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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寄秋]檸檬愛語【左氏拒婚情事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1:32     標題: [寄秋]檸檬愛語【左氏拒婚情事之一】[全文完]

檸檬愛語(左氏拒婚情事之一) 作者:寄秋

落跑啊,受不了老爸的口水轟炸,她躲到鄉下接受姑婆遺留的(鬼屋),
卻好死不死遇上颱風夜,小腿還受了傷,唉,只好脫下罩衫當急救繃帶,
哪知……哇哩勒,這下她真是虧大了,衣衫不整的春色被這個擅闖民宅的男人看光,
而這雞婆男不但幫她包紮還強行以口餵食,還要她喊他的名,並兼作金屋裡的阿嬌,
她這紅牌大律師沒豢養男人已是不道德,這不知哪來的大沙豬竟然想買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1:54

楔子

  匡……

  鏗鏘……嘩唏啦啦……

  一輛急如閃電的寶藍色BMW跑車飛馳而至,刺耳的剎車聲在大門處尖叫,直接衝向來不及開啟的自動玻璃門,瞬間滿地零碎一片。

  值班的女護士火氣不小的開口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混賬趕著投胎,搶劫要到銀行或銀樓……呃!左……左大夫?!」

  眼睛條地瞠大,女護士收起訕罵,一臉驚訝,半開的嘴露出一口好牙。

  左自雲慌張無策的開門下車,衣衫扣子尚高扣低扣亂成一團,原本整齊平服的順發已成鳥窩,手足無措地將駕駛座旁呻吟不已的美麗孕婦抱下車。

  他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滴落,眼角因害怕而頻起皺波,愛笑的臉失去光彩。

  「MISS陳,快叫婦產科的萬醫生到產房。」他急躁的步伐沒有停頓,一邊吩咐值班護士,一邊抱著面色慘白的女子急往產房。

  「噢!原來是左夫人要臨盤了。」女護士連忙廣播通知婦產科大夫萬立行。

  而在產房的左自雲憂慮不已,這是他們結婚七年才有的結晶,妻子的胎位似乎過於不尋常又早產,他擔心心愛的嬌妻捺不住孩子的折磨。

  「若若,我的愛,你再撐一下,醫生馬上來。」該死的萬立行,到底死到哪去了?

  「自……自雲……我……」楊飄若很想安慰心焦的丈夫,但陣痛之劇讓她說不成句。

  緊握著妻子的手,他努力鎮定,「放鬆,先深吸一口氣再放鬆,來,跟著我吸——放——吸——放——」

  產房門邊站了一位斯文、笑容可掬的白袍醫生,不慌不亂地踱了進來,在緊張的丈夫肩上重重一拍。「女人生孩子嘛!叫個兩聲就噗地生下來,用不著苦著一張黃連臉。」

  左自雲一回身拎高來者的領子,一副凶神惡煞似的橫豎著眉,好像對方是他的弒親大敵。「快,快幫若若減低痛苦,不然我扭斷你的脖子。」

  萬立行故作歎息地輕諷。「唉!都怪男人好色的精子太活躍,才會連累咱們無辜的楊美人在此受罪。」

  「少、說、廢、話。」人一急,EQ指數就會直線下滑,左自雲顧不及一身可笑的亂象,用力地瞪著說風涼話的「好友」,他正考慮用手術刀切割萬立行多餘的器官——舌頭。

  「好!好,稍安勿躁,我看開了幾指。」扯開頸上桎梏,萬立行低下頭審視楊飄若的情況。「嘿!羊水破了。」

  這個死痞子。「我當然知道羊水破了,這點常識我有——」他氣得想敲萬立行兩下。

  「是是是,小的忘記你是醫界權威。」只是腦科權威罷了。

  「少貧嘴,我……」一陣哀號泣聲阻斷他的氣急敗壞,「若若——」

  恐慌的左自雲臉色一白,頻頻喚愛妻的名字,萬立行看看產道開得差不多,手適度的按摩產婦的腹部避免痙攣,幫助她順利生產。

  過了一會兒,宏亮的嬰兒哭聲在產房內傳向西周。

  「新科老爹,替你女兒剪臍帶吧!」

  左自雲欣喜地接過渾身血淋淋的小嬰兒,剪斷那根連接母體的臍帶,還來不及品味當父親的快樂,楊飄若因子宮再度收縮的淒厲聲惹得他心顫。

  「怎……麼了?」

  他暗啞的顫音讓萬立行詭譎一笑。

  「大驚小怪,沒看過孿生子嗎?」

  「孿生子?!」他怔住了,目瞪口呆像個白癡,枉費他是一位醫者。

  但事實如何呢?

  在一小時零七分後,一位呆若木雞的傻父親笑得嘴都合不攏,站在玻璃窗外看著四張一模一樣的皺皮小臉,不敢置信他一口氣擁有四個孩子。

  難怪芊細的妻子肚皮大得離奇,害他老是擔心生個巨嬰寶寶,原來……

  嘿?不對。

  突然,他臉色變得鐵青,衝向淨手後的萬立行。「王八蛋,你玩我。」

  萬立行一臉得意的說道:「誰叫你娶走咱們T大的校花。」

  「你……」左自雲氣得不知是出拳了事還是踹他一腳,為了整自己,他竟隱瞞孩子「們」的事。

  「別發火,你可是四個孩子的爹地,應該高興點,你的『火力』猛得很,一炮四向。」

  「消遣我!」算了,念在孩子們的份上饒他一回,「為了我那四個天使般的寶貝,我請你喝一杯。」

  「哈!正合我意。」兩個好兄弟搭著肩準備去慶祝一番。

  但——

  四個孩子真的是天使來投胎嗎?

  頭大的事才剛開始呢。

  天上響起陣陣歡呼及歎息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3:22

第一章

  庭院中的天空是一片晴朗,無風亦無雲,酷熱的天氣連地面都微冒著輕煙,碧綠高翠的庭樹遮不住熱風侵襲,葉心向內捲了數因,好似吐絲結蛹的蠶繭。

  反觀另一方面。

  屋內的室溫低得嚇人,卻絲毫撼動不了那四張一摸一樣的臉孔,以或坐、或臥、或躺的姿態猛打哈欠,而哈欠又不可打得太明顯,免得大老爺氣沖九霄。

  老人家心臟不好,萬一血管堵塞就不妙了,他們還不想披麻戴孝當孝子、孝女,那模樣多拙呀!

  「你們這幾個兔崽子太不像話,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多乖巧,為什麼你們一個比一個反骨?」

  四個人在心中一致想道,老爸的開場白永遠是那一套,二十幾年來從沒改變過,再來一定是……

  「早知道會生下你們這幾個討債鬼,我寧可在醫院裡就掐死你們,免得來講道我。」

  左自雲罵得正順口,夫人楊飄若笑著遞給他一杯涼茶降降火氣。

  自個兒孩子的脾氣,做母親的豈有不知之理。

  四個孩子都是拗性情,表面上直點頭說好、好、好,一轉身連個屁都沒有,標準的左耳進右耳出,風一吹就散成無形的空氣。

  「什麼養兒防老,什麼多子多女好福氣,分明是在嘲笑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呀!為什麼會養一群不長進的賠錢貨,害我臨老丟盡了臉?」

  四個孩子跟著在心裡默念千古不變的「名言」,眼皮沉重地昏昏欲睡,勉強打起精神,免得在社會上小有名聲的四姐弟從此消失在地球表面。

  死因是被口水淹死。

  「人家萬老頭婚結得晚,孩子個個比你們小,結果呢!他都不知當了幾任爺爺、外公了,我卻……唉!」

  罵累了,他一臉怒色地喝了口涼茶,繼續本月份第九次的口水戰,一如往常的是一人開口,四人聽訓,一人暗自歎息。

  左自雲就是吞不下這口氣,自己四個兒女有哪點輸給萬老頭那幾個毛孩子?

  老大精明幹練,冷靜自持;老二矯捷聰慧,身手了得;老三開朗活躍、笑容燦爛;至於老四嘛!雖然有些娘娘腔,但也是個俊俏男子。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就是沒一個人肯結婚?害他老是被不知羞恥的萬老頭奚落,笑他準備把四個傑出優秀的兒女全繫在褲腰上,當成鑰匙圈好陪葬。

  可恨呀!可恨,他們仍是不當一回事,自顧自的各行其是,好像在布道大會聽經的信徒,規矩得像塊木頭。

  「虹兒呀!把你手上的六法全書給我放下,不要以為我瞧不出你的把戲,那本六法全書早被你念得滾瓜爛熟,幾個標點符號都一清二楚了。」

  既然被點到名,左天虹無奈地推推滑落鼻粱的銀邊眼鏡。

  好不容易才了結先前轟動全台灣的離婚案件,她正想偷空去度個假,誰知手腳不夠敏銳,硬是被老爸「徵調」回家。

  「爸,有事嗎?你知道台灣的犯罪率年年增高,相對的律師是多麼搶手,現在我有多起案子正在起訴期……

  「閉嘴。」左自雲氣惱地拍桌子。「你是律師事務所的老闆,少接Case不會餓死,少搶別人的生計。」

  當什麼律師,規規矩矩接些「正常」的案子倒也好,可是她偏偏愛反其道而行,一再挑戰高度危險的刑案,害他在驕傲之餘又擔心不已。

  「老爸,女兒也很想少接一些案子,但是你看看那些苦著臉上門的『苦主』,教我想偷懶都不成。」

  唉!這點她倒沒說假,自從她開了一間律師事務所起,第一個案子是她主動接洽,為一個沒人敢接議長強暴年長流草的案件。

  那一戰打響了她的名聲,也讓她自此立於不敗之地,紅牌到近乎沒有假日,人人上門委託。

  人家當律師是為了賺大錢,而她純粹是好玩,專門為鑽法律漏洞,找有錢有勢的大人物開刀。

  只要讓她看順眼,大哥、流氓、妓女、流浪漢或是七歲孩童,倒貼的官司照樣告得人仰馬翻,風雲變色。

  要是對方她瞧得目中長針眼,管他是王永慶、蔡萬霖還是道格拉斯,一樣頭一甩冷哼一聲,關上大門不接案,也不怕得罪人。

  偏偏人就是犯賤,大家將她的反骨看成特立獨行有個性,絡繹不絕地捧著上把鈔票上門委託,錢像自來水一般滾滾而來,收入比他這個老爸當醫院院長還豐盛。

  老大太聰明他沒轍,那就換老二吧!

  「藍兒呀!不要再玩那把點三八手槍,小心槍枝走火射到你老爸我,我還想多活幾年。」看你們成家立業呢!

  擦擦槍身,左天藍瓶酒的把槍轉了幾圈往槍套一擱。

  「老爸,你女兒切菜也許會切到手,但是不用擔心子彈會轉彎,就算你殺人放火,女兒我也會幫你毀屍滅跡。」夠孝順了吧!

  這把槍跟著她出生入死多年,別人的技術她不敢打包票,警界神槍手美譽的她豈會砸自己的招牌,老爸真是鬧過了頭,「笑話」都搬上台踐。

  左自雲瞪了她一眼。「我是個失敗父親,女兒是個家事白癡,將來的下場堪慮。」誰敢要喔!

  老大不常回家,自行在外購屋置產,至少她有一手不算差的廚藝,反觀老二粗手粗腳的,撿根菜還真能撿成一「根」菜,教他好不慚愧。

  「別傷心,局長正準備調我職,你女兒快升組長。」揚揚腦後的馬尾,左天藍順手挑了個蘋果在長褲上擦拭。

  重案組她快待膩了,掃毒、掃黃,少年組的日子也一樣單調,下回該來點什麼樣新鮮點的口味?

  「你……你……你還像個女孩子嗎?成天野得連野猴子都比不上,你就不能找個『正常』的工作嗎?」

  左天藍搖搖食指。「NO,NO,台灣的犯罪率年年增高,相對的,我的存在是多麼重要,難道我這些年的成就不足以成為表率?」她和左天虹互視使使眼神。

  說到這個,左自雲身為父親的驕傲又抬頭了,記得她剛從警官學校畢業之際,常因性別問題被同僚排斥。

  不服輸的個性硬是拗,同事不肯給予應有的幫助和線索,她一個人單槍匹馬破獲國際性人口買賣案件,綁著一捆像肉粽的歹徒從山上拖下來。

  至此以後,她不再受到冷眼看待,一躍而成為警界的英雄人物,各單位紛相爭取的精英,破案率是全國第一,唯一的缺點是手太狠,常常大過不停小過難罌。

  幸好功績多到可以淹滿水河,功過相抵還能保住飯碗,就是行為太衝動,絲毫不懼危險往前衝,讓他一顆心老是放不下,在空中吊呀吊。

  老二沒指望,那老三總該有點希望吧?「綠兒呀!王老爸是老了沒吸引力,不過也好過報紙是吧!」他的語氣盡量輕柔不帶火氣。

  左天綠的小臉從報紙後探了出來,一副終於輪到她受訓的無奈表情,將手中的報紙對折再對折擱在大腿上。

  「爸!今天天氣真不錯,要不要去做太陽浴?」她非常壞心的建議。

  「不錯?!」眼角側瞄屋外,這種高溫得足以燙死人的天氣,分明要他的老命。「你、真、孝、順。」

  不理會老爸的咬牙切齒,她依舊側躺著。「孝順子女是父母的義務。」這是二十一世紀新二十四孝。

  「你還真敢說呀!」孝順子女是父母的……義務?!

  左自雲氣呼呼的想拿涼茶潤潤喉,嘴一沾杯就發現杯底早已見空,可是這幾個孩子氣得他不輕。

  「虹兒是律師,藍兒是警官,她們忙得沒有空間尚情有可原,你呢?有什麼借口?」

  借口?難不倒她。左天練自傲的想著。

  「台灣的犯罪率年年增高,相對的社會新聞不時會發生,身為記者的我可說是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而且我在忙碌之餘兼做社工,開導誤入歧途的青少年孩子,比大姐和二姐更沒時間。」怎樣,記者的口筆比刀槍厲害吧!

  「這……」唉!又是一句歎息。

  為什麼三個女兒都如此優秀,不能稍微平凡一點、拙劣一點,讓他既驕傲又無力,恨不得將她們重新塞回老婆肚子,投胎變笨一點。

  老三的工作還真是無日夜之分,往往一通急電就馬上從床上跳起,顧不得體力是否透支,最教他心疼。

  記者的工作已經夠累了,他實在不瞭解她哪來的精力身兼兩職,家裡又不缺她那份薪水。

  左自雲眼光一轉。

  老四躺在沙發椅上,一點男子氣概也無,他可以自我安慰是受了三個強勢姐姐的壓迫,所以個性軟弱了點。

  但事實又不是如此,他的個性也挺好強,最教左自雲看得吐血的一幕是……他居然在擦紫色的指甲油。

  這這這……連他三個姐姐都不屑為之的事。

  「青兒,你是左家的獨子,難道不能體諒老爸的辛勞,別玩洋娃娃的遊戲,回來幫老爸的忙?」

  終於到結局了,每次都是這樣,左天青吹吹手上的紫色油漬,非常滿意地露出比女人還嫵媚的笑容。

  這點,左天虹、左天藍、左天綠都自歎不如的起疹子。

  「爸比,你要叫人家小青青嘛!而且人家是模特兒,換各種衣裳是常事,你不覺得我很美嗎?」

  三聲嘔吐聲響起。左自雲是鐵青著臉,想把他女性化的嗲聲給灌鹽酸,看能不能正常點。

  「模特兒是副業,哪是長久之計,七年的醫學院是醫院幫忙,而且爸比正值壯年又深灑無比,兒子哪敢掠美呀!」

  說得也是,我薄灑無比又正值壯年,實在是……該死了,這個死小鬼,敢消遣自己老爸,也不想想他做牛做馬的累得半死,都快忽略親親老婆了。

  咦?今天好像不是討論誰比較清閒,主題差點偏到大西洋喂企鵝。

  他寒著一張老臉,「你們四個混小子,給我坐正。」

  左自雲一聲令下,四個孩子俯懶的改臥為坐,其實還是換湯不換藥的靠著而已。

  「爸!小心你的高血壓。」

  「爸!小心你的糖尿病。」

  「爸!小心你的心臟病。」

  「爸!小心你的牙齒。」

  咦?關牙齒什麼事?五雙困惑的眼睛,直接落在左天青身上。

  「氣過頭會把牙齒咬斷。」老人家的骨骼最脆弱,學醫的人當然很清楚。

  「你們這群兔崽子,我怎麼有高血壓、糖尿病和心臟病?養你們還不如養一隻狗。」不孝,大大的不孝。

  左天虹不發一言的起身,想打個電話到寵物之家。

  「你在幹什麼?」虹兒又想出什麼鬼點子來氣他?

  她聳著肩勾勾唇。「訂四隻狗來代替我們。爸!你喜歡什麼樣的品種?女兒一定盡心為你弄來。」

  反了反了,天理何在呀!他快被她氣得吐血。

  「你給我坐下。我的要求並不難,只要婚禮和孫子,要狗來吵翻這個天呀!」頭痛呀!

  「好難哦!」四人異口同聲的搖頭。

  「有什麼難的?你們都二十七歲了,難不成打算一輩子不嫁不娶?」他不想輸給萬老頭。

  「沒錯。」又是一個大合奏。

  「你們想活活氣死我呀!」不娶不好?留著長墓草?

  「豈敢。」四胞胎的默契,在這種場合發揮得淋漓盡致。

  「若若呀!你不要只顧著偷笑,幫我罵罵他們嘛!」夫妻本該同進退,她卻躲在一旁看熱鬧。

  楊飄若好笑地看著四個兒女,真是八風吹不動的自得其樂,一點也不賣他們老爸的帳。

  「自雲,這種事急不得,緣分一到,不用你推,他們就乖乖的步入禮堂。」而且他們都太優秀了,月老不可能忘記幫他們系紅線。

  「老媽英明,替我等留一活路。」左天青故作女兒態的撒嬌,舉手投足儘是風情。

  「大男人說話要中氣十足,不要學女孩子扭扭捏捏的,難看啊!」他就只有一個兒子,可別搞什麼同X戀才好。

  「爸,你的觀念錯誤,現在只有『惺惺作態』的女孩子才會扭扭捏捏,你看我和大姐、二姐,才沒有他那種壞習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3:43

  左天綠的言中意,惹來左天青的白眼,裡面的意思十分簡單,不要破壞他的好事。

  青兒的女性傾向愈來愈嚴重,他擔心:「青兒呀!你有沒有心上人,很親密的那一種?」譬如……上床。

  機會來了,左天青不理會三位姐姐知趣的竊笑聲。「有呀!當然有,我們作秀的日子都同處一室,睡同張床。」

  真太好了,祖上積德呀!可惜他的笑容維持不到三秒鐘,立刻凍結成冰。

  左天青一副含羞帶怯的說:「就是人家的經紀人安迪嘛!我愛死他那一身粗壯的身體,還有溫柔的深情笑容。」

  安迪?!他不是……左自雲很小心的問;「安迪好像是男人吧?」快回答不是,可別趕「這種」流行。

  在天青以不懂的眼神回答,「我知道他是男人才愛他呀!他比我以前的男朋友還體貼,更懂得我的……需要。」

  需要?!左自雲快吐白沫了,他的兒子居然是個Gay,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你……我不准你和男人談戀愛,那是不正常。」

  「會嗎?虹、藍、綠也不可以跟男人談戀愛嗎?」左天青一張臉寫滿了不解。

  「她們當然『只准』和男人談戀愛。」只准,因為若換了個性別,他還真的會發狂。

  「為什麼她們可以和男人談戀愛,我就不行?我們是一母同出的四胞胎。」他似乎有著很深的不滿。

  「因為她們是女孩,你是男人。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才是自然,順應天理。」

  左天青裝著哀怨的語氣埋怨。「那你當初為何不生四個女兒?這都是你的錯。」基因性別是由父系做主。

  他的錯?!他怎麼知道從小就讓他提早生華發的孩子是同性戀?嗚嗚……好無辜的指控。

  等等……

  他是他們的老子,怎可被他們反將一軍。嘿!嘿!幼姜鮮嫩美味,哪比得老薑辛辣嗆鼻。

  「你想喜歡男人或女人都無謂,只要給我娶個妻子生個孫子,以後就隨你便。」看來他算是開通的父親嘛!

  「嗄?」左天青傻眼。

  老爸這一招夠狠。

  「可是……」他猶作垂死掙扎。

  「沒什麼好可是。」左自雲可沒忽略其他三個女兒。

  「還有你們,一年內沒結婚,小心睡到一半多個老公。」

  「爸!」三個女兒驚訝得大叫。

  正在看著小弟和老爸演出一出家庭倫理劇,怎知箭頭一轉,竟波及到她們三個看戲人身上。

  「不要叫我,就這麼決定。」沒給她們上訴的機會,左自雲轉身離開「高峰」會場。

  不敢相信老爸就這麼離開。他們只好將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

  「媽!」

  楊飄若抿抿香濃的玫瑰花茶,優雅地用絲巾擦擦唇。「救援系統失控,目前正在整修中,無法接收任何訊號。」

  「媽——」這次可是無助的拉長聲求援。

  只是她早已打定主意,孩子們該是去尋找另一半的時機,身為四個聰明、智慧高人一等孩子的母親,她不會再縱容他們,因為她也想……抱孫子。

         ☆        ☆        ☆

  「都是你這個混蛋,害我們得陪葬。」左天藍不客氣的狠揍左天青一拳。

  「痛呀!二姐,我是你弟弟,可不是作奸犯科的殺人犯。」也不想想她的「蠻力」有多悍。

  左天綠不耐煩的踢了他一腳。「你比殺人犯還可惡,全是你的錯。」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左天青抱著腳猛跳。「法官要判刑時,也要有證據,你這是遷怒。」要踢之前不先通知一下,想斷了他的舞台生涯呀!

  「來,小弟,大姐最疼你了,法律問題屬我最在行,我判你……有罪。」老虎鉗的力道,絕不遜兩位妹子。

  「唉——謀殺呀!你們竟然殘害親手足。」小腹一定「黑青」了,大姐下手更毒,專挑有肉的地方。

  四個姐弟聚在柔和淡雅的地下室,這裡曾經是他們幼時的遊戲間,現在是四人的小天地。

  防潮防濕的軟木扶梯,藍珍珠色系的花崗岩地磚,上面鋪了一層棗綠的地毯,四張椅子被擱置一旁,地面上是無數個抱枕和軟墊,最適合懶人聊夭。

  樓梯旁是白色的小桌子,上面擺著一盆室內黃金葛,樓梯另一邊則是擺放室內觀賞用的變葉樹,四周佈置得不失優雅和自然氣息。

  最重要的一點——隔音。

  也就是做壞事不怕有人聽壁角。

  而現在她們正在執行「家法」,準備把萬惡的老鼠屎凌遲處死。

  左天虹罵道:「誰教你把同性戀的角色揣摩得入本三分,連老爸都被你給誆了。」最不孝的就是他。

  「人家本來就喜歡安迪,他把我照顧得服服帖帖,永遠以我的需要為需要。」左天青一臉癡迷的花癡相。

  「少裝了行不行?我們可不是瞎子。」左天藍的警官可不是幹假的,肩上的星星正逐漸增加。

  左天青很失望的垂下頭,抖動著肩膀。「為什麼連你們都不信任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們。」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在哭,但是同出一個娘胎的同胞姐姐,可是瞧見他面具下的笑容。

  左天虹捉弄的說道:「原來你喜歡男人呀!老二、老三,明天我們找個身材好、氣質佳,溫柔又體貼的牛郎,來舒解小青青的需要。」

  他一張臉迅速的發白,連聲音都顫抖。「大姐,你想玩死我呀!」兩個男人?他怕怕呀!

  「還是大姐有本事,三兩下就教他棄械投降。」左天綠一向佩服大姐的急智,難怪是律師界第一把交椅。

  「大姐不好當呀!」可是她倒當得挺順溜。

  雖然左氏姐弟在外貌相去無幾,一樣的面容和長髮,除了左天青因先天的優勢而虛長了十公分,但很少有人會錯認他們,除非她們有心捉弄他人,才故意偽裝成同一個性子。

  大姐左天虹的長髮是綰成一個髻,先天的氣勢上有一股長姐的霸氣和銳利,教人不寒而慄卻又忍不住心繫於她,美麗多刺像朵神秘的紫玫瑰。

  二姐左天藍習慣把長髮綁在腦後,一身簡單的長褲、襯衫方便行動,渾身散發熾熱的針刺,雖然脾氣很爆烈卻又深得人心,像朵沙漠裡的野玫瑰。

  三姐左天綠天性樂觀,見人都是一張甜姐兒的笑容,叔叔伯伯、阿姨嬸嬸都不忘掛在蜜嘴上,喜歡自然地將長髮披散著,像朵風中醉人的粉玫瑰——只要不忘玫瑰有刺。

  小弟左天青率性自戀,自以為瀟灑地束著長髮,不屑與人過於親近,看似脂粉味濃厚卻又冷淡得好像全天下沒一個像樣的女人,完全是目中無人的香檳玫瑰,但是在姐姐面前,只是一朵發育不全的小花苞。

  「喂!各位姐姐真想把我切成肉片沾醬油吃呀!」可憐的弱勢民族。

  「忘了帶烤肉醬、木炭和烤肉架,不然就可以生烤人肉。」左天藍抽出隨身配帶的小刀,在槍套上磨呀磨。

  「二姐,我比較喜歡吃滷味,可不可以留只大腿醃蒜泥?」左天綠感興趣的盯著他穿短褲的大腿。

  「沒問題,左腿還是右腿?」左天藍帶著研究意味的瞅著他的兩隻長腿,考慮從哪裡下刀。

  倏然的,目標跳起,躲在左天虹身後。「大姐,救命呀!」兩個食人族女。

  「別害怕,大姐不會讓她們烤了你或鹵成人肉片。」她頓了一下。「我決定生吃比較有味道。」

  「大姐——」投靠錯了人,早該知道左家女兒無情無義。

  其他兩名姐姐則是笑得滿地打滾,他認命的接受她們的嘲弄,反正從小到大,他從沒贏過一回,自動棄權認輸才能保住小命一條。

  「我耳朵沒聾,不用使用擴音器。」左天虹懶洋洋的掏掏耳朵打個小哈欠。

  「我哪有使用擴音器。人家只是音量略高於正常分貝一點點而已。」咦?他怎麼說人家?演得太入戲了。

  左天藍沒耐心的抱著維吉熊娃娃。「大姐,歹徒滿街跑,正在等著本警官去上手銬的!」

  「是呀!總編又在Call了,下一秒鐘不知又發生什麼重大新聞,實在沒什麼時間閒磕牙。」

  才剛說完,腰中的震動機又開始放肆抖動,手機的鈴聲也同步響起,在密閉的地下室特別刺耳,她自己第一個投降受不了,趕緊關機。

  「我的舞台秀也快……」三道灼灼目光掃射,左天青識趣的改了口。「沒事、沒事,各位姐姐繼續。」

  「嗯。」三個女人滿意地點頭,有禮貌的小孩。

  欺壓家中惟一的男生,是她們每日必修的課程。

  「你們別抱怨了,我辦公室裡的Case早已堆到天花板,我向誰訴苦?」能幹犀利也是一種錯誤,辛苦哦!

