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西北偏北]陷落繁華[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0:16
標題:
[西北偏北]陷落繁華[全文完]
西北偏北 -【
陷落繁華
】
【
內容簡介
】
下午的陽光明媚,潑墨似的撒進了這個空間裡。
他的影子正好蓋沒住了她的身體,交錯的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藤蔓。
相信嗎,這不是幻覺。
他哭了,雖然只有一滴淚。
可是他真的哭了。
在我一個人的面前,他落淚了。
我們彼此傷痕累累。
我流血,他拿淚償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1:00
第 1 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那裡。
日子過的怎麼樣?
人生是否有今夕?
也許會過著平凡的日子,有著自己甜蜜的愛情。
原本那應該是一個讓人感到愉快,感到幸福的一天。
那天至少應該有兩個人有這樣的感覺。
雖然天很灰,低低的氣壓。
可因為是夏天,所以站在草地上的時候,當風輕輕拂過,皮膚上會有被情人溫柔的雙手撫摸的錯覺。
原本那天有一場婚禮。
我是新娘。
"姑姑,車子究竟什麼時候到?"小寺從一道小小的門逢向外望著。
到底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任是早熟的個性,也擋不住此刻對於危險的懼怕。
"快了。"我努力做出笑臉,把身子向右邊傾了傾,減輕一點左肋下方的力量。
"嗯,姑姑你堅持一下。四叔他們肯定就要到了。"
真是一個聰明又體帖的孩子,我忍不住要讚歎。
姚家的男孩總是有看透事情本質的天賦,他一定注意到我虛弱的口吻。
此時,我緘默著,我的體力不允許我再有過多的動作和語言。
小小的門縫外是一片喧鬧。
我在心中祈禱,時間快點過去吧。
"從裡到外,大宅里所有的房間都派人去搜。他們一定沒有走遠。"古紀安憤憤地甩下電話。
"安先生,這............。真的是很抱歉。我的手下沒有看住五小姐。"
"沒關係。"坐在沙發上穿著深藍色西裝禮服的男子,和和氣氣地擺擺了手,就像是有著良好修養的主人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一個不小心打碎了古董花瓶的僕人。
古紀安當下暗暗地鬆了口氣,雖然外面早就傳言,這個剛掌管駱氏集團的新總裁以前是在黑道上混的。後來才漂白了生世,轉而開始成為見的了光的體面人。
可是他的陰險歹毒,心狠手辣在黑白兩道上是遠近聞名,人盡皆知。
但看著這麼一個溫文爾雅,又俊美非凡的臉實在是讓他懷疑起哪些謠言的真實性。
只是希望快點找到五小姐............
"古老闆。"
"啊,是。"古紀安趕緊拉回自己的思緒。
"這是你的女兒?"頎長優雅的手指扣了扣一個相框,指著裡面照片上笑的燦爛的少女"
"是啊。"為什麼他好像對與剛剛發生的那件走失事件完全不放在心上。
"很漂亮嘛。"
有一種本能的不安感,讓他不由地多問了一句。 "怎麼了?"
左邊的踝骨已經有些隱痛。
流了多少血,我都快沒有概念了。
但有痛感,還算是好的。一旦沒有了感覺,麻木了,那就遭了,至少是不能移動了。
兩條腿都動彈不得,那我就真是個廢人了。
自己完了就算了,就怕............。
我伸手摸了摸小寺的後腦勺,如果他出了任何的差錯我就真的罪該萬死了。
我們姚家,我大哥大嫂留給我的唯一的親人。
"怎麼了,晚姑姑?你的胸口又疼了嗎?再堅持一下,四叔的車就要來接應我們了。"
小寺抬起頭看著我,可能昨晚我的吐血對他的震動很大。所以黑暗裡,他小小的臉上滿是擔憂,用手不停的撫著我胸口。
對不起,小寺。是由於我的無能才造成了他對你的威脅。
我怎麼把自己年幼的侄子也帶進了可怕的旋渦呢?
這本該是我和他之間的一場較量,對峙。
雖然現在我掙脫了他鎖在我左腳上的鏈條。
但我真的可以掙脫開他鎖在我生命裡的惡夢嗎?
真不敢去想,只有走步算一步了。
"小寺,我沒事。你別擔心。"
我是現在唯一可以保護他的人了,所以我一定要堅強,我不可以倒下。
我緊緊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刺痛傳到的腦神經,頓時清醒了不少。
"求求你,不要,放過她們吧。"一個年逾五旬的老人跪在地上涕淚交加的哀求著。
"怎麼了,古老闆。我只是讓她可以到我的公司去上班嘛,你何必如此?"
年輕俊美的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
"求求您了,我一定盡快的幫您找到五小姐。您不要把我的女兒送到那兒去吧。"
"怎麼,你對麗晶不滿意?"
古紀安驚惶地不敢出聲,只是用手緊緊地拳在一起。
麗晶,有很漂亮的裝煌,那裡夜夜笙歌。那裡是男人的天堂。是這個城裡被裝點的最漂亮的地下妓院。
"古老闆,你看。"白析的好像是女人的手指上有一抹刺眼的紅。
古紀安不解的看著他。
"我的晚晚流血了。"
而且還帶著那隻該死的'小老鼠'一起逃跑。
他始終帶著無害笑意的臉上閃過一絲殘忍和懊惱。 "如果再找不到他們,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當他再抬起頭來時,卻笑得越發的燦爛了,瞧得讓人心驚膽顫。
"對了,古老闆,你這裡有沒有軍用的德國犬?"
"晚晚。"狹長的琥珀色的眼睛,就像是世上最完美的兩顆寶石,璀燦奪目,冰冷無情。
"這次我是真的生氣了。"然後他就笑了,非常溫柔,非常快樂的樣子。
周圍的保鏢都噤聲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個時候的主人是十分可怕的,他越是笑容可掬,他越是輕聲細語,也就是說他已經是到達暴怒的邊緣。
晚晚,怎麼故技重施?
上次婚禮你企圖逃離我的代價顯然還不夠高,居然還來一次。
這次,找到你以後..................。
我們兩個,落魄又可憐的一大一小的出逃者耐心地守著這方小小的地盤。
不敢亂動,不敢交談,甚至連呼吸都小心謹慎。
只希望上帝快點派人來搭救我們。
可是,
外面卻開始有了一種奇怪的寂靜,是暴風雨前奏那種蓄勢待發的安靜。
如同危險的信號,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小寺。現在幾點?"
"還差10分就三點了。"
離約定的時間只有一個小時了。我告訴自己,別慌,別緊張,要鎮定。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記憶裡讓我熟悉的聲音卻我莫名地開始心慌。
那是什麼聲音,我曾經聽過,我曾經親眼見過那發出可怕聲音的緣由。
低低的狺狺吠聲。
我不由的又想起第一次見到安平時的情景。
兩年前,香港。
半島酒店。
宴會需要主題。
這場由香港名流為歡迎姚氏加盟金融界的宴會上,姚思簡是個主角。角逐是這場宴會的主題。
三天前,香港所有財經類的頭版頭條就是姚氏企業的創辦人人姚啟揚即將赴港,同時將攜其女參加在半島酒店舉辦的歡迎晚宴。並且放話當晚將為他珍愛的二女兒挑選一位可心的未婚夫。
所以,每一個前來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光彩奪目的姚思簡。
作為姚氏的執行主席的她有著讓人覬覦的無比權利和財富。
得到她,江山,美人盡在手中。
這一晚,男人們也就注定要在宴會裡盡情的'廝殺拼命''勾心鬥角'了。
姚晚一向討厭隨父親還有哥哥們一起參加這樣無聊的宴會。
人多本來就夠吵,偏偏今天所有的人,男人女人就怕別人聽不見自己的講話似的,大家一起來加大音量。鬧得她頭疼不已。
剛想回到樓上的房間去休息還被她的三哥--姚競,堵了個正著。
硬是要到站在鋼琴邊接受所有人注目的姚思簡的身旁。
姚晚心裡嘆息一聲,真是不想過去。
卻奈何不了被三哥緊緊地牽著手。
"我說二姐,看今天這陣勢,爸是真的想把你早點許配了出去。"
瞧著思簡風情萬種地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長長的大波浪。姚競擠眉弄眼地調侃道。
對於姚競的話,她不置可否地笑笑。
接著,頗有興趣轉身看著姚家最小的女兒--姚晚。
"小晚,你怎麼樣?"
"有沒有找到一兩個讓你可心的對象?"
"沒有。"姚晚站在一旁晃著酒杯。神情裡的滿是事不關己的敷衍。
思簡拉開一抹曖昧不明的笑。
"那你最好也開始物色起來,小晚。爸爸不只是打算訂一門親。"
什麼意思?
姚晚抬頭望著她。
"爸爸想替你也找一張'長期飯票'。"
思簡挑眉對她笑了笑。
垂下眸子的姚晚,咬了咬嘴唇。無所謂,誰讓她只選了文課,沒有辦法幫家族裡的生意。活該被人說要養在家裡,吃祖蔭。
姚競看出姚晚的不快,半開玩笑地附和了一句。
"那樣我們家就可以受雙份的禮金了,哦?"
他推了推姚思簡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家裡的事有些是不能提的。
思簡也知道自己玩笑開得過分了,轉了個方向,笑吟吟地壓低聲音地問。
"你們有沒有註意那個冀中公司的大兒子程素凱?"
"嗯?沒注意。有什麼特別的嗎?"
姚競好奇地看著一向不把男人放在眼裡的二姐,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一個男人的名字呢。
姚晚也側目瞧著她。
姚思簡兀自的笑了笑,明艷又性感。
"今晚,他一眼都沒看過我。"
"哦?真的,假的?"
"我還以為是男人就沒法擋得住我二姐的魅力呢。"
姚競驚嘆,人群中開始尋找這個異類。
說實話,鮮有哪個健康正常的男人會不受姚思簡的吸引,她完全就是她母親的翻版。
也就是姚啟揚的情婦,一個時運不濟,卻妄想成名的三流歌星。當時,姚啟揚的太太正懷著第一個孩子--姚謝。諸多的不便讓姚啟揚正大光明的出入各種聲色場 所。於是,一年後姚家在迎來了第一個孩子姚謝不久,就又多了並非嫡出的第二個孩子--姚思簡,第三個孩子--姚競。按照姚家的慣例,除了孩子,不是正式娶 進門的,是不可以進駐到姚家的。所以姚思簡從生下後就沒有見過她的生母了。
找到了目標,姚競打量著那文弱又清瘦的身影,暗想這男子不夠出色啊,難道............。
"二姐你被他吸引了?"
"我不會因為一個男人忽視我,而對他感興趣的。"
她譏諷地拉開一抹笑,然後卻又蹙眉道。
"只是這讓我很困擾。"
"為什麼?"
連姚晚都奇怪了,二姐從來沒有為任何事情困擾過。
"爸爸找我去談過了。"
姚競和姚晚屏息地等待答案。
"以後,你們要叫他--姐夫。"
姚競姚晚面面相覷,已經內定了的姐夫? !
"他?!"
姚思簡優雅地敲擊著鋼琴上的黑鍵,第一音。
"程式的集團的老頭已經不行了,有內幕消息,他是繼承人。"
理由夠充分了吧。程式可是金融界裡的巨頭。
難怪了,要做這樣的安排。姚競在心裡點點頭。
"不過,憑二姐你的魅力,他很快就會愛上你了。"這點姚競敢打包票。
姚思簡無奈又嘲諷地嘆了口氣。
"這次恐怕不行了。"
"什麼原因?"姚競追根究底。
姚思簡挑了下彎彎的秀眉,神情鄙夷,看著遠處心不在焉的身影。
"他 ,喜歡男人。"
身邊的兩個人同時倒了口冷氣,的確難度太大了。
"THIRD SEXUAL"酒吧。
姚晚頗有些窘迫地堅持站在它的門口。
"我不想進去,三哥。"
"小晚,來香港不進這種'紅燈區'就等於白來了。你就當陪三哥進去看看吧。"姚競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不放。
雖然被路人好奇地看著,她卻依然還是站在那裡,不肯邁出一步。
姚競嘆了口氣,知道如果沒有一個非常誘人的理由,姚晚絕對會一直這樣固守著,死都不會進去。
"小晚,如果你陪我進去,我就告訴你四弟的消息。"
姚晚愣了愣,思考著。
姚競絞起手臂信心十足地等她。
這種交換條件,她絕對會答應下來。
終於,姚晚飛快地向裡邁開了步子,怕人捉臟一樣的速度。
香港的夜生活糜爛放蕩,治艷媚惑。
釋放出所有蟄伏在地獄的墮落靈魂。
"THTRD SEXUAL"在外面看的時候,會覺得里面一定很小,但是往裡面去才會意識到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別有洞天。
舞池的中央竟有一個長約30米左右的環形展台。吊頂上放置著暗黃的燈,讓整個PUB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墮落。音樂也是似有若無的,像情人間的耳語慢慢地劃過你的耳廓。
"小晚,看那。"姚競俯下身,悄悄地用眼告訴姚晚視覺的方向。
姚晚順著往一個牆角的方向看去,一個清爽文雅的男子正坐在那裡,雙眼直直地盯著台上,面無表情。
"他就是咱們的未來姐夫備選人。"
原來,這就是一晚上都沒有看過二姐的那個人啊。
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雙呆滯的雙眼就像被抽去了靈魂的空殼人偶。
只是,他也來這?
姚競故做神秘地推推她。
"小晚,知不知道今晚這裡的PUB主題是什麼?"
"服裝展啊。"還是剛才他自己說的。
"呵。我的小朋友,如果要看時裝,誰會花那麼大的價錢來買一張夠包一架私人航班機的票?"
"那是什麼?"
姚競慢慢地啜了一口酒,看著她,笑得曖昧。
"脫衣秀。一個人的單場脫、衣、秀。"
最後那三個字,姚競加重的音,聽得姚晚莫名其妙地一顫。
這個世界瘋了,還是說在夜晚,人都喜歡放縱?
姚晚覺得有點噁心,自己半夜不睡覺,就為了陪人看一場脫衣舞秀?
姚競瞥了她一眼,戲謔地笑。
"小晚,你就不想想看看'他'?"
"不想。"
"小晚,無趣有時會讓少女如同80歲的老處女一樣呆板僵硬。"
他認真的樣子,就像告訴了妹妹一個人間真理似的。
姚晚很無力,自己怎麼就陪他進來了? !
"那你就當我是八十歲的老處女好了。"她看清了路,準備起身走人。
"不行。"他拉下她已經站起的身子。
"作為你的哥哥,有義務要給你的生活增加一點調劑。"
"晚上,------我幫你叫'鴨'活動一下怎麼樣?"
他俯在她耳邊,對她眨眨眼。
"姚競!"氣急敗壞的怒斥,周圍許多人都看了過來。
姚晚感到兩頰開始熱度上升。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娘。咱們先坐下再說。"
絕對是氣得不輕了,可不能真的把她氣走了吧。
姚競趕緊遞過去一個台階。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乖,別生氣別生氣。"
如果先前,沒有三哥告訴她那是一個男人,那麼她最多以為走在台上的是一個妖繞的美豔女子,說實話,真的沒法把他當成一個男人,可也沒法說他就是一個女性。只是太性感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1:17
性是一種人類最原始、最隱諱、最本能的慾望。
這因為如此,人們會把它收好,用理智的名義。
當一人可以輕易喚起別人隱藏好的本能時,這個人也就可以掌控住對方。
如果,他能喚起本能的人數越多,那麼,當然他掌控範圍也就越大了。
按照這間可接待500人左右的場地來算,台上這個身著黑色緊身緞制長褲和簡單黑色疊加上衣的男子已經掌握了將近四分之三的人的呼吸節奏。
雖然那套衣服很一般,可恰恰因為普通,所以把穿衣人那獨特的氣質給襯了出來,衣服是個道具,他微微的側側身,顯示出修長有力的腿讓在場的不只是女人還有男人都不由的覺得口乾舌燥。
這反應讓他滿意。於是,他笑了,很是鉤魂奪魄的那種。
台下開始失控了。
"真是個尤物啊!"姚競閱人無數,也不禁讚歎。
"是啊,讓他又活了。"
"啊?你在說什麼?"姚競過了一會兒才發現他們講的不是一回事。
"他。"姚指了指台上的人,"讓他活了。"原先還像失魂落魄的程素凱,就像被人醍蝴灌頂一樣,整個人煥發出一種病態的活力。
"小晚,這麼活色生香的表演你不看,去管哪個人做什麼。"
"三哥,他將來有可能會是二姐的丈夫,我當然要盡可能的知道他的私人興趣。"
姚競忍不住按了一下頭。又來了,到底是在大哥的教育下培養出來的人才。一板一眼,了無生趣。
"唉,那有你看就夠了。"揮了揮手,將他拋在腦後。
"我可只想看這個'小美人'。"
姚競伸手摸了摸嘴巴,很下作。
姚晚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三哥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說出來的話,讓她覺得原來噁心可以是有很多種表達方式的。
表演到了高潮階段。
舞男已經是推下了上身最後的一件繁複精美的黑衣。
現在他扭動著比女子更為纖細妖嬈的腰胯。
一點一點解開長褲上那一個又一個,像是永遠也解不完的扣。
這時台下已經亂作一團了,尤其是他笑著把推下的衣服扔到了台下後。人們失去理智了,前面的人往台前湧,後面的人也站了起來往上擠,尖叫聲響成一片。
很好,黑暗裡的眼睛露出了冷冷的詭笑。
他們的座位是最靠前的,也就是說,是離走台最近的貴賓席。
所以當有幕布後伸出一個小小的,黑色的,堅硬泛著冰冷光芒的一點時,姚晚注意到了。
她熟悉這色澤,因為她從小就接觸它,所以她很清楚它是如何的隱蔽和小巧精緻,如同它的致命率,100%。
對像是誰?誰是今晚要被狩獵的羔羊?
這時,似乎所有平時所受到的特殊的訓練就像是被激發的本能,讓她毫無困難的判斷出,即將要被殺的對像的位置。
按照它的射程,它的特性來算,應該是.........。
嗯? !
沒有多加思量。
姚晚不著痕蹟的往左邊靠了靠,抬起手攏了攏頭髮,在半空中停了停,然後迅速的放下。
怎麼回事?計劃出錯了嗎?
獵物居然沒事?這對一個從不出錯的狩獵者而言,這絕對是一個污辱。
但是誰?是誰妨礙了他?
他不由地陰狠地瞇瞇了眼。憤憤地丟下手裡的武器。
朝著對講機說到:"我失敗了,可能是有人知道了計劃,你一定要想辦法查出來是誰。幹掉他!"
姚晚忍不住嘆了口氣,推了推已經完全入迷的三哥。
"三哥,我人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我的小姑娘,現在才是關鍵,他就快要把'那個'給脫了。"
台上的人只剩下一條內褲了。姚競曖昧地朝她擠眉弄眼。
姚晚有點哭笑不得。
"三哥,他有的你也有,有什麼好看的。"
"但也可能,我'有'的,而他'沒有'。"說著姚競暗示地比了比下身。
姚晚放棄地搖了搖頭,和三哥在一起,受到荼毒的決不只頭腦,還有心靈。
"那,我先上趟廁所。"
說完,姚晚不等他做答,迅速轉身離開。
唉,不是吧?連看看男人的裸體都受不了?
十六歲的小女孩,八成是害羞了。
姚競看她匆匆又不穩的身影暗付。
"嘶............。"
她倒了口冷氣。
好痛!一定是淬了毒。
雖然出血不多,但是表皮已經開始發紫了。如果是直擊心脹,那絕對是必死無疑了。
姚晚用力拔出嵌在左臂骨頭裡的銀針。還好,從小就有一點免疫力,看來毒性發的也慢。
只是這樣,也只能讓她比平常人多堅持一會。必須要趕緊回家馬上解毒。
姚晚撕下身連衣長裙的一條,緊緊地纏住手臂。
朝鏡子裡虛弱蒼白的自己笑了笑,自語。
"這回算做了次英雄。"
有人在看著自己!
像這樣的場地,在不為人知的地方藏有攝像頭也不足為奇。
只是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從她從洗手間出來時起,就一直存在著。
簡直讓她覺得有種被某種不知名的毒物給盯上了的恐怖。
是誰? !
"小晚,你怎麼回事,去了那麼久?"
姚競從座位前站起來,打斷了她的思路向她抱怨連連。
"嗯,這裡的洗手間不太好找。"
姚晚向四下看了看,竟然和剛才她離去時大為不同,人都幾乎走光了。
"三哥,人呢?表演這麼快就結束了?"
"天曉的,那個大牌突然就說沒興致,所以提前結束。唉............,害我都沒看到'好料'"
姚競意尤未盡地嘆了口氣。
"算了,三哥,沒準那個'好料'真讓你看見的話,會讓你自嘆不如,終身難忘。"
這個時候一定要笑,大哥說的,越是痛苦,越是要笑。姚晚暗暗地告誡自己。
"呵............。難得啊,小晚你也會開玩笑。"姚競故做訝異。
還不能讓三哥知道,不然以他的脾氣決不會善罷甘休。
先趕緊離開這裡吧,姚晚在心中暗付。
轉身拉著他離開了酒吧。
原來是她啊。修長的手指在一次按動回放鍵。
在快要到刺穿獵物心臟的一瞬間,一個突然伸出的左臂就像一道屏障精準有效地擋在了前面。讓遲鈍的獵物逃過一劫。
真可愛,難道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獵人盯上的更大的獵物嗎?
看來計劃需要有一些改動了。
最完美的獵人是讓獵物自願地逃進陷井裡。
他伸手從桌上抽出那份,已經爛熟於心的資料。
姚晚
姚啟揚的第五個女兒。
上面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十五歲以前在聖--凡斯陀修女學校寄宿學習,後因為某些原因退學在家。
幾乎從未出席過任何場面上的派對。
一是她本人不喜歡拋頭露面,二是原先靠黑道走私軍火和做毒品中介商發家的姚啟揚怕人在暗處對付她。為此,她的存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保護工作做的滴水不漏,足見對這個女兒的珍視程度。
但這次香港之行不同,姚啟揚居然把她也帶了出來。
那麼,既然難得出門一次,得給她點禮物才行啊。
黑暗裡,
他一邊又一邊的用手摸挲著下巴。
姚家,等著吧。我來了。
獵人嘴邊泛這冷冷的笑。
一個星期後。
姚思簡和程素凱訂婚了。
任是程素凱再對女人沒有興趣,但是男人對於權利和財富是有著天生的渴望的。
在兩家的壓力下和那筆豐厚的嫁妝,終於讓他動心了。
於是轟動商界的姚家的馳騁集團和程家的冀中集團聯姻達成了。
這無疑是讓雙方的家族今後在商界的地位就會有如泰山北斗不可動搖。
這場宴會不僅是商界的名流被列在出席的名單上,連政界也有舉足輕重的人物前來捧場。
陣勢看上去遠遠超過了一場訂婚典禮的排場。
姚家,今非夕比。
"思簡,今天爸爸感到很驕傲,你是這麼的出色。"
姚啟揚得意得拍了拍端莊文雅得坐在身邊女兒。
"爸爸,我是您的女兒,當然出色啦。"
姚思簡甜甜地一笑。
姚競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靠著她的椅背笑道。
"唉,二姐,你這一訂婚,不知道會有多少男人會暗自傷心,嫉妒我們的未來姐夫呢"
說完誇張地搖了搖頭,若得姚思簡笑顏如花。
姚競伸手攬過正在為姚思簡整理裙擺的姚晚。
"小晚和我們預計一下......"
"你什麼時候帶著你的小女婿上門讓我們看看哪?"
姚晚不客氣地橫了他一眼,繼續著手裡的活。
"等你的小媳婦上門了,我也就快了。"
"等我?"
"那可早了。你要等我的話,本錢恐怕不夠吧。"
姚競詳裝認真地看著她的臉,滿臉的嘆息。
"是啊,小五快點找個男朋友吧,要不要二姐先親自幫你選幾個備用?"
姚思簡也半開玩笑地問。
"不要,又不是配種。"她小聲道。
"哈............,小晚,你可是真的是和大哥呆久了。"
姚競失態地笑彎了腰,把酒灑了一地。
"好了。小三,別惹小晚。"
姚啟揚故意略略板下臉。
"是啊,當心小晚等會去向大哥告狀,可就有你好瞧的了。"
姚思簡睨著他笑說。
"你們都護著她,我可不干了啊!"
姚競學著小孩撅起了嘴,不依不饒似地環著姚晚的腰。
一家人被他自說自演的獨角戲,搞得都失笑出聲了。
這時的姚晚覺得自家真的就和普通人家一樣,在面對家族的喜事面前會產生的特有的其樂融融。
真是的,這車什麼時候不能壞,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壞。
姚晚惱怒的砸了一下方向盤。
她看了看表,還有半小時就要開始慶典了,如果她不能準時趕回去,那麼父親就會有所懷疑,派人來找了。
那時候就會知道她下山去取包裹了。
她哥哥寄來的包裹。
姚禹。姚家四年前被趕出去的四子,她唯一的哥哥。
從美國寄來的包裹。
可惡!她挫敗地發現根本發動不了引擎。
拼命從宴會上趕到指定地點拿到了郵寄過來的包裹。
誰知道在回程的半路上,車會沒油了。
怎麼辦?
她看了看毫無人蹟的山路。
連輛車都截不到。手機也趕在這時壞了。
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姚晚無奈地將包裹和一些必備物放在大包裡,看來得準備走著回去了。
希望時間來得及。
"她剛才到山下的咖啡館去拿了一個包裹。"
他坐在車廂裡,靜靜地聽著手下在電話裡的報告。
"我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處理過她的車了,最多開到半山腰。一切的通訊設施和車裡的衛星定位都被破壞了。"
"嗯。"他滿意地點點頭。
"查出是誰寄過去的包裹了嗎?"
居然讓她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特意親自趕去拿。
"是姚家的四子,姚禹寄的。"
姚禹?對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他怔了怔。
"是兩年前被姚啟揚趕出門的那個嗎?"
"是的。"
哦,這就難怪了。親哥哥寄的東西,的確很珍貴。
"查出是從那裡寄來的嗎?"
"沒有,所有的運輸資料都沒有了。"
夠有一手的嘛!
姚禹,看來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她現在正在往山上走嗎?"
目前,要對付的是這位'可愛'的姚小姐。
"是的,她手上只拿了一個提包,沒有檢測出帶有任何槍支武器。"
"那----就把我們的'小朋友'介紹給她認識認識吧。"
嗯,那些'小朋友'一定等不及要見一見她了。
他邪佞地笑著把手裡的煙蒂彈出窗外。
看來真的是很長時間沒有做運動,才走了一刻鐘左右,就已經感到四肢無力了。
姚晚抬手擦了擦汗。真奇怪在車裡的時候都不覺得太陽過曬。
怎麼一出來,就恨不得后羿當初把這個發光體也一同射下來就好了。
"呼,不行了.........。"
姚晚實在是有點累了,最後拗不過自己的體力只好坐在一旁路邊的大石塊,休息一下。
其實。她的身體原來沒有那麼糟糕,只是在那次受傷以後,似乎就極易感到疲勞。
不過,
定定地坐下來以後就發現周圍的環境十分的優美。春天的樹木綠意昂然,寧靜祥和,和諧鳥鳴在耳畔響起,姚晚不由地閉起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人類的起源為什麼不是森林呢?
她遐想著。
突然,四周的氣氛被某一種外力所破壞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氛,似是山雨欲來前的詭譎籠罩著她。
一種讓所有生物躁動的寂靜,讓她覺得窒息。
姚晚警惕地看向四周,人類身上從遠古時期就有的對於危險的直覺告訴她,
有什麼東西盯上了她,並且將會威脅到她的安全,更甚也許是生命。
她盡量鎮定地一點一點地拉開手裡提包的拉鍊。
別慌,要在觀察的同時,迅速想好要如何把對方制服。
在右邊!
