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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季]老婆一個就好[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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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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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4 06:4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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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季]老婆一個就好[全文完]
老婆一個就好
作者:七季
被他追時,她明明不想從了他,卻捨不得推他一把;
被她逃時,他明明不想捉著她,卻怎麼都放不開手。
在藝術界,葉東禾的地位沒人敢質疑,他想捧的畫家,
哪個大老闆不捧著大把鈔票買帳?可任憑他再能幹精明,
碰上林書侗這個嬌憨的小女人,卻還是栽了跟鬥。
四年前,他的小女人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畫家,
看著單純善良的她,葉東禾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裡寵著。
哪知,這女人卻一聲不響地消失,任他翻天覆地找人,
才知道,原來這女人不是不見了,而是他被甩了!
四年後,林書侗這女人回來了,那麼突然又那麼順理成章,
而等了一千多個日子的他,哪會這麼輕易放她甘休?
林書侗覺得自己太虧了,從不知喝醉的自己竟然會勾引人,
而且勾的還是葉東禾這個壞男人。明明都決定了,
再也不跟他糾纏,結果還來不及反抗,人就被他壓在身下,
死命折騰了一番。更讓她覺得委屈的是,
老天爺似乎就愛欺負她,她都那麼傻地幫葉東禾生了兒子,
還讓她換來換去,床上的男人,從來都只有葉東禾這麼一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3:02
第一章
「子夜咖啡廳」是個在各美術大學學生間流傳著的,帶有些神奇色彩的地方,對於志向是想成為畫家的人來說,那裏可算得上是一個通往自己理想道路的捷徑。
雖然從外觀看上去只是間不太起眼的咖啡廳,可不同於其他咖啡廳,這裏的顧客群基本上是固定的,都是一些從事著美術相關工作的人,像是藝術品監賞家、落魄畫家、一些小資而有情調的年輕人……把大家聚集到這間不起眼的小咖啡廳的,是這裏的老闆葉東禾。
表面上經營的是咖啡廳,而由老闆親自挑選、咖啡廳牆壁上掛著的那些還不為人知的畫作,才是這裏真正的魅力所在。
葉東禾的眼光獨到精準,凡是被他看中,在自己咖啡廳展出的畫,基本上在不久的將來都會被人所認同,而畫家也通常會因此名氣倍增。
如果藝術品監賞家還算是一份職業,那他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藝術品預言家」,所以他的小咖啡廳又被許多懷抱夢想的學生稱為「畢卡索的閣樓」,經過口耳相傳被逐漸地誇大後,顯得更加神奇。
這一天,在梅雨季陰沉的天色下,林書侗根據網路上的位址,找到了這家位於街角的咖啡廳。
身高不足一百六的林書侗,就算空手去搶運鈔車都不會被人記住臉長什麼樣,只能記住相較於臉那大得過分的黑框眼鏡,還有枯草一樣亂綁的頭髮。
但來這間咖啡廳的一路上,卻引來不少人的目光,原因是她身後背著的那個足足有半人高的大畫板,當然沒人知道那是一張畫板,因為它被不知從哪找來的綠色包裝紙裹得密不通風,讓她看上去很像一隻離了群的巨型海龜。
林書侗推了推鼻樑上的大眼鏡,隨著推開「子夜咖啡廳」的門,咖啡廳一樓的樣貌盡收眼底,不大的場所幾乎每張桌旁都坐著人,酒紅的牆壁、淺綠的房柱,掛在牆上的每幅畫上頭都有一盞小燈。
林書侗沒注意看那些客人,眼神祇在牆壁上掃了一圈,總算放下心來,自己沒找錯地方,她往前邁了一步,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悶響,自己又被扯出了門外。
靠門較近的桌旁傳來低笑,林書侗有點鬱悶,但鬱悶的是背著的畫太大,被擋在門外,她側過身來,像螃蟹一樣行進才總算連人帶畫挪了進來。
「請問葉東禾先生在嗎?」她走到取餐處問。
裏面的服務生愣了下,由上到下將她打量一番,盯著她背著的東西,才說:「老闆現在不在店裏,請問你跟老闆有約嗎?」
「沒有啊。」林書侗很老實地說:「我是想請他看看,我的畫能不能賣,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在這等他可以嗎?」
「欸……」那服務生顯然對她這個回答有點抓不到重點。
旁邊的客人笑聲更大了,引得林書侗不得不看過去,不大的圓桌旁坐了三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其他兩個比較年輕,笑的是那兩個年輕人。
林書侗有些不解,那年歲大些的男人問她:「小女孩,你是美術系的學生吧?」
她點頭,對方又問她幾年級了,「大四。」她答。
那個年輕點的男人對旁邊的女人笑道:「看吧,只要經常來這裏,時不時就能見到這種人呢。」
「學生嘛,都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啦。」那女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後看著林書侗說:「雖然說經曆挫折有助於成長,但我勸你還是不要挑這裏哦,起點太高了,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
「啊?」林書侗還是不太明白。
「她是說叫你先不要著急,雖然有目標是好的,可是總要一步一步來。」那個中年人說:「等你畫到了一千幅,再來這裏找葉先生比較好。」
「一千幅?我有啊!雖然沒有全部帶來……」林書侗從隨身的包包裏掏出一本厚冊子,交給那個看上去很有權威的中年男人,就像學生交作業一樣,「這裏當然只是一小部分,而且是草圖,不過加起來真的有一千幅的。」
那個中年人詫異於她竟然沒聽出自己話裏的意思,順勢接過去翻了幾頁就放在了桌上,「我是說你現在還太年輕,想一步登天是不實際的,就算葉先生來了也只會被他請走而已;還有就是,這裏雖然掛著很多畫,但是那些畫都是作者自願掛在這裏的,不是葉先生買來的,藝術不是價錢可以衡量的,你懂吧,小女孩?」
「所以說,不能賣嗎?」林書侗的問題,讓那三個人都像看到白癡一樣地歎了口氣。
「不能賣啦,連看都沒興趣看的畫,你覺得會有人要買嗎?」那個年輕女人對她的問題嗤之以鼻。
知道畫在這裏賣不出去,林書侗有些受打擊地垂下了腦袋,轉過身,後面的畫板還碰到了那三人的桌子。
「不好意思哦。」她回頭無精打采地說了聲,路過取餐處時裏面的服務生還問她要不要等葉先生回來,她搖搖頭,走出了「子夜咖啡廳」。
學校裏的人把這個地方講得那麼神,她還以為是個藝術品交易市場一樣的地方呢!害她坐了那麼久的公車才找來,還背著重死人的畫板,結果都沒打開來看過。
一想到自己還得走很遠才能到公車站,林書侗就覺得雙腿無力。
最過分的是,偏在這種時候一直陰沉著的天空中傳來雷聲,緊跟著點滴雨水落了下來,有逐漸加大的趨勢。
本來垂頭喪氣的林書侗因這突然的降雨又強打起精神,因為要扛著畫,她沒辦法帶傘,反正天氣預報本來說三天有雨,結果前兩天也都沒下……怎會想到這麼巧偏在她出門的時候下了起來。
「天啊,賣不出去也就算了,再淋到雨連送人都沒人要了吧!」林書侗拉緊了綁在畫板上、掛在自己肩頭的繩子,以她能使出的最大精力奔跑起來,只是從旁看去,還是像在散步一樣的速度就是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的人或是撐起傘、或是去找地方避雨。
本來印象中馬上就到的車站卻一下子變得更遠似的,等她想要去避雨時,發現周圍已經沒有能躲雨的建築了,連個屋簷都沒有,林書侗暗歎自己好慘。
她平常都會用牛皮紙包起畫作,可是那麼大張的牛皮紙很難找到,這次才只找了些普通的包裝紙來用而已,誰知偶爾的偷懶就要遭如此報應。
本來該卯足力氣奔跑的林書侗,突然被周圍隱約傳來的小動物叫聲吸引住,畫的安危被放到了一邊,她看到就在自己前面不遠處的垃圾桶底下,有團白白的小東西不安地蠕動著。
那是一隻白色的小型犬,看牠那打了結又發黃的毛,應該是條流浪狗,自己家也養過狗,所以林書侗聽得出來,那隻小狗會叫並不只是因為被雨淋了而已,牠蜷縮在那裏哀叫,圓圓的肚子……看起來好像是在生小狗的樣子!
林書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想都沒想就卸下背上沉重的畫板,然後雙臂舉起畫板當傘用,把她自己和小狗一同罩在了畫下面。
林書侗蹲在垃圾桶旁,目不轉睛緊張地看著那隻小狗,貿然抱牠去動物醫院不知會不會對正在生產的牠有影響,而且她對這附近不熟,也不知道哪裏有動物醫院,只能情急下使出這招為牠擋雨,並希望牠能感受到她目光中傳遞過去的勇氣……雖然她的眼鏡已經被打濕,眼前一片模糊了。
隨時間的流逝,雨早已由小轉大,林書侗的兩條手臂也已經抖到要支撐不住那張畫板,不過她很怕如果畫板突然掉在地上,會驚嚇到那只正在生產的小狗,只能咬牙堅持著。
可是她畢竟是拿畫筆的,強勁的雨水拍打著畫板又加重了力量,她手臂哪來那麼大力氣?就在她已經開始用頭幫助手頂住那張畫板時,畫板的重量卻突然變輕了?
「欸?」就算她鬆開手,畫板仍飄浮在她頭頂耶……林書侗當然不相信有這種事,她拿下霧濛濛的眼鏡擦了又擦再戴回去後,總算看到了一個男人。
「呀!」林書侗起身,因為腿早就麻到沒知覺,還差點摔了一跤。
「小心。」那個幫她舉畫板的男人貼心地提醒,但因為雙手被佔用,沒辦法扶她,「你先撐好傘,別淋壞了。」
那男人腳邊放著一把打開的傘,顯然是他為了幫她舉畫板,把傘丟到了一邊。
林書侗快速撿起傘,站在他旁邊為他撐起傘,可是他們兩個都已經全身濕透了。
「謝謝你!」她說。
那男人轉頭,對她笑了一下,因為兩人站得很近,林書侗被他那過近的笑容嚇得心臟狂跳,不知是不是他的熱心美化了他的形象,但她恍惚間覺得這樣的男人只應該出現在他們的教科書裏,是應該被名家畫在板上,永留後世的臉。
他的臉像是雕像,線條分明,本來是很剛毅的,可是那個笑容又有著安撫人內心煩躁的奇效,這些特質放在他的身上卻毫無衝突感,一向只對畫中的人物有感覺的林書侗,卻突然間很想再回味一次他剛才的笑容。
她自己都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嚇到,而這就是她見到葉東禾的第一眼,帶著幾分莫名的悸動和一點點驚嚇,人家都說學藝術的人相信感覺,更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覺。
過了很久再回憶起兩人的過往,林書侗認定,這正是她愛上他的那個瞬間,隨著新生命的來臨,她曾一度堅信,他們的愛情是伴隨著新生,是光明而有未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3:17
那是一場神奇的雨,當他們兩人並排蹲在放晴的天空下,一起看著那隻狗媽媽,和牠平安生出還未睜開眼的幼犬時,內心都有了同樣的想法。
「這樣放著不管,小狗也活不了的。」
「我把牠們抱回宿舍,反正學校對快畢業的人管得很鬆,等小狗夠大了,再找領養的人。」林書侗認真地規劃著,「至於狗媽媽,可以帶回去給我媽養,我家之前養的狗狗老死了,我媽一直覺得缺了個伴呢。」
「看到牠時,你就已經有這個想法了嗎?」葉東禾看她。
「看到牠的時候我腦子都亂成一團了。」林書侗自嘲地笑。
然後,她看到那個人也對自己笑,她突然覺得自己笑得好醜,有點不好意思。
男人愣了下,這才回過神來,他伸出一隻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葉東禾。」
「我是林書侗……」林書侗反射性地也和對方握手,然後才覺得哪裏不對,她眼神一變,重新看著那個男人,「你是葉東禾?」
「是啊,剛才都沒機會說,我是來還給你這個的。」他從背包裏拿出一本畫冊交給她,「應該是你忘在店裏的吧?」
啊,她的原稿本子!林書侗接過來,因為背包的防水性很好,本子都沒濕,這會見到了,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忘了拿它……
「我回去店裏時看見它被人放在桌子上,聽店員說是個背著大畫板的女孩留下的,我想那就是你吧。」他無意地瞥了眼立在垃圾桶旁的畫板。
那層綠色包裝紙早被雨水打得脫落,油畫的表面也已經糊成一團,但林書侗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反而在為找回了畫冊而顯得很開心,這讓葉東禾很不解。
「是你要賣畫?」他問她,「那麼大張,一定畫得很辛苦,不心疼嗎?」
「也沒什麼啦。」林書侗看都沒看那張畫一眼,「雖然說糊掉了還是會心疼,不過本來就是不打算要的東西,最近有個慈善機構在學校募款,我想如果能把畫賣了換點錢,能資助小朋友,又不用帶著這麼笨重的東西回家不是很好。」
葉東禾有點愣了,林書侗溫柔地看著那一窩新出生的小狗說:「既然賣不了錢,起碼幫助了這些小家夥啊,也算是發揮了它的作用,想想也就無所謂了。」
「你想把畫賣錢捐出去,是因為覺得它太笨重不好帶回家?」葉東禾想,扛著畫找到他店裏的人成千上百,都自詡自己才華過人只是沒遇到伯樂而已,但把他那裏當回收場,以為能隨便換點小錢,順便處理掉「大型垃圾」的人,大概也只有這個林書侗了吧!
「是啊,我今年就要畢業回家去了,光行李就已經很多了!」不過,林書侗還是對著那張畫歎了口氣,「這是我的畢業作品呢,多少還是有些可惜啦!」
葉東禾不禁對這個性情不知是灑脫還是木訥的女孩起了興趣,跟她聊天比想像中更加有意思,他很自然地想順著這個話題,問出更多關於她的事。
「你要回家?不留下來?也許待在這裏對你的前途會更有幫助。」
「前途?安啦!」林書侗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樣,「我爸已經托關係幫我找好了當地一間國小,讓我在那裏教美術!」
「咳!」葉東禾差點跌倒。
「怎麼?」林書侗有點緊張,他站起來伸展蹲得累了的腿,她也跟著站起來。
葉東禾想了又想,覺得自己好八卦,可還是問她,「國小老師?你不會覺得有點屈就嗎?」
「不會啊,那本來就是我讀美術系的目標呢!」林書侗愣愣地說:「工作穩定又能放長假,待遇也不錯,而且教的是副科也沒什麼壓力,蠻好的啊!」
她那一副理所當然的傻樣……葉東禾真的看不下去了。
「我看,你還是不要回去了。」他脫口而出,「或者晚點回去,給我一點時間,我覺得你不該只是個學校的老師,你的畫早晚要進入像美術館那樣的地方才對。」
一秒、兩秒、三秒,林書侗歪歪腦袋想著。
「就是說,我覺得你是有潛力的,雖然才剛見面,可是我不是騙子,你的畫冊我翻看過,我覺得你的題材和構圖都很新穎,雖然沒見過上色後的圖,不知道你的用色功力怎麼樣,但起碼你的畫是有新意的,而且很能吸引人,我覺得這點很重要。」
「也就是說,你覺得我的畫很好,願意把我的畫掛在你的咖啡廳裏?」
「不只如此……」葉東禾對著她那厚而沈的眼鏡笑得神秘又溫柔,他對她說:「相信我,不只如此而已。」
林書侗因此而相信了他,打消了畢業馬上回家上班的計畫,這讓她被家人在電話裏大罵了一頓……她也知道在學校的工作很不好找啦,可是她就是想跟葉東禾待在一起。
跟葉東禾在一起日子裏,林書侗可以完全不刻意去想畫畫的事,而畫就自然而然由她的手傳遞到畫板上,只要看到他的笑臉、聽到他的鼓勵,她就好像有著無盡的靈感和動力。
林書侗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什麼概念,可是她相信葉東禾,他的話也確實在半年後得到驗證,開始有人購買她的作品,而且價錢越來越高,高到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些人為什麼會花大錢去買她因一個夢而作成的畫?
以前的同學對林書侗能有這樣的才能和際遇、對她能找到葉東禾這樣的男朋友都羨慕不已。
是的,他們在一起了,沒有特別的浪漫、沒有特別言明,只是在某個夜晚,葉東禾在她的畫前無聲地吻了她,而她沒有拒絕,從那天起,他們就在一起了。
林書侗覺得這就是自己所想要的愛情,淡淡的、甜甜的,少了那些驚心動魄,只是順其自然,像山中溪水,看不到奔流,可是最終總會彙入海洋。
有時與葉東禾對望,彷彿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自己老去時的樣子,她想,對方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們總是喜歡望著對方,想看到自己即使老了,但依舊幸福的樣子。
但幸福也總是伴隨著不安,隨著和葉東禾相處的時間越長,林書侗越能夠敏感地察覺到他眼中有時閃爍而過的擔憂,那個時候他總說是她多想了。
也許真是她多想了吧?一顆心全撲在葉東禾的身上,連自己的頭腦都在配合著他運轉,因而放大了某些小事,也許只是她看錯了而已?總是疑神疑鬼的自己恐怕會讓人討厭,沒有戀愛經驗的林書侗總是很怕自己會被他討厭。
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女人的第六感真的是準得離譜。
那天葉東禾突然帶了一個自稱是他「朋友」的人去到她的畫室,這讓林書侗很意外,葉東禾從來沒跟她介紹過他的朋友,也不讓她去咖啡廳找他,他只希望她能專心畫畫,如果有事再打電話給他,他會馬上過來,因為他隨傳隨到,林書侗也從沒對他產生過懷疑。
這個「朋友」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林書侗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經介紹後才想起來他是美術協會的副會長呂川喜。
既然是葉東禾的朋友,林書侗當然慎重對待,她給對方倒了茶,缺乏與人交流經驗的她,小心地不讓自己說錯一句話,還好那個副會長對她這個人似乎也不怎麼感興趣,只是對她的畫品頭論足一番,然後跟她閑聊了幾句就被葉東禾打斷了,因為他知道她不善與人交流。
林書侗認為葉東禾這一個舉動很貼心。
中途林書侗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遠遠看到那個呂川喜在和葉東禾說話,兩人間的氣氛和剛才完全不同,嚴肅到她下意識地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間畫室原本是別人不用的廢廠房改造的,因為葉東禾有嚴重的懼高症,兩層樓以上的高度能不上就不上,在遍地高樓大廈的當今社會,這對他無疑是個非常大的障礙,如果必須要上去高樓,他也絕對不靠近窗戶,林書侗覺得他這點還蠻可愛的。
這種價格合理又「接近地面」的畫室,也只有他能找得到了。
因為這裏的空間很大,他們兩人的對話聲也在無形中被放大。
「葉老弟你運氣真是好,又被你撿到這麼個寶貝!」呂川喜說話帶諷刺。
「我還說呢,最近在年輕一輩中竄升極快的林書侗能是什麼背景,原來是葉老弟你在幫她撐腰,也難怪她的畫價錢能漲這麼快,我只是對能讓你親自操刀炒作的女孩是什麼樣子很有興趣罷了,你不會介意我今天貿然過來吧?」
炒作?林書侗皺起眉,這個詞她聽得好陌生,而葉東禾的臉上更是透出古怪,說不上是生氣還是尷尬。
「哪裏,如果能有呂先生您的提攜,當然是我的福氣。」葉東禾說。
「福氣?你太客氣了!以你的手腕哪裏還需要我們這種老東西的提攜。」呂川喜乾笑了幾聲,四處看了看,林書侗驚嚇地閃到牆側。
仔細想想,這裏是她的畫室啊,她為什麼要躲起來?但是,為什麼他們之間的對話讓她如此不安?如果她出現,他們一定會終止談話,而她去問葉東禾,他也只會是以一貫的語氣應付她,說只是她想太多而已。
「這兩年你都沒再簽畫家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受到教訓而金盆洗手,專門經營起你那個咖啡店,原來只是沒遇見合適的人而已。」呂川喜「哼」了一聲,「看那丫頭看著你時神魂顛倒的樣子,想必是用你一貫的手法,又把人家弄到床上去了吧?」
葉東禾眉頭微皺,卻似乎有意地壓低姿態,只說:「書侗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呂川喜大笑,「那種懵懵懂懂、剛出校門的小女孩哪裏好了?無非就是好騙而已!先把人家弄上床,讓她死心塌地跟著你,再利用這點跟她簽經紀約,讓她一輩子為你做牛做馬,這不就是你的招數?我說你呀,也該學到點教訓了吧,有這本事幹嘛不去當牛郎,還要費心先把那些一文不值的畫炒起來,多麻煩啊。」
葉東禾看著呂川喜,不滿的情緒並沒有馬上表達出來,呂川喜對他那種眼神嗤之以鼻,「在我面前就不用裝紳士了吧,反正幹你們這行的全都一樣,她的畫值幾個錢我們心知肚明,全是被你硬炒起來的,如果能成功出名再簽她更保險不是嗎?反正她已經是你的女人了,憑你的魅力是不會主動跑掉的,問題只在於你最後是否仍決定選擇她而已;你專挑沒見識的純情少女,說幾句好話就套牢人家一生的做法,我還真是佩服得不得了,當然啦,有點水準又好控制的女人也不是好找的,所以才說你這小子運氣真是好,總是被你遇到這種人啊!」
反駁啊!反駁啊!林書侗捂著嘴,抑制著自己眼中滿滿的淚水溢出,在心中默默為葉東禾叫喊著,為什麼他不反駁那個人?
可是最後葉東禾也只是一忍再忍,多少有幾分啞口無言的意味。
那次之後林書侗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對葉東禾的瞭解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多,在副會長說出那種誹謗般的話語時,她選擇的不是相信,而是懷疑。
這份懷疑早就藏在她的心底,從他一次次閃爍迴避的眼神中萌芽,又在他有意無意的搪塞中被開花,最後終於結出了顆她食不下的果子,再這麼悶在心裏她會死掉的。
那一年林書侗去了法國,走時沒有通知葉東禾。
因為她不再是那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她無法再用一顆純粹的心去愛他,因為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她去他的咖啡廳,去接觸他可能接觸到的人。
結果證實,那個呂川喜所說的全是真的。
一下子,葉東禾對林書侗的愛變得噁心了起來,變成了只要想到他的臉,她的胃裏就一陣翻騰的噁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3:53
第二章
林書侗之所以選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法國,而不是回家鄉去當國小老師,潛意識裏是覺得葉東禾因懼高症而坐不了飛機,所以出國的話,他就肯定煩不到她了。
人生的重大決定,竟然只是為了躲一個男人而已,況且錯的一方還不是她。
也許是她自找的也說不定,誰教她少根筋,只是知道人家的名字就莫名地選擇信任他,在完全不瞭解他的過往的情況下,就把自己一顆心都掏給了他。
林書侗以為葉東禾只是一個普通的咖啡廳店長,充其量有一些畫家朋友,有一些監賞眼光。
她從不知道葉東禾之所以在這一行這麼有名,是因為他另一個畫家經紀人的身份,而且還是一個擅長炒作的經紀人,跟他簽約的前一個畫家,就是受不了他的強勢和對金錢的苛扣,最後承受不住壓力自殺了。
而那個畫家也就是葉東禾的前女友!在他們成為商業合作關係前,也是你儂我儂、羨煞旁人的。
最讓林書侗無法原諒自己的是,這些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經常出入那間店的客人幾乎全都知道,而唯獨她不曉得,因為她對葉東禾總是言聽計從,從沒想過主動問他的過往,以至於發現自己在他心中是那麼卑微時,才那麼驚訝、無法接受,只能逃走。
質問他、罵他,當時的林書侗完全做不到,光是看到葉東禾的臉,聽他用那種溫柔得讓人心軟的聲音問她「怎麼了」,就已經是件十分難熬的事了,所以她去了一個百分之百不會見到他的地方,一直過了整整四年。
四年後,重新回到自己熟悉土地上的林書侗,出了機場大門,環顧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
「媽媽,這裏就是外公家嗎?」
時尚的女人,懷裏抱著兩三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瞪著大眼抓了抓正在發呆的媽媽的臉。
林書侗有些恍神,愣了下才對兒子林初雨笑道:「我們已經離外公家不遠了,見到外公、外婆要乖,知道嗎?」
小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
看著這個孩子,林書侗也露出了十分溫柔的母親的笑。
她恨葉東禾騙了她,恨自己年少無知輕信了他,恨自己的生活因此變得亂七八糟,可是她從沒恨過眼前的這個小生命。
到法國一個月後,林書侗知道自己懷了葉東禾的小孩,對於從小生長在傳統家庭的她來說,一個女孩子離家那麼遠獨自去國外已經是件不得了的事,再加上未婚懷孕,她爸媽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罵死她,並且會很傷心的。
可當她知道自己有了寶寶時,還是沒有動過一絲打掉這孩子的念頭,這是她的孩子,她要生下他。
林爸爸在電話裏罵她丟了林家的臉,叫她永遠都不要回家,而忙於照顧小孩和完成學業的她也沒時間回國,這一拖就拖了四年,直到前兩天她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她爸爸在家裏暈倒,被查出得了冠心病,送入醫院準備接受手術了。
林媽媽在電話裏跟她哭訴,說其實他們都很想抱抱外孫,丟不丟家裏的臉早就是過去的事了,只不過她爸爸那種牛脾氣死撐著不低頭而已,而林書侗又從沒主動認過錯……
那時林書侗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孝讓父母多麼地傷心,她曾找各種理由不回國,可是總不能在國外待一輩子,上了年紀的爸媽怎麼辦?她爸那種脾氣,是怎麼也不肯離開自己生活的地方的。
所以這次她帶著孩子回來,不只是為了回家看看,也是做好了回國發展的準備。
「小雨想外公、外婆嗎?那如果讓你去跟外公、外婆住一段時間,你願意嗎?」
「嗯!」
「真乖。」她摸摸自己兒子那張和葉東禾八分像的臉,不是說兒子都像媽媽嗎?為什麼她的兒子卻幾乎和葉東禾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林書侗只能感歎遺傳基因的強大,看來她在各方面都注定輸給葉東禾呢,不過孩子隨和的個性卻是像自己多一些的,她剛剛回國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不方便帶著小孩在身邊,多虧這孩子夠聽話,可以暫時把他托給林媽媽帶。
林爸爸來這邊住院,林媽媽則住在這邊的姑姑家,那裏只有姑姑一個人,正好跟林媽媽做個伴,本來她們也叫林書侗一起住下,可是林書侗想到自己的作息不規律,而且也習慣了一個人,還是找了間離醫院較近的公寓住了下來。
去醫院看過她爸爸後,林書侗先聯繫了當年推薦自己去法國的教授,那時她突然找到教授,說她想去法國留學,而對方很大方地答應運用自己在那邊的關係幫助她,還為她寫了推薦信,這才能順利地出國。
教授得知林書侗回國的消息也很高興,約了她出去吃飯,兩人約在她大學附近一家普通的餐廳,面對久別的教授,林書侗還是很開心的。
但是,問題是……
林書侗臉上帶著尷尬的笑,她對面坐著的是四年不見的教授,而教授的旁邊坐著的則是四年不見的孩子他爸。
雖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回國肯定會遇見葉東禾,畢竟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裏,但這未免也太快了點?林書侗可沒辦法對葉東禾綻開什麼懷念的笑容,看著他那張四年來絲毫未變的臉、裝腔作勢的西裝,她就想吐。
「書侗,我來為你介紹一下。」教授熱心地說:「這個人你在國外可能沒聽過他的名字,但既然你打算回國發展了,就一定要認識他。」
「哦?是這麼厲害的人物啊,那我可真是孤陋寡聞了。」林書侗譏諷地看著面沈似水的葉東禾,「不知是不是這位先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煩惱』,所以在國外沒什麼人認得呢?」比如說因為不敢坐飛機出不了國之類的。
葉東禾看她,和記憶中同樣的臉,卻不再對自己溫柔地笑,「國外的土地真有那麼吸引人嗎?我倒覺得未必,如果出去幾年就變得教人認不出了,我看這國不出也罷。」
他是指她的外貌嗎?林書侗當然知道這幾年自己變了不少,她再也不是那個灰頭土臉、不注重形象的大學生了,她的漂亮程度提升了至少三倍,可是看他那眼神,卻像是在看陪酒小姐一樣。
林書侗沈下臉來,他還敢瞧不起她?明明理虧的人是他吧!