  「你怎麼能和我們相比?我們是看人臉色、拿人手短的公務員,可不是大老闆。」大姐是自找苦頭吃。

  「就是嘛!沒交篇令老闆露齒的新聞稿就領不到薪水,你該同情我這個小記者。」荷包又快和乞丐畫上相等符號。

  「就是呀!就是呀!」左天青忍不住要插嘴。

  「嗯——」左天虹警告的冷哼聲響起。

  他無辜地眨眨眼,兩手食指交叉放在唇上,表示住口,可見老么的日子多悲慘。

  「大姐,別理那只吉娃娃,該想個辦法來解決目前的情況,你不會想往墳墓底鑽吧?」

  「你說呢?」左天虹臉上明顯寫著——婚姻拒絕往來戶。

  左天虹個性獨立,不易相信他人,再加上常年接觸各類刑事案件及離婚案件,對婚姻失去信心,更同情其子女無助的成為婚姻下的犧牲者,所以矢志不婚。

  左天藍暴躁不講理,見慣社會暴力及日趨惡化的生活品質,對現居環境沒有信心,更討厭受束縛,惟恐禍及下一代,決計遠離婚姻、愛情和小孩。

  左天綠天性良善,在工作之餘從事社工之際,看怕了受虐兒童及渾身是傷的可憐婦女,對男人徹底寒了心,不屑對男人動心,自詡是快樂的獨身主義者。

  至於老么左天青嘛!從小被三名姐姐欺壓,及常因工作而與過多矯情的模特兒接觸頻繁,反而對女人起了反感,對外宣稱是同志,故意找了好友兼經紀人來客串「伴侶」。婚姻,更是不可能出現的字眼。

  「老爸是哪根腦筋接錯線,居然『擔心』起我們的終身大事?」才二十七歲就怕滯銷?

  左天虹知情的苦笑。「還不是和萬叔叔賭氣,兩人從年輕鬥到年紀一大把,就是不懂『輸』字怎麼寫。」

  「不知道老爸怎麼想,萬叔叔的兒子是閃電結婚又離婚,女兒是未婚生子又遭男人拋棄,孫子三天兩頭到醫院報到,這樣的人生也值得我們學習嗎?」

  萬叔叔的兒子奉兒女之命結婚,當天還真是雙喜臨門,剛上完第二道菜妻子就臨盆,三天後滾燙的離婚證書就蓋上章,他妻子連月子都沒來得及坐。

  說起萬叔叔的女兒更倒霉,才十七歲而已,就學和人家同居,偏偏對方有妻有子,人家的老婆上門理論,她只有眼淚含著,頂著五個月大的肚子,回家投靠老父親。

  「爸的個性就是這樣,好壞都想比,你們自個算計算計,大姐的紅包一定到。」只要有人肯犧牲就好。

  「大姐,別忘了你是老大,所謂長幼有序,我們可不敢掠美於前。」好賊哦!推人下地府一遊。

  「沒錯,大姐。我們一向以你為馬首,你的言行是我們學習的好楷模。」先生先死,先死先生,一點都沒錯。

  「死一個總比四個都陣亡好。」大姐,委屈了。左天青的棄帥保卒,贏得二姐、三姐一致的讚賞。

  左天虹無所謂的揉揉頸窩,她原本預定的行程可以延長,先避開這陣「大風暴」。

  「大姐我也很想以身作賊……側,但是目前我有要事在身,只好對各位美眉抱歉了。」

  「什麼事?」他們才不相信大姐的「人格信用」。

  「你們看。」左天虹大方的揚起一份遺囑。

  「這是……姑婆的遺囑嘛!她不是剛過世不久?」

  左向楓是他們爺爺那一代的么女,年輕時因一場失敗的戀情憤而下嫁不愛之人為妻,婚後不久丈夫即過世,留下她一人無息,獨守偌大的遺產。

  「姑婆只有我們四個晚輩,所以遺產分成四份由我們繼承,但是那幢祖宅……」

  「我不要,你別看我。」她一向和姑婆不親。

  「二姐不要,我也不要。」開玩笑,聽說那幢屋子鬧鬼。

  「二姐、三姐都不要,小弟豈可接手,還是大姐英明神武接收了它吧!」小時候他可挨過姑婆不少的枴杖頭。

  英明神武?虧他想得出。「好吧!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所以……」左天虹故意吊著胃口。

  「所以?!」

  「所以我得離家南下數月,老爸的『聖旨』你們就多擔待了。」又可休息又可擺脫老爸的游叨,真好。

  「啊?」

  就這樣,她扔下堆積如山的公事,當她的閒雲野鶴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4:21

第二章

  南方小鎮上,有三大百年家族在此扎根,一為擁有各學校理事長頭銜的古家,幾乎所有的教育事業都為古家所囊括,說是書香世家也不為過。

  另一家族是擁有本地最多土地的喬家,可惜喬文去世後只剩下孀居的妻子,就在不久前也辭世,遺下的土地大多變賣,只留下一幢佔地近千坪的房子還有後面一大片林地。

  最後是擅於玩弄商業手腕的駱家,鎮上一半的商家都是駱家名下的產業,但他們還不知足,有意要將本鎮全納入駱家的勢力範圍內,成為本地的推一領袖。

  首先駱裡將獨生女駱雨芳嫁入古家為媳,藉以籠絡古家的勢力,金錢在當今社會是足以腐蝕人心,即使是享有好評的教育家。

  教育需要經費,駱家正好是本鎮最大的金主,所以教育家與商業掛勾,形成一個自然食物鏈,最後獲利者當然是駱家,因此駱家擁有本鎮三分之二的土地和勢力,以及掌控全鎮居民的生計,儼如一方霸主。

  現在他們只剩下一個目標,那就是喬家的百年老屋和後面那片林地,他們計劃收購這塊土地改建成鄉村式度假旅館,吸引那些來自都市的雅痞下鄉。

  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人類流行復古,拚命地挖掘傳統式的過往,三○年代的農業社會正好符合他們的需求,所以駱家準備以喬家老宅為中心點,然後向四周擴散,建立一個新式農國範本。

  其中融合了中西兩種風格,田園風光中有幢歐式旅館,一切以歐洲民房的招待式為主,配上中式菜餚,讓遊客盡情放鬆,恣情的回歸原始。

  當前的藍圖只有一絲缺憾,那就是喬家老宅。

  「雨霽,那件事你處理得怎麼樣?找出喬家那塊土地的繼承人沒有?」厚重的老人聲音,在室內迴繞。

  望向對街那幢喬氏老宅的駱雨霽,彈彈手上的煙灰,煙嘴放在唇邊叼著,目光深沉難測,連他的父親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父親,這件事我會擺平的。」那塊地只有他能擁有,沒有第二種可能。

  雖是骨血相傳的親父子,但在語氣是一貫的冷淡,恍若外人,察覺不出一絲溫度。

  「這塊土地幾時能到手?你知道拿不下喬家老宅,其他相關動作就無法開展。」

  駱雨霽一個不經意的側首。「我自有主張,不會丟駱家人的臉。」即使是父親,也無權過問。

  「你……」駱裡的聲音有片刻虛弱。「你還在恨我嗎?都十幾年了。」

  「有愛才能有恨,你認為我該恨你嗎?」他只是習慣漠視,如同父親漠視母親深情的付出。

  「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但我也付出代價了,失去兒子的尊敬和妻子的愛。」

  年少輕狂時,他不珍惜正懷著身孕的妻子,整日在外尋花問柳,終宵不歸,甚至在外另築香巢。

  專情的妻子一直以為他是忙於公事,所以鮮少顧及嬌妻幼子。直到七年後,他帶外面的女人和四歲的私生子入籍駱家,才敲碎她編織的美夢。

  但是溫柔多情的元配,仍忍痛接納外面的女人為二房,視小男孩和自個兒子一般疼寵,只是她的溫柔退讓不但不能獲得丈夫的注意,反而遭二房的欺負排擠。

  也正當兒子七歲生日那天,她得知又懷了身孕,但孩子的到來沒有獲得熱烈的歡迎,因為二房也懷孕了。

  駱裡一心疼寵二房,冷落了正妻,誰知二房忽然流產了,她硬將過錯推給元配,指元配怕失寵故意殺死她肚子裡的胎兒。

  自此元配和新生的女兒被打入冷宮,得不到半絲溫情,而溫柔的元配失了依歸冷了心,不再付出愛,只是一味封閉真心而凋落。

  幾年後元配憂鬱而終,駱裡看著病床上元配蒼老且滿頭白絲的遺容,赫然發現他愧欠最多的是他的結髮妻子,而一對兒女用怨恨和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他知錯了,可是來不及後悔,錯誤已鑄成,所以他彌補在兒子身上。

  這些年走過來,他沒看過兒子的笑容,而兒子只是一般人有距離的應對口吻面對他,其中苦澀滋味是難以道於外人,只能暗吞入法中。

  「你還有事嗎?很抱歉我沒空招呼你。」意思是「送客」。

  「我……」駱裡放棄了這次的交談。「那我先走了,有空回家一趟,趙媽她口上直念著。」

  「好的,替我向趙媽問聲好。」趙媽是除了母親,惟一真心關心他、愛他的老廚娘。

  一個傭人在他心目中,比親生父親的地位還高,一個失職的父親。

  當駱裡垂頭喪氣的走出去,一直站在落地窗旁的黑影挪挪腳步,走到駱雨霽左側。

  「何必呢?到底是你的父親,弄得那麼僵。」葉梓敬實在看不慣駱雨霽連對待父親也是一副鳥樣子。

  「用不著勸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對了,喬家老宅那件事辦得如何?」

  「目前還沒著落,聽說遺囑剛公佈,這些日子應該會有人來接洽房子的事。」

  「記得那個老太婆很孤僻,不喜與人交際,她會有子侄輩的繼承人嗎?」至少他從未見過她的親人。

  「根據資料上來看,她有一個外甥是醫院院長,不過他住在台北,不會對鄉下房子有多大興趣,收購一事的計劃不會有所阻礙。」

  「希望如此,我不願計劃有一絲差錯,再確認一下。」他不接受失敗。

  「好吧!我會打個電話北上,請人再調查詳細,改日完整的資料就會出現在你的桌上。」

  「謝了,梓敬。」駱雨霽捻熄手中的煙頭,彈到椅旁的藍色垃圾桶裡。

  「何必客氣,這是我分內的工作。倒是你,真的打算娶古家的女兒?」直覺上葉梓敬就是看不出兩人的合適點。

  「溫柔、嫻雅、多情,以男人為天的女人不多見,而且以家世來看,她不失為一個好妻子人選。」

  這分明是他母親的縮影。「愛呢?你愛她吧?」應該不愛。

  「什麼叫愛?只有愚蠢的人才相信愛情。」他不會傻得為任何人付出感情,就像他母親的下場就是最好借鏡。

  他的心是冰雕出的寒霜,不懂得如何愛人,惟有鎖住心門,才不會讓愛傷了自己,任何人都一樣,無權獲得他的心。

  「那對古靜蓮不公平,難道你要她步上你母親的後塵?」他是真心希望好友能獲得幸福。

  駱雨霽沒有笑意的勾著嘴角。「只要她不背叛我,安分的做好分內的事,成功的扮演妻子角色,我不會有負於她。」他只能保證這一點,做個忠誠但無愛的丈夫。

  「你真頑固,你到底想毀滅她,還是毀滅自己?我都看不下去了。」腦袋瓜裡淨裝些抽像畫,難解又難懂。

  「看不下去就恭喜我,我打算這個禮拜六,鎮上慶典日登門提親。」

  早晚要娶個女人延續香火,他不想一手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那個女人,好快了她的意。

  而古靜蓮不僅容貌出眾,學識人品更是小鎮上的女人都比不上,再加上兩家本是姻親,親上加親更鞏固駱家在鎮上的影響力。

  最重要,她迷戀他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葉梓敬歎了口氣搖搖頭。「算了,你打算怎麼糟蹋自己一生我管不著。不過,婚後要對人家好一點。」

  「如果不是知道你只對成熟艷麗型的女人有興趣,我會以為你看上我的未來妻子。」駱雨霽打趣的調侃。

  「哼!朋友妻不可戲的道理,早八百年就刻在我腦門裡,而且柔弱無助的瓊瑤筆下的女主角,不合我的口味。」

  他比較欣賞果敢、有主見的女人。

  「好了。關於喬家老宅及林地外,附近其他土地收購情況如何?」聽說有人不願搬離。

  「大致良好,原本王家和李老伯誓死不願離開自己的家園,但是喬老太太往生之後,就常在屋裡發現有異狀,嚇得他們趕緊拋售。可見裝鬼嚇嚇這些膽小的居民,有時也不失為一個良策,要是喬家的繼承人不肯出售,咱們可以再裝神弄鬼一番。」

  在工作上,他絕對信任葉梓敬。「這件事交由你去辦我很放心,只要別玩出人命。」

  「除非他有心臟病,否則只會連夜逃走而已。」希望不會用上這一招。

  駱雨霽隔著玻璃窗,一直注視二層樓房高的喬家老宅,彷彿在記憶深處有個小女孩,在門口對他扮鬼臉,不吝嗇分享巧克力。

  她是他童年唯一快樂的泉源,改變了他原本要蓋工廠的計劃,轉而投資大型鄉村農園的念頭。

  不知那個小女孩長大會變成什麼樣,是否依舊天真無邪?

  想到這,他不由會心一笑。

  她,可是個固執的小女孩,雖然才六、七歲大,只要她認定對的事,就算全世界都說是錯,她依舊不改原意,堅持到底。

  甚至,她硬把白的拗成是黑的。更可笑的是,從她小嘴吐出的堅持語,反而說服那些反對語,繼而讓人懷疑起自己所受的教育是錯誤的。

  一個小說服家。

  「你在笑耶!外面下紅雨嗎?」葉梓敬驚訝的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要變天了,烏雲密佈。」

  氣象報告,這幾天會有颱風從南部海口登陸,所以氣候一反平日的悶熱,有一點陰涼感。

  「做好防台工作,我可不想辛苦佈置的藍圖,被一場大風雨給打垮,尤其低窪容易淹水的地段。」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4:56

  駱雨霽沒被模糊的往事分散注意力,有些事擱在心底回憶即可,當今的目標才是最重要。

  「我辦事,一定妥當。」

  「還有提醒駱家在鎮上的商家,小心別出紕漏。」他要將小鎮變成駱氏王國。

  「這點,我會交代秘書去辦。」不過他沒忘了一件「大事」。「你剛才在笑什麼?」

  「沒什麼,一件陳年往事。」他連小女孩的面孔都記不得。

  「多舊?比我們交情更久?」中學六年、大學四年,連服兵役都分發同一單位,他找不出有人比他交情更老。

  「沒什麼好提的,快忘光了。」

  才怪。能引起他發笑的機率,比中彩券更難。

  駱雨霽看透他的不信表情,敷衍的拍拍他的背。「別想了,我請你喝一杯。」

  「大白天喝酒?『老闆』,你可真有雅興。」葉梓敬故意用他的頭銜來表示不滿意他的托詞。

  「我說的是泡杯茶,南華路那家新開的茶藝館不錯,值得一品。」他不貪杯中物。

  拗得真硬。「我當然知道那家茶藝不錯,經理還是我從台北高薪挖來的好手。」

  「我們就當是去視察視察,免得員工不認得老闆。」駱雨霽再瞄一眼對街的喬家老宅,似乎聽見小女孩銀鈴般笑聲。

  「殺了我吧!你在說哪門子笑話,全鎮有誰不認識你駱雨霽,連瞎子都不敢搖頭。」

  沒有一句贅言,駱雨霽穿上外出服,帶頭走出大門。

  「喂!你走慢點,請客也要帶點誠意。」什麼朋友嘛!這是打鴨子上架。

         ☆        ☆        ☆

  從台北是悶熱的暑氣,一路南下,正常應該愈來愈熱的南台灣,反常的變溫和,暖風中帶著濕氣,但不失一個兜風吹風的好時機。

  左天虹放下頂上的篷蓋,充分享受敞篷跑車的樂趣,風在耳旁呼嘯而過,心情也跟著飛揚,一絲不亂的髮絲在強風吹拂下,早已散成一片零亂。

  伸手解開那層束縛,長髮迎風飄揚,像極了電視廣告中的銀色女郎,倘佯在大自然的懷抱裡。

  銀色敞篷跑車和亮麗奪目的長髮美女,吸引了不少愛慕眼光跟從,而香車上的美人,早已習慣眾人追逐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的故我。

  「鄉下的空氣,的確比台北乾淨多了,連路邊的野雛菊都欣欣向榮的迎風招展,真好。」

  貪婪的吸聞空氣中的青草香,潮濕的天候也擋不住澎湃的好心情,在一叢叢野生的花叢前,她停下奔馳的速度,下車摘取這份美麗。

  滿地蔓生的西洋菁草,有夾雜著嫩紅的醉醬草花蕊,千日紅在升麻旁昂然微笑著,一兩株兔兒尾苗的紫艷妝點風情,木犀草不免俗地來湊熱鬧。

  鳥兒抬來的蔦蘿種子掉落在野地上,依附在秋葵的枝莖上,如同美麗的新娘子。

  一片盛開的西洋白花萊,更為這片土地帶來希望。沿著路邊和農田溝渠間,種植了一排排的菖蒲和藥用射干,絲毫不浪費土地資源。

  「唉!人們總是不懂珍惜大自然的美麗。」

  摘滿了一大束野花,怕行車時被風吹散,因此左天虹找了一根……鐵絲綁緊。

  沒辦法,她找不到絲帶或繩索之類的東西。

  一入鎮內,她立刻有種回到台北街頭的錯覺,到處掛著琳琅滿目的KTV招牌,各式顯目的特種招牌,PUB更是少不了,來往人潮淨是時髦的裝扮和流行。

  記憶中那個純樸小鎮在眼前消失,一個新生的小台北市景在眼前浮現,不少新辟的道路迷惑她的眼,左天虹竟然不知該往何處行,因為她找不到原來的那條路。

  「小姐,你是來本鎮找人還是遊玩?」親切甜美的女子聲音在耳旁響起。

  左天虹回首一望,車旁站了一位溫雅秀麗的文靜女孩,白色的絲質連身長裙,後面還打了個蝴蝶結,及肩的髮絲別著珍珠夾,手上捧著幾本古典文學,一看就知是出身良好的純潔女孩。

  她略微促狹的撩撩亂髮。「這裡變化太大,少小離家的遊子都忘了歸路怎麼走。」

  「你是這裡的人?」古靜蓮懷疑的看著她。「我在這裡住了二十五年,從來沒看過你。」

  太好了,真正的在地人。「我是學生時代來過這裡幾次,最近的那一次也有好幾年了。」

  「哦!原來如此,我們這裡也是最近幾年才有明顯的變化。」好耀眼脫俗的靈美女子,真是漂亮。

  「變得教人措手不及,剛剛我還以為走在台北街頭咧,差點要迷路了。」她正想去買張地圖。

  「很多外來客常這麼說,連我們都有些難以適應。」積習是很難追得上改變的快速。

  「我叫左天虹,左右天下虹彩的左天虹,很高興認識你。」左天虹微微地向她一頷首。

  左右天下虹彩的左天虹?好自信的說法。「古靜蓮,古井中幽靜的蓮花。」古靜蓮含羞地解釋著。

  「挺幽雅的名字。」車後有急促的喇叭聲催促著。「看來咱們擋了人家的路。古小姐,你知道這裡較安靜的咖啡店往哪走嗎?」

  「前面路口左轉有間懷情咖啡屋,口碑不錯,值得去嘗嘗。」她也是懷情咖啡屋的常客。

  南部人火氣較大,喇叭按個不停。

  「古小姐,請你喝杯咖啡如何?順便為我介紹這個小鎮近年來的風貌。」左天虹很客氣的邀請她。

  「當然可以,算是歡迎你來到這個小地方。」古靜蓮秀氣地坐上跑車,溫和的朝她一笑。

  「太謙虛可不行。」清眸淡淡地一凝,她將快意留在眼瞳深處。

         ☆        ☆        ☆

  輕脆的風鈴聲在店內揚起,笑容滿面的老闆娘迎了上來,「古小姐,歡迎歡迎,還是卡布奇諾咖啡吧?」老闆娘眼尖的看見她身後的出色美女。「這位漂亮小姐是你朋友?」

  「嗯!我的一切照舊。左小姐,你想喝點什麼?」基於禮貌。古靜蓮柔順的問一聲。

  「摩卡加藍山不加糖,加點肉桂粉和花生,一點點奶精和薄荷再滴一滴檸檬,七十五度C的溫度。」

  「呃?!」兩人都傻了眼。

  左天虹看她們呆然的模樣,不解的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老闆娘回過神,臉色怪異地回吧台調研咖啡。

  室內燈光柔和,以歐式鄉村風格為設計藍本,在大門入口處有一座造型壁爐,一樓中央部分以排空設計銜接二樓,營造出空間的多樣性。

  主牆面是以尺二磚成拱門造型處理,再以表畫妝點,流露店內的藝術氣息,天花板以杉木板成對角斜頂架構,巧心的軌道燈照明下,豐富了單調的平面變化。

  桌巾是英格蘭式的條紋款式,桌面上用水晶瓶來襯托香水百合的純淨無邪。

  兩人在離吧台最遠的角落坐定,古靜蓮直愣愣地盯著左天虹瞧,莫名的回望著。

  「怎麼了?幹麼直盯著我不放?」她可沒做出什麼驚世駭人的事來。

  「你喝咖啡一向這麼……講究?」是怪異,加檸檬汁和……薄荷。

  「喔!難怪你們一下子變得拘謹,我喜歡澀澀的苦味和肉桂花生的香味、再帶點酸意,入口是涼涼的味兒。」

  她那三個同胞手足,常笑她是味蕾變態,專門在飲食中添加一些出人意表的小佐料。

  「這樣,好喝嗎?」至少她安於現狀,不敢嘗試。

  「看個人口味,我的同事們倒能接受。」物以類聚的成員。

  當初她獨資開設律師事務所時,面試一律是以奇特的咖啡口味來取捨,能適應者才有幸成為她的工作夥伴。

  是嗎?看來她是封閉了點。「先前你提及曾在本鎮待過一段時日?」

  「嗯!那時鎮上改變不大,現在都……真是世界巨輪也攻佔這個小鎮。」

  「這樣不錯呀!我店裡的生意才能絡繹不絕。」老闆娘端著兩杯咖啡過來。

  看看裝演滿新的。左天虹不禁問:「剛開不久吧?老闆娘。」

  「是呀!我們大老闆近幾年才規劃出的商業區,馬上就吸引了大批人潮湧進。」老闆娘笑得圍不攏嘴的說道。

  「大老闆?」咖啡屋有財團介入嗎?左天虹十分納悶地想著。

  「就是……不好意思,客人太多招待不周,你可以請古小姐解釋。」老闆娘忙著要招呼別的客人。

  「你也認識大老闆?」

  古靜蓮有些靦腆地點點頭。「這裡大多數的店家商社,都是屬於駱家產業。」

  「哦——大地主。」

  「不應該這麼說,駱家掌管本鎮的經濟命脈,論理算是家族企業。」

  古靜蓮想起駱雨露那張嚴峻狂捐的倔傲瞼孔,內心湧起一絲柔情和歡喜,她已經愛了他十來年有餘,從她初上中學之際。

  每次只要一膘見他頑長的身影,她心口就不規則地亂跳,渴望他能回眸一望。

  十年的等待,終於等到他的回首注目,相信近日內,他應該會有所行動。

  左天虹看見她臉上的暈紅,不難猜出她與駱家的某人有親密的關係存在,只是基於兩人初識不熟,不方便揭人隱私,默默的啜伙手中的咖啡。

  時間隨日落而隱去,咖啡已由溫變冷。

  「你要去喬家老宅?」古靜蓮的驚呼聲,引來不少聽聞喬家傳說的好奇者側目。

  「有什麼不對嗎?」四周的竊竊私語,不時的目光飄送,她不會毫無知覺。

  「你和喬家有什麼關係?」據她瞭解,駱家似乎有意收購那塊土地及建築物。

  「左向楓是我姑婆。」瞧她一臉迷惑的樣子,左天虹再補充道:「喬老太太。」這樣該明瞭了。

  「你是喬老太太的侄孫女?真是教人訝異。」深居簡出的老人家,竟有如此出色的子孫。

  會嗎?姑婆為人是冷厲點,但內心十分溫柔而孤寂,常借冷嘲熱諷來表示她的關心,若不用心體會是察覺不出心底那份親情,所以四個孩子之中,以她和姑婆最貼心、最契合。

  姑婆人生最後那一段路,是她陪著姑婆在醫院度過,為了緬懷逝去的回憶,她來到姑婆生前最愛的地方。

  「姑婆在這裡的人際關係一定不好,不然你們這裡的人一聽見喬家老宅,不會臉色一整全變了個樣。」

  古靜蓮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又害怕她會畏懼,幾經思量後,決定據實以告。

  「喬家老宅鬧鬼。」

  鬧鬼?!怔了一下,左天虹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呀!就為了這點小事,你們膽子也未免小了點。」鬧鬼!真是天大的笑話。

  「真的,有人聽見從裡面傳出歎息聲,還有白色的影子在二樓走動。」古靜蓮將所聽所聞,一併轉述給她知情。

  「根據醫學報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不管她歎息聲多大,都不可能傳到一百公尺距離的花牆外,除非她裝了擴音器。」

  裝鬼,這是第一個浮上左天虹腦海的字眼。

  「可是有很多人親眼目睹,繪聲繪影的指證歷歷,使得喬家四周的鄰居心生恐懼而搬走。」

  果然有目的的裝神弄鬼,難道目標是姑婆的家?