她看見了那裡的矮木叢有動靜,屏息靜氣。
掏出包裡的短弓,瞄準,目標。
"吱............吱。"一隻長約三公分的,灰紅色皮毛,尾巴蓬鬆而長大的動物,抬起脖子,和她四目相望。
一隻'兇猛'的松鼠。
"搞什麼!小東西你把我給嚇死了。"
姚晚不由地啞然失笑。放下手裡的短弓,鬆了口氣。
那松鼠也似乎知道她沒有敵意,"嗖"地躥上了樹。
就在那時,真正的'主角'出現了。
三隻大體型的狼狗,從矮喬木中顯身了。
它們好像是餓了很久,看著她的目光邪惡貪婪,猙獰的犬牙期待著將她生吞活剝,囫圇吞下。
這時要戒備,已經有點晚了。
剛才真是不該一時大意放鬆警惕的。姚晚暗暗地責備自己。
現在,只能是一場力量與心靈的較量了。
他們彼此對視著,都不敢輕舉妄動。
最終,那三隻獸忍不住,其中的一隻向她撲了上來。
就是這個時機,她的箭雖短,卻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
鋼製箭頭,無比堅硬,一擊斃命。
"嗚............"的一聲,那一隻便痛苦的嗚噎著倒血泊中顫動著四肢。
血的味道,只會讓飢餓的渴獸更加不斷地咆哮,渴望鮮血淋漓的牲品。
並讓獸性狂嘯著甦醒。
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點,愚蠢的姚家小五。
在樹木的遮掩下,一雙譏諷的,像冰一樣寒冷的雙眼嘲笑的旁觀著。
果然。這氣味激怒了其餘的兩隻。
它們開始一起撲上來,姚晚有些招架不住了,因為是女孩,而且是由大哥親自培養,所以她和哥哥們不一樣,她只是學習了一些槍支和近身的武器。但卻沒有學習擒拿和格鬥。所以,她擅長的就只有一些沒有太大威力的利器而已,加上前幾天受的傷還未痊癒,動作的幅度必須有所顧慮。
真夠倒霉的。
所有的形勢都對她不利,難道今天要死在這裡?
她不安地在心裡猜測。
"我還不想死呢,而且是死在你們這兩個畜牲的嘴裡。"
姚晚喃喃自語到,為自己平添一些勇氣。
所有的生物都一樣,在面對巨大威脅時,都會變得非常的鎮靜。
姚晚將手裡的弓迅速張滿後,射出。
兩隻餓狗同時撲了上來,一左一右。
痛!
尖利的牙齒緊緊咬住了原本就已經受傷的地方。
一隻箭射歪了,只扎到了餓狗的一條右腿。
而另一隻就咬上了她的肩膀。
該出去了。
不然,姚家的小五看來是已經抵擋不住多久了。
黑暗中的人終於動了,拉了拉手上的黑手套。
我來了,姚晚。
姚晚有點招架不住地被撲倒在地上,那鋒利的牙齒快要咬上她的一瞬,她突然在腦中閃過:小晚,要記住,眼睛是所有生物的軟肋。要不遺餘力的攻擊才行。
對了!
她鞋底的暗格放著以防不測的薄刀。
她一面用力的向上推開向她頸邊咬來的頭,一邊努力抽出刀片緊緊地捏在手心,看準了時機。
狠狠地刺了下去。
一吃痛就減輕了攻擊的力度,趁勢,姚晚急忙往旁邊躲閃。
"砰","砰"。兩聲槍響。
驚動了在樹上棲息的禽鳥,騰地一下,全都飛了起來。
姚晚尚有些來不及反應,只是怔怔看著那兩隻前一秒鐘還準備向她撲來的野獸,突然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發生了什麼事?
莫名其妙地一切居然又恢復平靜了。
"小姐,你沒事吧?"
有一個柔軟的,有點像佈道牧師清遠的嗓音喚回她的意識。
她抬起頭,不知是那俊朗秀逸的面容及瀰漫於眼底閃耀著的珀色光彩。
還是天空裡的太陽的光線過於強烈。
她覺得有點睜不開眼,並且無法言語。
不會是嚇傻了吧?沒用的姚家小五。難道就只會這樣盯著他看?
"餵,小姐你沒事吧?"
他蹲下身,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顯然,這一次,姚晚有反應了。她連忙對恩人露出一個誠摯的笑容。
"謝謝您,剛才是你開的槍嗎?"
"嗯。"他點點頭。
她看了一眼躺倒在血泊中的那兩具死屍,絕對致命的位置,可見槍法的精準,她不由的暗暗驚訝。
"你沒事吧?"
她收回神,連忙朝他感激地微笑。
"沒事。但真要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他微微一笑,沒有作答。嘲弄寫滿在他半垂的眼底。
你是該感謝我,那可是我特意找來的三隻德國狼狗,不給吃喝,七天七夜,就是要作為給你的見面禮。
見她吃力地向右使力想撐起半躺在地上的身體,和左邊肩膀上白色的禮服裡所滲出的點點殷紅。
他優美的嘴角邊浮上了一絲殘忍的微笑。
"怎麼站不起來嗎?我來幫你。"
於是,不等姚晚回答。
他就故意伸出手去拉住她的左臂,幾乎是惡狠狠地使勁將她往上提。
開始明顯感到她的抗拒和顫抖,但是卻也沒有什麼氣力掙扎,只是很用力地倒吸了口氣。
左臂的傷口肯定是被撕裂了,痛的她幾乎無法站穩。
她只有不斷地吸氣,才能克制自己不會呼痛。
然後臉色難看地擠出一個笑容來,慢慢地對他吐出:"謝----謝。"兩個字。
"不客氣。"
我是故意的。他有點得意地瞟了眼她大片被染紅了的左肩。
是錯覺嗎?
有一瞬姚晚發誓,在這個對她有救命之恩的陌生人的眼中,有一抹強烈的報復後的快感。
這是為什麼?
正在她困惑之際。
"小五!"短而急促地一個喊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
隨後,在姚晚還沒有所應答時,就一下子被拉進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
"你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
"三哥?!"第二次被碰到的傷,好痛啊!姚晚被姚競的手緊緊地壓在懷裡,傷口開始不斷的滲血出來。
"你做什麼沒事一個人跑下山來?要不是剛才聽到那兩聲槍響,我們都還不知道你一個人就下山了。"
她知道三哥一旦緊張起來就會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一定先攔住他的話頭,不然大概自己就快要血盡人亡了。
"我沒事,三哥。有人救了我。"
姚晚試圖分散他三哥的注意力,減輕現在的箝制。
"哦。"
輕描淡寫地點點頭,連頭都沒抬。
"快讓我看看,你傷那了,傷的重不重?"
姚晚有點吃驚她三哥的無禮。
"小三,你先快把小晚鬆開。她快被你給勒死了。"
從車上下來的姚思簡看見姚晚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實在是佩服自己弟弟的遲鈍。
是啊,是啊。姚晚從沒覺得二姐甜膩的嗓音如此動人。
"二姐,你怎麼也來了?"
"那麼大的動靜,我能不來瞧瞧嘛。"
姚思簡看了看地上橫躺著的三具死屍。
嗯?這片山林被開發為高級住宅區已經有二年多了,怎麼會還有這麼大型的狼狗出沒?
她蹲下身子,卻見除了其中一隻是中箭斃命,其餘的兩隻皆是被槍打中心臟位置,毫無偏差。
槍法很準嘛。
"二姐,三哥,是那位先生救了我。"
姚晚見自家人,關心傷勢的關心傷勢,關心' 戰況'的關心戰況,就是沒有人記的要感謝恩人。
就那樣把別人晾在了一邊。只好很頭痛的再次提醒道。
終於,那兩人同時往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的黑衣男子看去。
有時候緘默會讓人遺忘,但緘默有時也是一種力量。
一種潛藏著的,一觸即發的力量。
他始終安靜地站在那裡,嘴角邊噙著一抹曖昧不明的笑,溫文爾雅的臉龐和深不可測的眼神令他同普通意義上的男人氣質相去甚遠。那彷彿滲透骨血的優雅令他即使是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的都顯得頗有格調,魅力非凡。
只須一眼,對任何人來說,都會變成為一個致命的誘惑。
尤其是對女人來說,這種魅力,勢不可擋。
姚思簡的瞳孔頓時縮緊,一種狂熱的情緒在她血液裡叫囂著。
"謝謝你救了我的妹妹。請問您是?"
她展開了最迷人的微笑,微微地向他低了低頭,表示感謝。
他清楚的接收到了那朵笑容背後的涵義。一個女人對於一個男人最原始的好感。
他淡淡笑了,那如緞般的嗓音,像一首黑色的序曲,緩緩地響起。
"安平。我叫安平。"
這個名字成為著姚家後來由興轉衰的始作蛹者。
從此,這個名字就像一個橓釘敲進了姚家每一人的生命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1:49
第 2 章
站在這個城市的最高的辦公大樓的樓頂上,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像螞蟻一樣的人群時,會有一種錯覺,覺自己像是一個神,擁有了無上的權利和榮耀。
奮鬥了三十多年,他完美的解釋了一個成功男人所應該涵蓋的全部內容。他有了無可匹敵的財富,受人尊重的頭銜了名譽,幾個健康的兒女和可愛的第三代,他的一切都叫人稱慕。除了......。
看了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除了,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謝禹晚。
我的禹晚。
姚謝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就見姚啟揚一個人站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用有些蒼老的右手輕柔地摸挲著左手的那枚老式的白金婚戒。
側面上帶著一種沉浸於過往美好時光的懷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多麼脆弱的表情,就像他兩鬢上的白髮那樣,叫人心酸。
姚謝幾乎有點不忍上前打擾,但還是叩了叩門。
"爸爸。有件事要和您商量一下。"
在聽見敲門聲的那一瞬,叱吒風雲的姚啟揚又回來。
他慢慢轉過身,看了看姚謝放在桌上的文件。
"調令?怎麼什麼時候人事部的調動也要我來管了?"
他不悅地挑了挑眉,公司裡的部門經理都不做事嗎?
"是我早上從香港分公司那裡得到的消息。思簡把老吳給調去了一家分行,重新任命了一個經理。"
"怎麼了?香港的公司一向是由思簡處理的,有問題嗎?"
"這個新的經理叫安平。"姚謝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靜靜地看著姚啟揚。
"安平?"對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
"是不是在思簡訂婚宴的那天,在山上救了小晚的那個?"
"是。"姚謝點點頭。
這樣的話,姚啟揚往後靠在椅背上,不太確定的猜測:"也許是思簡想要感謝他,所以............。"
"爸爸。"姚謝打斷了他的猜想。
"他目前還有一個身份,他是日本隴也會社的人。"
這就難怪,姚謝要費些周章的要注意了。隴也會社是日本有名的有正當生意做掩護的黑道,之所以有名是因為他們什麽生意都接,不僅有毒品走私,導賣槍支,連開辦大型的買淫娛樂夜總會都做。雖然生意很大,但名聲在黑白兩道上都不太好。
"思簡知道嗎?"
"她知道,那天是她去驗的傷。"能夠隨身挾帶著槍支的,槍法還奇準無比,除了警察,還能有誰?
"已經有傳聞說,他和思簡最近交往過於頻繁。"姚謝最頭痛的就是這條消息。一旦風言風語傳到程家人的耳裡,恐怕兩家人以後就不太好見面了。
"這樣的話......。"姚啟揚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
"告訴香港那邊,讓他先來咱們這裡的北冥會'幫忙'三個月。"
北冥會?姚謝有點不解的蹙了蹙眉。
"北冥會經常會有一些 '意外事故'。"
姚啟揚微笑著提醒道。
姚謝這才頓時豁然開朗,笑著說:"爸爸,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啊。"
儘管是三樓,但是就像是現場直播一樣,那一陣陣放肆的、張揚的銀鈴般的笑聲還是毫不客氣的傳遍了整個別苑。每一個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那笑聲裡的歡愉、不可遏制的興奮,是一個正沉醉於享受戀愛樂趣的女人所特有的。
愛情有時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總是出人意料。
門外好像有動靜,是誰?姚晚結束了沉思,好奇的看向轉動的把首。
"晚姑姑?"一個黑色的小小頭顱從門後探出腦袋,試探性地輕輕喚了一聲。
姚晚趕緊克制住想笑的嘴,閉上眼睛裝睡。
躡手躡腳地向她靠近的腳步聲,床突然向下陷了陷,看來已經爬上床了嘛,她在心中可以描繪出小小人兒笨拙的動作。
"晚姑姑,你睡著了嗎?"
兒童輕輕的鼻息,溫熱地打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晚姑姑,你真的睡著了嗎?"粉嫩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頰。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
嗯?想玩什麼花樣?不管怎樣,姚晚決定先嚇一嚇他。
"沒有耶。"
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小寺來了,姑姑怎麼會睡呢?"她壞笑著,抱住嚇得想要從床上逃跑的小人兒。
"晚姑姑,你裝睡!"小男孩有點惱羞成怒地抱怨道,努力想要掙脫開環著他的纖細手臂。
"哎喲,好痛。"姚晚忽然摀住自己纏滿白色繃帶的左肩,將臉埋在枕頭里,看上去疼痛難當。
"啊?!晚姑姑,我......我是不是弄痛你的傷口了?"
懷裡的小男孩頓時嚇的僵硬著身體,動也不敢動了,就怕碰到她的傷。
小寺,可真是好騙啊。姚晚緊緊咬住自己的舌間,免得自己破功笑出聲來。
"小寺。我要......"她悶悶地從背後嚴肅地說。
怎麼了?不會是要告訴他爸爸吧?好可怕哦。小男孩有點緊張地猜想。
姚晚邪惡地嘿嘿一笑,抬起無恙的右手。
"我要撓你癢癢了。"有鏡子的話,姚晚就會知道自己現在笑得就像是30歲的變態歐巴桑。
"呵......,呵..................。晚......晚姑姑,我錯了。"
小男孩左躲右閃,又有所顧及,怕再碰到她的傷。只能笑的氣喘噓噓,屏屏求饒,才終於讓'魔爪'住了手。
"來,告訴姑姑,是你爸爸送你來的嗎?"
"不是,是爺爺讓我來的。"
"爸爸?"姚晚有點吃驚。
"爺爺說你一個人養傷太寂寞,要我來陪姑姑。"
這是好聽的說法,養傷。
姚晚苦笑。
其實,這次的事讓姚啟揚簡直有點勃然大怒的意思了。尤其是對於她私自下山而沒有通知任何保安的行為。所以,十六年來的第一次,她被關了禁閉。足不出戶,天天呆在香港的這座二姐的私人別苑裡養傷。
"晚姑姑。"暖暖的小手搖了搖她。
"什麼事?"她低下頭,見那張清秀俊俏的小臉上堆滿了神秘的表情,眼底湧動著一種難辨的情緒。
他不說話,但看上去就好像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只想告訴她,彎了彎小小的手指,示意她低下點頭。
她照做了,順便將頭略微一側,讓耳朵更湊近一些。
"晚姑姑,這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
就在姚晚還沒能反應過來,只覺得自己雙唇上被一個溫熱濕潤的,柔軟的東西給輕啄了一下。
嗯?
這種觸感?自己該不會是被才滿九歲的侄子給吃了'豆腐'吧。
簡直有點哭笑不得了。
"小寺,你從那裡學來的這種......呃,這種表達情感的方式?"
大哥大嫂都不像是會在孩子麵前上演'限制級'的鏡頭的人吶。
"是我剛才上樓來時,看見二姑姑和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在花園的中廳躺椅上就是那麼做的。"
二姐?那另一個難道就是?
不知為什麼,姚晚突然覺得隱隱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許去!" 一隻白嫩的手圈住了他的頸項,柔軟的身體像條蛇般人也緊緊貼上了他的後背,故意用一種幽怨嬌媚的口吻輕輕地說道:"安平,你是我的人,幹嘛要去我爸那!別去了!人家會好想你的。"
"呵......。思簡,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會是任何人的。"
彷彿為了配合這柔情蜜意的氛圍般,他的修長靈巧的手輕輕伸入了姚思簡暢開的前襟,慢慢在那潔白的胸部上游移著,
"而且這是你爸爸的安排,我沒有理由拒絕啊。"
"那......那個鬼地方,......你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的。"她忍不住邊在安平熟練的愛撫下輕喘,
"......不如......留在香港做我的經理,我......我明天就宣布,爸爸他......鞭長莫及,管不了的.. ...."
他的手指擁有魔力,第一次和他做愛時,她就知道了。被那雙手碰觸過的地方,是可以燎起一片熊熊慾火的。
雖然姚思簡已經慾火焚身,可為什麼,她不安地看著那雙深邃,黑暗,隱匿,冰冷的眸。
他一點都沒有打開,他的人,他的心,即使是他的慾望。
姚思簡有點挫敗地閉上了眼。
"不行的,思簡,不行。我得去,我不能讓你爸爸對我有所懷疑。"
他完美面具下浮動著嘲笑的嘴臉,最近他有點厭煩姚思簡一刻不停地糾纏。這也是一個擺脫的好機會。
"可是......,那是一個......一個不成氣的黑幫。派......派你去不等於............。"
雖然她嘴裡還說話,但聲音已經動搖得讓人一聽便知,她早已失去了理智。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隴也會那樣的黑幫出來的啊。"
"但是......,我............。"此刻,她已經忘瞭如何組織語言。
"沒有但是了,思簡,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他微笑著用手推下了她最後的一件文明的外衣。
臥室裡只剩下原始的律動和喘息聲。
"安先生,一切都照你的計劃佈置好了。"
"嗯。"
他簡短的交代了幾句後,就結束了這次的通話。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那麼就差......
看著一位美麗高佻的私人空姐裊裊地走來,他心中有了主意。
"什麼事?安先生。"她顯然有點驚訝於自己會被人突然捉住了手腕。
"你可以叫我安平。"他笑容可掬地抬頭說。
溫文爾雅,俊秀親切的臉,一般女人都不會抗拒的。
果然,她羞澀的紅了紅臉。好俊美的男人啊,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連心臟都快停跳了。
"你知道這次的私人航班載的是誰嗎?"
"不知道。"這次的航班所有的客戶資料都被保密了。
但他不是隨行的護送保鏢嗎,怎麼還來問她?
"嗯。是這樣......。"他忽然朝她邪佞一笑,貼著她的耳朵說:"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幫助。"
然後,拉著有點被驚艷住的她往密室走去。
一直到最後,臨上飛機也沒能把禮物送到二姐的手上。
姚晚半躺半靠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嘆了口氣。
氣餒地盯著桌上,那份'支離破碎'的禮物。要不是因為當時突然受到攻擊,這個精美的玻璃製品怎麼也不會被她不甚摔的四分五裂。叫她怎麼拿給二姐?
可是現在這樣,又辜負四哥的囑託。
"唉。"
她不由地嘆了口氣。
"晚姑姑,你看這個是飛機上的阿姨給我的。"小寺得意的晃著剛到手的新玩具,從機艙的前面一奔一跳的跑過來。
"是什麼?"看著小寺快樂的樣子,姚晚也輕鬆起來了。
"是許願遊戲。"他跳上姚晚躺著的沙發。指著手裡的鐵盒子。
"許願遊戲?"就這麼一個小鐵盒?
"晚姑姑,這不是騙人的!"
小寺從姚晚眼裡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懷疑,不服氣地大聲的辯駁。
"那個阿姨說,只要能夠讓這條小蛇找到出口,那麼就會有許願石出來。"
嗯?這麼神?
姚晚接過那個小鐵盒。成人手掌左右大小的漆皮小鐵盒,正中是一個屏幕,下方有四個可以控制的按鈕。
"晚姑姑,你看。"
小寺扳了一下鐵盒旁邊的開關。屏幕上出現了用簡單的小方格組成的畫面。一條會扭動的小蛇和一個看上去像迷宮的東西。
不就是和'貪吃蛇'一樣性質的遊戲。
有什麼玩頭?
"如果可以在十分鐘之內讓這條小蛇穿過這個迷宮,而又避免吃到路上冒出來的野果,那麼就會得到獎勵哦。"小寺指了指在左下方的一個小圓洞。
"晚姑姑,你行不行啊?要不要試試。"
這小鬼笑得像只狐狸,好像很藐視她的智商。
"拿來!姑姑今天露一手給你看看。"
哼!有什麼難的?姚晚憤憤地接下了'戰帖'。
十分鐘之後。
"哈哈............晚姑姑,你好笨哦,連一關都沒過!"
小寺挑眉看著她的樣子,真是有大哥的遺傳。完全的、十分的、毫無疑問的、不屑神情。
"沒有啦,是因為......因為我狀態不好。"
有點為自己搜刮出來的理由汗顏。
"其實,晚姑姑,我們早都知道......"小寺一本正經地湊近她的耳邊說:"你很笨的,你就不用努力掩飾了,我不會因此而看不起你的。"
啊!誰家生養的小屁孩子啊,趕快、趕快領回去重新組裝.
"咿,風好大啊,你說什麼,我沒聽到。"
"晚姑姑,你好賴的!"
居然裝聽不到。
看著前艙那溫馨的一幕,一張帶著譏誚冰冷的臉突然唇角微揚,用血紅的舌尖舔過雪白的牙床,教人不寒而栗。
現在盡情的笑吧,在地獄裡痛苦掙扎的日子就快來了。
"晚小姐,姚先生讓我們送你到公司。"
"嗯。"姚晚點點頭,向四處張望了一下,有點疑惑。
"我父親沒有派車來嗎?"
周圍除了已經飛走了的那架私人班機,連一個現代化的交通設備都沒有。
"姚先生的意思是讓你從'地下車庫'轉程。"
一個似笑非笑的聲音從她的背後傳來,解開了她的疑問。
原來是要從'隧道'上去。
這個小型的私人飛機場平時為了接送一些'暗客',在通往外面的出口處有一段很長的隧道。上面的出口緊連著姚氏的地下停車場。以防警察臨檢,可以及時隱蔽地把人送走。
不過,出口和隧道都很小,所以無法通車。換句話說,他們要步行這段路程。
只是爸爸這次為什麼保密工作要做的這麼周詳?從私人航班到現在的'地下車庫'。過度的保密措施讓姚晚感到不詳的徵兆。難道..................?
"晚小姐,你的身體剛恢復。我來幫你吧。"
有點灼熱的鼻息都快碰到她的脖子了。
姚晚頓時一驚,從沉思中恢復過來,很快的往後推了一步。不太自在地笑了笑。
"謝謝你,安平。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的腳傷還沒好,而我的責任是照顧好你。"
他微笑著上前一步,誠意的伸出了右手。
姚晚有點不自覺地警惕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抓住了小寺的手。
"不,真的不用麻煩你了。"
她有點怕他。
雖然他曾經救她於危難,在那之後他們又幾乎沒碰過面。只從二姐的口中偶爾聽過他的名字。
但她就是難以對他心生好感,不僅僅是那個讓她至今疑惑的眼神。
還有她的本能,她身體每一個器官都排斥著這個人。
他讓她感到害怕,就像所有的孩子和幼獸都會直覺出毒蛇的可怕。
"晚小姐,姚先生已經在等你了。"
他作勢就要去抱她。
就在此時,站在姚晚身旁的小寺突然緊緊地環住她的腿,死死地瞪著這個男人。
場面有點尷尬,姚晚朝他敷衍地笑了笑,趕快亮了亮手杖。
"安平,我有拐杖。而且小寺也可以扶著我。"
然後立即帶著小寺往前走去。
一雙眼睛瞬間冷然犀利,幽深黑暗尤如兩池冰潭,卻被巧妙地藏在那長長的睫毛下。
嗯?有趣。這兩個姑甥倆好像都不太喜歡自己呢。
難得有人不被他的面具所蒙蔽。
看來不能留這兩人太久,他不喜歡有障礙,凡會阻礙他的計劃的都必要剔除。
"晚小姐。"
裝做沒有聽到,姚晚繼續一步步蹣跚得往前走去。
"雖然您可以不介意傷口發炎。但是............。"
姚晚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的姐姐對我有過交代----不能讓你有絲毫損傷。"
他就像一個教養良好的紳士,彎下腰把已經目瞪口呆的姚晚打橫抱了起來。
"你放下我姑姑!"
小寺莫名憤怒地尖叫起來。
這人憑什麼碰只屬於他的姑姑! !
"抱歉。"
他看著拽著他衣角的小鬼,笑容裡帶著一絲陰森。
"我拒絕。"
這是姚程寺生平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笑裡藏刀。
殺氣騰騰。
所有在那間房裡的人,都瞪著他。
每一個都不服氣。
他太年輕了,沒有任何的戰績。似乎不過就是他們老闆女兒一時心血來潮的男寵。
被敷衍地打發到了這兒。
但此舉分明是瞧不起他們北冥會。
安平當然知道那些人雙手插在口袋裡的手槍全都上了膛。
對於殺死剛被派來的年輕主持,他們絕對會肆無忌憚。
因為他死了,姚啟揚很有可能非旦不會怪罪他們的莽撞,而且還會暗自高興。
怎麼辦呢?這個時候。
危機四伏。
不過,
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都不解釋。
他看著他們,然後慢慢地,用一種貴族的優雅姿勢,把手伸進了風衣的口袋。
接著,笑了。
笑得他們有點心慌。
因為他笑的太鎮定了,那裡面甚至有一絲嘲諷。
就像一個擅長狩獵的獵人看著一個三歲的孩子拿著一桿長槍想要去打死一隻豹子。
他們看著他,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槍,確保只要扣動板機就可以立即取他性命。
廝殺,一觸即發。
他卻掏出一隻煙來,慢慢地給自己點上。右手上夾著煙,朝他們不屑的挑了挑眉。
他媽的!
有兩個年輕氣盛的,已經被激的冒火了。
不過是個被打發到這裡來的一個'男妓',如此張狂!
趁他還在吸煙,不如............
於是想也想就掏出袋裡的武器。
只是為什麼,左邊的負載生命跳動的地方,好像瞬間被一個銳利冰冷的東西刺穿了。
好痛,不能呼............吸。
他笑瞇瞇地揚了揚手裡的槍:"忘了跟你們說,我習慣左手用槍。"
隨後狹長完美的眉眼微微一蹙,莫名地平添了凜冽魄力,讓人無法踰越雷池半步。
"聽著,你們早就被姚家給遺棄了。不然你們也不可能來由我接收,對吧?"
"我想你們都不太滿意現在的狀況,沒有錢,沒有權,沒有自己的地盤,沒有大的生意。你們原本脫離自己的幫派,是想跟著姚家做大生意,大買賣的。"
"但是,現在你們看看自己的樣子,你們就像是一群喪家犬。唯唯縮縮的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
"如果你們被人這樣對待還要繼續忠於姚啟揚的話,那結果只可能是一輩子就這樣。做他腳下吃著殘羹剩飯的狗!"
"可如果............。"
自信滿滿地承諾。
"你們跟著我,我會在兩年之內,給你們所有想要的。"
有的人天生就擁有王者的氣勢,那是任何皮相也擋不住的強烈氣質,呼之欲出的捉住每個人的視線,天生就具有強烈的動人魅力。
"查出那個盒子是誰的嗎?"
姚啟揚沉吟問匆匆走近來的姚謝。
"是客機上一個空姐給小寺的。"
他挑眉困惑。
空姐?居然這大膽敢把裝定位器的東西交給小寺?
"去查查她是什麼來路。"
"我們找到她了。不過,問不出來什麼了。"
姚謝犯難地蹙眉回答。
"哦?嘴很硬?送到老李那去試試。"
"她那天回家--遇到車禍,當場就死了。那輛肇事車故意朝她開過去的,現在連個蹤跡都沒有找到。"
屍體四分五裂的,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
姚謝也頗為無奈地對父親搖了搖頭。
"死無對證?"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同時在心裡忖度。
真是個夠厲害的狠角色!
要不是臨時想到要為小晚和小寺做安全檢查,那麼那個隱蔽著監控器的'小玩具'就會暴露出他們所有的行蹤,並讓暗處的人方便隨時對他們下手。
"爸爸,你看是誰在和我們作對?"
姚謝不免有點擔憂地問。
這次的攻擊者很棘手。
不僅隱藏的極為巧妙。而且手段也高明。
雖然目前只是針對性進攻姚家黑道上的買賣,但幾乎所有黑道上的交易已經都被這股第三方勢力利用警方給攪黃了。
他們已經連連虧損。可有些合作者卻懷疑是他們姚家把情報賣給了警察,而對他們積怨頗深,拒絕再與他們合作。
姚家本來就是需要靠黑養商,以商促黑的,如此一來等於觸動他們經營的根本。
是誰,竟可以讓警方不顧他的面子而出動破壞的呢?
姚啟揚皺眉嘆了口氣。
照理說憑他和警察局高層的關係,以前決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啊。可最近那幾隻老狐狸卻對他避而不見,分明躲他。
哼!有好處就來,有求與他就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姚啟揚想了想,對兒子吩咐道。
"其他的事,我們先不管。你今晚就親自送小晚他們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說到底,這次最讓他擔心的是藏在幕後的主使已經明顯打算要威脅他的家人。
他的女兒,最珍愛,唯一的女兒。
"看來東西已經被他們找到了,先生。"
電腦顯示分析的電磁播完全沒有信號了。
技術人員報告完了以後,站在一旁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找到了?"
