒是意外地發揮了新用途——換上白紙便當場作起畫來,一筆一筆,筆尖輕快而細膩,手指輕盈靈巧得不輸給他彈琴的時候。
作畫的同時,奧貝爾的腦海中響起一首曲調悠揚的樂曲,伴著無聲音樂,他手下的動作越加輕揚飛快,幾乎是不加思索地下筆,不知不覺間,面露微笑,整個人沐浴在初冬的暖陽中,顯得格外地柔和與溫暖。
漸漸地。小街上開始出現人員走動的跡象,偶有小轎快速輕盈地行走,或見一輛馬車繞過小街拐角慢馳而入,停駐在紅頂白牆的教會門前。走下一位身裹裘皮斗篷,身形窈窕的尊貴女士……
隨著小街逐漸熱鬧起來,奧貝爾筆下的畫也逐漸豐滿——建築、街景、人物、車馬……諸多元素快速在畫紙上鋪陳開來,縱然只是素描畫,也依舊形神兼具,展示出不一般的美好。
初稿已畢,奧貝爾將畫板推遠一些,用最挑剔的眼光仔細端詳,然後,不得不承認。這是他本年度繪製的最令人感到滿意的一副畫作。
志滿意足,喜氣洋洋的奧貝爾只覺十指發癢,登時有一種繼續繪畫的衝動——他想畫一副元素更豐富,色彩更飽滿的畫作,他需要更多更專業的畫具。
想到就做。這是奧貝爾一慣的作風,所以,他當即拎起外套,一邊大步向外走,一邊套上外套,三兩步走到莫斯里哀門前,用力「砰砰砰」地敲了幾下門。而後毫不意外地見到前來開門的並非莫斯里哀本人,而是他的貼身男僕。
「告訴莫瑞,我出去買些畫具,順便挑個風景好的地方畫畫消遣,下午茶的時候再回來。」
正說著,只聽門內傳來莫斯里哀的叫喚聲——他顯然是聽到奧貝爾的聲音。正在高聲招呼奧貝爾,只不過,奧貝爾此時滿心都是他的繪畫,所以,只是抬聲回應一句。便興沖沖地依著自己原來的安排奔走。
南島鎮太小,小到沒有一家店是專門出售繪畫用品,只有一家藝術品商品提供這些東西,並且,與它們擺放在一起的,還有樂器和舞鞋——這家店提供了小鎮居民對藝術的一切需要。
正當奧貝爾在選購繪畫用品的同時,維爾莉特正在與教會的主修士進行友好的交流。
進|入室內的維爾莉特已經脫去那厚重的裘皮斗篷,摘下熊皮帽,將這些連同揣了熱水袋的袖筒一起遞給貼身女僕,整個人一下子瘦了一整圈,越發顯得細腰長腿,柔美而典雅。
「約書亞修士,日安,願天神常伴您左右。」維爾莉特親切問候。
小鎮唯一的修士,約書亞修士已經在此服務了近三十年,白髮蒼蒼,未語先笑,是鎮上脾氣最好,最受歡迎的紳士。
「維爾莉特,願天神與你同在,」約書亞修士笑著還禮,而後說道,「特納莊園之前預訂的一批聖水已經凝結完畢,你可以隨時帶走,只不過,依照佩蘭城分教長的指示,下個月的聖水將有更大份額需提供給軍隊,所以,恐怕無法保證你們的需求量。」
維爾莉特聞言微訝:「居然是這樣嗎?難道又是哪裡需要開戰了嗎?哦,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我相信,帝國絕大多數人都會不願意聽到這樣的消息的。」
「一切將以事實為依據,不可妄測,不可妄言,」約書亞修士輕輕提點。
維爾莉特本也只是順口一提,約書亞既有告誡,她自然不會如此沒眼色地繼續在相關問題上糾纏,只笑道:「無論如何,還請您優先保證特納子爵大人的用量——另外,特納莊園剛剛引起一批捲毛羊,個性溫順,您之前曾經為今年冬令營的選址操心……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們的牧場轉轉,進行一次實地考核。」
「這是個好主意,」約書亞修士當即拍板道,「那麼,也許,明天下午?」
「當然,明天會是個好時間,我們隨時恭候您的到來。」
約書亞修士滿意地撫了撫短鬚,指了一旁的座位道:「你先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將聖水取來。」
維爾莉特送走約書亞之後,坐在椅子上,四下張望了一下,最終將目光定在了教堂內的管風琴上——她最近忙得很,只能勉強擠出睡前的一個小時時間來彈琴,然而這短短一個小時卻不足以令她滿足。
並且,家中的鋼琴與管風琴畢竟有所差距,而她則早已想嘗試一下管風琴的彈奏。
越是看越是想,越是想,手越癢,最終還是欲|望戰勝理智,維爾莉特起身落坐琴邊,先是一個鍵一個鍵地試音,有如初學彈奏的稚兒,叮叮咚咚,雖然每一個音都是斷開的,但卻始終遵循著某曲固定曲目的順序,依次而行。
樂聲清亮,間有童趣,偶爾有路過教堂的人聽到這樣的樂聲,還會以為是哪家調皮的孩童跑到教堂裡耍鬧,總不免溫暖一笑,或是搖頭嘆息,或是點頭讚許。
隨著維爾莉特對樂器的逐漸熟悉,她手下的樂聲也變得越發流暢。
先是彈奏最基礎的簡單曲目,五支簡短的兒歌迴蕩在教堂高遠的穹頂之上,好似天使的歌聲在循環反覆一般;不多時,便換作人們耳熟能詳的流行樂譜,不少路人都會駐足聆聽一陣,隨著樂聲低唱輕哼,搖頭晃腦,而後帶著滿身愉悅而去;再接著,樂聲繼續升級,發展成較高難度的獨奏曲目,不斷跳躍的音符歡快地叫喚著,帶給冬日的早晨以全新的活力與歡樂。
維爾莉特在彈奏,她已經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裡,十指飛快地在琴鍵上彈奏著,流瀉出一曲又一曲動人的旋律,所有人都不忍去打斷她,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樣一個美好的樂聲之中,享受著這一份難得的福利,直到一個莽撞的闖入者打斷了這場演奏——
「砰」得一聲巨響,教堂的大門被人猛力推開,一個瘦黑的男人快步走進教堂,結實的鞋底與地面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來人走得很急,微微喘著氣,也許是因為他之前小跑了一段路程,所以,此時,雙頰微紅,額邊微有汗跡。
約書亞修士放下手中的聖水,迎上前來:「尊敬的巴特菲爾德先生,日安,願天神與你同在,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教堂對一地的治安有一定的協理權,而南島鎮極小,每一個鎮民都彼此熟悉,所以,像奧貝爾、莫斯里哀這樣的外來者,自然會第一時間受到關注,約書亞自然也十分清楚他們的存在。
奧貝爾站到約書亞修士面前,看了看他,又側首望瞭望站在管風琴前,側對著他的維爾莉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莽撞,他摘下帽子,首先向約書亞與維爾莉特表達了一下歉意,而後一臉誠懇地說:「我剛才在繪畫的時候,聽到這位女士的琴音,有如聽到天使的歌聲,感受到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所以,激動之下十分失態,但是,請一定體諒我的誠意——如果不是太冒昧的話,是否可以請問這位女士的芳名?」
約書亞居中,向維爾莉特轉達了奧貝爾的請求。
維爾莉特臉頰微紅,不過,卻也十分大方地行禮,報出姓名。
奧貝爾聞言,興奮地在暗自鼓勁——找到了,他終於找到他的靈感女神,雖然維爾莉特剛才彈奏的曲目中並沒有之前在佩蘭城福利院中演奏過的那一支曲目,但是,同樣的演奏習慣,就算是不同的曲目也依舊散發出的溫暖的力量,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眼前這一位正是自己千方尋找的對象!
不過,奧貝爾並沒有魯莽地詢問,而是指出維爾莉特之前彈奏中的一些優點與缺點,以此獲得維爾莉特的興趣與認同,以便於雙方得以更順暢也更愉悅地交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2:00
089 維爾莉特的異樣
南島平原的冬天晴日居多,偶爾有些雨天,也只是一陣而過,雖然天氣偏冷,但是,草木還不至於完全枯黃,甚至可以種植一些極耐寒的牧草,這便為冬季的放牧提供了一個比較有利的條件。
自從牧場計畫開始實施之後,赫蒂便一直忙於這個計畫的具體實施,莊園引進了一批耐寒的高索達牛以及堪帕羊作為第一批的實驗品種,與此同時,赫蒂還從馴獸院帶回了捲毛羊——這種全身毛絨絨,每天就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四處賣萌的小傢伙實際上卻是3級魔獸,擁有數個土系魔法的攻擊力,可以算是戰鬥力頗為強悍的種群。
捲毛羊是馴獸院今年剛剛推出的新品種,主要用於提供優質羊毛,據說,帝都的許多服裝設計師曾經以絕高的價格收購野生的多彩捲毛羊羊毛——這種多彩羊毛是普通捲毛羊的變種羊毛,變異的機率大概達到千分之一,而它們所能給出的價值卻遠遠高於普通捲毛羊羊毛的一千倍!
所以,赫蒂最為重視這幾隻捲毛羊的培育,每天都是早早地趕往牧場,指導那些被安排過來放牧的混血蠻人如何更好地照顧這些可人的小傢伙——混血蠻人天生對魔獸具有一定的威懾力,只有將這種天生之力良好運用才能捲毛羊的良好繁殖。
連續忙碌了大半個早晨,赫蒂直起腰,取下水壺,一邊喝著水,一邊眺望遠方,稍作休息,原本只是隨意遠眺的目光在掃視到平路上出現的馬車時,不由緊隨其後——那是特納莊園的馬車,專屬於維爾莉特使用的。
赫蒂突然想到,這已經是一週來第四次看到維爾莉特出行了,這不免令她疑惑,南島鎮或是佩蘭城中究竟有什麼事情值得維爾莉特這麼頻繁地出入?並且,維爾莉特還從未對她提及過?
帶著這樣的納悶,赫蒂完成了今天的指導工作,匆匆回到莊園,站在通向自已臥室的廊道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貼身女僕去向弗蘭克通知一聲,她要見他。
弗蘭克的反應速度十分給力,當赫蒂沐浴更衣完畢再回到起居室的時候,弗蘭克已經在這裡候立。
「弗蘭克,最近莊園裡有什麼事情值得姐姐幾乎每天都往外跑嗎?」赫蒂沒有多加思索便直接問道。
「也許是鍋爐的合作事宜,」弗蘭克不敢給出完全確定的答案,畢竟他不是維爾莉特,自然無法完全確定維爾莉特的行動原因,只能從那些他所瞭解而赫蒂不一定瞭解的事態上給出建議。
「鍋爐合作?」赫蒂一臉迷茫,想了半天,才想起,維爾莉特的確提過這事,也的確對她說過,讓她不要插手——赫蒂也的確如維爾莉特所願,將這件事情徹底拋諸腦後了。
只是,如今,弗蘭克既然提示此事,赫蒂自然重新生出興趣來,興致勃勃問道:「難道維爾莉特已經找到合適的合夥人了嗎?是哪位,或者應該是哪個家族呢?她最近天天往外跑難不成是去談判了?」
弗蘭克雖然不能肯定維爾莉特是否是去談判,但至少瞭解她的談判對象,所以,直接給出答案道:「維爾莉特小姐是一位十分優秀的管理者,她擁有令人驚嘆的商業天賦與社交能力,所以,我們未來的合作夥伴極可能是伊夫林家族。」
「伊夫林!」赫蒂一臉驚嘆,而後是滿滿的敬佩,「姐姐這一手可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嗯,不過,也正常,斯諾夫人之前說過,就算是斯諾家想要吃下這塊大蛋糕都十分困難,那麼,如此一比較,縱觀整個佩蘭省,也的確只有伊夫林家族才是最合適的了,只不過,姐姐的成功率有多高呢?而且,她自己一個人去談判的話,合適嗎?」
弗蘭克看著赫蒂一會開心一會憂慮的多變神態,微微一笑:「赫蒂小姐,您太過擔憂了,維爾莉特小姐是一位英明的領導者,也是一位極明白規矩的淑女,所以,她一定不會作出失禮的事情。」
經由弗蘭克一提醒,赫蒂也算是稍稍安下心來——的確如弗蘭克所言,維爾莉特一定不會冒著令輿論大嘩然的危險直接參與談判,她更多的是會與那些夫人小姐們私下接觸,經由她們的耳朵與嘴巴將這個合作事宜轉告伊夫林家族的主事者,再經由同樣婉轉的手段獲得伊夫林的誠意之後,雙方才會進入正式的談判進程,到了那個時候,莊園中最合適出面的人就應該是弗蘭克,而不是維爾莉特。
想通了這些事宜之後,赫蒂輕輕舒出一口氣,略感安慰,但與此同時,也難免嘆氣——維爾莉特這樣頻繁往返特納莊園與佩蘭城實在是一件極辛苦的事情,只不過,她也知道,一旦維爾莉特下定了決心,就算是赫蒂也無法勸說她的。
所以,赫蒂所能做的更多是默默地支持與鼓勵。
一天,兩天,三天……當這樣的默默支持與鼓勵一直持續到第八天的時候,赫蒂終於忍不住了,她乘著維爾莉特晚歸的某日,拖著一身睡衣前去打擾。
此時,維爾莉特正在貼身女僕的幫助下脫卸外出的正裝,眼見赫蒂進來,維爾莉特微笑著向赫蒂示意道:「親愛的,難得你今天居然有空過來找我,哪,你先坐一坐,等我稍微整理一下就來陪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麼好陪的。」赫蒂低低嘀咕了一聲,總覺得維爾莉特還把自己當作是曾經的那個小女孩,而赫蒂卻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充足的成長。
維爾莉特聽到她的嘀咕,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帶著寵溺與縱容,像是面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赫蒂穿著睡衣坐在床上,雙眼隨著維爾莉特的舉動左轉轉,右轉轉,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如果不是維爾莉特而是換另一個人,恐怕都不會這麼縱容著她。
直到維爾莉特洗漱完畢,同樣換了一身睡衣,並打發了貼身女僕之後,這對姐妹倆才像一年多之前一般並排坐在同一張床上,擺出談心的姿態,只不過,就算雙方的關係未變,但是兩人的心態卻是與從前大相逕庭。
赫蒂靜靜地打量著維爾莉特,把她與一年前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姐姐進行比對,發現,現在的維爾莉特變得更加地美麗——這種美麗不僅是生活富足後帶來的精緻,也不僅僅是能力和地位得到認可的自信,還帶著一些別的什麼情緒,精神奕奕,雙目明亮,雙頰帶粉,唇角含笑……
嗯……或者,可以用飽含春|意來形容?