  這種三流的把戲她見多了,一眼就能窺破其中奧秘。

  「疑心生暗鬼,只要坦坦坦蕩蕩的行正坐直,何必憂心於無形之物。」好笑,看看周邊的人都豎直耳朵,忘了手邊的事。

  「你不怕……鬼傷人?」古靜蓮雖沒做過壞事,對於鬼神之說仍抱著七分畏懼。

  「人有陽氣能傷陰鬼,她怕我尚且不及,哪有可能自毀陰體,何況裡面『住』的可是我的親人。」保護她都來不及了,豈有傷她之理。

  「你說得好像滿有道理。」她對喬家老宅的恐懼感,似乎在消退中。

  左天虹從落地窗向外看去,烏雲有凝聚的跡象。「好像快下雨了。」

  「風面在海上形成一個強烈冷氣團,演變成強烈颱風,我看你先到旅館住幾天再說。」

  「無妨。你可否帶個路?我怕找不到姑婆的居所。」

  「好呀!」

  付了帳,走出懷情咖啡屋,天重得好像隨時要崩潰,在古靜蓮熱心指點下,左天虹終於來到喬家老宅。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不了,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古靜蓮若有所繫的抬頭望望另一側的房子。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左天虹怕路上會突然下起大雷雨。

  「不用了。散散步,消耗剛才的糕點熱量。」她下意識的又望向有「他」的窗戶。

  「既然如此,我先進屋了。謝謝你今天的幫助。」

  「哪裡,應該的。」

  「再見。」左天虹揮了下手道別。

  「再見。」

  走到駱雨霽的門前,古靜蓮有一股衝動想去按他的門鈴,停足多時她忍不住身體力行,可惜十數分鐘過去了,大門依舊如是的緊閉。

  失望之色浮在她臉上。「駱大哥,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你可以也愛我一點嗎?」

  她知道駱雨霽並不愛她,可是她願意用一生去賭,至少她擁有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5:43

第三章

  水景、水聲、水流在花牆後自然自悅,雕花的闌干爬滿紫籐花,阻隔了內外之分。

  假山流泉擋住了路人的窺探,屋子的左側是庭園造景的水池。奇石噴泉粼粼水色,矮樹幹斜伸向水面,石縫間栽種著美觀的黃金榕、紅色觀葉木及矮叢九重葛。

  長長的石板路兩側,有零落的河床岩石可供休憩;池內有錦鯉數條,優遊自在的過水中生活。

  水池連接著人工溪流,青綠的垂柳隨波蕩漾,溪流上有座小拱橋,水面是一片綠顏笑靨的碧澄。

  可惜左天虹無暇欣賞這份人工美。一路從台北開車南下,她早就累垮了。

  別人喝咖啡是提神醒腦,她的體質硬是和人家不同,一沾上咖啡因就昏昏欲睡,沒顧著收拾行李就往沙發上一橫,立刻倒頭就睡。

  夜漸漸被黑暗佔領,微涼的天氣開始有了寒氣,風勢慢慢地增強中,愈來愈大……愈來愈猛……愈來愈烈……

  一滴、兩滴、三滴……雨勢如千兵萬馬急馳而下,企圖淹沒這個城市,毫不留情的閃著電光怒吼。

  「砰!砰!」

  左天虹被一陣碰碎聲吵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幕中,驟然打了個寒顫,原來窗戶不知何時被風吹開,一波波冷意和水氣在室內流動。

  「該死,老天存心與我過不去,故意考驗我的耐性。」她忍不住埋怨了一下。

  摩擦手臂上的冰冷,左天虹小心地依記憶中的擺飾摸索,盡量不要使自己被傢具絆倒,跌倒可是滿糗又很疼的事。

  當她自信滿滿地快摸到電源開關時……

  「哎喲!我的……腳。」

  沒料到靠近電源下方有顆圓球,大概是附近小孩打棒球掉入屋內,因「鬧鬼」傳說而不敢抬回,才讓她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受。

  球兒在滑動,她的身體自然免不了要搖擺,一個錯估手臂和牆壁的距離,才剛站穩的身體失去自以為的屏障,她感到有尖物狠狠地刺入小腿肌肉。

  濕黏液體往下滑落,流人三寸高的棗紅色高跟鞋內,她知道她正在失血中。

  倔強的撐起身子,蹣跚地拖著痛腳打開電源,客廳立即大放柔和的光彩,小腿足徑上上方插著一片十來公分的玻璃碎片,血水不斷湧出。

  風雨正在狂嘯,她關上內窗拉上鎖,而外窗早已碎裂不堪,幸好兩層窗戶互不相連,只為美觀而裝飾。

  「我的老天爺,姑婆家難道都用不著急救箱?」虧她親侄我的老爸是醫生,一點醫學常識都缺乏。

  因為家中有兩位醫學界人稱天才的「庸醫」,她才能勉強地做好醫療,先用身上的腰帶綁緊傷口上方,再一口氣將玻璃碎片取出,檢查有無殘餘玻璃陷在肉裡面。

  風雨實在太大了,她沒辦法出外就醫,只有脫下身上吸水性強的純棉無袖罩衫,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綁住傷口,使血液不再流失。

  失血使人飢餓。

  「人是鐵,飯是鋼,姑婆你就顯顯靈,別太急著找小任孫女去陪你摸八圈。」姑婆生前就愛「國粹」,她和兩個妹妹常來陪姑婆,可惜天藍和天綠似乎跟姑婆八字不和,而天青怕死了姑婆,因此這些年少有聯絡。

  以前她是常來走動,考上大學法律系後,好強的她一頭鑽進原文書沒空來探望姑婆,反倒是姑婆常北上找她閒聊。

  「飯呀!菜呀!快到本小姐面前報到。」她孩子氣似的自言自語。

  小腿傳來抽痛感,左天虹忍著痛楚「跳」到廚房。

  冰箱裡存貨不多,一些過期的腐朽食物,上面長了黴菌,櫥櫃上方的罐頭蒙上一層厚砂,麵粉袋被老鼠啃咬得四處散成白雲,粉堆中有無數芝麻點,是老鼠的排泄物。

  看似超現代的先進廚房居然找不到食物,這是人類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我這算不算報應?」為了逃避老爸千篇一律的逼婚訓言。

  自怨自艾的她坐在冰冷的磁磚上。狂烈的風雨聲遮住屋內的足音。

         ☆        ☆        ☆

  一夜宿醉,駱雨霽嘗到報應,此刻的他正在彈奏田園交響曲,可是用的不是手而是……大腦。

  在揮揮噩噩的短暫清醒中似乎有門鈴聲,奈何他的身體笨重不聽使喚,最後擾人聲音散去。

  外面的風雨如預期的強烈,行道樹被強風吹彎,甚至連根拔起,他吞下解酒和止痛的藥片,狂暴的風雨幾乎看不見對街。除了那一抹光。

  光?!

  驟然,他目光一聚。

  是……錯覺吧?

  喬家怎麼會有燈光?看來他真的喝多了,應該沖個澡使頭腦清醒些。

  駱雨霽嘲笑自己的神經質,伸手揉揉眉宇間的疲憊,不信邪地再往對街一瞧。

  這次,他確定眼未花,喬家老宅的燈光在風雨中十分明亮。

  「是梓敬嗎?」對,在這種颱風天。「除非他瘋了。」

  窗戶清楚地映出一道身材窈窕的女子身影,雖然不見容貌,但他分得出老女人和年輕女子的身影,「她」絕不是過世喬家老太太的魂魄。

  基於好奇心作祟,他冒著傾盆大雨甩門而出,忘了穿上雨具。

  「有人在家嗎?」他的呼聲被雷雨蓋過。

  沒人回應,難不成……他鎮定的吸了一口氣,將神鬼之論推出不實際的幻想,輕微的低咒聲隱隱傳來,他不假思索地往廚房走去。

  「你……怎麼了?」女人?!他的確沒看錯。

  沮喪的左天虹耳聞人聲,有些訝異地抬起頭,哪個傻子不要命,在暴風雨中「敦親睦鄰」?

  乍見的清麗容顏讓駱雨霽冷吸一口氣,胸口被箭穿過般呆愣片刻,呼吸顯得急促。

  「如果你眼睛沒瞎,請將視線由我的胸溝往下移,需要注意力的地方是腳。」

  她非常明瞭此刻的狼狽,像瘋子一樣的散發,只剩下胸衣的上身,染血的窄裙,和一隻快「殘廢」的腳。

  「你受傷了。」

  狼狽不堪的她在他眼中竟是美不堪言,妍美的五官上狂野的發,牛奶般細緻的高聳山峰,春光乍現的裙下風光,以及那雙無懈可擊的美腿。

  除去那血跡斑斑的傷口。

  「恭喜你重見光明,那麼『小』的傷口能入你眼。」真是——不簡單呀!

  他眉頭一緊,口氣十分嚴峻。「女人不該太逞強,受傷就該開口求人。」

  腰—彎,駱雨霽將身下女子打橫抱起走向客廳,打算為她重新包紮傷口。

  他一向不具備愛心,這種不自覺流露的關心透出一絲不尋常,只是他無所察,貪戀懷中淡淡的檸檬香。

  「謝謝你的金玉良言,下次你受傷時,我一定會傳達你這句話。」自大的傢伙。

  左天虹自然地勾上他的頸項,半裸的女人在一身濕的男人懷中,角度和姿勢都有點曖昧。

  「不可愛的女人。」他氣惱她的口不擇言,但手仍輕輕地將她置於真皮沙發上。

  美麗的女人不多見,眼前的頑固美人讓駱雨霽想縫了她刻薄的嘴。

  「急救箱。」

  左天虹面無表情的睨了他一眼。「找到有獎,附贈濃縮碘酒一瓶。」

  「什麼意思?」他不解地抬高她受創的足踝。

  「答案是……沒有。」噢!要命,愈來愈疼。她表面上佯裝一切無恙。

  沒有?!「為什麼沒有急救箱?你打算把血流光嗎?」愚蠢至極。

  駱雨霽莫名的心疼,看她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真想狠心一點棄她於不顧,宿醉一夜的頭又開始造反了。

  他不死心,樓上樓下奔來尋去,衣櫃、酒櫃、茶几下都翻遍,最後終知徒勞無功,喬家老宅確是沒有急救箱。

  他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用不著瞪我,本人十分愛惜生命,若非意外,你的存在是屬非法入侵,依台灣法律可判處……」

  未待她念完法律程序上的條文,駱雨霽陡地站起身,臉色陰沉地轉頭離去,將自己投身於一片大雨之中,左天虹愣了一下。

  接著,她無厘頭似的哈哈大笑,頗為得意她的伶牙俐齒又逼走了一位很有「愛心」的男人。

  對於婚姻她是敬謝不敏,但觀察敏慧的她不難看出男人對她的企圖心,為了明哲保身,只好對不起這位善心人士!

  「嗟!倒霉,人有一立必有了災,我太得意忘形了,才會疏忽隱藏的危險。」

  既然少了自願的護花者,凡事得自力救濟。

  門口涼風直透客廳,左天虹金雞獨立地想「跳」到門口去關上門,心裡直嘀咕著那位沒風度的傢伙,放下一位落難女子已實屬缺德,走時還故意不關門,存心要她死得更快。

  天下有兩難,登山難,求人更難。

  地上有兩苦,黃連苦,貧窮更苦。

  世間有兩險,江湖險,人心更險。

  人間有兩薄,春冰薄,人憎更隊。

  「台灣的人情味愈來愈薄了,修養也愈來愈差,隨便激兩句就,……喝!你……你想嚇人呀!」

  顛了一下,左天虹捂著胸口怒機去而復返的大男人,一時被巨大身影籠罩,忘了縮高的腳不堪負荷,自然而然地往後一退。

  嘶!那抹痛擰緊了她璀璨的眼眸,額頭竟冒出微細的汗光。

  「從沒看過像你這般不認分的女人,非要把好腳搞成殘廢才痛快。」他的眼底有兩道怒色。

  一打橫,駱雨霽毫不費力地抱起有份量的女人,讓她「物歸原處」,隨手關上身後的大門,恍若他才是一家之主。

  「在為他人安罪名之前,請先檢討自己的過失,是誰忘了關門。」外面可是風雨交加耶!

  「因為我還要回來,用不著關上門。」他理直氣壯的說道。

  回來?!他當這裡是誰的家?「你大概沒弄清楚,這裡已由我繼承,目前的主人是我。」

  駱雨霽聞言,隱含深意地瞅了她一眼,蹲下身來解開她綁住傷口的布條,盡量不去看她那挑動男人慾望的噴火上圍,即使他忍得很辛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5:58

  照理說,他應該無情地開價購買她身處的這一塊地,利用她的不方便逼使她點頭割賣,可是這會兒看看他的手在幹什麼。

  沒有拿出商人冷血奸獪的手段,反而像呵護一件上等磁器般幫她清理傷口,反常得教自己都厭惡起自己的好心腸。

  他真的,瘋了。

  「傷口不深,玻璃劃過的傷口很長,你沒事幹麼搞自殺,嫌活膩了不成?」他居然為她腳上的傷心痛?!太……太匪夷所思。

  左天虹在他撕下動肉的棉布時,因疼痛而不經意地皺了一下眉。

  「什麼……劃過,是直接插入腿肉。」呼!呼!好疼。「誰教台灣的氣候變化無常,一時晴來一時雨。」

  直接插入……駱雨霽因這四個字下身一陣熱,他有多久沒找女人發洩了?

  一個禮拜還是一個月?

  他向來不虧待自己的慾望,小鎮不復以往的純樸,唾手可得的惹火女郎比比皆是,再加上他在鎮上的財勢和聲望,自動投懷送抱的女子更非少數。

  他深知自己的外貌和魅力對女人而言,比春藥還教她們興奮,她們渴望和他有肌膚之親,甚至進一步成為他身邊的女人,就算是情婦亦無妨。

  為了避免麻煩,擺脫糾纏不清的女人,他寧可花錢了事,以金錢交換一夜的需求。

 
         ☆        ☆        ☆

  「你叫什麼名字?」

  勉強的換好藥,駱雨霽克制不安分的眼瞄向她尚未套上衣服的胸口。

  為了膨脹的慾望,他希望她穿上遮蔽春光的衣物,但基於男人天生的獸性,自私地不去點醒她目前的撩人風光。

  一顆鼓噪的心比外面的雷雨急促,他有點口乾喉澀。

  「在問別人名字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大名,這是基本禮儀,你沒上過課嗎?」

  左天虹有股異樣感受升起,她自認行為端正,態度不輕不佻,為何他的眼神莫名的跳動一絲怪怪的流光?

  「駱雨霽。」

  「左天虹。」

  「昨天的彩虹?」眉一挑,他懷疑中國姓氏中可有「昨」一姓。

  「左右天空的虹彩,這是掌控者,閣下的姓氏才離奇,落大雨下的妓男。」敢蔑視她的好名字,哼!沒見識的傢伙。

  妓……男?「你……駱是駱駝的駱,雨霽是下過雨後的青天,小、女、人——」

  「原來是四足畜生的駱呀!」左天虹皮笑肉不笑反擊他的侮辱。

  小女人?!哼!

  自從她有記憶以來,還沒人敢向天借膽,說她是一位怯弱生澀的小女人,他是頭一個不怕死的烈士。

  駱雨露不悅地半瞇著眼,「女人的心眼永遠只有芝麻綠豆大,不過解釋偏了些就計較個沒完。」

  「我高興,法律條文可沒禁止言論自由這一條。」她就小心眼,怎樣?左天虹挑釁地揚揚眉。

  包紮好傷口,客廳的氣氛中有一絲火藥味和淡淡的性張力,駱雨霽知道他沒有借口繼續待在喬家老宅,但是身體自有意識地賴著不走。

  人言雖可畏,他的理智暫時失去判斷力,順應他早已丟棄的「心」。

  直到……

  「你……餓了?」他很想笑,微飄的嘴角是最好的證據。

  不爭氣的肚子。左天虹維持一貫的表情。「人體細胞需要養分,我是凡夫俗子不是仙。」

  「我發現你十分擅長搬弄口舌之爭,餓了就餓了,哪來那麼多修飾詞,真不坦率。」

  「陌生人,你管過頭了吧!我可不是你的女兒。」坦率,這名詞早絕跡了。

  他勾起唇角譏誚。「要是有你這般頑劣女兒,我的頭髮早氣白了。」他可不會對女兒有非分之想。

  聽他這麼說,左天虹想起父親「訓示」口吻,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他的口氣真像老爸。

  一朵燦爛笑靨綻開,駱雨霧差點迷失在她的笑渦中,猛一回神,侷促地輕咳數聲走向廚房,沒有細察自己突兀的舉止。

  「如果你打算使用廚房,那我會勸你少費心,因為那裡面的食物不是給人吃的。」

  「嗯?」他抱胸回睨,意在問,怎麼回事?

  失血加飢餓,左天虹顯得無精打采的挑挑肩,要他自行去瞭解瞭解。

  不一會兒,他終於「瞭解」令人反胃的東西包括過期食物和充滿鼠屎的「黃」麵粉。

  「你給我乖乖的待著,我馬上回來。」

  一說完,他大步地往外跨去,隨即消失在雨中。

   
         ☆        ☆        ☆

  乖乖!

  司法界最難纏的叛逆女律師會乖乖聽男人的話除非大西洋的海水一夕之間變成甜果汁。

  客廳的暖氣雖讓她不受屋外風雨影響而生冷。濕黏半干的血液倒教人受不了,左天虹沒多想,拎起丟在角落的行李箱,取出換洗衣物。

  鏡中的倒影令她臉上一陣排紅,此事不關風月,而是氣到臉上血管充血,她咬牙切齒的詛咒駱雨霽,這片春光平白養了他的眼。

  人性本惡,他真是個惡畜。

  「左天虹呀左天虹,你的神經全死光了是不是?難怪他瞧得眼睛都懶得眨。」她自嘲粗心大意。

  原本以為南部的人較良善沒有心機,待看了他之後;她才知錯得離譜,沒有男人不好色,再高貴的貓都免不了要偷腥。

  不過大體說來,他算是個君子,沒趁人之危撲向她,不然依兩人體形上的差異,被強暴是她活該,誰教她衣衫不整、引狼入室。

  「好吧!暫時判他緩刑好了。」她很大方吧!

  放滿一缸熱水,左天虹坐在馬桶上脫衣,一件件零亂地丟在角落,她用完好的腳尖試試水溫,認為滿意才將受傷的腳擱在缸沿.身子慢慢往下浸。

  姑婆去世月餘,日常家電費用已改用她的戶頭轉付,因此沒有斷電斷水之虞,正好當成她的度假聖地。

  忙著打官司,處理遺產一事拖滯至今,趕明兒去地政事務所辦辦土地過戶手續,順便繳繳高額遺產稅。

  水溫使人眼皮沉重,在人睡前,她半垂浸在水中的腦袋被拆門聲給敲醒。

  「左天虹,你在不在裡面?快回答我。」

  駱雨霽渾身濕答答,他剛放下所剩無幾的存糧就開始冒火,空無一人的客廳引發他腎上腺素急速攀高。

  在四周遍尋無人之後,他將目標鎖定浴室大門,不斷用掌心重拍。

  「天虹,你要是再不出聲就往後站一點,我要撞門。」他擔心她體力不濟昏倒浴室內。

  從不在乎旁人死活的他,將關心歸咎於颱風天。

  就在他以身體猛撞了兩下後,匆匆穿好連身裙的左天虹刷地拉開門,沒好氣地擺出一張臭臉,責怪他擾人好夢,不尊重淨身者的權益。

  「你叫魂呀!」梳洗過後的她平添情懶嫵媚,亮眼得教人睜不開眼,一顆心在她眼波流轉中淪陷,此刻的駱雨霽管不住狂跳的躍動,直想吞沒她開啟的兩瓣櫻後。

  心念一起——

  失控的荷爾蒙替他做了主,左手一攬臉一落,吻住了甘甜如蜜的小梨渦,在她意圖抗議掙扎之中,霸道地探入厚實的舌頭。

  體力上不如人,左天虹訕訕然地閉上眼,任由他在口中翻攪掠奪,靜靜地接受他的挑逗。

  不可否認,她喜歡這個吻。

  一吻已畢,駱雨裡滿足地舔舔她的嘴角。「你真是個可人的小東西。」

  小東西?!「先生,我們好像還沒熟到足以口沫相濡的階段。」

  「雨霽。」

  「啥!你說什麼?」她腦筋尚未轉回位,失去平日的精明。

  一吻害人吶!

  「我的名字,雨霽。」上揚的笑意在他眼底散發。「我的虹兒。」

  他要她。

  他從沒如此地想要一個女人,不只要她的身,還要她的臣服。

  虹……虹兒。他有病。「請叫我左小姐或是左律師。」虹兒可不是他能喚的。

  普天之下,除了她父母和萬叔叔夫婦,「虹兒」是她的禁忌,不許人任意掛在口中。

  「虹兒」,太娃娃氣了。

  「原來虹兒是律師呀!難怪口齒犀利如刀。」這倒滿適合她的。

  「不、要、叫、我、虹、兒。」她從牙縫逼出六個音,強調其重要性。

  他不去理會,攬著她腰的手感受她身體的柔軟。「要不要當我的女人?」

  「當你的女人?」她是氣極不是驚喜。

  「每個月我會給你一筆錢,別墅、跑車和珠寶任你開口,我絕不是個吝嗇的情人。」他用自己的標準衡量她。

  我咧△※□#……「你要我當你金屋裡藏的阿嬌?」漢武帝的阿嬌皇后早已因新人而失寵數千年。

  「如你所想,情婦的身價因人而異,你的行清算是『高薪』,總比當個苦哈哈的律師強得多。」

  苦哈哈?!

  左天虹嘴角噙著冷笑,她上回剛結束的官司為她的律師事務所賺進上千萬,而後捧著鈔票等她點頭的凱子爺更是排到明年尾,她會缺錢?

  她不豢養男人當寵物已是不道德,這人居然厚顏地想「買」她。

  「駱大沙豬,請你睜開你短視的鼠眼,要別墅你給的能大過喬家老宅的土地嗎?要跑車,外面那輛上千萬的銀色跑車的主人是我。」

  她笑得十分陰沉的舉高手上的鑽表。「這隻手表很便宜,三十二顆小鑽『才』八百七十五萬而已,苦哈哈的小律師真的賺得不多。」

  律師的口才譏諷得他無力招架,駱雨霽啞口無言,用著懊怒的眼神直瞅著她。

  「你有錢買,不見得有人願意賣,還是留下幾文錢買口薄棺材候著,你很快就需要長眠之用。」

  律師的訓練使她不輕易形露於外,即使動怒亦不見她有失常的舉動,光用一張嘴就夠對方棄甲歸田,回老家趕牛去也。

  「律師嘴鋒如刃,今日我見識到了。」好可恨的一張小口。

  「你的讚美我收下了,手可以離開我的腰了吧!我想我不至於虛弱到需要人肉枴杖。」她眼珠子一溜,瞥向他蠢蠢欲動的色手。

  情逢敵手,在口頭上佔不到便宜,駱雨霽利用先天上的優勢攔腰一抱,得逞的賊笑軟化他花崗岩般的石化臉,意氣風發地抱著小美人。

  他不是溫吞牌的謙和男子,掌控近乎一個小鎮的生計,豈會聽任一名女子指控。

  「我喜歡抱你。」

  左天虹的臉色頓時一沉。「根據現今法律,你的行為已構成犯罪……唔……唔……」,他封住一張喋喋不休的嘴,吻是最好的武器。

  「真甜美,教人百嘗不膩。」他故作陶醉地抹抹香味猶繞的唇。

  「駱雨霽,我一定會讓你後悔。」這絕不是口頭威脅,她發誓。

  「喔!我等著。」他皮皮的又一吻、「也許我該更後悔。」

  悶聲的左天虹再度開不了口,蠕動的唇瓣被徹底封蓋,許久許久之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6:51

第四章

  「虹兒,你還在生氣呀!」

  屋外的風雨爭相叫囂,閃電席捲龐大的雨量淹沒黑色的道路,稻田在黑暗中被瞬間吞沒。

  另一道暴風雨則在廚房上空徘徊,駱雨霽洗淨了流理台,用拙劣的技巧煮了幾道看不出菜色的「食物」,低聲下氣地賠著罪。

  一個大男人用哄小貓的語氣,先前的得意已然消失,換上一張氣餒不已的苦瓜臉。

  女人心,玻璃心,看似單純卻千變萬化,教人捉摸不定。

  「你不餓嗎?」

  她冷嗤一聲。

  「好歹看我辛苦了老半天,犯不著為了跟我賭氣和肚皮過不去。」他莫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左天虹打定主意不去理會,看他能唱多久的獨腳戲。

  有些事可以原諒,有些事不能縱容,壞男人全是女人寵出來的,所以他們才敢無法無天。

  「虹兒,一個人的耐性有限,不要逼老虎噬人。」他也是有脾氣。

  若換是旁人,早不知死幾次,還容她拿喬。

  「好,這是你默許的行為,不要怪我沒有惜花之心。」他動怒了。

  駱雨霽夾起自己的心血放在口中嚼,微怪的味道令他眉一蹙,但他仍努力地嚼爛。

  左天虹看不出他在耍什麼把戲,直到肩膀被人猛烈扣住,放大的臉孔逼近,她才大劫難逃地被他硬哺進一口菜;

  難聞的味道和噁心的怪菜讓她想吐,可是他強悍地用舌失不斷將食物頂入她喉嚨中,逼著她非吞不可,否則只有嗆死的份。

  「咳……咳……你……咳……你想害……害死人呀!」

  這下,他眉角含笑。

  「早提醒過你,好女孩要乖乖用餐,不聽話的壞女孩是要受罰。」他歡愉地輕笑。

  此刻駱雨霧的面前沒擺一面鏡子,不然他會被自己發自內心的笑容震住,他已二十幾年未真心的笑過。

  自從母親過世後,笑容已成為絕緣體,他一向冷眼嗤笑無情世界,不屑男女真情,但原來不存在的冷心有了溫度,不經意被天空中的彩虹捕獲。

  在那一瞬間,七色彩虹化為永恆,鐫刻在他來不及設防的心窩中。

  「駱雨霽,老天要是長眼,小心一道雷劈死你。」

  也不知她的嘴是否真有靈,剛一說完,天空響起一道雷聲,電光乍起,他們很清楚地看見屋後的老樹被雷劈成兩半,白煙四冒。

  兩人面面相覷,繼而盡釋恩仇的大笑出聲。

  「天呀!你可以去廟日擺攤算命了。」女人喔!你永遠不能小看她潛在的爆發力。

  「對呀!上面就寫著鐵口直斷,包管你有命算到沒命。」她一定會幫地府爭取許多「移民」。

  「你喔!」他用寵溺的口吻輕點她的額頭。「快趁熱吃了吧!」

  「不要。」她很爽快的搖搖頭。

  「虹兒。」他飽含威脅的味道。左天虹不客氣地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胸膛。「那是人吃的食物嗎?我建議你去預約掛急診。」

  不是她要浪費食物,實在是不想死於食物中毒。

  惱羞成怒的駱雨霽維持男性尊嚴。「我是好意,你不要太挑剔,有本事自己去煮。」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雖然認識她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但她那份好勝卻是與生俱來,不需要熟稔即可印證。

  果不其然。

  「張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天才和白癡的差別在哪裡。」她受夠他的自以為是。

  先是苦哈哈的小律師,再來是拜金的妓女,現在是嘲笑她的廚藝,接著要安個什麼罪名來「起訴」她?

  「嗄!虹兒,你不要逞強,算我說錯話,傷口要緊呀!」他趕緊去攙扶搖搖欲墜的她。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位香。「少囉唆,為了不吃你的垃圾食物,腳廢了也值得。」

  「固執。」他幽幽地扶著她站在鍋子前。

  左天虹打量僅剩不多的存糧,將水煮開丟進微微泛黃的熟飯,加蔥、加芹、加蝦米,紅蘿蔔切成細絲淋在上頭,一些肉末灑向鍋中。

  滾了一會兒加入調味料,一鍋香噴噴的成粥就大功告成,四溢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動。

  「嗯!好香。」教人胃口大開。

  她不謙虛地挑高下顎。「那還用說,不是每隻青蛙都能變成王子,拾金球的也不一定是公主。」

  「是,受教了。」他誠心地接受她的諷刺。

  一鍋熱粥在兩人分食下,很快的剩下殘渣。

  駱雨霽打了個飽嗝,左天虹覺得困意襲來,她不忘驅逐不速之客。

  「喂!你該走了。」

  「雨霽。」

  她朝天花板翻翻白眼。「駱大少雨霽兄,請移移你的尊腳回你的窩,本店不開民宿。」

  「不行。」換他耍賴,他是陌生人?

  「為什麼不行?這裡是我家,我有權拒絕陌生人借居我家的屋簷。」法律有雲,擅闖民宅處……

  三句不離本行,叨叨唸唸的仍是法律規章,可見她多熱愛她的職業。

  他板起臉嚴肅的說道:「颱風天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萬一你又跌倒怎麼辦?傷了一腳還不足以警惕嗎?」

  「你在觸我霉頭。」

  「忠言逆耳,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左天虹猶豫著打了個哈欠。「客房沒整理。」

  「我睡主臥室……我睡客廳。」被她一瞪,他氣弱地自動找罪受。

  他多想和她睡在一張大床上,可惜未能如願。

  至於那張真皮沙發,他懷疑能容納他幾寸身體睡一晚骨頭八成會萎縮。

  「那,晚安了。」

  趕不走人,她只有鼻子摸摸自認倒霉,拖著一隻傷腳準備爬樓梯。

  驀然,雙腳凌空。

  「不許再漠視我的存在,抱你是我的權利。」他眼神一利,責怪她的不自愛。

  「瘋子。」害她也跟著有些不正常,心跳好快。

  駱雨霽抱她上了樓,踢開主臥室的門,留戀不捨地放下她,為她拉上薄被蓋到下巴,像一位送女兒上床的好父親。

  瞧瞧那張大床夠兩人翻覆,他心癢難耐地想留下來,一股熱源由下腹燃燒,再不走他就要失態了,不管她要不要的強上了她。

  唉!忍忍吧!樓下那張沙發正等著呢!