坐在椅子上的他笑瞇瞇地看著有點緊張技術員。
"是......是的。"
手心開始冒汗了,這個俊美異常的男人笑起來好恐怖。
不會打算要殺了他吧?他膽戰心驚地低下頭。
"很好。"
什麼? !
年輕的技術員不敢置信地見他滿意地噙著笑,嘴邊是萬年不變的優美弧度。
"你做的很好,我還擔心他們發現不了呢。"
他居然伸手拍了拍嚇傻了技術員的肩誇獎道才轉身離開。
長長的過道裡,有個人影悠閒地踱著步子。
姚啟揚盡情害怕吧。
我會讓你好好領略一下所謂的暴風雨襲來前的恐懼感。
慌亂和驚惶才更容易讓人們犯錯誤,不是嗎?
所以目前..................。
不遠處在草坪上嘻鬧玩耍的姑侄倆渾然不知危險已經快要降臨。
該為那兩個小朋友準備一點'驚喜'。
他舔了下牙齒,嗯,有血的味道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2:12
第 3 章
忍不住甩甩已經發麻了的左手。
以前趴在桌上一上午都沒關係。可是現在沒到兩個小時,就已經發漲地叫她難受了。
姚晚笑了笑,看看依然自如的右手。
不過總算是保住了一隻。
"小晚。怎麼樣,聽說你受傷了?"
窗外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她趕緊下意識地四處張望。
"葉墨!"
她瞪著那個從陽台上翻進來的身影。
"怎麼了?"
見她臉上的表情不太友好,葉墨嘻皮笑臉地晃著腳。
她對天做了一個無語的表情,指著門。
"此房間設有正常的出入口。"
他丟給她一個,那又怎麼樣的眼神?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爬窗啊。"
就不怕被人誤認為小偷?
"可是,這樣才符合我倆的關係嘛。"
"什麼關係?"
她怎麼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要用窗戶來區別於他人。
"羅密歐。"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她。 "朱麗葉。"
好惡俗的比喻。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咦?你又開始臨帖了?"
見她不理他,於是他自徑地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瞧了瞧她一上午的成績。
嗯! !
他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其實是根本沒看出有半點意思。
同樣的字,這樣寫,那樣寫,有區別嗎?
葉墨放棄地摸了摸鼻子,抬頭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她。
唉............,真是奇怪的表妹。年紀輕輕卻喜歡這種遲緩運動,可能是未老先衰?
"今天你來有事嗎?"
通常葉墨是無事不登三保殿的典型。
被她看穿,葉墨滿面堆笑,擠擠挨挨地湊到她身邊,手肘朝她推了推。
"聽說,你二姐在香港'金屋藏嬌'?我看報紙上說整個商界都曉得姚氏的二小姐訂婚不久,就另覓新歡,如膠似漆。這是不是真的?"
原來是為了這事,姚晚望著葉墨心裡一悵。
腦中閃過回來之前在香港的片段。
見她沉默著用眼睛炯炯地望著自己。
葉墨後背不覺都有些發涼的寒意。
"幹嘛,不能問啊?"
他有些發虛,做什麼這麼長時間盯著他看?
她收回心神,慢慢地搖頭。
"葉墨,謠言止於智者。"
他不服地繼續申辯著。
"我可不是空穴來風。聽姚競講,他和你二姐的關係已經讓你爸很頭疼了。你還不知道吧,他已經被調來這裡的'北冥會'"
她突然地一驚,杯裡的水晃了一下。
"北冥會?!"
誰都知道那個地方有去無回,是個人間煉獄。
十年中,那個地方收容了被姚家在黑道上所兼併的其他勢力的殘餘,沒有頭目,即使有也會很快被內部暗殺,大家原都是對頭,一下子有都被姚家給火拼掉了,裡面的人用暴力,血腥,死亡,強姦,毒品來麻痺自己,或者殺死所有礙眼的人。
為什麼父親要派他去那個地方?
葉墨耐人尋味地看了姚晚一眼。
"說起來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對他沒什麼吧?"
她睨著他,冷笑。
"葉二公子,你很無聊,這扯得上我什麼事?"
"我怕你移情別戀,不要我了。"
他挑眉看著她,不知為何開玩笑的臉上有閃過一抹擔憂。
思索了片刻他卻極為認真地拉著她的手,叮囑道。
"小晚,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難得見他如此正色對自己說話,姚晚蹙眉,是什麼大事?
"你得記住以後無論如何千萬別和那個男人太接近了。"
那個男人?太接近?她?
這話姚晚聽得似懂非懂。
卻見葉墨神情之中有著緊張顧慮,她也只能點點頭。
不過究竟是為了什麼要避免接近,又是和誰,她其實還不太明白。
葉墨心裡暗暗為她焦急,卻又見她一臉的茫然,知道自己的警告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小晚。"
葉墨輕輕地用手摸過她的發頂,傷感又愧疚的樣子。
"我是個無能的人,不然我就可以幫你更多。"
"葉墨?"
姚晚越發地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今天開朗活潑的二表哥是怎麼了?
受了什麼刺激嗎?
在她將要詢問之前,他掩飾著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其實,今天我被人欺負了。有人搶了我的糖糖。"
惹得她嗤地一聲笑了起來。
"真不知道我們倆誰更大,你怎麼像個小孩子?"
終於是放下心了,姚晚無奈地嗔道。
葉墨垂下眸子,不敢望向那雙澄徹的眼睛。
小晚,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其他的,真希望你有貴人相佑,有驚無險才好。
千萬,千萬。
葉墨心裡不停祈禱。
突然有人以指扣門。
他們一起抬頭看向門邊。
"葉墨,你趕快從我妹妹身上滾下去。不然,你老哥就要上樓來逮你了。"
姚競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帶點警告地口吻。
葉墨只當他是嚇唬自己,便越發緊地環住她的肩頭。弄得姚晚有點哭笑不得。
"就不,就不。我和親親晚兒,還有好些話要說。"
"葉墨,像什麼樣子。快放開她。"
頓時空氣都凝結住了。
一張和葉墨酷似的臉,沒有表情地出現在姚競身後。
葉熏。
葉墨的親哥哥。
雖然同樣都是她的表哥,長相又那麼的相似。可如果客觀的說,兄弟倆在外型,應該是葉熏更為俊美出色。但從小幾乎所有人都更喜歡陽光俊朗的葉墨。卻非常害怕哥哥葉熏。
尤其是他成年以後戴上了眼鏡,那雙深不可測,冰冷瞳眸就更有了一種接近凌遲刀割,讓人無所遁行的冰冷。
葉墨似乎不自覺的抖了一下,竟無意識地愈加的環攏住她。彷彿以此來對抗心中的不安。
從認識葉家兩兄弟開始,她就知道葉墨對他的哥哥葉熏很有一點忌憚。但是今天卻能感到他的恐懼。是什麼讓天不怕,地不怕的葉墨害怕呢?
正疑惑著,葉熏已經上前把他從姚晚的身旁拽回到自己身邊。
力氣大的幾乎是凶狠的。
她不解地抬頭,卻見一雙炯亮冰眸用一種接近刀鋒的銳利,瞪著她,好像她是一個碰觸了對方心愛寶貝的污穢。
眼底有毫不掩藏的嫉妒,如同一把匕首要刺進她的心臟才罷休。
她大大的一怔。
那赤裸裸的獨占,是對............
"小表妹,你的二表哥從來都不太懂規矩。"
葉熏似笑非笑的對她說,眼睛卻冷冷地瞪著低著頭的葉墨。
"你該回去了,姚晚的身體需要靜養。"
說著就半拖半扯地把葉墨拖出了房,連告辭都沒有。
留下姚晚和姚競面面相覷,彼此對視。
"小晚,聽哥句勸,以後別和葉墨靠得太近。"
姚競嘆息著對疑惑的姚晚說。
他冷著臉將手指交疊在一起,完全忽略身旁駕駛座的人,最愛說話的人,卻半天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於是,沒有辦法忍受弟弟沉默的葉熏譏諷著笑道。
"你和她有話說,怎麼對著我,就成了悶葫蘆?"
哼!葉墨撇了下嘴。
繼續把你當作空氣的灰塵。
"葉墨----。"
右手推進加速一個檔,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面的路況。
"別逼我加入他的行動計劃裡去。"
驟地,他轉過臉瞧著那面無表情的兄長。
"你什麼意思?!"
"我才要問你什麼意思?!你剛才差點就想將事情都向她坦白了?"
嘲弄地瞟了激動的他一眼。
"她是我的表妹,我當然不希望她出事!"
"她也是我的表妹啊。"
涼涼地笑了笑。
"允許我提醒你的是----她還是姚啟揚的女兒。"
葉墨氣惱地用手砸了下車窗。沒有辦法反駁。
"所以,我才說她不可以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她得死。"
他清晰地聽見身旁的人倒抽一口冷氣。
"你忘了她是我們的妹妹?我們看著她長大的。雖然..................。"
她是那個人的女兒。
"可你對小晚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怎麼可以想要讓她去死呢? !
"葉墨。"
車子戛然停住。
"感情?你忘了姚啟揚對我們做的事了?你忘了爸爸媽媽是為誰死的?你對這個殺人兇手的女兒有感情?"
他用手抬起葉墨的下巴,惡毒地說。
"說心裡話,我恨不能此刻就讓她死!只要你再敢看她一眼,再去見她一面。我就會比那個男人更先一步出手!你還別不信!!"
五月,天氣預報說會有許多許多場的小雨。
因為暖濕氣流十分地活躍。
天氣遲遲沒有辦法放晴,陽光,躲到那裡去了?
你,有沒有看見有人即將要罪行犯下?
姚晚記不清那天是陰天,還是晴天?
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作為一種徵兆,她連眼皮都沒跳。
她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一個怎樣的可怕境遇。
只記得,午飯後她去中亭花園找小寺午睡,這個年紀的孩子睡眠還是非常重要的。
她料想小寺最喜歡去花園附近,大部分的孩子都有親近花草的本能。
果然不出所料,在木製的長躺椅上她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著,半張著嘴。
睡得十分的香甜。
這小傢伙,到會享受。
還要她到處的找。
"小............寺。"
姚晚湊上前去想要叫醒他,卻看見木椅的一個紅褐色的爬行物正從小寺的腳踝靠近他的小腿。
天哪? !
姚晚驚駭地用手摀住自己的嘴,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氣。
世界上最冷血的動物,獠牙裡滿是毒汁的爬行動物。
珊瑚蛇。
怎麼辦?
她撿拾起地上的一根樹枝,企圖打死它。
可............,她猶豫著。
距離這麼近,如果一個不小心驚動到小寺。而讓那條蛇受到驚嚇,那麼,搞不好就會咬上他的。
這可怎麼辦才好?
冷血動物都喜歡攀覆在溫暖的東西上,它們的腦神經裡對熱源有敏感的反應。
好像在那本書有說過。她的腦中忽然閃過這句話。
那就只有這麼辦了。
她咬了咬牙,迅速地摩擦著自己的手臂,見終於紅腫衝血,小心地伸了出去。
當晚整個姚宅燈火通明,手忙腳亂。
"爸爸,爸爸嗚............,晚......晚姑姑會死嗎?"
小寺啜泣著拉著父親的手不停地問。
"別瞎說,你晚故姑姑沒事的。"
姚謝看向一旁煞白著臉的姚啟揚。
"可是............。"小寺淚眼婆娑地瞧著躺在床上的姚晚,無比擔憂。
怎麼會一覺醒來,姑姑就生命攸關了呢?
誰都瞞著這個九歲的孩子,沒有告訴他實情其實是為了救他,他的姑姑才會了無生氣地躺在那兒的。
"讓小寺先回去。"
真是煩人,就會哭,要不是他,小晚也不至於............!
姚啟揚陰沉著臉,十指緊扣。忍耐著巨大的怒氣。
"我不............。"小寺掙扎著不肯離開。
"聽話!"姚謝很快地將小寺抱了出去。再不走,難保姚啟揚會不留情面地當場就解決了他。
姚謝明白在父親的眼裡沒有人比得過姚晚的重要性。對他來講失掉一個孫子不要緊,但如果姚晚出了什麼事,他會讓所有人陪葬。
姚啟揚摸了摸女兒的額頭,卻被她的冷汗弄濕了手心。
忽地,他的心彷彿被這汗揪了起來。
禹晚,這都怪我。我沒有能保護好我們唯一的女兒。
你留給我的女兒。
夜深人靜,子夜時分。
在姚競一通勸說之下,姚啟揚總算答應到一旁的客房休息一下,護理員們也耐不住都下去小憩片刻。
於是臥房裡,只剩下--姚晚。
呼吸忽快忽慢,非常痛苦。
珊瑚蛇,世界排名最前的巨毒生物之一。
雖然,她打了血清,可......生死由命。
突然,門開了。
慢慢地俯視著姚晚蒼白的臉,一雙黑亮的眼睛中流動著平時掩藏的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愫,濃烈的如同旋渦般彷彿要把她吞進去。
"小晚,對不起。"
他在心裡輕輕地說道。
"怎麼捨不得?"
一個嘲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讓他不由地一楞。
"你來幹什麼!"
"嗯,看看你可愛的小妹妹還能撐多久啊。"
他捏緊了拳頭,咬了咬牙。
"為什麼會這樣?你不是說誰都不會被傷到?!"
"抱歉。"
無賴地聳聳肩。
"可是,她真是少見的怪人,正常人只要別出聲站在那裡等到那個'小朋友'自己離開不就可以了。誰知道她會傻傻地伸手去讓蛇咬?"
諷刺地瞥了眼沒有血色的女孩,聽到消息的時候,連他都被嚇了一跳。
救人不要命了?那麼蠢的主意,居然要犧牲自己。活該早死。
"你不懂她對小寺的感情,別亂說話。"
他警告地看著那嘲笑的眉眼。
"呦!現在,你又不恨她了?"
訝異著他突然為她而來的維護,那人眼裡有過一抹寒流。
"這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的!"
"現在,你快救她。醫生的那些血清根本沒有多少作用。"
不然,早就應該清醒過來了。他憂心忡忡地瞧著她,不由自主地牽起她的手。
這一舉動落到旁人的眼裡,馬上露出一個冷笑。
"我很擔心你態度。"
"要知道我們不需要一個搖擺不定的幫手,姚競。"
"你對她的感情太重了。"
他驀地抬頭,愣愣地。
"難道--你不打算救她?"
"這是個失誤。不過,卻不是一個需要補救的失誤。"
漠視他此時此刻痛苦的神情,那人微笑著轉身就要離開。
他急忙拉住那身影,張惶又凶狠地截住他的腳步。
"我警告你,快想辦法救她。"
那張完美的臉,細長的眉眼輕挑,俊秀端整的五官此刻滿是嘲諷。
"救?可以。但--憑什麼?"
姚競捏緊了拳頭又鬆開,咬了咬牙,終於開口了。
"我給你一個非救她的理由。"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虛弱的女孩。用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拇指在她蒼白的嘴唇上來來回回地劃動著。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由於她已經沉沉昏迷,不自覺地竟囓吮起他的手指。
"乖孩子,真可愛。"
他不由地輕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慢慢地向下劃動到她的脖頸處,用手按住血液奔騰的大動脈。
只需要在這裡下點力氣,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就會成為過往。
"BE DIE?BE LIVE?"
他微笑著從衣兜里掏出一支針管,慢慢地捲起她的袖子。
手腕上的一種刺痛讓她的意識有點恢復。
是誰?
是誰在她的床旁?
姚晚朦朧之間看到有一個身影在她的床旁。卻只見一個人形。
頭好暈啊,脹脹的。難到是四哥回來看她了?
"哥哥?"
要說話嗎?他見她很困難的張著嘴嚅動了一下。
也許是藥效起了,看來要快走了,不能讓她看見。
見那身影轉身要走時,姚晚突然抬起手緊緊地抓住那人的衣角。
哥哥,你別走,我很想你,我再也不和你吵了,我再也不反對你們了。
根本就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含混的低喃。
可他卻被不小地怔了一下,因為她哭了。
好像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在自己的心裡埋藏著一個委屈,一聲嘆息,反反復復,千迴百轉的在她的心裡來來去去。不敢向人傾訴。
可終是忍不住,幽幽的,靜悄無聲息的崩潰,流瀉了出來。
這樣的神情,竟奇異的為她艷紅的臉上憑添了一份令人憐惜的媚惑。
這一刻的她,讓他好像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
這一刻的他,應該做點什麼呢?把自己的衣服從她手裡扯開?這是最理智的。
但,下一秒,他發現他的右手有了自己的意識,它輕輕的抹掉了她的眼淚,然後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額頭。
"好了,別哭。我在這兒呢。"
輕輕地勸哄,讓她安靜下來,卻讓他清醒。
他自嘲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原來他竟在安慰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3:44
第 4 章
今天的感覺好像已經有點冷了。
秋末了吧,雖然有恆溫空調,她也很久沒有出門,但偶爾還是會感到一陣微寒。
打開窗的時候,有一片葉子恰恰掉在了手里。
不知道是黃的,還是綠的。
小寺已經快有兩個月沒來了,整個屋子里少了孩子的笑聲,顯的冷清的不少。
不過,她也沒有因此而得到清靜,反而每天都要去見一個又一個的大夫。
去聽一邊又一邊的相同結論。
開始,不是沒有傷感的,但久了,聽著醫生沒有起伏變化的說法,自己也開始麻木了,沒有的痛感。
最近,爸爸可能也放棄了,她總算是得到了安靜的空間。
慢慢地為自己做心理建設,讓自己習慣黑暗,讓自己習慣去聽周圍的一些從前不太注意的聲音。
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她才發現每一個人的腳步的緩急和輕重和那個人的身份性格是有關聯的。
所以,最近她常准確地叫對那些在她屋里走進走出的僕人們的名字,嚇地他們都以為她的眼睛都好了。
這樣下去,她的耳朵倒可以代替眼睛了。
那次意外之后,許多的眼科的名醫給她下的結論只有一個,器官沒有損傷,但是蛇毒讓眼部神經受到了損害,所以有可能--姚晚將一生失明。
她自嘲著笑了笑。
瞎子啊..................。
"天氣已經變冷了,你應該加件衣服再開窗。"
她還沒能反應過來,一件溫熱的外衣已經披在她的肩上,帶著暖暖的體溫。
然后,她就被拉著坐到了窗旁的沙發上。
是安平,只有他才能走路時沒有一點聲響。
唯一讓她分辯不出性格的人。
"你剛才在窗前干嘛?"
"沒什麽。"
她撩起耳邊的長發,微側起一邊的頭聽他講話。
小小的無意識的動作,讓安平也不由地驚歎。
這女孩的適應能力還真強,突然的失明,她不哭不鬧,盡可能去習慣黑暗里的生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別人為她惋惜痛心的時候,她卻已經不緊不慢地開始了學習盲人生活的一切。
堅韌的讓他懷疑那晚的哭泣是不是一場幻想。
真有意思,他忖量著她,瞧了一眼她先前站著的地方。
"你方才在發呆。"
不知道,逗弄她一下是什麽樣子?
突然他有了惡作劇的壞心。
故意用寵溺的語氣,靠在她的耳邊說。
"是有心事嗎?告訴我好不好?"
"呃......,就是躺久了,想站一會兒。"
她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掩飾地避開一點距離。
"你身體剛好,千萬不能著涼,以后別站在窗子旁了,我會擔心的,知道嗎?"
他又湊近了一些。
形同私語的親昵。
"知道了。謝謝關心。"
她蹙眉將身體飛快向旁靠,躲出一點距離,耳根處卻不由地紅了。
呵,開始緊張了呢。
冷眼旁觀她的不自在,他的嘴邊拉開一個完美的弧度。
到低是不懂風月之事的小女孩,那里就受得了這樣的調情呢?
不過,這意味著她對于情欲的陌生,他心里覺得莫名的有些高興。
同時微笑著加了把火。
"看你連頭發都被風吹亂了。"
調侃邪魅的音調配合著左手,暧昧地往她的發上缗去。
太近了,她都能感到他靠近時的鼻息撲到了她的臉。
她飛快地往一旁靠了靠,無意識的伸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隔開他的碰觸。一臉不自覺的警戒。
手上的葉子從她的手心飄落到了他的腳邊。
"怕什麽,我只是幫你整理下頭發。"
他臉上閃過一絲譏諷與嘲笑,截獲住她半空中的手,握在手里。
卻用皮鞋踐踏了那原本停留在高處的生命。
是什麽時候開始,他讓她感到他的溫柔不正常。
那語氣動作簡直暧昧地像在勾引她。雖然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他畢竟是二姐的情人。
可這讓她很不自在。
比如,為什麽此刻要靠得這近?仿佛他們是一對很要好的朋友,甚至是......是一對戀人。
可,他們並不是啊。
讓她疑惑的是,似乎他已經自動把他們的關系定位的很親密。
這種被一方突然主動升溫的關系讓她很不習慣。有時卻又不能太過拒絕,因為很有可能是他出于對自己的同情,所以對自己要比以前更加的關心和愛護。如果,冷冷的要求他別這樣,倒顯得自己有些自做多情了。
但這讓她不安,非常的不安,因為她領悟不出這里面的變化是怎麽回事。
"............,你要去嗎?"突然的一個問句讓她回了神。
"啊?"
她根本每有聽安平在說些什麽。
"在日本有一個大夫是眼科的權威,姚先生已經安排我帶你去了。"
單獨和他去日本?!
姚晚再也扯不出一個笑容了。她才想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啊。
他看著她臉上的恐慌,微笑地很愉快。
雖然,姚晚也和父親爭辯過。她不覺得由安平陪同非常合適。
但是,很顯然父親是經過一翻深思熟慮的,安平曾在日本的經歷是非常必要的條件,他熟悉日本的環境,精通日本的語言。而且安平在短短的幾個月在北冥會的出色表現,很難讓人不去注意。姚啟揚自然會對這樣的人才有所提拔。
可是不知為何,父親在話語之間對于他的欣賞和看中,讓姚晚不知緣故的有些心慌。
無論如何,這次的日本之行,被定了下來。
日本‧淺草
為姚晚主治的大夫是個怪人,來日本一個月,連面都沒有見過。
一下飛機,他們一行人就被要求從東京轉車前往到了淺草,安排在了一個叫香西一雄的家里,住了近一個月,還是沒有任何的治療措施。來的四個人,安平是一定 下來,就日日往外跑,每天都很忙碌的樣子。兩個同來的女侍見狀,也不知是有樣學樣,還有恃無恐的竟也經常往外去,干脆就當是一次度假旅游。
姚晚倒也一副安之若素的樣子,沒有人在她周圍晃來晃去,終是清靜了不少。而且,安平也沒有在繼續對她進行莫名其妙的關懷備至,著實讓她松了口氣。
日本之行,讓她覺得不失為是一次愉悅的散心。
日子,就在彼此相安無事之間,度過了半個月。
原來日本的空氣和中國的是一樣的,原來日本的鳥叫聲也和中國的是一樣的。
姚晚站在露天的園庭里的一個圓行的水缸前面,前幾天,她坐在園里的時候聞到有一陣陣的荷香,才知道在這里有四個清澈的水缸,養著品種名貴的小型觀賞白荷。
很興奮地告訴同來的惠,結果反應很冷淡,敷衍的說了句:"是挺漂亮的,不僅水干淨,而且里頭還養著魚呢。"
姚晚把這話聽了進去,很開心,也不問,當探險似的,一點一點地自己摸著了那其中的一個。
她不由地深深吸了口沁人心脾的荷香。
秋季里居然也能開出夏季的花,多奇異。
生命有時是一件很玄妙的事。
她把手試探地放進了水里,畢竟是秋天了,水冰冷的溫度讓她瑟縮了一下。
里面真的養著魚嗎?
"你很喜歡這個庭院嘛。"
聽說每天都泡在這里。
"安平?"
和一個人處久了,戒心會慢慢地放下,現在對他的悄無聲息的出顯,她到習慣了。
"嗯。"
怎麽就見她一個人,奇怪,陪同來的那兩個女侍呢?
"惠和靜在哪兒?"
她笑了笑,緘默。
"又出去了嗎?"
他不滿的皺起了眉,嚴厲地低斥。
"這個時候她們應該保護你的安全。"
她也不接話,看來到是沒有什麽不滿,對下人她一向寬容的讓他不解。
不過,他心情愉快也沒有爭執什麽。
帶著些興奮地宣布。
"對了,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香西一雄明天要你去醫院見他。"
這下她應該快樂起來了吧,終于能治愈她的眼睛了。
可觀察著她的安平,卻有些失望。
她只是在原地點點頭,也不表示出興奮之意,連身都沒有轉一下。
這麽大的事情,她的反應未免太平淡了吧?
有點好奇,安平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
她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究竟在干什麽?
知道他走了過來,姚晚出聲問到。
"安平,那魚是什麽顏色?"
剛走到她身邊的安平一愣。
"魚?"
"就是養在水缸里的魚。"
她輕拍缸檐,示意他往里面看。
水缸里有魚嗎?他湊了過去。
可不是嗎,在清澈見低的水里養著幾條小小的錦鯉。現在都在爭先恐后地'吃'著姚晚放進去的纖纖細指。
"紅色的。"
"呵,我還以為惠是騙我的。"
她無意識的抬頭笑道。
"原來真是養著魚呢。"
這時,有一陣微微的清風輕拂過,帶著淡雅的荷香,讓清秀臉龐上的笑容,顯得如此和熙怡人。
目光沒有焦距,可眼睛卻依然清澈,這是一顆能應付世事無常、時運變遷的平和心境在此刻散發出的魅力。
一種讓人安靜祥和的恬靜力量。
仿佛是成長在充滿陽光的地方,接受著神所賜與的純潔、善良、正直又堅強的一株的美麗幼苗,沒有受到來自人間龌鹾欲望的污染。
"這'魚'很漂亮。"
他盯著她櫻色的雙唇,用那略帶低沉的嗓音說道。
輕柔得宛如絲絮的口吻,竟讓空氣里飄蕩起了一種淫靡的味道。
"是嗎?呵,一定是日本最好的品種。"
她卻毫無感知,以為他也在討論所謂的'魚兒'。
"對。品種不錯。聽說以前在金閣寺的養著只有手指大小的紅的透明的錦鯉。"
"真的嗎?"
他們難得這樣閒適,愉快的說著話。
知道姚晚看不見他的動作,而且看來她心情不錯,戒心比平時小了許多。
于是他的頭越來越低,直到幾乎抵在她的肩膀上,手臂從她的兩旁穿了過去,支在水缸上。從后面看,就像是親熱地環住了她的腰部,身體仿佛緊緊貼合在了一起。
"啊!"
突然走廊響起一聲尖叫和一陣瓷器被摔碎的聲音。
"誰!"
他迅速地轉過身,嚴厲的眸子里盛滿教人不寒而栗的刹氣,英俊的臉龐浮動著怒火的預兆。
"安............安先生。是......是我。"好可怕,怎麽都不知道在那樣一張俊美的臉下,有如此猙獰的表情。她僵硬地站在那,虛弱地幾乎要跪下了。
"是你啊。惠。"
他笑了笑,看著站在走廊上無措的惠。
"惠,你剛才怎麽了?打碎什麽了?"
姚晚不解地問,平時惠不會這麽慌張的。難道出事了嗎?
"也許是看見了什麽'奇怪'的小蟲了吧。"
他半挑著眉,睨半垂的眼中有著噬血的光芒。
惠一驚,連連地擺手道:"沒......沒有。我什......什麽都沒看到。"
見姚晚還是一臉疑惑,又趕緊解釋:"是我剛才端餐具的時候......嗯......手滑了一下,不當心。"
"哦。"
"那就先打掃一下,小心點,別傷到你自己。"
他微笑地看著惠,眼光里冷鸷銳利。
眼睛感覺有點涼涼的,上面敷著一層不只名的珍貴藥材。
最近已經可以透過紗布,感到光亮了。
是不是說明,不久她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這麽一個好消息一定要告訴小寺,省得他那麽自責。
她伸手按了下扶手邊的一個按鈕。
"什麽事,姚小姐?"
