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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雙面佳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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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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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4-29 0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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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雙面佳人[全文完]
雙面佳人
作者:許諾
萬立行是叱吒司法界的鐵面律師,
對女人一向不茍言笑的他,
竟對那個清新脫俗的「早安女孩」動了心?
但她的種種舉動卻讓他感到一股詭異的熟悉,
就好像……他辦公室裡的男人婆秘書?!
為了避開不必要的麻煩,
張若瑤必須偽裝相貌後才能工作。
一個是甜美可愛的早安女孩,
一個是呆板沒女人味的助理秘書,
可偏偏兩種身分都讓他給遇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39:41
第一章
萬立行是一名律師,從一件代表地方人士向國際知名企業打官司,結果勝訴,地方獲得高額賠償金而打響知名度,從此奠定他東方不敗的稱呼。
這四年多以來,他所經營的「凱信事務所」從不到十個員工到今天近百員工,而手上的律師個個是強將,官司甚至打到對岸,於是他便在上海成立律師事務所,專門解決兩岸的糾紛。
在事業不停地對外發展的時候,他卻被內憂擾得心急如焚。
說起這個內憂,一切都因他本人而起,由於人長得一表人才,近一八O的身高,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眸、飽滿的前庭、寬闊的雙頰、堅定的下巴,稍稍緩和他過於俊美的外表,更顯示他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有個性的男人。
這樣的長相,加上口才好,無非是女孩心目中理想的伴侶,所以他的歷任秘書無不是用盡心思想贏得這位大律師注意力,沒想到萬立行不甩這一套,他向來只求能力,哪管妳貌若天仙,只要妳達不到他的要求,當頭就是一頓排頭。
才說著,又來了!
「妳白癡啊!妳建的檔誰看得懂?」
萬立行怒沖沖的將手中一疊備檔的資料摔在秘書桌上,毫不留情的對著上班才一個星期的秘書吼叫著。
「我……」年輕貌美的秘書小姐噙著淚水,惶然的望著她的老闆。「我……不做了。」
說著,她拿起皮包就衝出凱信律師事務所。
「麗月,這女孩上班時間大部分都在做白日夢,更不知她來這裡有沒有把腦袋帶來。」萬立行煩躁的向人事主任林麗月抱怨,她亦是萬立行的表妹,自萬立行開業以來就一直跟著他做事。
「面對你這位風度翩翩的老闆,不做白日夢也難。」麗月看著立行這張俊逸的臉,忍不住調侃的說。
「饒了我吧!」立行最討厭別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臉上,他又不是女人,才不需要在乎外表。
「麗月,再幫我找一位秘書。」
「萬大律師,這已經是這個月應徵進來的第三個秘書了。」麗月忍不住發牢騷。
其實,她很瞭解,他並不是有意要罵哭那些秘書,只是他的個性較直。喜歡,他會不吝於讚美;做錯了,他也會不客氣指正。
「我也不想這樣啊,這些女孩以為來這當花瓶,做事一點都不積極,而且還一塌糊塗。」
「是你要求太高了。」麗月不客氣的指出。
「我要求員工有能力也錯了?」萬立行煩躁的說。「拜託妳,這一次找個聰明伶俐,對工作起碼有點熱忱的人。」
「最好是能沒天沒夜的為你工作也毫無怨言。」
「能這樣最好;現在妳先幫我把這份訴訟稿打出來。」
「我又不是你的秘書。」
「誰叫妳沒有幫我找到能幹的秘書。」
「我會挑選幾個不錯的人出來,這一次讓你親自面試,若再不滿意,你就自行負責。」
「好吧。」萬立行走回辦公室時,回頭提醒說:「這份東西馬上我要帶到法院去,所以動作快一點。」
「知道了。你就是這樣要風就是雨,哪個女孩受得了啊!」麗月邊叨唸時,手已飛快地打起電腦。
※※※※
萬立行特地空下半天的時間,就是為了面試新的秘書。
他坐在辦公桌前,手上的筆不斷地敲打著桌面,隨著越來越急促的敲打聲,他微慍的情緒也隨之提高。
今天早上,他已經面試了五個人,雖說一個比一個漂亮,學經歷和條件卻一個比一個差。最重要的是,這些女孩一面對他時,眼睛流露出迷濛癡相,最是令他受不了,一下就被他淘汰了。
立行急躁的敲打桌子。看來是沒有一個適合做他的執行秘書。
「麗月,沒有人了嗎?」他不耐煩的問。
「我就有預感事情會變成這樣。」麗月成竹在胸的說。「還有一個,是一位短期的商務秘書,她叫張若瑤。不過,她不是自己來應徵的,而是她正好履行完畢我老公公司老闆的秘書工作契約,現在正好有空,所以我就拜託她來看看。」
麗月把一份履歷表放在他桌上。
「先請她進來談談再說吧。」
立行起先並不是那麼認真看桌上那份履歷表,突然地,他被上面所寫的經歷給吸引,戛然停止敲打桌子的動作,暗自驚嘆:這可真不得了,她的秘書經驗全是跨國公司。
麗月回到她的辦公室,對早坐在裡頭等待的張若瑤聳聳肩,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無奈。
「被我料中了,今天來面試的女孩全部槓龜。」麗月苦笑一下。「張若瑤,找妳來是對的;也謝謝妳願意來,現在我帶妳過去吧。」
不一會,麗月便帶著張若瑤來到萬立行的辦公室。
萬立行仔細觀察眼前的女人,削得短短的頭髮,身穿略寬鬆的長褲、西裝,不是一般流行女裝的剪裁合身套裝,倒比較像是男士的樣式。臉上脂粉未施,鼻樑上掛著一副又粗又大的黑色框眼鏡,把她尖削的臉蛋遮了大半。
立行唯一可以用來形容她的字眼,就是男人婆。
「張小姐,我看了妳的履歷,很完備,希望妳的工作能力也是如此。」立行開門見山的說。
「我對工作一向盡本分,在有效的時間達到最大的效果。」張若瑤簡潔有力的說,沒有炫耀之色。
立行聽了非常滿意,給她一個稱讚的微笑,但是她無動於衷,只是輕淡的向他點頭問好。
他這個萬人迷的笑容竟然對她一點作用也沒有,對此,立行不僅不以為意,而且還非常的滿意。
這真是太好了。他可不希望當他交代秘書事情時,他的秘書只會直衝著他傻笑,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張小姐,我有一個疑問,妳的經歷全部是三、四個月的商務秘書,妳為什麼不選擇一個公司好好待下來,這樣工作不是比較有遠景!」
「我不在乎工作遠景,也不喜歡長期待在同一個地方工作,以及跟相同的人工作。」
張若瑤竟然這樣回答,倒叫立行十分訝異。
接下來,他又問張若瑤幾個問題,她都能簡潔有力的表達出來。透過她清脆甜美的聲音說出來,令聽者倍感舒服,很容易就靜心傾聽她說話。
她給他的印象並不壞。他心目中理想的秘書就是能力強、對工作執著,最好能不苟言笑,至於外表就不那麼重要了。
只是,他不願僱用一個短期秘書來製造自己人事不穩定的麻煩。
「張小姐,我很欣賞妳的表達能力和反應靈敏。」
「謝謝。」張若瑤淡然的說。
「如果妳得到這份工作,妳願意將這份工作當做妳的長期事業嗎?」
「不願意。」
「為什麼?」立行驚訝的瞪著她看,聲音不覺提高許多。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長期待在一個地方、和同一個人工作。另外,我的工作原則,只做企業推動新案子時所需要的臨時秘書,這樣的工作不僅挑戰性大、變化也多,薪水又讓人滿意;相對地,我也提供專業能力和配合度,這是一般秘書所不及。」
立行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眼前好像不是他在挑秘書,而是她在挑老闆和工作。
這時候,立行桌上的電話響起。
在他接聽電話時,張若瑤便直接地盯著他看。
他美形俊俏、帥氣十足的外表,對律師而言似乎太好看了。
立行說電話時,唇角始終是上揚笑著,她這才發現他的左頰有一個迷人的酒渦。
對了,就是這個微笑,令她一進門就差一點亂了方寸。
前幾天一個中午,麗月要約她吃飯,並對她抱怨說她的老闆一個月換三個秘書時,當時她除了抱著好奇的心情來看看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老闆有這個能耐之外,另外也是實在禁不起麗月的要求幫忙,誰叫麗月的丈夫在她工作時多方給她支援,因此張若瑤才答應來走這一趟。
今天一看,沒想到竟是如此有魅力的男人,當下她決定不考慮接下這份工作。
張若瑤移開視線,不再去看這個男人了。她的目光很快地由他的桌子,然後在整個辦公室掃了一圈,並沒有她慣見老闆辦公室應有的明淨和高級收藏品,唯一可見的,就是他桌上一尊水晶觀音像。
他的桌面四周放置文件、檔案和書,資料櫃的文件和磁片放得凌亂不堪,書櫃的書也塞得東倒西歪。
由此可見,這個男人真的很急切需要一個秘書來幫助他。
這時候,外面秘書桌上的電話也響起,她很自然的起身走過去接聽。
當她又走回來的時候,立行正好也講完電話。
「對不起,我看秘書桌上的電話響起,就自作主張接起電話。」張若瑤把一張便條紙遞給他。「我告訴對方你十分鐘後會回電。」
「謝謝。」立行看著手中的紙條清楚的寫下姓名、電話以及事項。
「那我走了。」
「走?」立行怔了一下。「喂——不,張小姐,等一下,我們還沒有談完。」
「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長期的工作。」
「既然這樣,妳為什麼還要來面試?」立行有些不悅。
「我無法拒絕麗月的請求,而且她一再跟我保證只是幫忙,所以我就來備用。」
「我不需要短期秘書,我需要的是長期投入工作的人。」
「我可以瞭解。那麼,我們沒有什麼好談了,再見。」
「等等,我很滿意妳明快利落的處事方式,妳明天是否可以先來上班,至於其他的工作原則和條件慢慢再來談,這樣可以嗎?」
「不行。」張若瑤明確的說。「第一,每次完成一份工作時,我會安排自己出國旅遊,明天我要去日本大阪賞櫻泡湯,為期一個星期;第二,我不想接下這份工作。」
「我都退一步了,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立行面有慍色。
「除了對這份工作沒有興趣之外,而且我也不認為律師事務所適合僱用短期的商務秘書,這一點你應該最清楚。」
立行也同意她的話,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出色的秘書,他不想放棄她;最重要的,他不想再浪費時間應徵人員。
「話是沒錯;但是妳可以嘗試在完全不同的工作領域做看看,而巨我也同意依照妳的工作方式,我們先簽三個月工作合約,也許妳會做出興趣和心得,願意長期做下去。」立行使出渾身解數來說服她。
「我不會。」張若瑤肯定的說。
「妳不去試怎麼知道?還是妳不敢接受全新的挑戰,怕砸了妳全能秘書的招牌。」
「沒用的,你的激將法對我起不了任何作用的。」張若瑤推一推眼鏡,然後朝他揮揮手道別,頭也不回地開門走出他的辦公室。
「張小姐,等一下,我還沒有說完……」立行也追了出去,情急之下拉了她的手,張若瑤反應劇烈,連退二步,驚瞪著他。
「你想幹嘛!」她惶恐的扯開喉嚨喊。
這一幕,不僅是外面開放的大辦公室的員工感到詫異,就連立行也覺得她反應也未免太強烈了。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妳,我不過是想跟妳再談一談,也許妳會改變心意。」立行懷著歉意說。
「我相信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張若瑤冷淡的說完後,就要走出這個大辦公室,正好和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的一名男子撞個滿懷,資料散落滿地。
「對不起。」張若瑤道歉之後,蹲下去撿拾文件。
「沒關係,我也有錯。」從外面匆匆進來的徐廣文,喘吁吁蹲下去趕忙收拾費盡心思搜羅的證據。
張若瑤把拾來的文件要還給他時,她的眼睛正好瞄到最上面那一張文件的內容,看到「性騷擾」的字眼,心冷不防一顫。
她立刻把東西交到他手中,才要走出去時,突然聽到那名男子向萬立行說話的內容,於是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聆聽。
「那位控告濟民醫院醫生性騷擾的女孩終於答應出庭,而且我還找到之前也曾經被這位名醫生騷擾的幾個女病人,她們也願意出庭做證。」男子對著萬立行說。
「太好了!這些女人太勇敢了,我們一定要替她們討回公道和應有的補償。還有,切記要避免使她們再度受到難堪。」立行謹慎地叮囑。
萬立行針對這件事跟徐廣文討論起案情,並沒有注意到張若瑤還沒有離開。
當他再度抬起頭,看到張若瑤還在時,有點意外。
「妳還在?」立行問。
「對,我要告訴你,我決定接受這份工作了。」張若瑤堅定地說。
「真的!這太好了。」立行不改律師追根究底的本性。「是什麼原因讓妳改變心意?」
「沒有原因。一個星期過後,我會準時到公司報到。」
※※※※
張若瑤一離開事務所就來到她常去的「姿芳美容按摩中心」。
一進到熟悉的環境,她馬上把眼鏡拿下來,脫下頭頂上的假髮,用手指攏一攏髮絲,一頭微鬈的長髮披洩下來,接著脫掉身上的衣服和束胸,躺上按摩床。
「說實在的,每一次看到妳這一身打扮就令我倒胃口。」美容中心的老闆李薇不以為然的說。
「所以囉,也讓男人倒胃口。」張若瑤無所謂的說。
「看看妳這張美麗的臉,細緻白皙的皮膚,玲瓏有致的曲線,哪一樣不是吸引男人的本錢,妳實在沒有必要再繼續隱藏起來。若瑤,那件事已經過了二年了,何況天下的男人並不是一樣的黑。」李薇仍是一再重複的勸說,張若瑤這樣美好的身段,隱藏起來的確可惜。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且用這個模樣待在工作場所,會讓我自在一些。」
「我瞭解妳的感受,大部分的女人無不是希望男人多看她一眼,而妳卻討厭男人的眼光盯著妳看。」李薇和她已是多年老友,自然熟知她所遭遇的一切。
「不是討厭,而是令我渾身發毛。」張若瑤腦子不自覺又浮現二年前那一件事。
「別再想那件事了。來,翻過去。」張若瑤慵懶的趴在床榻上,李薇倒一些精油在她背脊上,手掌開始推摩。「妳今天不是去到律師事務所面試,決定到那裡上班嗎?」
「嗯。」張若瑤應一聲。
「這樣也好,律師應該比一般人自律,妳在那種地方工作應該可以放心多了。」李薇的手不停地推動,嘴巴也滔滔的說著:「老闆是怎樣的一個人?」
張若瑤一閉上眼睛,萬立行的五官立即出現,他說話時的手勢、高興時左頰躍動的酒渦、激動時的挑眉動作,不可思議地,他的每一個習慣她記得都清清楚楚。
「他是一個……」張若瑤不自覺的,將今天所看到、感覺到的一切,侃侃道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0:28
第二章
一星期後——
結束日本之行後,今天是張若瑤到凱信律師事務所第一天上班。
早上六點不到她就醒來,用冷水洗一把臉,然後換上運動服裝,頭髮扎上馬尾,就出門到住家附近的公園晨跑。
不知道是否因為出國而中斷一個星期沒有跑步,才跑沒有多久,就上氣不接下氣,步伐也顯得有些凌亂。
她停下來,稍喘一口氣,才繼續跑著。
平時她都順著這條紅磚道在公園跑二圈,再由公園東側出入口出去,然後一路跑回家。
但是,今天她跑到東側門時,這才發現這裡正在重新整地,禁止出入,於是她只好折繞到西側口。
張若瑤對要往西側的磚道不熟悉,才跑十來公尺之處,沒注意底下空了一個磚塊,她一腳踩下去,腳重重的扭了一下,聽到踝骨上喀嚓一聲,她哀疼一聲,跌坐在地。
「該死!」張若瑤低咒一聲,連忙蹲下來,拉下右腳的襪子一看,腳踝竟然快速的紅腫起來。
她重新拉回襪子,費力的站起來,試圖要一步一步走回家,但是右腳實在是疼痛難當,頗令她舉步維艱。
「需要我幫忙嗎?」一道男聲陡然在身邊響起。
張若瑤聞聲抬起頭時,一臉詫異,竟然是萬立行。
他也住這附近?!
她以前怎麼從沒有注意到?
「我在前面跑步的時候看到妳跌倒,於是就跑過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小姐,妳有沒有怎麼樣?」立行關心的問道。
「沒……有。」
他走到磚道上那個空洞。
「這個洞已經空了好幾天,第一天我發現時,馬上就打電話通知公園管理處,要他們派人來填補,沒想到到現在還是沒有來處理,今天我一定還要再一次打電話去反應。」
張若瑤始終低著頭,不敢直接望向他,深怕被認出。
「妳真的沒事嗎?」立行瞧她一副驚嚇未除的神情,心裡猜想她一定痛得不得了。
「我……沒事。」張若瑤偷偷望了一眼他的神情,發現他並沒有認出她,於是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張若瑤勉強站起來,才要踏出去一步,卻深感猶如千斤重,令她忍不住哀叫一聲,眉頭緊皺。
「妳好像扭得很嚴重,可否讓我看看妳的腳?」
「不用了。」
此時此刻,張若瑤只想趕快離開他。她快步向前跨一步,但是受傷的右腳根本無法支撐她身體重量,在勉強的往前跨出一步時,一股刺痛令她忍不住,眼淚直竄出來。
「別逞強了,還是讓我看一看。」立行皺著眉緊張的扶住她。
在這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只能點頭同意。
立行扶她走到草地上的椅子坐下來,然後在她跟前蹲下來,小心的脫下她右腳的鞋子,檢查她又紅又腫的右腳踝。
他一手拿握著她的腳,另一手輕輕的將她腳踝扭了幾下,並用拇指細細的搓揉她腫大的踝骨。
張若瑤咬住嘴唇,讓自己忍住不叫出來。
立行抬眼注視她一會兒,直覺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彷彿在哪裡見過,尤其當她開口說話時,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謝謝……你,我好多了。」張若瑤想抽回腳,但他仍緊握著不放。「先生,你的手……」
「啊——對不起。」他連忙放手,起身坐到她的身邊。「我想應該勉強可以走動;但是妳的腳已經發炎了,最好去看一下骨科,可不要隨便買什麼膏藥來貼。」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張若瑤彎身,困難的把鞋子穿回去,在繫鞋帶時,仍可以感覺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她不放。
當她坐直身體,不意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心不覺凜然的怔了一下,剎那間,她還以為他認出來了。
「我該回去了。」她要在他還沒確定時趕快走開。
「等一下。」立行自然反應的伸手拉住她。
「你要幹……什麼?」張若瑤驚叫著,雙眼狠狠的瞪他。
「妳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惡意。」立行連忙放手。「我只是看妳不良於行,不放心,想送妳回去。」
「不用麻煩了。」張若瑤斷然的拒絕。
「一點也不麻煩,反正就住這附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再見。」
她不領情向前走了二步,但右腳實在是痛得不得了。
她又差一點跌跤了,還好立行眼明手快的抱住她。
「謝……謝。」張若瑤拍著胸脯,驚險般的吐了一口氣。
她不安的在他的懷裡蠕動一下,他趕緊的鬆手,歉然一笑。
「我覺得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想不出來了。小姐,我們見過面嗎?」
「沒有。」張若瑤堅決的否認。
「是嗎……」立行疑惑的看著她。
「我確定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張若瑤不假辭色的說。
「對不起,也許真的是我記錯了,像妳這麼美麗的女人,我看過一眼絕對不會忘記。」他朝她伸出手。「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萬立行,是一名律師,住在公園西側口對街的社區,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裡運動,那妳呢?」
張若瑤並沒有回握他的手,也沒有自我介紹。
「謝謝你的幫忙;不過用我好像常在哪裡見過這樣跟女孩搭訕的方式,這未免太拙劣了。」
張若瑤說完之後,忍著痛,一拐一拐的走出公園。
立行傻眼的望著這美麗的背影,又瞧瞧還懸在半空中的手,心裡頓時懊喪不已,她竟然將他看成登徒子了。
她是誰呢?防衛心強烈,像一隻刺蝟。
但是,她那鵝蛋形的臉,白嫩的皮膚,細巧的鼻子,剪剪秋瞳,盈盈靈動,眼波流轉間,直叫人無法抗拒;尤其由她那性感的唇形所出來的聲音,極為動聽,好像——張若瑤。
這是不可能的!萬立行甩甩頭,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苦笑一下。他怎麼會把這位美麗動人的女人跟張若瑤聯想在一起呢?