  「晚安,希望你夢中有我。」

  他不敢要一個晚安吻,怕自己控制不住慾望,匆忙地下樓。

  「他,不壞嘛!」

  闔上眼,左天虹疲倦的睡著了。

         ☆        ☆        ☆

  一夜的狂風肆虐,庭院中殘紅遍地,寥寥無幾的樹幹光禿禿的一片煞是冷清。

  人工池塘飄浮著被風打下的落葉,污泥使池水染上濁色,只有周圍的石塊被雨水沖滌得更光滑,不沾苔色。

  暴風困在凌晨五、六點遠離,少了呼嘯而過的強風,雨聲滴滴答答地吵醒沉睡的佳人,她慵懶地掀掀澀澀的眼皮,慢慢適應房內的陰暗。

  一時之間,她忘了身處何處。

  打了哈欠看看腕上的鑽表,在不明微暗的光線中看見指針正指著八點二十一分。

  通常不工作時,她是一覺到正午,甚至做得起床繼續睡,睡到腰酸背痛才肯起床。因此今天也不例外,她打算翻個身再……

  咦!腰上有個什麼重物壓著。

  左天虹狐疑的掀開棉被,一隻黝黑的手臂正橫壓著她的腰,手心恰好托住胸房下方,那顆死也難忘的頭顱靠在她的背脊,雙腳卡在她足踝側當腳墊,架高她的傷腳。

  她又好笑又好氣他的委屈姿勢,他連頭都埋在被子裡,難怪她沒看見。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爬上她的床,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他上輩子八成是做賊的。

  「男人全不可信任,稍一給他一點顏色,馬上就驕傲得像只孔雀。」全染在身上。

  發現床上憑空多了個男人,左天虹睡意全消,勉強的轉過身對著他的睡臉,開始研究起這個人的五官。

  眉粗如劍,脾氣一定不好,睫毛微翹又長,簡直讓女人恨得要死,分明是上天的偏心,剛毅挺直的鼻樑表示他非常自信,不過她決定改成自大。

  然後薄抿的唇片是寡情,他的人緣鐵定不善經營,朋友不交心,將來老了肯定是孤僻老者。

  想起他的吻,心怦怦然的亂動,她伸出食指輕撫他微張的唇,一個調皮的念頭驟然產生,以公平交易法來論,他「欠」她好幾個吻呢!

  基於男女平等法則,她決定「要債」。

  左天虹先嘗試伸出舌頭舔舔他的嘴角,接著好玩地將唇貼上,然後實驗性地放入他口中,小心翼翼地碰觸他沉睡的舌。

  正感無趣要撤退時,腰上的手驀然鎖緊,退到一半的舌被捲入他口中吸吮,他修長、強而有力的五指探人她發中壓著後腦勺。

  她連反應的機會都來不及,他已結束這一吻。

  「早安,虹兒。」

  還好他不是一開口就莎莎、娜娜的亂叫一通。「你怎麼在我床上?」

  「錯。」他點住她的唇。「你應該回『早安,雨霽』才對。」

  「我回你的大頭鬼,一大早看見床上出現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你以為我很習慣嗎?」不尖叫已是不太正常了。

  駱雨霽淺淺一笑吻了吻她。

  「是你偷襲我,你可要負責呀!大律師。」

  其實他早就清醒,看著她嬰兒般的睡臉,一股柔情爬上了心口,看著看著竟看呆了,忘了一向準六點起床的他還賴在床上。

  抱著她的感覺很舒服,鼻翼淨是她沐浴後的檸檬香味,和那些嗆鼻野艷的女人完全不同,那檸檬香味更能撩起她們不易挑動的慾望。

  對於女人,除了發洩慾望的功能之外,他向來不屑與女人同床共寢,若非床上功夫深得他身體的喜愛而纏綿終宵,大都在獲得舒解後以金錢打發,各回自己的床。

  純粹「睡覺」還是頭一遭。

  要不是她突然清醒,他的手早摸上雙峰,豈會停在「山腳」下。

  「負責?!」她不懷好意的冷笑。「我只負責處男,我不認為閣下夠資格。」

  處男,他十七歲的時候用的名詞。「和你初次體會性愛的歡愉不就是初男。」

  「想得真美。」手一用力推,她打算來個謀殺,誰知……「你!真重。」手指大概骨折了。

  他笑得接她入懷,不顧她的拳打腳踢。「勿以惡小而為之,懂吧!」

  「笑,牙齒白呀!」雖然真的很健康。「我在維護貞操,根據刑法第二十六章的妨害自由罪第二百九十六條,使人為奴隸罪可處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啃!好怕大律師的這張嘴,為了我的自由,乾脆綁架大律師,免得挨告。」出口就是法律條文,真不愧是律師。

  「駱雨霽,你真是個討厭鬼。」度什麼假嘛!招來麻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7:09

  千金難買早知道。

  誰教自己沒道義,拋棄律師事務所的同事,拒接藍天幫那個案子,害她們老是遭受一些「大哥」的逼供,連吃個飯上個洗手間都有人站崗。

  她罪孽深重,所以老天看不過去,非要派他破壞她優閒的假期以茲平衡。

  「虹兒呀虹兒,你老是教不乖,叫我雨霽。」他露出邪惡的微笑,似有所圖。

  「囉唆的男人,通常壽命都不長。」她警覺地預防他的小動作。

  「虹兒——」

  左天虹掙扎著要下床,他一個反身覆在她身上,手撫上她的大腿,輕佻的吻吻她微露的酥胸警告著,若她再不改口,後果自負。

  「小……小人。」她的雙手被制在頭上方。

  「虹兒,乖,叫雨、霽。」他更加猖狂地咬掉她胸前的扣子。

  他的家世和權勢,讓他有仗勢欺人的本錢,不拿來用用太對不起自己。

  女人他隨手可得,而她,興起他否在必得的決心。

  征眼欲、挑戰欲,和他所陌生的情愫。

  「駱……雨霽。」她的語氣和眼神迸出殺人慾望。

  「乖,我的虹兒最可愛,來,給你獎賞。」

  駱雨霽的獎賞是一記深吻,他眼露可惜的扣上她的鈕扣,撐起沉重的身體讓她有呼吸的機會,十分遺憾地看著她像躲蝗蟲一般急著下床。

  他不瞭解自己為何對她百般縱容,似乎想將世間一切美好事物全送給她,以博取她一笑。

  沒寵過女人,現在他卻想要寵她。

  「喂!天亮了,你還不走?」

  「嗯——你剛叫我什麼?」他不悅地挑挑眉。

  忍住歎氣的衝動,為了送走瘟神,她認了。「雨霽,你該回家了,你的家人一定很擔心你的一夜未歸。」

  「那是不可能。」

  一提起家人,他的心情驟然變壞,他想起母親哀怨而終的臉,父親負心無情的別戀,「她」得意囂張的嘴臉,一幕幕困住他急欲飛展的翅。

  他很想不去恨,可是恨意早已生了根,長成一棵巨大的樹木。

  「你……家庭不和嗎?該不會……」她下意識看看他空無一物的手指。

  鎮上的男人大都早婚,少了婚戒不代表他單身,而依他先前大方的程度,身價必定不輕。

  出色的外表加上財富,若無嬌妻美妾就是風流成性,女人會捨得放過他這頭肥羊不宰實無可能。

  辦多了離婚案件,左天虹沒有所謂勸合不勸離的心態,婚姻一旦變了質,如同發了酸的牛奶,再也找不回那份新鮮美味。

  「虹兒,你在看什麼?」一隻手被她翻來覆去,很難不注意。

  「戒指的痕跡。」

  找戒指的痕跡。「我從不戴那種女孩子的玩意。」

  「我說的是婚戒。」最近的男人愈來愈大膽,以為取下戒指偷腥,人家就看不到戒痕。

  這一提醒,駱雨罪想起溫婉賢良的古靜蓮,這一刻他對聯姻的事有了遲疑,不確定該不該用一生去賭,因為多了她的存在。

  對於虹兒,他有一種提不住的無力感,也許一時能佔了上風,但他很清楚,天上的虹彩不同於凡人所有。

  「喂!你在發呆。」

  「哦!」他口過神,覺得她好像少說了什麼。「你剛說什麼?」

  「婚戒。」她不會傻到自打嘴巴,告訴他沒有喚他名字一事。

  駱雨霽深深地看著她。「你在向我索取婚戒,我們的關係已進展到這一步嗎?」

  「你……你瘋了,我才不要結婚。」她一副見鬼的模樣。「我是怕有人結婚了還不安分,四處打野食。」

  結婚?!他腦袋壞了,她死都不要去碰觸婚姻這玩意。

  「你為什麼不要結婚?」聽到她的不婚宣言,他的心裡怪不舒服,忽略下面的話。

  「怕遇上像你這樣的男人呀!」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我這樣的男人有何不好?富有、單身,有傑出的外在條件,你在怕什麼?」他不解地攤開手心。

  噢!原來還未結婚。「因為條件太好,女人沒有安全感。」她硬拗一圈。

  社會已經夠亂了,何必締結怨偶來造成社會負擔,當然她的三妹天綠一定不贊成這論調。

  「胡扯,嫁給我衣食無缺,你有什麼不滿?」他才不相信高傲如她會沒有安全感。

  「即使不嫁你,我也一樣衣食無缺,最重要的是沒有人在旁邊縛手縛腳,自由自在地隨意放肆。」

  「我不會管束妻子的言行,你分明在找借口不嫁我,律師最擅長打迂迴戰。」

  「商人才狡猾,說一套做一套表裡不一,誰嫁給你誰倒霉,種菜瓜得菜花。」她沒那麼可憐。

  他氣得拉高她的肩與之對視。「你敢不相信我對婚姻的忠誠,我不會對不起身為妻子的你。」

  「你當然不會對不起……我?」她眨了眨眼睛。「你睡醒了沒有?我們先前討論的是家庭不是婚姻。」

  奇怪,怎麼會變成「夫」與「妻」對簿公堂?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對婚姻一定忠實。」

  母親的下場他親眼目睹,絕不會製造另一場悲劇,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信任是相當重要的元素之一,他不容她逃避。

  駱雨霽根本陷在自己的問題中,忘了他們「根本」不是夫妻,一味地追問。

  「好吧!你會忠實,可是你搞錯目標,我不是你的妻子。」這人是牛呀!你忠不忠實幹我屁事。

  他怔住了,有些錯愕。

  是呀!虹兒並非他的妻,這個問題該去問古靜蓮而不是她,只是他的心正搖擺不定,執意要她的回答。

  難道他的心起了變化,不再……無情?

  「詭異得很,我們的交情『討論』這檔事似乎不合宜。」她恢復理智。

  他打破了她的防護網,害她像個怨婦似的和他爭辯不休,犀利的口才被牽著走,這不是好現象,她需要檢討,反省短暫的疏失。

  律師首重冷靜和自制力,不輕易洩露情緒而讓對方抓住弱點加以攻擊,她似乎少了平日洞悉先機的水準。

  嗯!她要改進浮動的心態,沉穩應戰。

  「嫁給我真的很痛苦嗎?」明知不該,他忍不住要知道她的心意。

  「我不回答假設問題,因為我不是當事人,婚姻好壞連上帝都做不了主,旁人更是無權作答。」

  「我是指你不是別人。」

  她清清喉嚨,正色的說道:「交淺言深,我只問你一句,你有真心嗎?」

  你有真心嗎?他困惑。

  心在哪裡?駱雨霽回答不出來。「我……」

  左天虹不想在婚姻話題上繞迷宮,她故意轉移話題,免得一不小心被拖進婚姻的漩渦裡,怎麼爬都爬不出漩渦口。

  「外面的雨變小了,最近的超市在哪兒?我得補補食糧,不致餓死自己。」

  一股悵然由嘴角的苦笑輕洩,他把自己逼到死角,也許和她上過床,做過幾次愛,那份迷惑會變清明,他不想戀上任何人。

  愛情的殺傷力太強,他拒絕被愛和愛人。

  「你給我乖乖的待在家裡,外面的事不用你操心,自有我來負責。」他努力的斂起一張冷峻的臉。

  「你好像又忘了一件事,這裡是我的家,輪不到你發言。」瞧他那副大老爺口吻。

  「何不試試看。」

  他決定順應自己的心走,不再難為自己。

  感情一事,從不讓人有二言。

  心的戰爭,正開啟。

         ☆        ☆        ☆

  「二姊,你是不是撈過界了?」

  鎂光燈直閃,左天綠搶拍地上的屍體,聽說是幫派火拚,死的人是某幫的老大,頗具新聞價值。

  可是重案組的二姊出現在此地,似乎不尋常。

  「小聲點,你想害我挨上頭的刮呀!」沒良心的妹妹,一點都不體諒姊姊的難處。

  「喔!你又開小差,搶人家的飯碗。」她瞧見二姊胸口的警徽變記者證,用的是她的名字。

  身為四胞胎的好處和壞處,就是頂著同一張臉作亂,隨時可以脫罪或背黑鍋。

  「臭小鬼,寫你的新聞少放屁,大姊不在我最大。」她狠狠地敲了左天綠一下腦門。

  「真粗魯。」她揉揉痛處。「大姊才沒有你的暴力傾向。」嗚!大姊,我好委屈哦!

  「小綠兒,你想嘗拳頭的味道嗎?」敢說她暴力,活得不耐煩。

  上次那個說她暴力的人渣正關在綠島,再上一次的那人還躺在加護病房呢!

  左天綠很無奈的奉承。「二姊最偉大,是人民的保母。」

  「噓!噓!噓!不要洩露我的身份,我正在查案。」左天藍緊張地四下瞄來瞄去。

  查案?!眼光發出$$$的符號。「你在查哪件案子?透露一下給小妹知曉。」

  每回二姊背著上司私查案子,絕對是那種會上頭版的大新聞,為了「錢」途著想,她矢志發揮狗仔隊的精神奮戰到底。

  「你以為我會告訴一位新聞記者?」左天藍用看蟑螂的眼神斜眄。

  「不會嗎?如果同時出現兩位左天綠……」她笑得可陰險。

  左天藍恨恨的瞪著和自己相同長相的臉孔,她瞭解同胞妹子的恐嚇不是虛言,不得已洩露出一些機密。

  「這次藍天幫起內哄,有可能造成台灣幫派互扯後腿自肥而大,恐怕將傷及無辜市民。」

  「你是說半年來轟動台灣的那件殺人刑案,至今仍懸在那不上不下是藍天幫內哄的結果?」

  哇!太棒了,又挖到一條新聞。

  「哼!台灣的律師誰敢接這個案子?惹到幕後黑手可沒命過中秋。」這是黑道人的蠻橫作風。

  「對對對,除了咱們大姊不怕死……嗄!二姊,你想大姊會不會接下這個案子?」

  「難說。」左天藍不由自主地摸摸腰間的槍。「大姊的邏輯線路很複雜,專挑高危險的案子接。」

  你還不是一樣。左天綠在心裡暗念。「你呢?踩藍天幫的小尾巴。」

  「我是在替大姊鋪路,萬一她打算接下這個案子,至少有個底在。」她為自己的妄為找借口。

  「是嗎?二姊,我怎麼看不到你的誠意了」她壓根不相信二姊的說詞。

  「死小孩,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打暈你棄屍。」

  懾於暴力,左天綠無語問蒼天,她們不過相差十七分鐘三十九秒而已,為何有天壤之別?

  唉!唉!唉!她不要當四胞胎的老三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8:31

第五章

  連日綿雨,被強行扣留的左天虹覺得她快生霉了,渾身上下長滿了菌菇,再不出去透透氣,遲早長成一株大人菇。

  她心虛的瞥瞥正在假寐的大男人,躡手躡足地抬起門邊的花雨傘,打算趁獄卒熟睡時開溜。

  自由呀自由,我是如此的思念你。

  「想去哪裡?」

  低沉的嗓音一起,她失去心愛的自由,左天虹好不甘願,這次她非發揮法庭上的精明幹練,說眼他還她自由。

  「你知道嗎?鷹是天上的王者,你不能用鐵鏈束縛它的雙腳,那是違反自然天性。猛虎乃山中霸主,為了私心禁煙在鐵籠裡,只能顯露人類的殘忍。

  「溫室雖然安穩卻失去生命力,永遠比不上荒野的玫瑰強韌。樹順風而彎,人順勢而行、不可強行逆天。」

  「嗯!說得有理,要不要喝杯茶止渴?」駱雨霽附和的點頭。

  「不要,你的結論呢?」他點頭她搖頭,這是一場意志力之爭。

  他似笑非笑地凝望她,讓人失了戒心。

  「我的結論是……不行。」。

  好幾次他差點被說服,但一看到她一跛一跛的腳就收回原意,不准她虐待那隻腳。

  「同居」數日,他不敢自言是最瞭解她的人,但是該有的認知並不缺乏,她是標準的軟硬不吃,只有靠力量來制伏,絕不可有一絲鬆弛,因為她太聰明了,懂得利用人性的弱點去誘惑他。

  要不是他的意志力在支撐,他老早棄械投降,中了她的美人計。

  唉!他多想和她做愛,他不知道還能忍耐多久,男人在某方面是很脆弱的。

  「雨霽,人家的腳傷早就好了,不信你瞧瞧。」她故意撩高裙子,露出一大截雪白。

  他嚥了一口唾液。「虹兒,外面濕氣重,才剛痊癒的傷口禁不住濕氣入侵。」

  駱雨霽努力克制想撫上玉腿的慾望,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一旦手被她滑嫩的肌膚吸住,再多的堅持也枉然,肯定會淪為慾望之臣,盲目地聽從她任性的造次,無法牽制她做危及自身的事。

  像上回他不過猶豫了一下,她馬上要衝下樓,要不是他及時拉住,滑足的樓梯必定傷了她。

  而樓梯之所以滑足也是他一時縱容造成,她嫌無聊生在樓梯口洗扶桿,結果洗出一堆泡沫,陰天水難干,連連積了兩天的肥皂水。

  「我老爸可是名醫,你少用唬小孩的口氣阻止。」她不是笨蛋,醫學常識豐富得很。

  「我不是阻止你出門,而是心疼你的腳。」

  相處多日,他的冷色在融化,噁心話說得瞼不紅氣不喘,倒是左天虹肉麻得全身起疙瘩。

  論力氣,她不如人。

  談絕食,她不想重蹈覆轍,距離被「喂食」的嬰兒期太久遠。

  傷害自己?

  啐!這更加不可能,他比便利商店還二十四小時全天守候,只差替她上廁所和洗澡。

  「雨一停,我立刻帶你出門。」駱雨霽敷衍的說道。

  也許老天在罰他獨裁,話才一說完,一道陽光穿破厚厚雲層,透過窗戶射了進來,落在他眼前的小茶几上。

  「嗯哼!君子一諾千金哦!」她感謝老天的幫忙。「咱們走吧!」

  他後悔了。「虹兒,你……」

  看他有反悔的意思,左天虹臉色一凜。「要不要出去隨便你,我隨時可以結束假期回台北,不陪你玩失去自由的遊戲。」

  心,一痛。「我都忘了你不是鎮上的居民。」

  有她相伴的日子太愜意,讓他遺忘一件最重要的事。

  公司可以不去,造鎮計劃可以擱置,但她的事業在北部,他該用什麼方法留下她?

  婚姻,她不齒。

  那麼……愛呢?

  「不要消極抵抗,不管你允不允許,我今天一定要出門。」左天虹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等一下,我……我陪你。」他認命了。

  在愛情的領域裡,第一個陷入愛河中的人注定要受苦,他不認了成嗎?

         ☆        ☆        ☆

  葉梓敬陪同駱雨爾巡視駱家名下的產業,因為正主兒無故曠職,在聯絡不到的情況下只好請老二代打,他不想為了一點薪水過度勞累而死。

  走進一家超市,他們發現一件詭異到極點的事,櫃台上沒有門市小姐倒是其次,絡繹不絕的客人失了蹤才是大事。

  可是定眼一瞧,怪事發生了。

  「他們圍在那裡於什麼?」門市小姐數名,經理、主任、店長,還有客人?駱雨爾十分納悶。

  「我也正想這麼問。」

  駱雨霽雖然無法原諒父親的負心,但對同父異母的手足尚稱得上「可親」,不會刻意去排擠,亦不會故作友好去彰顯手足之情,平淡的待之。

  倒是駱雨爾自覺有愧於他,因為生母的介入才使得他母親鬱鬱而終,所以三不五時去纏著他,聯絡一下兄弟情誼。

  只是效果不佳,他的蠻纏起不了功用,大哥依然冷著一張酷臉睨人。

  而葉梓敬是兩人的橋樑,有時兼作潤滑劑,免得好友上司被自己煩得噴岩漿,會一時不小心衝動的掐死他。

  「咱們過去瞧瞧。」

  當他們站在眾人身後,順著他們的視線往前一膘。當場下巴脫了臼。

  這過這……這是什麼情形,世界末日提早到來!

  「他……是我大哥吧?」語氣十成十的懷疑,眼球幾乎快滾出眼眶成突狀。

  「好像……是吧!」葉梓敬不大確定的回道。

  駱雨爾吞了吞口水。「慘了,大哥是不是碰了髒東西被……附身,所以才……怪怪的?」

  「所以怪怪的,我看是脫了胎換了骨,從裡到外變了個人。」不過,他身邊那妞長得滿正點。

  不會是突然開了竅,決定拋棄沒啥主見的古家大小姐,故意帶新歡出來亮亮相,做做樣子表明立場吧!

  光看側面輪廓,那清妍的線條和姿色猶勝古靜蓮三、四分。

  「過去打個招呼如何?」葉梓敬慫恿駱雨爾去一探究竟,滿足作祟的好奇心。

  駱雨爾畏懼的瑟縮一下脖子。「算了吧!萬一認錯人呢?豈不是很尷尬。」就怕真是他,一惱起火來可就不好玩。

  不畏流言的摟著一位美麗女子?在超市內購物?幫女人推著小車車?還有更可怕的一件事,他居然會笑耶!這絕對是疲勞產生的幻覺。

  他,不是大哥。

  「男子漢大丈夫,認錯了頂多道個歉,難不成他會當眾砍了你。」不包括我。葉梓敬先一步撇清。

  說得真簡單,天底下有吃素的老虎嗎?「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去巡視商場。」

  他要當作沒看見,不想為了一點點好奇心而命喪虎口,那太不值得了,他還年輕,老婆兒子尚存在岳家呢!

  「膽小鬼,你算是個男人嗎?替你羞恥呀!」二話不說,他拉了個墊背。

  「不要拉我,我寧可當膽小鬼。」駱雨爾雙腳不離地被硬拖,努力抗拒去送死。

  「走吧!大不了我幫你擋第一拳。」牙該換了,聽說東街有個俏牙醫。

  「不……不要呀!」活著才有樂趣,死了只能算是屍體一具。

  葉梓敬看不過他的懦弱,捶捶他的胸口打氣。

  「他是你大哥,不是鍾旭再世,難看不到哪去。」

  是喔!他不生氣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是我大哥,所以我才不做找死的事。」

  人要有自知之明,山中有虎就繞羊腸小道走,海中有蛟就棄船乘飛機,人的力量是多麼有限呀,千萬不要和大自然拼。

  「走走走,筷子的故事聽過沒?團結力量大,咱們勝券在握。」只是「券」在哪裡?

  「兩」根筷子的力量不堪一折。「看來我是在劫難逃咯!」歹命呀!

  人若走霉運,天都幫不了,怪只怪他自個挑錯時辰來視察,因此招來橫禍。

  駱雨爾用唇形向看戲的人求援,可是他們比他更害怕,只敢當只壁上的小守官,不敢化身為超人解救他於水深火熱。

  這證明了一件事!聰明人活得久。

         ☆        ☆        ☆

  「泡麵?!」駱雨養不以為然地放四架子。「拜託你多大年紀了,還吃小孩子玩意。」

  「比你小,老先生。」他放回一包,她直接抱一箱,「這是台灣新文化,你過時了。」

  這年代,誰不吃泡麵,省時又省工,口味多重任君選購。

  「吃水果養顏,綠色蔬菜清腸內油分,不要吃那麼多防腐劑。」他無奈地留下兩包泡麵,其他歸回原位。

  左天虹冷哼一聲。「我喜歡當木乃尹,我喜歡肥死。」她丟了好幾份冷凍肉品入內,將大部分蔬菜扔回。

  「你真挑食。」駱雨霽勉為其難地多買些水果代替蔬菜。

  兩人像新婚的小夫妻倆,推著推車在超市購物,不時因口味不同而鬧意見,絲毫不在意是否是「惟二」的客人,只當這間店生意不好。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推車上堆滿一個星期的食物,左天虹在上層架子挑零嘴,在鋁制置物架反光中,她看到一個十分可笑的畫面。

  「咯!那團人瘤不會跟你有某種曖昧關係吧?」

  人瘤?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柔和的臉孔倏然一繃,眼露凶光地凌厲一射。「兩個小丑罷了。」

  「是嗎?我倒不覺得。」她取下一包烏梅。「他們對你挺有興趣的。」

  「找死。」他冷酷的丟下一句。

  說著說著,當真送上門找死。

  「啪!老闆,艷福不淺,小的可有榮幸和美人認識認識?」葉梓敬一副小人模樣故作狗腿。

  「弄臣。」駱雨霽佔有性的摟摟佳人。「公司的廁所少了名清潔工,你明天去上工。」

  公……公司的廁所?太狠了吧!「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你有虐待狂不代表我很賤。」

  男人喔!美色當前就忘了穿同條褲子的好哥兒們,真是劣根難除。

  「玻璃似乎不太乾淨,你也順手抹一下,太閒不是好事。」說我有虐待狂,日子過得太輕鬆了。

  葉梓敬先是惱怒地瞪視他,接著開懷地拍拍他的肩。「還好,你沒被陰東西附身。」

  果然一樣的惡毒,他放心了。

  「附身?」音驀然一沉,裡頭透著薄霜。「你太閒了。」

  葉梓敬趕緊陪著笑臉說道:「別急著發火,純粹是關心關心,不信你問問二老闆。」

  他使勁地戳、拉、捏,駱雨爾才失神的低前,「她好漂亮。」

  漂亮。

  不用多說,自然很清楚地瞭解「漂亮」指的是誰。

  駱雨霽不悅的口氣發酸。「不許看,誰允許你覬覦我的女人?」八百年沒看過女人嗎?

  「你的女人?!」

  兩人詫異地大呼,眼珠子睜得比彈珠還圓,惹得左天虹不由得一喟。

  「他們大概還沒吃藥,我建議你替他們找個好一點的精神科大夫。」再不醫治可就遲了。

  「我會的。」駱雨霽嚴肅的面孔一轉,柔得可以滴出水。「虹兒,要不要買顆西瓜回家?」

  「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8:50

  駱雨爾和葉梓敬下巴都掉到胸口,不敢置信眼前溫柔的男人是他們印象中,那位冷血無情又嫉世憤俗的大魔頭……呢!說魔頭是有點過分。

  他們很想感動,但是更想哭。

  努力了二十幾年,居然比不上個剛認識的女人,教人如何不飲恨,怨歎男人的意志薄弱。

  不過,他們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獨特,眼前這位美女氣質出眾,冷然中帶著出塵的美,優雅得好似風中的紫玫瑰,飄然而立。

  「可以請問一下偶像……呢!美麗的小姐貴姓大名?」不怕死、不怕難的葉梓敬笑得掐媚一問。

  「葉梓敬——滾回你的辦公室。」一道怒斥隨即在他耳中迴響。

  「小小賤名,不勞老闆的金口。」好大的雷呀!