「欸欸,原來你們認識啊?難怪一聽是書侗你,葉老弟主動要求要見你一面啊!我還以為他是知道你在法國得獎的事,想見見這位新一輩的佼佼者呢!」
葉東禾主動想見她嗎?那還真是有夠厚臉皮呢,林書侗手抵在下巴上,瞇起眼睛看葉東禾,讓自己看上去比較有氣勢,實際上是她的眼睛敏感,不適合戴隱形眼鏡,又為了愛漂亮沒戴眼鏡,必須瞇眼使勁找焦距才能看清對方。
有人說她這樣看人時顯得很挑釁,不知葉東禾會怎麼看?
「是的,我們確實『早就認識』了。」葉東禾加強了那四個字。
只怪她老實的教授教了一輩子書,對行業的八卦一點也不感興趣,這會還很高興地一個勁地說:「那真是太巧了,這麼說來一切就都好辦了,葉老弟想必會傾力幫忙的吧!」
葉東禾不答,而是看著她,林書侗「哼」了聲,「我可不敢勞煩葉先生這樣的能人。」
「是啊,林小姐可是在法國得了美術新人獎風光回國的人,又哪裏需要我這樣名不見經傳的人幫忙?我看,這事我還是不要自不量力了。」
「欸?可你也知道的,國內外的行情畢竟不同……」
林書侗站起來,打斷了教授的話,她懷疑葉東禾第一時間來見她,只是專門給她下馬威的,她哪會怕他?
「我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只是想來見恩師一面,可沒做好和其他人用餐的準備。」
葉東禾也站起來整了整衣裝,「我也還和別人有約,就不打擾兩位了。」
「欸?」這兩個人一個在送客,一個要走人,再遲鈍的人也能感覺到那種名為「水火不容」的氣氛,想做和事佬都覺得插不上嘴。
林書侗邀請教授一起去別的地方吃飯,可惜教授家裏還有別的事,這次只是想先把葉東禾介紹給她而已,既然他們兩人都沒那方面的意思,他也只能灰心地回家了。
三人一起出了那間小餐館,並排站在餐飲前的屋簷下,看從天而降傾瀉的雨水……
開什麼玩笑,僅僅十幾分鐘的時間,外面已經下起了暴雨?林書侗的心情更糟糕了,她忘了國內這該死的天氣,看到葉東禾從容地拿出雨傘,更是氣得牙癢癢。
「教授,我的車子就停在那邊,我送您吧。」林書侗對教授說。
「啊?不用了,我先去學校拿點東西,很近的。」都沒給她挽留的機會,教授也撐起傘健步如飛地走進了雨中,大概是本能地感覺到該盡快離這兩個人遠點,免得被波及。
屋簷下只剩葉東禾和林書侗。
「要我送你到車子那嗎?」葉東禾抬抬自己手中的傘。
林書侗看都沒看他,當他不存在一樣,在他話音落下時竄入雨中,小跑著朝車子而去。
進了車裏,林書侗的頭髮已經差不多濕透了,貼在臉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她啟動車子踩下油門,恨不得此時駕駛的是飛機,能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光是看到葉東禾還在她的視線裏,她的腦子裏充斥的就全部都是他給自己帶來的災難。
林書侗的車輪濺起地上的雨水,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快經過葉東禾那裏時,他卻突然從屋簷下竄了出來,轉眼間不要命似地閃到了她的車前。
林書侗全憑身體的反射動作,才在最緊要的關頭剎住了車子,她張著嘴,出了一身冷汗,混著雨水讓她整個人又濕又冷。
愣了好一會,那過度的驚嚇變成了過度的憤怒。
他這是找死嗎!
林書侗開門下車,也不管外面的雨,衝至葉東禾身旁,如果他想讓她感到噁心的話,完全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葉東禾!」林書侗大叫。
「你看你幹的好事!」葉東禾看到她的第一反應也是大叫。
因為在雨裏,聲音不大點的話對方聽不清楚,可是他的音量還是嚇到了林書侗,或者說是讓她錯愕得無法反應。
他竟然比她還凶?惡人先告狀嗎?
葉東禾撐著傘,也沒有為她擋雨的意思,一直低著頭,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林書侗的視線中好像出現了什麼黃黃的東西,在她的車右前輪不遠處,在葉東禾的雨傘下面。
狗?不會這麼諷刺吧!林書侗瞇起眼,還真的看到只瑟瑟發抖的黃毛狗蜷在那裏。
「我……」她差點撞到牠!
「就算你不願意見到我,也不必拿動物出氣。」葉東禾帶著怒氣,「牠那麼大只從你眼前跑過去,別說你沒看到!」
「啊?」牠有從她眼前跑過去嗎?道歉的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可是葉東禾卻說得好像她故意去撞狗一樣,林書侗硬是壓下那幾分愧疚,「早知道你會為條狗衝到車前,我就不該減速!」
葉東禾震驚地看著她,但在林書侗的眼中他的表情是模糊的,可從他的語氣中,她聽出了他的震驚。
「書侗,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林書侗嗎?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葉東禾錯愕,「難道以前你所表現出來的純真和善良都是假的?還是這幾年在法國發生了什麼,讓你性情大變,翻臉不認人?」
是誰翻臉不認人啊!林書侗對於他的指控以冷笑回應,「純真善良?我想也是,你就是看中了我這點才會跟我在一起的吧,因為那時我『傻』嘛!你現在趾高氣昂地跟我說話又算什麼?我早不是你女朋友了好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4:11
他這諷刺人的手段倒是高明,但她早不是那個對他逆來順受的傻女孩了!
「你在說什麼啊?這明明是兩回事。」
「就是一回事,不然你是在以什麼身份跟我說話?我又憑什麼要聽你的感慨和教訓?我變成什麼樣又跟你有什麼關係?」林書侗冷冷道:「快讓開,別擋我路!」
她可不想聽他說教,於是她轉身回車裏。
「是我不該來見你!如果不見,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那個美好的形象,可是我偏要來見,想親口問你一句,四年前為什麼不告而別?可是現在,我覺得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葉東禾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等她回到駕駛座,只看到葉東禾抱著那條狗走回路邊的背影。
那個背影讓她覺得傷感,曾幾何時,他們也是在這樣的雨中,並肩蹲著看小狗出生,老天爺對她真是有夠惡毒,在這樣的情景下被他冷嘲熱諷,是比任何辱罵都要來得讓她難過的事。
林書侗擦去臉上混著雨水的眼淚,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並不是躲出了國就能躲過該為他流的淚,只是來得越遲,積壓得越久,也就更是教人難受。
林書侗擦著眼淚,另只手在副駕上摸來摸去,摸到她的眼鏡戴好。
平常她開車都會記得戴上眼鏡的,可是今天情差到極點,光想著快點走,加上雨本來就會令視線模糊,她完全把眼鏡的事拋去了腦後。
那條狗大又怎樣?沒看見就是沒看見啊!可是葉東禾連想都沒想,就斷定是她要拿那條狗出氣,可見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也不是如他說的那樣「美好」,那她還跟他解釋些什麼?
她不欠他的,從來不欠!不欠他一個理解、不欠他一個表揚、更不欠他一句道歉。
而目送林書侗的車子絕塵而去的葉東禾,更是一臉的複雜。
夜晚,林書侗穿著火辣的紅色緊身裙,化著濃重的煙燻妝,長髮微卷披肩,性感妖嬈,細長勻稱的雙腿交叉,腳上的黑色高跟鞋在酒吧絢暗的燈光下添加幾分誘惑。
她指尖劃過高腳杯的杯緣,再將它舉起,鮮紅的指甲和紅豔的唇色都很配她的衣服,她將那杯酒一飲而盡,推給酒保。
「再來一杯。」她說。
「小姐,你在等人嗎?」酒保禮貌而不安地問她,「等人的話最好不要喝太多哦,你已經喝第三杯了。」
「我等的人還沒到呢,放心,我沒事啦!」林書侗呵呵一笑,儼然已經有點醉意了。
沒錯,她是在等人,她身邊空著的椅子總會有一個男人來坐的吧?她特地打扮成這樣,明顯是昭告於天下,她是來釣男人的!
林書侗又玩起了新遞過來的酒杯杯緣,口中唸唸有詞,「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找我搭訕?現在的男人眼睛都長在腳底板了嗎?我這麼有藝術細胞,又是美女……嗝,氣質又好……」
沒道理她一生只能有葉東禾一個男人吧?瞧他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哼,還有臉說她變了……她變成什麼樣,還不是他害的!
害她都沒臉待在醫院陪她爸爸,她爸雖然對小雨很好,但是一見到她就情緒激動,罵她四年都不回家的事,天啊,他可是冠心病,生那麼大氣幹什麼?
雖然林書侗很想陪在爸爸身邊,可一想到見到自己又要惹他生氣,她就沒有臉去。
「都是那個死男人,不要臉的大騙子害的!」她舉起酒杯,又自己跟自己乾了一杯,「再來一杯!」
酒保順從地拿過她的酒杯,她突然抓住人家手腕,把對方嚇了一跳。
「餵,你在這裏工作幾年了?」她問那個很年輕的酒保。
「三,三年了!」對方像受驚的小白兔一樣。
「三年?那你也是有過些見識的了!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都沒人約我?我還不夠好看?不夠性感?不夠有吸引力?」
對方拚命搖頭。
「那是為什麼!」
「我想,是不是你發出的氣場太強了呢?」那個酒保戰戰兢兢地小聲說,在這裏工作什麼場面沒見過,可是,「這位客人,你的身邊好像有團火焰在燒啊!」
熊熊的烈火,好像靠近她的人都必死無疑,簡直像某種失傳的內功一樣,連他這個工作人員都望而卻步了,何況是其他人,只會覺得她是危險分子啦。
「這算什麼爛答案?這說明我還是個充滿熱情的女人啊!女人呢,不是有了小孩就變成媽媽了的,即使當了媽媽,也可以同時是有熱情有魅力的女人,不是嗎?」
「是是是。」酒保點頭如搗蒜。
林書侗終於放過那個酒保,因為她的注意力又被另外的地方吸引去了。
酒吧中間的小舞台上,一個黑人女歌手唱起「YouGottaPayTheBand」,酒吧的光線隨之變暗,光影流轉,酒吧裏的客人沈浸其中。
林書侗是個例外,她瞇著眼使勁看台上的歌手,那個胖女人唱得是還不錯啦,可怎麼能唱這麼慵懶的歌?這裏可是酒吧耶!喝酒把妹的地方!
她越聽越不耐煩,心情沒被平複,那首歌簡直像是添進火堆裏的一把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了。
「真是讓人受不了啊!」她推掉酒杯,踉蹌著三步一搖,搖到小舞台那邊,堂而皇之地從旁邊的台階走了上去。
樂隊都有點發愣,忘情的女歌手並沒有發現不速之客,直到她的麥克風被搶走。
和比她壯碩三倍的女人搶東西,這對林書侗來說也是很新鮮的經驗,她覺得很有成就感,不由得笑了開來。
「各位!無聊的歌曲就到這裏了!」她搖搖晃晃地向在場的人招手,「聽這種歌呢,連酒都變得不好喝了,是不是!」
她沿著舞台邊邊轉來轉去,看上去驚險萬分,一個不注意就會摔下來的樣子,底下有人還真的起哄說「是」,更有人叫著:「那小姐你給我們來一首吧!」
這樣的起哄摻雜著笑聲,頭暈腦脹的林書侗聽著還挺舒服,很豪邁地說:「好吧!那我就來為大家獻上一曲!」
「那麼,你要為大家唱什麼呢?」那個黑人歌手用蹩腳的中文問道,後面的樂隊也做好了準備。
林書侗嫌棄地甩了甩手,「不用樂隊啦!我的歌你們不會彈!我來為大家帶上一首我的自創曲『那個混蛋男人請你離我遠一點』,謝謝大家!」
報上這個名字時,還真有些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可當林書侗舉起麥克風,像貓王一樣擺好架勢展現歌喉時,那些稀稀落落的起哄掌聲也消失了。
「那個混蛋男呀,你沒心又沒肺,衣冠禽獸就是你,管你認不認!我祝你下樓踩香蕉,我祝你吃飯見蟑螂;那個混蛋男呀,你離我遠一點,我的心裏已經沒有你,你的相片全被我改成黑白掛起;那個混蛋男啊……」
林書侗忘情地唱著,歌詞是臨時迸發的靈感,曲調更是天馬行空,聽得人食不下嚥,耳朵硬是被淩虐。
「唱什麼呀?下去吧!」這樣忍無可忍的聲音開始此起彼伏。
林書侗一邊揮手說「謝謝」,一邊繼續她那如破鑼一樣的「名曲」。
幾個保全人員暗暗圍到台前,林書侗的歌完全不被喜歡,在無聲的酒吧裏只聽到她嘶啞的叫喊和咒罵。
終於有個人忍無可忍,比保全先一步衝上台來,旋風一樣將她瞬間抱起,又衝向台下。
在這期間林書侗始終沒有鬆開麥克風,她瞇眼看那個將自己公主抱的男人,還想總算有男人識貨了,可這一看之後,不免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大家看啊,這個就是我歌裏唱的混蛋男人呀!啊!」她尾音隨著麥克風落地的刺耳聲,鑽進每個人的耳裏。
葉東禾鐵青著張臉,抱著亂踢亂踹的林書侗,在眾人的圍觀下回到他自己的桌前,和他同來的朋友們已經一個個笑得臉快抽筋,捶桌戲弄他,「還說你怎麼突然跑掉了,原來是遇到了『舊識』!哈哈哈哈哈!」
葉東禾的臉更青了。
「是啊是啊,舊識難求啊!」林書侗一把抓起葉東禾的衣領,「葉東禾,我們喝酒吧!慶祝在這種情況下都能遇見你,我的運氣真是狗屎到極點,肯定是最臭的狗屎運!」
葉東禾的臉微微地抽搐,他幾句話應付了那些朋友,叫他們繼續玩,而他抱著林書侗到她一開始坐著的吧檯旁,這才把她放下來,放到椅子上。
林書侗很自豪地指指他,跟那個酒保說:「看吧,我等的人來了!」
葉東禾的臉由青轉黑了。
本來,他早就看到她也在這,從他們進門時,他就已經看到了酒吧邊坐著的「風情萬種」的她,穿著一身對以前的她來說,風格很不可思議的衣服。
但是他忍了又忍,最終選擇無視,因為他想起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林書侗了,他又何必再去管她、自討沒趣?他又不是她男朋友!
葉東禾保持修養,就當自己沒看見,直到眼看著她竟然跳上台去,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扭來扭去……她知不知道自己內褲都要被人看光了啊!
隨她去了,他又不是她什麼人!葉東禾手心開始冒汗,酒杯都拿不穩,而台上那個醉鬼還狀況外地壓根沒注意到底下男人看她的目光,竟拿起麥克風唱起了歌來!
那是什麼歌啊?就算他天生少根筋也能聽出來那是罵自己的……那也就罷了,但是那個曲調也太人神共憤了吧。
葉東禾終於忍無可忍,他十分確定自己只要再遲一步,林書侗就會被台下湧上去的人打死。
而他的英雄救美雖然算不上自願,可也免於她那張漂亮的臉蛋掛綵,而他自己又換來了什麼呢?被全酒吧的人看熱鬧、被自己的朋友嘲笑,這一切全多虧林書侗得了便宜還不忘「出賣」他的福!
「來嘛來嘛,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吧,怎麼能臭著一張臉呢?」
林書侗笑意減了,一直鬧著要跟他乾杯,而葉東禾看著她那雙找不到焦距的眼、歪七扭八的坐相,心火就往頭頂上衝。
「你喝醉了,還是早點回家吧。」他努力保持理智。
「我沒醉!」
「你會想跟我喝酒,就說明你已經醉了。」
「嗯……有道理,那我應該是醉了!」林書侗呵呵笑了兩聲,「那我們乾杯吧!」
葉東禾掐了掐眉心,在他的記憶裏,她從沒有像麥芽糖一樣纏著他的時候,沒想到分別這麼多年,倒是給他補上了這一環節。
「好!乾杯!」葉東禾也是壓了一肚子火呢,但他拿起酒杯並沒馬上乾了,而是懸在那裏,在林書侗渴望的目光下問她,「你家現在住哪?」
林書侗連結巴都沒有,像機械一樣快速報出自己的住家地址,然後等著他乾杯。
「鑰匙呢?」
「你好煩啊!」她翻翻翻,從包包裏翻出一串鑰匙給他,葉東禾很自然地接過來放進自己口袋,這才和她碰了杯。
看著她滿意的面孔,他心想,喝就喝嘛,誰怕誰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4:38
第三章
兩個小時後,寂靜無人的住宅區裏,只聽得到風吹樹木,發出有些可怕的沙沙聲。
兩排栽種的樹木間有條紅磚路,路兩邊每隔五十公尺有盞橙黃的矮燈,為晚上回家的居民指明方向。
葉東禾襯衫的前三個扣子被扯開,本來合身的襯衫變得皺皺巴巴地貼在身上,梳得俐落的頭髮也像是被三隻貓咪集體抓過一樣,簡直可讓小鳥用來搭窩築巢。
這一切都要拜他背後舒服趴著的林書侗所賜!
「好慢啊,好慢啊,你是牛嗎?」她扯著他的領子往後拉,他的第四顆扣子也岌岌可危,她的腳蹬踹著他的腿側,在她的想像中,自己應該是正在騎馬,拉著韁繩、夾著馬腹。
但他不是馬!他快被她勒死了!
「不要亂動!馬上就到了!」葉東禾努力穩往自己的雙腳,試圖在紅磚地上走直線,和自己胃裏的酒精抗爭,還要忍受林書侗的虐待。
他為什麼要跟她喝那麼多酒?他沒想到她原來這麼能喝!雖然不出他所料,等她終於不再煩他時,她已經不省人事了,可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招了三輛計程車,司機都不願意載她,最後只能他陪她一塊搭車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車上時酒醒了些,下了車林書侗又來了精神,非讓他背著著她回家,如果他不背的話她就坐在地上不起來。
好,他背!就算他胃裏也是一陣翻騰,起碼他還保持清醒,清醒的人不能跟醉鬼一般見識,可林書侗卻把他當畜生一樣,爬上他的背就不下來,又是在他頭上亂抓、又是勒他肚子、又是踢他,就是不下來。
啊啊,以前那個少話、害羞又樸素的女孩,真的只是他過往的一場夢吧。
「快點啦快點啦!」林書侗興奮地叫嚷:「前面左轉右轉再左轉左轉一直往前就到啦!」
「你還認得自己家嗎?不認得就閉嘴!」葉東禾按照她還算清醒時告訴他的地址,進了前面的一棟大樓。
他的腦袋隨即遭受重擊,「都跟你說左轉啦,笨蛋!」她竟然用包包砸他的頭!
葉東禾卯足力氣,一口氣走上三樓,艱難地從口袋裏翻出林書侗給他的鑰匙,試了四次終於找到了正確的那把,把門打開了。
打開走廊的小燈,葉東禾脫了鞋進屋,什麼都不看先找沙發,把林書侗像卸貨一樣卸在沙發上,自己全身頓時輕鬆不少。
「哎喲,你不會輕點啊,笨蛋!」林書侗把鞋踢得左一隻右一隻。
「沒想到你還蠻會抱怨的嘛。」葉東禾喘著粗氣,他看著林書侗很不老實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像瞎子一樣在茶几上摸來摸去,結果好像失敗了,她便放棄了茶几,摸著沙發椅背站了起來,小步小步像走在地雷區一樣,不知道要幹什麼。
「你要水嗎?」他問她。
「我要回臥室,我困了,我要睡覺。」林書侗正說著,「哎呀」一聲被自己剛甩在地上的鞋子絆倒。
報應啊,葉東禾雖然心裏這麼想,可是還是出於本能地去扶起了她,扶著她進臥室。
她這房子一看就是剛搬進來不久的樣子,除了生活必備品外,零碎的東西很少,臥室裏也很乾淨整潔,尚是看不出屋主個性的階段,不過葉東禾還是在這樣的屋子裏發現了樣熟悉的東西,就是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支手錶。
聽林書侗說過,這支表是她考上大學那年,家人送給她的禮物,她習慣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用這支表看時間,所以不論她走到哪裏,都不會忘記帶這支表,不然就感覺一天都不對勁。
想到當時跟他說這番話的林書侗面帶桃紅、有些含羞的樣子,再看眼前的醉鬼……
「啊!好睏,我要睡覺!」林書侗自己爬上床,自己蓋好被子,然後好像是瞪了他一眼,說:「關燈啊!笨蛋!」
葉東禾無奈地替她關了房間大燈,還退出來為她關上房門,聽了聽,裏面好像沒再傳出她罵「笨蛋」的聲音,看來她沒有新的指示了。
葉東禾覺得身心疲憊,本來沒自己的事了,他該走了才對,可是轉過身面對林書侗的房子,又突然有些感慨。
她回來了,那麼突然,又那麼順理成章。
葉東禾的酒勁直往頭頂衝,他把林書侗的鞋子撿起來放好後,為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坐在沙發上醒酒,想一想,自己此時坐在林書侗家的沙發上,喝著她家水壺裏的水,用著她家的杯子,眼前是她家的茶几和電視,這本身就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了。
四年前林書侗不辭而別,葉東禾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發了瘋一樣地找她,為此調動了自己所有的關係,結果卻是得知,她什麼事也沒有,平平安安地到達了法國。
因尋找她時的瘋癲樣,葉東禾被人安慰、被人笑話,笑話他的人說,他被甩了還不知道;安慰他的人說,為了那樣一個女人不值得。
但是不管哪一種言論,自己所能聽到的無非都是一種論調,那個女人利用了他,用她虛偽純真的外表欺騙了經驗老到的他,藉著他當後台,為自己打了些許知名度,然後才好利用這點取得出國學習的便利條件,不然一個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哪裏能那麼容易出國進修的?
他不相信,他覺得她會走得那麼急一定有她的理由,也許她是給他留了口信的,比如說寫在紙條上被風吹走了之類的,為此他甚至輾轉接近當時推薦她去法國的大學教授,問她走時有沒有說什麼。
可是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她走時什麼也沒說,而那位教授給她的推薦信裏,也是把她形容成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是個可造之材。
葉東禾還是不相信,他不能相信林書侗與他的那場相遇只是為了一句「小有名氣」,他再沒換過手機號碼,期待著她在那邊安頓下來後會打電話給他,告訴他一切只是來得太急,他跟那位教授保持聯繫,只希望能在教授的口中聽到一些林書侗的消息。
可他什麼也沒等來,直至她回來,他都相信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林書侗回來後沒有找他,那他便主動去找她。
可她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看他的眼神是厭惡的、表情是冰冷的,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拒絕的意思,她說,他們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很明顯,不只那樣而已,她根本是討厭他。
她不想看見他,就像不想看見地板上那抹不去的汙垢,她帶著輝煌回來,已經可以不依靠他了。
自己真的被騙了嗎?不然她為什麼翻臉不認人?