在目送她的倩影消失在公園入口時,他也跑過去,回家準備上班。
※※※※
張若瑤帶著腳傷走進她的辦公室,就發現她桌上有一台小型錄音機,以及一張便條,這是萬立行留給她的話和工作內容。
立行交代她說,早上他直接到法院開庭,中午之前會進辦公室;還有他錄好一篇答辯辭,請她盡快地完成法院制式的文件。
這實在是太奇特的工作,跟先前所從事的商務秘書完全不同,那些工作經驗好像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此時她好像一個新出社會新鮮人,需要有人先來帶她進入狀況。
張若瑤直接向麗月請教。
「真是的,妳第一天上班還沒有熟悉事情,他就把妳丟著不管,還交代一大堆事情。他總是以為每個人都應該是萬能的,所以他的秘書才都受不了他的要求。」麗月一邊數落著,一邊帶張若瑤熟悉情況,並告訴她身為萬立行的秘書要做哪些事。
張若瑤把麗月的話摘取重點,然後在腦子裡存放和組合,重新理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工作方式。
「大概就是這些事情,妳會不會覺得太繁重了?」麗月擔心的看張若瑤一眼。
「不會。」
「那就好;前陣子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累積一些檔案要整理,妳可能要忙上一陣。」
「我明白了。謝謝妳,麗月,否則我真不知道要該從哪裡著手。」
「有事時不要客氣,盡量來找我。」
「好。」
「若瑤,妳也是一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我覺得你們可以相處得很好。」麗月突然說出心中的看法。
張若瑤淺淺一笑,沒有說什麼。
麗月走了之後,張若瑤立即戴上耳機,按下錄音機,想立即讓自己投入工作。
當立行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充盈著耳中時,令她不禁想起早上的事。
他真是一個充滿熱心又富正義感的男人,全身上下充滿活力和衝勁,是一個第一眼就會使人想去信賴的人。
張若瑤整個早上一直問自己:如果事先知道萬立行也住在附近,她會答應這份工作嗎?
電話響起,打斷她的思緒。
她接起電話,查看立行桌上的行程表,然後訂下這些委託人的時間。
而後,她禁止自己再胡思亂想,立即按照錄音帶口授,轉化成一篇精彩的答辯辭。
接著,她開始利用時間開始動手為堆積如山的檔案分類建檔。這些都是凱信律師務所近日所承接的案子。
張若瑤把每一件訴訟案詳加細讀,絲毫沒有注意到立行已經走入辦公室。
立行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經過她身邊時,他忍不住在她桌前駐足,細細的盯著她看。
「這些個案比起妳以前在企業所推出的案子很不一樣吧?」
立行的聲音好像是從遠遠的地方傳來,張若瑤緩緩的將頭抬起來,立即接觸他一對偵察似的眼神,宛若早上那個眼神,心不覺慌張起來。
張若瑤直提醒著:別慌!他沒有認出妳,千萬不要自亂陣腳——
「萬先生,你總是喜歡這樣暗暗的觀察別人,是不是?」
「沒辦法,」立行聳聳肩。「因為工作的關係,經常要接觸不一樣的人,聽他們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所以在不知不覺就養成觀察的習慣,看他們是否說了真話,這對案情的判斷很重要。」
「話雖是如此,但是我並不是你的訴訟委託人,你大可不必這樣觀察我;而且這讓我有被監視的感覺,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之下工作。」張若瑤不悅的說。
「我跟妳道歉;不過妳真的太敏感了,我並沒有惡意。」立行故意斜著眼睛。「我會牢牢的記住,以後跟妳說話的時候,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要正眼看妳,如果妳要求我閉上眼睛,我也會照做。」
張若瑤忍不住地噗哧笑了出來。
立行被她的笑容吸引了。他想:怎麼有人會有如此燦爛的笑容、與清脆動人的聲音——卻配上這麼沒有女人味的女人身上。
「我可不想跟一個瞎子說話。」張若瑤嫣然一笑,心防頓時卸下來。「難道你的當事人曾經這樣要求你?」
「差不多。去年我擔任一個未成年的男孩辯護律師,當我去看護所看他時,他就要求我把眼睛蒙起來,否則他沒辦法跟我談話。」
「為什麼?」
「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他說別人的眼光讓他覺得自卑,感覺每一個人都在嘲笑他,所以他才會無法克制自己,揮刀傷人。」
張若瑤心裡一怔,立即收起臉上的笑容。
此時立行百分之百的確定,她有心事;不過不急,現在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早上有什麼事嗎?」
他轉身走回目己的辦公室,張若瑤拿著早上弄好的文件隨後跟進去,交給他。
「妳一個早上就弄好了?」立行快速的的翻閱,訝異的看著她。
「是的;如果我對這套軟體和一些法律術語能更熟悉的話,我相信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做得更完善。」
「這已經讓我很滿意了,妳的效率更不是蓋的。」
「這就是為什麼一般企業在準備推動案子時,仍願意花高薪聘用短期秘書的原因,就是看中他們的工作效率和能力。」張若瑤自信冷靜、有條不紊的說。「還有,早上有五通電話,其中有三通我轉給其他律師處理,另外兩通我看過你的行事表之後,就替你訂下會晤的時間。」
「哦——好,好,好……」立行一時之間啞然,好像只能連說三個好字來回應,一點也不像法庭上那個能言善道的律師。
「萬先生如果沒事了,那我先出去了。」
「好……等一下。」立行在張若瑤才要轉身時,又喊住她,從公事包拿出一疊文件出來。「這是早上開庭的辯辭,以及我另外搜集的證據,妳整理一下,然後連同上個月第一次開庭的資料調出來給我。」
「好的。」張若瑤說。
「那……謝謝妳。」立行尷尬極了,竟然跟自自己的秘書說謝謝。他一定是太久沒有秘書幫他處理事情了。
張若瑤看他不再交代事情,拿起那疊文件一蹭一蹭的走出辦公室。
「張若瑤。」立行這時注意到她的腳,於是叫住她。
「還有事嗎?」她回頭等著。
「不是。妳的腳怎麼了?」
「在日本泡溫泉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扭到腳了。」
「嚴重嗎?要不要我幫妳看看。」立行眼裡充滿疑問的注視她。
「不用了。」她迴避他的眼神,立即離開他的辦公室。
這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話,竟然讓他想到早上那位美麗女孩。
立行看著這個短髮、身材平板、皮膚微暗沉的張若瑤,這根本就是和她不同典型的兩個女人。
她怎麼會讓他想起早上那個女孩?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0:44
自從遇見那美麗的女孩之後,晨跑不再是例行習慣而已,而是變成萬立行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期待。
連續三天,立行在公園晨跑的時候,由於心裡仍掛念她的腳傷,眼睛總會特意去四處搜索那個美麗倩影。
第四天,他還是努力留意著在公園運動的人。
驀地,他眼睛一亮,那個女孩正跑在另一條磚道上。
立行直接穿越草地,快步跑過去。
「早安,女孩。」立行跟她打招呼。
張若瑤朝他微微的頷首,逕自跑步,沒有再理他。
「妳的腳傷好了嗎?」立行追了過去,和她並肩跑步。「這幾天沒看到妳出來晨跑,我很擔心妳的腳傷,直到今天看到妳又出來晨跑,也就放下一顆心。」
張若瑤斜眼看他一眼,不帶絲毫情感地道:
「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腳傷完全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
他們並肩跑了一圈。
「我可以問妳的名字嗎?」
張若瑤沒有回應,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
其實,她也可以隨便給他一個名字,只是她已經騙他一次,她不想用假名再一次騙他。
立行察覺出她的防禦心比一般人強,於是很知趣,並沒有發揮律師本色,窮追不捨的問下去。
這時候,他注意到她的呼吸開始喘了,腳步也有些微的凌亂,就明白她跑累了。
「妳的腳傷剛好,不要太逞強,休息一下。」立行說。
張若瑤躊躇一會,才點點頭。
他們一起走向草地上的椅子坐下來,擦著汗。
「我自從開始當律師之後,為了使自己時時保持精神飽滿的狀態,就養成早起晨跑的習慣。」立行很自然就談起自己的事,這是取得別人信任的最佳方法。「如今一天也偷懶不得,否則那一整天下來就會渾身不對勁,工作起來就少了一點動力。妳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還好;我沒有這麼自律,早上起得來就跑,如果睡晚了,那一天就到健身中心把運動量補回來。」張若瑤淡淡的說。
立行看她雖然不是特別的熱烈,但是也不再只是簡短一句來搪塞。頓時他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說到健身中心,我不喜歡到那種地方運動。」
「為什麼?」
「有二個理由:第一,我討厭在閉密的空間運動,我覺得要運動就是要在陽光底下、腳踏著土地才算是運動;第二,有一次我到健身中心參觀,看到一排排的人在跑步機做有規律的步伐跑著,我當時腦子就想到一堆松鼠排排站在樹下刨土。」
立行舉起雙手做出刨土的逗趣動作。「我才不願意成為這其中的一份子。」
「你把他們想成松鼠?」張若瑤瞧他這副令人發噱的輕鬆模樣,再跟他上班時幹練果決的樣子相比較,忍不住就笑出來了。
立行看傻了,一點也不避諱的兩眼睜睜的猛盯著她看,而且看得入迷、看到心坎裡。
「妳的笑容很迷人,妳應該多笑的。」立行由衷的說。
張若瑤發現他深邃的眼神,心怦地跳動,連忙收住笑容。
「我要回去了。」
張若瑤急著站起來,立行搶先一步的拉住她。
「等等,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惹妳不高興。」
「沒有。」
「那再坐一會,反正離上班時間還早。」他央求的說。
立行誠摯的眼神令她無法拒絕,於是她又重新坐下來。
「我真的很喜歡妳的笑容,而且剛才看到妳的笑容的時候,不禁令我想起一個人。」
「你可不要告訴我,我讓你想起你以前的女朋友。」
「當然不是;是我剛聘任的秘書。」
張若瑤心突地驚跳一下。
「你……的秘書?」
「是的;說來奇怪!妳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可是有時候我會產生錯覺,看到其中一個人的時候,不小心就會想到另外一個人。」
「你的秘書一定很美,所以才會令你把別的女人當成是她。」
「她並不美。」
「那……她很醜囉?」
「也不是;說實在的,她無法用美醜來判斷。」立行現在回想起張若瑤,只對她悅耳的聲音以及工作能力強有印象,至於她的外貌,就很模糊。
「人不是美就是醜,這是很主觀的問題,怎麼會無法判斷呢?」張若瑤有意試探他。
「話雖如此,可是我就是無法形容她。單若要我想像她的容貌,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她的頭髮剪得像男人,穿著一點女人味也沒有,還戴著一副厚重的眼鏡,不過她很聰明、反應快,工作效率高,還有她的聲音、笑容……」立行突然抓住她的手,興奮的看著她。「我懂了,妳們兩個的聲音和笑容很相似,所以我才會這樣認為。」
「世界上聲音相似的人很多,不只是我們兩個。」張若瑤整個人僵直起來,想抽回她的手。
「我發現妳處處提防著別人;其實妳不必害伯,在這個世界上好人比壞人多上好幾千倍。」立行緊握著她不放。
「世界上那麼多人,我不知道哪個是好人,哪個是壞人,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
「妳認定我是好人,表示妳已經接受我了。」立行高興的進一步坦白的說:「我想我一定深深的為妳著迷了,所以才會把我的秘書想成是妳。」
張若瑤悸動不已,覺得她再也無法抗拒他全身散發出來的熱情和魅力。
「放……開我。」張若瑤低聲的說,想抽出她的手,卻顯得如此無力。
「我是真心的想認識妳、想跟妳交朋友,請妳不要拒絕我。」
他執起她的手,突然吻上她的手掌心。
她全身一震。這兩年來,她刻意的躲避男人,乃基於深度的恐懼和厭惡;但是他不一樣,他帶給她前所未有的震撼,令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不過,她還是心存懼伯。
一雙偌大溫暖的手倏地捧著她的臉頰,立行的臉緩緩的挨近她,然後輕輕的吻住她。
「不要!」張若瑤驚怕的撇開他的手,一臉惶恐的汪視他,身體不住一點一點的往後退縮。
「妳說我是好人,所以妳不用怕我。」立行明白自己真的是太唐突了,他從不曾這般失控過,可卻無法克制心中湧起一股急迫想要親近她的衝動。
把全身顫抖不止的張若瑤擁入懷裡,輕聲軟語的說:「更不要拒絕我,我只是想對妳表達我的心意而已。」
「不要……」驚恐逐漸變成慌亂,她奮力亟欲擺脫他的擁抱。
「妳真的很美,只要是男人都會為妳深深的著迷。」他注視著她,認真誠懇,很有安定力。「我不會勉強妳,可是妳能告訴我妳是誰嗎?那我就不必將其他的女人都想成是妳了。」
張若瑤眼眸掠他一眼,輕微的搖搖頭。
「我該回去了,不然上班要遲到了。」
張若瑤站起來,快步向前跑去。
「喂,妳——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立行大聲的再度問她。
她停下來,回頭看他。
「早上你看到我的時候,第一聲就叫我早安女孩,我很喜歡這個稱呼。」她笑著朝他揮手道再見,很快地就跑出公園。
「早安女孩……」立行囁嚅的復誦著。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嘴唇,回味她的甜美。
這時,他的唇角忍不住向上牽動,左頰的酒渦快樂的跳動。
她並不討厭他,立行非常的肯定。
他滿意這個結論,腳步也不覺的輕快起來。
※※※※
自那時起,萬立行美好的一天就從早安女孩開始。
每天早晨,他陪著她跑步、聊天,看著她喘氣、拭汗,每一個動作都令他心悸不已。
「早安女孩。」他情不自禁的叫她。
「嗯?」
她嘴角漾著笑意,略抬眼望他的時候,他的心一個悸動,臉俯下覆住她的唇。
「不……要……」她驚慌的張大眼睛瞪著他,兩兩相望。
「別怕,我只是想吻妳。」他捧起她的臉,一臉陶醉的停駐在她唇上,細細的親啄和舔吮紅潤豐滿唇瓣,享受她芳唇的甘美。
張若瑤呆呆的任由他吻著,不動也不反應,任由急遽的心跳和急喘的呼吸說明她壓根就不想拒絕這個溫馨的吻。
當立行把舌頭滑入,想更深入吻她的時候,張若瑤嚇得用力推開他,喘息著,眼睛驚恐的瞪大。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可是她就是止不住顫抖。
「我嚇到妳了嗎?」他看她的雙肩微微的抖動。
「不是……你的錯。」張若瑤盡量讓自己平穩下來。
「對不起,我是無心的,我只是情不自禁,才會如此躁進。」
「我……不怪你。」她順一順亂竄的心窩。「我們該回去了。」
「今天晚上跟我約會好嗎?」他不甘她只是他的「早安女孩」,也要她成為他的「晚安女孩」。
「不。」她斷然拒絕。
「晚上跟我約會。」他唇嘴扯出執拗的線條,眼睛露出堅定的光芒。
「不……」她吶吶的說,不是那麼確定。
「我只是想在晚上看到妳,跟妳吃飯而已。」
「我……」
他知道她開始動搖了,毫不遲疑的乘勢說:
「剛才那一個吻很美好,早安女孩,我喜歡妳,我更希望有機會能對妳說『晚安女孩』,給我這個機會,可以嗎?」
她不忍拒絕,點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1:26
第三章
萬立行每天早上到公司時,總是春風滿面,臉上喜孜孜的,每經過張若瑤的位置,就會主動跟她打招呼。今天更甚,感覺得出來他今天特別興奮。
「早安,若瑤。」
「早。」而張若瑤仍是低著頭,小聲回應一聲。
於是,他又一副神清氣爽、心情愉快的吹著口哨走進他的辦公室。
這時候,張若瑤總會先調整一下心緒,讓心情回到工作狀態,也就是符合此時此刻的面貌,才走進他的辦公室,向他報告今天行程,以及他交代她查證的資料。
他們在共事幾天之後,立行就完全信任她的工作能力,便開始會交代她為他搜集一些正進行中案件的相關資料。
這對張若瑤而言,是全新的工作經驗,而且她也很喜歡這樣的任務。
因為人,也因為事,她在律師事務所非常愉快的度過一個月。
這天早上,她向立行報告時,他手上的筆不自覺的敲打桌面,這是立行的習慣,他是喜怒形於手上的筆,張若瑤可以依敲桌子的聲音來判斷他的心情。
此時所敲出來的聲音是輕而快,可以想像他現在的心情像是飛行一般的快樂翱翔,而左頰上的酒渦也時隱時現。
「怎麼了?」張若瑤問。
「沒什麼。」立行才回過神來;剛才他所有的情緒全沉浸在早上他跟他的早安女孩道別時,提出晚上的約會,沒想到她同意了。
「萬先生,我發現你最近的心情好像特別高興。」
「有這麼明顯嗎?」
張若瑤點頭。
立行也覺得不可思議,他竟然深深的為一個只在晨跑時才見面的不知名女孩,迷戀得昏天暗地,不能自己。
「若瑤,妳戀愛過嗎?」
張若瑤嚇了一跳。「你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妳知道嗎?在今天以前,我跟過幾個女孩交往,但是那個時候,總是隨時間拉長,感覺就越來越淡而無味,然後幾個月之後就無疾而終;不過她不一樣,每過一天,我對她的感覺就越加濃烈,每一次跟她道別那一剎那,就開始想念她。我想這一次我是認真的,整個人陷下去了。」
「是那位向景雯律師嗎?」張若瑤質問他。
「景雯?天啊!妳怎麼會認為是她呢?」立行啞然失笑。
「因為我經常接到她打來找你的電話,而你們總是有說有笑,而且她的聲音非常嬌柔有女人味,感覺上跟你很親密。」張若瑤一想到那個向景雯嗲聲嗲氣的「叫立行聽電話」時,她不僅整個頭皮發麻,心頭也發酸。
「景雯是小我一屆的學妹,也是一名律師。她嬌滴滴的聲音是天生的,對每一個人都是這種口氣,不只是針對我而已。」
「不是她那還會有誰呢?我接過她的電話嗎?」張若瑤開始在腦中過濾她接過的每一通電話。「是不是——」
「別猜了,都不是。妳沒有接過她的電話,實際上我也沒有接過她打來的電話。」立行輕嘆一聲。「她是我每天晨跑時認識的女孩,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可是可以確定的,我一定是愛上她了。」
「你愛上晨跑的女孩……」張若瑤聽了之後,不禁大大的震驚,她眼睛張大瞪著,全身顫動不已。
「我雖然已經不是什麼情竇初開的小男生,可是妳的反應也不必如此強烈吧!」立行尷尬的撓耳搔頭。
「對不起,我只是……」
「我瞭解。」他自嘲一笑。「其實連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一直以為自己非常的理性,不會輕易的愛上一個女人,沒想到只是單純的晨跑,卻跑出一段戀情。」
「也許你只是因為她很神秘,才會對她產生興趣。」
「妳怎麼知道她很神秘?」立行覺得有異而反問張若瑤。
「這……剛才你不是說過你沒有接過她的電話、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所以我才會這麼認為。」張若瑤低著頭,不敢看著他。
「妳說得對、也說得不對,她是有一點神秘,但是我並不是因為這樣而愛上她,而是因為她身上散發出甜美可人的氣質所吸引。不過有時候,我覺得她像一隻刺蝟,令人難以親近。」
「刺蝟?」張若瑤吃了一驚。「怎麼,難不成她會扎人?」
「刺蝟是一種自我保護性很強的動物,我可以感覺她是過度的自我保護,雖然她不會扎人,可是她時常保持警覺,用驚疑的目光看著我,這比她扎我還要令我憐惜和心痛。」
「也許……這是有原因的;我想她對你一定也很有好感,只是還沒有準備好,你應該給她一點時間。」
「張若瑤,妳說得對。我想她一定有事,這也是她神秘背後的原因,我相信我會找出答案來。」
「我認為你若是真的愛她就不要這麼做,也許那個女孩也感受到你的真心,正慢慢的接受你、相信你,等到她的心扉完全對你敞開的時候,她一定會跟你坦白。」
立行沉吟一會,點點頭。
「妳提醒了我。對她,我不能逼得太急,一定得耐著性子慢慢來,好不容易我跟她才有進一步的發展,萬一我又嚇得她連退二步,那我豈不是功虧一簣,一切又要重頭來過,那我肯定會受不了。」
「看樣子……你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女孩了。」張若瑤嬌羞低著頭,嘴角浮出淺淺的笑意,心裡有欣喜,卻也有憂慮。
「是的。」立行苦笑一下。「沒想到一向冷靜理性、善於分析的萬立行,面對感情的問題時,一樣是亂了方寸。」
「任誰面對感情的事都是這個樣子,你當然也不例外。」
「若瑤,妳曾亂了方寸嗎?」
「我……」張若瑤低著頭,沒有回答,但是她心裡喊著:她何止只是亂了方寸,她簡直是不知所措。
「妳不想說就別說,我不會強人所難。」
「你人真好;不過我也只是凡夫俗子,在面對感情事的時候,我當然也會亂了方寸。」
「很高興聽到妳這麼說。我還一直以為妳對感情比較冷感;不過妳不要誤會,我並沒有惡意,因為我看妳對每個人都是冷冷淡淡、客客氣氣,從不主動親近別人。」
「你並沒有說錯。」張若瑤視線變得好飄渺。
立行已經觀察她一些時日,覺得張若瑤跟他說話時總是不正眼看他。
「妳怕我,還是討厭我?」
「你怎麼會認為?不,我不怕你,也不討厭你。」
「那我就放心了。若瑤,妳是我的幸運女神,工作上有妳的幫忙,令我輕鬆好多,而且妳來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認識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所以我希望我們能當朋友。」
「這是我的榮幸。」
她退出立行的辦公室,坐回自己的座位時,不覺大大的吁了一口氣。
面對立行,她快招架不住了。張若瑤不禁皺著眉頭。
為什麼她不是先在晨跑的時候遇到立行,那麼她肯定不會接受這份工作,現在只需要用真面目跟立行在一起,不必用秘書的身份來欺騙他。
好幾次她想告訴他,可是這樣一來,勢必再重新提那一件往事。
不要!她不要,連說出一個字她都覺得噁心。
最近立行逼她越來越緊,他想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住哪裡、在哪裡工作等等事情,而她一旦接觸到他深情的注視和低聲的懇求時,她就無法對他說不。
就像今天早上,立行為她擦完汗後,突然抱住她,殷切的說:
「晚上跟我約會,我不要妳只是我的早安女孩,我還要妳是我晚安女孩,可以的話,我更希望妳是我全天候的女孩。」
當時她在他的懷裡時,頭一次感到安心多於恐懼,甚至不願離開。
「答應跟我約會,不要讓我失望,好嗎?」
他一句句的好嗎,讓她無招架之力,點頭答應了。
現在她卻後悔了;尤其剛才跟立行談過之後,她真的好害怕,覺得事情進展太快,快得完全超出她所能控制範圍,打亂她好不容易才重建的平靜生活。
她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不應該答應他的。
張若瑤心裡一直在「去」與「不去」之間搖擺。
「張若瑤,張若瑤——」立行連叫她幾聲。
「我不能去……」張若瑤喃喃的說。
「妳在說什麼不能去?」立行關心的看著她。「妳不舒服嗎?」
「沒……有;對不起,我不該在上班時間想私人的事。」張若瑤全身僵硬起來,手慌張的推一推眼鏡,極力想振作精神。「你有什麼事要我去做?」
「我只是來告訴妳一聲,我今天一整天會待在法院,不會進公司。」
「我知道了。」
「張若瑤,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高,可是並不是一個不通情理的人。我希望妳上班的時候能放輕鬆一點,我可不願意妳因工作太辛苦、壓力太大而病倒了。」
「這個工作一點也不辛苦以及有壓力,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聽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妳知道我是越來越依賴妳了,真的無法想像沒有妳這位全能秘書的日子。」
聽他這麼說,更令她感到不安。
怎麼辦?張若瑤沒有主意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1:43
晚上,張若瑤在跟立行約定的餐廳門口徘徊,始終下不了決定是否要進去。
最後她拿出早上他給的手機號碼,打了電話給他。
「立行,是我。」張若瑤站在外面,隔著玻璃窗注視他。「今晚我……不過去了。」
「為什麼?」立行顧不得公共場合,對著手機大聲嚷叫起來。「妳在哪裡?我過去找妳。」
張若瑤直看著他,沒有說話。
「妳說話啊!快告訴我,妳人在哪裡?」
她掛斷電話。
「喂——喂,妳不要掛電話呀……」立行大吼著,忿然的收起手機,氣沖沖的離開餐廳。
張若瑤站在門外目送他離開,她才回家。
快回到住處的社區時,遠遠的就看到立行在她住的社區裡探尋,並詢問社區裡其他的住戶。
於是,她又往反方向走開,來到姿芳美容護膚中心。
「今天晚上妳怎麼有空來這裡,妳不是答應要跟那位律師老闆吃飯嗎?」李薇微訝地問。
「我臨時改變主意不去了。」張若瑤拿掉假髮,脫下身上所有的偽裝,圍起一條大毛巾,往蒸室走去。
「為什麼?我聽妳談起他時,我可以感覺出來妳對他有好感,甚至喜歡他,這是妳跳脫那個陰影的好機會,妳怎麼要放棄。」李薇略生氣的一路跟她走到蒸室外。「妳究竟要躲在這個殼躲多久?如果我是妳,現在就去找他,然後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訴他。」
「別說了,讓我靜一靜。」
張若瑤走進熱烘烘的蒸室。
「若瑤,妳若是不快一點下定決心告訴他,這只會讓妳更加沒有勇氣……」
李薇的諍言,她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每一次看到他時,就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說那個秘書張若瑤只是一個逃避別人眼光的幌子;還是說晨跑的早安少女只是虛構的人物?