  左天虹無所謂地報上名字。

  「雨後的青天出現一抹虹影,好詩意。」駱雨爾馬上聯想起兩人的名字。

  駱雨霧面露微笑。「說得妙,你比某人長進多了。」

  這個某人不服氣。

  「彩虹雖美卻不一定屬青天,少了光的折射亦不成虹、」

  「說得好。」這次換左天虹鼓掌致意。「我喜歡你的理論。」

  天空無雨不成色,太陽不出難成虹。

  「喜歡??」打破醋缸的駱雨霽緊抿著唇,拳頭握得死緊。「我不介意讓某人多斷幾根骨頭。」

  遷怒,絕對是遷怒。葉梓敬在他噬人般的目光下顫了顫,這年頭實話說不得,枉受無妄之災。

  「嘿!兄弟,你搞錯對象了,說喜歡的可不是我,好歹找對『下手』目標。」

  不說不打緊,一開口就點燃火線頭,迎面一記快舉,葉梓敬連躲的機會都等於零,整個人像炮彈一樣飛拋出去,落在麵粉桶裡。

  嘩!好準。

  旁觀的群眾一陣驚呼,接著趕緊掩口偷笑。

  「嘖!嘖!嘖!你好暴力。」左天虹在看笑話之餘,扭開一瓶鮮奶倒在葉梓敬頭上。「新鮮麵包出爐。」

  她的舉動和言詞引來哄堂大笑聲,惟獨蹣跚從桶子爬出的男人不滿。他是招誰惹誰來著?

  「你……你們太……太惡劣了,我……我風度好不同你們計較。」惡!黏答答。他抹抹混著麵粉的牛奶漬。

  兩人一樣邪惡,難怪一拍即合。

  駱雨霽懶得理他,摟著左天虹繼續他們的採購。「蘋果好嗎?水梨也不錯。」

  兩人逐漸走遠,愈挫愈勇的葉粹敬不死心,不管一身的狼狽要跟上去。

  「你……還好吧?」拉著他,駱雨爾不樂觀地看著他臉上那片黑沼地。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噢!死……死不了。」出手真……狠呀!臉一陣抽痛。

  他何罪之有。

  「我看你還是先去看醫生,也許有內傷。」駱雨爾不好意思說他可笑得像麵粉娃娃。

  是呀!內傷,被無人性的兄弟氣成傷。「不成,錯過這回,幾時才能再有好戲可看。」

  為了該死的好奇心,他把命賭上了,他不相信人永遠走衰運。

  「你真是變態。」駱雨爾不敢苟同。

         ☆        ☆        ☆

  「美麗的小姐,你今年幾歲?住在哪裡?從事什麼工作?家裡有些什麼人?缺不缺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的男人作伴?」

  最後一句話引來兩道怒焰,葉梓敬不畏惡勢力地走在左天虹身抵這次他學聰明了,以美人兒為屏障,駱雨霽的拳再快也不可能穿過中間的她,所以他的安全無虞,尚不需去掛急診躺手術台。

  「我住台北。」她只肯回答這一句。

  「虹兒,你可以不要理他。」駱雨霽十分氣惱他的介入。

  好不容易才藉著這段日夜相處的時間,打開她一點點心房,正暗自竊喜兩人的關係將有進一步發展時,他可不想有投機分子來破壞。

  很多事不搬上台面談開,他可以偽裝一切都在計劃中,沒有南北之遙的距離,沒有喬家老宅的問題,更沒有她的不婚宣言。

  真的,一切都好,只要「多餘」的傢伙滾遠點。

  「哎呀!你於麼小氣成這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性,你又不是她老公。」哼!大醋桶。

  「葉、梓、敬。」他踩到自己的痛腳。

  他故意掏掏耳朵,一副痞子樣。「是誰在叫我名字?該不會是暗戀我太久吧?」

  駱雨霽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剝下他一身人皮方能痛快。

  「真可憐呀!AIDS末期的病患不但耳朵聾了,連幻想都當成真。」左天虹非常「同情」的說道。

  「我有AIDS?」葉梓敬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吼。

  她無限悲憫的看著他。「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勇氣的患者,敢當眾承認你的性向和病況。」

  「我承認……」個屁。

  「你承認到了末期是件十分為難的事,我們都會獻上最真誠的心,希望你能好好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我不……」

  「不用感謝我們的扶持,就算你、我相交未久,我還是會把你當成自個姊妹般對待。」

  她她她……太……太可怕了。葉梓敬張口結舌,驚駭的眼神瞠大,伸出的食指微微顫抖,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連辯解的機會都被剝奪。

  他不過開口說了兩、三個字,她怎麼有辦法及時截止,並順著語焉不詳的意思自行編纂?害他頓成眾人焦點。

  地下無洞可鑽,他真的應了句成語——無地自容。

  「哈……哈……這就是你無聊的下場。」樂得撫膝拍腿的駱雨罪,笑彎了腰。

  終於有人替他出了一口怨氣,他不避嫌的在左天虹唇上落下一吻,大方地詔告兩人目前的關係。

  遠處有重物落地聲。

  「她到底是什麼怪胎?」怔忡了老半天,葉梓敬心生寒意的問道。

  他攬著她的肩驕傲地說道:「虹兒是律師。」

  噢!瞭解。「輸給律師不丟臉,她是靠那張嘴吃飯。」他說得有點不太甘心。

  人家是專業嘛!他算老幾。

  「你不服氣?」左天虹不經意地撩撥耳後的髮絲。

  「服。早八百年前我就學岳母刻字,將服字刺在背上。」能不服嗎?他只有一條命。

  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太大聲的駱雨爾,頭一回見過如此犀利的女子,在兩、三分鐘內就將一個男人貶得一文不值,患上世紀黑死病。

  再看看他的兄長,那份輕鬆和愜意的笑是多麼可貴,完全抹去平日的刻板冷硬,平凡得像個家居男人。

  不由得他敬佩起眼前這位女子。

  「虹兒,咱們繼續走,別再理會這小丑。」

  不要啦!真無情。「讓我跟好不好?我會很安分。」葉梓敬一副小狗祈求的表情。

  「不行。」駱雨霽沒有二話的拒絕。

  「小美人住哪兒,我好去敦親睦鄰一番。」

  「少囉唆。」

  「喬家老宅。」

  兩種回答引起不同的反應,葉梓敬收起嘻鬧的笑臉,駱雨爾表情凝重地微縮著眉,而駱雨霽則發出警告的視線,不許兩人洩露半句。

  若有所疑的左天虹打破僵局。「怎麼,我不能住喬家老宅?」

  「不是不是,只是那幢房子太大,怕你一個人住會不習慣。」葉梓敬的口氣變得虛偽。

  他不瞭解駱雨霽是為了喬家老宅接近她,或是出自一片真心,但他想應是後者,不然不會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直呵護著她。

  只是有利害關係在內,他的言談也拘謹了些。

  「我和她住在一起。」

  駱雨霽的聲明等於在冰上加霜。

  「大哥,父親要我見到你時說一聲,有空回家一趟,他有事和你商量,像這次的計劃和……古家的事。」

  駱雨爾遲疑地看了左天虹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

  追求真理是律師的天職,左天虹不是瞎子,其中的古怪出自喬家老宅,她會好好地「度假」。

         ☆        ☆        ☆

  流言像風一般快速,不到半天的時間,全鎮居民都得到消息,駱家大少正和某女子交往密切並且同居,兩人濃情蜜意地相偕游鎮。

  當然流言有被誇大,但大部分卻是真實,流言是無孔不鑽,很快地傳進古家,飄到古靜蓮耳中。

  「大嫂,這件事是否屬實?」

  不安的古靜蓮坐在二樓的起居室,神色若驚地絞著衣擺,用著微抖的語氣詢問駱家的另一名成員駱雨芳。

  她為難的接受來自公婆不諒解的目光。「我很少回用家,就算回了娘家也碰不到大哥,怎麼會知道這事。」

  「他是你大哥,做妹妹的會不清楚親兄長的動向!不許隱瞞,快說。」古夫人嚴厲一視。

  「媽,我大哥的個性你不是不知,就算有事他也不會告訴我。」她沒那麼重要。駱雨芳為之一黯。

  在駱家?她是個沒有聲音的女兒,任憑父親為了鞏固勢力而嫁給古靜安,沒人為她的婚禮祝福,出席的賓客全是她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甚至十二名伴娘都是父親商界之友的女兒,和她半點關係也扯不上。

  嫁入古家後,古家的家訓甚嚴,除了小姑靜蓮能和她談談心之外,她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丈夫是個讀書人,個性木訥守舊,不會說些好聽話來哄她開心,女孩子單純的渴望他全然不知,所幸他還滿忠厚,待她十分體貼,化解一絲絲遺憾。

  若能重新選擇,她希望能有些主見拒絕這門婚事。

  「多少會有風聲傳出。」古夫人略微軟化的說道。

  「我一直待在家裡,再多的風聲傳到我這裡早已不是新聞了。」她總是最後得知。

  這倒也是。「靜蓮呀!你沒去找他問個明白嗎?」

  古靜蓮愴然一笑。「媽,我拿什麼立場去質問他?我什麼都不是。」

  沒有牽手,幾個禮貌性的頰吻,輕到點到為止的細啄,更沒有所謂的肌膚之親,他們的交往可說是平淡如水,她實在開不了口問。

  而且她更怕一旦開了口,原本和諧的假象破滅,她會加速地失去他,她不要。

  「都什麼節骨眼還矜持,全鎮的居民都知道你們在交往,婚期就定在最近,有何不好開口。」

  「口頭上的約定是當不了真,貿然前去豈不是自找難堪。」她寧可維持假象。

  「你這丫頭也真彆扭。」古夫人語氣一轉。「雨芳,趕明兒你回去探探口風,可不許你大哥冷落了靜蓮。」

  「呃?是。」她有那麼大本事改變大哥的決定嗎?

  駱雨芳苦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9:34

第六章

  蔥鬱的林木遮住人間的塵囂,兩旁低矮的野草點著翠綠,野地的小黃花正展現它強韌的生命力,在大自然中佔據一席之地。

  林木深處有幢十分西化的歐式洋樓,略顯滄桑的外表早已年華老去,可見時間之久遠。

  失去歡笑的老屋蒼涼許多,少了溫情的窩更加冷清,令人不願駐足。

  「說吧!難得我有空回來探望你一回。」駱雨霽像和陌生人一般同自己父親說話。

  「我是你父親,犯得著用如此生疏的語氣來問候嗎?」駱裡不滿地橫視他。

  他冷笑著。「我肯來見你一面就是衝著『父親』二字,不要要求太多。」

  這個少了母親身影的家他早就不在乎了,一等到他有獨立能力那時,他沒有任何眷戀地搬出去,並另外置屋居住。

  夾在父親和父親的新歡之中,他就像個不受重視的外人,為了替死去的母親爭一口氣,他要超越父親的成就,創造另一座駱氏王國。

  而今,他成功了。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人難道沒有做錯事的一次?」他不是聖人呀!

  「無所謂原不原諒,你可是我的父親吶!」駱雨霽語帶譏誚。

  駱裡感慨的一歎。「你不覺得對我太嚴苛?我已經盡力在補償你。」他老了。

  「補償?!」駱雨霽嗤之以鼻。「該補償的對象是我母親,你、遲了。」

  一談到他的母親,父子倆原本緊張的情勢更加高漲,駱裡對他的怨恨已無能為力,只求在入土前能獲得兒子的諒解。

  他是個失責的丈夫,一位無能的父親,希望上天能給他一個機會化解和兒子的心結。

  「古家那件親事該去辦一辦,排個好日子上門提親,年底前把婚事論定。」

  古家?!

  駱雨霽苦笑著,他都快忘記古靜蓮的長相,這件婚事是他親口應允的,如今想要反悔的亦是他,這算不算作繭自縛呢!

  「我不打算娶古家的女兒。」

  駱裡眼一瞇。「為什麼?」

  他雲淡風輕地說道:「不為什麼,就是不想娶她。」就讓他任性一次吧!

  「和傳說中那位來自都會的女子有關?」

  「哼!鎮上多嘴的人倒真不少,是誰告訴你的?雨爾還是古家的人?」小鎮還真藏不住消息。

  「回答我,是或不是?」

  光看兒子現在的表現,駱裡對小兒子的話存疑,那個外來女子哪有改變他冷硬的個性,照樣頑固得像糞坑裡的石頭。

  「是或不是全讓你一人獨佔,我該回答什麼。」他想念虹兒。

  分開不到半日,他就擔心她有無趁隙造反。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少吃些沒有營養的零嘴。

  稍微一時不見她,他才知自己陷得多深,恨不得展翅飛回去接接她、親親她,分分秒秒地守著她,直到生命終了。

  呵!他多傻呀!原來這就是愛。

  不相信愛情的他竟愛上不婚的她,可笑的是她還是當年朝他丟石塊又分他餅乾吃的小女孩,上蒼真是捉弄人,牽了一段怎樣的緣。

  他們算不算青梅竹馬呢?這些往事還是她不經意提起,他們才知道原來小時候兩人早已相識,她就是懸在他心中的那個小女孩。

  「不要打馬虎眼,咱們駱家和古家在地方上都是有名望的家族,不容許海婚。」

  「有名望就允許偷情、養小老婆、生私生子。逼死元配、漠視親生兒子,為利益出賣女兒的終身幸福——」

  「啪!」一巴掌打斷了駱雨霽的不滿,駱裡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竟出手打了引以為傲的兒子,也打散了好不容易堆積的江山。

  兒子怨恨的眼神令自己心寒,他說的都是事實,為何自己不能忍一忍呢?

  「小霽,爸爸不是故意要動手,你想想古家的女兒何辜,悔婚會對她造成的殺傷力,我可以想像。」。

  駱雨霽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眼底不帶一絲暖意,浮動的青筋使冷漠的瞼更陰沉,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容不下半絲人性。

  「那就叫她去死吧!」

  如此無情出口,駱裡心痛不已。「那個女孩叫左天虹吧!你又打算如何處理她?」

  「不要把虹兒扯進我們的對話,她和鎮上的人不同。」一提及她,他冷漠的氣息有了一絲溫度。

  「有何不同,不就為了她繼承的那幢屋子和土地,你才利用她……」他的話頓時因兒子的舉動而止。

  歐式酒櫃在一記重擊下裂出一道縫,駱雨霽的眼中燃燒兩簇烈焰,他不許任何人污蔑他的愛情。

  「我可以不要我的王國,去他的造鎮計劃。古家和駱家都可以一起下地獄去,我、不、在、乎,但是不要質疑我的真心,我不是你。

  「我愛虹兒,就只愛她一人,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不然……我會毀了這個小鎮。」

  駱裡被他排山倒海的暴怒懾住,更為他口中的深情動容,這名外來女子做到自個所做不到的奇跡,她讓他懂得人間有愛。

  他該感動的,盈盈淚光隱隱閃動。

  「帶她回來,我要瞧瞧她比靜蓮好在哪裡,讓你不惜毀了小鎮也要她。」

  「你想……見她?」他懷疑父親的動機。

  「怎麼,她見不得人還是怕我欺負她?」他很不是味道地輕哼。

  欺負?駱雨霽露出進門後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我怕你招架不了她的伶牙俐齒。」

  「小看我?」

  「不。是希望你不要小看虹兒高估了自己,梓敬曾被她堵得啞口無語,欲哭無淚。」他的驕傲。

  那個溜滑得像蚊的小子?!

  嗯!他是該好好琢磨琢磨,可別輸個小輩鬧笑話,失了長者威儀。

  「是嗎?她和月美比誰厲害?」一出口,駱裡就自知失言。

  果然。

  「妓女厲害處在床上,你該問她以前的恩客滿不滿意,不要拿一隻爛鞋來和我的虹兒比較,那是侮辱。」

  駱裡面紅耳赤,不敢反駁,月美的出身的確不好,在和他同居前是名酒席小姐,陪過的客人不知凡幾,他只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她懷了自己的孩子,他不會一時迷戀她的美色而迎進門,造成一家失和的局面。

  「好歹她是我的女人,不能口下留點德嗎?」

  「很抱歉,對於一位寡廉鮮恥的缺德女人,我的用詞還算客氣。」

  「你……你一定要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放心,你還有一個兒子,不用擔心沒人送終,至於你的『未亡人』叫她趁早做好準備,駱家的土地上容不下她。」

  「你……」他氣得喘不過氣,連忙掏出一顆白色小藥丸順水吞服。「好,你好樣的。」

  「怪你吧!我不過是遺傳了你的冷血基因。」

  話一說完,駱雨霽不願再繼續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狠狠的甩上門,不去答理頻頻叫喚的孤傲老人。

         ☆        ☆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09:53

  一結束父子之間的意氣之爭,駱雨霽急著回到左天虹身邊,惟她的撫慰才是他的歸處。

  正打算離開,身後熱絡的呼聲使他停下腳步。

  「趙媽,好久不見。」

  胖嘟嘟、一臉和氣的趙媽東瞧西捏,不太高興的喳呼。「你看看,又瘦了。」

  「哪有,是你老愛操心。」面對親切如母的趙媽,他收斂爆烈的脾氣。

  「你是說我老了,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她擦著手,氣呼呼地扭扭她的大粗腰。

  他失笑地瞧瞧她的大噸位。「是該接你過去我那兒享享清福,不要為駱家累到死。」

  「你喔!不就是駱家的一分子。看到你長得高高壯壯,我累死都甘願。」這輩子她沒享福的命。

  趙媽是看著他長大,這孩子打小受了多少委屈她都知道,偏偏他早熟得很,凡事都打理得有條不紊,讓她在欣慰之餘不免心疼萬分。

  只能說夫人沒福氣,無幸看到兒子長成偉岸男子,白白便宜那只騷狐狸,光明正大的當起家了。

  「我煮了好幾道你最愛吃的菜,不吃完可不許離開,不然我打你的屁股。」她作勢揚起手。

  「趙媽,我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套行不通。」他皮厚肉粗,疼的可是她。

  她不甘心地揉揉圍裙。「孩子長大了就不聽話,白疼你了。」

  「趙媽——」他很無奈的喚一聲。

  老人家脾氣來得急去得快,一眨眼她就拉著他的手低聲的問著,一臉賊笑地令人發毛。

  「聽說你和一位台北來的女孩走得很近?」

  又是聽說,該死的駱雨爾。「沒有啦!是誰在你老耳邊嚼舌根?」

  「還想騙我。」她不顧主僕之分狠敲了他的腦袋。「全鎮的人都知道你交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

  本來就不想瞞她,駱雨霽照實告之。

  「虹兒來自北部,是來這裡度假散心,而且真的很漂亮哦!」

  「說,你這渾小子怎麼拐到她的?」她聚精會神,準備聽第一手消息——沒有加料的。

  「說得真難聽,我哪有拐地。」只有一點點脅迫啦!「我們是兩情相悅。」

  「我聽你在敲大鼓,二少爺可不是這麼說,他……嘿嘿!我剛才沒提起什麼人……」人老忘性大,秘密證人都不小心給……賣了。

  他咕噥了數句不太文雅的髒話。「我是當事人,我比他清楚多了。」

  「好好,你說,我洗好老耳朵聽你講。」

  駱雨霽簡略地說起兩人相遇的過程,以及為了討左天虹歡心的小伎倆,言談中流露出濃烈的愛意,趙媽邊聽邊拭淚地為他高興。

  「那古家女娃兒怎麼辦?」不是快論及婚嫁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只好對不起她。」他沒有任何愧疚。

  感情一事,本是合則聚,不合則散。憑她的姿色和古家的勢力,不難找到如意郎君。

  還好他在尚未允婚的情況下遇到虹兒,不然可有得頭大。

  虹兒,他精明狡詐的小女人。

  「說得也是,你和她無緣。對了,幾時帶你的小虹兒來讓趙媽瞧瞧?」

  他思忖了一下。「就這個星期六吧,隔天剛好是鎮上的慶典。」

  「好,那天趙媽一定煮一桌豐盛的菜餚等著你們。」她盤計著該準備什麼菜。

  「好什麼好,唷!我當是誰呀!原來是駱家的大少爺回家省親。」

  朱月美尖酸刻薄的嗲聲使人生厭,駱雨霽視若無睹地和趙媽閒聊。

  「嗟!裝清高呀!不屑和我這位駱夫人打個招呼,你還回來幹什麼?」什麼態度嘛!

  她就是不喜歡駱家長子,老是高高在上的模樣,一副瞧不起的表情,嘲笑她的「豆菜底」,好像做妓女是一件多污穢的事。

  她也不想去酒席陪酒賣獎,誰像他選對時辰投胎,一出生就銜金戴銀,披紗穿錦,根本不瞭解貧苦人家的苦。

  所以她討厭他。

  「姨奶奶,少爺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要刁難他。」趙媽實在看不過,口快了些。

  「去,主子說話哪輪得到奴才插嘴,給我滾一邊去。」一個奴才也敢教訓她。

  不想與她一般見識的駱雨霽眼光一射,凍得她直打哆嗦。「奴才的身份總高過婊子,你還沒資格教訓駱家的下人。」

  「沒……資格,憑我是你老子的女人。」真是氣死人了,拿她和一名老賤婢相比。

  「一個徐娘半老的殘花敗柳,也只有我老頭不嫌髒撿來當情婦,烏鴉永遠也洗不淨那身黑。」

  「你……你可惡。

  撫撫仍然光滑的肌膚,朱月美氣到銀牙暗咬,當初她就憑藉著高超的床技和年輕貌美,硬是挑上駱裡那個大金主包下她。

  被他包養了兩、三年,她不甘心老是屈於情婦的地位,想盡辦法懷了他的孩子好入主駱家。

  在她使盡心機氣死元配,以為可以扶正坐上元配的位置,誰知老頭突然良心發現,堅持不肯將她扶正,害她人雖入了門卻沒有名位,老遭人恥笑。

  更嘔人的是因為元配妻子的兒子拒絕承認她的存在,老頭子為了贖罪竟不准下人喚她夫人,永遠只有一個姨太太的稱謂,是個見不得光的妾室。

  「做人要懂得知足,不要太貪心,以我現在的地位想踢走你絕非難事。」

  朱月美咬咬下唇怒視他。「老爺子不會趕我走的,你少耍手段破壞我們的感情。」

  「感情?!」他殘忍地冷笑。「你的感情是用錢買的,比乞丐還便宜。」

  「你……你為什麼不乾脆死在外面別回來?這裡沒人歡迎你。」她真想殺了他。

  「住口,月美,不許胡說。」駱裡及時出現喝止她的胡言。

  她心虛地滴下幾滴淚。「老爺子,是他先污辱我,人家才……嗚……你要為人家做主嘛!」

  「月美——」他不耐地拍拍她的背。「小霧,你何必去招惹她。」

  「老狗愛吃屎,婊子戀嫖客,你以為我喜歡惹一身。」

  兒子的羞辱令駱裡老臉掛不住,懊惱的一吼。「我是你父親。」

  「一個失責的父親不值得尊重,請不要一再提醒我恨你的原因。」他無法原諒。

  駱裡像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蒼老許多,他到底還要為年輕時犯下的錯付出多少代價?他真的沒有力氣再承受兒子的恨意。

  「你走吧!不要忘了帶那個女孩來見我。」他有很深的無力感。

  駱雨霽沒向駱裡道別,他輕輕地擁抱一下趙媽,然後頭也不回離開他視同冰窟的家,沒有遲疑。

         ☆        ☆        ☆

  「噢!就這樣呀!沒點新鮮的話題逗我發噱。」好無聊哦。

  左天虹玩弄著手中的電話線,毫不在意電話那頭的人兒是否急得跳腳,悠哉游哉地喝著冰檸檬汁,快樂地當頹廢人。

  「左大律師,你有沒有良心?居然苛待小員工,我們領的只是微薄薪水呀!」

  「我在度假。」

  月薪二十萬,一件案子抽兩成費用,年終獎金是六個月,她實在無法想像可憐的助理律師有多落魄。

  左氏律師事務所有多位女律師,只是物以類聚的原理,她們的處事態度跟她差不多,老闆前腳一溜就等於她們放大假,全都不知窩到哪個老鼠洞逍遙去也。

  唯一溜不掉的助理律師藍儂只有打電話來抱怨,順便看能不能因為「盡責」而加薪。

  「度你的大頭假,老闆不以身作則,公司遲早關門,早點回來清算財務,我好拿資近金另起爐灶。」

  該死的擾人電話不斷響起,藍儂一火伸出小腳一勾,電話馬上停止運作,不再吵得令人頭痛。

  可惜手上的電話拆不得,不然……

  「喲!小儂儂,火氣好大,人家怕怕唷!」說完左天虹自個失笑出聲。

  孰可忍,孰不可忍。「你這個路死路埋,溝死溝葬的大老闆,你想玩死我呀!」

  「你好壞哦!這麼詛咒老闆我。」看來她快被逼瘋了,嗯!好現象。

  藍儂鬥不過左天虹,改弦易轍扮無辜。

  「那些道上的大哥天天上門懇求,外加三餐恐嚇兼威脅,十把槍架在腦瓜子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請念在我上有兩老,下有兩隻嗷嗷待哺的小博美,回來解救我吧!」

  嘖!這妮子功力增強了,哭腔都搬出來,若不是相交甚深,真會被她蒙過去。

  「小儂呀!想不想升正式律師,月薪加倍?」動之以情是傻瓜作法,在功利社會一切向錢看齊,誘之以利才是人生真實面。

  升級?加薪?多美的誘惑呀!她快被……「你想害我提早上西天找佛祖數螞蟻呀!我命賤。」

  念了五年夜大,好不容易找個「還可以」的工作餬口,沒想到老闆是個大混球,踩了貓尾巴就落跑,全不顧底下辛苦的員工。

  有時她真佩服自己的偉大,能容忍這樣的老闆壓搾她數年。

  「別埋怨了,我找天藍去『疏通』、『疏通』。」老二的用處就在此——合法的流氓。

  「左大警官呀,勉勉強強啦!」至少比左大律師保險,人家有槍嘛!