葉東禾的心冷了,不是為自己多年的堅持換來的是一場空,最後還是被別人看了笑話;而是,那個戴著厚眼鏡、說話怪怪卻很有意思,還有一點羞怯的女孩,那個女孩原來並不存在。
本來已經逼著自己去認清了,可是他發現自己的心又再次迷失。
葉東禾喝光了水,抱著額頭像是陷入了困境,他搞不懂,如果林書侗真的那麼討厭他,不想再面對他這個她人生中的汙點的話,她又為什麼演出酒吧的那一場戲?她獨自喝酒,他以為她是在等男人,可她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唱了首罵他的歌,就像一個失戀的女人那樣。
如果林書侗心裏沒有他,怎麼會用那麼激烈的方式去發洩心中的情緒?
不懂,真的不懂,他搞不懂是哪裏出了問題,讓他想放又放不下,總覺得還不行,還不到時候。
葉東禾大歎了口氣,頭疼的時候實在不適於思考,他拍拍沙發,手正敲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他順手把那東西拿起來。
一看,是個有食指那麼長的木頭士兵。
林書侗家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葉東禾疑惑,仔細看看,沙發的縫隙裏夾著的還不只這一個呢,葉東禾把那些小木人一個個拿起來,放在茶几上一字排開,正在納悶,又發現茶几上放著幾本教幼兒識字的書。
「什麼啊?家裏有小孩子嗎?」他拿起那本書翻了兩翻,不是用來擺樣子的,裏面還真有一看就是小孩子拿彩色筆亂畫的痕跡。
這麼說來,剛才去倒水的時候,好像隱約也在櫃子裏看到類似奶瓶的東西,當時只順理成章地想成是她用來洗畫筆的容器,沒有再多想。
「葉東禾!葉東禾!」臥室裏傳出林書侗的鬼叫,嚇得葉東禾一個哆嗦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感到一陣的頭暈。
他三步並作兩步打開臥室的門,林書侗不在床上。
「葉東禾!」那叫聲是從臥室附設的浴室傳出來的。
葉東禾頭都大了,她不是一直吵著想睡嗎?怎麼睡到浴室去了?
打開浴室門一看,林書侗站在洗手台前抓來抓去,她聽到了他的開門聲,「葉東禾,把毛巾遞給我!」
葉東禾看著她剛洗過的濕濕的臉,還有那雙亂揮的手,以及地上的毛巾,不禁歎了口氣,「你不是在睡覺嗎?」
「不洗臉睡不著嘛,快幫我找毛巾,我看不清楚啦!」
葉東禾過去彎身撿起毛巾,想必是她亂抓的時候弄掉的,然後把毛巾洗乾淨,又擰乾,再展開,對著盲人一樣的她沈聲說:「別動。」
她還真的不動了,他再用毛巾把她的臉擦乾,還擦去臉上那些沒衝乾淨的泡沫,「好了,現在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看得清楚了嗎?」
林書侗睜開眼,搖搖頭,「我眼鏡不見了。」
葉東禾突然想到她一進家門就在茶几那亂摸,搞不好是在找眼鏡,這麼說她今天出去沒戴眼鏡?四年前她就已經是個沒眼鏡只能看清週身十公尺的大近視了!
「明天再找吧,先睡覺。」他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床邊走,又免不得要嘮叨起來,「你看你,明明近視那麼厲害,怎麼能不戴眼鏡出門呢?那樣多危險!」
「我對隱形眼鏡過敏。」
「那就戴有框眼鏡啊。」
「你見過戴有框眼鏡去酒吧的人哦?」
「那也比看不清楚東西遇到危險強,那個地方本來光線就不好,萬一撞到了怎麼辦?」葉東禾轉頭,想問她對不對,一看她嚇了一跳。
林書侗竟然默默地流起了眼淚,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怪讓人心疼的。
「你這是怎麼啦?」今天的她真是讓他搞不定啊!
「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她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麼要照顧我?為什麼要送我回家?現在知道我出門沒有眼鏡很危險了,那為什麼又一口咬定是我要去撞那條狗的!」
狗?葉東禾愣了一會才想起來,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書侗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他,「陰暗的人想別人才都是陰暗的呢!我根本沒看見那條狗,我才沒有故意要去撞牠!」
「好好好,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我不知道。」對於突然哭起來的她,葉東禾手足無措,只能採取最原始的方法,去摸摸她的頭,安慰她,「對不起,當時是我太武斷了,讓你這麼難過,是我不對。」那個時候也是因為她對他冷著張臉,才讓他心情也差到極點,一時口快說了那些話。
他哪會想到,林書侗會因他的一句話這麼難過,他以為自己在她心裏已經什麼都不是了呢。
他一連串的道歉,替她擦眼淚,林書侗吸了吸鼻子,一個猛勁撲進他懷裏,又猛地抓起他的衣領,仰著腦袋用一種近乎悲憤的語氣問他,「那你想我嗎?這四年來,你有沒有想念過我?」
這話問得葉東禾心臟一震,知道她喝醉了,可他無法逃避她那雙眼,他喉頭發緊,點了點頭,「有,我當然想你,總在想你。」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林書侗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往前一推把葉東禾推倒在床上,而她笨拙地騎坐在他身上,抓著他的衣領,低下頭去與他臉貼著臉,笑了笑,「真的?我好高興。」
隨之她吻上他的唇,那根本不是什麼吻,而是霸道地咬著他的唇,又咬又舔,讓葉東禾心似火燒,又痛又癢。
林書侗覺得葉東禾的唇咬得不過癮,兩隻小手快而暴力地扯掉他的襯衫鈕扣,有些冰涼的小手按在他發燙的胸前亂摸,軟唇放過他的唇,開始跟著手一起在他的胸前磨蹭,貼合著他堅實的胸肌,像是只貪涼的小貓在舔食甜甜的冰塊。
葉東禾乾張著嘴發不出聲音,天啊,他真不該跟她逞能,讓她喝了那麼多酒,她酒後簡直就是……精力旺盛啊!
「書,書侗……」他拍拍她的肩膀,「你不是困了嗎?臉也洗完了,睡覺吧。」
林書侗迷惑地抬起眼來,問他,「見到我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啊!」他不是已經說了!
「那不就得了!」她俯下身埋在他胸前,手指撥弄著他那顆硬實的小豆豆,覺得不過癮還用牙齒去咬。
葉東禾吸了口氣,「書侗!」他沈聲叫她。
「你好煩!」林書侗直起身來,跨坐在他身上,脫掉自己的短裙,在他面前把那條紅色的裙子甩去了一邊。
看著她只著黑色內褲和黑色無肩帶內衣的白皙身體,葉東禾的眼都發直了。
「好看嗎?」她帶著醉音問他。
「好看是好看……」可是不是脫得太光了點?
她點點頭,「我也覺得好看,這樣的內衣以前我可不敢穿,你看,這樣子就能脫掉哦。」她擺弄著內衣前面的扣子,想展示給他看。
「我知道了,很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葉東禾非常慌張,想避開視線,但哪可能做得到?
就在這時,林書侗把那件無肩帶內衣也甩去了一邊,從下往上看,她細而有肉的腿正坐在男人最敏感的地方,那肉肉溫暖的重量恰到好處地讓他心煩意亂,圓潤的臀線上是向內凹進的腰線,勝過任何著名的女性雕像,以完美的比例衝擊著葉東禾的心。
而那細腰上面,則是她飽滿富彈性的乳房,看上去沈甸甸的,像是兩顆熟透的果實,可是又煥發著青春的光澤。
葉東禾額上的汗流了下來,她嫵媚地對他笑,勾起的唇角有著催眠的魔力,可以讓他忘掉很多事情似的。
「那……你還喜歡我嗎?」林書侗憨憨地問他,完全一副醉態。
有人喝醉了哭、有人喝醉了笑,可是沒想到,他卻遇見了一個喝醉了就愛勾引人的。
葉東禾抿著唇,沒有回答,可他的雙瞳越發深邃,盯著她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東禾,你還喜歡我嗎?像是曾對我說過的那樣。」她輕輕拉起他一隻手,放在自己一邊飽滿的乳肉上,他的手收縮,又放開,兩指夾起她挺立的乳尖,引得她一聲輕喘,「我們的第一次,你曾說過,我是你見過的最完美的女性,雖然那個時候我連蕾絲內衣都沒穿過,可你卻說我有著驚人的魅力,你還記得嗎?那只是男人哄騙女人上床的假話而已嗎?」
「是不是假話,你何不自己驗證看看呢?」他沙啞地說。
「嗯?」
葉東禾一個起身,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同時一手攬住她的後背,一手捧起她飽實的乳房,以口含住。
「嗯啊……」他的唇吸吮著她的乳肉,讓她覺得有些疼,可是一股異樣的麻癢也隨之竄進她的體內,讓她不由得輕叫出聲。
他何曾講過假話?
葉東禾品嚐著她的味道,越是知味才越是欲罷不能,她的身體比從前更加圓潤,更有女人味。
林書侗不再是個青澀的、情竇初開的女孩,他放肆地吸吮著她的乳肉,大掌托起她沈甸甸的乳肉往自己口中推送,另只手沿著她的腰身,細膩地揉搓她的每一寸肌膚。
那潤滑的觸感是他留戀的曾經,是他記憶深處那個把第一次給了他的好女孩。
葉東禾放過她的乳肉,深情地望著她,望進她迷離的眼裏,「書侗,可以嗎?」
「為什麼不呢?」她甜甜地反問。
他受到震撼,反將她推倒在床上,如火般燙的舌從她的乳溝一路下滑,舔著她的肌膚,大掌抬起她一條腿,粗粗的指間摸索著她細嫩的腿側。
「嗯啊……」林書侗不安地扭動身子,而他則藉機將掌心按向她兩腿之間的神秘帶,那薄薄的蕾絲內褲沒什麼阻隔作用,她柔軟脆弱的下體在他的掌中慢慢變成溫熱。
他喘著粗氣,無法控制自己體內奔流的慾望,大掌乾脆脫下她的內褲,她下身稀疏的軟毛間那朵嬌嫩的小花,正羞澀地等待著他親吻。
他喉頭乾澀無比,撥開她那隱秘的花叢,食指小心翼翼地觸摸那花叢間粉嫩嫩的突起果實。
「啊啊啊!」林書侗全身竄過驚人的顫慄,「不要!那裏……啊……」
「有感覺嗎?」葉東禾像得到鼓勵般,更加賣力地以手指玩弄起她那粉粉的花核,直到那粉紅轉深紅,而她身下的蜜穴也泌出撩人的愛液。
「不……嗯啊……」林書侗咬著下唇,無法抗拒身體裏那股越發衝動的燥熱。
葉東禾呼吸急促,嫌自己的手礙事一樣把手拿開,面對那顆因他的逗弄而緊促殷紅的花核,他一口含住,溫柔又挑逗地吸吮起來,同時大掌在她花縫間來回,在那泌出誘人蜜液的花口處徘徊按壓,以引起她更加劇烈的回應。
「嗯啊!」她本能地想踹開他,可雙腿乃至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聽自己使喚的,完全使不上力氣,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完全變成一攤爛泥,在他巧妙的挑逗下,那火熱的情慾遍佈全身,最後聚集在小腹處無處發洩,讓她狂躁地想要大叫。
「書侗,你比以前更加地敏感了,」她的身體更加圓潤,如一朵經由呵護綻放的玫瑰,舉手投足都讓他心跳加速,可是也令他不安,「是誰呢?這些年是誰在你的身邊?」將她養成了這麼朵嬌豔的花。
「沒,沒有人啦……嗯……」林書侗意識不清地說,他的手指沾上她濕潤的愛液,變得足夠潤滑後,輕輕探入她那空虛緊繃的花口,「呃啊啊……」那裏有點不適,可更多的是被安慰的快感與她小腹處的熱流彙合,她發出享受的悶聲。
「會嗎?法國的男人可是很浪漫的。」葉東禾的手指在她密實溫暖的花穴中輕輕來回,柔軟濕潤的內壁溫柔地包裹住他的食指,在他的動作中不斷吸吮著他,讓他全身透出的汗水打濕了襯衫。
「沒有,嗯啊……」林書侗面露桃色,不得不咬住自己指背才沒舒服得叫出聲來,「沒有就是沒有……」
她現在這樣,應該也沒有餘力去編謊話了吧?就算她是清醒的,也沒有必要騙他這個,她可是一口咬定他們沒有關係了、她最討厭他、不想再見到他,那又有什麼必要隱瞞她跟別的男人的事呢?
相反的,讓他知道她已經有了很好的男朋友,才是最合理的做法不是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5:03
第四章
林書侗現在沒有男朋友?這幾年也不曾交往過別的男人?葉東禾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去理解她的話,她是在說她的身體,除了他以外並沒被別的男人碰過嗎?而她仍接受他的撫摸,怎麼能讓人將此單純理解為「生理需求」。
「書侗……」他嚥了口口水,溫柔地問她,「你還愛我嗎?」
「我恨你!」林書侗突然暴怒,帶著任性的口吻,「我最討厭你了!」
「那你又為什麼撲上來,將我壓倒?」這話雖然聽上去很沒面子,不過想了想確實是那樣的。
「我願意!」她蠻不講理。
在葉東禾看來,她此時整個人都落在他手裏,還敢這麼囂張,實在是讓他有種被瞧不起的感覺,想到她自從再次出現,就一直是一副把他當仇人的姿態,看來也不能對她太客氣了。
「你願意?那就如你所願好了。」他有些賭氣地說著,突然將手抽出,食指和中指並起,一個猛剌沒進了她的花穴深處。
「啊啊啊!」林書侗弓起腰來,大腿內側以至全身湛出情慾的汗水,在葉東禾看來那麼迷人,「葉東禾,你這個大混蛋!」
「是你要找上我這個大混蛋的。」葉東禾黑眸深不見底,兩指開始緩慢地在她體內抽送,每一次抽送都伴隨著愛液被擠出發出的聲響,他啞聲問林書侗,「聽到了嗎?你的身體舒服得在叫呢。」
「才沒有,嗯啊……」林書侗抓緊床單,指節泛紅,不知為何他越是猛烈的抽送,她體內的空虛就越是被擴大,好像身體裏有個黑黑的空洞,需要更多更多力量才能填滿,而那個力量則在他的手中,「葉東禾,你……啊啊……」
「我怎樣?」看她那急切難受又含羞的樣子,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想要我怎樣呢?書侗?」他伸出長舌,輕輕如勾勒般在她秘密森林頂端,那顆已經充血的花核上輕舔。
「嗯啊……」她觸電般地顫慄,小腹處一陣發緊。
「放輕鬆點,我的手指快被你絞斷了。」他戲謔道。
「不,不。」加上他挑逗的言辭,她身體的收縮越發緊迫,像是在渴望著某種極大的給予,但是還不夠,光是這樣還不夠,「東禾,東禾……嗯啊啊……」林書侗軟聲的求饒,害葉東禾心頭一悸,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已經昂揚的下身,想立即要了她,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忍住對她的渴望,都搞不清楚這是在折磨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叫這麼親密,你不是討厭我的嗎?」他突然停止手上的動作,等著她的回應,「為什麼討厭我呢?我是這麼的愛你。」
而且他還以為,他們應該都是十分確定這點的,是什麼時候兩人間產生了隔閡,他完全沒有發現。
欲滿的填實戛然而止,林書侗只覺得自己體內如萬蟲叮咬,數不盡的小蟲爬來爬去,侵蝕著她脆弱的神經。
「不要停……」她快受不了了,下意識地支起腰來,向他靠近,而他毫無回應,她難受得雙眼濕潤,本能的需求得不到滿足比什麼都難過,「求你……」
他差一點就心軟了,是什麼原因讓她在神志不清時還不願提起?
「你,你根本就不愛我!」林書侗終於難過地哭了出來,是身體上的難過,更是心裏多年累積的壓力,「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只是把我當成顆好操縱的棋子,我不會跟你簽約、為你賣命、再被你拋棄的,我不會,不會!」
他瞬間明白了她在說什麼,心下的震撼無以言表,諸多的猜測後結論是這麼簡單,她不要自己的尊嚴和真心被踐踏,所以選擇高傲地離開。
「書侗……」葉東禾的眼眶也濕潤了,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身體,用最輕柔的吻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
粗糙的雙指重新進入她的體內,跟隨著她的反應加快速度,找尋著記憶中她的敏感點。
「啊!嗯啊啊……」林書侗抓緊他身上的衣服,重燃的激情更勝以往。
「所以你才走了是嗎?因為這樣才走的,沒有其他理由對嗎?」他輕輕地問她,連自己的心都疼了。
「不然,還能有什麼理由呢?」林書侗抓著他反問。
「傻瓜,你真是個大傻瓜!而我也是!」葉東禾俯身,狠狠地將她吻住,同時雙指快速地抽送起來,每一下都落在她體內的敏感點上。
她激動的抽搐,他把她的叫聲吸入自己口中,忘情地吻著她,聽著彼此的喘息,在雙指一個用力的挺入後,感到她身上傳來的從未有過的痙攣,他知道她的高潮到了。
他鬆開她的唇,林書侗像是重獲新生一樣,被吻腫的唇貪婪地吸收著氧氣,高潮過後身上特有的粉紅色讓她看上去更加秀色可餐。
她迷離的眼已看不清事物,那疲勞過度的樣子讓他心疼地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他怎麼能懷疑她呢?差點就相信了那些傳言,他就知道,他的書侗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他們之間發生的事都是真的,沒有虛偽、沒有利用,那是純粹的愛。
他只看到了表相,卻忽略了她的內心感受,他不知道是誰告訴了她那件事,可她為此恨了他四年,他又該如何跟她解釋?
葉東禾無奈地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髮,「書侗,事情並不是那樣的。」
「東禾……」林書侗皺了皺眉,呢喃地叫著他的名字。
葉東禾愣了下,隨之只能苦笑,她現在對他誤會頗深,就算他再想要她也不能,他要等到她再次出口說「愛他」的那天,才有資格再次擁有她。
她是個敏感又倔強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一旦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可是恨了也就是恨了,讓他苦惱,這個糾纏了四年的結該如何解開?
但是總有辦法的。
「是不是?」他問睡夢中的她。
隔天林書侗醒來後,差點被自己的記憶嚇死過去。
她昨天好像在酒吧碰到葉東禾了?她好像還拉著他一起喝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天啊,林書侗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臥室,床頭櫃上她的手錶和眼鏡都擺在那裏,可是她卻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搞不懂自己怎麼一醒來就面紅耳赤的。
不可能不可能,林書侗撓著頭,不要去想那種不合理的可能性。
看了眼手錶,她又被表上的時間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手忙腳亂地換衣服,今天是去社區幼稚園諮詢的日子,她都跟人家約定好時間了,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遲到!
林書侗推開房門,快步走去廚房想拿杯水喝,總感覺口幹舌燥的,走了一步、兩步、三步,定住,回頭……
她張開嘴,只是吸進了過多的氧氣,搞得她頭暈。
「你怎麼會在這裏!」
沙發上,葉東禾好整以暇地蹺著腿,正在翻看……她用來畫草圖的冊子!
「誰准你亂翻我東西的!」她衝過去,一把搶過自己的冊子,像寶貝一樣抱在懷裏。
「你醒了?睡得好嗎?」葉東禾問她。
「好個屁!你為什麼會在我家啊?」林書侗又是一愣,突然想到極其恐怖的事情,將冊子抱在懷裏擋在自己胸前,戒備地看著他,「我們,昨天晚上,不會那個了吧?」
「昨天?你非攔著我來你家,然後又不理人,自己倒頭就睡,我只能在客廳待了一晚上,半夜下了場雨,我幫你把窗戶都關上了。」
葉東禾微笑地看著她,她審視了他好久,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出什麼大事,但剛鬆口氣,她又瞪向他,疑惑道:「你為什麼要在我家待著?誰允許的?請你馬上離開!」
「嗯,你叫我走,我當然沒理由不走。」葉東禾倒是很好脾氣,但也不急著起身,他看著她,和她相反,很心平氣和地說:「書侗,我覺得你的畫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不只是技巧構思方面,其中的感情也更加豐富,當時在網路上看到你得獎的那幅畫,我就覺得那是名副其實的,你去法國也許是正確的選擇。」
「哦,是嗎,謝謝。」林書侗有點搞不清狀況,他說這些幹什麼,她又沒叫他評論,「那你說完了,可以走了吧?」
「還沒。」葉東筆說著,順手從茶几上拿起一個小木頭士兵,來回擺弄,「怎麼說呢,你本來就是個很有愛心的人,但你這幾年的畫中不只是愛啊、溫暖啊這些主題,讓人覺得有種更加柔和的感覺,要打比方的話,就像是浸泡在溫度適中的水中的感覺,啊,也有點像是被母親擁抱的感覺!」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林書侗看他擺弄那個玩具,看得心驚膽顫,一把過去又搶過那個小士兵玩具,「都說了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了!」
「這是你的東西嗎?」葉東禾故作驚訝,「你什麼時候對這些學齡前小朋友的東西感興趣了?我還以為是別的小朋友來玩忘記帶走的,原來真是你的啊?你家可是有不少這類東西呢,你一個人玩得過來嗎?」
林書侗覺得嗓子更幹了,幹到連心臟都縮了水,收緊的疼,也是心虛的疼,「是不是我的要你管?就算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想要就拿去,幹什麼拐彎抹角的!」她把那玩具丟在他身上。
「真的?那我就收下了。」他還真的很不客氣地把那玩具裝進了口袋,這才站起來準備要走了。
林書侗瞪著眼睛看他,無法理解他的怪異舉動,他竟然搶了她兒子的玩具!小雨回來看到他心愛的士兵少了一個,一定會很傷心。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些了,林書侗慶幸自己把小雨交給林媽媽帶,而且剛搬來這裏,照片還沒來得及擺出來,不然被葉東禾看見小雨的樣子,事情可就不是輕易矇混過去的了。
可是她覺得是矇混過關的事,葉東禾卻不這麼認為。
從她那不高明的掩飾手段,他已經十分確定,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別的事,她有意在瞞著他,而且那件事跟他的關聯很大。
於是葉東禾做了件他這輩子也沒想過去做的事,他跟蹤了林書侗。,他一有空就她家附近徘徊,看到她出門就尾隨在後,當然他不可能一直跟著她,一般都是知道她要去的地方後就離開了。
她最近經常做的事情是和大學同學聚會,另外就是頻繁地見一些業界人士,想必是在為自己能快速在國內站穩腳跟做準備,這件事他從其他朋友那也有耳聞,而除了這些工作上的事外,她最常跑的地方就是離她所住地不遠的一家私立醫院,還有就是她所住社區的幼稚園。
葉東禾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和跟蹤狂相似,他一想到哪個晚上林書侗可能又心情煩悶去酒吧找男人,而那時他又不在場的話,以她的酒品,事情會變得多麼可怕,他就能把自己的所有行為正當化。
他是在監督她,以免她做下今後會抱憾終生的事!
於是在某一天的下午,林書侗接到了葉東禾打來的電話。
當時她正在一間幼兒用品店幫小雨買玩具,因為那個木頭士兵被葉東禾拿走了,小雨果然很傷心,她就想能買到類似的東西補償一下,剛看到一組造型類似,但是是塑膠製作的士兵模型,她正拿在手裏看,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當那個鈴聲從她的包包裏傳出來時,林書侗就把手裏玩具士兵的腦袋捏爆了,那個鈴聲,是她為葉東禾設定的專有鈴聲,雖然她換了手機號碼,可是並沒有刪除以前的資料,那個鈴聲已經四年都沒有響起過了。
她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的果然是葉東禾的名字,等那鈴聲響到周圍客人都有意見時,林書侗才接了起來。
電話裏葉東禾就像平常經常通電話的朋友一樣,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她一個緊急萬分的消息,她爸爸的情況有一點變化,希望她能盡快到醫院一趟。
林書侗哪有那個時間去想他是怎麼知道她手機號碼的,又是怎麼知道她爸爸住院的事的,放下電話、付了那個玩具的賠償金後,就火速趕去了醫院。
林書侗的心跳如擂鼓,高跟鞋踩著醫院地板跑過的聲音,讓自己聽著都覺得心慌,當她急切地拉開病房門後,她被眼前出現的一幕驚呆了。
本來以為會出現那種簾子被拉上,醫務人員跑來跑去,各種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儀器輪番上陣的可怕場景,但事實上病房裏連個護士都沒有,而她爸爸坐在病床上面露紅潤,看上去精神很不錯的樣子。
在他的床邊,她媽媽坐在那裏,正在削蘋果,在她媽媽的旁邊,林初雨小朋友繞著一把椅子跑來跑去,和椅子上的男人玩得正高興。
而那個男人,就是給她打電話的那個葉東禾!
打開門的瞬間,林書侗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而後退了一小步,雖然看上去平安無事是很好啦,雖然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她就應該想到葉東禾會在現場,可是她神經緊繃時哪有時間分析這些!此時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場景給她的震撼太大了,不是她能承受的!
「侗侗來了,吃蘋果嗎?」林媽媽慈祥地問她。
「哼,來這麼慢,一點也不緊張自己老爸!」聽她爸爸的聲音分明中氣很足!
「爸,你沒事吧?我聽說……」她掃了眼葉東禾,很快的一眼,然後心裏默念那只是錯覺而已,他其實不在這裏。
「等你來什麼都晚了!幸虧小禾在這,幫了大忙!」
小、小禾?
林媽媽笑了笑,安慰她道:「別緊張,剛才你爸爸突然呼吸急促、全身抽搐,那時我正在外面接電話,幸虧有小禾在這裏及時叫了醫生過來,好像是你爸爸對新用點滴裏的某個成分過敏,換過了一會就沒事了。」
所以說,「小禾」是誰啊?