果然不到五秒,馬上就來了。安平重新雇傭的新女侍,素質和能力的確一流。
"麻煩你,幫我叫一下靜。"
"姚小姐,她不在。"
嗯?姚晚楞了楞,那個聲音解釋到
"昨晚,安先生讓她去陪周惠了。"
原來是去醫院陪惠了,不知道為什麽一向身體健康的惠會突發心髒病,不能和他們一起前來東京,只得留在了淺草。派靜去,是因為她和惠是熟識,在那里照顧許也方便些吧。
"那就麻煩你撥這個號,6539299到XX市。"
"好的,請等一下。"
很快的,她離去的步子又回來了,把一個手提電話放在她的手上。
"姚宅,請講。"
"哥。是我。"原來大哥也在家啊。
"小晚?已經回來了嗎?"
"哥,我要能回來,就不用打電話了,直接就去你那了嘛!不過,就快了。"
后天的機票都定了。
"你的眼睛......治好了?"詢問得小心翼翼。
"對啊,你知道就算了。可別告訴小寺啊,讓我回來的時候嚇嚇他哦。"
"你呀,就喜歡和他鬧。"
"呵......,小寺好玩嘛。"
忽然,姚謝聲音一沉,好像挺嚴肅似的。
"小晚,......"
"怎麽了?"姚晚不再笑鬧。
"嗯......記得回來以后要聽話知道嗎?別到處亂跑。"
"啊?"
她幾時能隨意出去了?還亂跑?
"你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我和爸爸都很擔心你。"
姚晚聽出大哥口氣里的憂慮。不由地有點自責。
"要記得你已經快要十七了。"
好像很為難的頓了頓。
姚晚覺得更加的迷惑了,今天是怎麽回事?大哥怎麽說這些?
"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總之,小晚。無論你回來后遇到什麽樣的狀況,都要冷靜成熟。"
家里一定出事了,結束通話后。姚晚敢斷定,因為她一向沉著應戰,穩如泰山的哥哥竟流入出一絲疲憊。
可到底出什麽事了呢?
她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希望可以早點回家,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其實,根本沒有到下飛機,她在第二天上飛機時就知道。
姚氏被披露于黑道有染。
警方已經得到的部分確鑿的證據和證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3:56
姚氏的不少高層已被拘留。
受到影響,股價,業績紛紛下滑。
怎麽會這樣?她不過去了次日本,為什麽家里就會有這麽大的變故。
"你不要太擔心,醫生囑咐過,你的精神一定要放松,不然對眼睛不好。"
一雙溫暖的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僵硬的身體放松下來。
她勉強地笑了笑。
"來,先喝點牛奶。"
"不用了,謝謝。我不想喝。"
"不行。"
安平索性抓起她的手將一杯牛奶一並捧了起來。
四只手,她的,被他的,緊緊地包合在了一起。
"你昨晚根本沒睡,過幾天就要拆線了,你的身體要養好才行。"
"呃......"
她窘迫地說不出話了。
"我......我可以自己來。"
還沒有人,這麽碰觸過她的身體。
"好吧,一定要喝完哦。"
他看了看她布滿紅暈的臉,松開了手。
姚晚松了一口氣,舉起杯子。
奇怪,今天的牛奶怎麽這麽香?
"這牛奶?"
"哦,醫生讓我放的一些補藥。"
反正也不難喝。她心想。
安平滿意地看著她喝完了。
不久,姚晚就覺得有點昏沉沉的,很是犯困。
"你看上去很累,來先睡一會兒吧。"
終于,她抵擋不住倦意,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
望著懷里姚晚熟睡的臉,他邪佞的笑著用修長的指順著她臉龐邊緣滑到下颚處,將它慢慢撐起,俯下身,在她的唇印上了他的記號。
我的小獵物。好好的睡一覺,這樣的日子不多了。
回到家沒有什麽多余的噓寒問暖,所有的人都忙的分身乏術。
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受到黑道的影響,所有正常的生意往來,合作也完全都被擱置。
家里,公司,每天都是開不完的會,受不完的審察。
父親和大哥每天都要輪流到警局做筆錄。
三哥則要安排好暗地里的那些生意,和聯絡各個部門的頭目。
就連遠在香港的二姐都必須要奔忙與律師的接洽中。
連著幾天幾夜的商討,沒完沒了。
父親和哥哥從書房里出來時,眼睛都熬紅了,一絲絲地充著血。
這天,姚晚守在書房外,終于忍不住擔心地問姚謝。
"怎麽回事,大哥,情況真的變得那麽糟糕了?"
"唉............"
姚謝疲憊不堪地歎了口氣。
"誰想到,警察怎麽會有我們在日本境內的犯毒資料呢?"
拿出來的時候。連他都被嚇到了,不僅有人證物證,連錄像都有。
"這很嚴重嗎?大哥,你不是說我們早就和他們沒干系了嗎?"
"原本是和他們那里脫得清清楚楚,誰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重新反過來咬我們一口。"
姚謝憤憤不平地捶了下牆,見姚晚蒙著紗布的臉上是重重的擔心。
平息著自己的怒火,他微笑著寬慰著她。
"不過,你別擔心,我和爸爸會有辦法的。我們會度過難關的。"
"大哥,家里要有事千萬別瞞著我。
姚晚捏著大哥的手,顫顫的。
姚謝捋了下她的前額,笑著說。
"你目前只要照顧好你自己就可以了,知道嗎?"
一年有多少天?
她知道,卻從來沒有沒有明確的概念。
可因為有了這墜落黑暗的這76天,她才明白天數,時間意味著什麽。
她兀自低頭笑笑,轉身關上大門。
今天終于要去拆線,重見光明。
門外的空氣也變得清新了。
她微笑著用手感受著風向。
突然,一個熟悉的人聲在她身邊響起。
"姚晚。"
"安平?"
姚晚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你還記得我的聲音,真讓我高興。"
"你怎麽回來了?"
前些天他不是去香港陪二姐嗎?
見她滿臉的驚訝,他敷衍又模稜兩可地解釋道。
"今天是你要拆線的日子啊。"
這話是什麽意思,所以他特意趕回來?
姚晚沒有往深處想,反射性地笑了笑,試著推辭。
"不用了,你剛回來挺累的。我有常管家陪我就行了。"
"來,邁步小一點,要下台階了。"
他聽而不聞裝作沒有意識到她的拒絕。小心地上前扶著她下了台階。
"安平,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她認真使勁地想抽出自己在他掌心的手。
不妥,她覺得這樣非常不妥。
驟然,
手上的束縛沒有了,取而代之是一個華麗卻又冷冰冰的聲音。
"姚晚。"
"難道你不放心我?擔心我有什麽企圖?"
聽出他話里的惱意,姚晚反倒不能再說什麽。
只能略帶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的確是在顧慮,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堤防,但她就是忍不住要警惕。
而她因為失明,卻沒有見到那雙炯亮、深不可測的瞳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此刻的神情。
害怕了?或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拒絕他?
他打量著她被罩住目光的臉。
重新牢牢地牽著她的手。
知道她這次決不會有什麽反抗了。
"好了,走吧。"
他一向動聽的嗓音依然很溫柔,只是不知為何,她能感到里面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
重見陽光。
生靈萬物,鮮活生動。
人說,嬰兒第一眼見到的是自己的母親。母親賜于孩子生命。
可是,在失明后她第一眼見到的是安平。那安平會給她什麽?
"你在看什麽?"
安平繞有興趣地瞟了一眼姚晚。
"你說什麽?"
姚晚趕緊回過神問道。
"我是問,我的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姚晚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一直都目不轉睛地看了他出神了好久。
"噢......。"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
"我在想是不是以前在那里見過你。"
他略帶驚奇地挑了下眉。
"這話你應該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說。現在你當然是在'以前'見過我。"
他抓住語病。
她趕緊解釋。
"不,我是說更早以前,我總覺得在記憶里有對你的影像。"
雖然很模糊。就好像是記憶里的一個小坑,不用注意。但它就在那時不時的讓你顛簸一下。
"這話聽上去很動人。像是很早以前,我就住在你心里。"
他轉過臉朝她輕輕地一笑。
下午的陽光正好打在稜角分明的臉上。
姚晚不知為何心里一震,眼皮跳了一下。
她連忙看向窗外,平息著自己的悸動。
車窗外閃過一個摩天輪的影像。
姚晚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
"停一下車。"
"怎麽了?"
安平不解地看著她略帶激動的神情。
"我想下車。"
說著她已經自動地把車門打開了。
他默不作聲地坐在她的身旁。
原以為她是童心未泯,想來游樂場玩一玩放松放松。
可是進來后,她就像是喧鬧里的一個靜音,來到這高高的摩天輪下,就不再移步。
出神地看著摩天輪起起落落。
"安平,你喜歡游樂場嗎?"
終于等到她開口了。
"不喜歡。"
"為什麽?"
她好奇地轉過臉。
"你不會想到童年是會有另一種樣子吧。我和你不同。我生長的那個地方沒有為兒童安排的娛樂設施。孩子是附屬品,是麻煩,是負擔。有時候一個孩子誕生下 來,馬上就會被母親掐死。在那里,孩子不受歡迎。所以像游樂場這樣純為孩子准備的東西是一種奢侈品,在我小的時候,它是一個夢。可不是美夢。"
他沒有再說下去,卻和她一樣,抬起頭看著遠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姚晚也沒有接著追問,因為她知道,再后面就是他心里的死角,不能觸碰。
"其實我也不喜歡。"
抬起頭繼續看著那高高的建築物。
"游樂場,總是讓我失望。"
"你為什麽又想要來呢?"
安平忍不住好奇。
"我為什麽要來?"
姚晚一個字一字的重復道,仿佛被這個問題困擾住了。
不一會她又像是找到了答案,歎了口氣。
"我想來看看它變了沒有。我十二歲的時候,有一個人,他答應過我有一天要帶我來坐這個摩天倫。"
"那麽那個人呢?"
少年時代的約定啊,他心里暗暗譏笑。
"走了。"
"一個失約的承諾。"
的確是個失約的承諾,姚晚歎了口氣。
"也許吧。雖然他走了,可我卻還是每年都來。"
她伸手指了指,不停慢慢轉動的巨型轉輪。
"你看那是用最堅固的鋼材做成的。它那麽高,那麽遠,在天上,有什麽東西可以碰到它,改變它?"
"所以我想有一天他也許會對我實踐他的約定。"
只是她已經懂了什麽叫愛屋及屋,她也已經理解對她的承諾只是討好另一個人的手段。
雖然她曾天真的以為憑她一己之力就可以堅守住一塊愛的陣線。
卻在現在明白,那一場連輸的結局都沒留給她的幼時暗戀。
因為在那人的心里,她沒有位置。
可是她想讓這個約定圓滿。想讓記憶的深處那個殘缺可以被填滿。
這時有風。
吹開她的散發,把她臉上的落莫暴露在陽光下。
她的話語很平淡。一點也不驚心動魄。就那麽在無聲無息中開始,在悄然暗淡中傷殇。
她的初戀。
是誰,能讓她這樣眷刻在心上呢?
讓思念彌漫在她的身體里?
他不動神色地揚起眉,黑眸子里卻蘊藏著幽冥深濃的情緒。
十月。
有一場正在籌備的交易。
姚思簡和程素凱的婚禮被提前了。
這樣不僅能解決目前姚氏的財政狀況,借著程家在政界的影響也能讓他們擺脫纏繞在身的官司。
同時鞏固住姚家在商界的岌岌可危的名聲和地位。
一舉兩得。
于是,姚程兩家辦了一個聲勢浩大的舞會來召告這個消息。
所有家族的人都參加了。
出人意料的是姚思簡本人,這場婚禮的新娘。
她拒絕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了。
第二天,關于她和私人助手與程素凱大搞三角戀的新聞鋪天蓋地,街知巷聞。
瞬間,姚家又成了負面消息的頭版頭條。
被緊緊鎖上的房門有轉動的跡象。
站在窗前的人聽見響動,轉過身。
"小五。是你啊。"
"嗯。二姐,你怎麽樣了?"
姚思簡無所謂地聳肩,走到沙發上坐下。
"還能怎樣?就等著呗。"
一臉平靜,那置身事外的表情就好像這幾天來的一切與她無關。
她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只煙,悠悠地給自己點燃。
"告訴我外面的情況。小五。"
姚晚咬了咬嘴唇,猶豫地開口。
"爸爸已經在那天宣布了,下個星期,就要幫你准備婚禮。"
"哼,真快啊。"
姚思簡嘲諷地笑笑。
"二姐,你為什麽要這樣?何必在這個時候讓爸爸生氣丟臉?"
姚晚如今回想那天姚思簡突然提出悔婚,當場就讓姚啟揚惱怒地掀桌而起的情景都有點膽戰心驚。
那晚姚思簡就被拘禁起來,一直到今天。
但婚禮是木已成舟,她躲都躲不了。
姚思簡習慣性地撥弄了下長發,盯著她笑。
"小晚。"
"你說我怎麽可能去喜歡那個程素凱?我們根本對對方沒有一點感覺。現在卻我們要結婚?"
那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要不是有利益牽扯他們連看都不會多看彼此一眼。
"其實,這段婚姻如果沒有意外,我還能維持下去,我只需要過利益驅動的生活就夠了。"
"可是..................。"
她看著空氣里的某一個位置,浮上一個了微笑。
姚晚心里翻江倒海,無可奈何地替她接了下去。
"有了那個意外,對吧?"
姚思簡微笑颔首。
"很美的意外,我愛上了一個人。"
她從未見過,二姐的眼睛里這麽的飽含愛意,深沉目光令她感受到了擁有愛情的女人的滿足和幸福。
"是誰?"
簡直多此一問。
姚思簡看著她,默不作聲。
其實她也早已猜到了答案。
那張俊美的臉,有誰可以抵擋?
她歎息著,心中一片迷盲,只能抓住其中一點頭緒。
"那你就走吧。我可以幫你離開。"
總不能強迫二姐嫁人哪。
"那你怎麽辦?爸爸不會輕饒你的。"
姚思簡打量著她,把煙灰彈進了煙缸。
姚晚認真極了。
"二姐,我只有你一個姐姐。爸爸卻有兩個女兒。"
不行的話,大不了她去嫁給那個同性戀。
李代桃僵。
姚思簡歎息著摸了摸她的頭。
"傻小晚。"
你如果不是我妹妹,該有多好啊。
我們都不會讓彼此痛苦。
"現在我不能走。"
"為什麽?"
"小晚。"
她站起身又走到剛才站的窗旁。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愛我。憑他的能力,要救我出去不是不能。"
"所以,我不走。愛我,他必會來。"
若是不愛呢?姚晚看著她堅定的臉,沒有把疑問說出口。
一個星期后,二姐離開了主屋,帶著她對于愛情的全部憧憬。
安平也失蹤了,父親完全沒有料到。
不用細細描繪,也知道,姚家真是搖搖欲墜。
程氏的冀中集團當然不能饒恕這次丟臉的婚宴。于是,姚氏的情況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可是姚啟揚卻什麽也沒做,只是每天都在花房,伺弄花草。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一樣,安安穩穩地在家修身養性起來。
花房里總是四季如春,哪怕外面已經是深秋時節。
姚晚探著腦袋在花草中尋著父親的身影。
"小晚,過來。"
她聞聲走了過去。
竟難得見到父親臉上有一種平和的表情,瞧著手里的花。
好久沒有見他這麽心平氣和了,姚晚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父親的身體健康已經大不如前,總是肝火虛旺,對他並沒有好處。
"爸爸,該去休息了。你已經在這兒一上午了。"
擺弄花草其實也挺費心力精神的。
姚啟揚不置可否地指了指手里的花盆。
"知道這叫什麽嗎?"
他繞有興趣地問姚晚。
一片又一片的綠色小葉,當中是白色的微開的花苞,形狀可愛。
不過,
她盯著那盆植物搖搖頭。從未見過。
"它叫晚香,這是你媽媽最喜歡的花。"
父親用眼睛看著那盆小花,溫柔地如同看著他已逝的愛人。
"知道嗎?你的名字就是照著它起的。是我和你媽媽等待了一天一夜才降生的小小晚兒。雖然並不是那麽的燦爛奪人,但是卻能在夜晚時散發馨香,讓人平靜祥和."
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動容地說。
"小晚,你是你媽媽留給我唯一的想念,是最為重要的見證,我答應過你媽媽,決不能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姚晚微笑,將手覆在父親的手上,血肉相連。
"爸爸,你沒有讓我受到過傷害啊,我一直都很好,很快樂,很幸福"
"小晚,別騙我。我知道你過的並不好,因為你並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關注,但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有我的不得已。"
從小就把她放在寄宿學校,不敢常常和她見面,怕就怕有人知道她在他心里的份量。
但也造成她必需獨自一個人面臨許多的問題,卻沒有親人的指點。
"爸爸,我了解的。"
姚啟揚慈愛地看著她的眼睛,放下手里的花,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女人,晚香般的女兒。
"小晚,你和你的媽媽很像。善良,正直。更甚的是,你比你媽媽還多了一條,你太重感情了。這不好,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女兒,那麽這將會是一個優點。但是我們這樣的家庭所要面對的危險和陰謀都太多了,你這樣的性格就容易讓自己陷入困境。"
"所以,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尤其是最近,你要小心,知道嗎?"
父親摸著她頭頂的手已經有了明顯的蒼老感,兩鬓的華白是藏也藏不住的歲月。
突然,她覺得很感傷,歲月到底無情。
她曾經馳騁商場,風姿飒飒的父親,老了。
"爸爸,我會的。你也是啊,有什麽問題就交給哥哥和姐姐去做,你別一個人扛著。"
聽她這麽說,姚啟揚非但沒有舒展眉頭,反而大大地歎了口氣。
"小晚,聽我說。"
他抬起女兒的下巴。
"我要你記得在這個家族里,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自己。"
自己?她不是有整個家族嗎?
"為什麽?"
她不懂父親眼里那陌生卻深沉的懷疑。
"這個家太大了,人的心又太多變了。你要學會保護你自己。"
"不會的,爸爸。你放心,不會的。"
我不會陷入困境的,因為我有你,我有哥哥和姐姐,我知道你們會保護我,不計任何代價,就如同我會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4:32
第 5 章
隨後在一個星期內,姚家發生了兩件事。
說起來都不是什麽大事,甚至人們的臉上竟掛著平常都不太常見的溫和平靜的神色。
可沒有人知道,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暗流湧動,在看似堅固的冰層下,其實洶湧澎湃著想要呼嘯而出的危機。
第一件事,姚啟揚在私下開了一個小型的慈善晚會。
可邀請的卻不是什麽社會名流,不過是他在發達前結識的一些摯友。
所以這個晚會,名義上是打著慈善的名號,實質上是為姚晚尋求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夫婿。
"小晚,怎麽再外面和新朋友多談會兒?"
姚啟揚看著意興闌珊坐在偏廳的姚晚,尋問道。
"爸爸,我已經在今天晚上認識十個外交官,七個主治大夫,三個律師。你讓我一下子認識那麽多新朋友做什麽?"
姚晚拿手指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比給他看。
"多一點人脈,不好嗎?"
姚晚有些生氣地看著父親笑瞇瞇的臉,質問。
"但為什麽都是男的?而且都是適婚年齡?"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小晚,你媽媽嫁給我的時候,和你一樣大。"
話裡有話,不點自明。
姚晚抿了抿嘴唇,嘆了口氣。伏身在父親的膝上。
"爸爸,我不是媽媽。"
她那麽早的結婚,是因為她恰恰在那時遇見了你。
可為什麽您不懂,沒有人可能重複另一個的生命軌跡,包括她的親生女兒。
"你卻可以延續她的幸福。"
他撫摸著女兒的頭頂。
"我現在也很幸福啊。"
"傻孩子,你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父母的身邊。你總得要去尋求一個可以協手的人。"
"但也不用這麽著......。"
姚晚剛想反駁,卻見坐在沙發上的父親一臉疲憊,蒼老一下擊倒了他似的。
她沉默了。
半響。姚啟揚開口了。
"小晚,爸爸很累了。爸爸不知道還能保護你多久。可我答應過你媽媽,要讓你幸福。對於已經失去你媽媽的我來說,唯一的牽掛只有你。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可現在情況不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會有人對你不利,所以一旦你脫離了這個旋渦,也許那些就不會把矛頭指向你。你明白嗎?"
姚晚更加偎緊了父親的膝蓋,沒有說話。
夜涼如水。
站在已經冷冷清清的庭院裡。
深秋的月色自是不言而喻的美妙。
可是,她摸挲了幾下手臂,寒氣襲人。
腦海裡繼續思索著剛才的對話。
是不是就按照父親的意思找個人結婚算了,遠離是非,遠離陰謀?
噗呲,噗呲。
在二樓上發出的一陣悉悉唆唆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疑惑地走上前去,想瞧了究竟。
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正懸在二樓的窗台外。
小偷?
姚晚很快打消了這一想法。因為沒有那個盜賊會這麽難看醒目地把自己掛在窗戶上。
那副樣子倒有幾分像小丑。
要不要叫人來?至少要把他弄下來。
"是誰?"
姚晚遲疑著高聲問了一句。
結果對方一驚,雙手一鬆竟掉了下來。
"哎喲!"
一聲慘叫。
姚晚摸了摸右褲袋,向那一堆被壓壞的玫瑰叢走去。
真的是非常狼狽的樣子。
姚晚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
手腳都被玫瑰刺給弄破了,但看起來應該還沒有骨折,因為它們正在努力幫助主人擺脫荊蔓的糾纏。
然後,那個狼狽的黑衣人抬眼看見了站在咫尺的她。
"餵!女人。你就會看,不會幫忙啊!"
姚晚有點驚訝他的理直氣壯。
"還看?!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剛才那見鬼的一叫,我怎麽會摔下來!現在趕快來幫我!"
看來是一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人嘛。
這付連鬼都討厭的大嗓門,估計要做小偷也不太可能。
姚晚,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餵!女人!你就這樣把家裡的客人丟在草叢裡不聞不問?!小心我會去向你的主人投訴你!靠!越說你越走是不是?!"
氣急敗壞的他,邊說邊罵。
沒想到已經抬腳離開的姚晚竟又轉身回來了。
這本來讓他以為自己剛才的威脅有了作用,卻發現她從褲袋裡拿出一把晃閃閃的刀片。
"餵,餵!你想幹嘛?!你......你拿刀出來想幹嘛?"
"別靠近我啊,我警告你,我可是很有地位的人,別想對我行凶,馬上會有人為我複仇的!"
姚晚好笑地看著他的虛張聲勢,和他狼狽的樣子真是相得益彰。
"啊......,啊。救命啊!"
眼看她拿著刀片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竟大叫著閉起了眼睛。
"謀財害命啊!殺人放火啊!劫財劫色啊!............"
"好了。你可以走了。"
耳畔傳來一個和煦的聲音,讓他的驚恐恢復了不少。
才發現沒有想像中的刀縫劃過皮膚的疼痛感,手腳上的束縛卻好像沒有了。
怎麽回事?他疑惑地睜開眼。
原來,自己被藤蔓纏住的手腳被刀割開了。
有點尷尬,他想到自己先前的失態。
不免掩飾地大聲地說:"哼!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會去投訴你的態度!"
姚晚見那人剛要邁開步子,卻在左腳的關節處軟了一下,沒支持住,就趴倒在地上。
樣子真醜。
"我扶你,要不要?"
那人抬頭看了看她,像是思考了一下。
"呿!"
竟白了她一眼,彷彿在責怪她早就應該心領神會的來幫他。
真是一種欠揍的個性啊。姚晚忍不住捏了捏拳頭。
當然她什麽也沒表示出來,只是嘆了口氣,向後作了一個手勢。
早就聽聞動靜而躲在暗處保護她安全的保鏢們出來了。
"把劉先生送回到劉宅去吧。"
"是。"
一旁的三個保鏢手腳麻利的架起了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人。
"等等,你們放開我。餵,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這個看上去並不惹眼的女孩看來頗有一些來頭。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和一個智力上有點弱小的人糾纏也沒多大的意思,於是姚晚頗不以為然的打算扭頭走開。
"五小姐。"
一旁的常伯有些範難地看著她,阻止了她的步伐。
"什麽事?常伯。"
"老爺說要見他。"
常伯指了指被架在一邊的那人。
姚晚做了個不太確定的表情,看著常伯向她肯定地點點頭。
呼......。
今晚可是真熱鬧。
房間裡只剩他們兩個了。
無視他。繼續無視他。
從進房裡等待姚啟揚起,她就沒看過他一眼。好像他連這個屋裡最普通的擺設都不如。
一個人在一個抽屜裡翻翻倒倒地找東西。
完全沒有註意他。這讓他頗為難受。
終於他忍不住了。
"哎!女人,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仍然無視。
"你是聾子嗎?!我問了那麽多話,你聽不見!?"
從見她起,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在用第三世界的語言和她在交流。
"哼!你等著我會告訴姚先生的。"
這話一說出口,他先覺得不妥,小時候有人打了我們,我們會哭哭涕涕地說:"哼!我要告訴你媽媽!"
好蠢啊。他有點想撞牆。
隨後,她也非常不給面子的顫動了幾下肩膀。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在活動肩膀,而是在偷笑。
如此,他再也不想說什麽了。
"你的衣服。"
突然聽到她開口了。他有些愣不愣愣的。反應不過來。
"啊?"
"你的衣擺下面有繡你的名字。所以我知道你是誰。"
衣擺?繡?名字?
對了,他那愛多事的姐姐最喜歡在他所有的襯衫下處,用拼音繡出他的名字。
剛才在掙扎的時候,一定是被扯了出來。
他的大腦還正在消化著這些信息。卻被手心的一陣刺痛給激了差點要跳起來。
"哎喲!"
他才發現她早就已經坐在她的身邊,一邊放著一些簡單的藥物和紗布。
給他在剛才和荊蔓扯動時被玫瑰花刺劃傷的傷口消毒。
這才明白,原來她先前在找這些。
可是,手心的疼讓他有點............。
她拉住他想抽回的手。
"別動,你的手要上點藥,不然會發炎的。"
"要你............"管。最後一字不知為什麽,竟生生地被他咽回了肚裡。
也許是空氣有一點點碘酒的味道。
也許是晚風從窗外徐徐吹來。
也許他看著自己的手被另一個人握著,不能動彈。
也許是在剛才抬眼之間,他發現那個正為他上藥的女孩,有一雙清澈的眼睛。
也許是,左手就是我們的心臟的大小,它被誰握著,我們的心也就有可能會被誰捕獲。
"你的腳我就沒辦法了。等一下,你可以先去醫院。"
姚晚給他的手纏上最後一圈紗布,起身收拾了一下臟掉了的棉球。
"哎!女......。咳......"他掩飾地咳嗽了一下。
"你叫什麽名字?"
"為什麽要告訴你?"
她彷彿挺疑惑的,看看他。
"因為......因為。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為什麽我會半吊在陽台上。"
他挑釁地看了看她,想挑起她的好奇心。
"你不說沒關係,我不感興趣。"
她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的確讓他有些挫敗。
可是,他繼續努力著。
"餵,餵。你真不想知道?那個原因?那個讓我不顧危險爬到二樓的原因?"
她考慮了一下。無可無不可地正要開口了。
門外卻聽有人敲門。
"小姐,老爺在書房等著了。"
"好,你帶他去吧。"
她轉身走了。他不知為何地想起身拉住她,想要得到那個答案。
腳卻讓他不便行動。
只能懊惱地好奇著。
一個擁有清澈眼睛的女孩,
她的名字,是什麽?
沒過多久,第二件事就發生了。
離家半個月後,二姐和安平終於回來了。
帶著一個大箱子站在門外,看著所有人驚詫的反應。
父親很生氣,不過也沒說什麽,只是示意他們進房。
一天一夜,三個人都沒出來過。
姚晚守在書房的門口,擔心地跺著步。
會不會有事?
房裡好像很安靜,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簡直令她發慌。
到底,那扇門還是開了。
是二姐。
朝她笑了笑,很累的樣子。
"別守在這兒了。他們不會彼此衝上去拔槍的。"
知道她擔憂,姚思簡上前安慰。
"爸爸他不追究我們的事了。他們兩個現在正在裡面商量著怎麽才能挽回大局呢。"
"這麽說,爸爸他接受安平?"
那就是說他就要成為她的姐夫了?
"嗯,安平可以幫我們度過難關,爸爸沒有理由把他拒之門外啊。"
姚啟揚也只有依靠他了。姚思簡忖度著。
"太好了,你們回來了,我們一定可以合力度過的這次的危機。不是嗎?"