  左天虹正在嘲諷她的不知足,一道黑影矗立在眼前,擋住了外面的光線,她懶懶地抬頭瞄了一眼,摀住了話筒不讓藍儂聽見。

  「我該說歡迎光臨嗎?」大門形同虛設,她已經換了三道鎖,還是阻止不了他「回家」。

  「你在打電話?」他有氣無力的問道。

  廢話,難道她在無聊自說自話?「藍儂,我有客到,待會再聊。」

  不等藍儂回答,左天虹已掛掉電話,引起那頭的人罵光了她的祖宗八代。

  「我是客嗎?」

  疲累的駱雨霽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享受她屬於女性的幽香,雙手緊緊摟著她的腰,像個孩子般脆弱,企圖汲取她的生命力。

  「幹麼累成這樣,你去打土匪呀?」她有些不忍地撥梳他的發。

  「是家庭戰爭。」好舒服,她的手指帶著魔力。「我喜歡你的撫觸。」

  她笑著親親他的眉毛。「贏了戰爭卻渾身無力,絲毫感受不到勝利感。」

  「在你面前的我是完全透明,你可以很清楚的看透我的一切。」他親吻她纖細的小指頭。

  累了、倦了,他知道有個地方永遠歡迎他,那就是她溫暖的懷抱。

  虹兒的懷抱是他的家。

  「我最厭惡的案子就是家庭問題,不管是誰輸誰贏,受傷的總是家庭成員,付出的代價是永難抹滅的傷痛。」

  「是嗎?我以為你得心順手,沒有事會困住你。」他盯著她瞧,眼中有無限深情。

  想起過往,她輕笑了。

  「我剛拿到律師執照時,每一家求職的律師事務所都以我的外表作評斷,不肯委以重任……」

  驕傲如她豈會甘做花瓶,在父親的資助下她開了屬於自己風格的律師事務所,在司法界混出一片天地,成就現在的她。

  當初看走眼的公司紛紛以高薪求她回籠,只是為時已晚。

  「不服輸的個性造就了你的不凡,那些拿你當花用的人一定很後悔。」

  「哪有不凡,我可是一個平凡女子,少為我戴上桂冠。」她不當補。

  駱雨霽拉下她的頭,深深地吻住她。「我愛你,虹兒,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你變壞了,先生。女神可不許凡人褻瀆喔!該罰你什麼呢?」她故作沉思地點著唇。

  「罰你愛我。」他替自己決定刑罰。

  「不行。」她搖搖頭。「女神愛上凡人是有罪的,你忍心看我受罰?」

  有些事是由不得人做主,她很想不去關心他,偏偏心老是和她唱反調,一點一滴地偏向他,直到心完全空了,等他來填補。

  愛,說不出口,只能放在心裡發酵,慢慢釀成醇酒,再一口一口品嚐,體會它甘甜的後勁。

  「那麼,將女神貶落凡塵,當我的妻子為處罰,刑期是一生一世。」他不能沒有她。

  左天虹侷促地乾笑,撫摸他臉龐的素手驟然僵住,人可以談一輩子戀愛,但千萬不能輕言婚姻,這是律師的警言。

  天會變,地會變,人心更無常,一張薄薄的紙無法保障一生幸福,她可不賭。

  因為她的賭運一向很爛。

  「虹兒,你愛我嗎?」

  「呃!愛,愛死了。」一聽就知道沒有誠意的敷衍。

  「虹兒……」

  為了不讓他追問愛不愛的問題,左天虹低下頭吻住他愛發問的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0:51

第七章

  事情怎會發展到這一步?左天虹瞪著臥室的天花板發呆,她不解地在大腦中堆滿無數的問號。

  明明是要擺脫婚姻的關卡,為何她反而有陷入籠中的窒息感?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高喊自由、自由,可是她卻想哭。

  床單外裸露的肩胸是最好的證明,點點淤痕啃跡是墮落的標記,更別提那個「吃飽」的男人正懷抱著她,一臉滿足的賊相。

  「虹兒,我太粗魯了,沒顧及你第一次的不舒服,是不是很痛?」他的擔心中帶著掩不住的欣喜。

  男人總是口是心非,嘴巴說不在乎他的女人是不是處女,但心底卻希望自己是她第一個男人,難怪他笑得掩不住口。

  自私。

  「很痛你要還我嗎?馬後炮。」有女人第一次是不疼的嗎?廢話一堆。

  人家小說裡寫得很唯美,她是痛得想殺人,一點所謂的快感都沒有,更別提「只要性高潮」的口號,那都是騙人的理論。

  她只覺得下體快被撐炸,痛得只要他快快結束。

  可是他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撞擊,深深地碰觸她,若不是他唇舌和手指的律動稍微撫慰一下受創的身,她真的會拿刀砍他。

  唉!婚姻的暴力大概就是由此產生。

  「虹兒,對不起,第一次都是這樣,下一次就不會痛。」他已經蠢蠢欲動。

  忍了好些日子,他知道自己過於急躁的動作傷了她,不等她準備好就進入她,讓她無法體會到性愛的快樂。

  不過,她也有錯,故意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挑逗,害他差點煞不住腳,就在客廳要了她。

  因此在一開啟臥室的大門後,爆發的慾望顧不得她是處女之身,才剛一接觸到床,他已經在她的身體內衝刺。

  「你還想有下次?你知道為什麼有男人被去勢?因為太貪心。」哼!想再糟蹋她,門都沒有。

  門沒有還有窗戶,路是人走出來的。

  駱雨霽深情款款地握住她的手。「虹兒,我以生命向你保證,這一次絕對不一樣。」

  「這一次?」

  當男人盡心要取悅女人時,帶電的眼眸會迸出五彩炫光,蠱惑她卸下戒心迎合。

  深情的目光直視著她清澈明亮的眼,他將她的指頭一根一根地放在口裡吮吸舔咬,撩撥她深層的慾望,發出呻吟的低喘聲。

  這次真的有不一樣的感受,她的身子似在往上浮,弓起的下體在找尋它的伴侶。

  「雨霽,我要……我要你。」

  「噓!寶貝,再等一下,我說過要補償你。」

  「你……你瘋了……哦……嗯——你怎麼能、……啊——」她控制不住翻奔的欲潮緊抓著他的發。

  駱雨霽強抑著慾望,一心要把她推上高潮,兩手輕柔略帶力道的揉搓她的乳房。

  驀然地收縮,他明瞭已將她推上高潮,他再也不願等待地釋放自己,分開她汗濕的雙腿,調整好位置,一舉進入她。

  風在低吟,雲在高亢。

  原始的律動構成美妙的音符在吟唱,交纏的兩具胴體忘了時光的流逝,懷抱中只有彼此。

         ☆        ☆        ☆

  鈴……鈴……鈴……

  電話鈴聲吵醒了過度運動的駱雨霽他看著懷中睡得甜美的愛人,很自然地當這裡是自己的家,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以免吵醒他的睡美人。

  「喂!」

  惺忪未開的低啞嗓音讓對方愣了一下。「呃!對不起,我打錯電話。」說完,隨即掛斷。

  他低喃了幾聲躺回去,將左天虹的身子當抱枕,緊緊地鎖在懷中不放。

  不到兩分鐘,催人清夢的電話鈴聲又響起,照樣又被他接到,和上回一樣,他只是喂了一聲,對方會半晌不說話,然後道歉掛電話。

  重複數次,不堪其擾的駱雨霽決定給對方一個教訓,當電話鈴聲再度響起時,他才要伸手去接,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喂!左天虹。」

  對方同樣是愣了片刻,接著興奮的報告,「天呀!老闆是你呀!我以為又撥錯電話。」

  「藍儂?!」她被喳呼聲弄清醒。「你有病呀?清晨打電話擾人清夢。」

  她不滿地反駁。「老闆,你睡糊塗了,現在都快十點了,我在公司打電話。」不用花長途電話錢。

  「噢!」她猛打哈欠。「如果是藍天幫那檔事,你可以掛上電話。」

  「什麼嘛!人家特地來報訊,你好無情喔!」她頓了一下,賊兮兮的問道:「你的床上是不是有男人?」

  連撥了六、七通電話,接的人皆是陌生的男聲,這意味老闆在……嘿嘿!偷情。

  不對,她未婚,應該是發情。

  「我看是你思春想男人想瘋了,我的床上怎麼會有男人?用膝蓋想也知道。」她努力說服小廣播電台相信。

  「可是……」明明有男人呀!

  「少發花癡,快說明來意,不然扣你薪水。」

  嗄?!扣薪水?不成不成。「是這樣的,你一人孤身在外,小女子獨守空閨,有時候做事忘了經過大腦。」

  「說重點,藍儂。」

  「這件事怪不了我,誰教我太生氣,所以……一不小心就洩露……你的度假地點,真的不是我的錯,他們……」

  「你、出、賣、我,很好,你死定了。」

  這次換左天虹狠狠地掛上電話。

  「怎麼了,你好像很生氣?」

  駱雨霽從她身後一攬,看著地微酡的怒顏,好笑地親親她的發一問。

  「我被自己人出賣了,我要殺了她。」

  出……出賣?他想起自己的都市鄉村化的造鎮計劃,囁嚅地問道:「如果我無心瞞了你一件事,你會生氣嗎?」

  「事可大可小,自首無罪。」她可是很有度量。

  自首無罪。他鬆了一口氣,將計劃內容一字不漏的告訴她,並一再重申自己的真心,不會為了喬家老宅而利用她的情感做價碼。

  「相信我,我對你的愛絕非虛假。」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他驀然瞭解她話中的含意。「你麼會知道計劃書內容?」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天底下沒有絕對的秘密。」

  二妹天藍是警官,再機密的文件她都弄得出來,三妹天綠是記者,小道消息最靈通,完全沒有距離上的阻隔,兩位都是她的好手足。

  至於人妖弟弟左天青,她當他廢了,一個毫無用處的活動人形模型。

  「虹兒——」他用威脅的眼瞅著她。

  「不告訴你。」

  她俏皮的擰擰鼻子,可愛的小動作引發他的慾望。

  「可惡,我要懲罰你。」在笑聲中,他們再譜慾望之歌。

         ☆        ☆        ☆

  鴻門並非實,蜀王借尿遁。

  在熬不過駱雨霽一再的柔情攻擊下,左天虹可以說心不甘情不願地涉入他的家庭風暴中,成為眾人的箭靶,接受來自家庭成員審視的光線。

  在法庭呼風喚雨的大律師,頭一回發現站在審判台上的不自在,好像自己是待解剖的活生物,睜著圓眼等待持刀的人劃下第一道刀口。

  如果可以,她寧可打道回府吃泡麵,也好過當展示品。

  「你叫左天虹?」

  駱裡嚴厲地正坐中位,故作冷靜的臉有一絲動搖,暗自為她的沉穩冷練喝彩,不由得心驚。

  他承認眼前的女子是比古家女娃兒出色,落落大方的優雅舉止顯示出身良好家庭,目光如灼不見匠氣,玉質般耀眼光華,的確不是小鎮女兒可以比擬。

  眼睛明亮清澈,大而有神,薄薄的唇寫滿剛強,挺直的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正氣。

  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1:10

  五官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清艷,舉手投足充滿自信,教人聯想到水中芙蓉,不沾惹塵世間的污濁。

  「通常無禮是人的通病,駱先生,我不認為站得高就表示他不冷,我們都只是血肉之軀的凡人。」

  駱裡怔了一下,隨即心有慼慼焉。「上位者有上位者的難處,我……」驀然他自覺失言的板起臉。「好大膽的娃兒,敢拐著彎諷刺我。」

  「抱歉,我以為老人家耳背聽不出來」原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民間傳說是有典故。」

  如此高明的損人段數,讓一回家就冷凝不快的駱雨霽舒展了酷寒,微微拂上一絲小小的笑意,在眼底。

  「虹兒,口下留德,對老弱婦孺要有起碼的慈悲心,別讓人有嚼舌根的機會。」

  「噢!說得也是,差點忘了國中課本念過林覺民與妻訣別書中的一段,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在此我獻上最大歉意。」

  左天虹不帶溫度的笑意朝駱裡一頷首,其中隱含的意味不言即明,白得像綿羊身上的毛。

  更令駱家人傻眼的是駱雨霽臉上的變化,他由嚴苛帶霜一轉成如沐春風,冷硬的線條不再剛強,稍具人性地說著……風涼話。

  在以前,他從不和人說笑,只用一貫嚴峻簡慢的態度待人,對親近的人亦不苟言笑,教人不寒而慄,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

  而今……

  唉!

  在錯愕中他們多了感慨。

  「爸!來者是客,咱們不好老教客人站著說話吧!」一旁的駱雨爾打著圓場。

  經他一提醒,駱裡才正一正色,以故作輕蔑的語氣招呼她人座。

  客人一上桌,漾著大大笑容的趙媽簡直闔不攏口,一面將拿手好菜搬上桌,一面打量著左天虹。不斷暗歎少爺好福氣,眼光獨特。

  席間最安靜的當然是甫從夫家回來的駱麗芳,安靜文弱的她不置一語,乖巧的將手擱在膝蓋。

  在婆婆和小姑一再催促下,她不得不厚著臉皮回娘家探聽消息,本來在遇不到大哥的情況下正想打道回府,不意受到趙媽的挽留,才決定留下一觀分曉。

  光看大哥和她和睦的親熱相,駱麗芳開始為小姑悲哀,這將是一條禁止通行的絕路。

  「你父親是幹什麼的?」駱裡鄙色的問道。

  左天虹謙虛的說道:「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醫生而已。」兼可容納上千張病床的小醫院院長。

  「母親呢?」

  「家母很普通,有空時就和街坊鄰居聊聊天。」婦女會的連任主席兼某基金會的常任董事。

  她的自謙換來駱裡微微皺眉,認為這樣「平凡」的家世配不上駱家,有意要她打退堂鼓。

  「你大概不曉得我兒子快結婚了吧?當第三者沒有奪人所愛的愧疚感?」

  駱雨霽神色不豫的搶白。「你該先去問問你那個女人,第三者的身份是否比較快樂。」

  「你……你給我住口。」駱裡有些羞愧和氣惱。「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不需要道於外人知。」

  「你是指家醜不可外揚嗎?放心,虹兒是我的女人,用不著去張揚全鎮皆知的秘密。」

  我的女人!

  好震撼的聲明,如此爆炸力驚人的彈藥炸得人心惶惶,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他們都很清楚「我的女人」代表什麼。

  尤其是一心想借聯姻擴展駱氏王國的駱裡,面對這樣突然的衝擊力,他反而失去原先的立場去指責,因為他和朱月美的前例尚留著傷口。

  如今社會的開放已非昔日可比,男歡女愛乃是正常事,他有什麼借口怒斥兩人婚前的親密關係呢!

  年輕風流犯下的罪,讓他身為父親的尊嚴殆盡,再也無法理直氣壯以長輩身份教訓,這樣的報應該到何時才終了?

  「你一定要當眾教我難堪才過癮是不是?我可是你老子。」駱裡氣得大拍桌子。

  「我不希罕。」駱雨霽冷冷的回道。

  「不希罕?!」他氣得直發抖。「你的生命是我給的,希不希罕由我決定。」

  「要不要我還給你?」駱雨霽臉一沉,拿起桌上的牛排刀往腕上一比。「你提供的不過是只小精子。」

  大家都被他強悍的舉止嚇到,沒人敢去奪下他手中的刀子,怕一個不慎反而傷了他。

  趙媽提著氣不敢呼吸,駱麗芳駭到臉色發白,只有左天虹口氣相當不耐煩。

  「拜託,多大的年紀還玩小女生的遊戲。」

  「虹兒?」他鬆了幾分,接下來的話讓他完全丟掉手中刀子。

  「要割就割深一點,要不要我指點你怎麼割較省事?身為醫生的女兒就是有這點好處,下到要點一命嗚呼,我好換個新男人來嘗嘗鮮。」

  「你敢——」

  「天底下沒有我左天虹不敢的事,你可以試試我話中的真實度有幾成。」哼!迂腐。

  男人的話的確不能盡信,在他千訴托萬拜託的請求下,她才三申五令地要他不鬧事,一切以和為貴,不要讓她有冒火的機會。

  可是呢?

  坐下還不到十分鐘,父子倆就開始上演一出人倫大逆戲給她瞧,她要是不夠冷靜,早就扔下兩人轉身離開。

  換成是二妹天藍的個性,兩人恐怕只有趴在地下找牙齒的份。

  「父子像仇人,你們真是可恥得教我汗顏,既然如此憎恨彼此何不脫離父子關係?一個拋棄駱姓永遠失去親人,一個捨棄兒子永不再相見,豈不是稱了兩位心意?

  「要辦盡快,我是個律師,今天我的心情不錯,可以給予你們八折優待,附贈一紙法院禁令,許你們各離百尺之內。」

  左天虹淘淘不絕的長篇大論,敲醒了父子倆的理智,一陣靦色飄上兩人的臉皮,一致用抱怨的眼神瞪向她,不約而同的說道:「去他的法院禁令。」

  一吼完,兩人彆扭的別開臉。

  「大男人何必小氣,讓小女子賺賺小錢又何妨,現今的律師不好當呀!」有空還得應付大哥級人物。

  說到大哥級人物,藍天幫那幾位大字輩的傢伙快來「報到」了吧!

  「去你的小氣,你這個拜金女,缺錢不會去賣呀!」駱裡沒好氣的一咆。

  「不許污辱我的虹兒,她不是你那個賤女人。」駱雨霽朝父親大吼,然後十分不悅地看向左天虹。「你不要工作了,我養你。」

  人生不能一成不變;不然就太乏味了。

  「你養不起。」

  養……養不起?「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會養不起小小的你?」太瞧不起人了。

  「是呀!我兒子的能力不是我在自誇,再來十個你他也養得起。」嗟!不懂事的娃兒。

  駱雨霽因父親語氣中的驕傲,複雜的覷了他一眼。心中一陣紛亂。

  左天虹兼承律師天職解釋。「一旦雨霽和父親脫離關係,那麼他名下屬於駱家的產業都將歸於駱家,他會窮得比乞丐還貧乏。」

  「好呀!我贊成他們脫離關係。」

  正在怔忡的駱氏父子因突地一句插話而醒悟,不悅地擰緊眉心,看向一身珠光寶氣的朱月美。

  「月美,你不是去台中觀賞珠寶大展了?」

  「女人,這裡沒有你開口的權利。」

  得意非凡的朱月美才不在乎他們連成一氣,光從她剛一進門聽到的那句話,她就樂得想飛向雲霄,虧她在酒國裡廝混多年,竟忘了這一層利害關係。

  只要駱家長子不存在,就算駱老頭不肯給她一個名分,等他兩腿一伸歸了天,偌大的駱家財產都成了她兒子的,到時誰還敢給她臉色瞧。

  「嘖嘖嘖!原來你們父子打算攤牌了,難怪要打發我上台中,怕我分一杯羹嗎?」

  說得好聽要她去買件好首飾,原來背著她搞分產呀!幸好她愈想愈不對勁,為他的過分大方而中途折返,不然不就少分了她一份。

  不過現在最重要是激駱雨霽放棄駱姓,這樣她才能獨佔全部家業。

  「媽,你少說一句。」駱雨爾連忙扯扯他母親的手。

  她拍拍兒子的手背。「乖,兒子,媽不會讓你受委屈。」利益熏心的她不理會兒子的勸阻。

  「媽——」他無轍。

  駱裡可不想稱她心意。「月美,駱家還是我當家,不允許任何人分化這個家,包括你。」

  「老爺子,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不想你老是被他講這,早晚氣出病。」她故作不忍狀。

  「不勞你費心,這個家遲早要交給雨霽,我會在遺囑上留你一份,不用擔心會餓死你。」

  「怎能這麼說,我跟了你大半輩子不全是為了錢,若沒一點情義何必受人白眼,何況雨爾可是你親生兒子,你也得顧及他。」

  「媽,我不要,大哥會照顧我。」他從不擔心未來,駱雨爾知道大哥對他仍有手足之情。

  朱月美氣急敗壞的猛戳他的腦門。「照顧個屁.你當他是大哥,他當你是根礙眼的草,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媽考慮。」

  「媽,大哥不是這種人,你……」

  「你不要給我插嘴,一切由媽做主,有我讓你撐腰,看誰敢欺負你。」靠人不如靠己。

  貧窮的日子她過怕了,人只要有錢,誰在乎你曾經幹過什麼骯髒事,笑貧不笑娼呀!她要多金才有安全感。

  在風塵中打滾,她很清楚年華老去的容顏不再吸引老爺子的注意,她要趁著風韻猶在的時候多撈點錢,免得和其他遇人不淑的姊妹一樣,落個晚景淒涼。

  駱裡不想教旁人看笑話,端起當家的架子說道:「你胡鬧夠了沒?這裡沒有人要分家。」

  「可是我明明聽到這位小姐說你們要脫離父子關係。」她看向左天虹尋求支持。

  「我是律師。」她用職業性的笑容應和。

  律師?「好年輕的律師小姐,你真漂亮。」果然有陰謀,不然怎會有律師在場。

  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朱月美暫時不去理會美人相忌的道理,壓下對她美貌的妒色,巧言的奉承著。

  「謝謝你的讚美,但律師費照算。」談話費時薪五千是她的基本價碼。

  不是她故意吊高價,而是咨詢者眾。

         ☆        ☆        ☆

  人生最大的戰爭,莫過於家庭。

  而最大的贏家,駱雨霽首推能言善道的律師左天虹,她有本事把死的說成活的,讓原本水火不容的父子盡釋前嫌,合力洗刷她造成的污相。

  惟獨朱月美不知好歹,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終於引起駱裡的憤怒。

  「朱月美,你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就算是我的妻子也不敢造次,何況你只是我的女人而已。」

  朱月美臉色一陰,抽抽噎噎的掉下淚,為她多年的犧牲不值,落得臭名不說,老了還遭人嫌棄。

  「我老了,再也討不了你的歡心,想……找借口把我趕……趕出去,好歹念在我替你生了個……兒子。」

  「我沒有要趕你出去。」他最無法應付女人的眼淚。「不要自己嚇自己。」

  想當年,他就是敗在她梨花淚雨下,不顧已有家室的身份包下她,過著雙宿雙棲的鴛鴦生活,同享齊人之福。

  但是在妻子過世後,她貪婪的本性表露無遺,使原本想扶正她的念頭打消,再加上長子的抗拒,他剛好拿此做借口斷了她的妄念。

  一來既可減少兒子的排擠,二來有個美女暖床,他是兩面得利,誰也不開罪。

  「還說沒有,你那麼大聲罵我。」一想到自己毫無保障的生活,她哭得更起勁。

  狼人非良人,她有什麼指望?

  被人漠視的感覺很新鮮,一向是眾人目光所在的左天虹在挑撥成功後,興味十足地看著戲,沒有半點生分的吃著桌上美食,隨遇而安是人的惰性,何必虧待自己的胃。

  反之駱雨霽很不是味道地瞧她吃得津津有味,一口氣不吐不快地在她耳旁低喃,「你倒好,胃口大開。」

  她回他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這樣不是熱鬧多了,完全符合大家庭的形象。」

  她是指明爭暗鬥、爭權奪利。

  「壞心腸的女巫,如果我真的一無所有,你還會跟著我嗎?」他開玩笑的問道。

  「不會。」她坦白的說道。

  「什麼?」

  駱雨霽驟然提高的音量,不止吸引駱雨爾和駱雨芳側目的眼膛大,更讓另一對爭吵不休的禍源停止爭論,紛紛豎直耳朵。

  左天虹佯裝天真。「沒有女人會要一個窮光蛋,換成是你也一樣。」

  她的話使駱家人一致不服,惟一點頭的是看過人生百態,得知人間冷暖的朱月美。

  「我才不會棄你於不顧,就算你是貧病交加的乞丐,我也會一生一世的陪在你身邊。」駱而霽深情的說。

  一生一世?!

  駱家成員一驚,不服的表情陡地轉成詫然。

  「你詛咒我?」

  駱雨霽見左天虹有動怒的跡象,充滿戾色的臉轉為溫柔。

  「你知道我愛你深過愛自己,寧可受傷害的是我也不願你有一絲折損,我的真心可感日月。」

  善感的駱雨芳動容了,羨慕起大哥對她的深情.但又憂慮用情極深的小姑會受不起打擊。

  「人心隔肚皮,心又包在肉裡頭,誰看得到真心是何模樣?」噁心的情話聽多會麻木。

  「敢不信我?」他氣得橫起眉。「嫁給我.你就知道真不真心。」

  聰明的笨蛋,想在精明的律師面前使激將法?「等著吧!我相信世界末日快到了。」

  「虹兒——」他氣餒的敗下陣。

  第十一次的求婚又敗北,他準備向國父不屈不撓的精神挑戰。

  鴻門非宴,一桌好菜全給糟蹋掉了。趙媽心痛地收拾碗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1:51

第八章

  愛情是一項莫名的元素,它使強者變軟弱,弱者變勇敢,一切只為愛。

  一身素淨的古靜蓮「又」來到駱雨霽辦公的地方守候,自從聽了大嫂駱雨芳避重就輕的描述後,她忐忑不安的心沉入海底。

  他對她的冷淡地可以自我解釋,因為他家庭緣故而變得冷漠不是他的錯,她相信假以時日可以融化他的冰心。

  但是,她不甘心一片深情淪為笑柄,拱手將心愛人讓與,徒教她活在悔恨中。

  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古靜蓮欣喜地追上去,自幼的庭訓使她不敢大聲喧嘩,輕聲如貓般的音量頻頻引人注目,惟獨一人忽略。

  「駱……駱大哥。

  偽裝未聞的駱雨霽筆直地往前邁去。心下不斷咒罵葉梓敬那小人,要不是梓敬一再威脅撒手不管,他樂得當閒雲野鶴,陪陪虹兒談談心——在床上。

  不過他肯來公司的主要原因不是受威脅,而是左天虹先前的一句不要窮光蛋。

  為了日後的幸福著想,只好捨安逸日子,不過逼得葉梓敬不惜辭職要求的主因是她,一個可憐的深情女子——葉梓敬說的。

  他承認是他種下的因,因此後果該由他來了結,拖著別人的青春是大不該,尤其那可能阻礙他的情路發展。

  人沒有不自私的,就當她愛錯人,真心付諸流水。

  「駱大哥,請你等一下。」古靜蓮不死心地擋在他面前,終於停下他的腳步。

  「有事嗎?古小姐。」

  她黯然一愴,他竟然叫她古小姐!