此時,張若瑤只覺得冷汗直流,全身虛脫,再也沒有力氣多想了。
※※※※
張若瑤昨夜失眠了一夜,早上起晚了,又覺得身體有些發熱,喉嚨灼痛不適,想是感冒了,便沒有去公園。
這樣也好,她真怕到公園去面對立行。
至於立行,他可不好受了。
昨晚早安女孩的失約,加上早上又等不到人影,他心裡著實失望又失意,來上班的時候,就臭著一張臉走進辦公室,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張若瑤打招呼。
張若瑤拿著文件立即跟進去。
「萬先生,這些是昨天我整理出來兩件案子一、二審的資料。」張若瑤把東西放在他的桌上,然後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臉色。「還有,有一位委託人林小姐有事要當面跟你談,我安排她十點來,你只有半小時的會談時間。」
「回掉林小姐的約。」立行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絕。
「為什麼?她不是那件職業傷害訴訟的委託人?前天開過第一次庭,你還說有把握打贏官司。」
「我發現她沒有對我說實話。」立行突然抬起眼看著她,狠狠的說:「我最討厭別人欺騙我,我不為這種人辯護。」
張若瑤的心劇烈的顫了一下。
「可是……已經接受法律訴訟委託,這個案子也開過一次庭,辯護律師可以中途撤出嗎?」張若瑤擔心的提醒他。
萬一他因為心情不好而昏了頭,因此壞了他萬律師的名聲,那麼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這個道理我懂,不需要妳來提醒。」立行沒好氣的說。「當然不是我中途撤出,而是要她主動撤銷告訴。」
「那麼該怎麼做呢?」
「嚴厲的警告她,讓她明白在法庭上做偽證的嚴重性。」立行拿起桌上的文件讀起來,表示沒事了,她可以離開了。
張若瑤仍佇立在原地不動,雙眸直注視著他。
立行抬起頭看她一眼。「還有事嗎?」
「沒……有。」張若瑤才說,又連忙的接口說:「我是覺得你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有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嗎?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你……」
「秘書只需要管好上頭交代下來的事,至於老闆的心情,妳管不著!」立行一聽到她提到這事,忍不住怒火心中燒,簡直就要爆開來,於是說起話來惡聲惡氣的,一點也不見平時的理性和客氣。
張若瑤一點也不怪他,因為這是她咎由自取。
「我知道了。」張若瑤帶著沉重的心情睨他一眼之後,便走出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立行怒氣沖沖的走出來,將手上的資料不客氣的丟在她的桌上,有幾張飄落到桌腳。
「這是什麼東西啊?把兩件案子都混在一起,妳腦子到底在想什麼?」立行衝著張若瑤大聲吼說。
張若瑤驚嚇一跳。
外頭的麗月也趕緊跑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麗月看到立行一副要找碴的樣子。「表哥,萬大律師,你這副直衝的脾氣就不能稍微忍一下,非要這樣隨來隨爆發嗎!」
「是我工作上的疏忽。」張若瑤餘悸猶存的說。
「這一次你若是再把若瑤氣走,我看你也別再找秘書了,因為再也不會有一位秘書既要能力強又要忍受你這種突然就刮起一陣颱風的臭脾氣。」麗月責怪地道。
立行手插著腰,待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低頭在視張若瑤,心裡也非常後悔,他怎麼可以把自己的情緒轉嫁到她身上。
張若瑤彎身去撿那幾張散落的文件,立行立即蹲下來幫她撿拾。
當他們的手不約而同撿起同一張紙時,立行的手碰到若瑤的手,於是他就順勢握住她,以示心中無限歉意。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對妳凶,妳……」立行感覺她這小手的軟柔和觸感非常熟悉,不覺訝異。
張若瑤心一頭,一止即抽出她的手。
「你不用對我說抱歉,是我錯在先,我馬上就重新建檔,很快就可以弄好了。」
「若瑤,我必須跟妳說清楚,今天是因為……」立行看麗月還在,於是對她說:「麗月,妳可以出去了。」
「可是……」麗月還是有點不放心。
「沒事了,妳回自己的辦公室。」立行把麗月推出去,關上門。
他走到她桌前,久久注視她不放。在握住她的手的那瞬間,他真的以為是他的早安女孩。
張若瑤緊張的摸一摸短髮,推一推眼鏡,頭壓得低低的,努力的將注意力放在著手修改的檔案上。
「若瑤,剛才我不是存心要對妳發脾氣。」
「我不會介意,而且你也道過歉了。」
「不,我一定要把話跟妳說清楚。妳說對了,我是心情不好,氣自己被一個女孩耍得團團轉,想找她問清楚、說明白、甚至吵架都無能為力,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找她;她在愚弄我!」
「不會的;你是一個感情豐富、又優秀的男人,沒有一個女人會愚弄你。」張若瑤安慰他。
「可是那個女孩卻以欺騙我為樂,說不定她現在正為自己把一個律師玩弄在手掌心而大笑呢!」
「她不會!」張若瑤激動的說。
「妳怎麼能如此的肯定?」立行滿臉疑惑。
「我……是女人,又跟你朝夕在一起工作,所以才會這麼肯定。」張若瑤情意溢於言表的說。「昨天我看你一臉沉浸在愛河的幸福神情,我相信你一定也感受到那個女孩的愛,你才會有那種感覺。」
「我曾一度也認為愛是雙向交流,才有可能體會那種美好的感覺,可是經過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早上之後,她沒有出現,我想她以後也不會再出現了,使我不得不相信從頭到尾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立行沮喪又憤懣的緊握住拳頭。
「不是這樣的。」張若瑤急欲解釋。「你說過,她是一隻過度自我保護的刺蝟,你願意給她時間,願意耐性的等她對你敞開心房,難道你要放棄了?」
「不,不是我要放棄,而是她不給我機會。」立行用拳頭發洩的在桌面打了一拳。
「別這樣傷害自己。」張若瑤瞧了心疼,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雙手包住他充滿忿怒的拳頭。「我相信那個女孩也不願意你這樣。」
「她才不會在乎呢!」那個柔軟又溫馨的感覺又出現,立行用異樣的眼神睇視她。
張若瑤心一震,急忙的放手。
「我想……她一定很在乎你。」
「如果她真的在乎我,就不會什麼事都對我隱瞞不說;如果她對我有那麼一絲絲的情意,更不會昨晚打來一通電話只簡單交代她不能來了,然後到今天早上仍不見人影。」
「也許……她昨晚痛苦的掙扎了好久,結果還是沒有勇氣面對你,怕你的熱情快速地朝她席湧而至,令她措手不及;而……她一定很難過、又自責的度過一整夜。」
張若瑤覺得喉嚨又緊又痛,聲音也越來越沙啞,她困難的嚥了一口唾液,然後咳了幾聲。
「妳怎麼了?」立行關懷的問。
「大概是感冒了。」
「讓我看看有沒有發燒?」立行想去摸她額頭,卻被她用喝水的動作給躲開了。
「早上我已經吃過退燒藥了。」
「要不要回家休息?」
「不用了。」張若瑤又唱了一口水。「我想她早上缺席了,也許她因失眠而起晚了,或者……她感冒了。」
「妳用了好多『也許』的理由來替她說話,雖然不是出自她口中說出,但是我聽在耳裡也滿受用的,現在我的心好過很多,不再充滿憤怒了。」
「那我就放心了。」張若瑤粲然一笑。
奇怪!那份熟悉親切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若瑤,有時候跟妳說話的時候,會讓我有跟她在一起的感覺。」
「你一定太想她了才會有這種錯覺;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這麼說,拿我跟你美麗的女孩相提並論。」
「妳不並醜,只是……」
「我知道你意思,但是我對這樣的外貌並不以為意,也不會感到自卑,甚至很喜歡這個樣子,如此一來,別人就會注意到我的工作能力了。」
「妳的話我無法反駁。」立行看看飛快地操作電腦的張若瑤。「我再一次為早上對妳發脾氣的事道歉。」
「我接受;但是我做錯事也是事實,現在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改正,好嗎?」
「好,不過身體若是不舒服就休息,不要太逞強。」立行關心的提醒她之後,就轉入他的辦公室。
張若瑤看他走開了,於是拿起手機和茶杯走到茶水間,看一下四周,然後撥電話給立行。
「立行,是我。對不起,早上起晚了,所以沒有到公園跑步。」張若瑤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忙著煮咖啡。
「妳的聲音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立行說。
「嗯……」
「妳告訴我妳住哪號,我去看妳。昨晚我到了妳住的那個社區找妳,結果沒有找到。」
「不用了;我吃了藥,睡一覺,就沒事了。明天早上見。」張若瑤嚇得趕忙跟他道別,掛上電話,將手機放入口袋,然後走回辦公室。
她敲一下立行的門,才走進去。
「我幫你煮了一杯咖啡。」她把咖啡放在他桌上。
「謝謝。」他抬起頭看她。「張若瑤,妳說得沒錯,她真的感冒了,剛才她打電話給我。」
「那太好了,可見她是在乎你的。」
「張若瑤,妳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孩。」
張若瑤淺淺一笑。
「如果沒事的話,那我要回座位工作了,我必需在今天把我犯的錯誤修正過來。」
「妳去忙吧。」他心裡真是越來越多的疑惑。
張若瑤明知道她這麼做很危險,也許會穿幫,但是只要確定他對昨晚和今早的事已經完全釋懷,她也不管那麼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2:31
第四章
早上,立行遠遠的就看到張若瑤從東側入口跑來。
「嗨!早安女孩。」
立行跑向她,立即擁抱她,並將額頭貼靠在她的額前。
「還有一點發燒,有沒有去看醫生?」
「立行,我沒事了。」
「我好擔心妳,雖然我很高興妳打電話來告訴我,但是我還是不滿意,妳一通電話就取消我們的約會,接著妳又一通電話說妳生病了,我心急如焚,想去探望妳,卻不得其門,我受不了了。」立行捧著她的臉,急切的說:「不准再隱瞞我,快告訴我妳的一切。」
「立行,我遲早會告訴你的,但是不是現在。」她楚楚的哀求說。
「那是什麼時候?」他咄咄逼人的問。
「別逼我,給我時間。」
「我的女孩,妳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妳知道我昨天有多麼生氣?不,我真的很擔心妳。」
立行的唇飢渴的就要覆上去。
「不要……」她繃緊身體,握拳垂放身體兩側。
「現在妳真實的在我的面前,是屬於我的,我不准妳說不。」
他用力的吻她,釋放他的熱情,傳遞他內心的請求和渴望。
她懂、她瞭解、她明白他的心情。
她鬆開拳頭,雙臂環抱他的脖子,然後主動的開啟她的朱唇,像是在邀請他探入她的口中,跟她唇舌相纏共舞。
兩人吻得忘我,吻得綿綿密密,彼此透不過氣,四片唇瓣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她靠在他的胸膛微微的喘息。
「我不會再逼妳了,不管妳叫什麼、住在什麼地方,妳還是令我魂牽夢縈的女孩。」立行輕撫著她裸露的頸項。「我會耐心的等妳主動來告訴我所有的事情,但是答應我,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答應你。」
「還有,在這之前,我要妳的電話,讓我能時時聽到妳的聲音,確定妳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你怎麼會認為我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呢?」她抬頭看他。
「那天晚上妳打電話告訴我妳不能來,隔天一大早,我到公園又等不到妳的人,那時候我真的以為妳再也不會出現了。」
「立行,我不會消失不見的,我會每天都在你身邊。」
「我們每天只有早上一個小時的相處時間,我覺得不夠,我希望能在晚上也跟妳在一起,答應我,下回晚上跟我約會的時候,不要再對我爽約了。」
「我再也不對你爽約,而且我會給你我的手機號碼,這樣我們就可以隨時定下晚上的約會。」
「真的?」立行高興的握著她的手,瞬間心震了一下,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用怪異的目光怔怔的看著她。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她臉上浮現朝霞般的笑容。
「這樣握著妳的手、看著妳的笑容,感覺真的好奇特,有時候覺得我不是看妳。」
「不是……我,那還會有誰?」
「張若瑤。」
她心猛地跳動一下,嘴唇顫抖不止。
「我……不知道她是誰?」她像做賊,又怕被人揭穿,情緒控制不住,用怒火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既然你想她,就去找她,不要來招惹我。」
她想抽回手,可是立行握得緊。
「不要生氣,張若瑤就是我曾跟妳提過的秘書。」
「我不管她是誰,我不喜歡你把我當成別的女人看待。」
「好,好,不要提張若瑤,也不提其他的女孩。」立行搓揉著她的手掌心。「妳還在生病,今天就別跑了,我們就牽著手在公園走一走。」
「怎麼可以這樣偷懶。」張若瑤警覺的抽回手,向前跑去。
立行跟了上去,亦步亦趨的伴在她身邊。
※※※※
中午,立行從法院回公司,踏進辦公室時,他看見張若瑤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他走過去,細細注視她好一會兒。
這時候,張若瑤的身子不適地顫巍巍的蠕動,雙肩瑟縮的抖了幾下,接著又是幾聲乾咳。
立行將外套脫下,輕悄悄的蓋在她身上。
他的臉離她更近,手緩緩的舉起,想拿下她的眼鏡。
就在他的手碰到鏡框架,才要從她臉上拿起時,張若瑤突然驚醒過來,惶懼不安的望著他。
「你……要幹什麼?」張若瑤驚嚇的問。
「別怕;我只是想拿下妳的眼鏡,讓妳舒服一點。」
「不必了。」張若瑤把椅子向後挪移,下意識的抬手去扶眼鏡,心裡也就踏實多了。
「對不起,打擾妳休息了。」
「沒關係,我也該起來工作了。」張若瑤發現身上蓋著他的外套,於是拿下還給他。「謝謝你。」
立行接過外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情,驚悸猶存,不禁對她動輒驚嚇的過度反應感到很疑惑。
整個下午,他不時的走到接連兩人辦公室的那一扇門,透過細細的門縫暗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張若瑤的手機震動了,她瞧手機一眼,又偷偷的覷那扇門,始終不敢去接手機,泰然自若的工作。
過一會兒,手機又靜止不動了。
張若瑤又瞧那扇門一眼,然後拿著手機和茶杯來到茶水間。
「喂,是我。」張若瑤小聲的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我嗎?」
「我只是想告訴妳,早上我又打贏一場官司,想跟妳分享。」立行倚在門邊,望著張若瑤那空蕩蕩的位置。
「恭喜你。現在我在開會,我必須掛電話了。」
「等一下,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張若瑤還在猶豫,一聽到有腳步聲接近,於是緊張的應一聲「好」之後,趕忙的掛了電話,將它放入外套的口袋。
「張若瑤,原來妳在這裡?」
立行的聲音在張若瑤背後響起,令她的心頭猛地一顫,驚慌的回頭。
「萬先生,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我本來要請妳幫我煮一杯咖啡,看妳不在位置上,所以就自己來了。」立行打開咖啡罐,遲疑一下,便問:「要放多少咖啡?」
「還是我來好了。」張若瑤放三匙咖啡粉,然後熟練操作專煮義大利咖啡的機器,很快地,一杯香醇濃郁的espresso就煮出來了。
他怔怔的看著她把奶精倒入咖啡裡的同時,纖柔的手用小匙將奶精調繪成一顆心形,浮在咖啡上面。
「妳煮的咖啡我已經喝上癮了。」立行接過咖啡,瞧它一眼。「我想它應該也擄獲妳以前不少老闆的心。」
「我只需要替那些老闆處理商務事件,他們想喝咖啡,自有專屬的秘書。」張若瑤說著,就拿著自己的茶杯就走回辦公室。
「那些老闆們真是沒有口福。」立行滿意的啜一口,也跟著回辦公室。
張若瑤一直在擔心立行是不是已經在懷疑她,這時立行拿著一疊資料放在她的桌上。
「把這幾件案子的整理出來,今天一定要傳到大陸去。」
「好。」張若瑤在心中掂量一下,想弄好它,可能要拖到晚上七、八點,甚至更晚,今天跟立行的約會她又要爽約了,他心裡一定會不高興。
有好幾次,她真的想走進立行的辦公室,對他和盤托出一切,但是她的勇氣始終只維持幾秒而已。
正如李薇所說的,時間拖得越長,她就越沒有勇氣坦白。
張若瑤皺一下眉,輕微的嘆息。
「有問題嗎?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叫一位助理進來幫妳。」
「不用了;而且我一個人做也比較順手。」
她反過來一想:若是他懷疑她,那麼他也不會讓她加班,以致使她不能履赴和他的約會。
於此,她稍稍的放心。
張若瑤全心全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完全忘了時間。
「我下班了,晚上有事要先走了。」立行拿著公事包出來。
「好!再見。」她看了一下時間,才知道快要到七點鐘。
「再見。」立行特意望她一眼,才走出辦公室。
張若瑤目送他離去,馬上打電話給立行。
「立行,是我,我還有一些工作還沒有做完,晚上要加班,所以今晚不能跟你吃飯了。」
「我早有心裡準備妳會打這通電話。」立行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你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我答應過妳,不逼妳,要給妳時間,可是我不喜歡被欺騙。」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要加班。」張若瑤著急的辯駁。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見到妳;這樣吧,我現在就過去陪妳加班。」
張若瑤嚇了一跳,連忙的說:「不要!你來不僅會覺得無聊,更會讓我分心不能工作。」
「可是來不及了,我人已經來到妳辦公室門口了。」
張若瑤緩緩的抬頭,看到立行橫眉豎目的站在門口怒視著她。
「立行,你……」張若瑤瞠目結舌的望著他。
「我一向自詡是一名明察秋毫的律師,沒有人能逃過我這對眼睛,沒想到一個每天跟我朝夕相處的女人能隱瞞我這麼久。」他冷冷的自嘲。
立行走過去,將電話從她手中拿下來,然後摘下她的眼鏡,試著戴上它。
果然只是一副平光眼鏡!