赫蒂突然被自己的聯想給嚇了一跳,不由露出一抹不一樣的神態,維爾莉特見狀,不解地微偏頭,神態可愛。
這一下,赫蒂似乎更加確定了什麼,因為,她找到了一個神態與維爾莉特有些近似的參照物——米婭!
準確說,應該是與某位軍團長陷入熱戀期的米婭!
那麼,維爾莉特這樣是戀愛了?
赫蒂一驚之後,又覺可笑,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暗示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而後咧出慣有的燦爛笑容,問道:「姐姐,你最近一直往外跑,是到佩蘭城忙著鍋爐合作人的事情吧——弗蘭克都對我說過了——你這樣天天跑,實在是太累了,現在是冬天,不過多久又是新年祭,都不是開工的好時節,所以,不用這麼急著把合約定下來,我們可以明年春天,天氣轉暖了以後再來忙這個也不遲。」
維爾莉特聽到赫蒂的發言,先是一怔,再是一驚,最後化為微笑,她伸手揉了揉赫蒂的腦袋,嘆息一聲道:「赫蒂真乖,都會體貼人了呢。」
「我本來就很能體貼人!」赫蒂呲了呲牙,像只小野獸。
維爾莉特被她逗笑了,再是拍了拍,像是在安撫炸毛的小動物一樣,而後,聽她說道:「正是因為現在不能動工,才正是談判的好機會,早點把事情談成,我們也能早點培訓鐵匠和工人,這樣的話,明年天氣轉好之後,就可以直接開工,而不會浪費一整個冬天——好的東西必須要乘它最熱門的時候推出市場,這還是你教我的呢,不是嗎?」
赫蒂揉揉鼻子,悶悶道:「話是這樣說啦,不過,我就是心疼你要跑那麼遠,姐姐,你還要多久才能把事情解決了呀?」
維爾莉特偏頭想了想:「不知道,大概還需要幾天吧——你別擔心,新年祭前一定能完成的。」
赫蒂看維爾莉特立場堅定,便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她的想法,有些煩躁地在床上蹦了蹦,目光不知怎麼地,望見梳妝台上放著的一張琴譜——琴譜是手寫的,筆跡比較飛揚,不像是維爾莉特慣有的筆跡,難道是維爾莉特買來的新琴譜?
赫蒂這一念想不過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深思,但是,她這一瞬間的停頓放到有心人的眼中卻顯得格外與眾不同,譬如維爾莉特。
維爾莉特順著赫蒂的目光同樣看到那張琴譜,臉色微微一變,當即站起身來,錯了錯身子,狀似無意地擋住了赫蒂繼續盯著琴譜的視線,然後笑說道:「赫蒂,是不是我最近沒能陪你一起吃飯,所以,你覺得寂寞了,要不然,這樣吧,接下來三天我都不出去了,我們一起好好休息休息,怎麼樣?」
赫蒂抬起臉,盯著維爾莉特看了兩秒鐘,目光忽閃忽閃,而後,她咧嘴燦然一笑,高興地撲將上去,撲進維爾莉特的懷裡,大叫道:「哦,耶,姐姐最棒,姐姐萬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2:26
090 維爾莉特的決定
維爾莉特將赫蒂送回她的房間,再回來的時候,關上門,背靠木門,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來,慢慢走到梳妝台上,靜靜望著那張攤放著的琴譜,腦中似乎想起某人今天的彈奏,那輕盈的曲目,還有那雙有如蝴蝶穿松花叢般靈動的十指。
不自覺間,維爾莉特的指間已經觸及琴譜,碰觸到那有幾分飛揚的筆跡,似乎這樣,自己就能觸及那個才華橫溢的人,想像著,他在寫下這些琴譜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想像著他在與自己訴說,甚至教授這支小調時又是什麼樣的心情——也許,是開心的?精神奕奕,熱情十足,始終充滿了活力,嗯,也許,還帶著幾分孩子氣?
不,不,不,更多的應該是盡在掌握的隨意與輕鬆自得,就像他在彈奏時的模樣,無論再高難度的曲目在他指間都能輕鬆流淌,音樂到了他手下就像是馴服了的寵物,任憑他的心意,或快或慢,或令人歡樂,或令人憂傷——在音樂的世界裡,他就是國王,可以隨時以旋律為武器,掌握你的情緒情感,令你深深為之著迷!
是的,著迷……維爾莉特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深深地沉浸在這樣一段不可自拔的情感裡,然而,更可悲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對方是否也有與自己相同的感情,更沒有勇氣去詢問,去求證……
嘆息一聲,維爾莉特將琴譜展平之後,收入盒中——那裡已經保存了數張與之相似的紙頁。
她撫摸著它們,知道自己應該有所決斷了,因為,她知道,赫蒂應該起疑了——她瞭解赫蒂就像是赫蒂瞭解自己一般,近段時間以來,她的頻繁出行已經十分異常,更別說赫蒂已經看到了琴譜……
雖然只是有點小破綻,卻已經足以令這個狡猾的小傢伙察覺出諸多異樣——思及此,維爾莉特不免輕輕一笑,想像著赫蒂化身一隻小獵犬,警惕十足地四下嗅尋著有可能的每一個線索,然後對著這些「成就」用力吼叫著……也許,還需要搖搖尾巴,或是抖抖耳朵?
如此一想,維爾莉特樂得笑出聲來,心情也好了許多,甚至連剛剛下定的決定也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
她用力地合上盒蓋,默默地對自己說,就這樣的吧,現在的生活已經是無比美好,有些事情,她不能再多加奢望了……
……
無論一個人開心否,時間總是那麼按部就班地過去,清晨的太陽依舊在它應當出現的時間照耀大地,開始全新的一天——也許對於某些人而言,這一天十分美好,而對於另一些人而言卻是十分糟糕,但是,時間都是公平的,你所能做的只是跟隨它的腳步。
一夜無夢的維爾莉特很早便起床,整裝待發,前一夜的睡眠是如此之良好,甚至超出了她自己的預料,出發前,她摸摸胸口,覺得只要想起的目的之一,就難免覺得胸口一陣陣悶疼,乃至於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令她不得不連續深呼吸,這才感覺好一些。
維爾莉特出發了,不到半個小時之後,一身騎裝的赫蒂也打著呵欠走了出來,當然,此時在等待她的是她常騎的一匹棗紅馬。
「好了,弗蘭克,這兩天家裡就拜託你了,我和姐姐大約會在佩蘭城多待幾天,」赫蒂說著,跨腿上馬,扯了扯韁繩,突然又想起什麼,又低頭吩咐弗蘭克道,「對了,算算日子,多羅達他們之前答應我的新物種的包裹應該快寄到了。嗯……矮人一向說話算話,應該不會爽約,所以,如果東西到了,你先讓人拆包,安置好這些飄洋過海的小傢伙們,另外,如果有信函的話,你不妨也先看看——我請他們再往精靈領地打聽曼托曼達蛇紋草的消息,也許這次會有某種驚喜也說不定。」
弗蘭克原本只是靜靜地聽著赫蒂的吩咐,直到她提及曼托曼達蛇紋草,弗蘭克的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反應,顯示出他對這件事情非比尋常的關注。
赫蒂見狀,滿意地點點頭,調轉馬頭,直追維爾莉特的行程而去——雖然維爾莉特並不知道她將隨行,不過,她相信,就算維爾莉特發現她的行動,也不會生氣的!
誰讓維爾莉特是她的姐姐呢?
……
下午時分,冬日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櫺將半邊餐廳照得暖洋洋的,雖然是冬天,但是室內的溫度還算適宜,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從早上開始持續一整個白天的日照,只不過,冬天畢竟是淡季,餐廳裡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人和一隻貓——一名服務員坐在吧檯後面,烤著爐火,膝上蓋著厚毯,正在打瞌睡,唯一的一名客人則坐在陽光最溫暖的地方,懷抱一隻肥肥的懶貓,低頭在桌上寫著些什麼。
維爾莉特推門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安靜而溫暖的畫面,一時只覺疼痛再一次捉住了她的心。
「嗨,莉特,下午好,你終於來了,」奧貝爾聽見推門聲,揚手打招呼,笑容與陽光一般燦爛美麗,「快來看看我的最新創作,這是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時突然想到的,靈感來源於酒店的天花板——你知道的,那裡總是畫滿了各種美麗的花卉,而在不同的文明中,花卉總是有些各種各樣奇妙的意義。」
維爾莉特脫下外套,坐到老位子——奧貝爾的對面——微笑著聆聽著他的訴說,偶爾就剛剛寫下的曲譜發表一些意見,但是,更多的時候,維爾莉特只負責聽。
奧貝爾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似乎也變成了某個美妙旋律的組成部分,也許你根本無須去關心,他究竟說是些什麼,只要認真傾聽他的聲音就可以知道他的喜怒哀樂,聽到他真正的心聲。
說著,聊著,寫著,畫著,不多時,桌面上便堆起了一堆的半成品曲譜,奧貝爾腦海中的旋律也越發豐滿起來——它就像畫師筆下的素描,通過那一筆一筆的描繪,逐漸變得清晰而立體,讓所有人得以直觀地欣賞他的創作。
「哦,是的,就是這樣,這裡我需要一個高音,一個不斷疊加的,直到爆發的高潮——這真是一個超級棒的主意,」奧貝爾下筆飛快,腦中的音符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快得讓他根本停不住手,甚至只能一個勁兒地抱怨自己的書寫速度為什麼如此地緩慢,以至於根本跟不上靈感的洶湧澎湃。
維爾莉特近乎著迷地看著這樣的奧貝爾,看著從他筆下流瀉出的代表著美妙音律的字符,看著他越來越嚴肅的面容與抱怨不斷,嘀咕不斷的唇,一遍又一遍,而後,她閉上眼,慢慢地低下頭,深呼吸,直到心緒完全平靜,直到感情不會再幹擾她的決定之後,她才睜開眼,等待奧貝爾的結束——通常而言,這樣的靈感爆發會持續一段時間,少則十來分鐘,小半個小時,多則一兩個小時,而今天,掐頭去尾正好半個小時。
「完~成!這一次也一樣順利,莉特,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自從遇到你,我的一切總是這樣地順利,實在是讓人感到萬分驚喜。」奧貝爾讚歎地望著維爾莉特,笑得微彎的眼如此專注地注視著她,令她有一種被人放進心底呵護寵愛的錯覺。
「恭喜你,奧貝爾,」維爾莉特真誠地說道,「你是一位無比優秀的藝術家,無論是音樂還是繪畫,抑或是其它,我從未見過比你更出色,更有魅力的人。」
一切藝術家都是敏感的,維爾莉特這番讚美不僅沒讓奧貝爾高興地飄飄然起來,反倒是令他微微蹙眉。
不過,很快地,奧貝爾又是一臉笑容地調侃道:「嘿,莉特,難不成你是今天才發現我是如此迷人的嗎?」
「不,當然不是,你一直是如此優秀而迷人,」維爾莉特微笑地搖搖頭,目光深情而眷戀,令奧貝爾心中一陣狂跳,生出一種帶著緋色的希冀。
只不過,下一秒,他便體驗到什麼叫從天堂掉落地獄,因為維爾莉特微一閉眼,笑容中帶起了幾分悲哀和曠達的色彩,而後,她說道:「奧貝爾,今天以後,恐怕,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出現在這裡,也不會出現在南島鎮,所以,我是來與你告別的。」
奧貝爾的表情當即僵住,而後,他沉下臉,眼微眯,聲音低沉且帶出幾分危險的聲線:「你的意思是,以後不會再與我見面了?為什麼,難道是你的家人阻止你出來?」
維爾莉特沒有更多的解釋,只是搖搖頭,從隨身手包中取出一個包裝好的禮盒放到桌上,推到奧貝爾面前,而後,她起身,猶豫了一秒後,拎起自己的外套,轉身走人。
奧貝爾盯著禮盒看了幾秒鐘,猛地一下起身,就要追上前去,卻不料想,懶貓一直在他的懷中安睡,他這一起,貓咪被驚醒,一下蹦到桌子上,尖銳地「喵嗚」一聲,亮出利爪一陣抓撓,差點沒傷及已經譜好的曲子以及禮盒——奧貝爾急於從貓爪上搶救下這些東西,以至於錯過了追上維爾莉特的最好時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衝門而出,看著她在即將登上馬車前被一名女騎士攔住,她們簡單交談幾句,女騎士抬頭向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後,維爾莉特這才登車,一車一馬快速離去。
奧貝爾站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目光從馬車慢慢移動到騎士的背影上去——這是一位年輕得過分的女騎士,甚至,你可以稱呼她為女孩,當然,更重要的是,那張臉,那張稚嫩的臉令他感到熟悉。
他見她,他一定在哪裡見過她!
那麼,她是誰,她與他的莉特又是什麼關係?