  以前兩人交往雖平淡,但他總是有禮地喚她一聲靜蓮,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下,她總是不由自主的加深心底的愛戀,願永遠是他口中的靜蓮。

  而今一句生疏的古小姐狠狠刺痛了她的心,為她多年的執著添了一道傷口。

  「你不是找我有事,幹麼不說話?」駱雨霽不耐煩地想早點打發這個麻煩。

  她露出苦澀的笑。「可不可以到你的辦公室再談!」

  古靜蓮的臉皮還不夠厚,四周傳來探索的好奇目光快穿透她僅剩的勇氣。

  「走吧!」

  打開門,她像男尊女卑的舊時代女性,低垂著螓首走在他身後,差點被反彈的門板夾到,惹得他不由得苦笑。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呃……我是想問你今天有沒有空,我們去……看電影。」她鼓起勇氣開口邀他出遊。

  電影,她不知道現在有影碟這玩意兒嗎?「我沒空,你找別人去。」

  「我不想和別人去,如果你沒空可以到家裡吃個便飯也好,爸媽說很久沒見你,叫你多去走動走動,好聯絡一下……感情。

  說到感情兩字,古靜蓮略顯蒼白的臉平添了幾許血色,她正說著心底話。

  「過些日子鄉鎮裡中學的圖書館落成,我會去參加開幕儀式。」意思是不用多此一舉。

  「可是……那不一樣。」她臉紅得更厲害,甚至有些結巴。「媽說……我們的事,……該……該定個……呃!名分。」

  終於說到重點,駱雨霽斟酌著適當且較不傷人的字眼,畢竟他是始作俑者,即使無心也該有個交代。

  「我想我們的關係還走不到這一步,你對我的……好意只有心領了,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

  她冷得直發抖,挺直腰桿直視他。「沒有一起生活過,你怎知我不適合你?婚後的相處才是最重要。」

  不能哭,忍著,千萬別落淚,他不愛淚水豐沛的女孩,古靜蓮以強烈的愛意支撐著。

  「可是我沒把握可以和你相處融洽,明知不適合卻強求結合,只會造成彼此的不快樂。」因為他愛的不是她。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大的痛楚我都熬得過,我們會幸福的。」古靜蓮說給自己聽。

  「即使我不愛你?」

  心,猛地抽緊。「沒……沒關係,只要我愛你,總有一天你會感動回報我的深情,我相信這一份愛夠你我用。」

  她總是這麼相信著,付出的愛不會石沉大海。

  駱雨霽頓時頭痛欲裂,他到底給自己招來什麼麻煩?難怪梓敬要他來看看本世紀最偉大的癡女。

  看來,不下點狠藥是不成。

  「你如果真愛我,就不會沒聽見鎮上的流言,我和一位台北來的女孩正在交往中。」

  她努力振作吸吸鼻子,不讓眼淚流下。「道聽途說不足採取,我相信你。」

  「相信我?」但他要的卻是另一名女子的信任。

  「是的。」她不得不相信,不然她會崩潰。

  女人,難解。「那不是傳言,我們是在交往,而且正準備結婚。」只等他第N次求婚成功。

  「結婚?!」古靜蓮被突然的惡耗懾住,不支的身體晃了一下。「你在……開……開玩笑吧?」

  「難道麗芳回古家沒報告?我和她已有肌膚之親,過著實如夫妻的生活。」那小間諜拙得很。

  她的確沒說,大概怕自己想不開吧!「男人有男人的需求,我不怪你有別的女人。」

  怎能不怪,她的心像被撕裂開的痛苦,如果他的母親能忍受丈夫的多情,為何她無法忍受,只要他在身邊。

  女人就是傻,為了愛情甘願傻一輩子,做個糊塗人。

  「你……」駱雨霽有些無奈的泛起薄怒,「虹兒不是別的女人,她將是和我廝守一生的妻子,唯一的一個。」

  「不,你不能這樣待我。」古靜蓮手撐著桌面,穩定即將滑落的身軀。「我愛你呀。」

  「愛不是束縛,你不能因為這一句話而困住我,因為我深愛虹兒,今生不會再為旁人心動。」

  若沒有虹兒的出現,古靜蓮的文靜乖巧的確是他心目中妻子的最佳人選,但是人不能太孤傲,以為可以自行安排未來該走的路,上天才給了他一個意外。

  幸好意外如及時雨,驅走了庸庸碌碌的一生,為他的生命帶來彩虹般色彩。

  「哦……我不接受你如此獨裁的說法,那我何其無辜,只是你無聊時候的消遣品嗎?」

  她可以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但不允許他對她的愛有個分質疑,她的心還不夠寬大嗎?容許他別有所愛。

  「不接受也得接受,愛情本是不公平,准也無法勉強誰。」既是獨裁,就讓他獨裁到底。

  古靜蓮平靜的臉龐出現裂痕,原本蒼白的膚色頓成慘綠,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滴落紅木色系的地板。搖晃的身子靠住桌沿。

  她並沒有勉強誰,只是為了愛他,這也不行嗎?

  難道就為了兩人尚未發生關係?

  心念一動,孤注一擲的古靜蓮沒有遲疑地解開胸前衣扣,在駱雨霽來不及阻止的情況脫下上衣,正在和裙子拉鏈奮戰。

  「你在幹什麼?不要辱沒了古家名聲。」他抱著胸冷睨著脫下衣物的她。

  「我只想讓你知道,為了愛你,我可以做任何犧牲,包括我的身體只屬於你。」她羞得渾身通紅。

  即使羞怯,她帶淚的眼依然直視他愈來愈冷的臉,光滑雪白的裸身正朝他靠近,企圖用著生澀的技巧去挑起他的慾火。

  就在她抱住他不為所動的身子,正想吻上他的唇那瞬間,兩唇剛碰觸在一起,貿貿然闖入的人影陡地發出不好意思的輕呼。

  「呃!你們繼續,就當我暫時失明,什麼都沒有看見。」葉梓敬立刻掉過頭裝瞎子,打算離開。

  看太多限制級畫面會長針眼,為了怕兩眼浮腫,還是早點走人,以免壞人好事被揍成黑眼眶。

  不過背影挺撩人的。

  「你給我等一下。」駱雨霽不在乎古靜蓮是否困窘,一切難堪都是自找。「把她處理掉。」

  「處理?!」不會吧!上等的五花肉耶!「人家是女孩子吶!」太……太無情了。

  「不要忘了誰陷害我來當傻子。」駱雨霽一推,就將臉緊埋在他胸口的女孩推給葉梓敬。

  葉梓敬手足無措地接個正著。「天呀!你一定要我死無全屍嗎?」

  美女在懷,坐而不亂,他趕緊脫下西裝套住她的裸身以防春光外洩,不是每個人都有福氣沾惹古家女兒,他還想多活兩年好娶妻。

  「那就死吧!」一說完,他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今天有民俗文化展,正好可以帶虹兒去見識見識。駱雨霽不負責任地扔下一切「災難」陪愛人去也。

  泣不成聲的古靜蓮跪在地板上,一地零亂的衣物顯示她的不堪,抖動的肩膀失去平日的活力。

  為免被當成下流的採花賊,葉梓敬逼不得已喚來一名口風緊的女性職員幫她穿回衣物,並等著平復情緒後送她回古家。

  情字真是害人不淺,他在考慮要不要逃難。

         ☆        ☆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2:15

  小鎮是寂寞無奇,一對出色儷人的出現,無疑是所有人焦點所聚,何況他們剛好榮獲本鎮當月最熱門的人物。

  原先忙碌的小販和工作人員停下手中工作,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好將實況—一轉述,博取其他人羨慕的眼光。

  「棉花糖?捏糖人?還有剪紙師傅,這些我只有在小時候才看得到,現在居然還沒有失傳。」

  雖然沒有失傳,但已逐漸凋零,幾乎每位都上了些年紀,很少有年輕人參與。左天虹感慨老手藝的沒落。

  「看你喜歡哪一樣,買回去當裝飾品。」駱雨霽拿起一隻十分精美的手刻童玩。

  「才不要呢,會被人笑孩子氣。」攤上的東西瞧瞧即可,她可沒耐心去整理那些小玩意。

  「誰敢笑你,我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揶揄聲馬上附和。「哎喲!我的大老闆,你真是暴力嘍,也不怕嚇壞小嫂子。」

  冤家路就窄,不懷好意的葉梓敬拖著想溜的駱雨爾,大方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好報那「一推」之仇。

  雖然他不是純情小男生,好歹也是個品行端正的有為青年,老闆自己惹下的禍端不去處理,反而要他代為受過,真是天理何在。

  早上他沒在辦公室多待一會,聽送古靜蓮回去的女職員說,她走到家門口就昏倒了,害得古家人差點衝到辦公室來砍人。

  他機伶,先打電話去解釋原由,並輕描淡寫地掩飾老闆的「罪行」,人家才不加以追究。

  像他這般優秀的員工哪裡找,居然還有惡質老闆捨得虐待他,把他當廉價奴工使喚,此仇不報非小人。

  「你很閒呀!工作太少了是不是?我很樂意多撥一些事讓你做做,以免浪費人才。」他得計量計量。

  人才!?我看棺材比較快。「老闆英明呀!小的只是領人薪水的小員工,假日也得讓人喘口氣。」

  「假日?」駱雨霽頓了一下才想到今日是週末。「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你該回去『休息』。」

  「NO,NO,NO,老人家才需要休息,年輕人要多運動活絡骨骼。」我就要礙你眼,怎樣?

  「想活動筋骨儘管來找我,我包管你樂得忘了祖宗八代是誰。」駱雨霽飽含威脅的拳頭在他眼前擺弄。

  葉梓敬連忙退了幾步陪笑臉。「咱們都是文明人,有話好好說。」真沒風度。

  「斯文敗類。」左天虹啐了一口。

  「嗄?!小嫂子可是指我?」不會吧?他是斯文非敗類。葉梓敬指指自己。

  駱雨爾光笑不開口,突然他視線一掃,身體倏地繃緊,神色慌亂地靠近大哥。

  「大哥,你看那批人來者不善,你先帶小嫂……左小姐避一下。」差點學葉痞子喚她小嫂子。

  駱雨霽可以不在乎自身安危,但一涉及心上人呀!他馬上緊張地護住她,生怕她有一點閃失想帶她離開。

  可是一反常態地,左天虹一副見到熟人的模樣,笑容可掬地揮手致意。

  「你認識他們?」

  「藍天幫四代幫主身邊的七大護堂之一,虎嘯堂主石虎,很帥的刀疤吧!」

  他看看領頭的男人那身冷肅氣息,無法理解虹兒欣賞角度的偏異,律師怎會認識道上的兄弟呢?

  「左律師,請接受敝幫的委託,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付出。」石虎如釋重負地半曲著身。

  她故作為難的說道:「可是我正在度假耶,實在抽不出空為人辯護。」

  她的故作姿態看在石虎手下的眼裡,簡直是不知死活,其中一名手下甚至抽出腰間的刀,衝動地將刀往她脖子一擱。

  四周情勢一轉,三個大男人急得跳腳又近不了身,惟恐那人手不穩傷了她。

  石虎倒是很冷靜地喝斥手下。「小三,不許傷了左律師,快放開她。」

  「不行啦!大哥,這女人太跩了,需要教訓教訓才會學乖,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拿喬。」

  駱雨霽心急的一吼,「你要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無法活著離開這個鎮。」

  小三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江湖生、江湖死,你以為我會怕死嗎?」

  「我是她的男人,你拿我代替她當人質吧!」駱雨霽情急之下想出惟一的辦法。

  「他是你的男人?」小三敬他是條漢子。

  左天虹有些感動他的蠢行,眼含笑意地安慰他不要緊張,她自有脫逃之術。

  「藍天幫愈來愈低級了,以前我還當它是黑暗勢力中的一股清流,原來不過爾爾,和市井混混沒兩樣,」

  「虹兒,你不要再說了。」駱雨霽真怕她的挑釁會引來殺機。

  「放心,他們有求於我,不敢隨意動殺念。是吧?石虎。」除非有人要陪葬。

  幹這麼多年律師,察言觀色是第一要件,光看她挑下不少龍鬚,若沒人要她的腦袋倒是奇怪。

  天藍的保護不在話下,而她多少也習了些防身術.必要時她的能力可不遜於當警官的暴躁妹子。

  「左律師,請看在我們一片誠意的份上、接下這個案子吧!」石虎已是身心俱乏,再也找不到人願意出面。

  「誠意?」她淡淡一掀嘴角。「刀子架在我脖子叫誠意,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話一斷,左天虹左手肘往小三腹下一擊,趁他痛呼之際握住他持刀的右手,快、狠地過肩一摔。有點跟的鞋往他右手腕一踩,細微的碎裂聲表示他再也不能用右手持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天誅地滅。

  拍拍手上灰塵,左天虹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向駱雨霽,以慵懶的姿勢依偎在他懷中,好像沒發生什麼事似地靠著。

  驚愕比不上她完好無缺的回到他懷裡,駱雨霽雙手緊緊地摟住她溫暖的嬌軀,以戒慎的眼光盯著石虎等人的一舉一動。

  葉梓敬和駱雨爾也沒閒著,以護衛的姿態站在他們身側,以防這夥人再度偷襲。

  「藍天幫可不是小幫派,石虎,你何不另請高明,小女子無才無德幫不了忙。」

  石虎臉一凜。「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敢驚擾你的芳駕,但全台灣只有你有辦法救人。」

  「我?!你太抬舉人了。」混口飯吃而已。

  「台灣司法界的傳奇,你是我們唯一的救贖者。」只有她敢將麻煩攬上身。

  傳奇!傳奇!她遲早會被這兩個字害死。

  左天虹自認是位很普通的律師,她不過是敢向權威挑戰,不畏懼惡勢力的威脅,加上對案子獨特的興趣,每回都引起廣大媒體的迴響,而這要怪她記者妹子天綠。

  人怕出名豬怕肥,無意被冠上「傳奇」,想擺脫就難,她是有口難言呀!

  也許下次該敗個案子,以平不敗之績,好將傳奇兩字從身上洗去。

  「抱歉,我頭發生病了,將有一段很長的療養期。」南台灣的烈陽害她的頭髮都分叉了。

  「你……」石虎的口才沒她好,說不出軟化人心之語。

  「既然說不出話,那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忙吧!」她好笑地挽著駱雨霽繼續逛文化展。

  「咚!咚!咚……」

  一個接一個的咚聲,讓好奇心重的葉梓敬回頭一瞧。「小嫂子,你看看這些七矮人好嗎?」

  「什麼七矮人……」她睨了睨,很不屑地算了一下,當真是七人。「人家愛跪是他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

  「嘖,你真冷血,和老闆是同類人,你們都是冷血一族。」一點都不溫柔,冷漠得不像女人。

  「冷血的人活得長,不懂事的小青蛙。」左天虹用騙小孩的語氣戲弄他。

  「我……哪裡像青蛙?」還加個小字,太侮辱人了。

  當他們沿著冷冷的水泥地觀賞民俗藝品,石虎等人雙膝及地的跟著,粗糙的水泥磨破了他們的長褲,滲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鎮民在一旁指指點點,駱雨霽被他們視死如歸的義氣感動,人生若有此忠肝義膽的知己,就不枉來世上一遭。

  「虹兒,你幫他一回吧!」

  左天虹頗感趣味的眼一溜。「我沒說不幫呀!只是想考驗石虎的耐性罷了。」誰教他老擺著一張酷臉。

  「你喔!心真邪。」可他就愛她的邪氣。「去知會一聲,不要廢了他的腳。」

  「是,駱大青天。」她俏皮地朝他一點頭。

  走到一行「矮人」面前,左天虹冷冷的丟下一句,「這個案子我接了。」

  石虎和眾位手下面露喜色,一再地感謝左律師願伸出援手。

         ☆        ☆        ☆

  一大清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非常適合兜風,她收拾好行李打算趁駱雨霽去公司坐鎮,好來個不告而別回台北處理藍天幫的委託案子。

  可是一打開門,她就知道老天爺不想她太好過,非要送個離別禮物當「伴手」。

  小鎮生活是沒什麼情趣,有的只是三姑六婆的閒話家常,上一趟傳統市場買根蔥,包管你熟知鎮上最私密的事,當然她是話題中人。

  古家女兒感情因她這外來者而受創,多少在鎮民心中留下不討喜的印象,但懾於駱家的勢力,他們只敢在私下抱不平,不敢多說一句譭謗話。

  大概因為她默不吭聲的平穩氣質,反而引起鎮民的好奇心,將她歸納成神秘的喬家繼承人。

  「要進來坐一坐嗎?」

  古靜蓮不安的直絞手指頭。「他……不在家?」她很怕遇到他。

  「他不在,上班去了。」她不拐彎抹角,對於城府不深近乎無知的女人,她不需要要心機。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她驚訝地抬起頭,隨左天虹步人古色古香的喬家大宅。

  「小鎮是沒有秘密可言,誰都知道我床上睡的男人是駱雨霽。」不用腳指頭也猜得到。

  他是個貪而無饜的男人,但也是一個體貼的情人,至少不會一夜連要好幾次,累得她隔日挺不直腰。

  不過,他在清晨的慾望特別旺盛,有好幾回她睡意正濃時被吵醒,陪他玩了一場汗水戰才肯罷休,如果古靜蓮早一個小時到,包管她看得眼睛充血,哭著跑回去叫媽媽。

  「我……我希望你能離開駱大哥。」古靜蓮囁嚅地說道,眼底有十分堅決的請求。

  「你希望?」左天虹愉悅地輕笑,笑她的天真。「你該很清楚,並非我去纏他,你沒有權利要求我離開。」

  她咬著下唇顫抖。「我的意思是你非本鎮人,為何不早點回到你原來的地方,這樣他……他就不會……」

  古靜蓮單純地認為只要左天虹一離開,時間會沉澱一切記憶,久而久之駱雨霽必會遺忘這段短暫的戀情,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或是說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照著原定計劃娶她,共組兩人單純平凡的小鎮夫妻生活。

  她一直這樣認為,駱雨霽之所以拒絕她的獻身,原因在於他已有熱情開放的發洩管道,不是她生澀的技巧引不起他的注意。

  她相信上天會垂憐自己的一片癡心,還她一位及時回頭的浪子,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

  貪戀野花的男人,終歸回到家庭的懷抱,只要她有足夠耐心去等待。

  「你太不瞭解男人,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我可以坦白告訴你為何老是得不到他的心,因為你沒有自我。

  「一個人若沒有自我,就像失去靈魂的櫥窗娃娃,永遠只能羨慕櫥窗外的人們,被動地等待有心人選購,而且是人家選你的份,你沒辦法去要求別人要你,櫥窗娃娃的生命並不屬於自己。」

  「我不是……櫥窗娃娃。」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的古靜蓮又掉下淚。

  「那是你自己認為,在我們眼中,你就是少了生命的櫥窗娃娃。」人要有自知之明。人若少了比較是不是就能成為唯一?古靜蓮的腦海中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如果她不存在,自己就能獨佔他的全部。

  愛情使人盲了心,她不假思索地取出新買的拆信刀,趁左天虹轉身倒茶之際,一股莫名的恨意驅使她持刀刺向前,心想她快擁有他的愛。

  牆上掛了一幅裱了框的山水畫,左大虹似覺有某種殺念起,抬頭思索怎會有如此怪異感受時,畫上膠膜的反影見了答案。

  一個閃身,躲過致命的危險,拆信刀的刀面本就不若一般刀器鋒利,她輕輕一劈,古靜蓮手一麻就失去手中的武器。

  「愚蠢,殺人的罪不輕,預謀殺人的罪更重,遇到狠一點的律師,你最少也會被判無期徒刑從至是死刑。」

  一聽到死刑兩字,古靜蓮失去了理智,她無法忍受古家因她為情所困所染上的污點,更無法面對司法的判決。

  掉落的拆信刀正泛著光——

  古靜蓮心一橫,在左天虹尚未察覺她反常的舉動前,尖細的刀尖已沒入她的小腹中。

  「你!你這個笨蛋,我真會被你氣死。」

  二話不說,她一掌劈暈掙扎不休的古靜蓮,用著自己的車急送她往最近的醫院就治。

         ☆        ☆        ☆

  「你為何要傷人?」

  一名年輕的管區警員用嚴厲的口氣指責,古家在鎮上是望族,他理所當然地把她當罪人。

  左天虹不耐煩地撥開警員指控的手,用她處理案子的果決眼神朝他一凝,那份自然天生的氣勢令人一寒。

  「你剛畢業對吧!學校沒教你譭謗是有罪嗎?身為執法人員任意污蔑無辜受害者,曲解事件發生原由,你曾去現場查證過嗎?」

  「我……」他怔住,被她凌厲的語氣給震住。

  「請記住一件很重要的證據,刀上的指紋是誰的,還有事件現場在哪裡,沒有犯人傻得在自家客廳傷人,另外請再檢查刀身沒入體內的方向,是由上而下還是由下而上。」

  「呃!我……我會用心。」一時間,他發現她好厲害,比身為警務人員的他更瞭解小處證據。

  「虹兒,你沒事吧?」

  一接到通知,駱雨霽連忙趕來,仔細檢查了她的外貌無礙,一口老是提著的氣才鬆弛。

  「全是你的錯,沒事玩弄純情的小女生,害我連帶受累。」真倒霉,回去非灑米避邪不成。

  「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還好,她沒受到傷害。

  「算了,怪你也無濟於事。」人怎麼會傻得自裁呢?不會痛嗎?

  過了一會兒,古家夫妻滿臉慚愧地步出病房,他們先向左天虹致歉,一切原由已從女兒口中得知,所有的錯都是私心作祟,並懇求她不要訴諸法律,畢竟古靜蓮的行為已觸犯法律。

  「誰能無過,我不會計較這點小事。」

  古家兩老直道謝,又回到病房內開導自己的女兒。

  但也因為此一意外,駱雨霽非常不高興左天虹的「落跑」,決意給她一個教訓。

  那就是,跟定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2:59

第九章

  百來坪的辦公大樓區分三個私人區域,分別隸屬於左天虹、白丹寧以及江妮兒。

  每位各自擁有兩位私人秘書及助理,除了左天虹多了一位助理律師藍儂外,行政人員連同接線生在內的員工十數名,清一色是女性。

  並非刻意如此安排,實屬巧合。

  大概剛出道時沒啥名氣,或是征才廣告出了紕漏。

  好像前來應徵的員工都是女人居多,經過篩選後,剩下的還是女人。

  直到左氏律師事務所在司法界闖出名聲,慕名而來各大法律系的學生如浪潮般湧來,以期在司法傳奇左天虹身側習得一、二,好提升自身的成就。

  不過由於這些畢業生眼界過高,不夠虛心,自以為高人一等,對先進職員不尊重,歧視學歷不高的行政人員和小妹。

  在經過一段試驗期,三位當家律師一致決定不再招募新血輸,寧可少接委任工作,少賺點黑心錢,也不願自找麻煩,讓員工去受那些「孔雀」的白眼。

  習慣了純女性的氣息,這群女兒國的怪胎從此拒絕男性職員的進駐,除了郵差和送包裹的小弟,只有男性委託人可以在此進出。

  至於可憐的藍儂曾是觀護所的常客,因為在左天虹的護航下順利考上T大法律系,為了報答某人的栽培之恩,只好被迫捨身為人,從此成了左天虹專屬奴工,任勞任怨、鞠躬盡瘁、至死方休。

  「嗨!好久不見,各位可好?我帶名產回來探望勞苦功高的偉大女性們。」左天虹揚聲打招呼。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沒人回應她的招呼,大家依舊埋首在工作中,當她是隱形人般漠視。

  不負責的老闆休想有合作的員工,這就是物以類聚的結果。

  看著這一幕,有人失笑地說道:「她們的確很偉大,連老闆的帳都不買。」

  放眼望去儘是女性的天下,駱雨霽手搭在左天虹的肩上,才剛為一屋子奇景暗歎,瞬間自己已成為「觀賞品」,引來全體驚愕的目光。

  她們的視線全落在左天虹肩上那隻大掌,不太願意相信情感零缺口的老闆失去城堡,成為囚愛的女人。

  不過——

  她們的注意力只維持三十秒,表示某人已有陣亡之虞,復而低下頭繼續手邊忙不完的工作,直怨人工不均。

  「唷!我當是野貓闖進來搗亂呢,原來是等著報『失蹤人口』的左大律師呀!」

  江妮兒口氣酸味十足,嘴巴說著話,一雙不安定的眼眸卻定在她身邊的「野男人」。

  「卑鄙(Baby)妮,你還沒壯烈犧牲呀!我以為得回來為你送終呢!」耳朵真尖。

  進門不到三分鐘,她不過開口說了幾句話,怎麼這卑鄙妮精得像頭上裝雷達,趕在前頭揶揄她,簡直是巫女來投胎。

  「喔!年終獎金呀!雖然距離年底還有一段時間,我不介意先存起來生利息。」死女人,咒我。

  左天虹看看天花板。「奇怪,天都還沒黑,怎麼有人大白天作夢,要不要去掛個號,看看心理醫生?」

  年終獎金?她還真敢提,一年當中有三個月不知行蹤,名義上是放「年假」,但實際上是窩在家裡睡懶覺,努力培養腰腹間的油水。

  做人做到如此不思上進,為何仍有應接不暇的顧客上門呢?真是要氣煞一干同行。

  「那樣心理醫生會削爆,因為一屋子女人都需要掛號。」江妮兒指指一臉企盼的眾女將們。

  左天虹呻吟地拍拍額頭。「她們,休想,給我工作。」一年兩次「年終」獎金?她家可不是專印鈔票。

  「丹寧和藍儂呢?」

  「你還好意思問,不就為藍天幫那件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所有人都在笑我們白費心。」

  「是嗎?怎麼我看你信心十足,一副要人把碎了的眼鏡丟下肚?」化腐朽為神奇,解不可能之習題。

  江妮兒故作訕笑的說道:「明明裝得很白癡,為何你看得出來呢?」

  這時猛喊熱的藍儂及一直用資料袋扇風的白丹寧,不約而同地回到公司,當她們發現眼前有「外星人」入侵,第一表情是困惑。

  然後一臉怪異地看向春風得意的左天虹,不解她因何故帶了一位「異類」回來。

  「老闆,你思春了吧!」藍儂口沒遮攔的大聲嚷嚷。

  白丹寧則是投以冷酷一瞥。「我看是姦夫。」現在才回來,有罪。

  「閉上你們的狗嘴,這是駱雨霽。」接著她用不屑的語氣介紹。「白丹寧、江妮兒,三流律師,藍儂,沒品的助理律師。」

  「你們好。」駱雨霽回以禮貌性的問候。

  誰知三名女人不甩他,一致炮轟怠職的老闆大人。

  「你死到哪裡去?地獄無門你都敢闖,想害人也不用如此極端。」

  「我媽快不認識自個女兒,只差沒問——你是誰?你居然敢背著我們去玩男人。」

  「做人要厚道,地球不是為了你一個人轉,請考慮一下我們也是人,需要休息。」

  好悅耳動人的轟炸聲,真懷念這樣的辦公室樂曲,現實的人生教人感動,左天虹真是愛死了她的職業,終於重返污濁的人間。

  「我可以問一下嗎?到底誰才是老闆?」駱雨霽附在她耳邊問道。

  她故意裝可憐的回道:「你不曉得現在的員工有多惡劣,氣焰高得吃定老闆。」

  「佩服,睜眼說瞎話。」白丹寧冷笑一諷。「先生,給你良心的建議,遠離瘋子。」

  駱雨霽眉微斂。「我愛她,而且她比各位正常。」

  「嘖!中毒太深,老闆你是餵他吃什麼藥,怎麼眼瞎心也盲?」江妮兒兇惡毒的眼一橫。

  不待左天虹開口,藍儂主動代她發言。「當然是愛情藥,你沒瞧她吃得滿嘴賊。」

  說實在話,駱雨霽從沒見過這等陣容,一群娘子軍在比舌鋒之凌厲,個個都非等閒之輩,果然是律師中精英,不容忽視。

  一群女人以她們與眾不同的寒暄法鬥了片刻,才將話題轉到男主角身上,興味十足的評頭論足打分數。

  「四肢健全,頭好壯壯,體形碩長,目光似鷹,我給八十五分。」江妮兒歸納出心得。

  「體格健碩,臀部尖翹,雙臂肌肉憤張。唉!老闆,你會體力透支,我給九十分。」藍儂心術不正的說道。

  白丹寧很簡單地說道:「一百分,勇氣獎。」

  大家一聽,立刻明瞭她的意思,很不客氣地才笑出聲,紛紛為他加分,得分率三百。

  「你們不要得意太早,小心樂極生悲,老天可是睜大眼睛看你們的劣行。」三個冷血的女人。

  「不可能。」三人異口同聲。

  左天虹笑得很邪氣。「請看看我,最好的例子不就在你們眼前。」

  這……三人心發毛,眼底閃過複雜的電光。

  不會吧!她們的壞事做得還不夠多,若要論報應也應該是別人先,怎麼可能先降臨在她們身上呢?