他放下眼鏡,狠狠的瞪她一眼;張若瑤心揪痛起來。
「我真笨,早就應該想到妳們是同一個人,妳們的笑容、聲音、許許多多的動作和感覺都太相似了。」
「立行,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女孩,遊戲結束了。」
這時,他解下她頭上的黑髮夾,拿下她的假髮,將她的真頭髮鬆綁開來,一頭長髮頓時披洩下來,這時他的手從後面一把將頭髮撩起來,就跟她早上綁馬尾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張若瑤,不——早安女孩,妳騙了我!」
「我……不是有意的,立行。」
「我不管妳是有意是無心,一樣都是欺騙。」立行忿恨的一記拳頭用力槌在桌上。「而我最恨別人欺騙我。」
「不要這樣,」張若瑤心疼的去握他的拳頭。「立行,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立行揮開她的手。
「立行,我求求你,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張若瑤苦苦哀求的說。「你要相信我,我會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
「妳以為在跟我玩雙面遊戲之後,我還會再相信妳的話。」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刃捅入她的胸口,痛得令她全身抽搐。
突然,他的手指從她的前額輕輕的滑至鼻尖,再往下移到唇瓣上,順著唇形劃一圈之後,又來回撫摸著她的臉頰。
「這麼美的一張臉,為什麼要隱藏起來?是不是見不得人,還是——」他說著,心就更加的有氣,於是捏緊她的尖削的下巴,使勁的將它往上仰向自己。
「妳的心真的太壞了,喜歡利用兩張臉來玩愚弄別人的遊戲,好從這裡面得到快感?」
「立行,不是這樣的……」張若瑤朱唇顫動不止。「我只是……害怕這張臉又帶給我許多麻煩,所以我在工作場合上才會偽裝成這個模樣。」
「什麼?」
立行放開她,然後扯開嗓子大笑,這笑聲含有嘲諷訕笑的意味。
「是真的;我這樣做真的是有原因。」她再一次表明心意。
他收起笑容,定定的汪視她。
「妳該不會是想告訴我,男人一看到妳張美麗的臉、以及妳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會衝動的血脈僨張,為妳發狂?」
「是的……我厭惡男人用非分的目光盯著我瞧,那會讓我全身發顫。」
「我懂了;妳認為我是那種一見到女人就色瞇瞇的登徒子,所以妳來面試的那一天,就故意打扮成男人婆的樣子,為的就是怕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衝動而攻擊妳。」
張若瑤明白他正在氣頭上,故意扭曲她的話意。
「立行,我會如此的打扮,絕對不是針對你個人,而是對每一個男人。我在工作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打扮。」
「好,我相信妳不是針對我;但是在第一次晨跑遇到妳的時候,妳為什麼不立即對我表明身份?」
「我……」她支吾著。
「無話可說,嗯?」最後他幾乎是把滿腔的憤懣從鼻裡哼出來。
「我……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膽怯、害怕、甚至……不知該如何說起。」張若瑤緊張的說:「立行,你答應過我,要給我時間,難道你忘了嗎?」
「我沒忘;但是不包括欺騙。」
「我沒有想要存心欺騙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但是妳用兩種面目來跟我相處是事實,而且還樂此不疲。」
「我沒有,不論我用哪一種面貌面對你的時候,心裡的愧疚就好像有幾斤重,壓得我透不過氣,有好幾次我想告訴你,可是……我沒有勇氣。」
張若瑤一想到要細說那件不堪回首的事件,就足以令她全身發顫。
「現在妳可以不用說了。」他的口氣極為倔強。
「立行,你……的意思是……」張若瑤惶惶然的望著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妳說了,我也不會再相信妳的任何一句話。」立行手指指著門說:「妳可以走了,我不想再見到妳,不論是早安女孩,還是張若瑤,我通通都不想再看見。」
張若瑤心一陣絞痛。
「立行……」
「走!」立行充滿火氣的吼聲把她給震嚇住了。
「當初,我來面試的時候,原就不打算接下這份工作,後來是看到你們為女人遭受性騷擾案而盡全力付出,我才改變心意,只是沒想到……竟還會在公園遇見你,接受跟你發展出感情,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並沒有愚弄你的意思。」張若瑤仍試圖與他溝通。
「妳走!」他仍是毫不留情,出口趕人。
「我走;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張若瑤悲憐的凝視他。「你說我像刺蝟一般強烈的保護自己,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是一隻只想保護自己免於再受那個被侵害的夢魘之苦的刺蝟,卻無心的把你給刺傷了。立行,對不起。」
說完,她傷心的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3:20
第五章
自身份被立行揭穿後,已經過了整整的二天。
這二天,從早上到黑夜,張若瑤足不出戶,不吃不喝,不言不語,比那年被公司老闆性騷擾還令她痛不欲生。
那件事之後,她一直對男人避而遠之,可是立行跟一般男人不一樣,他接近她的時候,她不但不覺恐懼,甚至有一股安全感,今她感到心情平靜和油生愉悅。
可,如今,他卻不願意再看見她。
立行,我不是存心要騙你,我不過是不願意再提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張若瑤心裡頻頻的吶喊,淚沾濕了衣襟,仍洗不去內心的憂傷和想念,只讓傷心更傷心,思念更加氾濫。
突然門鈴被人按得急。
張若瑤神志昏沉沉的,置若罔聞似的,身體動也不動的蜷縮在床角,並沒有多加理會。
門鈴持續的響個不休,有門不開誓不罷休之勢。
這時,張若瑤身體動了一下,她似乎注意到了。
她遲緩的抬起頭,怔愣了半晌,才慢慢的下床,走過去開門。
「立……行?!」張若瑤張大眼睛望著佇立在門外的人。
兩人凝視許久。
驀地,張若瑤失聲掩面哭泣,而她的雙腳卻因虛弱無力,使整個身體癱軟下去。
立行及時攬住她的腰。
「張若瑤,妳怎麼了?」他擔心的問。
「我沒事,你來……讓我太驚訝。」
他望著懷裡的張若瑤,蒼白、憔悴;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立行一把將她抱起來,走進屋裡讓她坐下來。
「來,喝一點水。」
她伸手要去接住茶杯時,雙手顫抖不停,最後他只得幫她端著杯子,讓她一口一口慢慢的喝水。
「謝謝……你。」
立行把杯子隨意擱在茶几上,然後選擇一個距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下來。
「我跟麗月查了人事資料才知道妳住在這裡。」立行輕咳一聲,盡量要使聲音保持冷淡。「我今天來是……因為妳太不負責了,不來公司也沒有請假;妳一向都是這樣自私嗎?難怪妳只是短期的商務秘書,把人玩弄一番,工作丟下不管,然後拍拍屁股說再見。」
「是你說不要再見到我。」張若瑤幽怨的說。
「在法庭上口說無憑,不算。」立行對自己克制不住想見她的思念,不由自主的跑來找她而惱火。「別忘了,妳和我有工作上的契約,我要妳履行,不准反悔。」
「如果……你要我履行合約的話,我明天會去上班。」
她哀楚的眼眸一直注視著他,令他再也無法假裝他的不在乎。
「我,早上在公園沒有看見到妳,一踏進公司的時候,又沒有看見妳坐在那裡,那時我的心情……」他糾著眉頭,一記拳頭打在自己的腿上,惡狠狠的說:「妳把我搞得一團糟!張若瑤,妳為什麼要欺騙我?」
「立行……」張若瑤立即奔到他的面前,跪坐在他的腿邊,執起他的手在她臉頰細細的摩挲,憐憫不已。「我知道我不該用兩種身份出現在你面前,秘書身份是我工作必然的樣子;至於早上我以原來的面貌遇到你,那是偶然,要是我知道你也會到公園晨跑,要是我能預料我會遇見你,那麼你再怎麼說服我,我都不會答應那份工作。」
「妳可以在事後跟我坦白啊!」立行大聲一叫,抽回手。
「我知道我應該這麼做,可是我心裡很矛盾,我想告訴你,可是你勢必會追問原因,而我……還沒有準備好要再去想那件事。」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換一口氣,仰起臉看他,才又繼續說下去。
「當我知道你喜歡我、而我也漸漸地被你吸引的時候,我曾提起勇氣想要對你說出一切,但是你一句『最討厭別人欺騙我』的話,又把我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勇氣化為無形,讓我不敢說,也說不出口。」
「那妳是打算一直那樣騙下去?」
「不是的;我想等到工作合約結束,秘書的身份消失了,只剩下一個面貌的時候,我一定會主動對你說出一切。」
「那時候再告訴我,妳不覺得太遲了?」
「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啊。」
「那麼妳打算怎麼告訴我?把張若瑤的秘書身份當做是一個不相干的人,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我們之間,然後以早安女孩的面貌,隨便給我一個名字,再繼續跟我交往。」立行冷冷的嘲諷。
張若瑤用力的搖搖頭。
「我不會這麼做,我會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就是你的秘書張若瑤,然後再告訴你這個張若瑤曾經在工作場合經歷不好的經驗,促使她日後在工作時必須刻意隱瞞外貌,否則她無法坦然自在。」
立行看出她眼裡逐漸擴大的驚惶和無助,腦中直覺的浮現出一個驚駭的答案。
「妳曾遭到性侵害?」他小心翼翼的問。
「可以這麼說。」她雙臂環抱在胸前,全身抖個不停。
「混帳!」他低吼了一聲,身體馬上從椅子上滑下來,用力的摟住她。
「當時我奮不顧身去反抗,他……沒有得逞。」
「哦!若瑤。」他將她抱得更緊。「難怪妳防衛心比別人強,而且有人靠近妳的時候,妳的反應也特別激烈。我真該死,早該想到了。對不起,我不應該再讓妳想起那件恐怖的事。」
她在他的懷裡逐漸地平穩下來。
「立行,我……要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妳不用說,我都瞭解,我一切都瞭解,我可憐的女孩。」立行憐憫的撫著她的頭髮。
「不,我一定要告訴你,立行。」他的體溫讓她倍感溫暖,她覺得現在有勇氣把那段不堪回想的醜惡自她嘴裡說出來,否則這個夢魘會一直纏著她。「請你聽我說。」
「妳想說出來當然是一件好事,我是一定會聽妳說的,但是妳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不要勉強自己。」立行非常瞭解這種事,要當事人敘述一遍,就等於使受害的當事人遭受二度傷害。
「我答應你。」
「來,先到椅子上坐下來再說,好嗎?」
「不,我要你這樣抱著我,這樣我才有勇氣說出來。」
立行讓她舒服靠在他的胸膛,手輕撫著她背脊,彷彿給她力量。
張若瑤閉上眼睛,腦子立即浮現出那一幕。
「我大學畢業之後,很快地就進入一家頗具知名的大公司當秘書,公司的老闆對我很好,同學都認為有一張好看的臉,是幸運的開始。有一天,我留下來加班,當我把工作做完之後,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然後從後面把我抱住,粗魯的把我壓在桌上,強行吻我,又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面……」
張若瑤神志有些昏亂,身體不停地顫抖。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裡為止。」立行放開她,在她的額前親吻一下,就想扶她站起來。
「不要,今天我一定要把它說完。」張若瑤雙手緊緊的抓住他胸前,急切的嚷叫。「立行,你不要放開我,抱著我,聽我把話說完。」
「我會抱著妳,然後聽妳說完。」立行重新又抱住她,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那時……我很害怕,我哭著求他不要,可是他好像變成一隻野獸,不是平時那位親切的老闆。當他粗暴的扯下我衣服的時候,我不斷地反抗、呼救……可是都沒有用,就在他要……侵犯我的時候,一位每天晚上會來公司打掃的歐巴桑進來,我才得救。」
「妳沒有對那個禽獸提出告訴,讓他為他的獸行付出代價嗎?」立行咬牙切齒的說。
「當時我嚇壞了,不知該怎麼辦,過了一天之後,才在李薇的陪同之下,下定決心到法院告他。但是這個惡夢……才開始,那個男人反指控是我引誘他,他的老婆又開記者會替他辯白。在第一次上法庭時,我又必須在一些陌生人面前一次又一次敘述事情的經過,我覺得自己快崩潰、受不了了……」
「妳的律師在幹什麼!他怎麼沒有替妳爭取應受到的保護。」立行忿忿的說。「還有,不是有一位歐巴桑目擊到一切,她是最有力的證人。」
「歐巴桑在事後的隔天就找不到人,我想她在公司的威脅和利誘之下離開了。」
「該死!」立行咒罵一句。「後來呢?這個官司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張若瑤沉吟一會。「我很懦弱,根本就受不了這種煎熬,於是臨陣脫逃,告……不下去。」
「我瞭解,我只恨我當時為什麼不在場呢?」
「是啊,那時候我能認識你就好了。」仰首殷切望著他。「立行,你覺得我很沒用而看輕我嗎?」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本來就很難堪,所有大多數女孩寧願吃暗虧也不願意公開。」
立行細細在視這張美麗的臉,輕柔的撫摸嬌嫩的臉頰。
「我懂了,所以妳才認為因為妳的美麗讓妳遇到這種事,從此妳在工作的時候都喬裝成那個樣子,而且只做短期秘書工作,如此一來,就不需密切的與人相處,也不容易被拆穿。」
「是的。那件事之後,我發現當男人盯著我看的時候,竟然會使我全身顫抖、不自在。」
「妳真傻!擁有美麗絕對不是一種過錯,有錯的是那些有一顆醜惡的心的人。」
「立行,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也不可能從黑暗和恐懼之中走出來。」張若瑤被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情感打動。
「好了,把這件事徹徹底底忘記,這不是妳的錯,妳不需要再隱藏自己。」
立行吻她時,發現她唇好冰冷,些微顫抖,於是他又離開她的唇。
「怎麼了?」她驚異的問。
「我突然想到,當我吻妳的時候,是不是讓妳想到不愉快的事?」
「第一次你吻我的時候,我承認,當時心裡真的很害怕,可是並沒有厭惡感,而且我發現自己拒絕不了你的吻,甚至覺得很溫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3:39
張若瑤主動湊上她的唇去吻他。
「我很高興妳不會怕我。」
「立行,我怎會怕你呢!我知道你可以讓我從那個夢魘解脫。」張若瑤雙臂緊緊的勾抱他的頸子。「那天你叫我滾,說再也不要看見到我的時候,那時我真的很害怕,這比那件事情還令我感到惶恐不安;因為我一想到不能再待在你的身邊,我心裡就……」
「我再也不會對妳說那種話了,更不會使妳再度受到傷害,我要保護妳,使妳從此免於受到恐懼和不安。」
他的舌進入她口中,深深的吻她。大手悄然的滑向她胸脯,愛戀的來回撫摸著她的圓潤雙峰,拇指撥弄她的乳頭,它立刻回應的堅挺起來。
她全身一陣震顫,立行警覺的停下所有親密的愛撫。
「我……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我想我應該顧及到妳的感受,而事先徵求妳的意願才對。」
「不,抱緊我,立行,吻我,愛我。」
立行熱情的一面吻著她,一面抱起她的身體,朝那張床走過去,將她顫抖的身體輕輕放下。
當他的手開始解開她睡衣前排扣子時,動作不覺猶疑一下。
「如果妳認為……還沒有完全克服恐懼,需要一些時間準備,我可以等。」他輕聲低喃,手輕撫著她的下頦。
「我相信你會幫我的。」張若瑤顫抖的解開他上衣的扣子,並柔柔的愛撫他的胸膛。「為了你,我也一定要做到。」
「若瑤,我會全心愛妳,讓妳只感受到快樂,而沒有恐懼。」
他一一的將她衣服前排的扣子解開,非常小心的把它褪下,彷彿在拆開一件最精緻的禮物。
他的手輕輕滑過她的嬌軀,並沿著內衣的蕾絲花邊一路吻下去,令她微微的驚顫起來,另一方面卻又產生難以言喻的愉悅。
「別怕;」他的唇舌輕輕的舔撫她那柔嫩的紅唇。「如果真的不行,要我離開,我會聽妳的。」
「我……可以的,立行,讓我忘記一切。」
「好柔軟。」他拿掉她的胸罩,手覆握著它們。
這時他的熱氣不斷地自全身毛孔呼出來,煨熱著她身體,也強烈的趨走她內心那片烏雲。
張若瑤忍不住咬住嘴唇,免得叫出聲來。
「若瑤,妳讓我全身亢奮。」立行發現她的異樣,於是細聲軟語安撫她的心防。「不要壓抑,妳若喜歡我的撫摸,讓我知道,好嗎?」
他在耳畔喃喃說個不停,手也沒停止愛撫她每一寸肌膚。
「哦……立行……」張若瑤輕啟朱唇呻吟起來。
「這是愛的聲音,我喜歡妳的呼喚。」
他的動作逐漸地加溫,不斷的撫摸、親吻、舔吮,不僅要抹去她的惶恐不安,更要找出能夠讓她愉悅之處。
此時她的腦子全是他,貼靠她的軀體是如此的滾燙,彷彿要把她燃燒起來,連帶的也將她腦中那張淫邪獰笑的面具燒燬殆盡。
「立行,立行……啊……啊……」張若瑤覺得解脫了,也不再因情慾漲滿而驚恐,她感到一陣快感,暢然的呻吟起來。
她的呼聲令他激奮起來,體內的熱望在瞬間爆發出來。
「天啊!妳知道我多麼想要妳。」他再也無顧忌的一路熾烈的吻下來,停留在她腹部,來到她的大腿內側,流連不去。
「我……也是,立行。」張若瑤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手插入他的頭髮裡,幾乎就要融化了。
「妳準備好了嗎?」他迅速剝除自身的所有障礙物,赤裸的與她誘人的胴體緊貼在一起,密不可分。
「嗯……」她的身體弓起來,緊靠著他。
立行可以感受到她把自己放心交給他,身體也完全為他敞開,準備好迎接他進入。
她難耐他撩起的春情,這是一種揉合快感和悸動的折磨。
「立行……」她渴求的呼叫他,雙腿情不自禁的抖顫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他低聲的說,把一隻腿伸入她兩腿之間,將她帶入那歡愉地帶。
兩人緊密的結合,碰出一陣電光石火,流竄全身。
張若瑤聲聲嬌喘,一面應和著他的動作,將彼此推向那無人之境的高峰。
那兒,是他們兩人共同創造出來的,沒有人可以闖入。
※※※※
淡淡的晨光悄然爬上窗頭。
張若瑤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立行,他用一隻手托著臉頰,目不轉睛的注視她。
「早安,女孩。」他俯吻她睜開的眼睛,然後又滑移到她的嘴唇。「早安,我的秘書,張若瑤。」
「早……」她靦腆的看他一眼,一臉羞紅的拉高身上的被單。
「來不及了,妳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深印在我的腦海。」隔著薄衾,他的手指輕觸她那橫陳玉體的誘人曲線。