奧貝爾隱隱有一種感覺,也許,找到這個女孩,他就能知道所有的一切——特別是維爾莉特作出今天這個令人惱火的決定的原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2:51
091 赫蒂的決定
安哥拉之角的長期租房內,維爾莉特和赫蒂兩姐妹相對無言,車伕與貼身女僕等等一切人等都被她們打發了出去,現在,屋裡只剩下姐妹倆——她們需要獨處,就算,獨處只能令氣氛越見尷尬,但是,這卻不是一個他人能隨意介入的情況。
赫蒂沒想到維爾莉特的行動如此決絕,更沒想到自己尾隨的目的只是想要搞清楚誰在追求維爾莉特,卻最終看到了一場單方面的分手。
同樣地,維爾莉特也一樣錯愕,她也同樣沒想到,如此尷尬的局面居然正恰好被赫蒂撞見——她已經不想去猜測,赫蒂究竟是特意跟蹤,抑或是正巧遇見,因為,無論巧合與否都不會改變她的決定,更不會改變如今的結局。
靜默半晌,赫蒂首先繃不住,開口道:「姐姐,維爾莉特,今天……」
「我累了,」維爾莉特搶先說道,起身便要往更衣室去換下|身上束縛人的正裝,不過,顯然,她的動作不夠快,才剛轉身,還沒邁步,便被赫蒂捉住了手。
「維爾莉特,莉特,我知道他,我也瞭解他的魅力,所以,這沒什麼,你不要因此覺得羞赧,」赫蒂說著,仔細感受維爾莉特的情緒,發現她雖然沒有轉身面對的意思,卻也同樣沒有不願意談論的意願,便往前蹭了蹭,正好坐到維爾莉特的身後,同時,手上的動作也換了模樣,改拉為抱,從後面環抱住維爾莉特,並且,將臉貼上她的後背,又是先輕輕蹭了蹭。
維爾莉特低頭看著環抱自己腰間的雙臂,目光柔和下來,同時,不自主地伸手在赫蒂的手背上來回撫摸著。
「奧貝爾-巴特菲爾德是音樂天才,無論是演奏還是作曲,抑或是指揮,都是無與倫比地出色,」赫蒂慢慢訴說著她所知的奧貝爾,安靜的室內,除了姐妹倆的呼吸聲,便只有這段娓娓道來。
從初展琴藝到個人獨奏會再到無法優秀作品的問世,逐一說來,成績斐然。但是,赫蒂說這些卻並不是為了讚美奧貝爾,而是為了說明另一件事:「縱然奧貝爾有如此驚人的成就,縱使他的許多曲目,我們耳熟能詳,但是,真正知道他的這些名聲的人卻並不多,因為,對於一名高等貴族而言,音樂只是生活的消遣,你不能因為擅長消遣而收穫尊重——那只會讓他們變得廉價而可笑。」
維爾莉特的手頓了頓,而後靜靜地覆在赫蒂的身上,沒有說說話,也沒有其它特別的反應。
赫蒂用腦袋抵著她的背,再蹭了蹭,才又道:「姐姐,莉特,你善良,聰明,幹練,才華橫溢,你是天神賜予人間的珍寶,我們曾經經歷了那麼多的艱難——貧窮、飢餓、歧視、暴|力威脅……很多很多,所以,我希望未來的日子,你,我,我們能夠幸福……抱歉,莉特,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奧貝爾在尋找你的事情,我更抱歉我不能讓你想愛就愛,不能向全世界驕傲宣告你就是我的姐姐,你是最棒的那個,讓那些等級和歧視見鬼去吧!」
赫蒂越說越激動,最後,卻只能抵靠著維爾莉特的背,不停地喃喃「抱歉」——她曾經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可是,她卻如此地無能為力,只能眼看著維爾莉特屈從於這個殘酷的現實。
姐妹倆繼續保持著沉默,久久,維爾莉特輕輕拉開赫蒂的手,轉過身來,雙手捧起她的臉,看著哭得像只花臉小貓的赫蒂,維爾莉特卻反倒突然笑了,她伸手為赫蒂拭淚,一邊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兒一樣,好了,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也與你無關,而且,你看見了,我們今天已經結束了,不會再有其它的糾葛,所以,你也不要再為它繼續糾結。至於感情……赫蒂,親愛的,我是你的姐姐,我是成年人,我知道如何去控制它,所以,沒有關係的,我只是需要幾天時間——幾天就好……」
赫蒂仰頭望著維爾莉特那微帶悲哀的笑容,不僅沒覺得被安撫了,反倒越發覺得委屈——替自己委屈,更是替維爾莉特委屈——只是,她不能繼續這樣軟弱地哭下去,只能一頭紮進維爾莉特的懷裡,緊緊擁抱她,無聲地告訴她自己的支持與愛護。
……
陽光是上天賜予南島平原冬季最好的禮物,人們巴不得每天都是晴日,享受這無私的溫暖,只不過,每年接近新年祭的一段時間裡,卻總是會有各種降水。
先是小雨,淅淅瀝瀝地下幾天,趕走此之積累下的一切溫暖與陽光;而後雨勢漸大,氣溫驟降——大部分年份中,這段時間總是最濕冷難耐的;再接下來,視天氣的降溫程度而異,或是持續性降雨,直到來看開春,或是雨水凝結成雪,為南島平原覆上冬日的新裝。
這一年的冬天降溫要比往年快上許多,所以,在新年祭前的第六天,整個南島平原,乃至大半個佩蘭省都是一派銀裝素裹,充滿了一種詩意的寒冷。
下雪令農民們高興,因為雪會凍死土地裡的害蟲,並為來年的耕種提供水分滋養大地;孩子們也一樣喜歡雪天,因為,他們可以盡情地滑雪和打雪杖,但是,遠行的旅人卻是絕對不會喜歡這樣的天氣——不僅因為道路濕|滑難行,更因為持續的降雪會影響他們的觀景。
不過,如果換個心情看降雪,卻也可以獲得別樣的樂趣——至少,對於維爾莉特和赫蒂姐妹而言,雪天別有一番風情,尤其是在帕布里奇亞迎來多年來難得一遇的大雪,冬日風光大不同的時候。
姐妹倆走遍帕布里奇亞每一處適合觀雪景的位置,又與艾文大叔一家快樂地相聚之後,直到新年祭前的第三天夜間,才匆匆趕回特納莊園,開始準備一個團圓的新年祭。
馬車是將近午夜抵達莊園,整個莊園彷彿都沉睡了,只有門房與弗蘭克在等待姐妹倆的歸來,維爾莉特雖然是姐姐,雖然年紀更長一些,但是,她的體力和精力卻顯然不如赫蒂,下了馬車後,她只是與弗蘭克打了個招呼便有如夢遊一般離去,倒是赫蒂在目送維爾莉特走後,卻還清醒與理智地向弗蘭克詢問了一下莊園最近的總體情況,例如牧場計畫的進展、特納子爵的病情發展,母親維多利亞的情史,以及最近的訪客情況。
然後,赫蒂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奧貝爾-巴特菲爾德與莫斯里哀-巴倫托登門拜訪的消息——雖然只有一次,但是他們的確是來過了,這也表明,奧貝爾應該已經知道維爾莉特的身份,至於他是「被分手」前知道,還是那之後知道,已經與赫蒂無關了。
大約瞭解了莊園近況之後,赫蒂用小扇掩唇打了個呵欠,揉揉眼,才又對弗蘭克問道:「子爵大人的情況日漸轉好,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那麼,明天我是否可以與子爵大人商議一些事情——也許會頗費些心神。」
「當然,子爵大人會非常高興您的請教——每一人都會樂於指導像您這樣優秀的晚輩。」弗蘭克難得如此明白地恭維一個人。
赫蒂聞言,眨眨眼,重新審視了一下弗蘭克,突然問:「是不是那些矮人送來了什麼好東西?嗯,對子爵大人的病情有益的好東西?」
除此之外,赫蒂已經想不到還有什麼其它原因能讓弗蘭克的心情如此歡快……
「赫蒂小姐,您當真是敏銳,」弗蘭克讚歎一聲,而後好心情道,「多羅達大師隨包寄來了一個療程的解毒劑——精靈族密制的解毒劑,只有精靈才能駕馭的煉金配方,它們雖然不能根治大人的病,卻能極大地延緩它的惡化。」
「啊,這可是一個大好消息,矮人實在是慷慨又真誠——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給他們寄些特別的禮物?」赫蒂說著,蹭了蹭下巴,卻想不出有什麼適合回禮的——別看她現在還十分精神,但大腦的靈活度已經遠不如白天的時候,所以,想了半晌,愣是沒有一點想法。
所以,赫蒂也沒勉強自己,晃了晃腦袋,伸手拍了拍弗蘭克,很是放心地將這項任務交給弗蘭克:「弗蘭克,你挑一些足夠顯示誠意的東西寄過去,順帶讓矮人幫忙再弄些新的解毒劑過來——那玩意兒在西大陸不算什麼,但是,在我們這兒,絕對算得上是稀罕物!」
說完,赫蒂便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飄飄乎乎地向自己的臥室走去,更衣沐浴。
只是,折騰完一切之後,躺在黑暗之中時,赫蒂卻突然覺得一點睡意也沒有,無論她如何左翻右翻都沒有一點睏意,無奈之下只能躺平,雙手交握置於腹前,閉著眼慢慢思索著這次旅行歸來之後要處理的事情——
首先是明年的農耕,新年祭之後,就要開始準備春播,這是一年的重中之重,今年,除了加強青麥種植與草藥種植之外,還要挑選一些更合適莊園土壤的新作物——南島平原已經太多人種青麥了,如果哪一天,青麥的市場供銷出了問題,莊園將面臨滅頂之災!
其次是牧場計畫,黑森林的異狀沒有得到徹底的解決,但是,已經有一批混血蠻人可以轉形為牧民,只要安撫好牛羊,明年年底左右應該就可以慢慢營利——也許一年就能回本,也許需要更久,但至少,這使得莊園的剩餘資源得到合理利用,同時,也能安撫蠻人群體,避免他們惹出什麼閒事來。
再次是果園計畫,榨汁機和果蔬風乾機已經配備,明年可以推廣果汁、乾果果酒以及蜜餞等果品深加工,以避免多餘的產能浪費在田裡——這項計畫如果能順利進行,成本極低,應該會成為莊園的主要資金來源。
以上,是莊園計畫,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中之重是關於維爾莉特——
「維爾莉特,維爾莉特,莉特,姐姐……」赫蒂喃喃,在心中盤算了一遍又一遍,把一切好的與壞的可能與計畫都盤算了一遍,而後,便在這樣的計畫中無聲睡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3:10
092 老少對話
銀裝素裹的南島平原總是清寂而安寧的,陽光照耀在雪地裡,滿片都是白色,偶爾才可見乾枯的枝椏在白色中伸展出來,展示樹木的不屈。
生活在冰天雪地裡的人們都知道,下雪天不是最冷的,而融雪天正恰是溫度最低的時候,再加上冬季的寒風吹拂,更是雪上加霜一般的冰凍。
不過,就是在這樣冷得不得了的日子裡,赫蒂和特納子爵慢悠悠地走在特納莊園的領地上,身後只有弗蘭克一人追隨。
寒冷似乎對特納子爵的身體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還有助力一般,他現在顯得比曾經的任何時候都要精神許多,體力也是十足給力——至少,在散步了近一個小時的現在,特納子爵依舊沒有顯現出絲毫疲態,倒是一直在說話的赫蒂有些氣息不均。
「得益於大公閣下的慷慨,莊園明年有充足的財力進行擴張,所以,我才貪心地想要三管齊下,多方面地擴展業務——我和姐姐商量過,特納莊園之前之所以經營不善,正是因為太過於依賴田產,如果能夠向帕布里奇亞的那些莊園主看齊,加強對莊園的開發的話,應該會有更好的結果。」
赫蒂在匯報完自己的整體計畫後,喘了幾口氣:「大人,您的意思如何?」
「好啊,一切都很好啊,」特納子爵和藹地笑著,「簽訂繼承人協議的時候,我就已經說了,只要你有能力支付繼承稅,子爵的爵位雖然還不能轉交給你,但是,爵位相關的財產已經可以由你經營——只要不把它們賣掉,怎麼折騰都是你的事。」
赫蒂偏頭看著特納子爵,並沒有對他所顯示出的無比信任而感到開心,反倒是十分認真而嚴肅地問道:「一直以來,我就有一個疑問,也許有些冒昧,也許十失禮,但是,最終,我覺得還是要選擇坦誠,所以,請您原諒我的冒犯——您是不是對『特納子爵』這個身份非常不以為然?」
特納子爵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我還想著,你什麼時候會憋不住問這個問題——果然!」
赫蒂子爵先是一怔,而後略顯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子——這種被人料定了的感覺真是讓人感覺不太舒坦啊……不過,特納子爵年紀這麼大,算得上是老狐狸了,所以,被他調侃,不算是什麼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赫蒂乾脆便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一股腦兒地將自己準備要說的一切都傾倒出來:「您既然這樣說了,那我乾脆就說得痛快點吧——依我的胡思亂想,也許,您的身份非同一般?特納莊園以及子爵的身份在您看來,也許根本不值一提?那麼,如此一來,您又為什麼要找我的繼承這樣的位置,僅僅只是想給『特納子爵』這個身份一個交待嗎?」
這類的問題已經在赫蒂心中留存了很久很久,久到只要給她一點機會,她就繃不住,全部傾訴了出來,生怕特納子爵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再問。
特納子爵顯然也早已在等待赫蒂這樣提問的機會,所以,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就連腳步也沒有絲毫加快或放慢的跡象,始終維持著之前的節奏,好似赫蒂下定決心,以一種有如奔赴刑場一般的心態提出的這一系列問題,在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
在寒風中,赫蒂卻聽到特納子爵平穩和緩的聲音說道:「特納是我的姓氏,無論我走到什麼位置,無論我得到什麼樣的榮譽或是謾罵,它都緊隨我左右,沒有人或是什麼其它存在能夠把它從我的生命中剝奪——因為,能夠剝奪它們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間——所以,我想要它繼續傳承,我也需要它繼續傳承,才不會令我覺得我是孤單一人。」
赫蒂聽著,只覺一種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湧動——這種對家的渴望以及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一般的孤獨感有如沉沉的烏雲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赫蒂感覺自己在這一刻完全讀懂了特納子爵的心態,因為,曾經,她也是這樣感覺著,她也是這樣渴望的,而最終,她有幸地得到了這樣一個能夠給她安慰的人——她的父親,她的外祖父,她的姐姐,還有,她的母親……雖然,他們在某些時候不是那麼地完美,也不是那麼地友好,但是,總歸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她才重新在這個世界紮下根來。
不過,顯然,特納子爵的孤寂感與她不同,所以,也不可能像她一樣如此輕鬆地就找到認同。
深呼吸幾下,還來不及將腦中突然湧動的各種複雜思緒拋諸腦後,赫蒂便聽特納子爵繼續道:「我想,這應該不是你今天約我出來散步所要詢問的關鍵吧?」
赫蒂不由得又蹭了蹭鼻樑,對於被命中心思,生不出絲毫的反抗之心,只能平平一攤手道:「好吧,以上更多是為了我自己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大人,您另外的身份應該是非同一般的,所以,您是否知道有什麼辦法讓一名平民超越等級的界線,得到貴族的尊重,至少,在通婚聯姻上不受到限制?抑或者,如何快速地讓一名平民成為貴族?」
赫蒂的問題才說完,特納子爵便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望著她,盯得人心慌意亂。
不過,赫蒂的心理素質顯然非同一般,並且,從昨天晚上起,她就已經在為自己做心理準備,所以,此時,真正提出這個問題,真正面對非同平常的特納子爵時,她的表現顯然是平靜而淡定的,甚至,她還有餘力自我調侃道:「當然,我的意思是,不同尋常的路徑,總不能花上幾十年的功夫——那樣的話,人都老了,其它一切便都毫無意義。」