林書侗結結巴巴,感覺自己好像完全融入不到眼前的「一家人」裏面,好像自己才是個外人一樣。
「他,他……」林書侗喉嚨又發澀了。
「你這孩子還怪有意思的,也不把小禾介紹給我們,還藏著當個寶貝!」她媽媽仍然很慈祥地笑。
「我把他當寶貝?還藏著?」林書侗瞪了眼葉東禾,而他一臉天下他最無辜的表情,「葉東禾,你出來一下。」
葉東禾當然聽話地跟著,然後小雨也乖乖地跟在他身後,被林書侗趕了回去。
兩人去到家屬等待區,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林書侗扶了好一會額頭,才有力氣抬眼看葉東禾,問他:「怎麼回事?」
「我買了水果來探望你父親,然後趕上那個小意外,其實我也沒幫什麼忙,你不用太感謝我。」
「停停停,誰要感謝你了!」休想這麼矇混過關,「第一,你怎麼會知道這裏?第二,你怎麼知道我手機號碼?第三,你都跟我父母說了些什麼鬼東西?」
「和第一、第三個問題相比,第二個問題完全可以忽略不計,而在談第一個問題之前,你難道不該先向我解釋一下小雨的事嗎?」葉東禾四兩撥千斤,成功讓林書侗臉色一變。
「小雨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會去讓他做親子監定的!」林書侗慌忙脫口而出。
「我才不需要跟他去做親子監定,花那個冤枉錢幹什麼?」葉東禾又輕描淡寫地說,「他就是我兒子,所以沒那個必要,不只我認為他是我兒子,你爸媽也認為他是我兒子,你知道為什麼嗎?」
「你,你不能憑外表判定一個人!」
葉東禾不說話了,等著看她還能編出什麼荒唐理由;而林書侗,也確實詞窮了,說什麼都顯得自己很蠢。
看她像只離了水的魚一樣無助,葉東禾不慌不忙地告訴她:「我告訴你父母我們是怎麼認識的,之後你為了前途去了法國,使我們兩人不得不分開,相約四年後在國內見面完婚。」
林書侗看著他,他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有幽默感的男人了?她像機器人那樣僵硬地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你、都、說、了、些、什、麼、呀!」
葉東禾聳聳肩,「那也總比你爸爸總當你是出國學壞了,亂搞男女關係好。」
「他已經那樣認為很多年了,已經快習慣成自然了,不缺你的好心替我『挽回名譽』!」林書侗氣得直發抖。
「可是他聽了之後很高興呀。」葉東禾不解地看她,「他三天后就要動手術了,難道你不想讓他保持一個愉悅的心情進手術室嗎?那我回去告訴他們真相。」
他轉身要走,被林書侗拉了回來,她爸本來是沒什麼不愉悅的,被葉東禾這一搞才真的該不愉悅了,「算你厲害,但你記住,兒子是我的,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管你說什麼、有什麼證據,生他的是我、養他的是我,我是絕對不會讓他離開我身邊的!雖然我可能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可我有自信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這個孩子!」
說著說著,她的眼眶泛紅,嚇了葉東禾一跳,可是驚嚇過後,他又是心疼的歎息。
「傻女孩,你以為我是來跟你搶小雨的嗎?」
「不是嗎?你敢說不是嗎?」林書侗越發激動,淚水在眼裏滾啊滾。
「不是,我敢肯定不是。」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臉頰,手背掃去那些打轉的淚水,「別哭了,讓你爸媽看到要擔心了。」
與其說是搶兒子,如果兒子的媽變成了他的人,那兒子還跑得了嗎?所以說,應該是老天可憐他吧,給了他這個兒子,讓他能有機會藉此搶回孩子他媽……
因為葉東禾的身份已經得到了林書侗父母的認可,從那之後他乾脆大大方方地跟她一起去醫院,主動打電話跟她約碰面的時間,而林書侗則是很無可奈何。
三天后林爸爸的手術很成功,但林書侗覺得這和心情的好壞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現代醫學太發達了。
她爸爸做了心臟支架,從手術室出來後還能大笑著說一點感覺也沒有,傷口也只有很小的一點點,再住院觀察一星期就能出院了。
林書侗心中的大石可算落了地,之後她爸爸的情況也很好,看樣子馬上就能出院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5:25
第五章
這一天林書侗帶著林初雨在醫院外的草坪玩,也多虧了有這個小家夥,她爸爸對她的評價好像上升了不少,因為她把兒子教育得很好。
「媽媽,球球。」小雨指著不遠處,兩個穿著病服,正在踢足球的男孩。
「想跟哥哥踢球球嗎?等小雨長大就能了。」林書侗跟在他旁邊防止他摔倒,看著兒子胖胖的小身子,覺得很有意思。
「媽媽,爸爸。」小雨又指著不遠處,一個正朝他們走來的男人。
林書侗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
「小雨,我跟你說了多少次,那個不是爸爸。」
但小朋友根本不理她了,邁動他短小的腿朝葉東禾飛撲過去,就在快要左腳拌右腳摔倒時,葉東禾一把抱住了他,把他抱了起來。
「小雨飛高高嘍!」他把小雨舉過頭頂,小朋友笑得開懷。
在林書侗聽來卻格外地刺耳,這父子情深的畫面也很礙眼。
「你怎麼又來了?」她對著正朝她走來的父子二人抱怨。
「我來看爸爸啊!他跟我說好今天要講當年他當兵的事。」葉東禾一邊逗著孩子一邊說。
「別叫得那麼噁心好嗎,他哪是你爸爸啊?」
「哦,對,這麼說來應該帶你去見見我爸爸才對,還有小雨。」他問懷裏的孩子,「小雨想去看看爺爺、奶奶嗎?」
「我想去。」林初雨答應得很快。
「反正你跟他說什麼他都只會點頭啦,葉東禾,你不要利用小朋友的天真好不好!」林書侗的火氣又上升了。
葉東禾當然已經把她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了,適時低頭道:「開個玩笑而已嘛,我剛買了你最愛喝的冷飲,要不要坐下消消氣?」
他從袋子裏拿出一瓶林書侗常喝的飲料,在她眼前晃晃。
林書侗瞪了他一會,賭氣地接過那飲料,坐在醫院草坪邊的長椅上喝了起來,葉東禾一見,放下小朋友讓他自己玩,也坐在林書侗身邊喝起了飲料。
天藍藍的、草綠綠的、飲料甜甜的、小朋友又那麼可愛……林書侗的怒火維持不到一分鐘就消去了天邊,就連葉東禾在她身邊表現得很親密,她也不覺得那麼討厭了。
「我說,你最近很閑嗎?你那個咖啡店總沒人看顧行不行啊?當心客人偷東西,裏面的畫都是『潛力股』不是嗎,可是很有升值空間的。」林書侗故意用諷刺的語氣說。
要她相信葉東禾沒有目的,那是不可能的,他莫名其妙接近她、跟她套交情,之前都鬧得那麼不愉快了,他卻像是忘了那回事一樣臉皮厚得要死,肯定又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不是為了小朋友的事,那八成就是為了她,他大概是意識到她的身份已經和四年前不同,就算國內尚不知道她的名氣,可是怎麼說她也是在國外拿了獎的,想從她身上撈油水的話,她可是不會讓他得逞的!
他最好別以為他們之間還有所謂的「舊情」,利用這點來跟她簽經紀約,以前沒有,現在就更不用了。
「先跟你說好,我最近可是很忙的,雖然我自己的事自己就能搞定,可沒辦法總往醫院來,希望你別再趁我不在的時候騷擾我家人,不論你給他們灌輸什麼思想,那都是沒用的。」她特別強調,自己不需要別人幫忙。
「那家咖啡廳嗎?已經不做了。」出人意料,葉東禾望著天空,有點無奈地說。
林書侗的心一沈,搞什麼啊,突然間變得那麼嚴肅……
「是嗎?」她還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因為他表現得有點傷感的樣子,讓她有點良心不安,好像是她故意戳他痛處一樣,「那種只有常客才會去的店,又排擠外人,肯定做不長的啦!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啊?」
「你不是說我很閑嗎?我就是很閑。」葉東禾對她笑了笑,有點痛苦的那種笑,「如你所說,咖啡廳經營不好,以前存下來的積蓄也都用到那去了,現在暫時也不知還能做點什麼好,算是個無業遊民了吧。」
有點可憐的樣子……林書侗暗掐自己一下,她怎麼同情起他了?
「你又不是靠開店起家的,你不是什麼著名的畫家的經紀人嗎?以為我不知道嗎?」哼,想騙她,沒那麼容易!
「那個啊,早就都不做了,怎麼說呢,覺得沒有意思,那個職業並不適合我吧。」葉東禾看著在草坪上跟小草說話的林初雨,目露慈愛。
那個眼神再次打中了林書侗,讓她心臟狂跳了下。
「誰管你啊,就算是無業遊民也不能以騷擾別人為樂!」她站起來跺跺腳,想跺掉那奇怪的感覺。
「你不感興趣嗎?為什麼我不做經紀人的工作了?」葉東禾抬頭問她。
「誰在乎啊,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我才沒興趣!」林書侗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個什麼勁,既然他自己都說到這了,正是應該藉此質問他、揭露他真面目,讓他無言以對立即滾蛋不是嗎?
怎麼到了這時候,她倒是猶豫了?有些害怕從他口中聽到那段經曆了。
他的高壓政策逼死了當時一個很有前途的女畫家,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如果再從他的口中得到證實……
早就知道的事,現在才發現自己並沒做好面對的準備,真是可笑。
「總之,就算你身無分文還死纏著我,也別指望我會為你花一毛錢!」
葉東禾笑了出來,「我還沒慘到那個地步啦,不用為我擔心。」
「誰在為你擔心啊!」林書侗高聲反駁。
這時林初雨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在林書侗腿上,抑著小腦袋把手舉得高高,獻寶一樣給她看他手裏的小雛菊,「媽媽,媽媽,花花。」
「花花好漂亮啊,小雨喜歡嗎?」她問。
林初雨點點頭,大眼睛亮晶晶的;林書侗從他小手裏接過那朵花,為他別在耳朵上,滿意地讚歎,「小雨戴花花最好看了!」
小朋友卻搖搖頭,很彆扭的樣子,看得林書侗有些納悶。
葉東禾哈哈笑了兩聲,過去從林初雨耳上拿下那朵花,起身看著林書侗,林書侗很不滿他這個外人沒事介入他們母子的交流做什麼,「搶小朋友東西,有意思嗎?」
「別動。」葉東禾說著,在林書侗還還來不及動作之前,把那朵小花別在了她的發間。
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林書侗本來清晰的思路倒是混濁起來,還真是動不了了。
「小男孩戴什麼花啊,鮮花配美人,看來小雨比其他小朋友都先懂得這個道理呢。」葉東禾看林初雨,「對不對啊,小雨?」
「嗯!」小雨高興地揮舞著小手臂,「媽媽戴花花!」
「你你你,誰叫你擅自碰我了,讓不知情的人看見,還以為我跟你關係多好呢!」林書侗紅著臉,抱起兒子轉頭就走。
葉東禾自然跟上,緊跟他們母子身旁,看著她笑,也不說話。
「我警告你,禁止再對我做出這種親暱的舉動,聽見沒!我可是還要嫁人的,不想被你拖累!」林書侗語調強硬,筆直走著,就是不轉頭看他那一雙笑咪咪的臉。
「嗯,你說得有道理,我記下了。」葉東禾好脾氣地答應著,過了會又問她,「可是你看我現在無依無靠,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在不打擾到你們的情況下,偶爾來看看小雨可以嗎?」
林書侗想了又想,一個失去工作、店面,又沒有什麼感情寄托的男人,他現在所能得到安慰的就只是這個可愛的兒子了吧?而且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們之間是不會再發生什麼的樣子。
怎麼說當年自己也是瞞著他生下孩子的,身為父親他該有知情的權力,現在讓他多見小雨兩面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小孩子嘛,長大後就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明明之前還死不承認小雨是他的骨肉呢,但順口就答應了他。
「好吧,只要你不從我身邊搶走小雨,偶爾跟他玩玩也沒什麼關係。」
葉東禾笑得好開心,只有小雨看到了,他爸爸在偷偷地以嘴型跟他說「耶」。
林爸爸出院後,在姑姑家住了幾天,因為不好意思一直打擾人家,整理行李準備回老家了,本來他們非要把外孫也一起帶走,被林書侗想盡辦法攔了下來,說是大城市的教育比較好,而且小雨一直是她帶大的,她一個人照顧他也沒問題。
結果她家兩個老人還是不依,抱著孩子不打算還給她了,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她說就算她照顧不了,但有葉東禾在,小雨是不會出什麼狀況的。
奇蹟般地,他們在聽到葉東禾的名字時瞬間就答應了,讓她覺得,他們好像是故意在等她說出這句話……
他們回去的那天,葉東禾還跟她一起去送行了,而且她的父母還千囑咐、萬囑咐葉東禾,一定要照顧好他們母子,快點回家鄉辦酒席風光風光什麼的。
老古板!只是為了在鄰居間有面子,讓大家知道他們女兒不是跟野男人生了孩子而已,林書侗暗想,她才不會因此就妥協呢,只有對不起她爸媽了。
可是她沒當一回事,葉東禾卻像是奉了聖旨一般地去執行,本來覺得她爸媽離開了,葉東禾也就沒有靠山,該離她遠點了,可是他口口聲聲「伯父、伯母讓我好好照顧你」,藉此時時刻刻地出現在她生活的每個角落。
比如說,就連她帶著小雨去幼稚園上學,葉東禾也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一大早就守在她家門前,等她一出門,他就冤魂不散地跟在她身邊。
「葉東禾,你起得倒是挺早的,難得清閑睡個懶覺不行嗎?」她高跟鞋踩著路面,聲聲迴盪,挺胸抬頭抱著孩子,走起路來氣勢十足。
而葉東禾不緊不慢地走在一邊,像散步一樣懶懶地說:「就是太閑了,才一大早就醒了,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在不對小雨造成影響的情況下,我可以來看他的。」
「我說的是偶爾,不是每天!」
「可是他今天開始上幼稚園了,以後就不能想什麼時候見就見得到了,你這麼忙,不如以後我來接小雨上下學啊?」
說實話,林書侗還真的動心了,但她硬是忍往了同意的話,說:「我的工作也很自由好嗎?我能自己接送他的,不勞你費心!」
「可是你不瞭解國內的情況,你最近都沒看新聞嗎?學校裏的霸淩現象跟我們上學時不一樣了,就算是幼稚園,孩子似乎也會從平時的對話中聽出某個孩子有問題,因而會聯合小團體去欺負那個孩子呢!」
葉東禾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聽說就連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有時甚至為了讓大多數小朋友聽話,覺得老師是跟他們站同一邊的,而也去主動欺負那個小孩。」
林書侗嚇得全身發抖,但仍嘴硬道:「那又如何?小雨又不是什麼有問題的孩子,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會很喜歡他的。」
「他沒有爸爸,這本身就是問題啊!」葉東禾加油添醋,「大家都總看到媽媽去接孩子,這本來就會給人想像空間,而且你又嚴令小雨不許叫我爸爸,萬一真因為這個他被欺負了,造成了心理創傷,小孩子的心理創傷呢,是一輩子的。」
林書侗突然定住腳,惡狠張地瞪他,而葉東禾則是坦蕩蕩地等著她的發言。
「你用不著說這些嚇唬我,我答應你就是了,如果在我有事情實在抽不開身的情況下,你可以替我接小雨,但是……」她強調,「除了在幼稚園,不許你以他爸爸自居!如果被我發現你跟其他人胡說,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我說到做到,你最好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這些都只是為了小雨的權宜之計嘛,放心吧,我不會亂說的。」葉東禾笑呵呵的,小雨也跟著笑呵呵的。
只有林書侗,越來越覺得哪裏怪怪的。
可是林書侗並沒有後悔了答應葉東禾,她時常為此感到慶幸,回國後要忙的事情一大堆,一些雜誌採訪因為她爸爸的事被她擱置到了一邊,這會她有了些空閑就要忙於採訪的事,畢竟也是為自己宣傳,還有就是她的新作品,趁著有靈感的時候也要趕緊完成。
她是那種一有了靈感就要馬上付諸於畫筆的人,而一旦進了畫室,不達到自己預期的效果前她是不會出來的,幾近忘我的一直畫啊畫啊,有時候結束了,再一看表已經到了深夜,她才急忙忙從畫室跑出來。
那時,她看到的是葉東禾正坐在她家的沙發上看雜誌,一種莫名的安心湧上了心頭,她知道他會告訴她,他已經把小雨接回來了,這會孩子已經睡著了,讓她放心。
在法國時她都是請保姆在她畫畫的時候照顧小雨,這次因為時間太趕,沒時間去找好的保姆,有了葉東禾這個對她作息十分瞭解的人在,確實是為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雖然嘴上不說,可她是十分感謝他的付出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心軟下又答應了葉東禾一件事,就是挑出一天時間:三個人一起出去玩。
這一天陰沉了多時的天空難得放晴,外面的人也很少。
因為林書侗和葉東禾都是能控制自己時間的人,他們給小雨請了天假,特地在非假日出門,就是為了躲開人潮。
小雨騎在葉東禾的肩上,就算走在馬路上也高興得不得了,讓林書侗不得不感歎,有男人果然不一樣,她就沒有那個體力讓兒子騎在自己肩上。
以前她覺得只要付出愛,有沒有爸爸都是一樣的,反正她也認定自己是不會再愛上誰了,跟沒有感情的男人結婚也沒有意思,可是隨著葉東禾和小雨越來越親近,她開始發現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事實上有很多事是只有男人能做的,只不過故意被她忽略了而已。
「接下來我們還要去哪呢?」葉東禾精神飽滿,「小雨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小雨玩著他的頭髮,哪都不認識,當然沒必要回話,林書侗知道葉東禾其實是在問她。哼,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狡滑了,以前她還有理由說他跟自己亂拉關係,總能找到些理由羞辱他出氣,可是最近他開始擅長利用小雨跟她隔空對話,這距離感「保持」得相當好,竟教她時常為抓不到他的漏洞而氣惱。
這個男人不要太囂張,以為掌握對付她的辦法了嗎?才沒那麼容易呢!
靈光一閃,林書侗突然有了主意。
「我知道去哪裏了。」她手向前方指去,雙眼發亮。
順著看過去,高聳的大樓像個孤傲的王者。
葉東禾愣了半晌,她都能聽見他嚥口水的聲音,「不是吧?」他舌頭打結,幹問著。
這讓林書侗更加堅定了去那裏的主意,她總算來了精神,不能每次都被他牽著鼻子走啊,「怎麼不是了?你不是問小雨想去哪嗎?小雨最愛爬高高了,是不是?」
「嗯!」小雨振奮地點頭。
看到葉東禾臉色都變了,林書侗知道他懼高,就是為了想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才又再接再勵地說:「小雨最喜歡玩的就是車啊、人啊,那種小小的木頭玩具,而站在越高的地方向下看,地面上的車跟人就越是像他的小玩具,而且還會動,所以說他從小就喜歡在高的地方往下看。」
「真遺憾,他這點沒像我……」葉東禾好像已經看見自己的命運,有點認命了。
「走吧走吧,我在這念了這麼多年書都還沒上去過呢。」林書侗拉著葉東禾,他越是扭捏她就越興奮。
看他這次還怎麼囂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6:00
第六章
三個人坐電梯直接上了八十九層,到入口時葉書禾就已經沒心思架著小雨了,他把孩子放下來,盯著那個入口,眼神像是在看鬼門關。
「今天又不是假期也不是什麼旅遊旺季,難得人這麼少,一定要看個夠才行。」林書侗故意刺激他,並催促他快點進去。
「我看這樣好了……」葉東禾強裝鎮定地說:「你們兩個進去玩,我在這裏等。」
「那怎麼行!不是你說要三個人一起出來玩的嗎?我跟小雨想什麼時候出來都可以啊,我可是難得同意,以後沒這種好事了。」林書侗忍著笑,無辜地看他,「不然我跟小雨解釋一下,說你因為怕高,所以他敢做的事你不敢,讓他體諒一下?」
「不必。」葉東禾面對那個入口吸了口氣,「走。」
他即刻後悔自己衝動下了決定。
考慮到孩子的安全,他們去的是室內的觀景台,可是剛剛進去,面對那了望室的大玻璃,葉東禾就後悔了。
他貼著牆死也不願意再往前一步,臉色難看到像個害喜的孕婦,而林初雨已經自己跑去玻璃那邊,以上帝視角俯視著地面,咯咯笑個不停。
林書侗好像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孩子安危的樣子,跟別的緊隨自己孩子跟前、半步不離的媽媽不同,她遠遠地看著兒子玩得高興泛紅的小臉,雙手抱胸地守在葉東禾身邊,用揶揄的口吻說:「你看,我沒騙你吧。」
「我當然知道你沒騙我。」葉東禾口齒不清地,有些顫抖地問林書侗,「你不去陪小雨嗎,他自己在那,不要緊吧?」
「他知道那裏有玻璃很安全,有什麼要緊的?」林書侗看他,「怎麼你後悔了嗎?」
「沒有!」他堅決搖頭,就算後悔了也不能承認,他可不要當個不能跟孩子玩在一起的爸爸。
林初雨扭過頭來看他們兩個,指了指外面,笑得口水都流了下來,「爸爸,車車。」
葉東禾很勉強地朝他笑了一下,「小雨好厲害!」
林書侗歎了口氣,「誰要你誇獎啊,他是在叫你過去陪他看。」
「啊?不,不會吧?」葉東禾繼續難看地笑。
「怎麼不會?看來你比較受歡迎呢,真讓人嫉妒啊。」林書侗好笑地看著他,故意欺負他,把他往前推了下,「快去吧,你不是跟小雨說過,只要他叫你爸爸,你就什麼都答應他嗎?」
她多少次嚴厲地告訴過小雨,不許再叫葉東禾爸爸,而葉東禾則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哄騙小雨,可是他不會真以為小雨會瞞著她吧?
林書侗得意地看著葉東禾,她就是在等著這一刻,這會他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人家都叫你爸爸了,小心失去信任哦。」
只見葉東禾做了個深呼吸,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感油然而生,不得不讓林書侗猜想他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好讓她心軟,但她才不會,她跟在葉東禾身後,不緊不慢地走到觀景窗那邊。
葉東禾的眼始終直勾勾瞪大地看著前面,好像他是只正在飛翔的鳥一樣,那種臉部肌肉抽搐的樣子讓林書侗覺得有點好笑。
「爸爸……」小雨拉了拉他的衣角,「車車。」
「車車都變得像綠豆一樣小了,小雨還能看見,真是了不起呢。」葉東禾誇獎道,可是完全沒低頭去看小雨,看上去更像是對著鏡子做表情練習。
覺得自己沒得到重視的小雨噘起了嘴,但還是邊拉著他的衣角邊問:「爸爸,那個是什麼車車?」
「哪個?」
「那個!」他肉肉的手指抵在玻璃上指給他看。
只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葉東禾卻突然間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做出一個林書侗無法解釋的行為,只見他整個人猛地被某種力量從地面上彈起來一般,突然撲向小雨,一把抓過他肉肉的手腕,大吼一聲:「小雨小心!」
他的吼聲如此之大,引來所有的人側目,更是讓林書侗呆愣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小雨的哭聲喚回了她的心神。
小雨垮著肩膀,無助地放聲大哭,而葉東禾還蹲在他跟前,死死握著他的手腕,林書侗的心緊了一下。
「葉東禾你幹什麼呀!」林書侗過去一把抱過小雨,拉起他的手一看,在手腕的地方竟然有一圈淡淡的青紫,雖然暴怒,心頭的火燒得她太陽穴直跳,可是她還是優先抱過兒子,輕聲地安慰。
小雨會哭是很少見的事,這次一方面是疼,另一方面是被平常都溫柔得不得了的葉東禾嚇的。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小朋友,林書侗終於能去找葉東禾算帳了,可是她再把心思轉到葉東禾那裏去時,驚訝地發現他比小雨還要令人擔心。
葉東禾的動作一點也沒變,還是蹲在那裏,一隻手維持著抓住小雨時的樣子,只不過那隻手如今顫抖得非常厲害,而他的臉更是死灰一片,嘴唇發紫地顫抖著,呼吸急促,一雙眼睛無神地盯著窗戶外面剛才小雨指的地方,也就是下面那一大片矮房的房頂。
看上去,葉東禾就像是快死了一樣。
林書侗的怒氣頃刻間被他嚇跑了,剛才只忙著安慰小雨完全沒有注意他,他這個樣子讓她害怕。
「葉,葉東禾?」她悄聲過去,拍他的肩膀。
而他卻像是被巨錘砸到,肩膀劇烈地一抖,竟然把她的手彈了回來,這一碰之下,葉東禾像是連最後一縷魂魄也被她拍走,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兩手貼著玻璃,明明懼高的他,這會臉死貼在玻璃上,拚命地向下看,眼球像是忘記了該怎麼轉動。
他的呼吸越來越快,雙眼逐漸充血變紅,臉呈現出讓人驚恐的蒼白,顫抖的嘴唇吐不出半個字來。
怎麼會這樣?周圍有熱心的人過來問要不要叫救護車,也有人去叫保全人員,但林書侗哪等得了那些?她有種彷彿自己只要別開眼一秒,他就會立刻在自己面前消失的感覺。
「東禾!」她抱住他,晃動他的肩膀,強迫他將視線轉到她的臉上,「東禾,你看看我!」
葉東禾的全身硬得可怕,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也移動不了他分毫,旁邊的小雨被嚇得又哭了起來,邊哭邊叫「爸爸」。
林書侗想都沒想,「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然後抱著他的臉,讓自己強行進入他的視線,「東禾,你看著我,你必須看著我,聽到沒?」
小孩子的哭聲、女人焦急的叫聲,充滿著不安,葉東禾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光芒,像是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她似地,麻木地喊了聲:「書侗?」
「沒錯,我是林書侗,你只要看著我就可以了。」
她堅定的語氣讓他快要硬成顆石頭似的身體漸漸軟化,葉東禾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她的名字,他那雙顫抖的手也摸上她的臉頰,她馬上回握住,將他的大手壓在她的頰上。
「書侗!」葉東禾悲痛地大叫了一聲,一把將她抱進懷裏,聲聲慘烈地叫著她的名字,好像她是他死而複活的愛人。
他的呼喚聲讓她的心都痛了,像是他們真的分開了好幾輩子,今生好不容易才又相見,又認出了彼此。
他顫抖的身軀因為死死地抱住了她,而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等保全人員到了,葉東禾也恢複成了平常的他。
他們兩個帶著小雨灰頭土臉地跑了出去,尤其是林書侗,她可沒臉再留在那裏了!