張若瑤心頭一震,嬌羞不依的揮開他不安分的手。
「我們應該起床到公園運動了。」
「何必捨近求遠呢?在這裡運動就可以了。」立行說著,立即掀開她的被單,嘴唇就湊過去。
她驚呼一聲。
「別……說這種偷懶的話。」張若瑤費力躲避著他愛的進攻。
「我還意猶未盡。」立行用舌搔弄她耳勺後敏感之處。
「立行,快住手。」她呵呵嬌笑不止。「你……再不住手,以後就不准你碰我。」
「哦!若瑤,這太殘忍了,妳明知道我會受不了。」立行抗議一聲,停止挑逗動作。
「誰叫你得寸進尺!」張若瑤嬌嗔一句,便投進他的懷抱,緊偎在他的臂彎。「立行,我喜歡這樣躺在你懷裡,溫暖又安全,風雨不進,可以讓我的心平靜下來。」
「我的臂彎、永遠是妳的。」他的手指撫摸她柔嫩細白的臉蛋,目光四處在她這房裡逡巡,最後停留在梳妝台上的假髮和眼鏡。「妳怎麼辦到的?光靠一頂假髮和眼鏡就能悠遊在幾家公司老闆之間而沒有被識破。」
「這有什麼難的;我只要把膚色打暗沉一點,把眉毛描粗一些,再戴上短髮和粗厚的眼鏡,讓男人第一眼看到我之後,就不會再看我第二眼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工作上。」
立行仔細的回想張若瑤的面貌,再跟懷裡的女人做一比較,他才想起張若瑤的眉毛是粗亂一些,皮膚也較黝黑。
「如果你沒有看過我本來的面目,我相信你也不會去注意張若瑤長得什麼模樣。」
「我承認。」
「你們男人就是這麼現實又膚淺。」張若瑤手指戳一下他的胸膛。
「我抗議;妳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條船的人。男人只是比較單純罷了;他們是比較容易陷入女人外表的迷思,可是那也只是一時而已,很多男人到最後還是會比較注重女人內涵,像張若瑤那樣。」立行點一下她的鼻頭。
「我不是指現在的妳,而是之前那個張若瑤,許多男人會被她的聰明和能力所吸引,跟她談話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雖是如此,可是那樣的外表還是沒有讓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天地良心,我從不以外貌取人。」
「假設那樣才是我真實的容貌,你還會不會愛上我?」
「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你說嘛,人家想知道。你會不會?」張若瑤不放棄的逼問;實際上,她不希望立行只看重她的美貌。
「應該說我會欣賞她,而且我從來就不認為那個樣子很醜,只是不合宜罷了。也許她拿下眼鏡、放下長髮,就會變成美人了。」他撩起她的長髮,湊到鼻間嗅聞著。
「你還是沒有明確的回答我。」
立行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他的身體下面。
「妳還記得嗎?我曾經分別對妳的兩個身份說過相同的話,妳們總是給我同一個人的錯覺,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識破妳的雙重身份,可見我心裡早就沒有妳和她之分了。」立行吻著她。「我完全被妳的兩面、甚至更多面所吸引。」
「哦,立行。」張若瑤高興的緊摟住他,雙腿也歡悅的夾住他。
「我喜歡妳這樣叫我……還有這樣……」他全身亢奮不已。「我們……還要出去運動嗎?」
「你要嗎……」張若瑤大膽起來,翻坐到他身上。
「不要……嗯……我要妳……」立行曖昧往上盯著她看。「這也是妳另一個面貌嗎?」
張若瑤臉頰緋紅。
「也許……我真的有很多面……」她在他身上熱情的磨蹭、扭擺著,引得他春心蕩漾。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這放浪;她只知道,他用愛帶她走出那個虛偽的殼,自在的呼吸,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4:07
第六章
「早安,若瑤。」立行一臉春風的走進辦公室。
「早。」張若瑤連忙的低下頭去。
立行走到她身邊,抬起她的下巴。
「早上為什麼不叫醒我,我們可以一起到公司?」
「這樣……不太好。」她嬌羞的說。
兩人對視好一會,他的眼睛上下左右的瞪著她看。
張若瑤看著他臉上的變化,便知道他對她的短髮和眼鏡有意見。
「妳的樣子好奇怪。」他不以為然的說。
「你以前從不介意我的模樣。」她不讓步的說。
「是這樣沒錯,可是經過昨晚之後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我還是你的秘書,我只要把工作做好,又何必在乎是哪一個外表。」
「當然不一樣,妳看,這個眉毛沒有加粗,」他摸著她那如柳垂青細長的眉,接著又摩挲著她白皙柔嫩的臉頰。「膚色一點也不暗沉,根本就是妳真實面貌。」
「啊……我忘了。」
「那妳應該忘記得更徹底。」在她還來不及阻止他之前,他搶先拿掉她的眼鏡和假髮。
「不要!」她慌張的叫一聲。
「在我的面前不需要再偽裝了。」他將她頭上的髮夾拿下來,微微的撩撥,烏亮的秀髮披洩下來。
「可是……」她不自在的摸一摸頭髮,然後緊張的看門一眼,外面的辦公室逐漸地吵雜起來。「沒有它們,我無法安心。」
「妳可以的,有我在。」他撩起一絲秀髮,親吻一下。「妳不能躲在這個殼躲一輩子。」
「我知道。」
於是,張若瑤不再偽裝,以她原來的面貌出現在事務所。
剛開始,她還真的有些不習慣,對凱信律師事務所的員工們的目光有些不安,沒多久,她瞭解他們只是欣賞和驚艷,並沒任何惡意,漸漸地,她自在多了。
不過,事務所的那些男律師們,如今他們都不放過找各種理由來老闆的辦公室,即使是一些小案子,也會勤來跟立行討論案情。
其實真正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他們不過是找機會跟張若瑤搭訕。
立行常私底下形容他們像一堆蒼蠅圍在張若瑤這朵花上,而必須時時滿懷醋意的用揮蠅拍將他們趕走。
這天徐廣文從立行的辦公室出來,很自然的就在張若瑤那裡稍作停留。
「張若瑤,妳還記得我嗎?」徐廣文殷切的問。
「當然記得,你就是在面試的那一天,我把你的文件撞得一地的那個人。」
「對,對,就是我。我叫徐廣文。」徐廣文開心的就往她的辦公桌角一坐,好像準備跟她長聊似的。
「你好,徐律師,上次那件性騷擾的案子進行的怎麼樣了?」張若瑤很關心這件案子。
「很順利,男方開始緊張了,一方面要律師跟我方協調私下和解,另一方面又抬出老婆出來開記者會出面澄清丈夫是一位愛家愛孩子的男人,保證他絕不是壞男人。」
「為什麼男人總是厚顏寡恥的做出這種事,事後都要老婆出來澄清、保證呢?」張若瑤嗤之以鼻的說。
「這個嘛……」徐廣文搔搔頭,才說:「也許這樣能得到一些效果,一旦有老婆願意出面挺他,表示他是一時受不了誘惑,做了男人免不了都會做出的糊塗事,老婆既然都原諒了,那麼多少也能獲得一些社會大眾的同情和諒解。」
「什麼叫做一時受不了誘惑做出糊塗事?根本就是色慾薰心。」張若瑤忍不住激動的說。「這麼說來,那些受害的女孩是不是活該倒霉被侵害,也許她們有可能一輩子要生活在恐懼當中。」
「我們也很同情那些女孩很可憐,所以我們才會盡全力為受害人爭取到最大的補償。」
「金錢能彌補已經受創的心靈嗎?」
「雖然不能,但是……」
「廣文,你還有什麼事嗎?」立行走出他的辦公室。
「沒事了。」徐廣文立即從桌上跳下來。
「那麼你現在可以讓我的秘書專心工作嗎?」
「可以,」廣文歉然對張若瑤的說:「那我不打擾妳工作了。」
說完,他一溜煙的走了。
「最近我的辦公室真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啊!」立行醋意橫溢。
「那是你這個老闆領導有方,每個員工都喜歡主動找你討論問題,難怪你的事務所會擴展這麼快。」
「才怪呢!那些人都是衝著我的秘書而來。」
「別胡說,我不喜歡你有這種想法。」
「我只要看他們找各種機會圍繞在妳的身邊,我就壓抑不住心中的醋勁,想立刻跟妳換辦公室,讓妳坐在裡面,而我坐妳這個位子。」
「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就可以將妳隔離起來;而且那些人既然喜歡找我討論事情,那麼我坐這裡不是更直接嗎?」
「哪有這麼愛吃醋又心胸狹窄的老闆。」張若瑤取笑的說。
「我就是一個愛吃醋又心胸狹窄的男人。」他俯身吻她。
「不要這樣;」她連忙推開他。「這裡是辦公室,萬一有人進來看到了就不好了。」
「看到最好,讓大家知道妳是我的,不准他們有非分之想。」他說著,傾身又要吻她。
「不行!」張若瑤伸手掩住他的嘴,擺出秘書正經的臉孔。「萬大律師,現在你馬上要到高等法院。」
立行執起她的手,並親吻一下。
「今天是關鍵的一庭,雙方律師要進行結辯,妳是我的安琪兒,我需要一個幸運之吻。」
「你這是在勒索。」張若瑤嬌嗔一句,隨即勾住他的脖子,給他一個深情之吻。
桌上的電話,三線的紅燈閃個不停,而且是嘟嘟的響個不停。
「有……電話轉進來……」張若瑤想離開他的唇,伸手要接起。
「不要理它,沒有人接,自有其他人會處理。」立行又將她的臉正面對著他,這一次吻得更深。
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陣尷尬的乾咳聲。
他們同時抬眼看去,看到麗月佇立在門邊。
「麗月,妳越來越沒規矩了,進來也不敲門。」立行不悅被打擾了。
「我敲了,是你們太忘我,沒有聽見。」麗月調侃的說。
立行聳聳肩,一副關妳什麼事的樣子。
「妳找我有什麼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三線上的電話我轉過來好久了,始終不見你接起來,所以來看看究竟。」
「我沒有立即接電話,這表示我正在忙,妳不會先處理嗎?」立行理直氣壯的說。
「我知道你一向很忙,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秘書也忙得沒有時間接電話。」麗月打趣的看著張若瑤那張羞紅的嬌靨。「而且對方也是一個難纏的傢伙,堅持要等。」
立行無奈地接起三線的電話。
「景雯,是妳哦……嗯,我們彼此彼此……那我們就法院見了,拜拜。」立行放下電話,注意到張若瑤正在看他。「今天的對手是景雯,所以她先打電話來問候一下。」
立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拿起公事包又走出來。
「若瑤,我到法院了。」
張若瑤不好意思的看麗月一眼,並沒有理他。
立行突然彎下身子,在她的臉頰親了一下才走。
她沒有料到他會不避諱麗月在場而對她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心猛地跳了一下。
麗月笑出聲來。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迷戀一個女人,不過這一次他對妳卻是義無反顧的投入。」麗月仔細看著那張令女人妒嫉的容貌。「不過若瑤,我還是不懂,妳為什麼之前要打扮成那副德性?」
「我只是不想別人只在重的我的外表而已。」
「雖然我不是那麼瞭解,可是看到公司那些男律師不時找機會纏著妳,多少能體會妳的困擾。可是話又說回來,女人寧願擁有美貌,至於這種小小的困擾也就不算什麼,何況這也算是身為女人的驕傲。」
「如果人能自由決定自己的容貌,我倒是願意要一張平凡的臉。」張若瑤有所感的說。
麗月看出她不是在說矯情的話,張若瑤是真的不喜歡別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美麗。
「也許當美女也有美女的煩惱。」麗月輕鬆的說:「昨天我老公來接我下班的時候,妳正好跟表哥走出來,當我告訴他這件事時,妳知道我老公當時那張扼腕的表情,就好像是錯過他一生最美好的事物,當時我發現我真的比較喜歡妳那個醜醜的模樣。」
「我也比較喜歡那個模樣。」張若瑤笑說。
「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是他先識破妳的偽裝,還是妳主動為表哥卸下偽裝的外表?」
「應該是我在情不自禁的情況之下露了餡,就被立行察覺出來,很快地就被他揭穿了。」
「什麼事都逃不過他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麗月說。
這時電話桌上的響起。
「喂,立行是你……桌上的文件忘了拿……好,我馬上送過去。」張若瑤放下電話,對麗月說:「他的東西忘了,要我找人馬上幫他送過去。麗月,現在有沒有人可以跑一趟?」
「完了,完了,他連最重視的工作也會出錯,他為妳癡狂的程度比我想像還要嚴重。」麗月靈機一動,突然提議道:「若瑤,妳何不親自幫他送去,順便可以看看他在法庭上的英姿,挺神氣活現,而且霸氣十足,妳一定會為他感到驕傲。」
「可是這裡怎麼辦?」
「別擔心,有事我會幫妳處理。」
「謝謝妳。」
其實,她對法院那個地方仍存有一份恐懼感,但是她又很想看立行在法庭上的英姿。
按捺不住想看他的衝動,張若瑤仍是下定決心,親自為他跑一趟法院。
※※※※
張若瑤坐在聽眾席最後一排的角落,想起上一次上法院的情況,仍然是心有餘悸。
這時,立行朝她這裡看過來,給一個笑容,這比任何的鎮定劑還有用,她的心平穩下來,雙眸含情脈脈的注視身著一襲律師袍的萬立行。
她看他一站出來,整個人就像凝聚一股盛氣凌人的氣勢,無形之中給了對方強大的壓力。
當他開口說話時,條理分明,鏗鏘有力,卻沒有咄咄逼人的氣焰。
她也特意地去看對方律師向景雯,這個一向只聞聲音不見其人的女人。她人如聲音一樣的嬌俏,在法庭上說話的聲音,卻似乎是刻意壓低嗓音,明顯少了嬌柔之氣,多了一股悍味,令人不敢小覷她求贏的能耐。
一個多鐘頭下來,這一庭才結束。
立行跟訴訟委託人說了一些話之後,便走向張若瑤。
「總算結束了,我從來沒有覺得比今天的仗還要難打。」
「這個案子很棘手嗎?」張若瑤幫他脫下律師袍。
「不是案子的問題,是因為人。」
「人?」張若瑤的目光眺向景雯那裡。「那麼是向景雯的關係囉?」
「不是她,我說的人是妳,是妳在場讓我分心,我坐在上頭面對最後一庭的決戰關頭,心裡想的卻全都是妳。」
「那我豈不是害了你、也害了這個案子的委託訟訴人了嗎?」張若瑤愧疚的說。「早知道我會打擾到你的工作,我真不該來的。」
「我還高興妳能來;我非常希望讓妳看到我的另一面。」
「可是……」
「別擔心!」他抓住她的手。「就是因為想的全是妳,所以我必須用十分的力量去克制想妳的念頭,全心全意的將注意力放在案子上,結果這個庭開得很精彩,我有十足的把握。」
「那我就放心了。」她把律師服衣服折好,放入他的公事包裡。「立行,我們先離開這裡好嗎?我不喜歡待在法院,這裡使我感到窒息。」
立行瞭解的點點頭,帶她來到法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她挑了最後面、靠邊的位置坐下來,神情略有侷促不安之色。
「有我在。」立行握著她的手。
「突然少了假髮和眼鏡,還真的有一點兒不習慣。」
「妳再也不需要那些東西了。」他另一隻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凝視張若瑤。
她更叫人百看不厭。
「幹嘛這樣看人家?」她羞澀的說。
「看著妳的美麗,我捨不得移開呀。」
「油腔滑調,哪像是一名大律師會說的話。」她輕啐一句。
「若瑤,我的目光讓妳不舒服嗎?」
張若瑤搖頭。
他們的飲料送上來,她趕忙的抽回自己的手。
立行告訴她一些無法庭上發生的輕鬆趣聞,張若瑤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向景雯也走進這家咖啡店,她一眼就看到他們,直朝他們走去。
「立行,你今天表現的真精彩。」景雯又恢復嬌滴滴的聲音。她看了張若瑤一眼,又說:「在法庭裡我就看到這位女孩了,你不為我介紹嗎?」
「張若瑤,我的女朋友。」
一句「我的女朋友」,令張若瑤非常的感動。
「原來是女朋友,難怪你今天特別賣力。」景雯有點吃味的說。接著她又轉向張若瑤自我介紹。「妳好,我是向景雯。」
「我知道妳,向小姐。」張若瑤說。
「妳的聲音……是那位秘書!」景雯恍然大悟。「原來是近水樓台。」
「如果不是因為近水樓台之便,我也無緣真正的認識若瑤。」立行眉開眼笑的凝視張若瑤,不過張若瑤心裡十分明白,向景雯這句話是針對她來的。
「立行,這真不像你會說的話,以前的你是從不肯花一分鐘的時間去認識身邊的女孩。」景雯說。
「若瑤值得。」立行說。
這話聽在景雯心中真不是滋味,她的目光注視張若瑤好久,突然間,她瞳孔逐漸放大,覺得覷出一點端倪。「張小姐,我們以前見過嗎?」
張若瑤看景雯一眼。「應該沒有。」
「景雯,坐下來再聊。」立行說。
「不打擾你們了,再見。我期待再一次跟你交手的機會。」景雯臨走之前,再仔細看張若瑤一眼,她確定曾見過張若瑤,她會想起來的。
張若瑤看景雯走了,對立行說:「她喜歡你。」
「我也喜歡她,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喜歡跟我抬槓、辯論,是一個不服輸的女孩。」
「我所說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同樣是女人,張若瑤怎麼會看不出向景雯的感情。
「這……是不可能的。景雯她……」立行急於想消除張若瑤的心眼。「當她從學校畢業的時候,我曾找她加入凱信律師事務所,卻被她拒絕了。我還記得她拒絕的理由:『立行學長,我們注定要當一輩子的競爭對手,超越你是我的目標』。妳想想看,會說這種話的女孩,怎麼會對我有意思?」
「她當然要這麼說。」張若瑤喝一口果汁。「她不是說了,你從不肯花時間去認識身邊的女孩,那麼她跟在你身邊做事,只不過是你身邊眾多人的其中一個而已,一定會被你忽視,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所以與其這樣被你忽視,不如當你的對手,如此一來,你才會時時感受到她的存在。」
「不對,不對,這些都是妳的猜測而已。」立行不喜歡被她誤會,亟欲澄清。「如果我真的不肯花一分鐘認識身邊的人,我又怎麼能識破妳的偽裝?」
「立行,我很感激你對我的付出。」
「我不要妳的感激,我要妳全部的愛。」說著,他的聲音不覺提高許多,引來旁人側目。
「小聲一點,別人都在看我們了。」張若瑤靦腆的看了四週一眼,小聲的說:「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不知道,我要親耳聽妳說出來。」
「在這裡?」她為難了。
「對,在這裡,我現在就要聽。」立行執拗的說。
張若瑤知道他是一個像陽光的男人,感情一向是直接又熱情,也因為這樣,她才會這麼快就一掃陰霾,融化在他的柔情裡。
「我愛你。」她低眉斂顰,嬌羞低語。
「我也愛妳。」立行聽了粲笑開來,回應她一句,便伸手要去握她的,隨即卻被她躲開了。
「我們該回公司。」她立即拿起皮包匆匆的走出咖啡店。
立行左頰的酒渦始終沒有收起來,一路招搖的走到櫃檯結帳。
※※※※
景雯一直在想張若瑤,這張美麗的臉孔,她一定是見過。
只是她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過的呢?她努力去回想,當她才要抓到一點光時,這光立即又被心中妒嫉給分去注意力。
她毅然關上蓮蓬頭上的熱水,只留冷水直往身上沖。
景雯頭一次覺得被人打敗的滋味。在法庭上和立行過招,即使敗了,她一點也不會覺得難過,因為她在意的是跟立行交手的過程,可是今天看到立行看張若瑤的眼神,卻有深深的挫敗感。
窈窕淑女,當然是男人追求的目標;何況像張若瑤這樣的女人,任何一個男人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是天經地義的事。
男人拜倒她……石榴裙下!