特納子爵以一種全新的姿態面對同樣展示出另一面自我的赫蒂,兩人相對而視,一個平靜,一個強裝鎮定,不過,總體上來說,赫蒂還算是撐住了。
所以,打破這種平靜的,最終是特納子爵——因為,從一開始,主動權便掌握在這位老狐狸手中。
「你應該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擁有超越一般規定的能力與資源,」特納子爵繼續慢悠悠地走起來,望著遠方一派雪白,饒有興趣地說道,「如果你是指維爾莉特與巴特菲爾德的姻緣,顯然,你想得太多了。」
「莉特和奧貝爾-巴特菲爾德之間暫時不算什麼,」赫蒂深深嘆了一口氣,看著白色的霧氣在空中飄浮四散,說道,「但是,莉特最終要面對這樣的問題——不是這個巴特菲爾德也會有其它巴特菲爾德,我倒不是說非貴族不嫁,但是,我希望,她能夠更自由地選擇,而不受等級的限制,那樣的話,總會是一場災難。」
特納子爵聞言,偏過頭來,頗為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為維爾莉特就是你的瓷娃娃玩具?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是全能的天神?」
赫蒂只覺一股被羞辱的惱意在胸中翻滾,卻又不敢向特納子爵宣洩,只能用力地踩著雪地,將地面的積雪踩得「吱啞吱啞」作響,冷風嗖嗖地穿進衣服的逢隙,吹得她滿臉通紅。
這樣沉默地走了一陣,赫蒂突然停住腳步,一攤手道:「好吧,我是貪心了,不過,回歸正題,莉特顯然和奧貝爾-巴特菲爾德之間發生了些什麼,以莉特的性情,想要讓她找到第二份愛情,恐怕是不容易,所以,我想考驗一下奧貝爾-巴特菲爾德,看他夠不夠資格作我的姐夫,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莉特最終有可能與奧貝爾-巴特菲爾德結婚——您覺得,有可能辦得到嗎?」
特納子爵也隨之停步,耐心地聽完赫蒂的訴說後,突然彎唇一笑,伸手點了點赫蒂的鼻尖,反問道:「你覺得呢?」
子爵的神態與動作都帶出幾分難以言喻的近乎古怪又恰似調皮的味道,使得他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十幾二十歲一般。
赫蒂再次怔了怔,扁了扁嘴,帶著幾分賭氣的心態,同時又是強烈的自我催眠一般大聲道:「我覺得一定可以!」
宣誓完後,她又巴巴笑得諂媚:「所以,請您來給我支支招兒吧——我要怎麼做才能成功?」
特納子爵再次伸手戳了戳赫蒂,只不過,這一次,卻是直指她的眉心中間。
「好吧,看在你在繼承稅這件事情上完成得不錯,我就給你指點一下,」特納子爵一轉身,背過手,又開始邊走邊說,聲音輕柔和緩,沒有絲毫煙火味,但說話的內容,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從『海洋壁壘』被打破,帝國的上層便熱衷於向海洋進軍,近年來那些掏金商人的成功便代表著這一趨勢,與此同時,其它異族也在加緊擴張,包括精靈、矮人與蠻族——顯然,這將是未來的大趨勢,那麼,向海洋擴張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領地?資源?還是其它?你現在,就擁有一個極好的機會,只好能好好運作,幾年內,最起碼得兌換一個爵位,至於如何說服巴特菲爾德家族,讓他們家的『天才音樂家』娶你的姐姐,那就需要你另加操心了。」
赫蒂摸了摸下巴,想了又想,逐一排除過去後,不是很確定地問道:「您是說,矮人?」
特納子爵轉過頭,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只是一眼,便又轉過頭去。
赫蒂只能繼續琢磨起特納子爵的話意——機會是指與矮人的合作,那麼,說服巴特菲爾德家族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向他們展示自己以及維爾莉特的價值,讓他們覺得就算與這樣一個平民結婚也會有足夠的利益?
想著,赫蒂覺得自己似乎捉住了某種訣竅,一時動力十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3:30
093 思考未來
價值,價值,價值是什麼?
對於世家而言,榮譽是價值,名聲是價值,家族勢力是價值,金錢是價值,能力是價值……一切能夠保障世家穩定上升的資源都是價值!
那麼,如何擁有足夠的價值去打動一個貴族家族?
這是一個問題,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帝國中並不是不存在平民與貴族通婚的情況——至少,赫蒂的母親,維多利亞就因為家境落魄,只能選擇下嫁平民,以此保證自己的生活品質。
如維多利亞-特納這般,因家境沒落而不得不屈就娶個有錢妻子或嫁個有財丈夫的沒落貴族是一種原因;而另一種則是源於能力而非財富,當平民擁有非同凡響的實力,例如高級別的魔法師、戰士、煉金師、修士等等,這才算是有資格被拉攏、被攏絡——當然,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極少數狀態。
至於更極少數的,因政|治權謀或走狗屎運一類而產生的聯姻永遠不能被列為參考範圍……
考慮到維爾莉特的個人情況,因實力而產生的聯姻顯然不可能成立——維爾莉特的確聰明且有才華,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有戰鬥天賦,更沒有魔法天賦,就算是最簡單的煉金實驗也足以令她手忙腳亂,暈頭轉向。
所以,只有財富——都說財帛動人心,也許,這將是維爾莉特能夠擁有更多選擇權的金鑰匙?
赫蒂想著,左手摸了摸下巴,右手用羽毛筆在紙上記下了大大的「財富」一詞,並且還在它周圍畫上了一圈又一圈的特殊的疊加花紋,以此顯示它的重要性。
緊接著,又在「財富」邊上寫上了另外兩個大寫的詞彙,分別是「矮人」與「海洋」——這二者都是特納子爵特意提示過的內容,也將是她現在正在理清的思緒。
向海洋進發?
與矮人合作?
聽著似乎都像是好事,但是,又哪裡有這麼簡單呢?
首先說海洋開發計畫,「海洋壁壘」曾經使無數生靈葬送那片蔚藍,無論是人類還是其它異族,早早便對海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但是,除了少數幾條既定通道之後,其它的大海洋面上總是充斥狂暴的水元素、來無影去無蹤的風暴潮,以及驟然降世的雷電潮,當然,還有海獸,可怕的足以吞噬一整個城市的恐怖巨獸!
「海洋壁壘」莫名被破壞之後,從表面上來看,大海像是被馴服了,不再有隨處可見的風暴與雷電,也不再有四處肆虐的大海獸,但是,每年消失在海洋深處的船隻與生靈數量卻以驚人的速度在增長——赫蒂自小在海港城市帕布里奇亞長大,她知道這些,她聽過太多太多關於死亡的故事與教訓!
所以,她對海洋充滿了無比的敬畏,甚至是恐懼!
在這樣的情緒的主導下想要加入開發海洋的行列,赫蒂顯然需要大量的心理準備與物資準備。
再說與矮人的合作計畫,人類與矮人的合作由來以久,但是,卻主要集中在帝國北部的一些傳統航線,直到近年來,帕布里奇亞等諸多南方海港才會出現矮人身影,想要從那些已經因為壟斷矮人交易而暴富的強大北方貴族手中搶奪市場,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並且,矮人是一種十分忠實的生物,他們在商業上狡詐而精明,但是,一旦定立契約,他們又是最忠實的合作夥伴,只要北方貴族們不要自毀長城,矮人們一般不會願意南方的貴族、商人們進入他們與北方貴族的合作領域——像帕布里奇亞島上幸運的迪雅家族一樣因緣際會地得到這樣合作機會的,實在是屈指可數。
所以,赫蒂如果想要與矮人發展出持久而穩定,並且又是不觸動北方貴族利益的合作關係的話,只有一個選擇——開啟全新的商業合作內容!
「新生意,新買賣,新市場……」赫蒂喃喃思考著,手中的筆在「矮人」與「財富」之間來迴游走,畫下了一層又一層的黑線,最終墨跡暈開,形成一派黑墨色。
如何保證矮人未來能夠只從赫蒂手上購得他們所要的?
又如何從矮人的商品庫中選擇適合於在人類世界推廣的物品?
「問題,問題,問題……到處都是問題!」赫蒂痛苦地揪著頭髮,用力撓了又撓,幾乎要尖叫起來。
就在她如此沒形象的時候,貼身女僕卻是敲門問候,帶來了一位訪客的消息,一位令此時的赫蒂恨得咬牙切齒的訪客——奧貝爾-巴特菲爾德。
事實上,奧貝爾是來拜訪維爾莉特的,只不過,如今,維爾莉特不見一切外來男客,所以,這樣的拜訪最終落到了赫蒂的頭上。
候客廳裡的奧貝爾狂躁得像是一隻被關進籠子裡的野獸,雖然衣著得當,堪稱最符合紳士風度,但是,這樣的包裝之下卻是十足近似一位躁狂症患者,並且,在此前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一直保持這樣的躁狂狀態,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便是他的好夥伴,莫斯里哀——這位可憐的詩人的神經受到了嚴重的摧殘,以至於如今還病臥在床,只差那麼一點就變成生活不能自理了……
事實上,奧貝爾比帝國的許多人要更加地理智與清醒,他有高雅的愛好,有明確的人生追求,對於橫行世間的諸多道理與規範更是瞭若指掌,就算是年少叛逆期的時候,他也能極好地控制情緒與理智,但是,這一次,面對愛情,他遠比他自己所料想要更加無能為力。
每當他想要冷靜地思考一切的時候,維爾莉特的美好就會佔據他的大腦,無孔不入地侵襲他生命的每一個細胞,只要一想到未來的二十、三十,甚至更長久的時間,他的生活中不再有這樣一個女人——光是如此想想,他就要發瘋!
是的,他要發瘋,甚至,也許,他現在已經是瘋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特納莊園!
……
這番長久的自我掙扎對於奧貝爾可謂是影響巨大,所以,當赫蒂下樓會見奧貝爾的時候,幾乎無法將眼前的人與之前在舞台上那麼完美演繹美妙樂章的天才音樂家聯繫在一起——二者的精氣神簡直是天差地別!
「巴特菲爾德先生,日安,很榮幸見到您,不過,在這樣一個接近新年祭的日子裡,您怎麼沒有回帝都與您的家人團聚?」赫蒂首先出聲問候——依她的意思,實在不想把話題扯到維爾莉特的身上。
不過,顯然,奧貝爾並不領情,因為,他此來的目的十分明確,所以,當他確認只有赫蒂而沒有維爾莉特的時候,他暴發了:「特納小姐,赫蒂-特納,尊敬的未來的女爵閣下,我請求能夠見到維爾莉特-索倫小姐,我有一些十分緊要且私密的事情要與她詳談。」
赫蒂沒想到奧貝爾居然會這麼直接——緊要而私密!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間還有什麼事情能扯上私密!?
這丫實在是太不注意影響,太欠揍了!
赫蒂只覺牙癢難耐,恨不得用獅吼功讓對方閉嘴,暗自磨了磨牙,她還是得擺出迷人的笑容,以親切而不失距離,彼此尊重而不顯疏離的態度說道:「十分榮幸能夠見到您與莉特姐姐之間相處融洽,我想,莉特姐姐也將十分高興聽說您的來訪,但是,萬分遺憾地是,莉特姐姐近日不在莊園——她去看望我們共同的姑媽,一位年邁而單身的老婦人,她將陪伴她,直到新年祭的前一天,或是新年祭當天,才會回來,顯然,我們不能因此而耽誤您與家人團聚的行程。」
遺憾之後,赫蒂還假惺惺地追了一句道:「如果您的事情當真緊急,那麼,請您留下了份信函,我們會用魔法傳送的手段,立求第一時間將它送到莉特姐姐手上。」
得知這樣的消息,奧貝爾也不禁磨了磨牙——在此之前,他已經預先準備了自己將要面對的各種局面,如今的拒絕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赫蒂的態度還是讓他免不了氣得夠嗆。
「那麼,是否可以將令姑母的地址告訴我,我請親自用魔法信箋遞送,這樣的話,效率會更高。」奧貝爾志不在寄信,在於獲得地址——雖然,他也知道赫蒂會告訴她的可能性很低,很低……
顯然,奧貝爾今天沒有被幸運女神眷顧,赫蒂依舊拒絕了她,並且,還十分直接地暗示,奧貝爾此行的不受歡迎,只差沒有直接將他列為拒絕來往戶了。
奧貝爾也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纏了又纏,磨了又磨,只要赫蒂沒有直接說出趕人的話來,他都絕不放棄地在原地死抗不去,其耐心之強,其用心之堅令人只覺無比感嘆。
不過,感嘆歸感嘆,赫蒂卻是絲毫沒有心軟:「巴特菲爾德先生,您是來自帝都的貴族,您的家庭與聲望都是如此地令人敬佩,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姐姐都相信,您一定能夠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無論是在事業上還是在家庭上,所以,為了您的幸福,同時,也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幸福,請您回歸您正常的生活軌道吧,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與勇氣挑戰愛莉雅與帕米爾的悲劇。」
說完這些,赫蒂便不再與奧貝爾繼續糾纏,直接送客。
奧貝爾被米婭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他抬頭望著特納莊園的宅邸,似乎想要找尋出他的靈感女神所在的那一處位置,但卻始終是一派迷茫,腦中不斷重複著赫蒂最後拒絕的話語,然後忍不住出聲詛咒——見鬼的光明未來,見鬼的正常軌道,見鬼的愛情悲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3:50
094 暗示與思考
奧貝爾是在一派惱怒之中回到佩蘭城,一路狂飆似乎沒有讓他的心情變得好一點,遍地寒凍倒是似乎稍稍起到一些冷靜怒火的作用,所以,當他回到酒店的時候,至少從表面上已經看不出他的壞心情。
安哥拉之角一向服務周全,就算客人出門,酒店的客房依舊保持著供暖,以便當客人歸來的時候,能夠有一個最舒適的住宿環境,更不用說,今年入冬前重新改良了一下酒店的供暖設施之後,更是充分保證了熱水的供應與暖氣的供應,令今年冬天入駐的客人得到更加舒適舒心的服務。
所以,從寒冷的室外進到溫暖的室內後,奧貝爾的心情有所好轉,不過,思及酒店的這套供暖設備是特納莊園的施工工人改造之後,心情便又變得複雜起來——說不上是更好一些,還是更壞一些,但是,無論如何,這種便利還是需要充分享受的。
酒店配備的貼身男僕在澡盆裡放好熱水,放入暖身解乏的香精,再將各種洗浴用具擺放得當後,請奧貝爾入浴,並在拿走奧貝爾換下的衣物前去清洗之後,便默默退下,將一派安靜留給了奧貝爾。
泡在熱水之中,奔波一天的乏意漸緩,就連被冷風凍得僵硬的腦袋也逐漸緩過勁來,開始重新發揮作用,而不再只是被憤怒、不滿等負面情緒所困擾,開始客觀而理智分析這整件事情——包括赫蒂的拒絕之言。
顯然,維爾莉特今天應該就在莊園裡,而她不願意來見他,或許是因為赫蒂等人的阻攔,又或許是出於維爾莉特自己的意願,不過,總歸而言,原因自然與彼此的身份差距有關係——奧貝爾是在維爾莉特分手那天見到赫蒂後,才調查出赫蒂的身份以及維爾莉特身份。
在此之前,他們彼此並沒有明確地表明自己的家庭背景。
那麼,赫蒂今天這番話的意思,難道是為了讓他死心嗎?