姚思簡任她快樂激動地拉住自己的手,沉默不語。
陽台上有人嗎?
姚晚看著一亮一滅的紅光,走到帷幕後。
"是你嗎?小五。"
對方先出聲問道。
"三哥?"
"過來,我的'小花'。"
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麽叫她了。以前只有已經離家的四哥會這麽叫她。
"三哥,你在日本的事處理完了?我還以為要半年都見不到你了。"
"可別小瞧你三哥的本事。"
他調皮地一笑用手彈彈她小巧的鼻子。
"對了,聽說,二姐帶著她的'男人'回來了?"
連下人們都興奮地到處談論著未來的新姑爺,好不熱鬧。
"嗯,昨天回來的。"
像是想到什麽,姚晚欣喜地拉著他的手。
"知道嗎?三哥,二姐說安平有辦法幫我們度過難關呢。"
"哦?他能有什麽辦法?"
月色下看不清姚競此時臉上掛著的譏諷表情。
那個男人別毀了姚家就不錯了,怎麽會幫忙呢?
"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的。"
姚晚倒是非常篤定安平的能力,
"怎麽突然你對他那麽有信心了?"
姚競放慢的聲音低了幾度,隱隱約約地透著擔憂的味道。
她一怔,看著三哥緊緊抓著陽台欄桿的手,凸現著骨節。
"他就快要是我的姐夫了啊。難道......三哥你懷疑他?"
"呵............我沒有懷疑什麽。"
他鬆開抓著欄桿的手,扳過她的身子,直視她的眼睛嚴肅地說。
"只是,小晚。------別太相信那個男人了,知道嗎?"
別太相信那個男人了?
別和那個男人太接近了?
為什麽葉墨和三哥都要對自己提著樣的警醒?
她差不多快要將他當做自己人,以後要叫他姐夫了。他難道會傷害到什麽人嗎?他會傷害她嗎?
不願意在難得重逢的時刻想這些,姚晚用力甩了下頭,把猜測扔出腦外。
一切隨著二姐和安平的歸來,居然又風平浪靜下來了。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真的是沒有變化嗎?事情是完全由安平和二姐來籌劃的。計劃很成功。
黑道上既沒有得罪人,在商界又重新持回了面子。
只不過,商業上的是大部分已經完全有二姐出面全權代表。大哥的在董事會的地位一下子就被代替掉了,被派到了香港的分部。三哥一向無心於家族事業,這下就更加的不聞不問起來,只是靠著他名下的一點股息過著閒散的日子。
雖然事情已經平息,但父親的身體卻大不如前,不再需要關心事業的他,反而更加加緊了對於姚晚婚事的催促。反復強調,像是他在剩下的歲月裡唯一重要的事情。
可是又沒過多久就因為一次的突發心髒病而被送進了療養院。
於是黑道上的事就交由安平全面打理。
姚氏已經只能仰靠他們兩個了。
飛機場,從來就不是一個讓她喜歡的地方。因為從那裡會從自己的身邊帶走許多自己所愛的人。
來送行的只有她。
小寺,哭鬧地很厲害。
緊緊抱住她的脖子,把濕濕的小臉埋在她的頸間抽泣著。
彷彿經歷著一場生離死別。
大嫂的眼眶紅了又紅,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不願再看。
大哥把手放在妻子的肩上,長長地,壓抑地嘆了口氣。
"晚......晚姑姑,為......為什麽要我走?難道你還在怪我?"
"因為,你的爸爸以後要到香港工作,小寺和媽媽要到那裡去照顧他。"
小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麽你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去?"
姚晚一時語噎。
"這......是因為,我要照顧你的爺爺。"
"那我也可以的,我也能照顧爺爺的,我要留下來!"
小寺很堅持地拉著她的手。
"不行,那你爸爸怎麽辦?"
姚晚努力讓發酸的眼睛,不流下任何離別的淚水。
"可我不想走,我......捨不得這兒,我捨不得......你。"
孩子總是會用最清澈的眼睛,看著最心愛的人。
"我也捨不得你。"
姚晚抱著那小小的身軀。
但我們不得不面對分離,我們也不得不在遙遠的距離裡獨自堅強。
當飛機快要起飛時。
姚晚依依不捨地望著姚謝。
"大哥,這樣好嗎?為什麽一定要離開?"
她知道如果大哥堅持的話,是不必去香港的。
"我們也不想離開這裡,可是......。"
姚謝嘆了口氣。
公司裡已經完全沒有他昔日的地位和權利,在那裡他根本插不上一句話,那又何苦做別人的眼中釘呢。
"事事不能都如人所願啊。"
說什麽都已經晚了,分別近在眼前。姚晚幽幽地垂下眸子。
"大哥,我可以不用知道你離開的理由,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我可以什麽都沒有,但我要你們都平安。"
姚謝深深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放在她的頭上,就像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一樣,摸了摸她的頭頂。
"你也要平安才好啊。"
溫柔、寬厚的大手掌,就和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在姚晚的摻扶下,姚啟揚慢慢地在醫院的花園裡散步。
"已經把你大哥他們送走了嗎?"
"嗯。早上的班機,估計他們現在快到了。"
"小寺,沒鬧吧?他總是喜歡和你呆在一起。這次卻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姚晚笑了笑,又想到了小寺像小兔一樣哭紅的眼睛。
"沒鬧,就是哭的挺厲害。"
姚啟揚不由地眉頭緊鎖。
"那孩子----缺了點剛性,倒像個女子。"
聽出父親語氣裡的不屑,她不由地要爭辯。
"爸爸,這有什麽不好?這才是小寺可貴的地方。"
"男人的眼淚太多就難成大事啊。"
他搖搖頭,對這個孫子還不太滿意。
"爸,他還是小孩子呢。等他長大了受過打磨之後一定非常出色。"
姚啟揚頗為無奈地笑了笑。
從小姚晚就非常疼愛這個侄子,自然是聽不太進一些直言的。
況且以後的事的確難以預料。
"扶我到那個長凳上去坐會吧。"
姚晚小心的扶著姚啟揚,在椅子上鋪了一塊毛氈,讓他坐下。
四周的風景很好,已經有些初冬的景緻了。
"小晚。"
"什麽事?"
她正興致勃勃地看著不遠出一群孩子迎著風,讓手裡紙鳶可以飛的更高。
"你還記得他嗎?"
"誰?"
姚晚回過神,看著姚啟仰從衣兜里拿出一張相片遞到她的眼前。
一張清冷俊秀的臉,眼睛裡帶著狂人嘲諷的笑意,筆直的鼻子和飛揚跋扈的眉毛彰顯著主人的頑固和霸道,微微鉤起的嘴防佛在鄙視著世間一切的俗物。
這人應該非常傲慢。
她討厭傲慢的人,所以--。
她認識的人中決不會有這樣的人。
"他叫劉勉。是你劉伯伯的兒子。就比你大三歲,非常的能幹,已經是醫學界裡有名的外科大夫了。"
"哦。"
姚晚不感興趣的轉回頭,看著遠處。
"你對他印象怎麽樣?"
姚啟揚似乎很樂意繼續,接著問。
姚晚在心裡呻嚀的一聲。
"什麽印象?我都沒見過他,您讓我對一張照片能有什麽印象。"
"誰說你沒見過他。他就是上次在我們家陽台上吊著的那個年輕人啊。"
是他?
原來是那個人啊,難怪第一看地時候覺得有些眼熟。當時,他的臉上都是污點,頭髮又亂亂的,和相片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形像根本就不符,她都沒有把兩個人聯繫起來。不過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子倒的確像是一個人。
"小晚,他現在是爸爸的主治醫師,醫德和醫術都很高,我覺得他的為人很不錯。"
姚啟揚看著不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漸漸地走近,別有用意地笑了笑。
"你覺得他如何?"
"不怎麽樣。"
唯一有的,大該就是那活像野人一樣的掙扎在草叢裡的傻樣子,還有那分不清場合的大嗓門。
避不開父親繞有興趣的眼神,她只好再加了一句:"也就一般吧。"
"可是,我對你的印象可就不是一般就能夠概括的了。"
突然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姚晚一跳,手裡的照片也掉在了地上。
"劉大夫。"
姚啟揚微笑著點頭致意。
"姚叔叔,您叫我劉勉就行了。"
劉勉溫文爾雅的樣子,差點讓姚晚覺得眼前站著的不過是一個幻影,或者那晚的人是一個幻覺。
"您今天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虧你的醫術高明。"姚啟揚推了推站在一旁的姚晚,說道:"小晚,這就是劉醫生。"
示意要她打招呼。
"劉醫生,您好。"
姚晚尷尬地朝他笑了笑。
他湊近了她的耳邊,悄悄地說:
"你好,末名小姐。我總算從姚叔叔那知道,你叫姚晚。"
姚晚只笑不答,不動聲色地從他的身旁跨開了一小步。
心裡非常反感。她一向不喜歡態度輕佻的人。
"爸爸,你吃藥的時間的時間到了,我扶您回病房吧。"
她剛打算扶起父親,竟被姚啟揚掙開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然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倆一眼。
"你和劉醫生再多聊會。"
說著就揚長而去,弄得姚晚措手不及,只能呆站在那。
"哎!女人。把你的腳挪開。"
姚父剛走沒多遠,那個曾經傲慢無禮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了。
姚晚看著他像變戲法一樣地又把臉變回了那一晚的樣子。
她不禁要懷疑這人是不是有雙重性格。
"餵!你腦子進水了。讓你把腳移開,聽不懂啊!"
姚晚看了一眼地上,原來在剛才自己挪動的時候,右腳正好踩在那張大頭照的上面,眼前人的臉就在她的腳下被蹂躪著。
姚晚退了一步,轉身走開了。
劉勉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照片,抬眼卻發現姚晚已經轉身離開。
"哎!女人,我還有話對你說,你走什麽!"
他趕緊追上前去。
拉住她的手。
姚晚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告訴自己。
不能因為他的粗魯無禮就忘了這人是醫生。
這人不僅是醫生,還是外科醫生。
這人不僅是外科醫生,還是自己父親的主治醫生。
"'您'還有事?"
"你現在要去那?"
"回家。"
"可姚叔叔要我們聊聊。"
語氣生硬,態度惡劣,思維混亂。
姚晚現在唯一可想的是從他的手術刀下,活著走出來的,不會就是她父親一個人吧。這種智商............?
"劉醫生,我還有事。"
姚晚暗地努力地想掙脫開被他緊緊抓住的手。
"你還不能走,你得和我去做一件事。"
說完他就拽著姚晚的手往醫院的大樓走去。
"好了,現在你把外衣脫了。"
當一個男人在一間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裡,對你說這種話的潛台詞是什麽?
"你想幹嘛?"
姚晚都佩服自己聲音是如此的平靜。
"幫你啊。"
幫我?幫我脫衣服?
看著他在一堆針器裡翻來覆去找東西,姚晚問。
"劉醫生,你上次摔傷的腳好了嗎?"
"好了。"
"是嗎?你確定?"
"你問這幹嘛?怎麽還不脫,快點!我時間不多。"
他拿這著一盆不知是什麽的瓶子和針管靠近她。卻見她依然是一動不動,衣衫整齊的端坐在那,連忙催促她。
"哎呀,你可真麻煩,快點把衣服脫了。"
說著他竟不避諱地伸手要幫她。
"劉醫生,我想說的是,你的腳估計又要壞那麽一兩個星期了。"
"為什麽?"
劉勉困惑地把動作停了下來。
卻突然覺得右腳傳來了一陣劇痛。
"你母親沒教你要如何尊重女性嗎?不然會有另一個人來踢斷你的另一條腿。"
說著她收起了用力踢出的腳。
站起身,剛要往外走就聽他喊。
"女人,我好心好意要幫你做血液檢查,你就這樣對我?!"
"不用,我有自己的醫生。"
用得著你這個看上去有精神病史的人幫我做? !
"要不是姚伯伯一定要我幫你做一下血液分析。你當我那麽有空!呿,好心還要被當成驢肝肺。"
揉著疼痛不已的膝蓋他叫囂道,這女孩子的腿勁還真足。
"我爸?"
姚晚懷疑地轉過身。
"是啊,我們在你父親的血液裡發現了一種化學成份。它不是人體可以自行產生的,所有我們推測有人在對你父親下毒。"
還不是一般的毒呢,他拿起桌上的報告分析。
"你說什麽?!"
下毒? !這麽可怕的事情在她的家裡發生了,而她去渾然未知。
"簡單扼要的說,你父親中毒後,擔心你也有可能被下毒了,所以要我幫做一下全身檢查。"
姚晚騰地覺得有些頭暈目旋了,用手撐住了檯面。
擔心自己下一秒就會昏倒。
就這麽昏昏沉沉的到了家。
姚晚站在大門前,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努力地擠出一絲微笑,推門進去。
客廳竟坐滿了人。三哥,二姐,安平和許多她還不太認識的穿著警備服的人。
氣氛沉悶的有些怪異。
姚競先看到了她,出聲喚她。
"小晚。"
於是一屋子的人都抬頭看著她,不說話。
二姐的臉上掛著少見的淚痕。
三哥的慾言又止。
安平的沉默。
周圍的所有人都緊皺著眉頭。
"三哥出什麽事了?"
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小晚,你要鎮定。"
姚競猶豫片刻,慢慢地開口。
姚晚手心裡突然冒出冷汗來,她點點頭,凝視著姚競一張一合的嘴,說出那讓她驚詫的字字句句。
"今天下午,............"
"大哥的班機在中途轉機的時候,遇到了劫機犯。"
姚競擔心地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說不下去了。
"然後呢?"
姚晚騰地死死捏著拳頭,聲音像是從冰窖裡爬出來的。
"他們人很多,手裡又有槍。機長當場就被打死了----"
姚競咽了下口水,不願見她此時緊繃又害怕的神色。
垂下眼簾,快速地重複著他剛剛聽到的消息。
"大哥,大嫂的屍體在機艙裡找到了。可是大哥......大"
聲音哽噎了一下。
"他......他的頭和手不見了。"
沉默。
姚思簡看著沉默的姚晚,有點擔心。
"小晚,你沒事吧?"
姚晚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似的。
身子繃得緊緊的,微微還有些發顫。
雙眼看著前方的某一點。
"小寺呢?"
姚競和姚思簡彼此為難地看了一眼。
"還沒有確認到他的屍體。"
"什麽意思?"
她上午才抱過那小小的身子,暖暖的,讓她喜歡的小小臉龐仍在眼前。
可是............屍體?
這麽可怕的字眼用在那小兔子一樣可愛的孩子身上? !
"機艙裡的幾具兒童屍體,已經被......燒焦了。沒法辨別了身份了。"
"是嗎?"
她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
"那......那為什麽你們還不快去找?!"
突然她抓起一個花瓶砸在了地上。
彈起的瓷片劃破了她的小腿,鮮血直流。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你們為什麽還要坐在這兒?!告訴我,在那?出事的地點在那兒?我去找,我去把大哥,大嫂還有小寺找回來!!你們帶我去啊!"
她錯亂的步子,衝到了那些站在一旁的警員的面前。
死死地抓著警員們的製服。
"我可以的,我可以把他們都找回來的。"
"告訴我,他們在那?!"
好像要和他們拼命一樣地瞪著眼睛。
她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眼淚好像結成了一塊冰,刀一樣緊緊地刺在她的胸堂上,沒法融化流淌。
真痛啊,為什麽這麽痛?
痛得她簡直連呼吸都不能了。
"小晚,你冷靜點。"
"是啊,小晚,當心!別傷到你自己。"
安平衝上前去,緊緊的抓住了她揮動著的雙手。
"好了,姚晚,沒事了,沒事的有我呢。"
把她鎖在自己的懷裡。他這才發現她異常的體溫。原來是高燒加上打擊才讓她這麽的失控。
"放開我,放開!帶我去,帶我去找他們,我要把小寺找回來!他們沒事!他們只是去香港而已,你們搞錯了!"
姚晚用力想擺脫圈在她腰間的手,沒有目的,她就是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消息。她要糾正,她要證明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
忽然後頸處一陣鈍痛。
三哥和二姐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遠的地方穿來的。
她聽也聽不清,眼前就已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覺。
安平抱起她暈倒了的身體。
"她發燒了,我送她去醫院。"
"謝謝你,安平。我妹妹就由我來送好了。"
姚競飛快地走了過來,說著就想要接過他懷裡的姚晚。
可卻被安平用身體隔開了。
"這裡不能沒有人的,你留下陪思簡吧。"
說著他已經抱著昏迷的姚晚衝到了門外。
姚競複雜的看了一眼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聽到了身後,姚思簡輕輕的嘆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4:48
第 6 章
所有美好的童話都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脆弱的水晶球。只要有一個角被輕輕的碰破,那麽它就會在你的眼前粉碎,無論你多麽惋惜,無論你多麽不捨。它破了就是破了,不可挽回。
於是一直一直都住在童話裡的睡美人,當有一天她醒來,發現原本世界原來早就破碎了,那麽應該怎麽辦?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
她沒有回頭。
什麽表情也沒有的臉上因為寒冷而染上了一層紅暈。
單薄的身子站在風裡,看得讓人心疼。
他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
然後不作聲的和她一起站在白色的欄桿外。
看著那裡一隻不停旋轉的木馬。
那是一隻白色的,在腹部畫著最傳統的俄羅斯漆花圖樣的小木馬。
在木馬上做了一個紅色的小坐鞍。位置很小,估計沒想到有成人來玩這種單調的,毫無新意的遊戲。
本來也就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才會來。並且興致勃勃。
那是願意相信童話的年紀。
"小晚,回去吧。"
他輕輕呼喚,試著想把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拉回來。
突然她出聲說道。
"小時候,爸爸總是很忙,沒空照顧我。於是我就喜歡纏著大哥,他一直都非常疼我。有一次被我鬧到不行,就在自家的後院幫我做了這個木馬。 "
"他喜歡站在這裡。看著我一圈又一圈地轉著,每次我都能看見他笑,他總是對我笑,對我揮著手。一遍又一遍,好像從來都不嫌煩。"
她總是朝自己的哥哥擺擺手,彷彿如果木馬轉動起來,她就可以即將去進行一場的刺激愉快的冒險。
躍躍欲試。
"哥,你要站在那等我。"
每次她都那麽對他說。
每次她能在回到起點的時候看見他。
"後來,有了小寺。就變成他在那木馬上,我在這裡等。"
"我們都喜歡,在起點和終點時,有人等待。"
那圓形的小地場的木馬,一上一下,此起彼伏。
她的眼裡載著滿滿的情緒,讓人不能分辨。
最後她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已是死水一灘。
他很奇怪她的反應,同時有一種隱隱地不安。
"小晚,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悶在心裡,會傷身體的。"
姚競不放心地牽著她的手。
冰冷,如此的冰冷。
儘管他已經小心地握在手裡,放在他溫暖的口袋裡。
"小晚。"
他強迫地轉過她的身子。把她輕輕地按在懷裡。
"不要這樣,我們會擔心的。"
她把頭靠在那寬厚的胸膛上。
感到兩頰有溫熱的液體慢慢地流淌,浸濕了那白色的襯衣。
"可是,三哥。"
"他們已經死了。"
姚競輪廓柔和的臉頓時窒息一般的抽搐了一下。
他抬手想要拍拍她的後背,卻又虛弱地垂了下來。
然後,小心謹慎又斟酌再三,他問她。
"小晚,如果有一天,我們也不得不要面對分別,你會............恨我嗎?"
"什麽意思?三哥。"
姚晚帶些驚愕地看他。
三哥話裡的意味讓她隱隱約約可以感到這不僅僅只是--假設。
"沒什麽,小晚。沒什麽。"
你永遠不會理解我此時的矛盾,我此時的恐懼。
我在害怕,害怕著有一天我們會形如陌路,更可能彼此仇恨。
姚晚怔怔地凝視著姚競的臉,他此時竟然用非常悲傷非常淒涼又深刻無奈的神色對著她。
姚晚救命稻草一般地抓著他的衣袖,害怕他下一刻即將離她遠去。
"三哥?"
為什麽這麽看著她?為什麽好像離別的腳步這麽近,彷彿就在他的眼裡。
他要離開她嗎?姚晚有種不詳的預感,不由地將心裡的話吐了出來。
"三哥,你要走嗎?"
姚競側過臉,重重地吸了口氣。
轉過來,卻又是一臉笑容,他用手輕輕地捏了捏姚晚的臉頰。
"小傻瓜。我能走到那兒去?"
既然你在這兒----------------。
現實就像一個尖銳的針頭。
一個美夢可以被它輕易地戳破,所有被隱藏的罪惡都會暴露出來。
後來,她常常會不自覺得想,要是沒有那一天。
也許她可以過著真正意義上童話般的生活。
可她的眼睛睜開了,看到了人生。
化驗單上的數據,她看不懂。
但冰冷無情的結論,卻一字一句宛如冰錐敲進了她的心。
她不懂為什麽自己居然可以這麽的冷靜,還微笑著問。
"你的意思是說,我如果長期服藥,不久就會雙目失明?"
"是的,雖然你的血液裡沒有檢驗出和姚伯伯一樣的毒素。但是我發現,你身體裡有另外一種叫"比鉈酮"的藥物。這種藥對生命沒有危險。不過數量持續增加的話,眼睛會失明,而且手腳也會失去知覺。就會讓人成為某種意義上的--植物人。"
是不是笑的太用力了,空氣好像變得稀薄了,為什麽她覺得呼吸這麽困難呢?
"我勸你這時候最好是馬上停止服用你目前在吃的藥劑。還有就是請注意你自己的'飲食'起居。"
"什麽意思?"
她不是不知道答案,但她不相信,誰來告訴她,這是一場惡夢。
"你還記得我吊在你家陽台上的事嗎?"
"是。"
劉勉不安地看了看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不知是否應該繼續說下去。
"那不是偶然,站在那裡,有一個角落是可以看見某一間房間的。而那天,湊巧,我看見了一些不該看見的事。"
他婉轉地告訴她一個信息,有人不僅想讓她父親死,還想讓她失明。
是誰呢?
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的藥,一直都是............。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難道是......!
劉勉看著她從迷惑到震驚,到最後的她的整張臉被一種很深很深的悲戚所籠罩,越來越蒼白,嘴角邊掛著一絲殘破的微笑,眼淚慢慢聚集在眼眶中。
她那付樣子,讓他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種刺痛的感覺。
"姚晚。"他輕聲喚她。
"那個......別太難過。"
"其實,現在還來得及,你的身體還沒有受到很嚴重的損傷。我會重新幫你開一個藥方。"
他遞給她一份新的成藥。
"謝謝。"
她低低地說道,把它放進了包裡。
"順便我給你一個私人提醒。"
劉勉忍不住開口喚住走向門邊的她。
她站在那,轉過身看他。
"不要因為相信上帝,而不鎖門。"
一語雙關。
她楞了一下,苦澀地笑了笑,推門出去了。
銀白清澈的月照。
當靜謐從手縫裡悄然無聲的劃過時,我們似乎可以窺視到自己的心靈。
"小五,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
"三----哥?"
坐在床沿邊的她,震了震。
"怎麽了?聽說你從醫院回來後就悶在房裡,連晚飯也沒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
他走到她的身旁,伸手環過她孱弱的肩膀。
"醫生查出什麽了嗎?你的身體沒問題吧?"
姚晚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他擔憂的眼神。
心裡流淌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哀。但這悲哀強烈地讓她遮掩不住。
"小晚,你怎麽了,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嗎?"
姚競驚詫地看她蒼白的面容。
她努力笑了笑,嘴唇顫抖著要說話,眼淚卻溢了出來。
燙到了他的手。姚競詫異地看著她。
"小晚?!"
"是誰又欺負你了?"
姚晚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姚競有些急了,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小晚,你說話啊,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啊。"
"沒事,三哥。我最近總是容易激動。"
她掩飾地微笑著擺擺手。
"三哥,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
他看著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吟遊般地緬懷著。
"我們還沒有住到這裡的大房子前。"
"在郊區那個鋪上青石板的小院子裡,有大哥,二姐,你和四哥,還有我。那時候你和四哥的手總是被我當做鞦韆。我站在你們中間,矮矮的,你們卻喜歡把我盪地高高的,讓我以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摘到一片雲。"
姚競微笑著來到她的身後。
舉手摸著她的頭髮,聞著她的發香。
他一直都喜歡摸她的頭髮,彷彿可以藉此流露出他的脈脈溫情。
"我可愛的小妹妹,你總是喜歡留戀在過往的時光裡。"
"是啊,因為,它們是那樣的美麗。"
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好像嘆息一樣。
"好了,好了。你現在的身體可不能老是這麽的情緒低落,會影響健康的。尤其是你的眼睛。"
她閉了閉眼,靜靜地繼續聽著。
"最近,你的眼睛有沒有覺得好一些?還是會時常的模糊嗎?"
"會,常常就模糊地讓我連近在咫尺的東西都無法看清。"
她咬了下嘴唇,克制著,極力地克制著。
"這麽嚴重了?"
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他嘴角邊還來不及收起的詭笑。
"難道你吃了我給你的那些特效藥也沒用?"
姚晚的身子幾不可辯地晃了晃,她下了死勁用力的握住了拳。
"不知道。我想也許......有點作用吧。"
"那就好,我明天在幫你去配一些。現在,早點睡吧。"
他輕輕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吻。
"晚安。"他站在門旁,帶著微笑,像個好哥哥。
"晚安.................."
她目光呆滯地強顏歡笑,看著那扇門在他的身後關上了。
慢慢地攤開手掌,那里道道血跡,如同心上。
"三----哥。"
古人有句話叫: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命運的打擊是不會管你是否可以承受的。
它總是接二連三,把人踩在腳下。
每天世界上會有無數的包裹信件發來送去的。
可是有那一封比得上現在她握在手裡的這封致命?
她看著信封裡拿出的那些東西。
一些有價證券,和一個銀行帳號。
什麽意思?
姚晚奇怪地用目光詢問面色凝重的葉墨。
四哥讓葉墨費心帶給她的就是這些東西?她一不做買賣,二不缺錢花。
給她這些有什麽用?
坐在她對面的葉墨示意她拆開信封裡的紙條。
她打開信紙。
看著,看著。
卻彷彿被抽光了氣力般地頹敗著癱坐在椅子裡。
突然,她覺得非常的干渴,從心裡一路乾渴到她的嘴裡。
她想喝口水,卻端不起桌上的那個玻璃杯。
放棄似地抽了下鼻子,她拉開一抹笑。
"葉墨,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對嗎?"
"你故意聯合我四哥拿我開心的,對吧?"
她強裝快樂的音調讓他聽了一陣心酸。
快告訴她這是一個玩笑啊。
姚晚望著他的眼睛裡這麽央求著。
葉墨同情地抿著嘴唇,卻沒有半句安慰。
總要讓她明白一些事情的,雖然會痛會受傷,可總比以後知道再挽救要好。
於是,他把那個銀行帳號和從口袋裡掏出電話一起遞到她的手邊。
硬梆梆的現代化工業產品有著機械特殊的無情光芒。
"小晚,人得正視現實。"
十一月的深夜裡。
有什麽比坐在壁爐旁更溫暖又愜意的事呢?
晃了晃手裡的酒杯,酒香頓時繞著杯簷瀰漫在了整個房間似的。
她俯下頭,聞了聞,頭腦裡有了醺醺然的醉意。
而壁爐裡桔紅色的火苗,讓她的眼光裡浮現出溫柔的神情。
彷彿在回憶一個快要去世的人,曾經的優點與可愛,和與之一起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
突然,'噼叭'一聲,燃燒著的木材裡竄出了一個小火星。
如同一個警告,一個提醒。
她剎時覺得寒意佈滿全身,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此時,樓梯上走下了連續的踏步聲。
接著,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在平台的拐角處。
"姚晚,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兒?"
她轉過身,側著臉瞧那駐立在平台上的男人。
陰影裡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你才要回去嗎,安平?"
好像他上午就來了,一進門就和二姐在書房裡商討著什麽重大事情,沒有露面過。
居然,到現在才出來,她還以為他早就走了。
"呵............。聽起來你好像不太歡迎我。"
他愉悅朝著壁爐邊走來,嘴裡不介意似地抱怨著。
聽見他要過來的腳步。
姚晚蹙了蹙眉。放下手裡的酒杯,打算回自己房間裡去。
卻忘了自己腿上放著的一疊信紙,隨著她起身的動作紛紛落下。
不能讓他看見!