景雯腦子思緒一閃,突然想到一個頭緒。她立即關掉水,穿起浴袍,奔向書桌前,找出她經手過案子的檔案紀錄的磁片。
她將磁片放入電腦裡,一一仔細的檢索。
有了!張若瑤——美麗的女秘書性騷擾案,這是她來這家律師事務所所承辦的第一件案子。
景雯重新閱讀這個案子,再細細回想當時情景,心一怔,興奮又憤怒的大喊。「立行被她美麗的外表所蒙騙了。」
她立即打電話給立行。
電話響了好久。
立行擁著張若瑤睡得正香甜,卻被這鈴聲給擾醒了。
他不情願的接起電話。
「喂?……景雯,是妳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蜷縮在他懷裡的張若瑤動了一下。他的手一邊輕撫著她睡臉,一邊心不在焉的聽著電話。「這件事她已經告訴過我了。」
「她當然會告訴你,不過我相信她一定有所隱瞞。」景雯正把這份資料列印出來。
「妳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指控老闆性騷擾是事實,不過事實的背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4:40
第七章
翌日清晨,立行在一邊跑步的時候,腦子不停地響起景雯所說的事實背後的真相。
「立行,你跑太快了,我……跟不上你的腳步。」張若瑤喘吁吁的說。
立行又返轉跑向她,然後放緩腳步跟著她齊步跑著。
「今天是怎麼一回事?一味悶著頭跑,都不理我。」張若瑤斜眼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你有心事?」
「沒有。」
「你有。」她停下來,並且拉住他的手肘,也不讓他繼續跑下去。
立行直勾勾的注視這個美麗如天使、脆弱如驚兔的女人,會是和景雯口中所說的女人是同一個人?
「立行,你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麼事困擾你?」
立行仍然只是怔怔的瞧她,不發一語。
「還是……是不是我的問題?」她覺得他今天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不是,妳聽清楚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煩躁的朝她大叫一聲之後,當下他們兩人都愣住了。
「我聽清楚了……」她顫抖抖的說。
張若瑤在淚水奪眶之前,連忙掉過頭去,朝反方向奮力的跑去。
立行回過神,大步的追過去;很快地,他追上她。
「若瑤,對不起。」
她仍是低著頭跑著。
「別生氣,原諒我,我不是有意要跟妳大聲說話。」他拉住她,兩人都停下來腳步。
張若瑤背對他,肩頭微微抖顫著。
立行雙手抓著她的肩頭,輕輕的將她的臉轉過來,看見她梨花帶雨的容顏時,憐惜又自責的將她擁入懷裡。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大聲的對妳說話,妳不要傷心。」
「我傷心的不是你大聲對我說話,而是你心裡有事,卻寧願悶在心頭而不願對我說出來。」
他拿下頸間的毛巾,細細的替她擦拭臉上的淚和汗漬。
「我當然願意跟妳分享我的心事,只不過一些狗皮倒灶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我不要妳為這種事煩心。」
「你能分擔我的惡夢,我當然也希望能替你分憂。」張若瑤熱切的看著他。「立行,告訴我,有什麼事困擾你?」
「真的沒事;如果真的有事,我不跟妳說,我還能跟誰說去?」他用毛巾套住她的頸項將她拉近自己,然後全心全意的吻她。
這個張若瑤才是他熟悉、珍愛的女人,至於過去的她,他不認識,自己又何必只憑他人隨口說一句就庸人自擾呢。
而且,如此美好的女孩,他無法相信景雯所說的每一句話。
※※※※
早上立行才決定,關於張若瑤,一切眼見為憑,他看到她的美麗、她的柔情、以及她在工作上的能力,他人分說的耳語,再也不受它困擾了。
然而,下午步出法院的時候,景雯交給他一只公文袋。
「立行,我要先聲明,我之所以會把這份文件交給你,絕對不是想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而是要讓你瞭解張若瑤這個人,我不要你受騙。」
「我相信若瑤不會欺騙我。」立行並沒有接手。
「逃避問題不是你的作風。」景雯拿起他的手,然後將那份文件放在他手中。「如果你不想看,就把它撕毀。」
景雯說完就跟他揮手道再見。
立行將它連同公事包放在駕駛旁的座位,始終沒有打開它。
車子回到住家地上室的停車場時,他一直坐在車裡盯著它看。
這樣盯看,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
「喂,」是張若瑤打來的。「我現在正在開車子回家……嗯,拜拜。」
立行掛了電話時,立即拿起公文袋,抽出那份文件,並打開車裡的燈,仔細的讀它。
這天一下班,張若瑤就到超市買了一些食材就直接來到立行的家,開始在廚房忙起來。
在準備的差不多時,她打電話給立行,確定他什麼時候到家。
離那通電話之後又過了一個多鐘頭,張若瑤坐在餐桌上,望著滿桌已冷的菜,心裡著實擔心;這當中她又打了二通電話,可是他的手機一直沒有回應。
這時候,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她急忙的奔過去。
「立行,怎麼這麼晚?我一直在擔心你是不是在路上發生什麼事……」她發現他的臉色有異。「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好難看。」
張若瑤焦急的伸手要去摸他的額頭,立行躲開了。
「立行?」她一臉錯愕。
「妳不需要裝出一副無辜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再也不會受騙了。」立行一臉嚴峻,冷冷的睨她一眼,令她不寒而慄。
「不要這樣,到底……發了什麼事了?」她顫抖的說。
「這個可以喚起妳的記憶,這裡的妳才是真實的張若瑤。」他憤恨的把抓在手中的文件丟向她。
張若瑤心驚的顫了一下,緩緩的蹲下去,一一的撿起散在地上的文件,又一張一張的閱讀,臉上的驚恐也逐漸擴散開來。
頓時,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瞪視著它們,彷彿是一隻毒蛇猛獸,遠遠的將它們丟開。
「你竟然去挖……這件事。」
「不是我;妳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卻沒有想起當時對方的辯護律師就是景雯。」
「是她……」張若瑤抬起蒼白的臉,茫然的仰視他。「我完全不記得了。」
「我想妳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對我說真話。」立行飽含怒火和恨意的抓住她的肩膀,強力的將她拉起來,並用力的搖晃著她的身體。「而我卻像傻瓜一樣完全相信妳。」
「我告訴你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立行,你要相信我。」她的臉部因痛苦而微微抽搐。「這上面所寫的不是事實,當初對方只是惱羞成怒,才信口胡說,目的只想扭曲事實。」
「我是律師,知道什麼是事實。」他猛地放開她,彎下腰,在散落一地的文件尋找寫有他要的文字。
一張尋過一張,最後在門邊找到他要東西。
「妳看清楚,」他把這張文件湊到她眼前,然後用手指明白指出文件上那關鍵的幾行字。「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妳一進公司,曾勾引公司一位高層的男主管,還差一點破壞他跟快論及婚嫁女友的好事,結果是妳的老闆出面解決;後來,妳又用美貌一點一點引誘……」
「不要再唸了,這都不是真的。」她忿然的奪下他手上的東西,用力的撕碎它。「立行,你怎麼可以相信呢?」
「妳敢說,上面所提到的這個男人是對方虛構出來誣告妳的人物,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是……有這個人,可是事實卻不是上面說的這樣,這一切都是他們串通好的,故意扭曲事實,混淆視聽。」
「妳的意思是說每個男人都覬覦妳的美貌,得不到就誣陷妳。」立行冷冷的大笑幾聲之後,臉色瞬即凝重的說:「張若瑤,哪一天妳厭倦我,又另找新歡時,若是我不識相而糾纏妳,妳是不是也要控告我對妳進行性騷擾?」
「立行,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這不僅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張若瑤張大眼睛驚瞪著他,花容慘白。
「妳的外表有兩個極端不同的樣子,現在事實也有兩個極端的說法,我不知道我應該再相信什麼?」
「你可以相信我,我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張若瑤悲淒的說:「那個主管打從我進公司時,就不斷地找機會騷擾我,我把這件事告訴老闆,他出面訓誡那個男主管,並將他調職,我想他因此對我懷恨在心,才願意出面做偽證。」
「在法庭上,真相只有一個,如果妳真的受委屈,就應該堅持到底,法官一定會還妳一個公道。」
「我百口莫辯啊!立行,我只是一個弱女人,什麼背景都沒有,我有什麼能力去跟一個財團鬥;而且我……也受不了一再去回想、一再重複說著那件事。」張若瑤淚眼婆娑。「他們一再私下對我施壓,要我撤銷告訴,否則會再找更多的證人說我在公司亂搞男女關係,要讓我身敗名裂。」
「不,對方的律師是景雯,她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即使她的委託人是多麼有勢力的人,也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立行,你……」張若瑤雙手向前抓住他的手肘,悲傷的仰臉看他。「你寧願相信景雯,也不願意相信我。」
「對——」他緩緩的吐出。「我相信景雯的專業能力,我更相信神聖的法庭。」
「我愛你,這難道不足以讓你相信我的話?」張若瑤覺得她的天空籠罩厚厚的烏雲。
「愛……」立行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激動的說:「對,就是因為我愛妳,所以即使妳整個外貌都是謊言,我始終都相信妳的話。」
「你現在還是可以相信我,除了一開始的喬裝之外,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欺騙你的話。」張若瑤竭力要揮開烏雲。「立行,你一向對自己的判斷能力很自豪,誰說謊,你一眼就可以看穿。那麼,你仔細的想一想,我們相處的這一段時間,如果我在欺騙你,你早就識破了。」
「不,面對妳這張美麗的臉,我迷戀在其中,什麼也看不出來。」他伸出手摸撫她的臉。
驀地,她全身打一個冷顫,他的手是如此的冰冷。
「妳一開始用兩種面貌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步步的引誘我陷入妳的遊戲之中;結果,妳再一次證明自己的魅力無人可擋。」
「不……是的……」
「妳就是用這些美麗動人的五官誘惑我,讓我失去引以自傲的分析和判斷能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5:01
他的手從她的眼臉往下摸去,來到她細巧的鼻子,越過她鼻唇之中的人中,又來到她的唇上,然後用手指沿著唇線走著,走得如此的緩慢,不含一絲的柔情,她只能感覺由指尖滲出的恨意。
「我沒有誘惑你,從來就沒有,你知道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只知道那些男人如何的抗拒不了妳。」
她怒視著他,奮力扭動身體想要擺脫他。
「立行,我真的感到很悲哀!我一直以為你不一樣,所以我才毫無保留對你坦誠,沒想到你跟其他男人沒什麼兩樣。」
「對,我跟其他男人沒有什麼不一樣,抗拒不了妳……不對,我比他們愛妳、相信妳、甚至是保護妳,可是——」放在她唇上的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他逼近她,並凶狠狠的說:「妳呢?」
「我……也是,你要相信我。」她唇瓣輕顫著。
「這一次我再相信妳,我真的很害怕,哪天又有另一個真相跳出來戳破妳今天的謊言。」
「不會的……」他加重力量,張若瑤痛得微微啟開朱唇。
「妳心虛的在顫抖……」立行的嘴唇粗魯的搜掠她驚懼的紅唇,往日的柔情不復見。
「立行,不要這樣……你現在的舉動跟那些傷害我的男人有什麼兩樣?」張若瑤悲憤交加,奮力的反抗他。
她越是掙扎,他越是激發,立行所有的理智早被一股強烈的愛恨所取代了。
當張若瑤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略略的隔開他喪了心志的侵犯,很快地,他一手用力抓住她的頭髮,令她的身體不得不貼靠他,而臉仰向他。
他的激情在燃燒,對她淚水視若無睹。
張若瑤狠狠的咬他的唇。
立行哀叫了一聲,猝然放開她。
「妳瘋了!」他用手拭擦嘴唇,有一絲的血漬。
「你……才瘋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張若瑤用哀怨恐懼的眼睛望著他。
立行心顫了一下。天啊!剛才我對她做了什麼——
「張若瑤?」
他向前走近一步,她驚嚇的連退縮好幾步,直到整個人緊貼在門上,身體不停地戰慄著。
「我求求你,不要……靠近我,不要再碰我。」
「好,好,」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表示不會再碰她一下。「剛才……我只是一時失控,我很抱歉。現在我們先坐下來,讓彼此心情都平靜下來再來談,好嗎?」
「不用了;我……知道,不管我……再怎麼跟你解釋,你也不會相信。」
說完,她奪門而出。
「若瑤,若瑤——」
※※※※
從立行家中出來之後,張若瑤一路上不停地的跑,在經過公園時,她停下來,喘一口氣,然後在公園外圍的石階上坐下來。
以為在遇見立行之後,她從此可以擺脫這件事的糾纏,走出陰霾,重見陽光,卻沒有想到同一件事情會傷害她二次,而且更甚於第一次的傷痛。
立行的不信任,這比任何一個人用刀刃捅她、在她的傷口撒鹽還令她感到難受和痛苦。
她想了好久、好多,覺得好累,用手拭去臉上的淚痕,然後幽幽長長的嘆一口氣。
「小姐,怎麼一個孤伶伶坐在這裡傷心嘆氣,是寂寞,還是被男朋友拋棄了?」突然身邊有一道聲音傳來。
張若瑤警覺的抬頭一看,看見兩個應該不到二十歲的男孩站在她身邊。
其中一個穿耳洞的男孩輕佻的吹一聲口哨。
「正點。」
她立即起身要離開。
「幹嘛不理人,我們是看妳一個人坐在這裡挺無聊,好心過來陪陪妳。」他們兩個人,分別的各站一邊,阻撓她的去路。
「你們想幹什麼?」張若瑤惡狠狠的瞪一眼。
「清純的臉孔,魔鬼的身材,加上性感的聲音,今晚的運氣真不錯。」穿耳洞的那一個在張若瑤身上逡巡不去,然後對他同伴說:「喂,我們先帶她去唱歌,晚一點再到老地方跳舞,好好的瘋一整夜。」
「好,有這麼超靚的女孩陪伴,今晚不會無聊了。」另一個獰笑一聲。
張若瑤覺得他們的眼神好猥褻,令她不禁打個冷顫。
「讓開!我要回去了。」
她說著就要走人的時候,穿耳洞的男孩拉住她。
「放開我,我要叫人了。」
「走啦,反正妳一個也挺無聊的,就跟我們好好的去玩一個晚上。」他拖著她走。
「你們兩個給我聽清楚,我說不要!」她想甩開他的手。「放開我,你們聽到了沒有,不然……我要叫人了。」
「女人最假了,說不要就是要。」他們兩個大笑。
「她說不要就是不要。」立行嚴厲的說。
他在家裡想了一下,覺得不應該讓張若瑤就這樣回去,今晚他們一定要把話說清楚,於是就決定來到張若瑤的家,沒想到遠遠就看到這一幕,於是他快步的跑過來。
「你少管閒事!你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憑什麼叫我們放手。」穿耳洞的男孩說。
「我是她的男朋友。」他一隻強壯的大手落在他的肩上,目光凶狠銳利輪流的掃他們一眼。
那個男孩心不由驚跳一下,放手了。
另一個男孩一看到立行高大強碩的體格,心生懼怕,然後跑到另一個人身邊,小聲的暗示說:「喂,閃人,這個男人不好惹。」
穿耳洞的男孩心有所不甘,重重的啐道:「是男人就該把自己的女人看牢一點,不要隨便放她出來引誘別的男人。」
「別說了。」另一個拉著穿耳洞的男孩一溜煙就跑開了。
立行看他們走了,轉向驚魂未定的張若瑤,展臂想一攬她受驚的身體,卻被她躲開了。
「謝謝……你。」張若瑤說著,就要往住的社區走去。
「等一下,」立行連忙喚住她,而他的手才伸出一半又縮回去了,不敢再造次,唯恐又驚嚇到她。「若瑤,我們再談談,好嗎?」
「已經沒什麼好談的了,你壓根就不相信我所說的話。立行,你只相信神聖的法庭、有專業能力的景雯,像我這樣徒有外貌的女人,在大部分的男人眼中只會引誘人,我說再多,你心裡始終都會打個問號。」張若瑤始終背著他說話,說時,雙肩微微的抖動。
立行緩緩的將手放在她的肩上,看她並沒有強力反對,於是他才放膽的從她身後擁著她,輕輕的撩撥她的髮絲。
「我會試著去相信妳。」他傾身親吻她的耳垂,細細喃喃的說:「若瑤,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不要追究,妳也不要再去想了。」
倏地,她推開他,向後退一步,瞪著他。
「你試著相信、你不要追究,那麼我是不是要對你的寬宏大量感激流涕?」張若瑤說著又激動起來。「我根本就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可是你卻緊咬著不放,一再的拿出來提醒我想起那件赤裸裸的醜行。」
張若瑤傷心的哭著,昏亂的搖著頭,髮絲散亂在臉頰上,增添一份哀淒。
「別激動,別哭,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立行顧不得其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這一次她沒有反對,靠在他的懷裡,讓心情平穩下來。
「從今以後,我們誰都不許提過去的事,我們只說現在、只想未來。」立行低聲喃道。
兩人就這樣相擁,卻各懷心事。
「立行,你的胸膛一直是最溫暖、最可靠的地方,每當我只要靠在這裡就會忘記所有不愉快的事,那時我以為找到安全終點站,從此不必再懼怕,但是現在……」
「現在還是。」立行捧起她的臉,俯下身用力的親吻她。
她全心全意的回吻他時,又碰觸到剛才她咬他一口的傷處,於是她猝然的離開他的唇,伸手去撫摸他下唇的傷痕。
「別擔心,不痛。」
張若瑤輕嘆一聲。
「立行,我們……已經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的在一起了。」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瞭解你,你是一個正直、富正義感,有人格潔癖的人,所以你討厭欺騙。」
「我們在一起跟我的個性有什麼關係呢?我也說過了,我願意相信妳所說的話,過去就讓它遇去,我們不要再為那件事做無謂的爭吵。」
「你只是說願意相信我,而不是完全相信我。」
「這……只是字面上用法罷了,沒有意義的。」
「立行,只要你心裡有那一絲絲的不信任,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心裡有芥蒂,那麼你就會不快樂,我不要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快樂。」
「我只要能和妳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若瑤,難道妳還不瞭解嗎?我愛妳啊!」
「立行,我也愛你,可是我不要我們的愛籠罩在陰霾之中。」她說完,轉身就走。
「妳要去哪裡?」
「回家,我好累哦!」她真的心力交瘁。
是啊,今晚他們折騰夠累了。
他看她漸行漸遠,立即追上去。
「我……送妳。」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5:27
第八章
早上開完庭,立行匆忙的走出法院。
「立行,」景雯迎面走來。「你看了嗎?」
「看了。」他面無表情的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她還是我的秘書,我愛的女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她是那種會主動引誘男人、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你也無所謂。」景雯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話。
「我相信若瑤,就算她以前真的是這樣的女人,我還是愛她。」
「你現在的樣子,就像那一次開庭時,在場所有的男人,包括法官都被她美麗的臉孔、楚楚可憐的模樣給吸引住,都為她掬一把同情淚。我沒想到今天連最理智的名律師也讓她迷戀得分不出是非了。」
「我愛她有什麼對和錯?而且我未婚、情願被她誘惑,又關妳什麼事?景雯,這已經是陳年往事的傷疤,妳為什麼又要多事將它挖出來,妳知不知道很傷人的。」
「你會覺得受傷,這表示你並不完全相信她。」
「但是這也並不表示我也相信妳交給我的資料。」
「你是說那資料都是我杜撰出來的。」景雯覺得被侮辱,非常的生氣。
「我相信那是妳留下來的紀錄,但是這個案子並沒有經過法院裁定,判定哪一方的錯。」
「那是因為我方可以找出同樣被她引誘的男人出來作證,可以證明一切都是她主動引誘,絕不是被我的委託人進行性騷擾,因此她心虛了,才願意撤銷告訴。」
「景雯,我問妳,妳曾見過那位證人嗎?」
「沒有。」
「妳沒有見過證人,憑什麼相信他的話,難道妳沒想過可以隨便找一個人做偽證?」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景雯愣了一下,很快地又理直氣壯的反駁。「我當然相信我的委託人,否則我怎麼替他辯護。」
「景雯,我看妳才是是非不分的人。」
「立行,我們只是律師,只要盡全力替委託人打贏官司就可以了,至於誰對誰錯,自有法官判定。」
「妳太讓我失望了。」
立行輕蔑的丟下這句話就離開法院,留下一臉錯愕的景雯。
※※※※
張若瑤又退回到她的殼中,重新戴上她的假髮和眼鏡,努力只做秘書份內的工作。
立行從法院回公司的時候,一看到她的模樣,心揪了一下,眼睛閃過一絲絲的痛苦。
「若瑤,妳這是在幹什麼?我不要妳再度偽裝自己。」
立行衝過去想摘下她的偽裝,卻被她眼中含藏的冷漠給嚇阻,整個人僵立不動。
「這個外表可以讓我泰然自在一些。」
「妳不必這個樣子,妳的人身很安全,我可以跟妳保證。」立行覺得受辱,聲音不覺提高許多。
「我相信;但是今後我仍然保持這樣的面貌,對你、對我都好。」張若瑤的口氣始終冷冷淡淡的。
「我不信那一套對誰好的說辭,妳只不過在逃避而已。」
「對;一開始我就是這個樣子,我也從不諱言自己在逃避。」