奧貝爾的大腦快速運作著,隱隱察覺出不對勁來——當他不受情緒困擾的時候,智商還是很給力的。
想了又想,聯繫著赫蒂說話當時的表情與肢體動作,奧貝爾隱約覺得赫蒂似乎是在試探些什麼,要不然,壓根沒必要繞那麼多彎地說同一個拒絕的語意,而且,她所引用的某些詞彙也頗有意思,例如「光明」——不是使用現在的流行通用語,也不是慣用的書面表達,而是上一個帝國時代的古用語,而如果以歷史的釋意來解析,「光明」還帶有一種跨越等級差異的大博愛的意味。
再加上赫蒂在話末還提到了「愛莉雅與帕米爾的悲劇」,這對古典文學史上有名的戀人正是因為家族雙方地位及政|治立場的差異,最終只能選擇雙雙殉情——放到奧貝爾與維爾莉特之間,唯一可以解釋的只有等級差異。
那麼,赫蒂的意思是否是在暗示他,如果解決不了等級差異的話,就別來肖想維爾莉特!?
奧貝爾越是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這一下,他再也不能安安穩穩泡在熱水裡,匆匆擦乾身體,裹上浴袍,大步走進書房,攤開信紙,而後,定定地望著紙上的一片雪白,想了許久——縱然,此時,他的心中有無數的語言要赴諸筆端,但是,他挑不出最具有說服力的那些話語,反覆斟酌之後,竟然發現自己似乎沒有資格那麼理所當然地向他人允諾。
因為,最大的困難在於他無法說服自己的父親,讓自己迎娶一名平民妻子,而如果只是讓維爾莉特作自己的情婦,別說赫蒂-特納不會允許,他自己的自尊也不可能允許自己如此踐踏「靈感女神」。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永不結婚,而與維爾莉特維持一段沒有婚約的婚姻。
可是,他們的感情能夠這樣毫無保障地維持幾十年嗎?
奧貝爾頹然坐倒在黑暗之中,望著窗外的餘光,只覺自己生命中的溫暖與亮麗有如這逐漸遠去的光明一樣,正在迅速消失。
……
赫蒂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話給奧貝爾帶來如此多的煩惱,甚至在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奢望奧貝爾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地猜到她話中的暗示,並且,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奧貝爾能夠解決平民與貴族通婚的階級差異,她只要想要給他一個教訓——誰讓這個壞傢伙「勾引」了自家的好姐姐!
赫蒂自認自己已經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在杜絕奧貝爾和維爾莉特接觸的可能,可是,老天不幫忙,居然最終還是發生了大家都不想發生的事情。
而且,更糟糕的是,這件事情似乎並不只有赫蒂、維爾莉特、奧貝爾等一些局內人知曉……
因為,貝蒂-斯諾在新年祭前登門拜訪,並且詢問了相關事宜——這件令赫蒂萬分頭疼的相關事宜……
「赫蒂,因為事態有些緊急,所以,我不得不開門見山,如果對你有所傷害或是有所冒犯,我只能說萬分地遺憾與抱歉,但是,我不希望得到任何搪塞的答案,」貝蒂難得以一種嚴肅到近乎冷酷的態度說出這番話來。
赫蒂的神情則是略顯無奈,並且心中做好了十萬分準備地聽著——果然,貝蒂問的正是她心中的擔憂。
「奧貝爾-巴特菲爾德是否與維爾莉特姐姐陷入愛河?」貝蒂直接了當地問道,雙手緊緊地握著小扇,緊得手掌的邊緣都泛起一層白。
赫蒂長長一嘆,沒有出聲,卻是點了點頭。
貝蒂登時驚呼出來:「哦,不,這真是一場災難!」
「是的,這真是一場災難,」赫蒂重複著這樣的感慨,而後聳聳肩,強笑道,「不過,萬幸的是,莉特已經提前結束了這樣的災難——在我們旅行之前,她就已經與奧貝爾-巴特菲爾德提出分手,並且,也保證,在非必要條件下,他們倆不會再見面,也不會再通信,不會有任何形式的接觸。」
貝蒂的表情略略緩和一些,而後伸手握住赫蒂的手,滿臉悲傷地說道:「赫蒂,親愛的,很抱歉,我剛才的態度有些失禮,但是,你知道的,奧貝爾-巴特菲爾德之所以會到佩蘭省來,正是由於我姨母,凱瑟琳的邀請,如果他在這裡發展出這樣一段戀情,我們很難向他的母親交待——哦,不,不,我不是說莉特姐姐不好,事實上,她是如此地美麗善良,擁有女性的諸多美好品質……只是,你知道的,世俗的偏見必然會對她,對你們造成嚴重的傷害……」
赫蒂反握她的手,搖頭道:「不,我知道,我們都知道這一切,這份感情只是天神的一個小失誤,你知道的,貝蒂,我曾經是那麼努力地避免他們的接觸,甚至為此還提早開啟了莊園的牧場計畫,力圖讓姐姐忙碌起來,將精力只保留在莊園,而無心顧及其它,只是,我們都想不到,他們居然能那麼意外而巧合地碰上面……」
兩個女孩彼此嘆息著,又彼此安慰著,最後,貝蒂起身擁抱了一下赫蒂,這才帶著令人滿意的答案,告別而去。
送走貝蒂之後,赫蒂站在大門前,面無更情地呆立許久,而後又面無更情地走出門,沿著花園小徑,慢慢地向前走——由於她的表情實在是太嚴肅了,所以,就算有路過的僕人,也沒有一個人敢向她寒暄。
一路沉默地走著,赫蒂再一次感受到等級差異的嚴酷性——僅僅只是一次不平等的戀情萌芽就足以影響特納家與斯諾家維持良好的友情,不過,貝蒂既然從自己這裡得到保證,只要奧貝爾不要突然發瘋,特納與斯諾之間的關係應該還是能夠平穩地繼續。
只是,是否能發展出更緊密的關係,應該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赫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白霧驟起,好似她的煩惱也隨著這樣的氣息被排出體外——再一次地,她感受到自身實力的重要性,如果她的實力足夠強大,或者是特納莊園的實力足夠強大,那麼,現在,誰敢輕視她,誰敢輕視維爾莉特?
如果赫蒂-特納擁有足夠的力量,也許,巴特菲爾德家族還巴不得以此機會來聯姻?
如此想著,赫蒂也免不了自嘲地輕哼一聲——好吧,她是有些妄想了,不過,至少,她更堅定了努力壯大自我的決心!
想著,走著,不自覺間,已經走了老遠,一抬頭,她居然發現,自己已經走過了僕人們的住宿區,前方就是米婭的家,她偏頭想了想——這個時間,米婭應該還在莊園忙碌,而米婭家的兩個小子應該都已經回來了,那麼,或許,她可以前去拜訪一下?
想到就做,赫蒂大步上前,還不等她走到米婭家門口,就看見小丹尼在門外的小花園裡埋頭忙碌著些什麼。
赫蒂好奇地上前——雖然她很想悄悄探望,但是,積雪極深,走起路來,「咯吱咯吱」的聲響還是出賣了她的行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4:44
095 丹尼的作用
「嗨,赫蒂小姐,這麼冷的天氣,您怎麼一個人出來了?」丹尼回首打了聲招呼,手下卻是不緊不慢,繼續完成已有的工作,將剛剛從盆栽中移植出來的植株種到土裡。
「你在移植植株?在這樣的大冷天?」赫蒂走近前,絲毫不顧形象地在丹尼身邊的一把小木椅上坐下,完全不在意寬大的裙襬因為這樣的動作而直接沒進雪地之中。
「這些是耐寒的品種,本來就應該在冬天種植——當然,培育種苗的時候,還是需要在溫暖的室內進行,等苗株壯大到可以承受外界嚴寒天氣了,就可以移出來,」丹尼解釋著,心情愉悅地介紹著自己手下正在處理的這株植物的種種特性,例如生長週期,花期,結果情況,植株的利用等等,很是投入,看模樣,他是極享受這樣的過程。
赫蒂在一邊默默地聽著,望著白雪褐土中幾乎與積雪一樣白的植株,微微發呆,直待丹尼說了一大堆,她才感嘆道:「看來對它們是真愛啊。」
如此奇特的遣詞用法在通用語中並不常見,所以,丹尼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有些赧然地蹭了蹭鼻子,笑道:「我雖然很喜歡煉金學,不過,也不是那種就算放假了也離不開它們的人——這些是老師佈置的功課,關係到我學徒等級晉級的評分。」
「學徒等級晉級?」赫蒂一挑眉,驚訝道,「不會吧,你正式當學徒不過才半年多吧,怎麼就已經連續跳了好幾次了?依著這樣的速度下去,恐怕,明年或者後年,就可以成為一名正式的註冊煉金師了吧!」
「沒有那麼誇張,」丹尼又蹭了蹭鼻子,搖頭道,「我只是基礎比較紮實,所以,在前期學習的過程中升級比較快,等達到高級一點的水平時,就和普通學徒差不多了——對了,赫蒂小姐,您今天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天氣這麼冷,您趕快進屋喝點熱飲吧。」
「不,沒事,我穿得很暖和,沒感覺有多麼冷,你就做你的吧,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赫蒂見丹尼欲起身,忙抬手將他摁住,說道,「前段時間,我們之前合作過的那些矮人通過跨洋魔法陣送了一些我們大陸所沒有或是罕見的一些植株——這件事情,你應該有所耳熟吧?」
丹尼聽到赫蒂提及這件事,心中暗喜,但在赫蒂沒有明確表態之前,只能努力按捺住這種激動情緒,略顯表淡地回答道:「是的,我聽母親說起過,據說,是一些西陸常見的糧食作物蔬果種苗一類的。」
「沒錯,你說的完全正確,」赫蒂打了個響指,而後道,「現在,這批東西正在特納莊園的暖房裡,矮人們作的保護措施極好,它們在送達莊園的時候還保持著相當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移植之後,雖然有些打蔫,但是,卻奇蹟般地沒有一株死亡——這是十分幸運的一件事,所以,我們希望安排一些更合適的人選去照顧它們,以便令幸運女神能繼續眷顧我們。」
「您的意思是……」丹尼雙眼放光地問道。
「是的,是你,小丹尼,希望你能夠幫忙,照顧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如果可能,我們將在明年的春播——最晚夏播——時候將這些種子變成最適合特納莊園的植物。」赫蒂如是說著,牢牢地盯著丹尼的眼,一字一頓地問道,「丹尼,對此,你有信心嗎?」
丹尼激動得不能自已,手下一用力,差點把已經栽種到一半的植株給斬成兩截,手忙腳亂地趕忙補救,將植株扶正,心疼地將被劈傷的枝苗清理乾淨,如是這般進行了一系列的急救措施,好容易把這株可憐的苗株處理完畢,他的激動勁兒也過去了,理智與冷靜逐漸佔據上風。
丹尼開始認真思考赫蒂所提出的計畫的可行性。
「赫蒂小姐,我的確曾經到莊園的暖房看過那些來自異大陸的植物,也因為私心與興趣,向我的導師有所請教——您知道的,我現在的直屬導師擁有極少量的精靈血統,在植物系煉金學具有極高的天賦與權威,並且一向熱衷於研究異大陸的各種植物與相關植物系煉金,因為,這能夠令他更加接近他的遙遠祖先。」
「是的,我知道,」赫蒂極淡定地點頭,「正是因為知道這一情況,所以,我才希望由你來協助我們完成這件事——當然,如果您的導師,尊敬的煉金師大人需要某些酬勞一類,我們也將毫不吝嗇。」
「不,不,不,赫蒂小姐,您不用如此,」丹尼連聲道,「我的直屬導師對此會非常感興趣,甚至不會關心酬勞的事情,只是,最近這段時間恐怕不合適——導師身上還有一筆大單子,恐怕,一直到新年祭後的半個月才能完工。」
赫蒂聞言,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煉金師公會的忙碌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受此影響,煉金相關的各種產業,例如藥草種植與加工,魔法礦物的開採與提取等,甚至連傭兵公會也受此影響,變得更加忙碌起來,畢竟,許多魔獸的血肉、皮毛等物也是極好的煉金材料。
那麼,這樣持久的物資需求是否代表著帝國將有什麼大動作呢?
與蠻族戰鬥?