三個人小跑著出了大樓,林書侗抱著小雨,葉東禾跟在後面,三個人無聲地走著。
剛才葉東禾的樣子在她腦中揮之不去,越想越教人心悸,他那副樣子怎麼想都覺得太不正常了!
雖然知道他有懼高症,但是也太誇張了吧?他那副簡直像掉進了什麼深淵的絕望表情,她是忘不掉了。
「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吧?」葉東禾忍受不了這種沈默,他覺得她肯定是生氣了,因為他的關係,他們根本就沒玩到什麼。
「嗯?」林書侗看了他一眼,他的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平常做什麼事都像是遊刃有餘的他,這會表現出來的窘迫倒讓她有點不能適應,「我有什麼好害怕的?你應該問問小雨才對吧?」
小雨很聽話地搖了搖頭,抬起自己的小手晃了晃,告訴葉東禾,「爸爸不痛。」
他是想告訴爸爸,他的手已經不疼了,葉東禾差點哭出來,伸著兩隻手就要去抱兒子,林書侗一閃,躲去了一邊,並且瞪了他一眼。
沒抱到兒子,他很低落,不過也說不了什麼,是他讓兒子受傷了,她不讓他抱也是應該的,更甚至以後也許都不讓他碰小雨了。
葉東禾想想就更想哭了。
「去哪裏吃飯呢?」林書侗瞥了他一眼說。
「嗯?」葉東禾愣了一下。
「該玩的都玩過了,該想去哪吃晚飯了吧?不是說好出來一整天的嗎?難道你已經想回去了?」
「還能一起吃飯嗎?」葉東禾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逗得小雨咯咯地笑了起來,他快步追上來,又黏著林書侗,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當然要吃啊,我以為你不想跟我吃飯了!我們去吃海鮮好不好?要不去吃日本料理?但是那個好像不太適合小朋友呢……」
「你慢慢想吧,但是先說好,這頓我請客。」
「那多不好。」葉東禾的心又吊了起來,這是在跟他劃清界線嗎?
「不許說不好!」林書侗吼回去,不太情願地仰望天空說:「就當是我向你道歉的飯。」
「你跟我道歉?」
「是我硬讓你過去的,明知道你有懼高症……所以這頓飯我請啦,不許你拒絕,聽到沒!」林書侗皺著眉,真的很不高興的樣子。
葉東禾怕她生氣,可是看到她真的生氣了,他卻又覺得心暖暖的,好高興。
「沒關係啦,是我自己太沒用,還害得你們沒玩盡興,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來,氣氛似乎都被我破壞了,還讓小雨受傷……」
「我要聽的不是這些!」林書侗猛地停下來看他,站在夕陽的餘暉中,一雙晶亮的眼直直地盯著他,帶著不容妥協的怒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樣子有多嚇人?你差點就死了你自己清楚嗎?我才不想聽差點被我害死的人,跟我說什麼『沒關係不要緊』之類的話,那些虛偽的『善解人意』請用在別人身上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6:13
葉東禾看著她的眼,本來微笑的唇角不再上揚,他也直直地看著她說:「對不起。」
「然後呢?」林書侗問他,「你真正應該跟我說的是什麼?」
他歎了口氣,嚴肅地看著她說:「我的懼高症真的很嚴重,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逼我去很高的地方了,可以嗎?」
林書侗的怒火因此收斂些,她看了他一會,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對不起。」
他笑了,「那我們去吃點什麼呢?既然是你請客,那可得好好吃一頓才行。」
「是啊是啊,反正你現在是無業遊民嘛,就當救濟你好了。」
葉東禾的笑容稍微僵了,這被一直留意著他的林書侗捕捉到,「你怎樣?還在難受嗎?」
「沒有。」
「不對,一定有問題。」林書侗不屈不撓,如果他為了能多跟小雨在一起時間長些,而隱瞞自己真實的情況,萬一走著走著暈倒了怎麼辦,她可是受不了再多一次的刺激。
看她堅持的樣子,如果他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她是不會甘休的,葉東禾想了想說:「其實是有一點事,只是怕你不同意,我是想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去我家吃晚飯?」
「你家?你覺得我請客讓你很沒面子嗎?都說了一定要我請的!」
「不是那個意思,不然你可以出買菜的錢啊。」葉東禾說:「你答應過我,今天可以隨我跟小雨玩的不是嗎?小雨願不願意去爸爸……呃,叔叔家玩呢?叔叔家有很多士兵哦。」
「願意!」小雨舉雙手贊成。
「你就只會用這招籠絡人心嗎?」林書侗真拿這對父子沒辦法,不過又一想,也許他的身體還在不舒服,只是礙於面子不好直說,才拿回家當藉口,其實是想回家好休息吧?思考再三,她還是答應了葉東禾。
三個人一起去買了菜,跟著葉東禾回到他家,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
葉東禾住在一棟高層公寓裏,從外觀看上去格外氣派,當然,他家只在第二層而已。
站在樓下仰望,林書侗順口說了句:「你搬家了啊?都沒工作了還住這種地方好嗎?」
葉東禾又心虛了一下,假笑著答:「上次一次付了半年的租金,還沒到期就先住著了。」
「要不是看到你的店關門了,還真以為你是在騙我呢。」林書侗說,前些日子出去辦事正好路過他以前的店,看到店門上貼著「停止營業,頂讓」的牌子,想到他都沒收入了,還住著這麼好的房子,又不免為他擔心起來,「男人太愛面子是會受罪的。」她說。
葉東禾知道她其實是為他好,怕他為了面子負擔太重,他笑道:「這裏也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好啦,只是外表做得美觀而已。」
可是他的家裏也很好看,小雨一點也不怕生地在他家跑來跑去,拿著他所說的士兵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葉東禾在廚房忙著做飯,林書侗則在客廳看著小雨。
廚房裏傳出炒菜的聲音。飄來肉的香味,眼前自己的兒子高興地玩耍,而自己在沙發裏享受著這悠閑的時光。
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林書侗發現自己對這裏完全沒有陌生的感覺,相反地,她格外地放鬆、格外地適應,彷彿每天晚上她都會回到這裏,好像這樣的生活她已經過了很多年。這種感覺好到讓人害怕。
「媽媽!」小雨趴在地毯上,從茶几底下翻出一本雜誌,搖搖晃晃地過來交到她手上。林書侗看了眼那雜誌,臉一下子有點發熱,那本雜誌的封面是她,是她最近接受的一次雜誌專訪。
原來葉東禾都有在留意她的動向啊,不過也可能他平時就有買這本雜誌的習慣,畢竟這是國內少有的美術類相關雜誌。
是偶然,還是有意呢?她竟然會對著一本雜誌糾結起來。
「飯好了。」葉東禾穿著圍裙從廚房出來,林書侗作賊心虛地把那本雜誌藏在身後,藏在沙發抱枕的下面。
葉東禾的廚藝不怎麼樣,但比起自己在法國時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不知要好上多少。
「剛生下小雨的時候,我到法國還不滿一年。」吃著吃著,不知不覺地話就自己跑了出來,林書侗也不知怎麼的,事到如今竟會突然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事。
「那個時候我的收入很有限,根本請不起保姆,跟家裏也鬧得很僵,不好意思求助,一邊要做自己的專題,一邊要照顧小雨,經常是搞得人仰馬翻才好不容易湊足小雨的奶粉錢,自己的飯錢能省則省,也就更沒什麼奶水了,現在想起來,都不知那時自己是怎麼過的,天天不吃飯也不覺得餓……」
林書侗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發現葉東禾早就放下了筷子,專注地聽著她的話,而且那個眼神……怎麼突然讓她這麼想哭啊?
她吐出一口氣,氣氛怎麼突然怪怪的,「你別誤會,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可沒有跟你抱怨的意思,你千萬別說什麼自以為是的話讓我不舒服。」
他如果說什麼都是他的錯,沒有照顧他們母子之類的,她可是會受不了的;真是的,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他知道這孩子的事,如今卻主動跟他說這些有的沒的,自己是在想什麼啊!
是氣氛的關係嗎?好像成了正常的一家人一樣,在一起吃飯,讓她有了家的感覺,她才會一下子變得軟弱起來了。
「我知道。」葉東禾挾起一塊雞肉放進她碗裏,「我知道我沒資格說什麼,吃吧。」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鬧彆扭,林書侗對他的配合表示不太理解,可是看他又沒什麼異常的樣子……
葉東禾低頭安靜吃飯的樣子讓她覺得難以言喻的奇怪,話說從再見到他開始,他就總是怪怪的了,林書侗最後想,反正與她無關,她幹嘛要去研究他的心思?
吃完飯小雨要求葉東禾跟他玩打仗遊戲,一大一小兩個人趴在地毯上,拿著些蠢得要命的綠色小人打來打去,還很高興。
林書侗看著他們玩,雖然小雨要求她玩這個遊戲時她也會配合,不過從來沒在其中體驗到什麼樂趣,只覺得是在哄小孩而已,漸漸地小雨就不再要求她一起玩了,她還以為是小孩子長大了,對這遊戲失去了興趣。
今天看到他跟葉東禾玩得那麼開心,她才明白不是小雨對遊戲失去了興趣,而是小孩子敏銳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情,小雨還是需要一個能陪他玩、陪他鬧的人,才會玩得高興。
玩得累了,小雨倒在沙發上看卡通,看著看著就睡著了,林書侗發現他睡著了,再抬頭看了眼手錶,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得飛快,早就已經過了平常小雨睡覺的時間。
「天啊,都這麼晚了,我們該回家了。」林書侗去拍拍小雨想叫醒他,可是小雨嘟囔了兩句,好像很困的樣子,看來是玩得太累了。
葉東禾看到後想了想說:「不如先讓他在這睡會吧,反正現在也不是很晚,就算過一會走也有計程車的。」
「那多不好意思。」林書侗雖然這麼說著,心裏倒不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才執意要走,而是小雨睡著了,這房子裏就只剩他們兩人,想想竟然覺得有些尷尬。
葉東禾不知道是否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他只是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說:「反正我平時也不會這麼早睡,讓小雨先睡在我床上就好了。」
說著他抱起小雨,連給林書侗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葉東禾把小雨抱進臥室,放在自己的床上,跟在他後面的林書侗在走與留之間猶豫著,直到葉東禾替小雨蓋好了被子,她知道自己錯過了說拒絕的時機。
心裏雖然清楚自己不該再待下去,可是她的視線卻被葉東禾臥室裏掛著的一張畫吸引,那張畫掛在衣櫃的旁邊,一進門就能看到,畫裏是一個少女的側臉。
林書侗並不認識那個少女,因為那只是她腦子裏虛構出來的人物而已,而那張畫是四年前她畢業不久後畫的,是第一幅掛在葉東禾的咖啡廳裏的畫,沒想到咖啡廳不做了,他卻把這幅畫掛到了家裏。
當時覺得是得意之作,可這會一看,林書侗的臉都紅了……好想把那張畫撕下來燒掉。
注意到她盯著那幅畫,表情糾結得要死,葉東禾不禁笑出聲,馬上知道她在想什麼了。
「有什麼好笑的!你這人真是有夠無聊,這種畫隨便處理掉就好啦,特地掛在這裏羞辱我嗎?」林書侗被他笑得有點惱羞成怒。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喜歡才掛在這裏的。」葉東禾不忘強調,「你看我家就只掛了這麼一幅畫,足以證明我的喜愛不是嗎?」
兩人很有默契地關上臥室門,要吵去客廳吵,不要打擾了小雨。
林書侗被他說得更是面紅耳赤,不禁反駁道:「這種話四年前跟我說也就算了,現在的我才不會相信呢。」
「不相信什麼?」
「不相信我的畫有你說得那麼好啊,你這招不靈了。」林書侗自認自己可不是從前的她了,「你這招還是留著去騙別人吧,不過你現在也不做畫家經紀人了,嘴這麼甜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葉東禾眼中一黯,看著她那氣憤的樣子,雖說是惱羞成怒,但終究是逼出了她那一直以來深藏在心底的怒意。
她好像對自己說了什麼並不自覺,於是他問她:「你很在意我沒有告訴你,我曾做過畫家經紀人的事嗎?」
「我不在意你做過什麼職業,但我很不齒你甜言蜜語說著違心的話,騙取我信任的行徑!」林書侗一時口快,「比如我的畫根本沒你所形容的那麼好,而你卻一再地用好話蒙蔽我,我不需要你把我的畫炒作得多高價,我不想出名,也不想賺大錢,畫畫只是為了獲得你的肯定而已,可是你對我說的那些卻不是肯定,只是欺騙,你一直在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不是嗎?」
她說到激動處,突然意識到自己本沒打算讓他知道的事,怎麼就這麼順口全說出來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很在意,不想在他面前承認自己被他騙了,不想讓他知道她受到了多麼大的打擊,因為她不能允許自己被騙後還要被他看笑話。
怎麼忍了這麼久,卻在此時,為了牆上的一幅畫而爆發了?林書侗真有點搞不懂自己。
而面對她的怒火,葉東禾反倒是放心地鬆了一口氣,讓林書侗更加莫名其妙。
「書侗,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著你跟我說這些。」他說。
「什麼?」還有人會故意找罵的嗎?
「確切的說,這四年來我一直在等你說出一個原因,當時你離開我的原因,可是我等不到。」葉東禾看著她說:「我等不到,就說明你不願告訴我,說明你的心裏對我還有所防備,在那樣的情況下,就算我主動向你解釋什麼,你也是聽不進去的,只當是藉口而已,所以就算隱約知道了原因,我還是要等下去,今天總算從你口中得到了證實。」
林書侗的心跳加快,他什麼意思?是說她現在對他沒有防備了嗎?她才不會呢,她對他,可是一直防備得很呢!只是一時口快而已……
「證實了又怎樣,你竟然還說要解釋?有什麼可解釋的,別說我冤枉了你!」那時的不甘與傷心似乎穿越了時間,又在她心中燃起,「我早就弄清楚了,誰都沒有冤枉你,那件事是真的,你不讓你的朋友接近我、不讓我走進你的圈子,就是怕我會知道那件事,戳穿你的謊言不是嗎?」
「你是指武明媚的事嗎?」
林書侗都不主動提起了,葉東禾卻大剌剌地說出那個名字,害她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你這個人,就不懂得凡事要留餘地的嗎?」她都給他留面子了,為什麼他偏要戳破?
可葉東禾卻很堅定地說:「你不用給我留餘地,如果這件事糾纏了你這麼多年,你又為什麼要給我留餘地呢?你不想從我口中得到證實嗎,武明媚是不是因我而死?」
林書侗的嘴角有些顫抖,她在沙發上坐下,穩住心情,怎麼搞得被質問的人變成自己似的?開什麼玩笑,該心慌的人是他吧。
「是,她會自殺的確是我的緣故。」葉東禾說。
一時之間,林書侗心中的什麼東西像是被瓦解了,她身子發飄,竟有些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幸虧她有先見之明,可以任身體癱倒進沙發裏,掩飾她此時波動的情緒。
「你,你還真有臉說……」她眼睛不知道該看哪,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就連笑一下都那麼勉強,「你是想說,我真的逃過一劫嗎?」
葉東禾坐到她身邊,林書侗想躲開他,可是沙發就那麼小,她的身體又重得像灌了鉛,無法動彈。
「你怎麼想該由你自己決定,我沒有任何理由來推脫自己的責任,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話聽完。」葉東禾很緊張,怕她會奪門而出,他邊留意著她微小的舉動,邊慢慢地說:「我的確曾經靠著為畫家做經紀人賺了不少錢,而武明媚是我遇到的所有畫家裏最有才華的一個,遇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大學生,可是我被她畫裏蘊含的潛力所吸引,即使她那時沒有名氣,我還是簽了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6:35
第七章
對於自己發掘的武明媚這顆新星,葉東禾認為她的前途無可限量,他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多想讓所有人看到她的光彩,於是他全心投入地為她宣傳、造勢,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武明媚身上。
結果她也回應了他的期待,她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成為了當時最受矚目的新人。
葉東禾當時並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沈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拚了命想把武明媚送到更高的舞台上去,但不久後他就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因為他操之過急,過早地把年輕的武明媚推到了一個她並不能駕馭的舞台上,她產生了明顯的不適應。
那時的武明媚還只是顆剛剛萌芽的種子,還存在著許多的缺陷,評論界各種苛刻的聲音不斷傳進她的耳裏,葉東禾告訴她那是難免的,是必經的階段而已,要她不用去在意,只要加強自己的畫風、更加努力地改善自己的技巧,早晚那些人都會閉嘴。
葉東禾不斷地督促武明媚要努力,不斷地告訴她哪裏還不足,不斷地要求她改進,他以為這樣是為她好,但他的一片好心漸漸地轉變成了,比那些苛刻的評論更加讓她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
武明媚沒日沒夜地畫啊畫啊,可是卻一張不如一張,到最後她畫不出來了,而他對她沒有安慰,只有責備,責備她不珍惜自己的才能,責備她明明能做到一百卻只做到五十。
他的恨鐵不成鋼,換來的是武明媚人生中的最後一句「對不起,也許我根本就沒什麼才能吧」。
葉東禾黯淡的眼,似乎是又看到武明媚跟他說那句話時的樣子,而林書侗看著這樣的他,多想撲到他身上,抱著他,告訴他不用再說下去了。
可是林書侗做不到,對於有過那樣經曆的人,她什麼也做不到。
「武明媚就像是一顆流星,閃現,然後消失,那麼年輕,最後連記憶都沒有留下……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她遇到的人不是我,結局又會怎樣?但那樣的假設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是我的貪婪逼死了她,我無法反駁和彌補我的過失。」
葉東禾對林書侗笑了一下,「後來我就開了『子夜咖啡廳』,不再當經紀人,只做些畫的評監,而不參與其中。」
「可是,你卻幫了我許多。」林書侗看他。
葉東禾很無奈,「是啊,那天在雨裏遇到了你,是件始料未及的事,我不敢說你的才能和武明媚比,誰高誰低,可是當我聽到你說你要回鄉下國小教書時,那些話自然而然便脫口而出,說實話之後我後悔了很多次,可是那個當下,我就是想要留住你,想要抹去你腦中那個荒唐的決定。
但是我幫你,並不是以你經紀人的身份不是嗎?書侗,現在跟你說已經沒有意義,但當時的我只是想要讓你走上專業畫家這條路而已,並沒想過要跟你簽約,一旦你在這個行業站穩腳步,我就放手,那個時候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所以你才一直鼓勵我,說我畫得多好,因為你怕我會牴觸、會放棄?」林書侗終於有些明白,那時總在他眼中閃現的傷感是什麼意思,原來那並不是她的錯覺。
「是,我不想讓你知道武明媚的事,就是怕你走上跟她一樣的路,我也後悔當初對她的步步緊逼,也許也是想在你的身上變相地填補內心的罪惡感;看著你一天天地成長起來,那段日子我真的非常高興,可是我終究還是為自己的隱瞞付出了代價。」葉東禾看著她,很溫柔地笑了,「我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像是當時的那個微笑,就是她愛上他的那個瞬間,而此時他的笑容裏有了更多更多的情緒,像一張網,再次俘虜了她的心。
林書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掉出來,她故作強勢,惡劣地問他,「你是在責怪我嗎?你覺得自己被冤枉了,覺得我的離開是對你的背叛嗎?」
「以前的確曾這麼想過,可是現在不會了。」
「為什麼?」
「因為你的畫啊。」葉東禾笑道:「如今你的畫跟之前已經大不相同,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裏不一樣了,直到看到你和小雨,我想你的畫之所以變得成熟溫暖,多半是這些年的經曆讓你成長了,跟小雨兩人的相依為命讓你的生命豐富了許多,你現在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人鼓勵的小女孩了,就算沒有人支持你,你也會為了小雨而努力,所以完全不用為你擔心了,這樣想,你當時的決定也許對你最好的,因為現在的你是那時的我最期待見到的。」
林書侗的眼淚最終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就算想裝沒事都不行了,不過那有什麼用呢,反正她早就被他看穿了吧,這個混蛋,一直都知道她的弱點在哪。
「別以為這麼輕描淡寫地就能過去,你知道我這幾年吃了多少苦嗎?什麼叫沒人支持也沒問題,我又不是石頭做的,如果身邊有個能依靠的人,誰會願意去做女超人啊!」
林書侗帶要說的話像山那麼多,可是全被葉東禾一個突如其來的吻全數封在口中。其實她知道的,他要吻他了,他的眼神、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預示著,他要吻她,要緊緊地抱住她,只不過她裝作沒有察覺,裝作被動地接受了他的吻。
葉東禾這個吻來得那麼凶、那麼狠,他的火舌撬開她的齒,熱情地吸吮著她口中所有滋味,火舌邊與她的舌糾纏,她要躲,他便追,更深地探向她口腔中敏感的小舌,舌尖勾起那軟軟的小舌,弄得她心臟急跳、耳後發熱,全身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林書侗又驚又恐,只能以舌抵擋他強勢的侵入,可是這又被他視為熱情的回應,他於是席捲纏繞,與她唾沫相交,逼得她只能給予同樣程度的回應,才不至於失守。
可是她已經開始頭腦發暈,連自己本來想跟他說什麼都忘了,全身在他的撫摸下變得軟而無力,而她全身毛孔都在吸取著他身上傳來的熱氣。
葉東禾離她越來越近,而後他大手撐在她的背部,身子前傾,林書侗那軟綿綿的身體隨後倒下,被他緊密地壓在沙發上。
小小的沙發頓時變得那樣擁擠,她瞪著大眼,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執著於那個吻,而是若即若離地看著她,林書侗吐著氣,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整個世界都成了空空一片的白色,她只感覺得到他的視線。
「你幹嘛突然親上來……」
「因為我突然好想親你。」葉東禾笑了下,撫摸著她的額發,指背劃過她發燙的臉,劃過她因他的吻而紅腫的嘴唇,「書侗,我們要不要重新開始看看?」
林書侗聽到耳邊「咚」地一聲,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聲,她的體溫再度升高,而他也一樣,讓彼此分不出這會是誰比較緊張。
「為,為什麼?我自己過得很好。」
「不對,你過得不好,你一直都沒有忘記我,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想念。」
「亂說!」
「那為什麼提到四年前的事時,你還會那麼激動?那對你來說應該已經是過去的回憶了,你現在過得很好,而我什麼都沒有,你該嘲笑我,而不是為那時的事激動得哭出來。」葉東禾的手指最後劃過她的眼旁,讓她覺得有些癢癢的,「因為無法原諒才會忘不了,因為愛得太深才會無法原諒,可是書侗,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我都沒有做過背叛你的事。」
「你……」就知道他無緣無故接近她的家人、接近她沒有好事!
為什麼要讓她動搖呢?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去了法國,又是用了多少年時間才再做好面對他的準備。
而他一句「重新開始」,就輕易地將她之前的努力與決心全部瓦解嗎?她本來對自己很有自信的,認為自己不會再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朦蔽,可是任由他接近自己的結果就是這樣,被他壓在身下,被他逼到無路可走。
「我才不要。」她倔強地說:「為什麼我這麼倒黴,換來換去都只有你一個!」
葉東禾被她的話逗笑了,與其說她是在拒絕,不如說她是在鬧彆扭,這麼看來的話,她只是嘴硬而已了。
「書侗,雖然你這種脾氣為我惹了不少煩惱,可是我還是會被這樣的你吸引,我喜歡看你鬧彆扭的樣子,更喜歡看你為我而糾結的樣子。」他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眨眨眼看著她說:「因為那會讓我更加確定,你的心裏有我。」
「你別臭美了啦!嗯啊!」林書侗驚叫,因為這個表面像紳士的家夥,竟然在調戲她之後,堂而皇之地把手壓在了她的胸上!