突然地,立行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咄咄的逼近她。
「妳已經跨出來,不能再退縮回去。張若瑤,人是不可能回頭去過日子。」
「如果逃避可以使我過得無慮無愁之虞,我情願逃避。」她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他。「當我滿懷希望跨出來,發現外面的世界仍然讓人不安和失望,我當然可以再退回去。」
「我不相信妳這樣再度把自己偽裝起來,可以連妳的心、妳的感情都能改變不成。」
張若瑤偏遇臉不看他。
「看著我——」他大吼一聲,扣住手腕的勁道不覺加重,逼使她痛楚的轉向他。
「你……抓痛我了。」她想用另一隻手掰開他緊扣住的手指。
「看著我,然後告訴我,當妳戴上假髮和眼鏡的時候,妳就可以全然抹去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不能,就像我不能抹殺那個惡夢一樣。」
「妳竟然把我對妳的感情跟那件醜行相提並論。」立行忿然不平的說後,毅然的鬆手。
「你不是也認定我欺騙你,視我的行為是醜行。」
「我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若瑤,昨晚我不是對妳說過好多次了,我願意相信妳;還有,早上我和景雯談過之後,更讓我願意相信妳。」
「立行,你不必這麼委屈逼自己來相信我。」
「妳……」立行對她死鑽胡同真是氣炸又無可奈何。「張若瑤,我該怎麼做才能消除妳心中的疑慮?」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需把我當做最初的秘書張若瑤就行了。」張若瑤吶吶的說。
「在我們度過許多甜蜜的日子之後,妳還要求我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我做不到。」
「從今以後,你只會看到這樣的張若瑤。」
「那早上……」
「不會有早安女孩,我不會再去晨跑了。」
「妳真殘忍!」
「不會比老天捉弄我還要殘忍;而且我們之間的工作合約剩下不到半個月,到時候我們……」
「我們之間就毫不相干,妳是想這樣說的吧?」立行惡狠狠的瞪著她。
張若瑤緊抿著嘴唇,低眉斂顰,不語、不看。
「隨妳的便;這個遊戲規則本來就是妳來主導,如今妳當然有權利要想怎麼來結束。」
立行大步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然後用力一摔,門砰然一聲關上。
張若瑤的眼淚頓時傾注而出,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她拿下眼鏡,伏在桌上放縱悲傷情緒的哭泣。
※※※※
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的低氣壓,所以很識相的沒事絕對不到這個辦公室走動。
這天下午快到下班的時候,徐廣文輕悄的走進來。
「若瑤,」他小聲的叫她一聲,然後用手指比一比立行的辦公室。「他人在裡面嗎?」
「在。」張若瑤說。
「可不可以先請妳進去跟他通報一聲,請他撥出時間,有一個案子很特別,當事人只信任他,要求當面跟他談一談。」
「他到下班之前都不會再出去,你就直接帶那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我覺得妳還是進去跟他說一聲比較好。」
「你們有事跟他談,不都是大大方方、直剌剌的就走進去的嗎?」
「他……這兩天不同,妳知道的。」廣文朝她使使眼色,並求救般的雙掌合十,略帶誇張的哀告說:「若瑤,求求妳。」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這兩天,萬立行表現出來的不是有意對她視而不見,就是冷嘲熱諷的跟她說話。
「好吧。」她勉為其難的答應。
張若瑤敲一下他的門,便走進去。
「什麼事?」他的頭連抬也沒有抬一下,眼睛繼續的看著文件,手上的筆緩慢又沉重的敲起桌面。
她聽得出他還對她持續偽裝的外表和那天的話不能釋懷,此時他正努力的壓抑自己心中對她的怒潮。
「徐廣文律師說有一件特別的案子,當事人想跟你談,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妳是我的秘書,不是他的,他不會親自來跟我說,要妳來傳話?」
「這兩天你擺出一副誰都別來惹我的樣子,誰願意來招惹你。」
「那妳幹嘛還來招惹我!」
「立行,別這個樣子,好不好?你一向是非分明,別因為我們之間的私事而影響到公事。」
「原來我在妳心目中就是一個氣量狹小的男人,難怪我再怎麼對妳表明心跡,妳就是始終不肯相信我對妳的信任。」立行譏諷的說,然後抬眼冷冷的睨她一眼。
她避開他直視的眼睛。
「我去告訴廣文說你正等著。」
當她打開門正要踏出辦公室的時候,徐廣文正帶一個人走進來。
張若瑤的視線不經意看到走在廣文後面的男人,當下驚愣了一下,然後很不自然的低下頭走出去。
那個男人在門要關上之前還回頭看她一眼。
杜智明?!他來這裡幹什麼?
她坐回座位,努力的想鎮定下來思考,但是整個腦子好像亂哄哄的,而辦公室也不停地在旋轉。
張若瑤忐忑不安的摸摸假髮,再推一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又拿出一面鏡子瞧瞧自己的模樣,這才稍稍的放心。
事情已經過兩年了,杜智明是不會認出她這個樣子。
他們在辦公室談話將近一個小時,裡面的三個人才徐步出來了。
「杜先生,你這個case很特別,等你下定決心要打官司時,我們一定會全心研究,全力以赴。」立行送杜智明走出來。
「萬律師,謝謝你給我很好的建議,我一定會好好的考慮。」
杜智明走出來時,張若瑤死命的低下頭去,並不看他。
張若瑤這個反應,卻引來立行的納悶,通常有客人的時候,她一向是和悅有禮,笑臉以對,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的無禮。
而且,這個杜智明並沒有馬上離去,眼睛反而在張若瑤身上來回打轉不去,頗令立行感到不悅。
「杜先生,還有事嗎?」立行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妳——」杜智明的目光仍盯著張若瑤看,瞳孔逐漸地放大,於是確定的說:「妳是張若瑤?」
張若瑤嚇了一跳。他居然認出她了?!
「我真的高興能再遇見妳。」杜智明似笑非笑的揚起嘴角。
張若瑤全身冰涼,胸口一陣揪痛。
「你們認識?」立行問。
「我們……」
「我們在很久以前,因工作上的接觸曾有一面之緣。」張若瑤身體僵直,面無表情的說。
「是的;」杜智明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然後轉向對立行欠身道別。「萬律師,那麼我先走了,過幾天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
「好的。」
徐廣文送杜智明走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見其他人都出去了,立行立刻向她質問。
「你想問什麼?」張若瑤佯裝的說。
「妳和杜智明的事。」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在工作上曾有一面之緣。」
「還有呢?」
「沒有了,就是一面之緣這麼簡單。」
「不可能;我發現他看妳的眼神很不一樣。」立行咄咄逼問:「老實告訴我,若瑤。」
「沒有,什麼都沒有,你還要我說什麼?」她激動的說,手裡正在整理的文件因劇烈的抖動而滑落下來。
當她彎下腰要撿拾時,立行已經蹲下來幫她拾了紙張,交給她。
「謝……謝。」她顫抖的要接手,他的手反去握住她的。
「妳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她全身痙攣的抽動著,眼角還噙著眼淚,滿眼承載著幽怨和驚恐。
「若瑤,妳怎麼說我就怎麼相信,我不會再逼妳了。」他心疼的將她擁入懷裡,輕拍著她的背。
他直覺這個杜智明跟她的過去有某種程度的牽連。
「我沒事了。」她輕輕推一下,他便鬆手了。
她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然後拿起皮包準備要下班。
「妳等我一下,我送妳回去。」他抓住她皮包的帶子。
「不用了。」
「張若瑤,妳到底還要跟我僵持到什麼時候?我對妳的感情這麼讓妳沒有安全感和信心嗎?」
「我說過,我不要你有絲毫的勉強,只要你心中還有一絲絲對我不信任,你跟我在一起就會不快樂,我不要你這個樣子。」
「妳要我說幾遍,我願意百分之百的相信妳。」
「立行,你敢說,剛才你沒有懷疑杜智明也是以前被我引誘的男人其中之一?」
「我……」他放開她的皮包的帶子。
「再見。」她拿著皮包走到門邊,在打開門之前,又回頭問他。「他……來找你是為了什麼案子?」
「妳關心他?」
「算我沒問。」張若瑤打開門,才要踏出去時,立行說話了。
「杜智明準備控告一位女同事對他進行性騷擾和名譽譭謗,他來跟我商討可行性。」
「什麼?!」張若瑤聽得目瞪口呆。
「所以徐廣文才說這是一件很特別的case,在國外也許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在國內還算是稀奇。在國內,男人若是遇到這種事,不是說遭到仙人跳,受騙了,就是自我安慰的認為反正佔了對方的便宜,很少有男人會跳出來控告遭到女性的騷擾。」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公司經理位置的爭奪戰。他說今天若是他沒有升上經理,只好自認能力不如她,可是她卻施手段,讓他名譽受損,甚至還會危及他才建立起來的家庭,所以他嚥不下這一口氣,才想到控告她。」
「你就完全相信他的話,準備要替他打官司。」她的口氣有一點不贊同的意味。
「只信六成,另外有四成,我要他決定要控告對方時,一定帶他的妻子一同前往,我才願意百分之百的相信,所以他才說要考慮。」
「如果他決定了,你有把握打贏?」
「沒有。」
「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他?也許他只是為了本身利益,才隨意編出這個理由想要誣賴那位女同事,好達到他升經理的目的。」
「妳很瞭解杜智明這個人?」
「不瞭解。我只是給你一個忠告,不想看你法界上東方不敗的名聲毀在他手中。」
說完,張若瑤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她腦裡一片混沌,心緒不平靜,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會遇到杜智明。
張若瑤站在捷運上,身體倚在車門邊,看著車如飛車般行駛,彷彿坐上時光列車,帶著她回到最不願意回去的那一段日子。
往事歷歷,人影在眼中交錯,不覺令她緊鎖眉頭,呼吸沉重。
她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於是提早一站下車,一路迎著晚風走回家,也好讓縈繞在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一一隨風散去。
這時她的身體無由的戰慄起來,頭皮發麻,她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她回家,於是提高警覺起來。
冷靜下來!這一定是今天看到不想看到的人,想不願去想的事,才會出現疑心生暗鬼反應。張若瑤心裹不斷地的這樣告訴自己。
她想回頭看個究竟,但是她不敢。
當她鼓起勇氣將臉微微向後偏去,餘光瞥見身後有一條人影逐漸拉近,而足音在這暗街裡更令人發顫,不由得促使她的腳步加快,而心中的恐懼也逐漸地加劇,於是顧不得其他,拔腿就向前跑。
她跑出暗街,朝公園那頭跑去。
突然地,有人拉住她的手。
「啊——」她抱頭驚叫一聲。
「若瑤,是我,別怕。」立行展臂環住她,她仍是抖顫不止。「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張若瑤仍是驚神未定。
「我開車經過公園,看到妳神色驚慌跑著,我不放心就下車想叫妳,沒想到妳卻越跑越快。」
「好像有人在跟蹤我。」她驚惶失色的說。
立行回頭一看,又向四周逡巡察看一番,除了他們之外,不見一個人。
「沒有呀。」
「剛才……真的有人一路跟隨在我後面。」她雙唇打顫,仍是一臉餘悸猶存的樣子。
「好了,我陪妳走回家。」
她無力的點點頭,沒有再拒絕。
立行注視她蒼白的臉,表情極為擔心又憂鬱。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上,他們都沉默不語。
回到張若瑤住處,她找出鑰匙插入門孔,打開門。
「立行,謝謝你,那……」她的目光朝他掠一眼之後,於是微微的低下頭,細聲的說:「我就不請你進去了。」
立行的身體橫立在門前,怔怔的看著她。
「妳沒有話對我說嗎?」
「沒有。」她要進屋裡去,但是他的手臂一個展伸出去,橫便在門口,阻攔地進去。
「若瑤,以前妳只是在逃避妳自己,現在妳連我都逃避了,什麼事都不再告訴我,我受不了這種情形,我更不要妳這個樣子。」
「立行,我沒有在逃避你。」
「那妳告訴我,今天妳一看到杜智明的時候,為什麼情緒變得特別的激動?」
張若瑤雙眼呆滯,直覺頭好像要爆開了,於是揉一揉太陽穴,此時此刻她真想大聲喊叫。
「告訴我,妳的每一句話都對我很重要。」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杜智明可以告訴你,你直接去問他就行了,這樣可以省去你再一次去查證我所說的真實性。」
「該死!有關妳的事,我不會再聽別人多說一句,我只想聽妳說,妳說什麼我都相信,但是不要什麼都不對我說。」
「我不能,立行,起碼現在不能……我從來沒有想到還會再見到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張若瑤開始精神不濟,她覺得唯一一條撐住她身體的線就要斷裂了。
「若瑤,妳怎麼了?」立行發現她神色紛亂,額上泌著汗,呼吸急促,於是向前扶住她。「不說,不說,什麼都不要說了。」
「……沒關係,再過幾天就可以結束了。」她好像看不到立行,開始語無倫次的說起來。「到時候……我就可以擺脫眼前的一切,不用再度去面對。」
立行覺得好像被人揍了一拳。結束?擺脫眼前的一切?不,他無法接受她這樣的說法。
「我們之間不會結束,妳也不可能擺脫我,若瑤,妳聽見了嗎?」
「立行……」張若瑤又能看到他了。
他捧住她的臉,吻著她。他輕柔淺嘗她芳唇的甜美,再熱情的探入她的口中,糾繞她的舌頭,不許她擺脫他。
她沉沉的呻吟,他又緩和一下這個熱吻;最後,他把嘴唇湊在她唇邊,親啄一下,再將前額貼靠她的前額,輕輕的相互磨蹭。
「除非妳想說,我不會再要妳說什麼了。」
「立行,我……」她欲言又止望著他。
「什麼都不要去想,妳的精神受夠了,好好休息。」他在她額前親吻一下。「晚安。」
「你會去問杜智明嗎?」
「不會。」他想也不想的說,然後朝她揮一揮手,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5:50
第九章
現在每一天,立行會針對他們之間的工作合約跟張若瑤要求再續約,希望她能繼續待在他身邊工作,而她總是搖頭回應。
對此,他對她無奈又不悅;她對他只有抱歉和不捨。
其實,她真的很想留在他身邊,但是她不想繼續待在這似是而非的工作場合。雖說法庭上講究證據,但誰又知道,有多少的證據背後可能是嚴重的扭曲,她是深受其苦。
儘管如此,但是有一件事他可是非常的堅持,就是每天一定要親自送她回家。
接連的日子,張若瑤彷彿身處左大海之中的小舟,每一天都是心驚膽跳的,整個心情隨著海濤擺佈,繃緊神經等著杜智明的出現,認定他會再度的將她捲入狂潮之中。
過了幾天,杜智明始終沒有來,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張若瑤暗想:他一定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來了,因為知道她一定會揭穿他的話。
至於立行,他也十分守信,從那天之後,不論是過去的事實如何,還是杜智明,他都絕口不提了。
張若瑤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杜智明,可是她又錯了。
這天,杜智明走進她的辦公室。
「張若瑤。」杜智明叫她一聲,令她全身戰慄起來,警覺的瞪著他。
「你想幹什麼?」她怒氣沖沖的說。
「我跟萬律師約好了。」
「你們……」
「純粹是談我的事情,與妳無關,妳可以放心。」他看她一眼。「張若瑤,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那天,我看到妳現在的模樣,心想妳一定不想讓人知道妳的事,所以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杜智明,沒有用的,你不用威脅我,我才不怕你說,這樣正好可以抖出你杜智明曾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做了不實證詞的醜事。」
「張若瑤,果然沒錯,我猜想妳一定還對我心存恨意。」
「難道我不該恨你嗎?」她冷嘲熱諷的說:「好了,現在你也惹了一身腥,硬來的得不到,就想學……那個人的下流伎倆,反誣告別人主動騷擾你,可是這一次你不會得逞的,沒有人替你作偽證,而且立行也會看穿你的醜行,不會替你辯護,你等著得到報應吧。」
「我可以瞭解妳的心情。」
「你永遠都不會瞭解。」張若瑤恨恨的說。
「張若瑤,自從那一次之後,我一直就想找妳,可是始終就得不到妳的消息。」
「你……找我幹什嘛?」她驚恐的瞪著他的看。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他走近她。
「你滾離我遠一點!」
張若瑤大聲斥喝,引出立行衝出他的辦公室。
「發生了什麼事?」立行懷疑的目光周旋在他們兩人之間。
「沒事。」張若瑤深呼吸一下,立即鎮定下來。「這位杜先生說跟你約好了,我正要進去通報。」
「是的;我提早十分鐘來,你的秘書說你現在正在忙,堅持要我按約定的時間再進去。」杜智明也回應的說。
「沒關係,請進。」立行特意看張若瑤一眼,然後請杜智明進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立行出來了。
「張若瑤,幫我找一台錄放音機來。」
「好。」張若瑤立即從麗月那裡拿來一台錄放音機,拿到立行的辦公室,放下東西就要走。
「若瑤,妳也留下來一起聽。」立行說。
「這……」她猶疑一下,搞不清楚他的用意。接著她轉而看杜智明,用不屑的眼神睨他。「立行,這不太好吧,家醜不可外揚,我在場,杜先生一定會覺得很尷尬。」
「我不介意。」杜智明說。
「那……好吧。」這一下反顯出是張若瑤在心虛,她沒想到杜智明會沒有半點強烈的反應。
她坐下時,瞄了杜智明一眼,當下竟對自己剛才那番尖刻的話感到羞慚;何況她本來就不是會說尖酸刻薄話的人。
他們兩個人互動的神情一一映入立行的眼簾。
杜智明拿出一卷錄音帶播放。
「妳要幹什麼?」錄音帶裡的男聲是杜智明的聲音。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我知道你一直就對我有意思,現在就給你機會。」一女子嬌嬈的說。
「放手,別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我一點也不喜歡妳,而且我也已經結婚了。」
「得了吧,我知道你在之前的公司做了些什麼事?」
張若瑤坐立不安,而立行一直在注意她。
「妳調查我?」
「我不過想瞭解你,知己知彼,才能奪得先機。」
「妳……卑鄙,我知道妳的心機。」
接下來是一陣追逐聲。
「不要……不要,妳這樣做是沒有用的……」一連好幾聲杜智明微弱的拒絕,然後又是一陣男女混聲的喘息。
「我知道你想要。」女人挑逗的說。
後來,匡啷一聲,有人被推倒在地,然後一人倉皇奪門而出。
錄音帶無聲的轉動,立行關掉它。
這個辦公室片刻沉默。
「杜先生,我可以問你怎麼會錄下這卷錄音帶?」立行問。
「當然是他預先準備好的,以便等待時機,引誘那個女人說出這些話,以達到他的目的。」張若瑤一臉不信任,冷言冷語的說:「他一向就是為達目的,用盡心機好算計別人的人。」
她今天是怎麼搞的,話鋒淨帶譏刺,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立行納悶的注視張若瑤。
「這卷錄音帶不是我錄的。」杜智明說。
「那就是有共犯。對了,你不會做出對自己的不利的事,安排一個人無意間錄到,更能凸顯出你的無辜。」張若瑤不斷地挑毛病。
「我也沒有安排任何人。」杜智明看著張若瑤說:「我可以瞭解妳的立場對我提出不信任。」
張若瑤偏過臉不去看杜智明,卻又必須接受立行投來偵訊的目光,於是倏地站起來。
「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坐下來,聽完杜先生的說法。」立行堅持的說,張若瑤即使百般不願意,還是無奈的坐下來。
「那天晚上,我留在公司編列公司下一季的廣告預算,為了其中一筆廣告,我打電話給一位客戶,沒想到卻是語音信箱,當我留話後正要掛斷電話時,突然感覺有一隻手從我身後摸過來,當時我非常震驚,轉身看究竟,接著就發生剛才錄音帶裡放出來的糾纏對話。那天我衝出辦公室之後,調整一下心情,只當做一般示愛的糾纏,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隔天早上到公司時,被叫到董事長辦公室,她竟然惡人先告狀,說我對她性騷擾。」杜智明咬牙切齒的說:「我明知道被設計了,卻也只能百口莫辯。」
杜智明說時,立行和張若瑤各懷心思的盯著他看。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晚的電話並沒有掛斷,所以所有的情形都被錄進客戶的語音信箱。」杜智明信誓旦旦的說。「雖然純屬僥倖,不過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那位客戶可以作證。」
「我會跟你的客戶談一談的。」立行說。「現在有了錄音帶,你可以當著你的老闆當面跟她對質。」
「說實在的,我不瞭解她跟老闆的關係,擔心他會偏袒她。」
「那你現在決定怎麼做?」
「這幾天我一直在掙扎、徬徨,我沒勇氣告訴我妻子,一個人陷入苦海之中,不知該怎麼辦?可是當那位客戶打電話告訴我他語音信箱有很奇怪的留言時,當時我覺得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
張若瑤聽到這裡,便離開座位,走出辦公室。
這一次立行並沒有阻止她。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整個人陷入沉思。
關於杜智明的遭遇,她沒有同情,也沒幸災樂禍的心理,只有心有戚戚焉的不勝唏噓。
他說:黑暗中看見一線曙光,而自己呢?