  至少是左家那幾個禍害罪最深,下地獄當排第一號。

  「駱先生,你在哪高就?」

  「要不要喝茶呀?本季的冠軍茶哦!」

  「抓龍嗎?我的功夫比按摩院師父純熟。」

  左天虹看不過她們的餡媚嘴臉,解救被三名變態女圍攻的駱雨霽。「幹什麼?」

  三人只是微微掀掀眼皮斜睨她一眼。

  「滾開,女人。我們在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地,用他除魔驅邪。」

  「請問誰是魔、誰是邪?」左天虹笑得有些奸惡。

  「當然是……」突然白丹寧撞了藍儂一下。「呃,我們的意思是祝兩位永浴愛河,白頭偕老啦!」

  好佳在,差點被推入火山口,幸好盟友提醒,不然可要萬劫不復了。

  「少貧嘴了。」左天虹一反笑鬧表情,一本正經地問道:「案情如何了?」

  「所有證據都不利風二少,千夫所指難逃法網。」

  白丹寧翻閱資料一說。

  「藍儂,天藍那方面查得怎樣?」

  藍儂挑高唇角。「有意思,被栽贓的成分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而且是自己人。」

  「妮妮?」她眼一瞅。

  「死者是洪立委的女兒洪欣欣,本身的私生活就不檢點,有吸毒的習慣,常在藍天幫地盤出沒,和風二少有多次性關係。」

  洪立委的女兒?!這有點棘手。

  作風海派的洪立委黨、政關係都不錯,打算競選下一任市長,很多親信都在公家機關任職,和刑大那些高級警官都有交情。

  上面的壓力、民意的制裁,眾人的眼中只有洪欣欣年輕貌美卻被姦殺的殘忍形象,要扭轉人們潛意識的印象只有靠媒體幫忙。

  「藍儂,跑一趟報社,要天綠寫幾篇『黑道兄弟的不歸路』,以小說方式書寫,盡量要以悲調英雄來形容咱們的案主。」

  「又要利用你妹妹,真是可鄙。」有人打先鋒,肩上負擔可輕多了。藍儂可不拒絕某人的被犧牲。

  「囉唆。」左天虹將視線投向白丹寧。「去向檢查官要一份驗屍報告,順便先打個招呼,知會他們這個案子左氏接了。」

  「是,反正法院是我們第二個家,偶爾要他們回饋一下家庭成員並不為過。」

  左天虹淡淡一笑,贊同的點頭。「妮妮,繼續過濾洪欣欣的交友背景,生前曾與什麼人來往,務必要找出盲點。」

  「沒問題。」只要不讓她去太平間認屍。「那你呢?數豆子?」

  「我?」她戴上隨身攜帶的銀邊眼鏡,一下子看起來成熟老練。「我是負責這件案子的律師,當然要去現場勘查。」

         ☆        ☆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3:25

  愈接近開庭日子,大家的神經都變得很緊張,相對地左天虹因全心投入案子而冷落了駱雨霽。

  但他並不寂寞,光坐在她的辦公室一角看她忙碌的神采,心中就漲滿無限愛意,難怪電視廣告上有這麼一則——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她,不僅美麗,渾身散發迷人的魅力,面對艱難挑戰所閃動的自信,教他幾乎移不開視線,隨著她臉上的表情喜和憂。

  律師的工作不如他所想像中簡單,一動起來就沒日沒夜,二十四小時都不夠用,連睡眠時間都被剝奪,看在他眼底十分心疼。

  「她們的工作向來是『目中無人』,你要後悔還來得及,律師絕做不來賢妻良母。」

  藍儂並非有意要挑撥離間,而是要做「善事」,不忍一位有為青年的將來葬送在女魔頭腹中,總要有人給予一些警告。

  「你們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落井下石也要有個限度。

  「我是在救你耶!怕你愛錯了人。」她不滿地嘟著嘴抗議。

  「謝謝你的好意,我相當確定自己的心意,愛是沒有附加條件,我就愛原來的她。」愛到無法自拔。

  她佩服地噓了一口氣。「你沒救了。」

  「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就會瞭解我此刻的心境。」駱雨霽的嘴角因左天虹的笑而揚起。

  「謝了!」她一副怕怕的模樣。「不過,老闆克服了恐婚症嗎?」

  「恐婚症?!」他一臉不解,然後恍然大悟。「難怪她一直拒絕我的求婚。」

  藍儂臉上寫著——我就知道。

  「藍儂,我的咖啡呢?」

  「藍儂,我的濃茶沒了。」

  「藍儂,端盤點心過來。」

  一聲聲的催促惹惱了藍儂,她口氣非常臭的大吼。

  「你們是懶鬼投胎呀!我是助理律師不是泡茶小妹,小心我下毒毒死你們這三條豬。」

  話還沒說完,她又聽到三部合音的催魂曲,頭痛地撫撫額,將打了一半的資料往桌面一角掃去,她很苦命地當菲傭。

  「你自理吧!我要去『打雜』了。」

  駱雨霽瞧整個事務所的人都在工作,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遂主動提議要幫忙,好減輕左天虹的負擔,「你要幫忙?」藍儂愣了一下,隨即……「好好好,沒問題……」

  有人要替工,她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有意見呢?

  她二話不說的把工作全推給他,專心做她的清閒小妹。

  「藍儂,你死了嗎?」

  「藍儂,腳痛了嗎?」

  「藍儂,你到外太空倒咖啡呀!」催命符再起,這次她以輕鬆愉快的語氣回答。

  「來了,各位。」

         ☆        ☆        ☆

  最後開庭日。

  在經過數次的司法審判後,今日終於到了關鍵性的一天。

  媒體不斷以連載方式描寫黑道不為外人知的黑幕,將藍天幫塑造成一個正義的幫派,而曾遭人唾棄的兇手反成悲劇下的英雄,令人頻頻拭淚。

  江湖路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大部分民眾傾向兇手一方,認為這是一樁冤獄,一再向上面當政者請命,給予他一條生路。

  而這也是左天虹策略的成功。

  以民意壓抑民意,讓急於置兇手於死地的洪立委無法公開尋求支持,也讓隱身於幕後的那只黑手少了造謠的機會。

  民意聲浪壓過法律,正是有漏洞可鑽的時刻。

  「請辯方律師開始進行辯護。」

  法院外一片晴空,法院內氣壓低迷,法警一一搜查過旁觀者才准允放行,畢竟今日情形不同於往昔。

  旁聽席上坐滿了人,左側清一色是穿黑西裝戴墨鏡的「兄弟」兵團,右側一律是穿灰西裝戴近視眼鏡的法律系學生。

  一方是來做現場教學,另一方面則比較像來劫法場,正義與邪惡的對峙,理智與暴力的抗衡,使得走道上的記者不斷接快門,期盼挖到一則有價值的新聞。

  「依照法醫檢驗報告,被害人體內採集到的精液有冷凍過跡象,除非我的當事人是急凍人,否則絕無凍精再射精的可能。」左天虹陳述著手中的資料。

  對方律師沒有眉心微皺,只用詢問眼神看向檢查官,意思是問,她哪來的精液報告書?

  檢查官無奈地回看他,我不清楚。

  「我的當事人和死者本就有過性關係,若是有心人意圖要設計他,拾起他用過的保險套加以冷凍並非不可能,所以不排除有外人涉案。

  「還有依死者僵硬程度來推算死亡時間,這前後一、兩個小時有所謂的時間差,請問檢查官,你能確定正確的死亡時間嗎?」

  檢查官頓了一下。「不能。」倒霉,每次都碰上這個一到法院就沒人情可言的冷血學妹。

  沒錯,檢查官正是高左天虹兩屆的學長,書記官是她同窗好友,法官大人則是她的老師,而法警之一竟是她高中聯會的學弟,這簡直是……一家親嘛!

  駱雨霽站在法院內側最不顯眼的角落,他很清楚地看見檢查官額上的汗滴,以及對方律師有口難言的窘況,不斷用手帕掩飾被逼到無力反擊的窘色。

  他為她出色的表現浮上驕色,深深覺得此刻的她最美麗。

  「根據瞭解,死者的私生活糜爛,並有一名女性伴侶,也就是說她是雙性戀者。」

  現場頓時一片交談聲,閃光燈直眨,記者手中的筆努力揮動,先進一點的媒體以手提電腦傳訊,達到快速不失真。

  女兒醜事被揭露,洪立委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可是卻不敢動左天虹一絲一發,因為左氏一門在北部幾乎個個都是傳奇。

  左自雲是腦科權威,在國際間享有盛名,妻子楊飄若不僅是婦界領袖,還是知名作家,三個女兒在其行業更是佼佼者,唯一的男丁雖在走秀,但卻是一名神乎其技的外科醫生。

  這樣的陣容他得罪不起,只好暗自飲恨。

  「在案發現場曾有人目擊一名行蹤詭異的女子,在附近徘徊,神色緊張似在躲避什麼,我方懷疑此女可能知道死者遭何人姦殺,亦即是死者的女性伴侶……」

  熱絡的討論聲此起彼落,左天虹將氣氛炒到最高潮,輿論的力量再次壓倒法令,檢查官和法官冷汗直流,用著「怨恨」眼光瞪著他們最寵愛的學生、學妹。

  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他們氣結呀!

  「根據報告上指出,我的當事人體內酒精已超過人體負荷,已無傷人能力,怎麼可能去姦殺一位行動能力正常的少女,事後還能清醒地將死者棄屍於荒野中?

  這太不合常理。

  「再則就算一名正常男子,也無法在半個小時內來往兇案現場和棄屍地點,在死者居所等著被捕……」

  犀利的言詞凌厲得教人支撐不住,左天虹隨後遞上幾份文件,以茲證明其清白,再再改寫法官手中那份加料的供詞。

  「所以我堅持我的當事人無罪,請警務人員速查明真相,還我當事人一個清白。」

  在一番熱切的討論後,法官甚至退庭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讓犯人保釋候傳。

  在天人交戰後,他再度坐上法官席,決定順應民意,讓他的得意門生再創「傳奇」。

  當法官宣佈答案後,現場響起一片歡呼聲,記者群圍著又添勝績的左天虹,發話聲又雜又亂,她快被煩死了。

  駱雨霽見狀,以高大的身軀穿過人潮,雙手大張地護著地,鎂光燈再次將兩人相擁身影攝人,準備登在各大晚報中。

  藍天幫眾兄弟欣喜地和風二少抱在一起,而他尚未回過神,不太能相信已脫離牢獄生捱,呆滯地接受幫中兄弟熱烈的恭賀詞。

  「左律師,非常感謝。」石虎眼底泛著薄光,石刻的臉出現人性的一面。

  「用不著感謝,請將支票上的數字填對,後面的0不能少,我認錢不認人。」惡人!大男人哭成那樣。

  石虎突然身一矮,豪氣十足的說道:「藍天幫欠左律師一個人情,若有需要請吩咐。」

  「什麼要求都可以?」她的眼波在鏡片後顯得邪惡。

  「是。」

  左天虹帶著濃濃笑意說道:「希望風老大對我家老二『溫柔』點,雖然她的脾氣很沖,請看在我的面子,不要太粗魯。」

  「你怎麼知道……」左警官在幫中「作客」,她會知道他十分詫異。

  兩人的長相雖一致,但個性實在差太多,一個是不溫不火,一個是想拆了藍天幫。

  「不說破較有趣。」她開始同情風似默。

  「嗄?!」

         ☆        ☆        ☆

  「怎麼,還沒睡夠呀?」女人貪睡成這樣,可見這個案子確實辛苦。

  結束藍天幫的案子,在媒體的烘抬下,「傳奇」在台灣又掀起一陣旋風,上門委託的案主多如過江之鯽,擾得一幹員工叫苦連天,紛紛遞上假條。

  在全體員工集體缺席的情況下,身為老闆的她只好提早來個年度旅遊,地點是消費額最高的歐洲。

  歐洲耶!她們還真敢敲。

  幸好有羊就有毛,肥羊身上刮下的油水只取出數滴,就夠她們笑得眉都開了,直呼老闆萬歲。

  「虹兒,你到底睡夠了沒?」駱雨霽的手伸進她的性感內衣,在柔軟的山峰揉搓。

  左天虹翻了個身,被子拉上蓋住頭。

  好吧!就來使陰的。「虹兒,你要不要嫁給我?不說話我當你默許哦!」

  「嗯!」她睡得正香濃,隨口一應。

  沒想到這麼好拐。「早上我接到一通自稱是你父親的電話,我們相談甚歡。」

  噢!電話,相談甚歡,父……父親?!

  她的睡蟲被「父親」給嚇走了,翻開被子坐了起來,眼球帶著血紅素,一副失算的困臉。

  「你……你沒亂說話吧?」希望為時不晚。

  「我哪敢亂說話,『只』是據實以報,令尊真的很……風趣」一接起電話就被劈哩啪啦地問了一大堆,還說報上的男人是不是他,他聽得很含糊,客氣地問對方是誰,因為敢這樣沒大沒小的大呼小叫,一定不是外人。

  對方頓了一下,大概十秒鐘,就開始報上自己的身份,一再投訴女兒的不孝,問他要不要他的不孝女。

  他沒有錯過這難得的機會,二話不說地叫岳父大人,逗得「岳父大人」在電話中笑得樂不可支,像個老頑童似的追問他們上到幾壘。

  天呀!這「岳父大人」還真時髦。

  為了早點娶得美嬌娘,他沒有隱瞞地一一道之。

  誰知「岳父大人」更誇張,要他直接拖虹兒上禮堂,聘金全免,禮餅和酒席由女方包辦,附送嫁妝五千萬、洋樓一幢、跑車兩輛。

  這份急切惹得他發噱,彷彿炙手可熱的大律師是又醜又胖的滯銷貨,忙得要脫手才成。

  「唉!我會被你害死。」她的不婚宣言。

  左天虹可以想像父親樂成什麼模樣,一定大張旗鼓向親朋好友宣佈此喜訊,並在萬叔叔面前炫耀他有一個孝順的女兒。

  她看向駱雨霽,忍不住仰天長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3:52

第十章

  說巧不巧,前來提親的駱裡一瞧見許久不見的老面孔,馬上驚訝地忘記小輩的事,一心認故友。

  「左學長?萬學長?楊學妹?」

  不要臉的萬立行知道左自雲的女兒「終於」有人要,沒人邀請自動來報到,充當「家長」。

  再怎麼說左家小孩全是他接生,也是他看著長大,說是自個兒的孩子不為過。

  「你是……小裡子?」左自雲在一堆皺紋中認出他年輕的模樣。「死小子,這些年在哪高就?」

  萬立行偏和他唱反調。「光看他一身華麗,就知道賺了不少。」

  「閉嘴,誰像你滿嘴銅臭味,開口閉口都是錢,從沒長進過。」真是窩囊。

  「是喔!你是大善人不愛錢,那你幹麼開醫院賺黑心錢,手術費高得嚇人?」有臉說我,比放高利貸還惡劣。

  左自雲氣得直噴火。「手術費是醫生公會訂的價碼,誰敢說我賺的是黑心錢?」

  「你不就是醫生公會的會長。」來這一套,想掩耳盜鈴。

  「你……可惡。」左自雲氣得不想和他說話。

  這兩老像孩子般的舉動,外柔內剛的楊飄若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著駱裡並遞給他一杯溫茶。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無妨,我早就習慣了,要是不見他們斗來外去,我會以為認錯人呢!」

  當初在T大唸書時,他剛入學時是和兩位學長同寢室,他們是T大的一對活寶,什麼都能鬥,從小到水餃多寡和分數高低都能鬥,而他只是商學院的新生。

  一年後,清新動人的中文系系花楊飄若介入兩人爭鬥中,很快因他們倆的關係榮升校花,只可惜他因家庭緣故而中途輟學,沒能看完結局。

  「汗顏,是我管教失當。」楊飄若溫柔的語氣變得沉冷。「自雲、立行,你們鬧夠了沒?」

  兩人像聽訓的孩子噤口不言,但不到一會兒,左自雲又故態復萌,得意揚揚地提起下巴。

  「某人還說我的女婿不稱頭,硬要來『參觀』、『比較』,女婿呀!你過來給老眼昏花的萬伯伯瞧瞧。」

  「萬伯伯。」

  被冷落了半天,他終於派上用場,而被拿來做比較,駱雨霽不太平衡地斜眄躺在沙發上的左天虹,責備她沒有及早提醒他這情況,好做防備。

  左天虹眼中只有三個字——你活該。

  同居的生活不好嗎?合則聚,離則散,不需要一紙離婚證書,方便又簡單,不用對任何人負責。

  「是人家小裡子會養兒子,你得意個什麼勁。」萬立行很不是味道的說道。

  「至少我的女婿是人中之龍,而你的呢?雜草一堆。」左自雲不怕傷了他的心。

  兩人鬥了一輩子,再難聽的字眼都無所謂,他們要的是鬥嘴的樂趣。

  人生得此一知己,神仙亦欣羨。

  「雜草?」萬立行不服輸地反擊。「只不過才嫁了一個女兒,你還有三個難纏的小東西呢!」

  「哼!老大都嫁了,老二絕對沒問題,我馬上嫁給你看。」左自雲說得好像菜市場賣肉送蔥似地簡單。

  「藍兒脾氣那麼沖,我看沒人敢要。」他可是實話實說。

  話才這麼一說,大門砰地被踢開,一張氣呼呼的臉躍入眼中,駱雨霽看看她再看看他的虹兒,訝然的一問。

  「你們是……雙胞胎?」

  從沒所謂心電感應的左天虹和左天藍瞄了他一眼,用非常不屑的語氣說:「不是。」

  「可是你們長得一模一樣。」仔細一瞧,他還是能分辨誰才是他老婆。

  「誰規定雙胞胎一定要長得一模一樣?請不要忘了算我一份。」俏皮的左天綠朝他眨眨眼。

  才跑完一條新聞,她猛然記起老爸的叮囑,為了看本世紀最悲慘的男人,她死也要爬回來看笑話。

  這位准姊夫儀表出眾、談吐不俗,一副泡在愛情裡的拙相,她相信大姊的未來「應該」會很幸福,畢竟沒人可預測王子和公子會永遠快樂幸福過一輩子。

  對婚姻夠悲觀了吧!

  「嗄!三……三胞胎?」這次駱雨霽的眼都快掉了,三張一模一樣的臉。

  「不是。」

  三妹妹同聲同氣的搖頭,用著同情目光看他。

  他大概被嚇得不輕。

  「不是?」這……難道還有?

  念頭一浮起,他整個人呆掉,看到大門口走進一位舉止秀氣的……女人?男人?

  「哎唷!這位帥哥哪來的,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瞧?害人家羞得臉都要紅了。」

  人……人妖?!

  故作嬌柔的粗啞嗓音,駱雨霽可以確定他的性別是男,但內在就……不得而知。

  左天虹看他快神經錯亂,難得好心地為他介紹。

  「這個娘娘腔的男人是我家老四天青,背相機的笨蛋是老三天綠,粗魯到人神共憤的天藍是老二。」

  「喂!大姊,你不會用文雅的形容詞嗎?」

  「誰粗魯到人神共憤?你才惡毒到豬狗不如。」

  「大姊,人家本來就是男人嘛!上天捉弄我呀!」

  三妹弟不一的抗議聲換來左天虹冷冷一瞥,三人立刻乖得像雕像,大姊的權威不容挑釁。

  「我們是四胞胎,以後歡迎你凌虐他們。」她用著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

  左天藍、左天綠和左天青小聲的嘀咕著,責怪大姊沒道義,出賣自個手足。

  「嗯——你們有意見?」

  左天青很想恢復男子氣概大吼,但為了往後的幸福著想,拎著蓮花指用十分哀怨的語氣說道:「大姊,你很不夠意思哦!說好不結婚的,你怎麼可以背叛我們的不婚宣言?」

  左天虹無奈的歎口氣,正想說出原因,一隻拖鞋突然飛奔而至,不偏不倚地貼上左天青的臉。

  「你這個死兔崽子,我已經不要求你結婚,只要給我生個孫子抱抱,你敢在你老子面前慫恿你姊姊不結婚。」

  左自雲的耳朵可尖了,隨時耳聽四方眼觀八面,雖然他忙著和萬老頭鬥嘴,對這四個孩子可不敢掉以輕心,他們滑溜得很,動不動就給他出狀況。

  好不容易有個女兒要嫁人,他得盯緊點,免得有人要鬧逃婚。

  「老……老爸,我知錯了。」喔!好準,鼻子八成塌了。左天青撫著微紅的鼻頭。

  「知錯就趕緊給我生個孫子,以後就算你得了愛滋我也不管。」

  好……好毒。「爸!我忘了我上有兩姊,女人的青春有限,擱久了身價只會往下滑。」要死大家一起來吧!

  左天藍、左天綠惡狠狠地瞪視他,想將他身上瞪穿幾個洞。

  「說得也對。」女人不耐歲月催促呀!「藍兒、綠兒,好好跟你大姊看齊,快把自己銷出去。」

  「爸——」銷出去?

  「不要囉唆,看看你大姊多孝順,我才說要她結婚,馬上就帶了個優秀女婿回來,你們呀!要多檢討。」

  獨樂不如眾樂,壞心的左天虹打算落井下石。

  「爸,你不要擔心,藍兒已有對象。」

  「真的嗎?」左自雲笑得眼都瞇了。

  「你……你少胡說。」左天藍差點岔了氣。

  「不是嗎?我以為風大少……」左天虹眼神曖昧。

  衝動的左天藍趕緊摀住她要命的嘴。「爸,大姊是開玩笑的。」賊女人。

  「噢!」他用狐疑的眼神在兩位女兒身上來往一瞧。

  「風大少是誰?」

  「爸,大姊口中的風大少是黑幫老大,自古官、賊不兩立,你不會要我嫁入黑社會,當極道之妻吧?」

  左自雲思忖了片刻,露出一抹了悟的笑意。「沒關係,愛情會克服一切,儘管去嫁大哥吧!老爸支持你。」

  「嗄?」她的臉垮了下來,心中直道,怎麼會這樣?

  其他人在一旁竊笑。

  左自雲臉一偏。「小裡子……喔!不不,該喚聲親家了,聘禮方面我們不要求,咱們來挑個好日子……」

  「我來幫忙……」萬立行自告奮勇地挽起袖子。

  「大人」們忙著討論婚禮細節,四胞胎在那乾瞪眼,惟獨駱雨霽的傻笑從未停過。

         ☆        ☆        ☆

  吉日吉時。

  浩浩蕩蕩的一隊迎親因天還沒亮就出發,鞭炮聲吵醒尚未高昇的太陽公公,微微露出一點曙光。

  由於並非假日,車流量十分順暢,大概早晨六、七點就到達新娘子的家,喳呼的媒婆率先進入,頭上的大紅花相當招搖。

  左家四胞胎已成了觀光團……呃,迎親團首要目標,每個人都引頸以待,準備一睹四胞胎的風采。

  畢竟新娘子本身就是個大美人,欣賞美是人之常性,何況是四張一模一樣的臉,說什麼也要來大開眼界。

  「奇怪,四胞胎呢!」葉梓敬搔著頭,很努力用電光眼梭巡。

  「對呀!我們來了老半天,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

  納悶的駱雨爾盯著桌上冒熱氣的甜湯。

  若不是門口掛紅幛,他們會以為走錯地方。

  連媒婆都覺得詭異,實在靜得嚇人,偌大的客廳竟見不到一個人影,一點喜氣都沒有,她開始懷疑被擺了一道,低頭向新郎官詢問。

  「你確定是今日要來迎親嗎?會不會搞錯日期?」

  駱雨霽看看腕上的表,十分篤定的說道:「應該快出來了。」他相信岳父大人不會允許有人搞砸這場婚禮。

  為了賭一口氣,他沒看過有人急於將優秀兒女推出去的父親,有了岳父大人的把關,他很放心。

  反觀他那幾個小姨子、小舅子輪番洗腦,一次又一次勸退他結婚的念頭,說什麼同居也不錯,家花哪有野花香,為了一棵酸得要命的檸檬樹放棄整片果園是不智行為,千萬要三思。

  甚至威脅和……色誘都出籠,他不由莞爾不已。

  要不是知道左家姊弟的不婚宣言,他會以為自己的人緣真的很差,不過他更清楚一件事,這三人不敢讓婚禮告吹,因為他們會更快加入「受害者」行列。

  「賊呀!探頭探腦活像老鼠頭頭。」江妮兒不客氣地往藍儂小屁屁一拍。

  「江大姊,你怎麼可以攻擊女人的第二重要部分?」

  第一要點當然是喜馬拉雅山的聖母峰。

  「閉嘴,還不下樓招呼賓客。」沒事結什麼婚嘛!

  害她得一大早爬起來幫忙。

  藍儂翻翻白眼。「是,小的遵命。」挨打還不得申訴,這世界還有公理嗎?

  拉拉身上白色的伴娘禮服,調整一下頭上的小花圈,藍儂帶著最親近無害的笑容走下樓,後面跟著同樣一身白的江妮兒。

  「對不起,勞各位久等了,新娘子馬上下樓。」

  眾人眼睛一亮的吹了個口哨。「哇!美女耶!」

  藍儂和江妮兒不太願意成為焦點,趕緊站在樓梯口大喊,然後大家的目光往上移……

  美麗新娘子的出現令人驚艷,驚歎聲不絕於但是下一刻每個人的嘴都成O型。

  一、二、三、四,四個……新娘子?!

  不會吧!不是說其中一位是男的,怎麼會有四位新娘子?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為了證明新郎的真心,請找出你的白雪公主。」

  藍儂陰陰地詭笑。

  眾人發出嘩然聲,兩位自告奮勇的伴郎先去試試手氣,結果無功而返,誰認得出嘛!

  駱雨霽很果決地牽起自己老婆的手。「虹兒,調皮。」

  為了阻止婚禮,左家姊弟可是用盡心機,不惜委屈自己扮新娘,還要偽裝典雅的氣質,真是難為了。

  「不好玩,姊夫太精了。」

  「就是嘛!也不怕娶錯老婆。」

  「早挑嘛,腳都麻了。」

  在媒人的催促聲中,禮車遠離左家。

  但卻在這一刻左自雲和萬立行忽然想到一件嚴重的事,女兒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媳婦,再也不能承歡膝下。

  最後的畫面很可笑,兩個半百老人抱頭痛哭,哭聲難聽得連鄰居都忍不住丟碗盤抗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4-30 00:14:12

尾聲

 喬家老宅聚集了好些鎮民,但有一項殘忍的事實證明,左天虹下嫁駱家的那一年,小鎮裡的離婚率創歷年來之高峰,包括駱雨芳在內。

  左天虹將喬家老宅改建成律師事務所,藍儂隨同她南下,如今已是正式律師,並與駱雨爾陷入熱戀中,溫柔得教人想吐。

  白丹寧仍坐鎮台北的律師事務所,她沿襲左天虹的習性,三不五時搞失蹤,累得新進律師忙著找人。

  江妮兒很可憐,面對葉梓敬的猛烈追求,她已經快無處可逃,每天苦著一張臉想對策。

  而葉梓敬則三天兩頭請假,南來北往進行追妻計劃,即使佳人視他為毒蚊猛獸避之惟恐不及,他依然鬥志高昂,誰教他愛上嗆得要命的俏佳人。

  「左律師,番鴨家的狗咬了我家的貓,我要告他。」

  「左律師,蚊仔家的大水牛撞倒我家的豬舍,我要告他。」

  「左律師,牛屎仔家的雞偷吃我家的菜,我要告他。」

  「左律師…」

  左天虹快瘋了,她是招誰惹誰,這種芝麻綠豆的事也敢找她,簡直活得不耐煩了。

  「全都給我去找調解委員會,本日公休。」一發狠,她關上大門。

  「老婆,別生氣了,小心氣壞自己的身子。」駱雨霽的溫柔一如往常,愛意日夜增加。

  「我非回去宰了那三個混小子不成。」她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原因無他。

  左家那三個被逼婚的姊弟愈想愈不甘心,認為全是大姊的錯,因此印了好幾萬份傳單,上面特別註明,打官司不用錢,附送奶粉一罐。

  所以一大早就團聚著一群貪小便宜的鎮民。

  「好好,息息氣,我替你揍他們。」

  駱雨霽身一低,吻住她香甜的唇,接著就抱起她往臥室走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做做運動。

  聽說古靜蓮一出院就被父親送往東部一所天主教教會,希望藉著宗教的力量洗滌她的創痛,開解她始終不張的心結,盼能重回一位新生如月的女兒。

  愛的故事在風中流傳,不要想躲,下一個就是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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