葉東禾對她調皮地笑了一下,在她驚愕的目光下收緊手掌。
他隔著衣服握住她一邊飽滿的乳肉,又揉又搓起來,緩緩地、細膩地感受著她身體的柔軟。
林書侗驚愕過後便是惱怒,可是他沒空看她那可愛的小臉了,他俯下頭吻住她的肩頸,在她細滑的皮膚上印下一串細吻,同時大掌短暫地離開她的飽滿,順手解開她的上衣扣子。
「嗯……」她難過地想動動身體,可他壓得她那麼緊,她連把手從他身下抽出來都做不到。
上衣扣子就那麼被葉東禾不緊不慢地全部解開,他的手還不安分地伸進她的內衣裏,她飽脹的乳肉頓時被他熱而有力的大掌環壓,那充實的壓力和熱度,害她身體不自主地顫抖起來,口中逸出細膩的哼聲。
「你這裏,好像又變大了呢。」他在她耳邊低語。
「討厭鬼!不要摸啦!」她扭動身子,換來的是他更密實的重量,「嗯啊啊……」
他乾脆把她的內衣向上推去,大掌揉捏著她的乳肉,那張剛吻過她的嘴又覆上她的乳尖,他大口地含住她的乳肉吸吮,舌尖圍著她挺立的乳肉輕輕旋轉,同時大掌收力擠壓著她的乳肉,像是要把更多的部分擠入他的口中。
「嗯不要……」林書侗的胸頓時又麻又癢。
「好啊,就聽你的。」葉東禾低聲咕噥著,還真的離開了她的乳肉,可是他的身體並沒有離開,他的唇開始貼著她的肌膚一路吻下,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令她顫抖的吻痕,最後他親吻著她的肚臍,使她的小腹被動地起伏收縮。
體內的溫度滋生出許多慾望的小蟲,在她全身每根血管中爬來爬去,就算是再輕微的碰觸也能被那些小蟲接收到,當他的手掌沿著她的褲縫伸入,又撥開她的內褲繼續向下,直到覆蓋在她那四年來從未有人碰過的私密處時,林書侗心慌地叫了出來。
「噓……」葉東禾輕聲提醒她,「不要吵醒了小雨。」
她這才驚覺到,小雨還在臥室睡覺啊!下意識地咬住下唇,硬是把所有聲音都吞了回去。
而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大掌邪惡地覆在她的私密處上,中指還探出來沿著她身下花縫遊走,不時挑逗她那顆敏感的花核。
「嗯嗯嗯……」林書侗皺著眉,努力去忽視從身下傳來的顫慄,可是結果也只讓她滿頭是汗,讓體內由酸癢滋生的愛液順著他的撫摸泌出體外。
他的手指沾上一片溫濕,不禁笑了出來,「書侗,你有感覺了嗎?」
「不要胡說啦,小孩子還在隔壁,你可不可以臉皮不要這麼厚!」怎麼能說出這種無恥的話?就算是以前,他都不會對她說這些的。
「孩子總會長大的,我不介意讓小雨快點成長。」
「我介意!」天啊,他是打算讓她兒子以什麼方式「成長」啊!
「那就小聲一點,我會對你很好的。」葉東禾悄聲地說,她混沌的大腦無法理解他這高深的涵意,直到他將她的內褲一起脫掉。
他起身在沙發邊,當著她的面也順便脫掉自己所有衣物。
林書侗心臟狂跳,感覺眼前這個人是這麼地陌生,好像自己第一天才認識他一樣。
她的呼吸本能地急促起來,因女性的自覺,她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
葉東禾將她一條腿搭在沙發靠背上,而他的臉則探向她的下身,林書侗慌亂地用手捂臉。
葉東禾輕輕地笑了下,可是他那深暗的眸色裏卻沒有一點笑意,有的只是男人的征服欲,「書侗,你在害羞嗎?明明兒子都這麼大了。」
別說得他們跟老夫老妻一樣好嗎?那只會讓她更加臉紅,「你你你,你不是來真的吧?」
「我跟你一直都是來真的。」他一語雙關,大掌輕而易舉地握住她的兩隻手不讓她亂動,而另只手撥開她的花縫,隨之火舌舔上她那紅腫的小花核。
快感如同電擊般,由那個小小的接觸開始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侵入她的腦神經,她只覺得全身一麻,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在體內爆炸開來。
「啊啊……」林書侗全身劇烈地顫抖,而葉東禾將她壓得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他的舌開始含住她的花核,又吸又咬,而後火舌在她花縫間來回,舌尖卷舔起她花間愛液,那溫濕的撫慰讓她不住搖頭,幾乎承受不住。
「不要,不要這樣,好害羞……」就算他們曾經交往過,連孩子都生了,她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這樣大膽地舔她那裏啊!
她真的不像一個三歲孩子的媽媽,軟弱的嬌嗔讓葉東禾心動。
「真可愛,可愛得讓我只想更加地欺負你。」他兩指並起在她的花縫間來回,尋找到她那小小的穴口,猛地進入。
「討厭,嗯啊啊!」林書侗全身被慾望的洪流衝成粉紅色,弓起的腰不知是種抗拒還是迎合。
空虛的身體被異物入侵,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忍受,一種不可思議的舒適感由他的手指蔓延開來,隨著他緩和的抽送而傳遍全身,她開始無意識地迎合著他的動作,輕擺細腰,期望著體內的空虛能快點被填滿。
她開始主動引導他的手指落在她體內的敏感點上,她的可愛和柔媚自成一幅誘惑的風景,他的下身脹痛,發現她很快適應了自己的手指,再也忍不住來自雄性本能的衝動。
葉東禾的手離開她,反將她的一條腿放在自己肩頭,而自己則一條腿踏在沙發上,雙手抱起她的腰,將她下身稍微抬起,讓她濕潤收縮的粉紅花穴對準他下身昂起的碩大。
「你……不,不要在這啦!」林書侗不敢去看,只能軟著聲求他,「小雨還在隔壁呢……」看她那麼為難的樣子,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真有些過分了,可是面對著嘴上說著抱怨的話,卻十分配合的可愛的她,他怎麼可能放過呢?
「對不起,我忍不住了!」葉東禾咬著牙,窄臀向前一頂,那根青筋盤繞的碩大在她愛液的潤滑下,猛地挺入她那窄小緊密的穴口中。
「嗯啊啊啊……」林書侗抓起身邊的沙發抱枕,咬著唇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
那巨大的飽實感給予了她從未有過的滿足,她全身像是要化成水一樣,明明每根神經都緊繃著,可就是使不上一點力氣。
葉東禾同樣悶哼,脊背肌肉緊繃,抱著她的手不自覺地使足了力氣,「好緊!」他低歎。
他稍稍抽出,又緩慢挺入,她畢竟太久沒做過這種事,無法即刻適應他的巨大,他壓下心中的急切,一抽一送,既緩又深,直到感覺到她的花穴再度變得柔軟濕潤,對他的每一次吸吮都讓他忍不住要低喘出聲。
林書侗蛇一樣柔軟的身體擺動起來,微張的小口流出晶瑩的唾液,飽脹的乳肉在他的挺入間上下擺動,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
看到她已經全然沈浸在自己的力量之下,葉東禾開始適當加快速度,也帶給自己更多的刺激。
「啊啊……哈啊……」林書侗的腦中一片空白,全憑本能地接受著他的給予,並且用身體主動迎合,期待著他更深更強的給予。
她一手緊抓著沙發,一手摸上自己酸脹的乳肉,像葉東禾那樣使力抓著、揉著,那酸脹於是變成滿足的酥軟。
「嗯嗯……啊啊……」
「現在你是不是該重新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提議了?」葉東禾可沒忘了正事,「明明這麼地享受,還說不願意跟我重新開始?那我們這樣算什麼,炮友嗎?」
「誰,誰要跟你做炮友啊!嗯啊!」他一個用力挺入,她全身痙攣,感覺某種熱浪在小腹中凝結,就要爆發。
可他偏偏不給,又快速地撤離,放著她在那快感的懸崖邊上,「不,不要……」
「真的不要?是不要跟我重新開始,還是不要停呢?」窄臀前挺,又換來她一個難耐的悶叫,「如果不說明白的話,我可是不會輕易結束的,也許到小雨睡醒時都不會結束。」
「嗯啊!」他這分明是威脅!可是林書侗全身都已經瀕臨爆發,緊繃著、顫抖著、渴求著,他的每個看似無意的動作都能在她體內驚起驚濤駭浪,她想如果他願意的話,自己真的會被他折磨死。
「想忘記又忘不掉,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所以說,我們的心意都是一樣的對嗎?為什麼不再給我一次機會?」葉東禾有些急了,手指掐上她下身殷紅充血的花核。
林書侗快瘋了,她因慾望得不到填滿而哭了出來,奮力扭動腰肢,乞求著,「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拜託,快點給我,我好想……哈啊啊……」
想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當她從他口中得知那件事的真相,當她因那個真相而鬆了口氣放下心來時,她就已經明白,她愛上的人,就會永遠愛著。當初林書侗沒有向葉東禾求證而是選擇了離開,是因為自尊心作祟,也是膽怯的表現。
她怕他會親口對她說,他在利用她,他們間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計劃。
她催眠自己不要為了他這種人傷心,只有把他當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壞人,一切都是演戲,她才能賭著那口氣堅持度過這四年。
當她知道事情的真實經過,知道了他並不是一個為自己利益利用他人、犧牲他人的魔鬼,她鬆了口氣,她很開心,因為她沒有愛錯人。
「東禾,東禾……我們在一起……嗯啊!」
「好,我們在一起,永遠在一起!」葉東禾激動地賣力抽送,得到她的答覆後,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回來了,她終於又像起初認識的她一樣,對他全然信任,對他無所不言。
他終於是等到他的書侗回來了!
「東禾……啊啊啊!」在他一個深深的挺入下,她大腿劇烈地顫抖著,全身如掠過快感的痙攣,身體突然變得比雲彩還要輕,而頭則比鉛還要沉重。
她模糊的視線中是他高潮後大汗淋漓的面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6:54
第八章
這樣的幸福真的可能嗎?曾經在一起又分開的他們,真的能走到最後嗎?
不是林書侗悲觀,而是她發現自己愛得那麼深,如果四年時間都無法削減那份愛,那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讓她捨得再次從他身邊離開?
只不是曉得,經過時間的消磨,他對她的愛還剩下幾分呢?
像是葉東禾也很急於證實這點似的,在她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之後,還在觀察期裏的葉東禾慇勤又諂媚,好幾次都讓林書侗感到噁心得笑了出來。
他成了小雨的全職保姆,讓她專心於自己的發展計劃,每天接小雨上下學不說,連做飯打掃這種事也包了;在她為了工作而煩惱的時候,他就帶小雨出去外面玩,留給她安靜的空間;如果她長時間地愁眉不展,他也會問她是否需要他的意見。
林書侗也很猶豫,該不該讓葉東禾介入自己的生活那麼深,畢竟他還在觀察期,她就表現得對他過度依賴,好像不太好?
可是想到自己離國多年,而葉東禾從以前開始就對這個圈子的事情很瞭解,就算現在不做了,該有的人脈還是有的,起碼教授把他介紹給她,不就是因為他能幫上忙嗎?
林書侗告訴他,最近有一些人建議她辦一場小型的個人畫展,不論是恭維的話還是什麼,她倒是認真了起來,實際上她本人也是有這個意願的,只是考慮到自己並不是什麼有名的大畫家,就算辦了又會有什麼人來看呢?
而同時她要付出的精力也是個問題,她要自己找場地、自己聯繫一切事務,甚至還要自己做宣傳,如果這些付出換來的是門可羅雀的結果,那不就成了大笑話了,有那個時間她還不如用在繪畫創作上。
而葉東禾聽到她所謂的煩惱,卻很不以為意地笑了,搞得她又像是被嘲笑一樣很不自在,本以為他會說時機未到之類的話,沒想到葉東禾卻是全力支持她辦畫展的想法的。
畫展本身就是一種宣傳,會有多少人來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給大家一種「這個人是辦過畫展的大畫家」的印象,在這個什麼都是速成的年代,沒有人會為了去瞭解一個人而從他的祖上三代開始查起,大家要的都是商業效益而已,而場地之類的事情,她更是完全不用擔心。
葉東禾打包票,如果她真有這個意願,他肯定將一切都為她準備妥當,而她只負責挑一些自滿的畫掛進去而已。
他才剛聽到她的想法,就誇下這樣的海口承擔起所有事項,這樣的自信讓林書侗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在吹牛。
葉東禾很怕她會改變主意,立刻就開始著手準備起畫展的事,離兩人談過那件事還不到一星期的時間,他就興奮地要帶她去看他選好的會場了。
真的假的?林書侗半信半疑地被他拉到了熱鬧的商圈,進了一間購物中心裏。
林書侗更是莫名其妙,直到他把她帶去了那間購物中心某間未完工的商店裏。
站在那空曠的店面裏,林書侗看著四周光禿禿的白牆,聽著自己評評的心跳激動不已。
「怎麼樣?」雖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可是葉東禾還是問她,「我覺得這裏大小剛好,地點也合適。」
「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林書侗不禁起了好奇心,說真的她本來還怕他找了個十分不了得的地方,那她就真的要苦惱了,因為自己還沒到那種水準;而萬一他找到的是場地合適,但卻偏遠的地方,那又不會有人去。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購物中心裏幫她找到這樣的展位,購物中心人流龐大,能有很好的宣傳作用,而這間店的位置又好,空間大小也很合適,正是她這種名氣不大的畫家為自己宣傳的好地方。
可是這樣的地方哪是說找就能找到的?他們既不是什麼大企業,又不是長期租用攤位,更無法為購物中心帶來什麼實際經濟效益,哪間購物中心願意把店面租給這樣的人呢?
「這間店是我一個朋友租下來的,本來打算開間精品屋,正準備裝修,我就問他可不可以先把這地方借我用一段時間,他同意了。」葉東禾說得輕鬆,實際上也好像的確是很輕鬆的事情。
正好他的熟人有合適的地方,而且還沒裝潢,他於是借來用一下而已。
林書侗崇拜地看著他,為什麼自已光想就覺得複雜得不得了的事情,讓他辦起來卻像是手到擒來的呢?
「那你朋友的店不就要延遲營業時間了?」
「他當初可是常在我店裏賒帳。」葉東禾不想讓她擔心,「這間店他願意免費借給我們用,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再去聯繫認識的設計方面的人。,如果你覺得這裏還有什麼不足也不要緊,我也有別的備案。」
「不用了,不用了,這個就很好!」林書侗的腦中不禁開始想像著,這裏佈置好後,自己的畫掛在四周,川流不息的人潮或許只是出於好奇從這裏經過,但他們都會看到她的畫,也許還會評價幾句?
也許,還會有人記住她的名字?
葉東禾提唇微笑,在她正陷在美夢中時,繼續說道:「你最近要盡可能地宣傳自己,取得一定的曝光率,我已經聯繫好一些雜誌的記者,看能不能集中刊登你的專訪,所以你大概會變得很忙,要有所準備。」
連這方面的事都已經想好了,並且著手去辦了嗎?林書侗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他的手腕,以前都只像個木偶一樣他怎麼說就怎麼做,可看到他在背後操作的幹練,她竟然有點覺得他不再做經紀人真是浪費。
本來對他的不放心已經煙消雲散,她連他準備怎麼佈置這裏都沒問,林書侗情不自禁地捧住他的臉,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謝謝,真的謝謝你!」
葉東禾的臉浮現出可疑的暗紅,他指尖掃掃自己的臉頰,眼光瞥向別處說:「書侗,這裏可是全開放式的,外面人很多耶……」
四面都是玻璃的店面沒有什麼掩護的作用,購物中心裏人來人往的……
林書侗想了半天,在他彆扭委婉的表示後,她很沒形象地笑了起來。
真新鮮!葉東禾竟然也會害羞啊!
畫展的準備工作很順利,葉東禾除了帶孩子以外又多了項工作,就是去展場當工頭,盯著工人們的施工進度。,林書侗也時常會過去,兩人一起討論這面牆是不是該配些什麼花紋、那個角落是不是該擺些什麼裝飾、哪幅畫更適合擺放在什麼位置。
林書侗回國發展的決定也是因為她爸爸的那場病,本來算是個倉促的決定,自己都沒什麼信心,可是不知不覺中,那種不安已經被她日益豐富的工作所覆蓋,她每天都只想著完成當天的工作,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做得有模有樣的了。
她想,這都多虧了葉東禾,因為有他的陪伴,因為他填滿了她生活中的空缺,她無暇再去顧及那些虛幻的不安。
有一天她發自肺腑地跟葉東禾說「有你真好」,本以為他會開心地跳起來,結果葉東禾聽到了只是愣了下,然後很溫暖地笑了。
比起故意為難他,看他難堪的樣子,林書侗更喜歡看他笑。
林書侗已經從自己人生中的最低谷走了出來,現在的她有自己的成就、有自己愛的人,本該是春風得意的她,有時候卻仍會陷入無端的低潮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習慣幸福嗎?總是患得患失地,怕這幸福是假象、怕這幸福不長久,這跟她四年前的感覺一模一樣。
不管彼此擁抱得多緊,在對方的眼中仍是能看到閃爍、逃避的光芒。
一定是她自己想太多,雖然林書侗總這麼告訴自己,可是跟葉東禾再次親密起來的同時,那種偶爾閃現的不安感也同時複蘇。
畫展的準備工作幾近完成,林書侗一有空就去那裏,而她也總是能在那碰到葉東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患得患失感作祟的緣故,有時她會聽到工人們間的相互議論,在討論一個總是來找葉東禾的女人的事。
他們口中的那個女人林書侗也見過一次,那是有次她來這邊,正看到葉東禾和個女人在購物中心門前說話,像是葉東禾正在送她,時機剛剛好,等林書侗到了葉東禾跟前,那個女人也正好離開。
林書侗沒問那女人是誰,總覺得那樣顯得自己太小心眼,而葉東禾卻主動跟她解釋,說那個人只是他以前工作上認識的人,是他咖啡廳的常客,偶然在這邊遇到而已。
他的客人當然老少男女都有,如果一個個地質問那不是要累死她了?她表面上裝作不在意,還笑著跟葉東禾說不用跟她解釋這些,可是那個女人和葉東禾說話時,那種嚴肅的表情一直在她心中揮之不去,那個樣子不像是偶然遇到的。
後來雖說林書侗再沒碰見過那女人,可是從工人的閑聊中還是能知道,那個女人之後也來找過葉東禾,有時候他在,有時候他不在,而那女人會一直等到他來,所以她的身份才會那麼引人興趣吧?在那些工人眼中,自己是葉東禾的女朋友,但那女人好像也是。
真是可笑,人們總是善於發掘自己身邊的八卦,她才懶得理會,既然葉東禾都主動跟她解釋了,而且也不避諱那女人的事,那能有什麼問題?
可是她想的跟做的完全相反,她開始有意識地更頻繁地到店裏來,表面上是看工程,實際上是想再碰到那個女人一次,總覺得如果不再見到那人一次,那種埋藏在她內心的不安感就永遠不會消失。猜在她的有意之下,她終於逮到了機會。
那天林書侗裝成在欣賞牆壁上的花紋,在店裏無所事事地待著,聽到背後一個聲音問在場的工人「葉先生在嗎」,她回頭去看,正與那女人對視。
對方看了林書侗一眼,顯然沒想到她會在這裏,隨即扭頭就走。
「哎,等一下!」林書侗沒做多想地追了出去。
她邊叫邊追上那個女人,可是對方完全不理她,裝沒聽見繼續走她的,林書侗只好拉住她的手,誰知對方反應過大,竟一把甩開她的手,狠瞪著她問:「你幹什麼?」
林書侗被嚇了一跳,先拉住人家是她不對,但聽她的口氣怎麼也不像是在為這件事生氣,而是對方好像早就是她的仇人,今天只是仇人相見而已。
「呃……」林書侗貿然追出來,也沒想好要跟對方說什麼,「你不是要找東禾嗎?我只是想告訴你,他今天有別的事情,大概不會過來。」
那女人瞪了她一眼,林書侗嚇得縮了縮脖子,女人隨即輕蔑地笑了下,倒也不急著走了,轉而雙手抱胸昂起下巴看她,「怎麼,來宣示你的女朋友身份嗎?顯得你對他的行蹤瞭若指掌?」
林書侗搖頭,「我沒那個意思。」
「算了,別裝無辜了,你心裏在打什麼算盤,男人不懂,但同為女人的我還能不懂嗎?」那女人笑了下,「想讓我知難而退就直說好了,別用這麼隱晦的方法表達你們的『親密』好嗎?好無聊。」
林書侗拳頭緊握,被初次見面的人這麼嘲諷真是沒道理的事,她吸了口氣,也很強硬地瞪回去,自己本來就是葉東禾的正牌女友,有什麼好怕的,「那我可以請問一下,你跟東禾是什麼關係嗎?」
「我愛他。」她比林書侗預計的還要誠實,不禁讓林書侗愣住了,對方見她那表情很得意,這才接著說:「但要說關係嘛,我們之間是工作關係,我是負責他新店的設計師。」
「新店?」
「就連你這展覽也是我幫他聯繫人的好嗎?所以說你最好對我客氣點,怎麼說我也是幫了你的。」
本以為她所指的「新店」就是展場,但這麼聽來顯然不是,林書侗有點頭暈地脫口而出,「什麼新店啊?」
「當然是東禾哥的新店啦!你在跟我裝什麼蒜啊,怕我騙你不成?」
「可是他的店不是早就不做了?」
「啊?」那女人笑了下,「你是藉這種說法讓自己好過點嗎?因為東禾哥連自己的店都不管,卻被迫天天往這裏跑?他的咖啡廳名氣那麼大怎麼可能不做了,只不過換了家更大的店面,改了地點而已!」
換地點?林書侗想到他店外面掛著的頂讓的牌子,那不是說關店的意思,而是「新店正在建成」中的意思嗎?而這個女人就是他請去為新店設計的設計師?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那女人狐疑地看了林書侗一眼,「你真的不知道嗎?三個多月前的事了,以前他還會偶爾去店裏看看,現在是完全不管,有事情找他都聯繫不到人!」
三個多月前?那不就是她回來沒多久的事,可是他卻跟她說他失業了……
林書侗意識到,他可能是對她說了謊,因為他身上本來就在太多疑點,比如他住的房子怎麼解釋?他失業了還住那麼高檔的公寓,又要拿什麼錢吃喝?
可是葉東禾騙她這個幹什麼?林書侗呼出口氣,「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你可以打電話聯繫他看看。」既然她是設計師,那找不到僱主的話會影響工作吧。
「我就是不要打電話給他,我就是要自己來找他!」那女人仰著下巴看她說:「我就是看不慣他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樣子,沒想到我不去找你,你倒主動找上我了,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藉著孩子威脅東禾哥,讓他為你做牛做馬,吃定了他不會不認血親的性格,他能忍,我還忍不了呢!」
看來那女人跟葉東禾的關係真的很好,不然又怎麼會什麼事都知道,但她說的話真的很莫名其妙,那些話不可能也是葉東禾跟她說的吧!
「我什麼時候藉著孩子威脅他了?請你不要把我的孩子說得好像一個工具好嗎?還有,他現在本來就是我兒子的爸爸、我的男朋友,工作上的事情你們自己去解決,但你沒有趾高氣昂罵我的權利!既然你自認跟他那麼親密,那有本事的話就讓他甩了我,跟你在一起好了!」
那女人的臉頓時一黑,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根敏感的弦,竟然氣到眼圈泛紅,「別跟我擺出一副真愛的嘴臉好嗎?我知道東禾哥不可能愛上我,我從來沒奢望過,但不代表我就能忍受你在這耀武揚威,因為他愛的人也不會是你,只是因為孩子的關係沒辦法罷了,但那並不代表你勝利,只能代表你無恥!」
「你憑什麼……」林書侗驚愕,對方怎麼就如此地認定他們之間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孩子才在一起的呢?
「東禾哥愛的人是明媚姐,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永遠都是!他的心裏容不下其他女人,所以我愛他愛了這麼多年,都只是遠遠地看著,直到你這個女人出現……」那女人越說越氣,「四年前東禾哥那麼幫你,你卻留下他一人出國深造,讓他成為別人的笑柄;四年後他自己活得很好,你卻又回來,帶著個他都不知道的小孩讓他認,利用這層關係讓他為你打通在國內的人脈,你算得倒是精,遇上你東禾哥真是倒大楣了!」
「武明媚……」林書侗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那個名字,她連忙否認,「他跟武明媚只是合作關係!」
「合作關係?別把他們之間的事說得和你做過的一樣齷齪好嗎?他們不只是上床而已,他們是真正的情人!」那女人哼了聲,「東禾哥有懼高症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林書侗點點頭,為什麼要提這個?
「那是因為他親眼看著明媚姐從他面前跳了下去,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達不到戀人的期望,因而產生的絕望,以及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因自己的原因結束生命……」那女人又是氣憤又是傷感,「你覺得真有人能代替明媚姐在他心中的位置嗎?為什麼那麼深的感情會被你這種女人破壞掉?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這個女人對葉東禾的感情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更接近於崇拜,可是林書侗已不在乎葉東禾在那女人心中是什麼位置,她的腦中迴響的全都是對方說出的那些,葉東禾告訴過她,卻又有所隱瞞的事。
葉東禾跟武明媚是情人關係、他親眼看著她自殺、他是因為她才患的懼高症。
想到那天在觀景台,他臉色死灰地抓起小雨的手,他是在怕小雨掉下去嗎?他那種像是立即就要窒息的痛苦……
「不相信的話,你就這個月二十三號約東禾哥出去試試,看他會不會去啊?」
「二十三號?」
「那天是明媚姐的祭日!」
林書侗不知道是該覺得自己很可悲還是很好笑,每一次她都想忽視自己的第六感,可是每一次都被證實,女人的第六感比腦子準確多了。
為什麼總在她以為幸福就要到手的時候,一道道橫亙的牆便會突然出現,將她的幸福隔絕在了牆的另一邊?
說到底,為什麼葉東禾總有事瞞著她?她不想再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他的秘密,那根本稱不上是什麼秘密,許多人都知道不是嗎?只是他執意不讓她知道而已!
林書侗甚至開始懷疑,為什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都可以指著鼻子把她罵到無話可說,是不是平時他就是跟他身邊的人那樣形容她的?
葉東禾在她面前的慇勤都是假的嗎?是她強逼著他對自己負責的嗎?「讓我們重新來過」這話不是他自己說的嗎?
那為什麼她都同意要重新來過了,他卻還是犯了過去的錯誤,對她有所隱瞞?
林書侗忍不住去想,自己不會被同一個男人騙了兩次吧?那樣的話別說法國,就算逃到外太空她都沒臉繼續生活下去了,她以後要怎麼信任他人?