不,不會,人類與蠻族簽定和平協約不過十幾年,大家都還沒從戰鬥中緩過勁來,所以,不可能這麼快就動武。
如此,又會是什麼原因呢?
赫蒂想著,不由得也將這個問題問出來,讓丹尼也加入思考,畢竟,丹尼長期混跡佩蘭城,信息網絡發達,並且,他與他的直屬導師之間的關係很是不錯,運氣好的話,偶爾也是能探聽一些消息的。
經由赫蒂提醒,丹尼還當真想起一些特別的東西來:「這麼大筆的訂單只有軍隊才能完全消化,導師也說過,從公會下達的訂單來看,應該是用於北方戰場的。」
北方,軍隊,戰鬥……
帝國的北方是大片的荒地、冰原以及連綿雪山,大部分荒地與部分冰原是與蠻族交界,依照前理,戰爭應該不會發生在這裡,那麼,剩下的只有部署在冰原與雪山!
赫蒂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完整而清晰的帝國北方疆域的地圖,隨著她的思考,腦中的地圖也隨之變動,被排除的區域逐漸淡化、消失,被鎖定的區域逐漸放大、清晰,一些重要的戰略要地也逐一進入赫蒂的思考範圍——
暴風堡!
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心間,這一瞬間,赫蒂本能地知道,自己99選對了目標!
只是,可惜,她知道未來的一兩年內,這裡將發生重要事件,但是,她卻沒有資格知曉,暴風堡裡究竟將發生什麼事,甚至,她連帝國允許暴風堡吸引如此大量戰鬥人員的原因也是毫無頭緒。
撓撓臉,赫蒂將這件事拋諸腦後——有時間去糾結如此國家大事,還不如多費點心考慮一下明年將如何增長才更靠譜!
……
夜裡,整個大地似乎都睡著了,不過,在特納莊園的圖書室裡,卻有一盞燈明亮地照耀著,隨著它的持有者的走動,在整個圖書室裡四下遊走,經過了一塊又一塊的分區,最後停留在地理與人文書籍的藏書區。
赫蒂將燈掛在書架的燈架上,然後借火引燃其它幾個燈架,以便於她尋找合適的書籍。
「《異大陸科考》、《細說矮人》、《基庫莫洛山脈的地理與人文》、《伊乙汀冒險行記》……嗯,這本,這本……嗯,還有什麼來著?」赫蒂一邊喃喃低語,一邊從書架上抽選出一本又一本自覺可以提供參考的書籍,不多時,便拿了七八本,厚重得幾乎要壓垮她的臂彎。
低頭看了看書本的份量,赫蒂吹息其它幾盞燈,提起最初那盞燈,走到閱讀區,放好燈,鋪好書,擺好筆記本,開始一本、一本地翻閱著,每看一本都是同樣的流程——先翻開目錄,查找自己感興趣的分類,然後翻到相關頁面,閱讀,並作筆記。
偶爾,赫蒂會把一些書重新歸回書架,或是從書架上又拿了另一堆書回來,繼續之前的流程,往往,拿走的書少,重新拿出來的書多,所以,不多時,桌面上便鋪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而赫蒂手上的筆記則越寫越多,越積越厚……
「吱啞」一聲細響在安靜的圖書室內顯得格外刺耳,書桌後的赫蒂被狠狠得驚了一下,幾乎是猛然一下躍起,大喝一聲「誰在那!?」
安靜數秒後,一個聲音傳來:「赫蒂,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圖書室裡?」
隨著熟悉的聲音傳來,一個熟悉的人影也在靠近——裹著溫暖睡袍的維爾莉特帶著自己的貼身女僕一起走了進來,女僕手上拎著燈,雖然不是很明亮,卻足以照清楚兩人的模樣。
赫蒂長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現在幾點了?」
「馬上就要12點了,」維爾莉特嗔怪道,「弗蘭克說你九點多說要進來查些資料,怎麼折騰了快三個小時了,還沒完?」
說著,她掃望了一下書桌,蹙起眉:「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煞費心思?」
「啊,是和矮人的合作,」維爾莉特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折騰出來的「場面」實在有些可觀,她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維爾莉特走到桌邊,翻閱了一下筆記本,而後將它拿起來,轉身向貼身女僕吩咐道:「你把這些書都收拾清楚。」
再轉身,走到赫蒂身邊,伸手扣住她的手就往外拉,「專制」道:「你就跟我回去,洗漱,休息!」
赫蒂無奈一聳肩,只能任由維爾莉特拉走——今天這番折騰總算是有些收穫,剩下的,明天再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0 11:45:54
096 塞繆爾的計畫
新年祭,舊一年的終結亦是新一年的開啟,同時,也是人類一年生活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舉家團圓,舉國歡慶,就算是最窮苦的家庭也會在這一天忘卻生活中的苦與難,沉浸在對嶄新生活的憧憬與盼望當中。
由於新年祭的重要性,上至帝國皇室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會以各種形式展開慶祝,各地大貴族甚至不惜血本請來魔法師釋放觀賞性的魔法,美其名曰,與民同樂。
這其中,帝都的觀賞性魔法自然是最繁盛,也是最美麗的,幾乎在夜色漸起之際,就開始有部分空域出現斑斕的彩色炫光,隨著夜色漸濃,整個天空也逐漸熱鬧起來,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從進入新年祭假期開始,這樣的美景便夜夜皆有,直到新年祭這一天,達到最鼎盛,不僅美得無與倫比,並且,持續的時間也是最長,幾乎是徹夜不停,帝都的夜晚因此甚至堪比白晝還要閃亮!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這樣的炫彩是如此地美麗迷人,但是,對於塞繆爾而言,這些觀賞性魔法卻對他的視力造成不小的壓力——尤其是當魔法最初綻放那一下釋放出來的強光,更是每每刺痛他的雙眼。
所以,塞繆爾一向不喜歡新年祭——雖然,他不喜歡它的理由並不僅僅只是這徹夜的歡騰。
當窗外一派光亮如晝,各色光華迷離耀眼的時候,塞繆爾的房間卻是拉起厚厚的窗簾,而他本人則是靠躺在躺椅中,雙眼之上各敷著一塊帶著藥物香氣的紗布,躺椅之後,立著一名男僕,每隔一定的時間,男僕就會從一個盛滿了微綠藥水的黃銅小盆中取出一片在藥水中浸泡多時的紗布,擰乾後替換下塞繆爾眼部的紗布——這樣的折騰反覆已經維持了一個下午,如果換作一個耐性稍差一些的人,恐怕躺都會躺煩了,可是,塞繆爾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治療過程。
持續四個小時的治療過程結束後,男僕用清水洗盡藥水的痕跡,再用乾燥的紗布在塞繆爾的眼部不松不緊地纏了兩圈,這樣才算是正式完工。
幾乎是卡著完工的時間,尤里西斯便上門拜訪,帶著一身混雜著酒味與香水味道的氣息,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進來,一進屋,他順手將屋裡侍候的僕人們都趕了出去,並關上門,走到窗邊,揭開窗簾一角,看了眼窗外的熱鬧景象,再回身,對著塞繆爾抱怨道:「天天就是各種舞會、酒會、酒會、舞會,都快要煩死人了——皇帝換了一任又一任,怎麼一點新鮮的消遣也沒有?還是你這裡清閒,就算你不去,也不會有人在你耳邊念叨到耳朵生繭。」
塞繆爾嗤笑一聲,從躺了半天的躺椅上站起,步履穩健地走到起居室的小吧檯,看那模樣,一點也不像眼睛被矇住的人——他站在吧檯裡,一手摁在酒架邊,一邊問:「要喝點什麼?」
尤里西期快速報了一個酒名。
塞繆爾毫不猶豫地伸手取下酒瓶與酒杯,為自己,也為尤里西斯各倒一杯,而後兀自綴飲一口,調笑道:「你如果馬上答應布魯克斯夫人提出的婚約,保證沒人再來煩你。」
「哦,天神在上,那將會是我下半生的災難!」尤里西斯哀嚎,「塞繆爾,你根本無法想像母親給我找了什麼樣的妻子——除了家世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很顯然,布魯克斯夫人最熱衷的就是為年輕男女進行家世匹配。」塞繆爾聳聳肩,向著尤里西斯向在的方向舉了舉杯,不是很有誠意地祝福道,「願天神賜予你美滿的婚姻。」
尤里西斯聞言,不由嘴角微抽——這話與其說是祝福,不如說是詛咒!
聯想起近日來連續不斷的相親再相親,尤里西斯臉色微獰,略帶惡意地舉杯,同樣毫無誠意地「祝福」道:「也願天神賜予你美滿婚姻——據說,娜塔麗夫人一直為你選擇合適的妻子,想來,再過不久,你也會得到同樣的『好消息』!」
塞繆爾一口飲盡杯中酒,面無表情道:「從我三歲開始,她就已經開始找了,不過,顯然,她的運氣不太好。」
尤里西斯看著塞繆爾的黑臉,撇了撇嘴,作了個鬼臉,然後換了個話題:「新年祭後,恐怕就要開始討論暴風堡狩獵的事情——這一次暴風堡狩獵,你會去嗎?」
「去!」塞繆爾沒有猶豫道,神情之中透著一股剛毅與堅定。
尤里西斯長嘆一聲道:「果然,你就是不死心——上一次狩獵會在冰原待了三年,這一次,你還打算待幾年?五年還是十年?總不至於沒找到東西就不回來了吧?」
「『海洋壁壘』已經破碎,這一次不用死守望著冰原秘境,」塞繆爾搖了搖頭,伸手摸上自己的眼,指間感受著紗布略顯粗糙的手感,神情微妙,似落寞,又似感慨。
尤里西斯聞言,驚訝地連貼到唇邊的酒都忘記喝了,直接放下酒杯,問道:「你不會打算去探海吧——那可是比去冰原秘境更危險,娜塔麗夫人絕對不會同意你去的!」
「不,她會,」塞繆爾轉過頭來,正面「直視」尤里西斯,就算隔著紗布,依然令尤里西斯產生一種被緊緊逼視的感覺。
尤里西斯心慌了一秒鐘,而後迅速調整過來,搖晃著杯中的酒意,若有所思地問道:「難道,你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
「算不上明確,只能說是有一個大概的方向,」塞繆爾抬手在吧檯上一抹,一道魔法波動之後,吧檯上無聲無息地鋪上一塊柔軟的地圖,繪製地圖的材料十分奇特,似絲綢,又比絲綢厚重;似獸皮,又比獸皮柔軟;特製的藥劑勾勒出線條與文字,呈現出一張清晰的海洋地圖。
尤里西斯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沒能看出什麼門道來,畢竟,他可不是那些有著豐富行船經驗的專家。不過,地圖的手感倒是頗令他覺得舒適,所以,一邊把玩著地圖,他一邊說道:「塞繆爾,看你連海圖都有了,打算什麼時候出海?到時可得帶上我。」
尤里西斯絲毫不擔心出海的安全問題,倒是巴不得塞繆爾趕快成行,以便助他遠離母親的逼婚境地。
倒是塞繆爾一點也不急切,指間在地圖上緩緩滑過,他慢吞吞說道:「這趟出海,我不想讓皇室得到任何消息,大約會先去暴風堡,等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邊,再出行——我已經和波拿多大公說好了,到時,由他給我做掩護。」
「你要瞞著整個皇室?這個恐怕有點難……」尤里西斯摸了摸下巴,「要想出海,首先得有一艘適合遠洋的船,還要有經驗足夠豐富的船長、大副以及各式船員,再來,出海的港口也要好好選擇——北方的海路已經大多被大貴族或直接,或間接地控制,如果從北方出發,恐怕不容易做到絕對保密,要不然,我們往南方看看?那邊的商會勢力例來興盛,倒是很好地抵制住貴族對商業的入侵。」
「嗯,我已經鎖定了幾個海港城市,」塞繆爾說著,又憑空「變」出了一張折好紙,上面寫滿了城市名單,他將它遞給尤里西斯,十分理所當然地指使道,「新年祭後,你讓可靠的人過去探探消息——我的人大多都在娜塔麗夫人的監視下,不便離開太久。」
尤里西斯給了好友一個萬分同情的目光,而後接下名單,匆匆掃瞄一遍,「哈」得一聲笑開:「我就說嘛,你今年夏天突然說著要去南方度假實在奇怪,原來,那時候,你就打著這個主意了——帕布里奇亞、比特倫薩、慕加迪……嘖嘖嘖,名單倒是齊全,大港小港都算進來了。」
感嘆完畢,尤里西斯將名單貼身收好,一邊收一邊漫不經心道:「對了,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波拿多大公走得這麼近了——他居然答應幫你掩護?那隻老白熊不是一向最討厭這種麻煩事?」
「因為墨菲家族倒台,他看著痛快,再加上佩蘭省的那片礦藏儲量可觀,足以提供極北軍團未來五十年,甚至更高年限的灰鈷晶石消耗,所以,他突然發現欠了我們一個大人情。」塞繆爾慢慢悠悠地說著,看樣子,對於能讓波拿多大公欠上人情,是一件非常能夠滿足個人虛榮心的一件事。
尤里西斯顯然對此也是頗為認同,撫掌讚道:「這難道就是聖經裡說的好人有好報吧,你只不過是順口說了兩句好話,甚至連搭橋牽線都算不上,就能換來這麼一個大人情,實在是一本萬利啊,看來,以後這樣的好事得多做,最好是讓大公多欠幾個人情,最後不得不賣身給你才好。」
塞繆爾極不客氣地嗤笑以對。
尤里西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帝國上下誰不知道波拿多大公是只多麼狡猾的老狐狸?能讓他欠下一個人情就已經是托天之幸,還想讓他表明支持立場?那簡直就是天荒夜談!