心裡一驚。
連忙蹲下身,姚晚飛快地將它們收攏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回頭時他卻已經站在她的背後。
嘴邊噙著抹怪笑,盯著她的臉一動不動。
她嚇了一跳,這人走路聲音可以隨時控制的嗎?想有就有,想無就無?
"怎麽,見我來了你要回房去?"
他舒舒服服地往剛才她坐著的沙發上坐了下去。
調侃地抬眼收入她現在的慌張神情。
"陪我聊聊怎麽?"
這種邀請,比項羽請劉邦的鴻門宴更有危險。
姚晚故作鎮定地笑了笑,指指牆上的擺鐘。
"不了,今天太晚了。而且我想回去睡了。"
說著她立即邁開步子。
不想卻被他緊緊地捏住了右手,定在了原處。
"等一下。"
她全身僵硬,目光炬炬,擺出警惕防備的姿態。
他想幹什麽? !
安平含笑著把她的手掌向上翻起。
小心地將其攤開。
"你丟東西了。"
他把壓在沙發腿邊遺留的一封信放到她的手心。
姚晚驚駭地望著此刻沙發上慵懶的他。
不知如何應對,只能愣愣地站在那裡。
"不對我說謝謝嗎?"
他鬆開了箝制她的手,對她展開一個由於火光的映襯而更加英俊迷人的微笑。
姚晚咽了嚥口水,平息一下加速的心跳。
"謝----謝。"
飛快地回應了以後,她逃命般地往樓上走去。
而就在踏上第一級樓梯的時候,背後有個聲音在問。
"姚晚,你聽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姚晚沒有作答,只是放慢了腳步,彷彿有著千斤的重錘掛在她的腳上。
男子悠閒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前面是燃燒著的壁爐。
他端起一旁的酒杯,晃了晃。
廳堂裡開始迴響起他抑揚頓措的動人嗓音。
"以前,有個農夫在雪地裡救了一條快要凍死的蛇,他把那毒物放在自己的胸口取暖,想用體溫救活那條蛇的性命。"
"他是那麽老實,那麽善良,所以他也非常愚蠢。他忘了冷血才是蛇的本性,毒液才是蛇的回報。"
他聞了聞四溢的酒香。
用手慢慢地撫摸著先前留在杯沿上的淺淺唇印。
"姚晚,你是誰呢?"
就著已被人所喝過的杯緣,他舉杯緩緩一飲而盡。
如果曾有的美好是真實的,
那麽罪惡是真實的。如同傷害也是真實的,背叛也是真實的。
她該怎麽辦?
面對現實,面對殘忍,面對陰謀。
是製裁?是逃避?是沉默?
是否有一條她願意走的路?
而,火盆裡的火苗燒得很旺了。
看著那些紙一點點的被燃成了灰燼。
那些可以作為武器的證據化為烏有。
對著火光,終於她知道自己是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5:44
第7章
接待處的陳秘書的手正在抖。
誰都知道姚氏的五小姐是連公司慶典都從不露面的人,可是居然一來就直接要進高級會議廳。
陳秘書無不驚詫地看著她,
"這個......,姚小姐,請等一會兒,好嗎。他們正在開會。"
"請你帶我去。"
"可是,今天的會議......。"
"我說了,帶我去。"
"那......那好吧。我通知一下。"
秘書拿起的電話,卻被她按掉了。
"不用通知,直接就帶我去。"
目光執拗而堅決,,話說得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是。"
原來,這麽溫和清秀的臉上也有這樣的表情。秘書不由地畏喏起來。
高級會議廳裡,有一個項目正在商討之中。
"關於,競標南部房產的計劃,你們大家還有什麽意見嗎?"
姚思簡看著坐在下面的董事。
"提議和想法都不錯,只是預算的資金投入是不是太大了?畢竟我們才從危險期渡過。如果現在一下子就籌集出這麽多的資金,恐怕一旦有任何的差池都會讓公司的運轉出問題的。"
股東之一的馮先生提出疑異。
畢竟剛剛從經濟蕭條中恢復,立即就做這麽大的項目合適嗎?
"是的,但是我們在這次的危機裡浪費了太多的錢,必須要盡快有一個大項目,來讓我們的公司有進帳才行。而且我已經做過非常詳細的研究,這個項目得風險係數並不大。一旦拿下的話,我們就會穩定的發展我們的公司。"
一旁的安平沉穩地笑著說,並示意助手把企劃送到每個股東的手上。
"有投資才會有收穫,不是嗎?我是很相信安經理的辦事能力的。而且這是一個能夠長期獲益的項目。有不少公司正在我們競爭。要知道,機不可失啊。"
姚思簡自信的笑笑。
"是啊,我也覺得安平的提議不錯,我也看好這個計劃。"
張敬國出聲附和,他是最元老級的股東了。有了他的一語擔保,頓時讓在坐的不少股東都放下心來。
姚思簡和安平在空中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前些日子給這老狐狸送的那些錢還是有效果的。
他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於是,大家也就同不約而同的點頭表示同意。
姚思簡看了一眼在角落裡,無聊地翻動著文本的姚競。
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麽,姚副理有什麽意見?"
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出聲的姚競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隨便,我沒意見。"
反正就是按事先說好的分錢就是了,他有什麽意見可提的?
只要別扣他的錢,怎麽都隨便了。
姚思簡冷冷地笑了笑,好像個甩手掌櫃,就等著享清閒,也不幫忙講幾話。
"看來,姚副理是沒有什麽反對意見了。"
她順勢清了清嗓音,鄭重其事地宣布。
"那好,關於南部的房產的就............。"
"等一下。"
突然會議廳的門被推開了,
"我不同意。"
一個清脆但又堅決的聲音說道,局面急轉直下。
"小五?!"
"小晚?你怎麽來了?"
姚思簡和姚競都驚詫地望著突然到來的她。
怎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來? !她不是從來都不到公司的嗎?
姚思簡剎時覺得事情不妙。
倒是一旁的安平怡然自得又彷佛預料之中她的出現,微笑地看著姚晚。
姚晚渾身上下像被注入了某種特別的氣質,不怒自威。
她徑直地走到姚思簡身旁。
看了看在下面議論紛紛的人,微微地揚起頭,很鎮定。
"各位,我是姚氏的姚晚。今天有關於南部房產的投資計劃,作為股東之一的我不同意。"
"小晚!"
姚競起身拉住她,低聲喝斥。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即使沒有王子,睡了一百年她也會清醒,只是一切都變了。她的身邊再沒有親人的感覺,世界變得那麽的陌生而又冰冷。
"放開我。"
姚晚用力地抽回手,態度裡有著心灰意冷後的厭惡。
姚競有些吃驚地看著她,愣愣地退到了一邊。
"今天的會議結束了。"
她用著這樣命令式的口氣。
沒有禮貌,恭謙可言。
但她就是彷彿這里新的主人,人們不由地要服從於她。
死一樣的寂靜。
可是又是那麽樣的熱鬧。
所有的眼睛都在姚晚和姚思簡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游弋著。
到底是誰主沉浮?
他們關注無比。
姚晚站在那誰也不看,只是望著窗外的某一個點。
神情裡留露出那種憑藉與生俱來的權力和血統中堅毅而成的驕傲與霸道。
那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神情,王室貴族特有的秉直。
讓坐在椅子上的某個人,感到了一種血液的呼嘯,心臟的鼓動如雷轟鳴!
讓他不得不用灼燙的視線,緊緊地盯著她。
我的公主,好好展現你最天真同時卻又是最致命的誘惑吧。
過了很久,所有人都覺得快要被逼瘋的時候。
姚思簡就像一個原諒無知幼兒的好姐姐般開口道。
"好吧,既然我妹妹有不同意見。今天的商議就先停一下,我們明天在商榷。"
姚思簡一向有保持她良好的風度的能力。
現在她息事寧人,退讓一步。
在這房間裡的都是她的親人。
一個是她的姐姐,一個是她的哥哥。
他們彼此都不說話。
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徹骨的寒冷。
突然,姚思簡出聲了。
"是誰告訴你,今天的會議?"
冰冷的聲音,隱藏著怒氣。
姚晚選擇沉默。
"你知道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麽嗎?"
"你在破壞一筆大生意,一個可以讓姚氏翻身的機會。姚晚你發的什麽神經!"
姚思簡火大地把手裡的鋼筆丟在姚晚的腳旁,反彈的殼套打在了她躲閃不及的腳踝。
那痛真是到了心扉之間,讓人想哭。
姚晚吸了吸鼻子,有些話總要講出來的。
"二姐你真的是想要幫助姚式翻身嗎?"
她的聲音一向不高,但這時卻很尖銳地刺著了姚思簡的耳朵。
"呵!那你的意思是我想要害自己的公司咯?!"
姚晚嘆了口氣,但態度又非常堅定。
"無論如何,這個計劃不能通過。"
"呵......,你不同意?你說你不同意?你以為你有什麽立場,什麽資本在我的面前說所謂的不同意?"
很輕蔑,看都看不起她--姚晚能力的聲調。
姚競出聲阻止了一下。
"二姐!"
他知道姚思簡惱羞成怒真的動了肝火。那時候吃虧的只有姚晚。
"小晚,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惹二姐生氣了。"
他推推站在原地的姚晚,希望她快點先出去避一避。
姚晚卻聽而不聞,她甚至朝前邁了一步,決一雌雄的樣子。
這觸怒了姚思簡,她有些激動地瞇起了眼,用力地咬著自己的牙。
"姚晚。你說我不是真心誠意為公司。那好,我倒要來請教請教你了。你來過公司幾次?你了解公司的狀況嗎?你學過所謂的商科嗎?都沒有! "
"可是今天你居然跑到我的面前對我說,你不同意。"
她冷嘲熱諷,言詞激厲。
霹頭蓋臉就把話倒在姚晚的身上。
"你,一個徹徹底底的局外人!憑什麽拿著那些可憐的股份作為條件,以為自己就擁有了表決權呢?!從小你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說你對商不感興趣。立刻就不管不顧去學那些沒用的書法。可是我們呢?你以為我和大哥還有小三喜歡十幾歲的時候就要每天不分晝夜的面對著這些呆板的數字、沒完沒了的報表?!"
她幾乎是有點失控地開始指著她的臉叫道:
"你,還有你那個不要體面的哥哥。在這個家裡,你們什麽都不付出,可又什麽都可以得到!你幾時關心家族事業?你幾時去應酬場面生意?你只會在書房裡過著不知人間疾苦的日子!!今天你用什麽理由來說服我們陪你玩你這一時心血來潮的無聊遊戲?!"
姚思簡瞪著她,彷彿突然間她已從妹妹的角色成為了她不幸生活的所有源頭。
令她痛苦而且憎恨。
多麽陌生的人,原來和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的人,竟這樣的恨著她。
姚晚感到一陣心酸。
這如果是一場夢的話,那大概是她做過最糟糕的一場了。
姚競納納地站在她們的旁邊不知該說些什麽,對誰說。
掐緊了自己握著的拳頭,姚晚重申她的來意。
"不管怎樣,二姐。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
"我堅持這個議案不能通過。"
而這時的思簡藐視地看著她,就像已經掂量出她的斤兩一般。
沒有作答。
姚競卻試圖緩和氣氛,他小心地問。
"小晚。你為什麽這麽堅決地要否決這個議案?你甚至都沒有看過計劃書。"
他把桌上的文案放到了她的手邊。
姚晚漠視地瞥了一下,沒有打開。
三哥,你以為我真的已經單純無知到如此地步?這份給外人看的文案肯定是事先周密的安排設計過了,一個外行人怎麽看得出問題?
她無奈地低著猶豫,瘡疤裡有膿就要擠掉,不然就會全身壞死。
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68325、230XX0、329XX1、"
一串數字。
從姚晚的嘴裡說出來。
他們三個人都沉默了,彼此之間的不點而破,反而是最為難堪尷尬。
總要有人開口的,姚競問。
"你怎麽知道的。"
卻是思簡來答。
"是姚禹,對不對?恐怕還有葉家那多管閒事的小子。我早該料到的,他們怎麽會看著你面臨不幸?!"
她一進會議室的門,姚思簡就猜出了三四分。
轉過身,姚思簡絞著雙手,凝視著垂首的姚晚。
"姚晚,乾脆讓我們彼此開誠佈公一點,你還知道了什麽?"
就像小美人魚一般,她知道只有大海才能讓她幸福。也知道走上岸後,她的每一步都回因為巫婆的詛咒,而痛如刀絞,可這就是代價,你無法逃避。
姚晚抬起頭,直視著姚思簡的眼睛。
"前天,我去銀行核查過這個戶頭的帳目。在過去的一個月內,姚氏大部分的流動資金都以各種名目被劃到了這個帳面上。"
真厲害她設在荷蘭分行的匿名帳戶都被調查出來了? !
姚思簡心下一驚,面上又故作姿態地問。
"所以呢?"
"所以,你所說的什麽南部計劃,根本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傾吞公司的最後的一筆大資金。"
"嘴是你的,怎麽說都行,但證據呢?"
姚思簡看了她一眼,暗暗忖測。
她應該還沒有拿到直接的證據吧?
姚晚正了正自己身體,用低低地音調說:
"我可以向法院提交申請,查處你的超過一定數額的資金流動。如果你不撤回項目資金,我會控告你。"
"控--告--我?"
姚思簡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看來她是沒有拿到證據了。
"什麽罪名?"
她自問自答的說:"你想告我犯了經濟罪?這可是我們的家族事業,怎麽查啊?你以為這麽簡單就想送我去吃牢飯?"
像是嘲弄般的,姚思簡冷笑著。
姚競也鬆了口氣。
"那謀殺罪呢?"
會議室的大門又開了。
"要是控告你企圖謀殺,是不是就可以讓你的下半輩子在牢裡度過?"
姚競和姚思簡同時吃驚地看著門外的那個人。
姚啟揚。
"爸爸?!"
姚晚也是吃了一驚。這次來公司,她並沒有預先告訴過父親。
姚啟揚在他們三個人的注視當中走了進來。
"爸爸,你的身體好了?"
姚競猶猶豫豫地問。
"你以為我這次應該一命嗚呼了,對吧?"
姚啟揚瞥了他一眼。
"也對,你們倆下的藥的確是夠猛的了。要不是那次被劉勉他看見,恐怕我現在是要按照你們的計劃,死在猝發心髒病上了。"
姚競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爸爸,事情你都知道了?"
和姚競的手足無措相比,姚思簡就鎮靜多了,她看著姚啟揚微笑地坐在沙發上。
知道,這個老人不那麽簡單。他的穩如泰山,是必有原由的。所以她就更加的不可自亂了陣腳。
"事情不用知道全部,但只要了解了其中的一些關鍵,那也就夠了。"
"看來,爸爸你不只是住院這麽簡單,私下里也有不少的'娛樂活動'啊。"
"是啊,你不也利用這次復甦的機會。為自己私吞了不少啊。"
姚思簡挑了下眉,笑了笑。
"爸爸,厲害啊。對我的行動瞭如指掌。"
"可是,你又能怎麽樣呢?錢、權都在我這裡。"
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了,只有姚思簡篤定地敲著桌子,發出的有節奏的響聲。
"我記的在你小的時候,曾經不斷的告訴你,人只想謀私尚且不能被原諒,而如果是一個人的慾望從不加限制的話,那麽他就勢必痛苦。思簡,這不是一個預言,而是一個生活的總結。但是看來,你好像忘了。你以為我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來這嗎?"
姚啟揚嘆了口氣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6:00
從兜里那出昨晚應該化為灰燼的東西頓時讓他在場的三個子女同時驚詫不已。
姚晚驚駭地盯著父親,這些東西她不是已經----。
其實,
姚禹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必定心軟,所以早有準備同時雙保險地也給了父親一份。
鐵證如山,姚思簡也不加辯解。
"原來您也已經知道了。"
她平靜地搖了搖頭,像在否認一件事情。
"看我們這些小孫猴在您如來佛的掌心裡雜耍,您覺還滿意盡興吧?"
"只是有些話從您的嘴裡說出來,真是有點可笑。您在奪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時候,想過後果嗎?您曾幾何時克製過自己的慾望?"
姚思簡的眼眸冷冽地從窗外轉到父親的臉上。
"小時候,我只記得您告訴過我,上帝把禮物放在了口袋裡,先伸出手的才能有獎賞。不是嗎?我想得到的東西,不去爭取,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拿走嗎?這樣做有什麽錯?這不也是您教我的嘛?!"
姚晚起身望著坐在窗前轉椅上的姐姐。
"所以二姐,你可以就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親人的性命?"
"親人?!"
"你說誰是親人。我和你嗎?還是我和爸爸,又或是姚競和你?"
她昂起下巴,紅唇抿了抿,用一種尖刻的語調。
"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每次你叫我二姐的時候,我都覺得噁心。"
姚思簡蹙眉,怨毒陰狠地指著姚晚的鼻子罵。
"不就因為你和你的哥哥是那個女人親生的。所以可以得到那麽多的關心?!那麽多的自由?!那麽多的愛?!那我和姚競呢,我們比你們差在了哪?我們的生母比你們的生母又差在哪?"
"在你們幸福的時候,你知道我和姚競的母親。她們遭到了什麽樣的待遇嗎?!"
"我的母親在做妓女!妓女!多麽下賤,多麽無恥!"
節節後退的姚晚,差點要被她拉起了衣領,痛打一頓才能解她的氣。
突然,姚思簡的手指轉了方向。
指著默不作聲的姚啟揚,厲聲說道。
"是你的父親!是我叫了二十多年的父親,親自送她去的!"
"別說了!二姐,你別再說了。"
忽然一直沉默不語的姚競拉住了姚思簡越來越靠近姚晚的身體,她看起來要致姚晚於死地。
"為什麽不說?!我要說!"
姚思簡掙脫開來,她笑的陰森而可怕,臉對著臉,向姚晚說道。
"小晚,你知道嗎?"
"你三哥的母親是被逼瘋的。現在她每天的調劑就是問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雙目失明,為什麽她會躺在床上只能靠著氧氣機存活。"
紅紅的指甲輕輕劃過姚晚的太陽穴,引得她一陣顫栗惶恐。
"用你的小腦袋猜猜,你知道是這是為什麽的,對吧。"
二姐像復仇者一樣凜冽的表情,像審判一樣的犀利話語讓姚晚莫名地懼怕著那份真實的回答。
她望著姚競,三哥,企求一個否定的眼神。
可,
姚競的眼中沒有她,他此時此刻的眼裡只有恨,滿滿的恨。
姚晚不由地震大了雙眼,顫動了一下。
這是真的?這真是她慈愛,安詳的父親的所做所為?
姚思簡徑直地走到了一直坐在沙發上緘默的姚啟揚的面前蹲了下來。
換上了一種莫名的奇怪表情,不同於剛才的嘶叫。
用一個宛如乖巧女兒的聲音說。
"爸爸,為什麽你總是那麽的偏心?"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比起小晚,你疼我更多一點。所以我總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盡力成為你想要的那種好女兒。可是小晚七歲那年,她和我一起染上病。你為我找最好的醫生,幫我買最好的藥,安排我住最好的病房。可是,整整十四天,你沒有來看過我一次。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那天,她的病還沒有全好,她瞞著護士,偷偷地跑回了家。因為她太想念父親。
卻在自己妹妹的房前,久久地站著怎麽也沒法推門進去。
在那張小小的床旁,圍著三個人,爸爸、小小的四弟和三弟。
他們臉上流露著對至愛親人的擔憂,她從沒見過溫文爾雅、意氣風發的父親有這樣疲憊、憂慮的表情。
四弟和三弟都緊緊地抓著在床上囈語的姚晚的手,彷彿害怕她下一刻就會離他們遠去。
卻沒有人想起,自己其實在不久前也在與病魔抗爭。
在那一刻,她覺得他們都離自己好遠。
"你只愛小四和小五。那我呢?為什麽無論我怎麽努力,就只能是扮演著一個可笑的掛名女兒?卻毫無親情可言?就因為我不是一個名叫謝禹晚的女人親生的孩子?"
她光潔的臉上一行接著一行的淚水像瀉洪般地流了下來。
姚啟揚動容地抬起手,撫上了她的發,就像一位慈愛的父親。
"思簡,不是我沒有給你,而是你因為不平,看不見已有的。你以為自己一無所有,於是,被一隻叫'慾望'的饕蟲給啃食的干乾淨淨了。"
膝上的姚思簡笑了笑,不甘嗎?貪圖嗎?難道不是因為過於飢餓後,人都會對食物產生強烈的佔有欲嗎?
"爸爸。你報了警,對吧?"
在她頭頂的手,停了停。
姚啟揚的做事準則一向是斬草除根。她不會不知道。
姚思簡扯開了一個讓人覺得神情悲戚的笑,抬頭看著父親的眼睛。
"在你送我去監獄之前,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
"就算姚氏沒有因為南部房產投資,也會破產。你的公司早就玩完了。這裡剩下一個空架子了。你不妨去查查在公司確實的財務,無論帳面上還有多少的數值,那都沒用,能開的只是些空頭支票。公司的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早就已經被轉到一個地方了。"
姚啟揚的手垂了下來,臉上是晦疑莫測的神情。
"思簡,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公司裡也有你的心血啊。"
姚思簡微笑著,什麽也不說。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轉身到桌前拿起電話,只做了幾句簡短的回話後就掛斷了。
"好了,我該走了。警察在樓下等著我了。"
就像平時出門一樣,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走過姚晚的面前時,停了下來。
姚晚怔怔的。
只是看著曾經的二姐,用一種複雜的,奇怪的,交織著無數情緒的眼睛看著自己。
"你小時候,喜歡在午後,坐在白色的長椅上要我講那個紅舞鞋的故事,我一直都沒有把結局告訴過你。今天,我把那個故事說完。"
她抬起手,抿了抿姚晚兩頰邊的發。
臉上突然綻出一朵絕豔的笑,沒有一點憂鬱,沒有一點脆弱。
"那女孩,跳啊,跳啊,最後連天使都沒有辦法。於是她在舞蹈中死了。"
她伸手輕輕地刮了下姚晚的臉。像觸摸一個嬰兒的般的輕柔。
"你要不是你,我要不是我。那有多好啊。"
接著,出人意料的。
她極其溫柔地俯身在姚晚的頰上留了一個唇印,笑著旋身離別。
"那剩下的該是我吧?"
姚競很平靜地靠著牆,看著天花板上的雕花,彷彿在談一件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
姚啟揚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而後站了起來,把手伸向了姚晚。
姚晚愣了愣神。上前扶住他,朝門外走去。
"你不是也想把我也送進監獄嗎?"
姚競在他的身後問。
姚啟揚的定了定身子。
"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你走吧,我沒看到你。"
姚晚可以感到父親的手臂微微的顫動,誰能分的清一個和自己生活了近三十年的人,對他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沒有這樣的精確的計量法則,這就是人。
"等等!"
姚競喊到。
"我有一個問題要想問你很久,今天你可以告訴我嗎?"
姚啟揚站在那不動,等著他。
"你為什麽要那麽對待我媽媽?"
姚晚也同時看著父親面無表情的臉。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你母親的事?"
"一年前。在日本。"
姚啟揚自嘲地笑了笑:"這世上的牆終是要透風啊。"
"我給答案只能是----很遺憾,我的生活從來沒有把你母親考慮進去。而她卻想成為禹晚,成為我生命的必需。所以我傷害了她,讓她不再有那樣的想法。"
姚競憤怒地衝了上來,抓住這個他叫了二十六年的父親的男人,把他的衣領拽起。
"所以,你就讓她的下半輩子永遠看不見?!她有什麽錯?她只是愛你!"
姚啟揚扯開他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
"姚競,人有時會為了自己心中的所愛去肆意的傷害許多人。"
"這是什麽鬼話?!你怎麽可以這麽樣的冷酷?!"
"冷酷?你不也想讓小晚瞎了嗎?你不也想把我殺了嗎?在你以復仇為名義的時候,你的心不也非常冷酷嗎?"
姚競的手無力地癱軟了下來。彷彿是被誰狠揍了一拳,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毯上。
"你走吧。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姚啟揚帶著姚晚離開了他的身旁,沒有再看他一眼。
在回主宅的山路上,姚晚很沉默。
只問了一句。
"爸爸,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一切的?"
姚啟揚也只回了一句
"在你二姐重新回家的時候。"
然後,
彼此不再交談。
看著那冬季臨近的落漠荒涼景象。
姚晚的心裡千迴百轉。
為什麽不在那時就拒絕二姐的歸來呢?
這樣的話,也許她的親人就不會這樣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啊。
假象的確不真實,但至少可以粉飾太平。
看起來都很正常。傭人們忙碌著自己手上的活。
修建枝葉,擦拭著花壇,忙忙碌碌。
好像一切都很井然有序。
可從踏進主宅的那一剎,姚晚就感到不對勁。
一種壓迫的氣氛隱蔽在四周。
正當她覺得奇怪的時候,發現父親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姚晚這才大吃一驚。
父親的手上是一片濕意和他緊繃著的下巴,微微瞇起的眼睛。
都在傳達著他此刻的緊張。
是什麽能讓身經百戰的父親如此警備?
然後那扇門就開了。
"歡迎啊,姚先生。"
地獄傳來了召喚。
那人從身後拉住了她的肩膀,然後轉身站到她身前。
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朝前看去。
看向她在過去半小時已經無法忍受的一幕。
無情的薄唇貼進她的耳朵,如同愛語般地說。
"考慮一下吧,你的父親現在很難受。"
無情的刀鋒劃破了皮膚,鮮血一點點的向外流。
那是一個人生命的動力。沒有了的話,人會變冷,變硬,然後死去。
他被綁在了凳子上,左手的大動脈已經被割破了。
在半小時前,他們被二十把手槍指著腦袋走進了屋子。
然後,他從一個商場鉅子成了一個工具,一個脅迫他自己女兒的工具。
"我不喜歡威脅別人,尤其是對你。我很願意讓你慢慢地回心轉意。只是你父親的時間恐怕不多了,聽說一個人只要三小時內不停地從大動脈放血的話,很快就會去見上帝。"
那耳邊聲音非常溫柔,但卻讓她不寒而栗,甚至她已經可以感到害怕的心臟抽搐了起來。
"解決目前的這種狀況其實很簡單。只要你答應嫁給我。"
"小晚,不可以答應他!馬上離開這裡!"
姚啟揚努力打起已經有些渙散的精神,急迫地朝姚晚說道。
"聽見了沒有,我讓你快走,你還在猶豫什麽?!"
"姚伯伯,看來你的精力還是很旺盛嘛,我的手下看來沒有好好的招待你。"
他使了一個眼色,無情的拳腳像雨點般的落在了姚啟揚的身上。
"不!不!求求你,安平,讓他們住手!"
姚晚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不由地懇求他,冷汗如雨般地在她的背後。
"好,別怕嘛,我的公主。"
他做了手勢,終於是讓那毆打停了下來。
"求......他做什麽。小晚,你別怕,出去以後找人來,他們會幫我收拾他的。"
姚啟揚斷斷續續地忍著痛,對她說。
彷彿是聽到一個極其可笑的笑話。安平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們?那來的他們?"
然後微笑著握起姚晚發顫的手,放到唇邊,細細地啃咬起來,像是要把她吃進肚裡去。
"哦。你是說那些警察,還有你曾經的部下?"
"你以為憑什麽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捲走了姚氏的大筆資金?又可以這麽快地佈置下這裡的一切?"
"你早就被賣了。這世上有什麽事情是不能用錢和權擺平的呢?"
"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明天你的公司,就要正式更名叫駱氏集團了。你所有勢力也全都已經被隴野會接收了。"
那異於常人的體溫,熨燙著著姚晚顫抖的手心,讓她想抽回手的力量都沒有辦法積聚起來。
那讓她父親臉色慘白的話,也讓她冷汗涔涔,渾身戰栗。
這人是誰?究竟是為什麽要做這些事呢?
他不是二姐的情人嗎?他不是即將要成為她的二姐夫嗎?
可發生的一切怎麽解釋?
"姚啟揚,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說著,他把姚晚圈進了那像牢籠一般的懷裡,緊緊的,窒息的。
姚晚努力要掙脫他的束縛,可是他卻愈抓愈緊。
被人逾越的親密距離,和不由地見到父親那越來越蒼白的臉,和虛弱的樣子。一股憤怒讓她克服了心裡的恐懼。
"你到底想幹嘛?!你的目的如果只是簡單地想要掠奪我父親的財產,給你就是了。何必再和我們繼續糾纏下去,這樣的折磨別人,對你來說很有成就感? !"