不會的,她好不容易全心信了他,怎麼能輕易又將自己的信任推翻,只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7:30
第九章
二十一號那天天氣很好,葉東禾提議帶著小雨去附近公園玩,三個人一起在公園裏看花看草,還有看些被圈養的小動物。
小雨最想要去看小鹿,葉東禾就抱著他,讓他伸出小手拿葉子去餵鹿,餵了一隻,其他只也都擁了上來,當他們快被鹿圍住時,葉東禾就抱著小雨跑得老遠,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林書侗坐在附近的長椅上看他們玩,比起小雨那天真的笑容,她更多的注意力全在葉東禾的身上。
她不相信他此時的高興是裝出來的,不相信他對小雨只有責任。
兩人都滿面笑容地朝她跑來,她也強打起精神,「好玩嗎?」她問小雨。
「嗯!」小雨笑得直流口水,「小鹿吃我。」
「小鹿是不吃肉的,跟小雨可不一樣。」葉東禾逗著兒子,「那小鹿已經吃飽了,小雨又想吃點什麼呢?」
「冰!」小雨指著公園裏的冰琪淋販賣車。
「那媽媽想吃什麼呢?」
葉東禾的話題突然轉向她,林書侗正在恍神,被他嚇了一跳,「冰!」她也跟著說。
「好,那我們就去吃冰。」葉東禾看了她一眼,抱著小雨去冰淇淋販賣車那裏。
林書侗在他身後跟著,想到他剛才看她的眼神總覺得有些怪怪的,是她多心了嗎?
林書侗越走越慢,那邊葉東禾跟老闆說要一個奶油、一個巧克力、還有一個草莓的,小雨高興得直拍手,因為他們三人都有份。
她已經習慣了他如此地會討小雨歡心,賣冰淇淋的老闆也被小雨逗得直笑,跟葉東禾說:「你兒子真可愛啊!」這下葉東禾可高興了。
林書侗站在離他們兩步遠的地方看他,葉東禾察覺到她異樣的目光,對她笑了下,而後對老闆尷尬地說:「他不是我兒子啦。」
「哦哦,那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老闆連聲道歉。
葉東禾把小雨放下,自己拿著兩個冰淇淋走來,遞給她草莓的那個。
林書侗被動地接過來,好奇怪他怎麼能表現得這麼自然?他不覺得自己剛才說了很過分的話嗎?
「你怎麼了,從剛才起就無精打采的?」葉東禾問她。
「你剛才為什麼跟冰淇淋的老闆那麼說?為什麼說小雨不是你兒子?」
她嚴肅的語氣換來他不解的神情,「不是你說的嗎?除了在幼稚園外,禁止我以小雨父親自居,不然就讓我好看,我看你在瞪我,還以為你是在警告我這點呢!」
嗯?這麼想來她好像的確說過那樣的話……是這樣嗎?所以說他並不是急於否認囉?
「這麼說來那個禁令已經解除了嗎?我可以公然地宣佈小雨是我兒子了?」葉東禾眼裏一下亮了起來。
林書侗審視著他,要說他此時的高興也是裝的,那他演技也未免太好了,「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會怎麼想?」她試探性地問。
「我能怎麼想?當然是會認為你已經完全接受我了,高興都來不及了!」他追著她問:「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我可以這麼認為嗎?」
「隨便你啦!」被他問得煩了,林書侗可沒他那打情罵俏的心情。
葉東禾看她無故又生起氣來,便把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放到林書侗嘴邊,見她很不情願地咬了口後,才問她:「書侗,你有心事嗎?」
「你在意?」林書侗看他。
「當然!我希望無論什麼樣的小事你都能讓我知道,就算是你認為無聊的、沒有意義的,我也通通都想知道。」他很厚臉皮地一笑,「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在你心中很有地位,我會很高興的。」
林書侗稍微想了下,眼中閃爍過一道心虛的光,她看葉東禾,「好吧,那我就說了,你後天……有時間嗎?」
「後天?」葉東禾的笑臉有一瞬間的凝結,而後他又故作輕鬆地問她,「你後天有什麼事嗎?」
「沒有。」林書侗沒漏看他臉上閃過的為難,「如果我說什麼事都沒有,只是想跟你兩個人一起過的話,你會陪我嗎?」
這可是她難得說出這麼小女人的話,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件天上掉下的大餡餅,葉東禾果然興奮得雙眼發亮,可隨後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我當然是願意陪你了,但是一定要後天嗎?」他問:「不然我晚上去找你啊,等小雨睡了,我們好好過個兩人之夜,好嗎?」
「不好。」林書侗可不吃他這套,「我就是想讓你陪我一整天,你不要用那些話搪塞我,那天你有事,是嗎?」
「嗯……」葉東禾抓了抓下巴,「是有一點事,不過我會盡快趕去找你。」
「如果是那麼重要的事就別趕來趕去。」林書侗看他,見他閉口不言,一副為難的樣子,像是她在故意找碴似的,最後她還是歎了口氣,「是什麼事那麼重要,也許我能幫上忙?那天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度過。」
「親愛的書侗,你能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他摸摸她的臉,溫柔一笑,「我知道你最近很累,難得休息一天,你說想和我過,我當然無論如何都應該去陪你,可是呢,後天真的不行,我已經跟人約好了,改天我一定補給你,可以嗎?」
葉東禾都這麼說了,如果她還繼續追問「是跟誰約好的、那個人比我還重要嗎」,顯得她像個不明理的怨婦一樣,她也問不出口。
林書侗看著他,也笑了笑點點頭,可是心裏已經沒辦法再說服自己不用去在意。
葉東禾嘴上說著希望她再小的事也能告訴他,那樣他會很高興,可是同樣的道理,他卻無法也用在她的身上。
他在顧及些什麼呢?她真想那樣問他。
他們已經是這世上最為親密的人了不是嗎?還是說,只有她一個人是這麼認為的?而他,只是嘴上說著哄人開心的話,心裏卻始終把她隔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外,不讓她窺探到他內心真正重要的那個角落,都藏著些什麼。
林書侗二十三號那天淩晨四點就起了床,再也睡不著了。
送小雨去幼稚園後,心裏更是空虛,坐在畫板前一晃兩個小時,快把畫布看出一個洞來,也沒有要動筆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低級,不過還是攔了輛車去了墓園,雖然心裏告訴自己,葉東禾可能真的和人有約,可是不管怎麼想,和他有約的人也只可能是武明媚了。如果照那個經常去找葉東禾的女人的說法,他今天一整天都會在墓園守著武明媚的墓。
等林書侗到達時已經是下午了,她買了花,躊躇很久後,還是按照那個女人告訴她的方位走進了墓園,她搞不清楚自己是以什麼心情來這裏的,一方面她很想給武明媚獻一束花,可是她又不想在那裏見到葉東禾;但是,同時自己又是很清楚的,她一定會見到他。見到葉東禾後該說些什麼呢?她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的身份是這麼尷尬。
林書侗停下腳步,她遠遠地見到了葉東禾,都不用過去確認,他面前的那座墓碑肓定是武明媚的,那個從他眼前香消玉殞的,他曾經最愛、也是最看中的女人。
她就像是一顆流星,閃現,然後消失,那麼年輕,最後連記憶都沒有留下,林書侗記得葉東禾曾那樣形容過武明媚。
但林書侗此時終於明白,不是那樣的,起碼對於葉東禾來說,武明媚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她永遠地留在了他的心裏。
想了無數種見到他後該說的話,可以讓自己的出現顯得恰當又得體,可是如今林書侗卻連邁動自己的雙腿都做不到。
因為她看到了,葉東禾在武明媚的墓前哭得那麼傷心。
武明媚的墓前擺著一大束花,而那個男人靜靜地坐在那束花的前面,對著那座冰冷的墓碑似有千言萬語。
林書侗沒有見過他哭,應該說長這麼大她都很少見到男人流淚,她還以為男人只會傷心,是沒有眼淚的,可是當他肯為一個人流淚時,那種感染力和震撼無法形容。
林書侗抱著一束花,遠遠地看著他,呆呆地、傻傻地陪著他一起流下眼淚,可是那眼淚卻不知是為誰而流。
難怪自己在他的朋友圈裏那麼不受歡迎,她一開始時是不服氣,但現在連她也要嘲笑自己了。
她來做什麼呢?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另一個活人以及一座墓碑之間,她能用什麼強調自己的存在?她的出現對那兩個人而言是多餘的。
今天是他們約好的日子,只有在這一天,林書侗想葉東禾是不想見到自己的。
林書侗抱著那束花,默默地轉身離開。
怎麼辦,為什麼要讓她在再度陷入他的情網後,才知道這麼血淋淋的現實?為什麼要在她對一個男人死心塌地,也信了那男人能夠以同樣方式回報自己後,才讓她意識到,原來愛的方式有許多種?
葉東禾的確能對她好、對小雨好,他們三個人可以組成一個十分美滿的家庭,對於這點她堅信不移,哪怕是此時此刻。
可是他的愛卻跟她想要的不一樣,她相信他是愛著自己的,如果發生危險,他會為自己奮不顧身,可是,她卻永遠不能成為他心中最愛的那個人。
葉東禾最愛的人已經不在,才會無法超越,可是她呢?從她還只是個懵懂的大學生起,她生命中的男人就只有他而已。
這樣的愛是不對等的,她在他面前全然透明,他在她面前卻遮遮掩掩,讓自己好像掏出一顆心赤裸的呈現在他面前一樣,這樣的愛怎麼能夠對等?
林書侗的心好痛,因為她終於醒悟,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在於葉東禾向她透露了多少過去,而是她的感情潔癖根本不能允許自己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替身。
仔細想想,她遇到葉東禾的時候,那時的自己和武明媚是多麼相像,同樣是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同樣有著他一見鍾情的才華、又同樣對他心生仰慕,何況,她如今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
無論從哪方面考慮,她似乎都是是能代替武明媚的最佳人選,如果說他生命中還有一個該去愛的女人,那麼那個女人除了自己之外,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7:44
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因為這場雨,葉東禾被困在店裏。
他坐在店內靠裏面一張桌子旁,面前放著煮好的咖啡,店裏昏暗的燈光應和著外面的雨聲,讓他的心情有些壓抑。
每年的今天,他都會去墓園看武明媚,每年的今天似乎注定成了他一年中意志最消沉的一天;可是今年不同,今年的今天林書侗約了他,他想自己總要抽出時間去見她。
從墓園回來路過店裏,他想進來喝杯咖啡,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去找林書侗,哪想到喝著咖啡,想的事情多了,忘記了時間,最後自己的心神是被外面的雨聲喚回來的。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傾盆大雨。
此時雨季已經過去,照理說不應該再有這麼大的雨了。
葉東禾獨自坐在大而空曠的店裏,該不該去找林書侗成了一個問題。
他原本已經說今天有事了,這會又這麼晚了,萬一此時她已經休息了怎麼辦?他貿然找上門,會不會令她反感?可是她難得主動說想見他的,而他也很想在今天見她一面……
書侗,書侗,心裏念著她的名字,手指撫摸著咖啡杯的杯身,他把杯子放下,而店門也在此時開啟,讓他嚇一跳。
「對不起,本店還沒開始營業。」以為是為了躲雨胡亂闖進來的人,葉東禾對著門口那個模糊的人影隨口說了聲,便又再玩起他的杯子。
可等了會,門一直沒再關起,證明那個人還沒走,這才讓葉東禾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在昏暗的店裏集中注意力,向著門口的方向望去。
葉東禾猛地站起來,咖啡杯因他的蠻力倒在桌上,裏面的咖啡流了一地,他快步朝門口走去,越靠近心跳就越快。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全身淋成了落湯雞的林書侗,她穿著一件黑色大衣,裏面是一套黑色裙裝,手裏抱著束枯萎的黃菊,雨水從她的髮梢、下巴、衣角滴下來,她周圍的地面快速形成一片小小的水窪。
要不是葉東禾眼力夠好,肯定會被這樣的闖入者嚇一跳,但確定了來人是她,也許比真見了鬼還讓他驚嚇也說不定。
「書侗!」葉東禾哪顧得上別的,他忙從吧檯裏翻出一條新毛巾,走到她跟前蓋在她腦袋上給她擦頭髮,「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林書侗不說話,任由他在她頭上擦著,這讓葉東禾更著急了。
幫她擦完頭髮,他趕快為她脫去那件滴水的大衣,抱過她懷裏的花放在吧檯上,可是她還在滴水,店裏又沒有火爐之類的東西,也沒有淋浴間讓她衝熱水。
正在葉東禾為了怕她著涼而急得團團轉,找更溫暖的東西時,一直站在那裏的林書侗開始一件一件地脫衣服,等他找不到任何能夠取暖的物品,再一看她,她已經把自己脫得精光了。
葉東禾吸了口涼氣,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先把店門鎖好,再轉而回到她身邊。
「你你你……」他說不出話是很正常的。
林書侗拿過他手裏的毛巾,開始給自己擦身體,邊擦邊面無表情地說:「我聽說你的新店開在這附近,就想過來看看,可找了兩圈都沒找到,不知不覺就下起了雨。」
所以說,她在大雨裏也一直在找這家店,才把自己淋成這樣的嗎?葉東禾聽得直發愣,而林書侗完全沒有赤裸的人該有的羞澀,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擦乾後,看著他。
葉東禾神經又抽動了一下,忙又去把自己的外套拿過來給她,她穿上那件對她而言大兩號的外套,把自己裹了起來。
林書侗的所有行為都指向一個事實,她此時非常非常地生氣。
葉東禾惴惴不安,他知道她為什麼生氣,但更怕她為跟自己賭氣弄壞了身體。
「書侗,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你起碼先快點衝個熱水澡……」
「你這裏弄得不錯,看樣子已經準備好開始營業了。」林書侗往店內走著,打量著這間跟原先風格差不多,但顯然也精緻了不少的店面。
牆上小小的投射燈都已經準備就緒,只是燈下的畫還沒有掛上,其他桌椅之類都已經擺放完畢,她還看到了被他打翻的那杯咖啡。
「你打算何時告訴我這個好消息,開業以後嗎?那我不是連剪綵儀式都看不到了?」
葉東禾擦乾淨被自己弄髒的桌子,給她沏了杯熱可可,見她坐下來沒有拒絕他的好意,真見了鬼還讓他驚嚇也說不定。
「我其實一直都想找機會跟你說的。」葉東禾一臉窘迫,「那時告訴你我失業,其實是為了博你同情,好接近你……當時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因為你是那樣拒我於千裏之外,可是後來想要告訴你真相,又怕你會生氣,我本來是打算等你畫展結束後再告訴你的。」
那個時候林書侗可是一心覺得他是個黑心商人,利用別人謀利,他一方面是想裝可憐,另外也是想讓她知道,他已經完全洗心革面,不再碰與以前有任何關聯的工作,好先卸下她的防禦,等她知道他其實並不是那種人後,再慢慢跟她說明真相也不晚。
可是林書侗卻總是能比他早一步發現真相,搞得好像他在惡意地欺騙她……
她會心情這麼差地親自找上這裏,就是為了來跟他理論的吧?
「我知道。」林書侗乾脆地說:「這件事你又不可能瞞我一輩子,一定只是當時不得已下的餿主意而已。」
啊?看她的樣子,倒是很理解啊?像是很體諒他為了追她有多辛苦……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會為這件事怪我了?」
她搖頭,可是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不怪他的樣子,她好像很累,淡淡地說著:「你這個人總是這樣,對所有事情都胸有成竹,什麼事情該怎麼做全都計劃得很周詳、按部就班。,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採取什麼樣的行動、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你早都規劃好了,而事情也的確朝著你預計的方向發展。」
這話,雖然聽上去像是在誇他,但葉東禾知道正常人誇別人是不會這麼說的。
她果然是生氣了。
林書侗看著他,接著說:「就如同你所預計的那樣,我愛上你、依賴你,已經不可能再為那種討好的隱瞞怪罪你,反而還覺得你很可愛。」
「是,是嗎……」葉東禾真的被她搞糊塗了,而他的心在她的目光下越來越慌,「書侗,你到底怎麼了?你這樣搞得我好緊張啊。」
如果她是在為這件事生氣,他還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可是她表現得這麼大度又怪異,倒讓他心虛,覺得大事不妙了。
葉東禾慌張的樣子被林書侗看在眼裏,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為她的反應慌張無措,顯得他很在意她的感受一樣。
可是,他真的如同表現出來的這般在意自己嗎?這個看上去無比真誠的男人是否知道,他正在用一種看似無害的方式把自己玩得團團轉?
林書侗繞到葉東禾面前,低頭看著椅子上茫然的他,腦子裏全是白天他在武明媚墓前悲傷的樣子;而現在,那種悲傷已經消失了,他的世界裏彷彿又只剩自己一個而已。
「東禾,就如同你所期望的那樣,我愛上了你,愛得很深很深,而你呢?你愛我嗎?」
「愛啊!」葉東禾覺得,她今天說話真的怪怪的,好像處處充滿了玄機。
「那麼,有多愛呢?」
多愛?這種問題真不像是林書侗會問出來的,所以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禁也嚴肅了起來,「總之,比你想像的要多。」
「毫無保留嗎?」
「毫無保留。」他堅定地說,堅定得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對此產生懷疑。
可是葉東禾對她是有所保留的啊,在這種時候,他還能睜著眼晴說謊嗎?她知道他沒有害她的心,可是她不得不去懷疑,他到底還有多少件他自己認為。「不用讓她知道的事」在瞞著她。
「那麼就抱我。」她說:「就在這裏。」
葉東禾的心漏了半拍,他有些結結巴巴,「書侗,你……有什麼心事嗎?」
最近她一直都有點反常,他只當是畫展的事讓她太緊張了,所以有些神經質而已,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的嚴重得多,葉東禾突然一驚,「你怎麼知道這間店的事的?」
「你很在意嗎?是誰說的都無所謂吧。」林書侗脫下他的外套,全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如白玉的裸體上,她傲慢的眼神在等待著他的答覆,「抱我。」她說。
面對這樣的「命令」,如果葉東禾再跟她講什麼道理,那他不就太孬種了?
他站起身來,與她面對面,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自己異常緊繃的樣子,她隱有怒意的眼,不知為何帶著某種說不出的悲涼,緊抿的小嘴倔強地將她的心事悶在心裏。
林書侗一直都是這樣的,真正在乎的事她從不主動問人,只是默默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9:07
第十章
先行動的那個人是葉東禾。
他扶著林書侗的腰將她抱起,放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張長桌上。
林書侗欲支撐起身子,卻馬上被他按住雙腕,猛地以唇封住她的嘴。
他咬住她豐潤小巧的唇,用力那麼猛,像是在賣力地回應著她的「命令」,她因疼痛而悶哼,他藉機撬開她的唇,火舌長驅直欺入她口中。
「唔唔……」他的火舌在她口中亂竄,舌尖掃過她口中每個角落,又強制地向著更深的地方侵入。
全身興起莫名又熟悉的臊熱,林書侗只覺得耳根發燙,心跳加速,他已深知她的每個敏感點,在他熟練的技巧下,狂跳的心臟深處有種細小的搔癢在慢慢複蘇,跟著腦袋也變得昏昏沉沈的,不知不覺間她的舌也隨著他的擺弄與他糾纏起來。
「唔……」葉東禾壓著她的手腕,將她死死壓在桌上,雖然她很配合,可他卻不放鬆對她的牽制,長舌深入她的喉間,勾舔起她敏感的小舌。
他是那樣用力地禁錮著她,她嬌挺的雙乳被他堅硬的胸膛緊壓著,他大掌將其托起,她的豐滿在他手掌裏變幻出各種形狀。
「啊……」林書侗微微顫抖著,卻沒有推開他,而是挺起胸膛,讓自己更加地包覆進他的掌內,尋求更深的撫慰,「東禾……」她的喚聲如世上最甜膩的炸藥在他耳邊爆開。
她揚起脖子,他立刻欺上去啃咬她的頸側,同時大掌揉捏著她一邊乳肉,他以唇摸索著她赤裸光滑的身體,從側頸到鎖骨,吸吮舔弄,就算無數次地重複也不會膩,隨著她身體越發地顫抖,最終他一口含住已經被他玩弄得挺立殷紅的乳尖。
「嗯啊啊……」她反射性地抱住他的頭,「那裏,好癢哦……」
他喘息加重,吸吮的同時火舌勾弄那緊縮的乳尖,大掌揉按那酥軟的乳肉,她全身麻癢,雙腿一個勁地顫抖。
「嗯嗯……啊啊……」林書侗全身軟得像團泥,女性的本能讓她有些懼怕他如此激烈的進攻,可是這火是她挑起來的,她又怎麼能夠逃避?
正在她這麼想時,自己身下柔軟的私密處被一隻發燙的大掌覆蓋,她驚叫,就算做好了準備還是會不好意思地下意識並上雙腿。
葉東禾哪裏會讓她得逞,在她意圖反抗時他大掌又覆上她另一邊乳肉,雙指掐起她的乳尖,她又痛又癢,他趁機俯在她兩腿之間,讓她無力下垂的腿靠在自己身體兩側。
「是你讓我在這裏抱你的,可不能現在後悔。」葉東禾沈聲地說。
「我才不會。」林書侗吸了口氣,不敢向下看,而是將目光瞥向別處。
「那樣是最好。」他低啞地說著,兩指撥開她已經嬌濕的花瓣,「書侗,你在懷疑我想要你的心意嗎?」竟然命令他抱她,她根本不曉得這樣說的後果……
「如果我說是呢?」她還不知死活地拿話激他。
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證實,他對她的愛,是否強到足以照亮她那顆晦暗的心,讓她不再懷疑、不再嫉妒、不再徬徨。
葉東禾不再言語,他用行動代替語言,他的手指輕輕揉按著她腿間柔軟,像是在一點點地摸索,全神貫注,直到他的手掌沾上了她的濕潤,他兩指並起,在花縫間來回探索,尋到了那泌出蜜液的花口,然後按壓剌激,讓那花口依他所願帶出更多的蜜液。
林書侗整個人由內而外地灼燒著,雙腿顫抖不已,他在撥弄她敏感下身的同時,另只大掌托起她一邊飽乳微微使力地揉捏著。
「啊啊……」她全身又酥又癢,如墜幻境,身體裏的小螞蟻全是他手下的惡魔,聽著他的命令折磨她的每一根敏感神經,「不……啊……」
她軟成一團,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身下的愛液順著腿流了下來,只要一想到她此時一絲不掛地被他玩弄的樣子,羞恥感讓她的小腹更加酸脹。
天啊,她竟然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可是只要是跟他……
就在這時,葉東禾拇指探上她花間那殷紅敏感的花核,一上來就使力按壓。
「啊啊!」她高叫出聲,全身竄起一陣痙攣般的快感,「不要!東禾!」
他拇指按壓挑弄著那脆弱的敏感點,另外中指也在她花穴周圍更深地按壓起來,「相信我,你會很快樂的。」他沙啞地說:「這裏流了這麼多水,感覺應該還不錯吧?」
「哪,哪有?」她話都說不清楚,唾液順著嘴角流下,熟悉的快感,只能讓她期待著更深的刺激。
林書侗渴望他的溫暖,可又害怕自己失去理智,再次淪陷於他的懷抱。
「沒有嗎?可這裏似乎已經準備好了。」他說,一直在她花穴處揉按的兩指突然並起,在他挑弄那充血花核的同時,兩指一個刺入,全部沒入了她的花穴深處。
那飽實又刺痛的侵入感中和了林書侗體內空虛的麻癢,一時間竟幻化出了不可思議的舒適,她咬著牙才沒有叫出聲來。
葉東禾的兩指在她體內探索,他聲音沙啞地問她,「不是你讓我抱你的嗎?為什麼又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呢?」
林書侗努力瞇起眼,使目光聚焦去看葉東禾,她想要看清楚,他是如何抱她的,她不要每次都沈迷,那種虛幻的美好令她害怕。
「還不夠。」她做出自己以前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她將自己的雙腿更加向兩邊張開,誘惑與索要著,「還不夠。」她說。
葉東禾的心被狠狠撞擊,她的反常讓他極其不安,可她大膽的舉動又讓他頭腦發熱,完全將她的反常放去了一邊。
他的手指從她花間離開,指尖上帶著她甜蜜的愛液,他褪去衣褲,露出寬闇的肩膀和堅實的胸膛,尤其他下身那已經昂起的碩大,盤著青筋張揚地顯示著自己的霸道。
林書侗心頭更熱,已經被他喚起的慾望讓她身體隨時處於爆炸的邊緣,而他那帶有侵入性的危險凶器,更讓她體內的那顆炸藥活躍起來。
她的身體想要他,如同她的心是那麼地渴望著他的擁抱,而她眼中那赤裸裸的渴望,不知為何在葉東禾看去,竟讓人有幾分心疼。
「書侗,我的書侗……」葉東禾再次俯下身抱著她,親吻她的唇、她的臉,突然,他竟像是吻到了她的淚,他驚愕地瞪眼,發現她真的在哭,無聲地流著眼淚,他的心像是被針紮到,心疼地撫去她的眼淚。
他好像總是在為林書侗拭淚,以前的她雖然有些古板,但古板得可愛、古板得單純,在她的臉上從來都見不到傷感;可是自從他們再見面,他卻好像總是見到她的淚,「別哭,我什麼都答應你。」
說著,葉東禾扳起她的腿,碩大的慾望之源對準她那密實的花穴,而她眨著那雙泛著淚光的眼,搖了搖頭,「抱我起來。」
他不解她的意思,慾望當頭,他卻強忍下來,萬般不捨地離開那令他魂牽夢繞的花間,將她抱起來。
林書侗竟然跪坐在地上,在葉東驚異的目光中,她的小手握住他下身昂揚的巨物,竟然張口含住!
而因他過於巨大,使得她才含進了一半已經頂住了她的喉嚨。
「書侗!」天啊,她這是要他的命啊!他手足無措地想推開她,可是她的小嘴是那麼溫暖;但是不推開她,他又覺得自己好像玷汙了她。
她怎麼能為他做這種事呢!