搖搖頭,撇開那不切實際的妄想,尤里西斯與塞繆爾開始認真談論起暴風堡的行程,以及其它一些政務,就算塞繆爾暫時還處於半瞎狀態,卻是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討論,就算夜色深沉,整個帝國都沉浸在歡聲笑語中,也無法感染這兩位討論得熱火朝天的工作狂……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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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11:48:01
097 新年第一事
「麥酒?」維爾莉特驚訝一挑眉,顯然對赫蒂的提議感到十分驚訝,「你怎麼會想到進口麥酒?」
「是啊,赫蒂,麥酒是矮人的必備飲料,他們每年的產量供自己喝都不夠,哪裡還能擠出出口的數量給你?」被赫蒂從帕布里奇亞「召喚」到特納莊園的艾文大叔顯然比維爾莉特更瞭解情況,「如果只是進口幾桶,成本太高,完全沒有商業價值,要不然,你覺得為什麼現在各處酒吧的純正麥酒都賣得那麼貴?」
赫蒂聽完維爾莉特的驚訝與艾文大叔的苦口婆心,微微一笑,絲毫是鬥志不減:「哪,你們擔心的重點在於麥酒的產量,對吧?至於說,進口之後的出售就完全不需要擔心——對吧?」
維爾莉特對此倒不能完全打包票,倒是艾文大叔用力一點頭,以他混跡傭兵界多年的經驗作保證道:「麥酒是傭兵群體中最受歡迎的酒,而且,很多男人們都喜歡它。」
赫蒂笑眯眯地同樣點頭——早在帕特里奇亞的海港做嚮導的時候,她就已經瞭解到,對於生活在底層的男人們,尤其是像船員、搬運工一類做重體力活的男人們最愛的飲料就是麥酒,就算明知道酒吧出售的麥酒摻了大量水分,他們依舊樂此不疲,每當結算工錢,便會呼朋引伴,前去消費。
由此可見,麥酒在人類群體中擁有廣泛的潛在市場,可以想見,只要酒品供應能跟得上,幾乎完全不用費力宣傳,就可以完全傾銷。
「我考查了大量的資料,再加上之前也向多羅達、帕爾他們瞭解過一些矮人部落的情況,大致瞭解到,麥酒本身的釀製工藝並不非常複雜,矮人部落裡,就算是十來歲的小孩子都能參與釀造過程,甚至有些已經可以獨立完成整個釀造過程,而麥酒的產量之所以有限,主要應該在於兩個原因。」
赫蒂說著,豎起右手的食指與中指,然後用左手的指間點在右手食指上,說道:「首先,用於釀造麥酒的黑麥在矮人的土地上產量不高,並且,矮人們為了保證糧食安全,只能大量地種植高產的其它糧食作物,如此一來,種植可供釀糧的黑麥的土地就更為有限——我相信,如果不是矮人們的生活中缺不了麥酒,他們恐怕連一畝黑麥都不會種。」
原材料有限,就算釀造工藝再簡單,自然就無法提高產量,這樣的道理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所以,赫蒂沒有再細說,而是將左手的指間移動到右手中指上,說出第二個理由:「第二,則是因為矮人們自己的食量驚人——麥酒經過特殊處理之後,可以產生極高的熱量,快速補充肌體能量,對於喜愛挖礦與鑄造的矮人們而言,這是極好的補充能量的方式,所以,矮人們每年釀造的麥酒都是自產自銷,只有極少量才通過海路運到帝國來——我們該慶幸精靈們不喜歡麥酒,要不然,恐怕連這麼一點『極少量』也輪不到人類。」
維爾莉特見赫蒂說得條條是道,明白她是早有準備,所以,也不繼續質疑,而是直接問道:「既然如此,你是打算怎麼做——讓他們擴大黑麥種植?或者是提高黑麥產量?這似乎都不太可能。」
「嗯,是的,黑麥不適合在矮人的領地種植——或者應該說矮人聯盟的領土範圍內只有少量地域的黑麥才能獲得高產,」赫蒂說著,嘻嘻笑道,「不過,他們不行,不代表我們也不行啊——我讓丹尼檢查過了,特納莊園的領地非常適合種黑麥,只要在種苗移栽前做好一切準備工作,黑麥的長勢應該會非常可觀的!」
「你是打算遊說村民們換種黑麥?這恐怕不太容易啊……」
維爾莉特的感慨還沒說完便被赫蒂打斷:「不,我沒打算立刻在莊園裡推廣青麥,之前卡特家倒台的時候,我們不是乘機買進一些土地嗎?先用這些新進的土地來種黑麥,如果我們和矮人合作愉快,莊園裡的村民們看到種黑麥更賺錢,自然就會跟進——與其用命令強逼他們改種黑麥,不如用利益來誘惑才是最靠譜的。」
赫蒂的這番安排倒是合情合理,並且也更安全,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退一萬步說,就算與矮人的合作不成功,也不會引起村民的反感,畢竟,經過卡特家族倒台一事,之前依附卡特莊園的村民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只要讓他們有地種,能夠維持基本的平穩的生活,他們恐怕就不會有更多的抱怨了。
再說了,赫蒂深知,在這個世界上,可不是僅僅只有矮人才會用黑麥釀酒的哦!
行事議程很快落於實處,維爾莉特開始重新規劃新一年的農耕計畫,艾文大叔則開始投入海運事業,力圖為特納莊園租用一艘具有良好通行記錄的海船,而赫蒂卻是整天不見影蹤,偶爾在花房中冒出,與丹尼討論關於新物種的培育與擴大栽培的可行性,但更多時候卻是不知道跑哪兒去,折騰上一整天再冒頭的時候,往往一身狼狽,有時甚至還帶著一股食物發酵的古怪味道。
……
赫蒂一個人古古怪怪地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就連新年祭的一整個假期都被她如此揮霍完畢,直到節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弗蘭克才從某處地下室將她提拉了出來,並在整個莊園的全體抗議下,開始正式履行莊園繼承人的工作。
首先,擺在赫蒂面前的是一份新的稅法估算表,這是維爾莉特與弗蘭克費時一個多月統計出來的莊園資產清單——這同時也是新一年的徵稅標準。
帝國對於貴族們是極慷慨,同時也是極吝嗇的,上至皇室下至中層貴族都十分樂於分封小貴族,並讓他們安置在自己的領地土上,但是,對於該收的稅卻是一文不少,有人就曾經調侃過這些神出鬼沒的收稅官,說他們簡直比死神還要更盡業也更職業……
赫蒂如今就碰上這麼一位難纏的收稅官,中等個頭,微胖,眉毛稀疏,塌鼻厚唇,既沒有笑容,也並不顯謙卑,單單從外表上來看,一點也不起眼,但是,對方下手可是極狠,報出來的新稅收數量之高,整整比赫蒂之前的預算要高上了近1/10!
十分之一!這可是多麼可怕的數量啊!
雖然現在無論是特納莊園還是小赫蒂都是家產不斐的,但是,這樣無端多出來的稅金依舊令人倍感不可思議,所以,赫蒂丟開貴族的那一套矜持作風,直接了不問道:「這位稅務官先生,為什麼特納的莊園遠遠高出了我們的估算,是否是今年採取了什麼新的稅法計算方法?」
稅務官揉了揉手中的帽子,面無表情道:「這是根據特納莊園歷年統計而得的領地財產總價值,疊加上去年新添的土地總價值後,總體估算的結果,是權威機構統計的並經由貴族議會審議的最終定案,已經記入今年的政案文件,並被法律所保護。」
赫蒂一聽稅務官這話,當即只覺一股火氣直往上竄——聽這意思居然是在警告她不要違法?搞什麼,赫蒂自認自己絕對是守法公民,只不過是對稅務金的算法提出一點異議,至於上升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嗎?
強壓火氣,赫蒂又問了一次相關的計算方法,得到的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回答,最近,雙方只能不歡而散。
略顯粗暴地讓人送走稅務官,赫蒂走動間,足下不自覺地多用了幾分力道,彷彿一下一下都是踩踏在稅務官的身上一般。
怒氣稍減,赫蒂只能帶著疑惑翻出稅務官給出的新稅估算文件,與前幾日,莊園財產自查得出的文件兩相比對,發現,如果按新稅估算文件中給出的稅法計算方法,無論怎麼算,都不可能得到稅務官報出的數額。
那麼,難道說稅務官是在蓄意訛詐?
這樣的念頭在赫蒂腦中一閃而過便被她排除——佩蘭省的貴族管理體系還算清正,稅務官就算要訛詐也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更不可能把寫有新稅金的文件留下,因為,一旦訛詐,文件本身就成了最大的證據。
「赫蒂小姐,您是否考慮過去土地管理部門調閱莊園的領地書,重新進行領地財產確認?」弗蘭克聽完赫蒂的疑問後,出聲提議。
「有這個必要嗎,莊園的一切動產和不動產不是都記錄在冊?再說了,子爵大人之前繳納稅金的時候不是沒出現過這種情況,怎麼偏偏今年就出差錯了?一定是稅務官那邊統計有問題!」赫蒂信誓旦旦,卻沒料想,弗蘭克卻是難得露出一分尷尬神色。
「事實上,」弗蘭克有些尷尬道,「事實上,自從子爵大人繼承莊園之後,從未進行過財產普查,往往每年都是稅務官說是多少稅收,我們就繳納多少稅收。」
赫蒂聞言,先是眨了眨眼,而後翻了個白眼,再是望天思考,最後才坐直身子:「也就是說,子爵大人交給我的莊園財產清單不一定是絕對完整的?而子爵大人與您也不清楚,具體缺失的那份財產究竟系出何處?」
弗蘭克已經從尷尬的情緒中調整過來,面色嚴肅地點頭:「所以,您最好是前往土地管理部門,以莊園繼承人的身份申請審實莊園領地書,以此確認,究竟是否有哪一處莊園財產並不在我們的控制範圍。」
身為領主,卻不能對自己所擁有的所有資產進行絕對控制,這簡直是災難,也是恥辱,所以,赫蒂絲毫不敢怠慢,當天晚上便確定了隨行人員名單,第二天便風風火火地向佩蘭城直奔而去!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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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11:48:21
098 查閱檔案
古老的木門外型古僕,但質地沉重,寬三米,高兩米的一對木門要兩名壯漢合力推動才能緩緩推開,木門的軸承顯然也是許久未動,隨著木門的轉動,發出「吱吱啞啞」的摩擦聲,門頂上還有不少灰塵掉落,飄飄揚揚地附著在過路人的頭上和身上。
「這就是土地局的資料庫,你們也看到了,大約已經有好幾年沒用過了,你們看看這一地的灰,要想找到你們要的東西恐怕不容易,還是算了吧,」一名有著騎士頭銜的小職員咳嗽兩聲,用手掩鼻,不是很樂意地勸說著。
赫蒂和維爾莉特也沒想到居然會面對這樣的情況,兩兩相覷,最後還是維爾莉特開口問道:「除了這裡之外,沒有其它地方可以查詢莊園財產備案的嗎?」
空氣中的落灰已經緩緩散去,年輕的小騎士也得以將手放下來,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才道:「特納莊園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查檔案了,十二年前,局裡整理舊檔,把這些久未有人查閱的檔案都放進來了,所以,只有這裡才有詳案——如果你們只是想看莊園財產總值的話,我這裡倒是有。」
姐妹倆再次面面相覷,彼此眼神交流之後,最後還是赫蒂拍板決定道:「既然已經開門了,那就必須要看一下——請問有目錄表嗎,我想看看我們要的東西具體在哪個檔案格。」
「有,有,有,」小騎士很是慇勤,快步走進庫房,在庫房入口的左手邊輕輕翻找一陣,拿起一本已經不知道堆了多少灰的本子,用力拍打幾下,讓塵埃散去,又用不知從哪裡順來的抹布擦了又擦,然後遞給維爾莉特——得到美人一笑後,小騎士也不自覺地回了一個傻笑。
赫蒂在一旁看著,挑了挑眉,沒說話,而是湊到維爾莉特邊上,一起查看目錄——這本記錄著庫房所有資料的目錄是依照存儲物品名稱的首字母排列的,所以,兩人很快鎖定了檔案所在位置,又讓隨身來的女僕依著指示取來一個厚達十來公分的木盒,這才在小騎士的指引下前往指定地點觀看。
……
木盒中的檔案已經封存多年,由於木盒的防塵效果不錯,內裡的檔案倒是沒什麼灰塵,就是因為放置的時間太長,又沒受到較好的保護,顯得有些發硬髮脆,碰觸時,得十分小心才能避免破裂。
莊園的資產清單是一件極私密的事情,除了莊園主本人外,只有親信才能瞭解全貌,所以,赫蒂沒敢讓貼身女僕幫忙,只和維爾莉特兩人分攤了查閱的工作,一人一疊資料,開始慢慢核對起已經備案的資產清單——這其中包括田地、林地、山地、礦藏、建築、珠寶、家具、書籍、書畫藏品、各式擺件、奴隸、某些商會的股份等等諸多分類,甚至連銀勺子一共有幾個都被詳細地羅列其中。
這樣的細緻羅列給赫蒂和維爾莉特的分辨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麻煩——她們必須先總結出會被每年課稅的資產清單,然後才能與現有的資產清單進行比對。
這樣的工作瑣碎且費時,直到這一日工作時用盡,也不過才清理出一半的資料,餘下的只能交由第二天再來清理。
這一日,姐妹倆宿在安哥拉之角,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之後,姐妹倆躺平,任由女僕按摩頭部——看了一整天各種文字和數字,不隻眼睛疼,連腦袋也疼得發脹。
「姐姐,你還別說,今天這麼一看,沒想到莊園裡的東西還真不少,」赫蒂苦中作樂道,「今天看了好多畫作藏品——我倒不知道,原來特納家的祖輩還曾經資助過好幾位中古世紀的有名畫家,他們成名前的畫作都在藏品室放著呢,回頭,到藏品室裡找一找,我們也好好鑑賞鑑賞,你覺得怎麼樣?」
維爾莉特聽了直樂,吐槽道:「你小時候,特納大人教你各大流派的時候,舉了不知道多少例子,你愣是分不清莫奈爾與巴切列的差別,現在怎麼改性子,喜歡上鑑賞畫作了?」
「誰說我分不清了,不就是新古典主義畫派和復古畫派嘛,我這不是都記得一清二楚?」赫蒂小聲嘟囔著,抱怨維爾莉特揭短,「外公教我的時候,那不是年紀小嘛,又沒有實物畫作在眼前作比較,只聽那些理論,誰記得住多少啊……外公現在如果還在世的話,看到那些畫作,一定開心死了。」
「是啊,特納先生大半輩子都惦記著各種收藏,一說起各種藏品就是如數家珍……」
姐妹倆說著,難免唏噓感嘆。
第二天,姐妹倆再去土地管理局繼續核對資料的時候,卻是出了些意外狀況——工作人員居然以手續不足為由,拒絕讓她們查看檔案。
赫蒂聞言,登時傻眼,擺出各種身份證明,又拿出印有特納子爵徽章的委託書,以及其它各種證明文件,一再聲明,可是,對方卻是死活咬定了不讓她們查閱,如此反常情況,令赫蒂又是氣惱,又是疑惑——憑什麼,昨天能查,今天竟突然不能查了呢?