他將頭埋在她的身後,低沉地笑了起來。
"當然不是那麽簡單。我見不得你父親過著快樂的日子,見不得你家的每一人活在一個建立在那麽多廢墟上的虛假幸福感裡。由自己支配自己的意願。你們應該品嚐一下,所謂痛苦。"
"你變態!"
"有一點,而且尤其--對你。"
凝視著她緊咬嘴唇的樣子,安平似乎很是享受她那掙扎的表情。
冷冷地扯開一抹笑。
"好了,讓我們言歸正轉。不要再繼續浪費時間。"
"我可以給你兩條路,第一,從這裡開車到最近的醫院要半小時,如果,你現在答應我,送你父親去還來得及。"
"第二條路,你可以走出這個門,什麽都不用顧慮。而且忘了你的父親。"
他鬆開了箝制著她的雙手。
優雅地絞著手臂,看著她。
"小晚,走出去。忘了今天的一切。你有你自己的幸福。"
姚啟揚掙扎著說了這一句,就沒有了意識。
姚晚一步一步地向後推,一直到脊背靠上了冰冷的牆。
"你為什麽非要我不可?你這樣強迫我有什麽意思?"
"怎麽說呢,就好比思簡的性格是一旦要得到什麽東西的時候往往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的。這點和我很像。但你卻不能,你的性格恰恰相反,你不會要求什麽東西,即使是守衛你應得那些,你也會擔心顧慮,希望不要傷害到什麽人。你這樣的人,就注定會被我們吃得死死的,毫無抵抗能力。因為你的猶豫和低價的善良。"
如果不是這樣的鄙薄內容,她會以為這猶如大提琴般的男低音是在念詩。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如果你是那個農夫的話,我願意當你懷裡那條蛇。"
這算什麽?她得感謝他讓做那個倒霉的農夫不成? !
"不過,晚晚。"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的親密稱呼,從此以後就再沒改口。
"我不會咬你。因為你的優柔寡斷,你掙扎在你所謂的親情之中困盾的樣子和了我的脾氣。"
"我對你有一種情慾。我從未對那個女人有這麽強烈的情慾。"
說話時,他用手指緩慢的插進姚晚的頭髮,亂髮絲絲縷縷和他的手指糾集在了一起,她能感到他掌心的溫度,令人害怕的灼熱。
他輕柔地挑高她逞強不肯低下,卻又微微打顫的頭,讓她仰起臉,望著他。
"你是我最有理由讓我想要的人。"
說完,他就像一個教養良好的紳士微笑著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小口徑的手槍,對準了已經神智昏迷的姚啟揚的太陽穴。
"你可以選擇了,大門就在前面。"
這扇門的兩端,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姚晚側過身看了看,那在椅背上已經虛弱的老人,他給予了她生命,給了她一片被庇護好的天空。讓她無憂無慮,讓她不食人間疾苦。用他所有的能力,給了她最完整,最豐沛的父愛。
現在,他坐在那,生命正在流失。卻依然惦記著她的幸福。
也許,他一生中有無數的情婦,他為了要滿足自己的野心,殺過很多人,做過許多令人髮指的事。
也許,他的一生為了要攀爬到自己想要的高度,利用了無數的人,造成了別人的家破人亡,他從不後悔。
可是,他是她的父親,是她母親的丈夫,在這兩個角色的扮演上,他是合格的,出色的。他忠誠與自己的妻子,他疼愛他的女兒。儘管,他並是一個好人,許多人都恨不能殺了他。
可是他叱吒風雲,如今在他身邊的只有自己。
在花房裡,那個有陽光的下午。 。
"知道嗎?你的名字就是照著它起的。雖然並不是那麽的燦爛奪人,但是卻能在夜晚時散發馨香,讓人平靜祥和。"
你是我和你母親的晚香花。
他拍著她的頭,臉上載滿了一個父親的滿足而愉快。
她走不了。
她不是二姐或三哥。
她就是姚晚。
她沒有辦法放棄親情。
她的生命注定會陷落進了一個網,一個可能名叫繁華的罪惡之網。
再也動彈不得,任人處置。
她走上前,用手覆在了那柄槍上。
他滿意地笑了。像一個獲得了天使靈魂般的惡魔。
"晚晚,來,說你愛我。"
她看著那指著父親太陽穴的手槍,機械地說著:"我愛你。"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你要嫁我。"
"我要嫁你。"
姚晚已經不知道自己重複了什麽,只曉得他把自己攬進了懷裡,滿意的笑了。
想要脫逃的小鳥,現在已經被他牢牢地鎖在了懷裡。
失去了飛翔的翅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6:38
第 8 章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溫文爾雅的主人也有這麽凶狠的一面。
不容易,能讓這個始終冷靜的魔鬼暴跳如雷,也算是她目前唯一可做的了。
她心裡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晚晚,你可是第一個讓我發火的人,也是第一個敢背叛我的人。你說我該怎麽對你才能讓我解氣呢?"
讓她死好了。
她真想把這答案說出來。
但是她也知道,他是決不會輕易地放過她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對背叛我愛情的人,我不會讓她用那麽輕鬆的辦法解脫的。"
聽了這話,她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
"哈............,哈。"
讓他一愣。
"你笑什麽?"
他的臉就像是被黑鍋刷了一樣的陰沉。
她笑得沒力氣似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愛情?背叛?"
"安平,你種人連感情都沒有,憑什麽擁有愛情?!"
他也看著她,彷彿在用目光進行著一場較量,彼此之間,飛灰煙滅的。
然後,他像是先妥協了。
用了一種非常無奈又疼愛的口吻。
"晚晚,你忘了,這一月,我是怎麽對你的?我對你還不夠好?我寵你寵的還不夠?你瞧我對那個女人這麽上心過。可你.. ....怎麽能這麽對我?"
那種語氣,那種表情,沒有什麽人會不能被打動。
要是一個月前,也許,還會包括她。
但是,她知道,不一樣了。
事實就是事實。
人生如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是如今想來那跌蕩起伏夢境般的一個月。
竟讓她體驗了終其一生的迷惑,沉淪,清醒、痛苦。
說實話,安平真如他所言,沒有刁難姚晚,甚至他妥善處理了姚啟揚的一切事宜,把他送到了一家不錯的療養院精心照料。
而姚晚呢?
她有了一個新的住處,有了一個新的身份。
那是一幢靠海的公寓。周圍環境很美。但是人煙稀少。
屋裡的傭人是完全陌生的,門口的保鏢,她從來沒見過。所有人對她的態度很尊重,但是那決不是對主人的敬畏。
她當然明白有些本質的東西已經今非昔比了。
在這所豪華的主宅里,她不是主人,而是一個被溫和看管著的隔絕犯人。
不過,安平很懂得怎麽來讓她感覺到賓至如歸。
雖然是新建的公寓。可是她的房間的家具,擺設,用具,就連細節處,也完全是按照在家時的樣子來佈置。
安平並不會特意的來打擾她。他就像是一個盡職的情人,每天都回來吃晚餐。
像所有男人一樣,運用禮物攻勢,稍稍不同的在於,他相當知道投她所好,珠寶鑽石在像她那樣從小就見的女孩眼裡,是沒有作用的。只有那些不僅僅是有錢就能得到了更需要動用權力,方可得到的失傳已久的奇珍異寶,才可能讓她眼前一亮。
於是,她的博古架上堆滿了在博物館的典藏裡都未必可見的真品。
雖然,他沒說,但她知道他在討好她。
只是,她並不配合。每晚一次的邀請,她從未回應過。
每次送來的禮物,不拆封,原原本本地放在一邊的博古架上。
她的活動範圍被限制了,除了家里和臨近的一些戶外,安平是打定主意那都不讓她去。
好在她本身就不喜歡動,就一個人悶在屋裡,不出來,三餐反正都有人送,她不想下樓去見他。
於是一連天,他們竟面都沒碰見過一次。
到第四天,她的房門又被敲響了。
"小姐。先生請您下樓。"
"告訴他,我累了。"
姚晚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本書,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先生說,請您下去,有重要的事和您談。"
很堅持的樣子。
姚晚繼續看著手裡的書。
聽而不聞。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聲音傳來。
"我的公主,你可真是不容易面見啊。"
姚晚拿書的手不易察覺的輕顫了一下。
"有事嗎?"
姚晚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發抖。
對他的恐懼感,似乎快要溶進她的血液裡了。
"這幾天你過的還習慣吧。"
聽著他的腳步越來越靠近,最後坐在了她的身旁。
姚晚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渾身僵硬起來。
"嗯。"
"你好像瘦了。"
他伸出手愛憐的摸著她的頰。
她一驚,剛想往後退,卻發現,腰上的手臂緊緊的圈住了她的行動。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地吃飯?是不是新來的廚師你吃不慣?"
他溫情脈脈的樣子,用略帶寵溺口吻問她。
"明天,我讓他們再換一個。你說好嗎?"
儘管知道是在演戲,但是姚晚還是忍不住從心裡泛上一點暖意。可又不敢放鬆警惕。
"隨便你,這是你的家。"她無所謂似的說道。
"晚晚,這是我們的家。你是這裡的女主人,一切都要讓你滿意才行。不要忘了。"
他抬起她低著的頭,和她貼的很近。
他盯著她的眼睛,直到她退縮地垂下了眼簾。
她不知道為什麽,不敢直視他。
"你見過有那個女主人是被關在家裡的?沒有人身自由,無論去什麽地方都要被人監視?"
"哦,原來是我的晚晚不喜歡成天悶在家裡啊。這樣吧......。"
"成天把你悶在家裡,是我不對。明天你可以出去。"
姚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會答應。
"你放心?我不要有任何的保鏢。"她看著他,強調道。
"當然。我不會讓他們跟著的。"他雙手合十坐在那裡,笑的很真誠的樣子。
一路上,姚晚都僵著一張臉,半點都不願留心身旁的風景。
坐在駕駛坐上的人卻滿臉的笑容,彷彿心情很好,間歇著吹著口哨。
"來,把眼睛帶上。"
一把淡紫色的太陽鏡抵到她的面前。
她不予理會地扭過頭。
"你在和我賭氣嗎?晚晚。"
姚晚嘴角邊浮上一抹諷刺的冷笑。
是啊,好一個沒有保鏢跟隨的出行,換他親自來監視她。
還不如保鏢呢。
吱............。
突然,一個剎車。
怎麽了?姚晚困惑地轉過頭。
"你的眼睛剛好,醫生囑咐過,不可以接觸太強的光線,不然會影響你的視力。"
那人自動自發的就把她的臉正了過來,用手把她的頭髮全都抿到耳後,接著把眼鏡小心的架在她的鼻樑上。
姚晚愣愣的看著他親呢的舉動,忘了要反抗。
"這才乖。"
他滿意地攬過她的肩,吻上了她由於驚訝而微啟的唇。一直到她發現,他的已經入侵到她的口內,企圖勾引她的回應。
她終於驚惶的回過神來,用手抵在他的肩膀上。
"別碰我!"
"我們即將成為夫妻,你不能拒絕我小小的愛的舉動吧。我也是會有需求的。"
口吻裡是難耐的情慾。
"有需求,你可以找其他人發洩。"
嘴唇上有她厭惡的煙味。
"真是的。晚晚,你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他挽起她的黑髮,深深地吸了口,用壓壓的聲音說。
"我對你有慾望,只對你,而且非常強烈。"
姚晚不出聲,只是更用力的把他向後推。
"抱歉,嚇到你了。我們今天是出來讓你散心的,可不能壞你的心情。"
他看了看她皺眉的樣子,又恢復到了一副溫文爾雅,牲畜無害的樣子。
然後把車座架上的煙和打火機丟出了窗外。
她有些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他朝她側過臉輕輕得,頗無奈地一笑。
"你不喜歡煙味。"
"會很久嗎?"坐在鏡子前,姚晚向一旁不停忙碌的造型師問到。
"不用,你的五官很精緻。只需要大致的強調一下就可以了。"
"那要多長時間?"
"也就一會兒吧,不過要是你總是這麽動來動去,恐怕時間會拖的很長。"
設計師看著這個情緒不佳的女孩。
知道聽了這話,她應是可以有些安分了,不會再頗不耐煩地轉來轉去。
果然,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那,不動了。
"真是麻煩。"姚晚不由地低低的在心裡抱怨。
原本,她是想出來散心,結果就是被送進了這家高級造型師的家。
從小,她就不是一個愛打扮的人。
二姐在容貌上無可置疑的優勢,讓她覺得沒有必要過於突出自己的長相。所以在穿著和首飾方面,她一向就沒有什麽要求。她的衣物基本上是由專人挑選,然後再穿。因為要維持家族的體面,那些給她的衣服,大都有些過於呆板,沒有一點動人之處。
所以當她被送進了那間需要無數金錢堆積才能進入的著名造型師的化裝室一個小時後。
出來時,一屋子的人,男男女女全都只會朝她看著,說不出一句話。
"怎麽樣,安先生,你還滿意吧。"
造型的設計師有點得意地說。
沒想到只是稍加點綴,這個女孩竟有了完全另一番的面貌。連她自己都被完成後的效果給嚇了一跳。
進門時,她站在卓然超群,清朗俊美的安平身邊,顯得安安靜靜,普普通通。
雖不起眼。可是卻還是讓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原因就在於那雙清澈而明亮的雙眸,憑此她彷彿擁有一種純正、高潔、洞察世事的寧靜悠遠,
在流轉之間,表達出某種深邃的韻味。
讓人不由地想聚攏在她的身旁,但又彷佛太靠近,就會褻瀆她。
那大概就是所謂的貴族氣質。
不是咄咄逼人的,而是渾然天成的高貴。
這種氣質一旦被人發掘,是可以顛倒眾生,傾城傾國的。
"我就知道,晚晚。你是有本錢讓人驚豔的。"
安平上前摟住她的腰,圍著她轉了一圈。
牽起她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
她藉著抽回手,避開他裝滿了柔情的眼睛。
"你帶我來這,就是為了讓我重新改頭換面一番?"
"當然不只是這樣。"
他向後指了指,已經被擺放在活動衣架上的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去試穿那些衣服,好不好。"
她不耐煩地撇了下嘴。
"我不想穿。我累了。"
光坐在椅子上,像個木偶讓人在她的臉上,頭髮上弄來弄去,已經頗耗費了她的忍耐。她一向不喜歡和人靠的太近,要不是設計師是個女的,她早就走人了。現在,又要穿衣脫衣,沒完沒了,她懷疑這簡直是種變相虐待。
"這麽說,可就對不起這些特意為你趕製衣服的設計師們了。去試試看,好不好?"
看著他用低聲細語好言相勸的樣子。
一旁的服務小姐,不由地也幫腔:
"小姐,你就去試試吧,這些衣服可是安先生前些日子親自到這來選色,定樣式。看在他那麽體貼的份上,您也應該試試啊。"
"就是啊,還怕不合您尺寸,特意要求同一種樣子,做了三件。男朋友那麽關心您,該多幸福啊。"
另一個服務員也羨慕極了她有這麽英俊溫柔的男友。
姚晚暗暗有些生氣。
這樣一來,弄得她好像是個非常不知好歹的孩子,不由地瞪了站在一旁的安平。
安平卻不說話,只是笑,眼裡充滿愛意死盯著她,滿含寵溺。
姚晚頓時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麽堵住了,臉上也開始發燙起來。
"咳......。那就拿來吧。"
她不由心頭一緊,飛快地伸出手,不再看他的臉。
他卻順勢牽住了她的手。
"算了,是我的錯。你原本是要出來散心的。我卻讓你光坐在那裡了。"
"麻煩你們,幫我把那些衣服送到我的公寓好了。"
接著不管她已經漲紅的臉,和店員們一片曖昧的笑聲中拉著她往門外走。
"你想去那兒,告訴我。"
安平熟練的駕著車,仔細地觀察著副坐上沉默寡言的姚晚。
他不知道,她的心裡此刻正在不停的翻騰。
怎麽回事,姚晚搞不懂他的想法,也不理解他的做法。
如果只是想讓她的家人痛苦,他沒有必要這麽樣的來討好她。
娶她,這個他強加的想法,應該不過只是他用來折磨她和她父親的手段之一。
但也沒有這麽折磨的啊。雖然她沒有經歷過,可是所謂的折磨也不是這般的放低身段,好聲好氣的吧。
安平是一個天生的商人,是商人就不會去做賠本的買賣。
他究竟想幹什麽?
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該拿的,可以拿的。他是一點都沒有客氣,全部奪走了。
還有什麽是他想要的呢?
姚晚覺得頭痛了,她不由地提醒自己要小心,千萬要小心。
小心著自己也不知該怎麽保護的東西。
等到有一個微微溫熱的東西裹住了她冰冷的手後,她這才發現車子早就不動了。
她疑問地看向一邊的安平。
"你在想什麽苦惱的事?想的連眉毛都皺起來了。"
他一邊把玩她細細的手指,一邊關切地問。
"沒什麽。"
她看了看窗外的熟悉的景物,避開了這個話題。
"你怎麽開到這兒來了?"
"你不是告訴過我,你和這裡有一個十二歲之約嘛。今天,我來幫你圓這個夢啊。"
他故做神秘地地眨眨眼,幫她打開車門。
藍天白雲下,迎接她的是那高高的,不停轉動的摩天輪。
不要頻頻回顧從前,因為那不真實。
就像記憶裡某個午後傳來的陽光和愛情的味道。
不能不承認,安平是一個出色的男人。
從他們進入到遊樂場後,所投住到他身上的目光就可見一般。
這是平民百姓會來的休閒娛樂的場所。
突然間闖入一個氣度不凡,溫文爾雅。彷彿是從上層社會來的翩翩貴公子。
而且,他還是一臉的笑意盈盈,好像對什麽都十分好奇的樣子。
怎麽不引起人們的關注。全當他是'王子'體察民情來了般的新鮮。
他們在路上引起的回頭率是百分之百的。
"哇,好英俊的男人。"
"是啊,是啊。看起來不像是這裡的人。"
"會不會是日本什麽明星?"
"有可能,長的這麽帥,這麽高。肯定是嘍。不過他身邊的那個女的是誰啊?"
"不知道,但願不是他的女朋友吧。"
"幹嘛,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啊!"
一些小女生已經在他們的後面指指點點,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等走到投槍射物的專櫃,他們的身後已經是跟滿了一大群人。
"這個布娃娃很不錯,要不要,我買來送你?"
他興致勃勃地指著目標架上的一個超大的熊寶寶問她。
"不要。"
她看著那個耷拉著耳朵的長毛絨玩具,一副笨笨傻傻的樣子。
"而且這不是用買的,是要拿氣槍點數換的。"
她一邊沒好氣解釋道,一邊向前走去。
這麽大的熊娃娃肯定很難得到。
"是嗎?聽上去挺有意思的。"
他伸手挽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的離開。
然後微笑著問櫃檯服務生。
"請問這個娃娃要怎麽才能得到?"
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服務生,很熱情地從一旁的牆上拿下一竿槍。
"是這樣,只要您五槍裡有四槍進七環,那個玩具就可以送您。"
"哦,是嗎。我來試試。"
他頗有樂趣地接過氣槍,丟給了服務生五個硬幣。
然後站在一個牆靶二十米前。
身後跟著他們的人,也全都駐足觀看了起來。
他微微迷起眼,肩與手持平,雙腳稍稍張開。非常標準的射擊動作。
姚晚自己也曾經練過,當然知道安平應該是其中的高手。
平凡無奇的射擊姿勢,擺放在安平身上卻優雅極了,扣板的手指是又細又長,挺直的背部,修長筆直的雙腿,畫出了一道完美的線條。
觀看中的有些女孩已經覺得快要隨著他一起屏息靜神了。
"砰,砰......"
他是連發的。
速度非常快。
四周鴉雀無聲。
直到那個服務生走上前去,臉色有點驚訝地看著那正中的那個原點。
從來沒有人可以在二十米的距離裡面進七環。
可是在十環內除了正中沒有第二個痕跡,也就是說,那五槍都打在了一個地方。靶心。
"怎麽樣,我為我的未婚妻得到了那個禮物嗎?"
他笑瞇瞇地放下手裡的槍。
"哦......,哦。當然。您五環都正中靶心了。"
周圍居然響起一片掌聲,和一片竊竊私語。
安平從服務生那裡接過了那個快要有半人高的熊娃娃。
然後鄭重其事似的打算交到一旁發呆的姚晚手裡。
"送你。"
"可......可我不是說了不要嘛。"
姚晚有點尷尬的退卻,臉龐微微發熱。
"我知道,我送你是因為我喜歡。"
接著就一把塞到她的懷裡。
"為什麽?"姚晚喃喃不解的看著他。
"它那傻呼呼的樣子和你很像。"
他就像一個十八歲的高中生一樣揉亂自己喜歡女生的頭髮後般的壞笑。
一個摩天輪的好壞最主要是取決於窗外的風景。
如果那裡有著依山傍水,並且蜿蜒著最美的海岸線。
那麽就是一座會讓人愛上的城市,寧靜,悠遠。
落日下,她的臉因為夕陽而被映襯地非常柔和,暖暖地,平順著最煩躁的心。
他知道她喜歡,於是故意問。
"怎麽樣,你喜歡嗎?"
她非常由衷地點頭讚歎。
"很漂亮。"
坐在她對面的安平微笑著發出了感慨。
"知道嗎,有時侯一個城市的美麗是穿行其間的人所不能領會的,而是需要站在這個城市的致高點向下望去才能一目了然。"
姚晚贊同地點點頭。
此刻,他們之間因為窗外的風景,而變得有些安靜。
但是這份安靜卻帶來了某種所謂和諧的滋生。
就像一對最普通的戀人,來到了一個最普通的遊樂場,進行一場最普通的約會。
兩個人在一起,最難達到的是和諧,可是一旦他們之間有了這樣的感覺,那麽有些東西就已經開始變化了。
姚晚被傍晚的金色所吸引,而沒有發現。
安平卻注意到了。
他知道姚晚對人的物理距離有著本能的嚴格界線。
可是現在,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對他已經不再抗拒了。
這樣的效果讓他很滿意。
"晚晚,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換個角度看你周圍的一切,就會有不同的感覺?"
"換個角度?"
她忖度地看了他一眼。
安平笑著指指窗外。
"就好像這個摩天輪,你總是站在它的下面,仰望著它,讓它怎麽帶你領略這一片人間風貌,對嗎?"
"嗯。"她總是站著看那裡上上下下的人們,卻從不曾親身體驗。
"但是如果你坐了上來,那麽,你就能知道原來在這兒可以看到這麽美的景緻。所以............"
"所以,我是應該常常換個角度看看這世界。"
她心情不錯地接了口。
他嘴角邊浮上一個微笑。拉住她的手。
"那麽,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麽?"
她望著他忽然認真的神情。
"準備好轉換你的心裡角度,忘了那個住在你記憶的那個影子,然後發現我的存在。"
"試著相信我。我會保護你。因為我愛你。"
她感覺到他注視的眼睛和那低低的聲音像是一匹華麗的錦緞,摩挲著她耳朵,覆托自己手心的大掌,溫暖而厚實。
讓她有些醺然。
被一個男人所鍾愛,應該是會讓人感到愉快的。
更何況是一個如此英俊,體貼細緻的男人。
連她那驕傲的二姐,也被他所深深的折服,愛慕著他。
要說一點都不動心是不可能的。
可是這裡有一個問題橫梗在那。
她可以動心嗎?
她可以接受他嗎?
她要接受一個害的她幾乎是家破人亡的人嗎?
摩天輪開始往下走了。
拋物線一旦到了頂點,總是會下滑的。
"我不能,安平。"
她從他的手心裡抽回自己的手。無視他漸漸變冷的臉。
"你可以娶我。因為我的意見不在這段婚姻的決定因素裡。"
"但是,你無法讓我連心也一起給你。"
很長時間的靜默,他們誰也不說話。
"這摩天輪什麽時候會轉到底?"
她敷衍地轉過話題,不再看著他。
但他卻沒放過她。
"是因為什麽?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
她有些被激怒似的,猛地抬頭冷冷地笑。
好像因為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的無知而憤怒。
"需要我把我現在還被你拘禁在醫院裡的父親帶到這兒嗎?需要我把已經不知所蹤的三哥找回來嗎?需要我把在監獄裡的二姐送到你面前嗎?"
可他就像是一個面對任性孩子的長者一樣,輕描淡寫。
"這些都不是我造成的呀。你把它們都推給我,這不公平。尤其是作為拒絕我感情的理由。"
"雖然,你父親的住院是有我的一部分責任,但是,他現在安然無恙,依舊過著他以前的日子。沒有任何的損失。"
"可是,思簡和姚競,我沒有指示他們做任何事情。事實是你們家族的每個人都做了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選了貪婪,選了報復。一條選擇在沙漠裡生活的魚,是否要怪有別人的參與呢?"
她聽著這話,居然沒有一絲反駁的力氣。
好多的話堵在了她的嗓子,卻沒有辦法說出來。
安平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越見蒼白的臉。
"晚晚。在聖經裡,亞當和夏娃有兩個孩子,因為該隱把雅伯給殺了,所以我們都是罪孽的孩子。我們天生會有嫉妒,所以你二姐和姚競恨你。他們想毀了你父親的事業,你還看不出來嗎?是因為這因愛生恨,所以毀了你家的不是我。"
她懵怔著,腦袋裡像被塞了一堆爛絮一樣亂成一團。
她楞在那裡,心裡什么感覺都有。
卻就是想不明白,理不清楚。
"好了,晚晚。別在去想那些事了。"
他挪動到她身旁的位置上,把她攬進懷裡。
"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遠離傷害。"
"和你在一起?"
她有些茫然似地重複。
你以為我還會讓別人和你在一起嗎?陰謀家暗暗地在心裡譏笑。
他的手臂緩緩地抬高,留戀地撫摸著她潔白的頸項。
甜蜜的語言就像毒藥一般入侵到她的骨血。
"今後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是要和我在一起。我會是一個非常好的丈夫。我會是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
她沒有掙扎,沒有反駁,是忘了,是相信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她覺得沒有力氣去質疑他那話裡的意思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7:02
第 9 章
坐在陽台外的不遠處可以看著庭園裡載種的那一棵棵四季常青的樹木,還有不停變化的小噴泉池所發出的水聲。即使在初冬,你可以從這裡理解為什麼會有所謂,景緻怡人的說法。樹木的那森森之氣,也可以沁入心脾。
這裡的環境美的像詩。
但是,她卻無暇關注。
她愣愣地望著一張紙發呆。
因為她發現有許多的事,由於昨天的對話而有了改變。決定的是非標准在她的心裡開始動搖。
由於被自己的父親過多的保護之後,讓她對許多的事情和人有一種純然的相信。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安平在一場心裡戰上取得了勝利。
更讓她憂慮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對於安平的那種奇怪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她沒有戀愛的經驗,雖然她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但是----愛?愛是什麼?
想到這,她大大的一震。
她居然會對安平想到了愛情。
這是最不可能,也是最不應該在他們之間產生的東西。
我在想愛不愛他的問題了,不是接受不接受,不是喜歡不喜歡。而是愛。
對一個對像可以想到要用愛情去衡量的話,那麼至少那個人在她的心裡已經有了相當大的份量。
不可否認,安平以不可阻擋之勢,闖入了她的世界,闖入了她的情感。
姚晚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臉頰,警醒著自己紊亂的思緒。
可不經意地垂眼一看,手下的那張紙滿滿的就只有兩個字。
一個人的名字,拼出她心裡的秘密。
她寫了一個早上重複的就是她心裡的答案。
她有些慌亂地把那張紙揉成一團丟進了紙簍。
直到另舖一張,在那上面重重地落下三個字,
才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這才是她一直以來的愛情不是嗎?
她從七歲到十二歲一直到現在都深深地暗戀著叫這個名字的男子。
難道不是嗎?
蹙眉嘆息,她並知道自己為什麼開始懷疑這曾經的肯定了。
就這樣在紛亂的忖量思慮中,時間一點一點地滑了過去。
滿室的陽光變成了一屋的黑暗。
直到有人敲門,她才剎住了思考。
"誰?"
"是我,可以進來嗎?"
笑吟吟的聲音傳進了門內。
姚晚不由慌亂地站起身,忙中出錯竟被絆倒在地。
好痛! !
被桌角磕到了的手肘隱隱作痛。
"怎麼了?!"