林書侗的口中被填得滿滿的,男性的氣味充斥著她,讓她有著一時的不適,可是一想到這是他的味道,她又努力含住,以唇包裹撫慰著他那些暴跳的青筋。
他的巨大在她口中抽搐膨脹,好像十分享受她的給予,雖然這對她而言並不舒服,可卻讓她得到另一種異樣的滿足。
突然,葉東禾的手抵上她的腦後,開始帶領著她前後動作,吞吐起他的碩大,口中忍不住低歎起來,帶著她又加快了動作,「就這樣,別用牙齒,嗯啊……」
她在他的帶領下更加艱難地吞吐起來,她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無法呼吸的痛苦讓她眼圈也越發紅腫,看上去好惹人憐愛,而口中的充實更激發了下身的空虛,她不自覺地晃起腰肢。
葉東禾注意到她的動作,他鬆開對她的牽制,而她還是繼續著吞吐的動作。
「書侗,不要再繼續了。」他抽出自己,口中一空的林書侗有些茫然地抬頭看他。
「比起這些事,我更想實實在在地抱到你。」他說著坐在最近的椅子上,兩腿分開,挺立的碩大高聳向上,他對她說:「過來。」
那就像是一句魔咒,林書侗一步步走向他,在他的攙扶下兩腿分開放在他腰兩側,下身對準他挺立的碩大坐下,足夠濕潤的穴口主動容納他的龍身,但試了很久都不得要領,這對他簡直是世上最殘酷的折磨。
「我早晚會死在你手上!」葉東禾握住自己的碩大,在對準她的穴口後將她向下一壓,粗長的巨物整根插入了她的體內。
「嗯啊啊啊!」突如其來的滿足,帶著一絲隱晦的疼痛直頂上林書侗的大腦,她本能地抓住他的肩膀,全身顫抖不已。
「舒服嗎?但是這樣還是不夠!」他雙手扶著她的腰,卻不做任何動作,看著她起初的痛苦過去後露出的滿足,他才慢慢引導著她,讓她遵循本能,笨拙地抬起腰再輕輕坐下。
那烙鐵般的巨大填滿她濕滑的花穴,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滿足感讓她完全喪失了理智,僅僅幾次之後,她的身體便全憑自覺地動作起來,扶著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像是只把他當成一件器具。
「嗯嗯……啊……」她的動作越來越快,每一下都在主動地尋找著敏感點,腰肢放蕩地扭動,同時一對嬌乳也在他發燙的胸前隨著她的動作蹭來蹭去。
「啊……好棒,好舒服……嗯……」林書侗忘卻自我,忘卻了所有事,看著她浸浴在他的給予中魅誘的臉孔,葉東禾再也無法把持自己,他在她每一次坐下時也同時向上頂起。
兩人相合的地方相互撞擊,從未有過的緊密,帶來的也是從未有過的快樂。
他抓住她的腰,強勢地將她按向自己,同時發出一聲聲暢快的低叫。
「哦!書侗!」他抓起她一邊乳肉,用力地揉按起來,「這樣子可以嗎?我這樣抱你……你還滿意嗎?」
「嗯嗯……啊……好棒,不行了……我……啊啊啊……」
「好棒!你好棒!」他加快速度,全身肌肉都繃到最緊,感覺到兩人的高潮一觸即發。
「嗯……啊……東禾……給我,我要……嗯啊啊!」
「給你!我的寶貝!只要你要的……」
「嗯啊!」
葉東禾一把將她抱住,緊吻上她的唇,同時身下強悍地挺入,每一下都抵在她的敏感點上,帶給她最深層透澈的快樂。
她的舌也熱情地回應著他,細臂將他抱得緊緊的。
他用力一挺,兩人同時在彼此的激吻與撞擊下達到了高潮。
外面仍是雨聲綿綿,林書侗騎在葉東禾身上,赤裸的兩個人相擁而視,對方的臉上都有著激情過後的紅潮,讓人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葉東禾愛憐地撫摸著她的發、她的臉,像是對待小貓一樣,熾熱的大掌在她背上來回。
「還冷嗎?」他微笑著問她,語氣裏滿是憐惜。
她搖頭,陷入在溫情中的男人是那麼迷人。
「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主動?」他含羞地低頭一笑,「雖然我是很高興啦,但還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對於葉東禾來說,現在是談情說愛的時間;可是對林書侗來說,甜蜜時刻已經成為了過往。
她也摸上他的臉,他發熱的身軀讓她忘記了外面的那場雨,「東禾,你愛我嗎?」
「愛啊,最近你似乎總在問我這個問題呢。」他笑笑,「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得有些神經質,沒想到連你也是這樣,真讓人受寵若驚。」
「那如果我死掉了,你還能快樂地生活下去嗎?」她的指尖還在勾勒著他臉上的輪廓。
而他的身軀不再散發出令人安心的溫暖,而是猛地一震,變得僵硬如鐵,全身每個毛孔都因此閉合,好像整個人被瞬間凍住了。
這並沒讓她感到有多意外,她抬眼看他,離得很近才能看清他眼中真實的情緒,這次不再一閃而過,總算讓她捕捉得清清楚楚。
「你在恐慌些什麼?」林書侗問他,以很平常的口吻問他。
葉東禾的唇角動了動,全無上一刻的甜蜜,她想這才是他真正的面孔,生硬而慌張。
「你都知道了什麼?」葉東禾又不傻,就算他極力往樂觀的方向想,可是她近來反常的舉止和言語,都無法讓他再繼續自我逃避下去,他所有的熱量都蓄積在心裏,而身體表面則漸漸變得冰冷,「是誰告訴你的?」
「你為什麼總問這個?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告訴我的那個人不是你。」林書侗冷冷的眼神拒人於千裏之外,明明彼此擁抱著,剛剛親熱過,可是現在想來,那竟像是她編排好的一場告別儀式。
「你別亂想!」葉東禾猛地抱住她的肩,「你是你,她是她,你明白的對嗎?」
她點點頭,似乎已經從他的反應中得到了那個答案,可是這次她打破砂鍋問到底,不想自己再有遺憾,她手指伸出,點在他心臟的位置,「我是我,她是她,但她在你心中所在的位置,我卻永遠不可能涉足,是不是?」
她看葉東禾,像是將他逼上一條死路,他的唇角緊抿著,眼中不再掩飾地流露出悲苦,他絕望地搖了搖頭,「書侗,拜託你,別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你怕回答我?」
他看著她,沒有回答,這讓她想起四年前,自己偷聽到的那段談話,在關鍵的時刻他也選擇了沈默,那沈默讓她失去了對他最後的信任。
而如今,他還是沈默,即使他親口說愛她,說對她毫無保留,可是對於她最在意的問題,他仍是沈默,他明知道這樣的後果將是什麼。
林書侗看著這張自己這輩子最為糾纏不清的俊朗面孔,如今她卻讓他那樣為難。
她向前,吻上他微微顫抖的嘴角。
「東禾,我愛你,這是你所希望的結果,我終於還是除了愛你別無選擇。」她說:「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認為自己被你設計,我不會再去恨你、怨你;但這份愛升溫得太快,我想我們都該冷靜一下了,是不是?」
「不是,我等了你四年,怎麼還算快?」葉東禾抓得她好緊,「書侗,你怎麼就不明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不該去糾結於過去!」
林書侗聽著他的大道理,真的好想笑,他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的心,而他竟還在試圖給她洗腦嗎?他在怪她多想?
「你以為我會去跟一個過世的人吃醋嗎?」她搖頭,「東禾,我不會的,接受了你,就等於接受了你的過去,可是問題在於,你不想讓我知道你的過去不是嗎?因為你知道放不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你敢說認識了我以後,心裏就沒再有過她的影子嗎?你敢說抱著我的時候,不會想到你們曾經的點滴嗎?」
他沈默,她推開他,「心裏藏著另一個女人,又想過著正常人幸福的生活,你不覺得,自己貪求的有些太多了嗎?」
畫展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林書侗卻在這時決定將畫展延遲,她知道這樣會給葉東禾帶來很多麻煩,因為畫展的一切工作幾乎都是由他一手包辦的,出了問題也是由他負責。
葉東禾對於她的決定沒有提出異議,在他的臉上,她讀出他要說的話其實很多,但就如他一貫的作風一樣,他還是選擇了沈默。
那是林書侗最後一次主動去找他。
和一個自己恨的人相處,跟和一個自己愛著的,卻又不能跟他在一起的人相處,後者的難度對她來說大得有些過分了。
以葉東禾的人脈,如果她日後想在國內發展,那麼跟他打交道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如今他見了她就像見了鬼,連正眼與她對視的勇氣都沒有;而她見他一面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卻無法允許自己與他相守,如果她的愛情觀不是這麼的要求,如果她能為了他再奮不顧身一點,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成人世界的糾結。
可是正因為林書侗愛他已經太多,才不能接受他感情中的不對等,說來說去,既然分手了,就該知道兩個人是不合適的,幹嘛還要複合?這下陷得更深,不就讓彼此更加難堪?
難堪到,一想到以後還經常能夠見到葉東禾、跟他打交道,林書侗就連畫都畫不出來了……
為了自己的父母,在國內穩定發展的事情是不容更改的,可她忍不住會去想,自己真的適合當一個畫家嗎?她不求名不求利,只求跟小雨和家人有個安穩的生活,無風無浪、平安快樂。
是否除了一個專職畫家外,她還能有別的選擇呢?她之所以會將畫展延遲,也是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可能事情早就變了樣,如果那年的雨天她沒有遇見葉東禾,現在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國小美術老師,有一份普通的薪水,守著爸媽,嫁一個普通的男人,少些激情,多些安穩……那不就是她現在想要過的生活嗎?
快要三十歲的人了,卻對自己的人生選擇產生了懷疑,真是丟人,在這樣煩亂的環境中林書侗無法冷靜地思考,正在這時她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她在法國的老師寄來的,對方聽說她要辦一個小型畫展很高興,說她還有一些畫在他那裏,說他很樂意幫她郵寄回來。
大概是逃避的心理在作怪,林書侗在這個時候真的很需要一個商量的對象,所以她打包行李,帶著小雨回去了法國,名義上說是自己去把畫帶回來,其實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說話的人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4 06:49:19
林書侗跟小雨住在巴黎一間小酒店裏,既然來了,她打算拋開一切在這裏待一段時間,可是平靜的日子並沒持續幾天,她就接到了葉東禾的電話。
看到電話上顯示的是他的名字,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那電話打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一直打到她手機沒電。
她接起來,裏面傳出的卻不是葉東禾的聲音。
「你這女人跑到哪去了啊?電話也不接想急死人啊!」林書侗一下就聽出來,這是葉東禾店裏的那個設計師的聲音,聽別人好像叫她小美?
「算了算了,管你在哪呢,跟我有個鬼關係啊!」小美抱怨了一會,報出一家醫院的名字,讓她趕快過去。
那家醫院竟然是在巴黎,這讓林書侗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現在在巴黎嗎?」她問。
「廢話,你以為我很愛你,專程打越洋電話給你嗎?要來就快來,不然東禾哥死了,可別怪我沒通知你!」
電話應聲掛斷,林書侗盯著那電話直發呆。
小雨在旁邊一直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著兒子,那小小的臉浮現出葉東禾的影子。
林書侗很快就抱起小雨,趕去了電話裏小美說的那家醫院,雖然心裏還有很多疑惑,但對方的話真的嚇到她了!
林書侗還真的在醫院見到了小美,她的臉都白了,因為這證明小美在電話裏所說的不是騙人的,那葉東禾……
「他在哪?」林書侗把小雨放下,過去一把抓住小美。
小美慘叫一聲甩開她的手,寶貝地摸著自己的手腕,在她手腕上有一圈明顯的青紫,林書侗都愣了,自己沒那麼大力氣吧?
「真是的,你們兩個人怎麼都一個毛病啊,一緊張就愛抓人的?我可是真的怕了你們了,他一會就出來了!」
正說著,林書侗眼見著一個護士把葉東禾推了出來,是推出來的,他坐在輪椅上。
林書侗一下就慌了,「東禾!」她叫了聲。
葉東禾一看到她,顯然也嚇到了,眼神淩厲地掃向小美,「不是叫你不要告訴書侗嗎!」
「你說不說就不說了?你這樣貿然地跑來,連人家住哪都不知道,要怎麼找?而且你會這個樣子還不都是因為她!還連累了我,為什麼不讓她知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書侗擔心地在他面前蹲下,「你的腿怎麼了?」
葉東禾頓了下,臉上泛出紅暈,半天都不說話,林書侗真的急了,「你這個人別老是這樣好不好!看著別人被你耍得團團轉很有意思嗎?」
「我,我,我……」知道再不說話後果會很嚴重,葉東禾憋得臉紅脖子粗,反正這裏也沒幾個人聽得懂中文,索性大喊一聲:「我是被嚇的啦!」
啊?林書侗愣在那裏,只聽旁邊小美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原來是葉東禾明明懼高症那麼嚴重,還非要學人家坐飛機,一飛還飛這麼遠,結果在飛機上他一副快死掉的樣子,把空服人員嚇壞了,飛機降落後他更是整個人癱軟在椅子裏動都動不了,雖然自己說著沒事,可還是被強逼地送來了醫院。
看他這副「落魄」的窘樣,那輪椅也變得很有喜劇色彩了,難怪小美笑得那麼誇張。
「我不知道這女人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但你別擔心,醫生說我這只是生理反應影響了神經,再過一段時間就自動恢複了,我就能……站起來了。」
林書侗可沒有笑話他的心思,她可是親眼見過他站在高處時的樣子,一想起來那麼長時間在飛機上,他都是那種樣子,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你明知道自己不能坐飛機,逞什麼強呢?」
「還不是為了來找你!」小美在一旁冷冷地說:「這一路上他都抓著我的手,一邊默念你的名字,聽起來噁心巴拉的,我才是真的倒黴的人,只因為當初跟你多說了幾句話,就被東禾哥當成是罪人,硬被拉來--」
葉東禾一個眼色掃過去,小美馬上閉嘴,抱起小雨,瞪了眼林書侗,「孩子我幫你看著,拜託你對東禾哥好一點行嗎?他怎麼會神經不正常,真的對你這麼用心!」
看著小美抱著小雨大大方方地走了,林書侗才慢半拍地說:「她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對我總是有這麼大敵意?我到底哪不好了?」
「因為你沒明媚漂亮、也沒她身材好、也沒她開朗、沒她會討人開心。」
林書侗一個眼神掃過去,葉東禾卻對著她笑。
他竟然有臉對著她笑!不過,倒是頭一次從他嘴裏正面聽到他大方地談起武明媚……
「你……來巴黎到底什麼意思?」她問他。
「在那之前,你能先推我出去嗎?這裏人太多了……」
林書侗把他推出到醫院外面的草坪處去,他們兩人一個坐在長椅上、一個坐在輪椅上。說真的,他會跑來法國找她,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對他來說幾乎是個賭命的決定,那麼他也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話,一定要當著她面說的了?
看葉東禾的樣子,彷彿又回到了平常的那個遊刃有餘的他,想必,他又已經將一切都想得透澈明白了。
「那個畫展的事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林書侗問他,他好不容易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她卻說走就走,留給他一個爛攤子。
「還好,那個朋友說不介意多借出幾天,反正他開店也是要重新裝修的,我們佈置成什麼樣子都可以。」
「我已經決定了,畫展還是繼續辦下去,既然已經做到這個地步,總要有個結尾才行,不然牽連的人情世故太多,我知道你會很頭疼。」
葉東禾看了她一眼,高深莫測。
那一眼怎麼看得她心裏毛毛的?林書侗吸了口氣,「我還有幾幅畫,你回國的時候能幫我帶回去是最好。」反正她還得過一段時間再回去,而他那邊還有剛營業的店,顯然不能跟她一起在這耗著。
「嗯。」他點頭,有一點惆悵。
「那,你專程來找我,總不會是為了幫我帶畫。」她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嗯。」葉東禾沉澱了半晌,慢慢地開口說:「我都從小美那裏聽來了,也知道了那天晚上你會去店裏找我的原因,那束花……那天你也去了墓園是嗎?」
「事到如今還說那些做什麼?」關於那件事,他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
那個時候葉東禾沒辦法給她的答案,現在又怎麼可能有一個結果,說了也只是藉口。
「你不明白,書侗。」葉東禾卻是一歎,「明媚的事情,唯獨你,我不想讓你知道全部,所以當你質問我的時候,我人真的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就算是現在,我依舊無法跟你說明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林書侗握緊拳頭,「無法說明也好,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媚對我,是一段太過沉重的過去,是我必須用一生的時間去背負的過去。」他看她,依然是那天的那種受傷的神情,像是被誰欺負了。
「明媚從小是個孤兒,但是她樂觀向上,從來沒有自怨自艾,對什麼事都是笑笑就過去了,所以很多人都很喜歡她,被她身上的這種特質所吸引,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也因為她那種只讓人看到她開心一面的性格,導致我忽略了她的內心也有孤獨的一面,也有需要別人支持的一面。
我總在督促她,希望她好,也以為自己這樣的做法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你是知道的,當她的笑容再也無法緩解內心的壓力時,她沒有怪我,而是怪自己沒有辦法達成別人對她的期望。
因為從小沒有父母的關係,她其實總是害怕著自己被別人討厭,她總是盡力地去討每個人的歡心,漸漸地連自己本來的性格都迷失了;她注重他人的看法,高過於注重自己的快樂,她明明是我的女朋友,可我卻沒有發現到這點。
當她站在樓頂,笑著跟我說『對不起』時,任何人都無法體會我當時的心情……為什麼沒跟著她一起跳下去?在那之後很多年裏,我腦子裏想的全都是這些。
書侗,不論是你或者是其他任何人問我,我都說不出來,明媚在我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沒人能夠替代她,也沒有人能將她的記憶從我腦中消磨掉,我是必須帶著那些記憶繼續生活的。」
林書侗吸了口氣,抑制自己泛酸的鼻子,「這些事你不告訴我,我又怎麼會知道呢?」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你懂嗎?這是我自己犯下的錯,是我一個人要去面對的過去,唯獨你,我不想你跟我在一起就要承受著這麼沉重的過往,因為你比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來得純粹。
剛認識你時,你像一塊透明的水晶,當你對我表現出愛意時,我被嚇到了,我想像你這樣的女孩,何必要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那個時候我就想要告訴你的,可是我又怕說了會把你嚇跑,因為那個時候我也發現,自己同樣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你的特質所吸引,就像是你的純淨在無意識間吸走了我心中的黑暗,跟你在一起時是那麼地舒服……」
葉東禾說:「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會再愛上別的女人,因為明媚在我生命中是一個太過特別的存在,我要用一生去償還她,愛上你,她會原諒我嗎?而不愛你,我又是否能做得到呢?」
林書侗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當你離開我時,我並沒有去爭取什麼,只是默默地等待著,也許你會回來,也許不會,離開我,或許對你會是個更好的選擇,可是你回來了,而且帶著我們的孩子,那時候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將你放開,就算對明媚的愧疚感會將我壓垮。」他對她笑了下。
「不管你是否相信,那段追求你的日子,都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光陰,可是實際上你說得也沒錯,我的私心讓你受了很多苦,到最後我還是在傷害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我以為自己的做法是對你最好的,是一種保護,可是其實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曝露那個骯髒齷齪的自己而已,我好害怕你會因此討厭我,會覺得跟我在一起負擔很大。
就算現在你不那麼覺得,總有一天你會厭倦的,因為你是你,她是她,都是我心中抹不去的一塊疤,我注定是要帶著對明媚的那份感情繼續活著的,可是呢,那並不是愛,雖然無可替代,但卻不是愛。」
「那是什麼呢?」
「我不知道。」他看了她一眼,很無奈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來找你是要做什麼,因為說了半天,我最後還是只有一句『不知道』,想必你一定很鬱悶吧?」
說真的,林書侗真的很鬱悶,她皺著眉,在為自己默默地歎息。
自己的人生,到底還要被他玩到什麼程度才夠?
葉東禾還真是專程為了跟她說那些話而來的,當天他就回去了,而林書侗也再也無法將法國當成一個避難所,她找到自己的教授,告訴他,自己也準備回國了。
聽了葉東禾那番話,林書侗怎麼可能還安心地住在異國他鄉啊!她很擔心他耶!看他那種憔悴得好像看破紅塵一樣的面孔,是她害的嗎?他怎麼知道自己一定會認為他的過去是負擔?他怎麼知道她之後-定會後悔?他問她了嗎?
他沒問她!到最後他都沒膽子問她一句,是否能夠接受他的過去,他就那麼自顧自地說了一堆她壓根就不想知道的事情後,就擅自回國去了。
那麼,她也一定要追回去,要扯著他的衣領,學著他那樣不管別人的想法,自顧自地大叫一番:「什麼叫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什麼叫你一個人的過去你自己背負?別笑死人了,誰稀罕你這種可悲的犧牲精神啊!」
等林書侗罵得痛快了,也轉身就走,哪管葉東禾聽完後是高興還是難過,他們就繼續這樣你追我趕、你進我退地互相折磨好了,反正她都已經習慣了!
想擺脫他也不行,想好好在一起也不行,那就看誰先受不了放棄吧,反正只要他還糾纏著她,她就絕對不會放棄的,而她還就是要在專業畫家這條路上走下去了,衝著那樣就能跟他經常碰面,她也要硬著頭皮一直畫下去。
林書侗氣勢洶洶地回了國,她先是去了他的店裏,又去了他家,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最後經小美的提點,她才知道這段時間,葉東禾整天都在畫展店面那邊。
真是的,明明是她的畫展,連她都忘了具體時間,他倒是記得清楚,還有三天就正式開始了,而她這個原作者卻連自己展出的是哪幅畫都不清楚。
想到這裏,林書侗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眼,雖然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她還是趕在購物中心關門前到了那裏。
送客的音樂已經響了起來,購物中心裏的人全都在往外走,只有她與人流是相反的方向,她來到那間玻璃牆圍起的店面,從牆外只看見葉東禾坐在一把白色的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一幅畫。
那是那幅曾經掛在他的店裏,而後又被他私心地拿回家掛的畫,而現在,他竟然末經她同意,又把那幅令她丟臉得要死的畫放到了這裏,而且是放在那麼顯著的位置!
林書侗按捺住內心的不滿,悄聲走到他身後。
「你知道嗎?武明媚早就已經原諒你了;去墓園的那天天氣明明很好,可是晚上卻突然下起了雨,是那場雨把我帶去了你的店裏,因為那時你的招牌還沒掛上,我繞了好幾圈都找不到,是那場雨把我逼到了你的屋簷下,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我認出那間店的風格跟你以前的店很像,才推門進去的。」
她提高了音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也是下著那樣的雨吧?四年後見面時同樣下著雨,所以說,雨代表著我們的相遇、重逢,和相守;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雨把我送到你的面前,是武明媚把我送到了你的面前,因為她原諒了你,她讓我替她守著你,不管你怎麼認為,反正我就是那麼想的。」
林書侗知道自己有點在瞎掰,可是看著他那麼落寞的背影,什麼氣話都被暫時吞了下去,她只是想擁抱那個背影,擁抱那個一直在自己默默地承受著所有壓力的男人。
葉東禾的肩膀在她出聲的時候劇烈地顫了下,在她說完後,他慢慢地起身回頭,像看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幽靈一樣。
「書侗?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去法國了嗎?」
「我還是要回來啊!」
他更詫異了,「回來?你不是為躲開我,出國後就不回來了嗎?」
「誰說我不回來了?」她突然想通,原來他冒著「生命危險」親自去法國找她,就是因為他以為她不會再回來了。
兩個人對視著、沈默著,一時間都想明白了。
「傻瓜,你真是個傻瓜!」林書侗視線再次模糊,「你去法國跟我說那些話做什麼?你直接跟我說,你是去挽留我的不就好了!」
葉東禾突然撲上來,把她緊抱在懷裏,她能聽到他如鼓的心跳。
「那些都無所謂了,你回來了就好。」他的臉埋進她的肩頭,「我不是一個好男人,那天我在明媚的墓前哭了,我跟她說我無法繼續守著她了,我請求她的原諒,請求她如果有什麼怨恨就報應在我的身上,結果我以為報應真的應驗了,因為你離開了我……」
「你夠了!你以為女人都是那麼小心眼的嗎?」她捶了他後背一下,聲音中也帶著哽咽,「如果小心眼,才更應該把我拉到你身邊啊,因為她知道,只有我才能折磨你,代替她折磨你一輩子!」
「不是代替!」他激動地低吼:「我願意讓你折磨我,折磨我幾輩子都行,但這絕不是什麼代替!書侗,別再說這種讓我傷心的話了好嗎?你明知道自己在我心中有多重要的。」「我很重要嗎?那你把我一個人丟在法國,自己在這些破畫前坐著有什麼用?」
「我在等簽證下來,才好光明正大地去法國找你啊!」
「什麼簽證?」林書侗問他,「那你上次怎麼去的?」
葉東禾望向別處,「你知道的,簽證哪有那麼快辦下來,我以前又沒有過出國記錄,而我聽說你又去了法國很著急,怕再晚一步等你在那邊待慣了,就真的一點也不想回來了。」
「所以說,你上次是怎麼去的?」
他仍然望向別處,「你知道的,我的咖啡廳裏有各種各樣的客人,所以我也就有很多各行各業的朋友……」
林書侗驚呼:「你不去是去找人做了假護照吧?你找死啊你!」
「假的比較快嘛,我這不是正在等真的下來,好再去找你!」葉東禾突然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不過現在不用了,因為你又回來了,而且還說願意接受我,願意和我在一起!」
「誰說願意接受你了?本來是那麼想的,但現在我又有點反悔了。」林書侗追問他,「葉東禾,你到底還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你到底還做過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給我說清楚!」
「都說清楚了你就嫁我嗎?」
「看情況吧。」
「那不行,你要先嫁給我我再說,不然你絕對會跑掉的。」
「葉東禾,你可別嚇唬我……」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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