這兩年來,她一直躲在殼裡,不見天日,對別人的眼光也抱以不信任的態度;相對地,別人對她過去那一段,也在她的人格上畫上一個問號。
稍後,立行和杜智明也走出來了。
「杜先生,希望在正式簽下法律訴訟委託書時,杜太太能在場。」
「會的。」
兩人握手,立行就送杜智明出去,而杜智明臨出去前,只瞧她一眼,並沒有跟她打招呼。
立行送走杜智明又回來。他站在她桌前,定定的審視她許久。
張若瑤只把頭壓得低低的,並不理會他的眼光。
這時,他繞到桌子另一頭,站在她身旁,交臂環抱在胸前,身體則倚靠在桌邊。
「我想聽聽妳的看法。」立行說。
「沒有意見。」
「怎麼會沒有意見呢?妳應該感同身受才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張若瑤抬起頭來,怒瞪他說:「你是要問同是引誘男人的女人的想法嗎?」
「若瑤,妳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立行頹然放下手臂,垂在身體兩側,蠢蠢欲動,想去擁抱她微微抖動的身體。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心裡充滿矛盾,你很想相信我,卻又不斷地用審判的眼光來研究我。」
「我沒有,是妳對別人的眼光太敏感了。」
立行想去擁抱她,表明他的心跡,但她陡然起身離位,使他的雙臂撲了一個空。
「我說過我不想再追問妳的事,我現在只想問妳對杜智明這個人和他這個案子的意見。」
「我沒有一眼看穿他人的本事,所以不論是對人,或者是對事情,我都不予置評。」
「若瑤,杜智明是妳的舊識,現在又出現在妳面前,已經不是過去式的人物,我想知道你們的關係。」
張若瑤拿起皮包就往外走。
「妳不想讓我知道你們以前的關係,因為他──是妳以前的情人嗎?」立行在她踏出去之前,飛醋搶快的脫口而出。
「你混蛋!」
砰一聲,她奪門而出。
※※※※
張若瑤從公司直接回家,當她在皮包翻出鑰匙,才要插入門孔時,突然地從樓梯間間出一個人影。
「張若瑤。」杜智明丟下手中的煙,用腳踩熄它。
「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她驚疑的問了之後,腦子靈機一轉,立即就想到了。「那天是你在跟蹤我!」
「對,不過妳不要害怕,我並沒有惡意,只是想私下跟妳談話,可是一直找不到單獨相處的機會,萬律師一直陪在妳的身邊。」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你不必白費心機了。」
張若瑤繃緊全身,拿著鑰匙努力想精準的插入門孔,可是她的手抖動的太厲害了,不僅沒有將門打開,反而將鑰匙抖落在地上。
杜智明才向前跨一步,張若瑤驚呼一聲。
「你……要幹什麼?」她整個緊貼在門板上。
「我只是想幫妳撿鑰匙而已。」他蹲下來拾起鑰匙,然後伸出去想交給她。
她很快地從他手中拿回鑰匙,又試著要開門。
「張若瑤,我說幾句就走,不會對妳怎麼樣的。」杜智明無奈的補說一句。「妳看我惹的麻煩還不夠嗎?」
「你活該!我不會同情你的。」
「我不求妳的同情,只求妳能原諒我。」
「原諒你?」張若瑤轉身看著他,冷笑一聲。「你要求我原諒你?杜智明,你是害怕我告訴立行你無恥的行為,不願接下你的案子,所以你今天才來求我原諒你。」
「不是的;早在二年前,我就想跟妳說抱歉,只是一直得不到妳的消息。」
「不必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知道,可是我還是要說,不然我的良心永遠都會不安。」
「你還是那麼自私,永遠只想到自己。」張若瑤挖苦的說。
「我從不否認自己很自私,但是我也不是一個壞人。」杜智明說:「當初妳進公司的時候,我真的深深的被妳吸引住了,迷戀到想跟我的未婚妻解除婚約,可是妳卻不領情,甚至還在老闆的面前告我一狀。」
「那時候你糾纏我的方式,嚴重困擾我的生活,我很害怕,不得已才請老闆出面,可是我沒想到他會調你的職。」
「當發生那件事之後,他來找我,說必要時要我出面作證,說妳在公司也曾引誘我,剛開始我猶豫一下,後來才答應了。」
「你當然會答應,因為你懷恨在心。」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大的因素是他對我誘之以利。」杜智明一臉悔不當初的說:「後來,我真的後悔,就離開公司了。我知道這件事帶給妳很大的傷害;對不起,張若瑤。」
他們之間出現短暫的沉默。
「張若瑤,」杜智明伸出手來,張若瑤並沒回應,他又放下手來。「不管妳原不原諒我,能親口對妳說出來,心中算是放下一顆石頭,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妳的面前。」
杜智明說完便轉身要離去。
「杜智明,」張若瑤叫住他,並主動伸出手來。「希望你能安然度過這一次惡夢。」
「謝謝。」他激動不已,雙手緊緊的包住她的手。「我衷心祝妳幸福,妳跟萬律師。」
「若瑤,妳回到家我就……放心了。」立行不放心的趕來時,看到這一幕,既驚愕又憤怒的瞪視他們。
他們倆也沒想到立行會在這時候出現,一時愣在原地。
「你們……」他怒不可遏,投以凶狠一眼,拂袖而去。
「立行,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她回過神來,立即甩開杜智明的手,隨後追了出去。
立行心裡著實又氣又恨,雙眼噴出火焰,緊握雙拳,大步疾走,一副要噬人的可怖神情。
張若瑤一路奔跑追趕他。
當他們來到公園外,再要轉入立行住處時,張若瑤總算追上他。
「立行……」她拉住他的手臂,微彎著身子喘息。「你……要相信我,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抖掉她的手,然後憤恨的抓起她的雙肩。
「我不聽別人怎麼說妳,可是今天是我親眼目睹,妳還要我相信什麼?」說著,他又突然放手,惡狠狠的逼視她。「我告訴妳,這世上沒有什麼比眼見為憑還來得真實。」
「立行,你先聽我說,我和杜智明是……」
「不需要,妳以前不想說,現在也不必說了。」
「別人可以誣賴我、抹殺我,可是你不能。」張若瑤雙手齊拉住他的右臂,搖憐乞愛的說:「在法庭上,一個人還沒有定罪之前,不是有權利替自己申訴?你是律師,難道你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
「張若瑤,太遲了,我相信我所看到一切。」
「這麼說……」她頭微微的說:「你……已經定我的罪。」
「對。」他面無表情的說。
「我懂了……」她緩緩的鬆開手,一邊向後退去,一邊說:「我知道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你不會再相信我;也許在你心底的某一個地方,一開始就存在一個問號,今天你看到了,只不過要證實自己是對的而已。」
她忍不住的泫然淚下,哭得傷心。
「沒用的,妳的眼淚對我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立行無動於衷的僵立著,冷然的注視她。
「誰說我流眼淚來著,我只是……」張若瑤倔強的用手背拭淚,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淅瀝嘩啦直洩而下。
她止不住傷心的眼淚,掩面轉身而去,無力的垂下纖弱的雙肩,沉重的走去。
立行強力的克制自己情感,依然僵立原地,見她漸行漸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29 00:46:15
第十章
一連好幾天,立行每天晚上都在姿芳美容護膚中心門口等候,只要等到李薇出來好詢問若瑤的消息。
這天晚上十點多,他看到裡面的燈熄了,沒多久李薇走出來,鎖上大門,正準備回家時,立行仍和前幾次一樣上前詢問。
「李薇小姐,若瑤現在人在哪裡?」
「又是你,萬立行律師,你還不死心啊!」李薇斜眼睨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請妳告訴我。」立行和悅幾近哀求的說。
「不知道。」李薇逕自往前走去。
「不可能,我跟張若瑤認識以來,她也只提過妳這位朋友,妳不知道,就沒有人知道了。」
「她存心想躲人,不想見任何人,怎麼告訴我呢?」
「不,我知道她一定會告訴妳的。」立行突然繞到她的前頭,然後站著不動,阻止她繼續往前走去。「我想念她,我擔心她,我更愛她,請妳告訴我若瑤在哪裡?」
李薇看他為情所困的樣子,不覺同情的輕嘆一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也很後悔跟她說那些話,可是她不能這樣躲著不見人,不讓我有跟她懺悔的餘地。」
「你不是也沒有給她申辯的餘地。」
「妳果然知道她在哪裡!」立行興奮不已。
「若瑤不知道是哪輩子去招惹你們這些男人,先是那個不知羞的男人只為逞一時獸慾,意圖侵犯她,而杜智明只因得不到她的青睞卻甘願狼狽為奸做偽證,卻害若瑤這兩年來,猶如生活在黑無天日的地獄裡。」李薇略帶責備的看他。「結果她又遇見了你,我還為她慶幸終於擺脫夢魘,從此可以愛一個男人,過著幸福的日子,沒想你這個混蛋,把她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我知道了,我會用這一生去彌補她。」
「你怎麼彌補?」她重重的啐道:「你知道那天晚上她來找我的時候,她整個人好像幾乎死了大半了。」
「若瑤……」立行痛苦呻吟一聲。
「你跟杜智明談過了?」
「對。」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不想說杜智明的事?」
「不知道。」
「因為她的辯護律師告訴若瑤,如果她不能提出有利的證據證明杜智明是說謊,那麼在法庭上他的話就是證據。因此她才認為多說無益,即使說了,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所以她選擇緘默。」
「混帳律師!」立行焦急的說:「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安排她到峇里島散心,昨天的飛機。」李薇從皮包拿出一張名片交給他。「希望我沒有做錯。」
「妳這樣做沒有錯。」他喜出望外的接下名片。「李薇,我會感激妳一輩子的。」
「我不要你的感激,好好愛若瑤吧。」
「會的;我可以跟妳保證,我不會再讓她過著傷心和恐懼的生活了。」立行高興的跟她揮手道再見。
※※※※
張若瑤來到峇里島已經三天,旅行社的導遊幫她安排一間獨戶的屋子,每當同行的人要出去遊覽觀光勝地,或者逛街購物時,她總是沒有興趣參加,只是一個人待在屋裡。
這裡是峇里島頗具特色的觀光小木屋,每一座小屋各自延伸一座廊亭,三面低欄環繞,非常陰涼,可以在這裡吃飯,也可以慵懶斜躺在臥榻上,小憩一番,或者欣賞四周的青翠景致,所以吸引很多人來這裡度蜜月。
第三天的午後,張若瑤剛沐完浴,便倚躺在臥榻上。
住在她隔壁的是一對新婚夫婦,此時他們親親密密走出來,經過張若瑤時,那個妻子跟她打聲招呼。
「張小姐,導遊說下午要帶我們去參觀這裡的印度寺廟,妳今天要不要一道去?」
「不了,謝謝。」張若瑤簡單回答之後,似乎就不願意有人再來打擾她。
「妳這幾天都沒有……」妻子還想再說服她時,丈夫識趣的拉著妻子走開。
「走啦,別打擾人家了。」
「我是好心哪!看她一個女孩孤伶伶的,怪可憐,想跟她說說話。」妻子又說:「喂,你不覺得很奇怪,一個人旅行,不跟同團的人熱絡,又不出去玩,每天關在屋子裡,真不知道她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可能是她先來這裡度假,隨後就會有一個男人來跟她會合了。」
「也許是失戀了。」
「不可能,像她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可能失戀?男人才會捨不得呢!」
「誰說漂亮女人就不會失戀,她一定……」
這對夫妻邊走邊抬槓,聲音越來越渺茫,終於又還於這裡清靜。
※※※※
輕風拂綠,鳥鳴蟲叫,滌盡塵囂,卻也無法紆開她眉心上的郁,心頭上的愁。
她這個姿勢從開始就沒有換過,有時足音接近,似乎也沒能驚擾她。
立行輕悄俏的走來,有一位服務生提著行李跟在後面,他示意不要出聲,給了小費,服務生知趣的躡手躡腳走開。
他就站在她身後注視她,好一會兒,她沒有動一下,他慢慢的走近她時,她幽幽的輕嘆一聲,身體微動一下,重新斜靠在臥榻上。
立行已經來到臥榻邊,伸手輕柔撫摸這思念已久的秀髮。
張若瑤身子瞬間戰慄起來,驚惶的回首。
「你……」她眼中閃著驚異之色,朱唇輕顫,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瑤,我好想妳。」立行濃情蜜意的說,他在臥榻邊坐下來,手指摩挲著她的腳踝。
她慌忙的坐直身體,收回腳屈靠在胸前,雙手抱膝,怔怔的望著他,彷彿他是從另一個時空走出來的。
「妳想問我,我怎麼知道妳在這裡?」立行低聲的說。
張若瑤還是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仍是張大眼睛盯著。
「李薇給我安排妳到這裡的導遊的名片,我跟他連絡後,他告訴我妳住在這裡,以及這幾天的情形,我聽了真是心痛。」立行的身體朝她移去。
「不……要動,不要再靠近我。」張若瑤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
「若瑤,我來找妳,而妳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不要靠近妳。」立行痛苦的說。
「你還期望我說什麼?」她冷冷的說。
「說出妳心裡的話,說妳想我、愛我,就像我瘋狂想妳、愛妳一樣,不要再躲避我了。」
「我不會再跟你說任何的話,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將臉撇過去。
「妳的每一個字對我都是意義非凡。」
「我說出的每一個字,在讓你不斷地質疑,再經過查證之後,對你才有意義。」
「妳誤會我了。」立行說:「那天妳指責我心底有一個地方始終存有不信任,這話是不對的,我捫心自問,在我的心裡始終完全相信妳。當李薇告訴我那句話時,我就完全明白妳為什麼會那樣的疑慮。在妳的心裡一直就認定妳無法證明自己的話,說了就等於白說,沒有人會相信,所以妳就選擇沉默以對。」
「不是這個樣子嗎?」
「在法庭上是這個樣子沒錯,但是這並不表示它完全是真實的。」
「我已經分不出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我拚命想證實自己的清白,可是一個人跳出來指證時,眾人或許有些懷疑,但是又有另一個、二個出來顛倒黑白時,我說再多的話也沒有人會再相信了。」
「我相信,可是妳始終不願意多做說明。」
「你信?你若相信,就該全心全意的相信,而不是用言語來傷我。」
「那天晚上我是氣極了,才會說出那些話,事後我非常後悔,但是妳卻躲著我,不給我機會跟妳懺悔。」
「我很膽小,也累了,不想一再被傷害。」她無力的說。
「我混帳!也許是律師的性格,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去引導別人說出自己想要的話。若瑤,我心裡完全相信妳,可是有時候仍希望聽到妳替自己辯解的話,因為法律只是講究表象的證據,不會去探究人心。」
張若瑤環抱在膝蓋的手臂開始鬆動,身體也不那麼僵直,立行知道她的心有些鬆動,於是乘勢打開她緊閉的心扉。
「我來了,因為我愛妳,我不能忍受身邊沒有妳,而且我也知道妳也是一樣。」立行真情流露。
「我……」張若瑤動容了,淚水止不住滑下臉頰。
「別哭!我跟李薇保證不再讓妳流一滴眼淚了。」他展開雙臂。「妳願意讓我靠近妳、擁抱妳嗎?」
淚眼模糊她的視線,但是他的話卻真切的打入心坎。
「今後不管妳想說或者不說,我的心可以感覺得到而去相信,如果妳也一樣的話,就到我的懷抱裡。」
她感動的撲向他,緊緊環抱他溫暖的胸膛。
立行吻乾她的淚,然後飢渴搜尋她的紅唇。
「我總覺得我們分開好久了。」他熱烈的吻她。
「嗯……」她心也有同感。
他們纏綿好久,一解這些日子的相思。
「立行,你來了,不會耽誤你的工作嗎?」她滿足的靠在他胸前。
「沒什麼事比妳更重要。」
「你可以待幾天?」
「妳呢?」
「這小屋我租六天,現在還剩下三天的時間。」
「那我有三天的假期。」
「那杜智明的案子呢?」
「看妳的意思。」
「看我?」她疑惑的注視他。
「當初他是妳某段人生的關鍵人物,現在改變過來,妳可以掌握他的人生關鍵之鑰。」
「不,我不要做什麼關鍵的角色,而且我更不想影響你的專業判斷。」
「我就想妳會這麼說。」他親吻一下她的前額。「我已經見過杜智明的妻子了。」
「這太好了。」張若瑤又問:「那這些時日,你找到新秘書了嗎?」
「說到這件事啊……」立行擁著她一起靠躺下來。「麗月快為這件事跟我翻臉了,她撂下狠話,說再也不管我了。」
「怎麼一回事?」
「妳走了之後,麗月又幫我應徵兩位秘書,結果又被我罵哭,不做了。」
「更是的,難怪麗月會不高興。」
「若瑤,我只要妳。」立行從口袋裡拿出一只戒指。「我想用這個戒指跟妳簽下終身合約。」
「我要考慮。」她嘴裡雖是這麼說,唇邊卻止不住喜悅的笑意。
「妳想考慮多久?」
「依心而定。」張若瑤主動湊上嘴唇去吻他。
兩人吻得難分難解,忘了時間,也忘了這個世界……
這時候原先離去的那對夫妻回來了,在回住處時經過張若瑤這裡,妻子看到她還在,正想上前去打招呼時,卻在半途煞住了。
「老公,有一個男人跟她在一起耶!」
「哦?」丈夫好奇的將眼光調過去。「妳看吧,我就說她在等男人;不過我還以為會是一個禿頭、挺著啤酒肚的有錢男人呢!」
「酸葡萄!」妻子特意又回頭看他一眼,立行正好微微的抬起眼看他們一眼,妻子忍不住欣羨的說:「那個男人值得她等。」
張若瑤也認同這句話。她的手又將立行壓向自己,給他一個深情的吻。
在她忘情的吻他時,立行抓住她的手,將戒指戴住她的手指。
「妳的心替妳答應了。」
是啊!打從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的心就完全屬於他了;因為,他真的是值得她把自己全部交給他的男人。
如果有來生,她更希望這只戒指的契約還有效,甚至是生生世世——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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