土地管理局的人毫不退讓,赫蒂也乾脆擺出少有的貴族式的傲慢,執意不放,局面一時僵持。
此時正是新年祭休假之後的第三天,也是新一年工作日的第三天,佩蘭城所有公職部門似乎都還沒從節日的氣氛中緩過勁來,不只工作人員比往日少了許多,沒精神許多,就連前來辦事的人也是小貓三兩隻,所以,赫蒂這邊的爭執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自然也沒人出來調停。
赫蒂情知憑自己的身份繼續蠻橫下去不會有什麼更好的結果,心底暗自盤算著,正想著要托委什麼更有影響力的人前來助陣的時候,卻聽身後響起一聲招呼——
「赫蒂,維爾莉特,你們怎麼在這裡?」
赫蒂和維爾莉特聞言一震,齊齊轉身,驚喜地發現,靠山來啦!
斯諾子爵一身威嚴正裝,衣裝筆挺,顯得人特別精神,往人前一站,便有種不怒自威之感。
赫蒂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幾步上前,屈身行禮,維爾莉特也隨之而行。
「子爵大人日安,您這是正在公幹?新年祭才剛剛過去,像您這樣忠於職守的人可真心不多呢。」赫蒂笑嘻嘻地說著,這話雖是奉承,但是,由於語氣隨性而調皮,聽著倒更多幾分調侃之意,顯得親近而不阿諛。
斯諾子爵顯然也習慣了赫蒂說話的脾性,微微一笑,便算是把這個話題帶過,反倒問起赫蒂的來意。
赫蒂眼珠子一轉,也沒說今天被阻攔的事情,只說起稅務官的課稅與自家統計得出的結果不同,所以來查資料,又抱怨了一通資料庫年久堆塵的情況,並對檔案資料的齊全與完整深表感嘆——略顯誇張的語氣與動作顯出她的可愛勁兒,也使得現場談話的氣氛格外地和諧。
斯諾子爵聞言一樂:「這都是拜倫偷懶惹下的事,自從他繼承了特納子爵的爵位和領地後就跑到北方去,幾十年不見人影,弗蘭克都比他好——至少,弗蘭克每隔幾年還會注意一下莊園經營的情況……不過,你既然有精力還是檢查清楚比較好,像特納莊園這樣傳承好幾代的領地,在財產交割過程中出現差錯總是難免的。」
赫蒂思及之前弗蘭克提及查閱檔案事時,難得露出的尷尬神情,不免暗樂起來——能讓淡定自若的萬能管家露出那樣的神情,實在是百年難得一遇啊!
赫蒂又問候了斯諾夫人與貝蒂,約定好下一個感恩日前去斯諾家拜訪的事宜後,斯諾子爵才告辭,前去處理自己的公事。
送走斯諾子爵後,再回頭,赫蒂的腰竿子就硬多了,口氣也是霸道非常,不過,這一次,之前阻止他們的工作人員就沒敢再那麼強硬,只是象徵性地攔了又攔,最後還是嘟嘟囔囔地帶著她們前去倉庫。
再一次取出檔案盒,赫蒂並沒有第一時間翻閱,而是心細地查看了一下檔案的完整性——她可沒天真到以為今天這一次的阻攔只是意外情況。
維爾莉特也是聰明人,姐妹倆甚至不用特意交流,就已經達成默契,認真檢查了一下檔案,彼此對望一眼,暗自鬆了口氣——檔案沒有任何被改動過的痕跡,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確認檔案完整之後,姐妹倆就默默坐下,一句不說地忙碌開來——她們都知道,無論如何今天必須要把檔案核實完畢,因為,如果再過一天,誰知道還能不能再冒出一個斯諾子爵來為自己助陣?
更嚴重的是,如果再拖上一天,某些不願意她們找出檔案異樣的人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摧毀那部分他們不願意讓人知道的信息!
這一忙碌,又是將近整整一天,直到下午接近下班的時候,赫蒂才輕輕一拍桌子,長舒一口氣。
維爾莉特被她這個動作嚇了一跳,一抬頭,卻見赫蒂露出這幾天來最滿意的一個笑容——看來,她找到了!
不過,姐妹倆並沒有急著離開,繼續在土地管理局磨蹭到下班時間,才一副戀戀不捨又有些懊惱的模樣,極不甘心地將檔案封存。
這一次,雖然天色已晚,姐妹倆卻沒在佩蘭城停留,而是直接趕回莊園,一上馬車,維爾莉特便迫不及待地拉住赫蒂問:「你找到了什麼?」
赫蒂沒說話,而是翻出一張紙,默默地寫了一個地名……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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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0 11:49:03
099 放手歷練
「比特倫薩……那是個什麼地方?」一到莊園,維爾莉特便忍不住發聲問道。
「是一個海港城市,在卡特……嗯,應該說是已故卡特子爵家往南一些的位置,那裡個良好的深水碼頭,不過,是個小港,歷史還是蠻悠久的,快有一百年左右的歷史吧?」赫蒂說著,偏頭想了想,而後點點頭道,「嗯,是的,建港107年,的確是過了一百年了,從記錄上看,大久是在建港第三年,那裡就被劃歸到特納子爵的世襲領地之中——與之相對應的,從特納莊園往南一直到比特倫薩的這一片區域,在當時都是特納子爵的領地,只不過,後世子孫不肖,這樣,那樣地,就被其它莊園主買走了。」
「一座海港……」維爾莉特喃喃,「一座海港,原來是一座海港!難怪課稅會有這麼高了,原來是一座海港!赫蒂,為什麼這麼一座重要的海港,居然連著兩代都沒人知道它的存在?」
赫蒂聞言,微微勾了勾嘴唇,露出一個不帶絲毫笑意的微笑:「這就是問題所在——為什麼,身為它的擁有者,我們居然不知道它的存在!另外,你不覺得我們今天被阻攔的事情很奇怪嗎!?」
維爾莉特按了按額角:「你是說,我們昨天去查資料的時候,被人察覺,所以,有人刻意阻止我們,不讓我們知道比特倫薩的存在——是嗎?」
「除此之外,你還有其它更合理的解釋嗎?」赫蒂聳了聳肩,伸手到腦後按了按脖頸,轉動幾下酸脹的腦袋,呻|吟一聲道,「哎,算了,這件事情暫時放到明天再來說吧,折騰了兩天也實在是累了,再說,這個問題,估計沒那麼簡單,明天正好問問子爵大人的意見。」
維爾莉特也覺腦袋裡似乎有幾百個小人在敲鼓,再次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同意了赫蒂的提議,各自轉身回房。
冥冥入睡之前,赫蒂似乎感覺自己在似睡非睡之間迅速下墜,不停在黑暗中墜啊墜啊墜,然後「嘩啦」一下,猛然沉入團冰冷之中,瞬間,冰冷刺骨的海水從四面八方將她包裹——整個世界一派安靜,靜得彷彿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以及血液湧動的聲音,一下,一下……
緊接著,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美妙歌聲,輕揚婉約,美妙動人,歌聲宛如化出有形實質將她緊緊包裹,一層又一層,而後猛然將她往下一拽,將她拖向更加深淵的深海……
……
「呼!」赫蒂極用力地睜開眼,望著透進房內的微煦晨光,用力地喘著氣,好半晌,才坐起身來,摸摸心臟再摸摸耳朵,然後再甩甩頭——她似做了一個夢,算不上是惡夢,卻也不是什麼舒適的夢,就在清醒的前秒,她似乎還如此清晰且深刻地銘記著這個夢,可是,卻在醒來的第一秒將一切忘卻,任憑她如何努力也想不起她究竟在夢中經歷了什麼。
撓撓頭,看了下時間,雖然天色尚早,但是,赫蒂已經失去了繼續再睡的欲|望,乾脆爬起身來,在熱水裡好好泡了一陣,直泡得手軟腳軟才爬起身,換了晨袍,慢吞吞地走去餐廳——她需要一點運動來恢復一下精神。
赫蒂原本以為自己起得已經算是夠早的了,沒想到,維爾莉特居然比她更早來到餐廳,並且,已經在吃早餐了。
姐妹倆看到彼此,都難免驚訝。
維爾莉特放下手中的牛奶,仔細打量了一下赫蒂的神色,微露憂色道:「你的臉色看著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吧——不會是一直擔心那件事,所以想太多了?」
「不,不是,」赫蒂搖頭,在維爾莉特身邊坐下,拿起女僕遞上的鮮榨果汁喝了一大口,然後閉了閉眼,靜息一陣,才睜眼道,「昨天晚上做了個夢——算不上惡夢,不過,總是有些影響睡眠質量。」
「都夢見什麼了?你不用太擔心,夢都是反的,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維爾莉特安慰著赫蒂。
赫蒂搖搖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此時,餐廳已經將赫蒂的早餐送了上來,姐妹倆便安靜地用餐。
姐妹倆在用餐的同時,特納子爵也在自己的房間裡用餐,三人結束的時間相差不多,所以,赫蒂與維爾莉特等到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前去向特納子爵請安,順便請教。
……
「比特倫薩……」特納子爵聽著這個名字,若有所思,「這個地方雖小,但是,我記得地理位置很不錯,是南方航線的必經之處,有不少船會選擇在這裡停船整修——我倒沒想到,原來,它是屬於特納家的……」
說著,他轉過眼來,望著赫蒂和維爾莉特,笑容和藹,卻暗含幾分促狹,「看來,我們這次面對的可不是一般人哪——能長期控制比特倫薩,並且封鎖消息,不讓我們知曉……這人在佩蘭省的影響力可是遠遠超過了卡特男爵一流,赫蒂,莉特,你們想好了要怎麼做了嗎?」
姐妹倆對視一眼,無聲地進行激烈的目光對抗——赫蒂的眼神堅定而鋒銳,維爾莉特的目光卻沉穩且堅決。
赫蒂在有所覺悟之後,變得更富侵略性,她心中早已有了發展海運的計畫,如今這個比特倫薩港的出現,於她而言,便有如如獲至寶,實在難得,她不願意這麼輕易就放過這樣的機會,再加上,比特倫薩本就是特納家的財產,這般糊裡糊塗且平白無故地「送」給別人,而且,還是倒貼錢地「送」,任誰都會不爽的吧!
不過,維爾莉特的擔憂也有道理,畢竟,對方能夠如此手眼通天,說明他們在佩蘭城必然影響力非凡,至少也是一名中等貴族,再加上,對方能夠長期控制一座城市,武力值以及在比特倫薩的威信也定然非比尋常!
姐妹倆還在眼瞪眼,倒把一旁看熱鬧的特納子爵給樂壞了。
特納子爵「哈哈」一笑,打斷她們的無聲對峙,然後笑言道:「年輕人還是要有點鬥志比較好,既然是屬於我們的東西,沒有平白送人的道理,不過,赫蒂,你要知道,勇敢與莽撞最大的區別在於,勇敢是有智慧、有準備的,如果你連幕後黑手是誰搞不清楚就開始衝鋒陷陣,最後,可別怪我們無力營救。」
特納子爵說的話不好聽,但卻非常實際,赫蒂用力點點頭:「我知道,子爵大人,您別擔心,我不會那麼冒冒失失地——至少要知已知彼才行!所以,您能把芬克借我用一下不?」
特納子爵笑著伸手虛指點了點她,而後點點頭:「隨你,芬克已經是一把老骨頭了,你可得注意,別把他給折騰散了。」
「哪兒能呢,」赫蒂嘻嘻笑道,「我還指望著芬克繼續調|教那些混血蠻人呢。」
特納子爵搖搖頭,似是對赫蒂的這番「功利」心思,頗感無奈,笑謔幾句後,才把話題又扯回正題,開始認真地指點赫蒂在應對此類事情時的一些注意事項,一點又一點,思緒清晰,邏輯縝密,聽得赫蒂和維爾莉特只能不停驚嘆,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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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特納子爵的房間,赫蒂和維爾莉特對望一眼,然後幾乎同時伸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說道:「我走這邊。」
對視一笑,赫蒂轉手一拍維爾莉特的肩膀,說道:「比特倫薩及其附近的情況就麻煩姐姐啦,我去吩咐芬克從土地管理局那邊下手,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麼東西來。」
姐妹倆互相鼓勵幾句,便各自散去,充滿動力地忙碌起來。
倒是弗蘭克送走赫蒂和維爾莉特後,走回特納子爵身邊,不言不語地侍立,也不見他有什麼特別的動作,特納子爵卻能明白他心的中幾分疑惑,所以,乾脆主動開口道:「弗蘭克,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直接告訴她們,比特倫薩是由誰控制的?」
「大人,您不是一直主張讓赫蒂小姐息事寧人,安於一隅?為什麼還會支持她做出如此冒險的決定?」
「現在時勢不同了,弗蘭克,」特納子爵望著遠處的雪景,感慨一聲,「今年是暴風堡狩獵,墨菲倒台後,波拿多那隻老狐狸搶了好幾個名額,這一次,他恐怕要大動干戈,為了保證這一次的獲利,他恐怕不會放過我們。」
弗蘭克聞言,面色一緊,而後稍作放鬆,聽著特納子爵繼續往下說。
「原本,我想著,繼承人既然是個女孩子,那就安安分分地長大,然後我再幫著找一個合適的男人,嫁了,結婚生子,好好過一輩子就好——可是,你看看,以赫蒂的性格,你覺得,她會是個安分的人嗎?」
特納子爵說著,不等弗蘭克回應,自己首先搖頭,自問自答道:「她不是,她的靈魂像火焰一樣熾熱活躍,這樣的孩子絕對不會甘於只是簡簡單單地嫁人——不過,這樣也好,我們特納家的人總不能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現在我們這些老骨頭還在,還能給她收拾殘局,正好放她放開手腳好好歷練,就看她究竟能做到個什麼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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