聞聲聽見響動的安平,飛快地推開門衝了進來。
趴在地上的姚晚呲著嘴苦笑。
"沒事,不當心被絆了一下。"
怎麼老是在他面前做蠢事呢?真是懊喪。
安平看了看平整的地毯,在這裡被絆?匪意所思。
"晚晚,你可是有意思。"
搖頭輕笑起來,他仔細檢查確認她的安然無恙。
然後彎腰將姚晚打橫抱了起來。
視覺一下子驀地變高,她不適應地趕緊摟住他的脖子,抬頭恰恰遇上他玩味的眼光。
姚晚這才發現自己和他親密的距離。
不由窘迫地紅了紅臉,她掙扎著想要下來。
"安平,我......可以自己走,又沒有傷到什麼關節。"
"不行。"
邊說他邊快步外走,直接回絕了她的要求。
"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
他故作神秘地湊近她的耳朵。
"對、你、示、愛。"
這下從姚晚低著的頭就可以看見她的脖頸都羞澀得發紅了,不過她掙扎的動作更加激烈起來,死命要脫離他的懷抱。
"呵..................。小孩子。"
那是很輕很輕的一句尾音,說給自己聽的音量。
如果不是此刻他們靠得如此近的話,她都未必聽得見。
只是,小孩子?
他說她是小孩子?
這究竟是褒,是貶,又或是僅僅只是一句感嘆?
她訥訥地看了他一眼,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安平卻依舊笑意盈盈,用額頭蹭了蹭她的臉頰。
"別發呆了,今天我要請你好好的吃一餐。"
不過,到了樓下迎接她的卻是空空的餐桌。
沒有開飯,那叫她下來幹嘛?她疑惑地看看一邊的安平。
他只笑不語,兀自走進廚房。
然後套上白色圍裙,拿起鍋鏟,對她微微鞠躬。
"你覺得怎麼樣?"
他抬頭期待地望著她。
"什麼怎麼樣?"
說實話,她一頭霧水的很。
"我啊,我就是你的御用廚師啊。"
安平抖了抖自己腰間的圍裙,原地轉了一圈。
姚晚驚詫地瞧了瞧他。
"你?!"
他還會燒菜嗎?燒出來的東西能吃嗎?反正她認識的男人們做出了菜餚基本上都像是從化學實驗室裡拿出來的殘廢品。姚晚不由怯然地掃了他一眼,等一會可不可以只要觀賞,不用品嚐啊。
顯然安平熱情頗高,他無視姚晚懷疑。
他興奮地牽著她的手,來到了那個大廚房一邊吧台的坐椅上。
"今天,我可要露一手給你看看。"
"誰讓我的公主口味太挑,所以我決定親自出馬,來為你洗手做羹湯了。"
說完他衝姚晚眨了眨眼。
那我以後一定有什麼吃什麼,再也不挑嘴了。而她忍耐住自己快要抽搐的嘴角。止住想要逃跑的腿腳。
畢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啊。
"你坐在這兒等一下,馬上就開飯了。"
他讓她坐在椅子上,轉身開始在灶台前忙碌起來。
真的是好看的人,做什麼都和一般人不一樣。就算是系上了圍裙,在油煙里左左右右的,也同樣顯的很有魅力。廚師專用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簡直可以去直接走秀去了。上天有時就是會特別地偏愛某一些人。尤其是這一個。
姚晚看著那頎長的背影發呆。
"你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他的背後像長著一雙眼睛。
姚晚有些被識破的感覺,臉剎地就紅了起來。
誰愛你啊!她在心裡暗罵。
"沒關係,我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你不愛上我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是同性戀。這不可能。二是你在撒謊。"
他熟練地顛著鍋子,背對著她說道。
"所以,一定要做一個誠實的人。快承認你愛上我了。"
姚晚這才明白姚競不是個臉皮很厚的人,因為冠軍在這裡。
"要不要我告訴你鏡子在那兒可以買到。"
她忍不住反詰。
"不行,我可不能看鏡子。"
他一邊起鍋裝盤,一邊認真地說。
"為什麼?"
姚晚好奇問道。
"看見了鏡子,我怕我會愛上自己。"
他轉過身一手拿著鏟子,一手端著菜盤,臉上是認真的表情。
姚晚忍不住終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但隨即想到自己的處境,馬上收回了笑容。
為了這個笑,注視著她黑色的眼睛亮了一下。
一股非常香的青椒炒牛肉的味道飄了過來
"請品嚐吧。"
他風度翩翩地朝她鞠躬,把碗筷遞到了她的面前。
能不能吃啊?雖然看上去顏色挺不錯。姚晚不由地詢問地看了看他。
安平鼓勵地對她微笑,就差快要伸手摸摸她的頭讓她放心。
不管怎樣,他也燒了這麼久,想到這,姚晚終於夾了一塊放在嘴裡。
"味道怎麼樣?這可是我的看家菜。"
他吹噓道。
細嚼慢嚥地吃著,她不置一詞。
然後搖了搖頭。
"不好吃?"
安平看著她好像挺痛苦的樣子,臉也慢慢的拉了下來。
不會啊,他明明是嚴格地按照菜譜做的啊。
"真的不好吃?"
她抬起頭,看著他不說話。
安平終於自己也夾了一塊送到了嘴裡。
像她一樣慢慢的吃,細細的嚼。
兩個人,眼睛對著眼睛,鼓著一邊的腮幫,樣子滑稽可笑。
"呵............。"
姚晚先破功笑了起來。
"好啊,你敢騙我。"
安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要去抓她。
"我沒騙你啊,我又沒說不好吃。"姚晚敏捷地往飯桌後一繞。
"你沒騙我?"
安平追著躲在飯桌另一端的姚晚。
"你擺出痛苦不堪的樣子,多對不起辛勤工作的我。看我怎麼懲罰你。"
他一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哈,落在我的手裡,快說些好聽的,安慰安慰我。"
得意洋洋地朝她咧了咧嘴。
"說什麼?!"
她故做姿態地板著臉。有些臉紅的抵開緊靠著自己的胸膛。
"認罪態度這麼差,看來我要......。"
要什麼?
正想著姚晚恰好抬頭。
他迅速低下頭,對準了姚晚毫無戒備的唇。
這是一個可以讓她感到神智不清,沉淪動蕩的吻。
誘騙一樣的頗有耐心地先是輕輕地吻住,然後舔著她不自覺緊閉起來的唇瓣,滑過上唇,試著打開她的嘴。
姚晚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想要退出他的懷抱。
發現自己已經被定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動彈不得了。
她被倒了一口冷氣,卻給了他機會讓他竄入口腔裡,用舌尖找尋找著她的柔軟。
他身上的溫度是那樣地熾熱,密不可分似的貼在她的身上,像一團火焰要把她燒成灰盡。
是想盡情品嚐這份柔軟似的,他的舌尖突然變得毫不客氣起來,在她的口裡蹂躪肆虐,在她想逃避之前強硬地吸吮著。
"唔......放......放開。"
姚晚努力不讓自己在他高超的技術裡迷醉,下了死勁推開那壓在她身上的人。
終於,他不再襲擊她了,而是慢慢撐起上半身,凝視著她的臉。
他一潭陳酒般琥珀色的的眼睛在陰影下,發出一種淡淡的清輝,讓人醉倒在裡面,姚晚也在這一刻被他的容貌所震撼,無法言語。
"你想要繼續?"
他俯身在她耳畔呢喃,慢慢用牙輕舐她的耳垂。
那低啞的嗓音,連她都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情慾。
"沒......我沒......想。"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太可能拼出完整一句話了。
"那,寶貝。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壓在她身上的他像下了很大的意志才緩緩離開。
"你這麼看著我,讓我很想把你吃了。"
說完,他拋下了她,飛快地回了他自己房間。
姚晚顫抖地迅速整理已經有些零亂的衣服。
才注意到,天!這裡是大廳,會有多少的僕人從這裡經過看見剛才的那一幕,她簡直想當場撞牆了。
光陰冉冉,他們之間就是如此曖昧又模模糊糊地朝著某一條有安平鋪架好的路上駛往。
當然其中也有一些小插曲,看上去平常但------至關重要。
那天晚上在臨睡前。
洗完澡後從浴室裡出來的姚晚一怔。
因為看見了在她房裡的安平。
一個她陌生的安平。
素來像笑起來如沐春風的人,此刻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盛滿教人不寒而栗的陰騖,瘦削清俊的臉龐刻畫著動怒前的預兆。
她不敢上前一步,只在原地問。
"你怎麼來了?"
他很少在夜裡到她的房裡來。一般在吃完晚飯後,他們就會各自回自己的房間。
他斂起了那種讓姚晚害怕的表情,笑瞇瞇地解釋道。
"剛剛我才想起你的屋子是我親自幫你安排的,可卻一直沒問過你住的舒不舒服。"
她衷心地點點頭。
"很舒服,謝謝。"
他很奇怪地笑了笑,沒有回應,卻絞著手看她一眼。
然後自動地站起身來。
以為他要離開的姚晚剛鬆了口氣,想拿起梳子梳理濕髮。
鏡子卻見裡有兩個人影。
於是又飛快地放下,想想又有些怪異,接著她又重新拿起,卻沒有動作。
因為鏡子裡的另一個人正悠然地走到桌旁。
"方便告訴我你在房里幹什麼嗎?"
"沒......,沒幹什麼。就是看看書,寫寫字。"
她有點心虛地轉過身,慢慢地走過去,捏緊手裡的木梳。
"看看書,寫寫字?"
他微笑著用修長的手指一張接著一張地翻動著桌上留有她心緒的紙。
"那你看了些什麼?又寫了些什麼啊?"
她飛快地想要搶過他手裡的紙,卻被他敏捷地躲開了。
"就是一般地臨帖。沒什麼可看的!"
"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嗎?"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顫抖,不知為何,她心裡有種恐懼感。
"因為寫得併不好,所以沒什麼可以看得。"
他拉開了一個笑容,閃過她要前來搶奪的手,稱讚道。
"別謙虛,晚晚。你寫的很好。趙孟頫的字一向不太容易寫得神韻兼備。"
他的手指一抖,抽出其中的一張,盯著她的眼睛。
神情卻由於憤怒而有些扭曲。
"不,不過......"
他指著手裡的那張,致命的一張紙。
"這個'駱子安'是那本的字帖裡的?"
"你花了整整一頁,就只是重複地寫了這幾個字?"
姚晚僵硬地站在那。
那個名字,是牽動過她心弦的身影的名字。
是她的曾幾何時的可遇不可求,是她回首時一段畸形的初戀,也是奪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她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激怒了眼前的男人,他瞬間捏皺了可憐的紙張丟棄在地上。
要不是今天下午想到可以通過在室內的監視器看看她一天到晚的在房里幹些什麼,那麼現在他也依然被蒙在鼓裡了。
"這是一個人的名字吧,但是卻不是我的名字。我的未婚妻,居然在張紙上重複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姚晚的身旁是用雙手圈住了她的安平。
"這個最好不是你到目前為止還拒絕我的理由。"
他低下頭,將唇瓣緊貼住她微微顫動的肩膀,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晚晚。我要提醒你。我有個很大的缺點,如若是我想要的就非要得到不可。"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頸動脈處,被他的嘴唇緊緊而又狂烈地吸吮著。
好痛!
姚晚忍不住想要掙脫。
卻因此讓他更是在柔嫩的肌膚上留下一整片啃咬的痕跡。
"我會等你。但是不表示允許你的心裡有任何的空間是留給別人的。我愛上的人,我是決不會允許她有任何形式的背叛的。所以你要抓緊把的心騰空啊。"
她心口莫名地一跳,惶惶得久久回不了神。
他抿著嘴笑,大手扣緊她的下巴,逼地看著他。
"不然,我去努力讓所有佔據原本屬於我的東西的人消失。"
他沒有說下去。望著她的眼瞳像黑不見底的深淵,諱秘莫測,無數的情緒在裡面翻騰,沉澱。
在那一刻,她想她看見了安平靈魂深處一些最本質的東西。
絕對的殘忍和自私,陰暗赤裸的暴力。
他不是在恐嚇,而是事實!
他會毫不猶豫地清除所有會影響,動搖她心的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把你嚇到了?"
他鬆開了箝制住她的手。又回復平時的模樣。
變臉的速度讓姚晚簡直有點咋舌。
然後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小錦盒。
"我來你房間是因為,要把這個送給你。"
姚晚有些忌憚地看著他,不去接遞到她的面前的小盒子。
安平兀自的笑了笑。把手裡的盒蓋打開。
從裡面取出一條鉑金項鍊,上面穿著的一個麒麟玉墜。
從小就見二姐買回許多的珠寶首飾,她一眼就看出那個遍體通透的玉墜絕對價值不菲。
他側過身幫她把項墜戴上。
"這是我們家的家傳寶。我母親給了我,早就要把它給你的。可是原來的鍊子有點問題,前些天我讓人請香港的師傅從新給配了一根,這才等到了今天。"
姚晚當然不會傻傻地把硬戴在她脖子上的鍊子丟回給安平,她知道,現在最好是順著他的意思來,不然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
他顯然也很滿意她此刻的馴服。
攬過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聞著她沐浴後的馨香的頭髮。
"記得,不要讓這個鍊子離身哦。"
他溫柔地囑咐道。
"還有事嗎?我累了,我想睡。"
姚晚裝出一副發困的語調。祈望緊貼在她身後的男人可以盡快離開。
"好,那你早點睡吧。養養神。明天有一個酒會,你得和我一起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8:08
第 10 章
華燈初上,人影婆挲。
香檳美酒,錦衣華服。
宴會這種東西是要比較的,而且是比的就是要把過去曾有的輝煌貶得是蒼白無力,簡單平凡。
新的宴會必是聲勢浩大,排場十足。
要的就是讓來的人覺得自己的光臨是主人給了天大的面子。
她看了看不遠處正被一群人圍住的這次宴會的中心人物。
安平是有天生的光環效應的人。
那麽多女子愛慕的眼光,那麽多男人嫉妒的神色都是對著他一個人的。
誰會想到一個如此年輕的人,居然會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迅速發展成為一個商界的新霸主?
誰還會去計較他曾經的身份,什麽叫英雄莫問出處,這就是了。
有了無人可及的地位和財富,誰敢不忌憚他幾分顏色?歷史是讓人遺忘的。現在才是需要遵守的法則。
沒有人再需要記得她的父親曾有的顯赫。
商場就是這樣的不講情面。一朝天子,一朝臣的。
誰會想到她躺在養老院裡的父親?
輕輕地晃了一下手裡的酒杯。
裡面從印度皇宮里送來的水晶燈的倒影也轉了一個圈。
她不作聲地看著窗外,垂下長長睫毛,暈開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從進到這宴會廳,馬志傑的眼神就不由地追隨著那依在窗旁的一抹身影。
好個漂亮的女孩子!
他暗暗吃驚,這麽上乘的姑娘真是很少在社交圈見到。是誰的女伴呢?他注意到女孩的四周沒有男伴。
那是來釣'大魚'的交際花?他馬上駁回了這個猜測。
光靠簡單的銀灰色禮服加上藍色髮帶的打扮,就讓那女孩出塵的清爽動人。
風月場所裡摸爬的人決不可能有那樣的氣質。
美女如雲,他這個年齡見的多了,到是少見這種世外人間的一類。
就像天空中的一彎冷月,越冷清,越讓人從骨子裡頭髮酥。
不過要是這女孩能歸他所有的話,享受調教她,讓她在跨下變得放蕩的決定是種非常的樂趣。
馬志傑摩挲著下巴,瞇起眼睛,如狼似虎。
一定要將她納入囊中,為己所有。
背後突然被人輕輕攬住,姚晚一驚回頭看去卻是----他。
"怎麽樣,玩得開心嗎?"
注意到姚晚今晚特別的沉默寡言。於是安平匆匆結束和人的客套周旋,過來柔聲細氣地問她。
"還行。"
她敷衍地笑了笑。
其實,無所謂開不開心,誰也沒有想到她是今天的另一個主角,根本就沒有人想到要來和她打招呼或者接觸。自然就不會有任何的不愉快。
知道她此時的落落寡歡是因為什麽,所以需要更多的關心和溫柔。
安平微微地俯下身,牽過她的手。
"餓不餓,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點東西?"
"不用。我還不餓。"
她看那些客人還不停地朝這裡打量,試著退開他的手。
"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你是我未婚妻,我怎麽能就這樣把你放在這裡不管?我陪你說會話。"
他攬過她的腰,抬起她低著的頭。
"今天你一晚上都沒怎麽笑過。"
"是不是怪我冷落你了?"
"沒有。"
她啞然失笑。
冷落?這一屋子的鬧,那裡能讓人'冷'的下來。
望著她形狀嬌好的唇畔是一絲傷感,安平蹙眉。
"晚晚,對我笑一笑。"
他打趣般地要求,可從他的眼睛裡卻可以看出認真。
姚晚瞥了一眼窗外的枯萎的樹叢。
"我笑不出來。"
她也很認真。
"笑不出來?那......"
他猶豫地停頓了一下。
"那這樣呢?"
結果是安平出人意料地用手劃在兩邊的嘴角上,比了比。
任何一張臉只要被橫向一拉就很像養豬場裡的某些動物。
姚晚當場嗤地笑出了聲,又見別人已經好奇的側目而視了,連忙阻止了他還肆虐自己臉的手。
"別鬧了。"
她稍稍板起了臉,有那麽多人看,他怎麽那麽毫無顧及。
"現在,你可以像剛才那樣對我璨然一笑了吧。"
"誰對你璨......"她趕緊的咬了咬舌頭,改口道:"那樣笑了!"
"不承認?不承認是要付代價的哦。"
他狡詰的微笑,暗示性地舉起手,要撓她的癢時。
正在此時,卻有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安先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安平莫名其妙地被一個中年男子的身體擋住視線,擋住他注視姚晚的目光。
他的臉瞬間冷了冷,馬上又恢復了笑容。
"馬老闆。"
他不動聲色地牢牢拉住一旁姚晚的手,應酬似地笑著點頭示意。
"晚上好啊。今天招呼不周,您還滿意吧?"
"當然,當然是非常滿意了,安先生。"
原來是他的女人啊。
馬志傑掃過被安平緊緊牽著的那雙手,
璞玉未必人人都能發現。
看來這姓安的不僅投資上有眼光,選女人上也很有一套。
有些不太痛快被人打斷,於是安平簡單地寒暄過後,只是微笑卻沒有繼續和他對話的打算。
一般人都會明白是什麽意思,然後識相地離開。
偏偏他..................。
"我聽說您要馬上要結婚了,怎麽今天您的未婚妻沒陪您一起來嗎?"
說到一半,他卻故意看了看在一旁的姚晚。
彷彿要故意讓她難堪。她的身份應該只是他的情人吧?他暗自忖得意自己的計劃。
聽到這裡沒有幾個女人能忍住不發火的。那麽到時候他們拗斷了關係。
就可以由他親自'接管'這女孩了。
什麽意思?挑撥離間?
安平微揚起眉毛。
可他立即心明眼亮地瞧出那姓馬的老傢伙滿是慾望火光的眼睛正是對著他身旁的----姚晚。
"晚晚,你看這就是你的責任了,馬老闆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呢。"
他在強調的同時,親暱地輕輕拿起她的一綹黑髮,放在唇邊輕吻。
標準的男人獨占宣言的姿態,再不懂的話就是傻子了。
馬志傑一時語噎。
"啊?呵............原來這就是您的未婚妻。"
他乾笑著窘迫地收回放肆的眼神。
"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說著他連忙地伸出手。
"久仰您的芳名,真是榮幸可以在今天見到您本人了。"
姚晚潦草地點了點頭。沒有看到他的伸出手一樣,不去理會。
這個中年人灼熱的眼神讓她討厭。她轉過臉去,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然而,姚晚為了躲避他而刻意側向一旁的脖子,竟有著極其惑人的線條,引得馬志傑喉舌一陣乾渴。
頓時,安平的眼睛冷得像冰,尖銳得像刀。
他攬過她的肩,低頭說道:"你先去陽台那兒吧,我馬上就過來。"
姚晚巴不得地走向了陽台。
安平冷然犀利地審視著馬志傑依然一副色情的表情,心裡暗暗譏笑:真是個不怕死的東西!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作夜又春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亡國君主,是已逝的李煜。
家破人亡。是苟活的姚晚。
古今一輪明月,照著是一樣的悲傖淒涼。
倚在陽台的欄桿旁,靜靜地聽著大廳里傳來的小提琴的樂聲。
姚晚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她算不算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心中悵然若失,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晚?"
"你,你......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一個她熟悉又許久未聞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驟然,她有些欣喜地轉過身。
"葉墨?"
可迎接她的卻是衣物凌亂,失魂落魄的葉墨。
眼見他步履艱難,跌跌撞撞的樣子,姚晚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小晚,聽說......呃,......你你要結婚了?"
葉墨滿是醉態地打個嗝,大著舌頭問道。
好重的味道,姚晚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酒氣沖天。
"葉墨,你喝了多少酒?"
連站都站不穩了,肯定是喝了不少。
"不......不知道。大概三四杯?要不就是八九杯?反......反正桌上的酒,都是我喝的。"
他明顯有些神智不清似地朝著前方對焦,接著就是緊緊地抓住她的肩膀。
"先別管這些,我......我問你吶,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你要和......和............安平......結婚?"
葉墨咬牙切齒又小心翼翼地磨出後半句。
姚晚有點窒息地愣了愣,冬夜裡的空氣是寒意刺骨的。
可扶著他的手,卻燙到一樣地收了回來。
見狀,葉墨心裡一縮,顫抖地低低自語。
"原來是真的。"
姚晚垂下眼睫,沉默不言。
他的雙手斷線般無力地滑落了下來,然後歪歪倒倒地用手撐住陽台的欄桿,卻沒能阻止自己難看地摔倒在地。
癱軟在地上的葉墨是悲痛欲絕的,叫人不忍卒看的。
這是姚晚第二次見到活潑開朗的葉墨帶著這種的神情,第一次是在他父母的葬禮上。
定定地瞅著他脆弱的臉。那麽這一次是為了她?為她的什麽而哀悼呢?
"我以為他們會放過你。"
"他答應過說不會傷到你的。"
"小晚,這下............你該怎麽辦啊。"
他用手孩子似得蓋著自己的發酸眼睛,不想讓她知道他要哭了。
"我要是夠強就好了,我至少可以保護你。而不是同現在這樣............。"
"小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殘破的聲音,片片段段。
雖然,他的話姚晚只聽懂了一半,可這一半也夠了。他在關心她。她可憐的所剩無幾的親人中有一個真的是在為她憂慮啊。
姚晚的心暖了暖,她走到葉墨的身邊坐下。
然後用手攬過他的頭,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讓他在自己的肩膀上靠著。
從小,葉墨就喜歡這麽靠著她,她知道這能讓他想起他早夭的母親,她的姨媽。
"葉墨,別為我擔心。我會照管好我自己的。"
"人生只能靠自己去走的,你幫不了我,一如我也幫不了你啊。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
頓了頓,她釋然地一笑。
"再說,安平其實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麽糟糕。他對我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壞。"
聽到這裡,葉墨非常激烈的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可又欲言又止。
複雜地盯著姚晚,眼神裡情緒滿滿。
怎麽了?姚晚困惑地看著他。
他破釜沉舟般地剛要開口。
"哦,小表妹。你的這副樣子,被你未婚夫看見可就不太好了吧。"
一雙擦的鋥亮的皮鞋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那冰冷的聲音像是從地窖裡伸上來的,硬生生地打斷了葉墨的話。
"葉墨,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現在她是別人的了,你最好不要隨隨便便的。"
隨著那腳步的靠近,讓姚晚竟然打了一個寒顫。
而葉墨卻首次桀傲地睨著他的哥哥,用漫不經心的口氣反唇相譏。
"管得著嗎你!"
姚晚和葉熏同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葉墨從不這樣對葉熏說話。
葉熏的眼裡是幽冥的怒火,他冷冷地笑。
"哼。怎麽昨晚上我的'服務'讓你生氣了?"
"你!!"
葉墨惱羞成怒,憤憤地看上去就像是要去狠揍他的哥哥一拳。
"難道說,你不夠享受?還是我的'技術'不夠嫻熟。至少沒有............"
葉熏掃了一眼弄不清狀況的姚晚,用手一指。
"她的服務讓你滿意?"
"你這個齷鹺的混蛋!我們之間的事別把小晚扯上!"
葉墨一個挺身站了起來,對峙著他的哥哥。
"那..................我這個齷鹺的混蛋是誰造成的?"
葉熏冷笑著看他,看的葉墨啞口無言。
剎時,三人站在這個陽台上,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姚晚聽著他們兄弟的之間的特別的暗語,看著他們動作裡的曖昧。
竟隱隱約約地感到他們關係的有些'古怪'。
這當口,葉墨卻轉身衝到她的面前,一把死死抱住了她。
姚晚尚未反應過來,卻聽到葉墨壓得低低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說道。
語氣裡完全一點含混,反而有種緊張的清醒。
"今晚九點,記的要找機會去二樓的偏廳休息室,有人要見你。"
一句話還沒有讓她有時間消化完,卻有一股外力把他們倆分開了。
"葉墨!你夠狠啊!敢在我的面前去抱她!!"
"表哥?!!"姚晚摀住自己的嘴,瞠目結舌。
就見葉熏暴戾地對準葉墨的肚子就是一拳,葉墨吃痛地軟軟要倒了下去,卻被他牽制在自己的身旁。
"熏表哥,你為............"
姚晚才想勸解,卻見他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轉過臉嘲諷的挑眉她。
"姚晚,你要自重一點啊。別對誰都下手,你就要結婚了。記得得給人留點面子。"
她不由被冷不防地給激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甚至是不明白這火為什麽是要歸結為她的錯。
"你!......"
剛要開口回擊。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小姑娘。"
另一個聲音響起,安平端著裝著一些飯菜的盤子走到了姚晚的身邊,把盤子遞到她的手上,就微微地擋在她的前面,一臉笑瞇瞇的樣子看著葉熏。
"你想對她幹什麽?"
"呵,不干什麽。就是提醒她一些為人之道。"
葉熏氣焰囂張,態度惡劣。
"那到不用了。"
安平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我的晚晚比起一些寡廉鮮恥的人,懂道理的多。就不麻煩你的'金口玉言'了。"
他略有所指地掃了一眼葉熏懷裡的人。
這下換葉熏臉色難堪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扶著葉墨踉蹌不穩的身子,走到安平的跟前。
"我勸你,看好你的女人。"
安平笑了笑,點點頭。
"彼此彼此。"
"傻瓜,你太老實了,怎麽能讓他欺負你呢。"
安平心疼地牽著姚晚的手。
"大表哥說話一向尖酸刻薄,脾氣古怪。"
她無奈地笑了笑。從小也不知多少次是莫名其妙的對她發火,她到現在都找不到癥結所在。
"對了,謝謝你幫我。"
"謝什麽,我喜歡你,當然不允許有人欺負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8:23
安平輕柔地刮了她的臉一下,這次她沒有閃躲。
他笑了。
"現在快吃點東西,你一個晚上都沒吃了,看看,臉都白了。"
"我怕你吃冷的會胃疼,所以已經讓廚房預留這些熱菜,來嚐嚐堈魚的味道。"
他接過她手裡的餐盤,用刀叉把魚身翻開,挑出裡面的刺。
她第一次覺得安平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情人。
溫柔,體貼。嫁給這樣的人,也許對她來說是種幸福。
她悄悄地抬眼看著他專注的神情。
從心裡深處慢慢地滲透出被呵護的感覺。
"你光看我就可以看飽了?"
他乘機戲謔她,把餐盤從新遞回到她的手裡。
她發窘地低頭和食物開始'作戰'。
"對了,剛才,葉墨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麽?"
狀似無意地問話。
今晚九點............。
姚晚捏了捏緊手裡的叉子,眉眼低垂。
"沒什麽,就是些醉話。"
"哦,原來是這樣。"
他悄悄地看了她一眼,沒再問下去。
二樓的偏廳休息室是主人的地方,一般是不會有客人來的。
所以,姚晚藉故整理服裝和安平說了一聲就上樓來了。
洛可可似的華貴的擺設,在家具上安平的大手筆是完全可以和過去的法國國王相比的。
有一個僕人正在裡面擺弄著桌上的花籃。
"我要換一下衣服,請你出去。"
姚晚看看落地的大鐘,馬上就要到九點了。
"是。"
那僕人微微地彎著腰,朝外走去,退到門邊的竟'咯嗒'的一聲,把門反鎖了。
姚晚驚訝地看著他。
"你想............。"
那人恰在此時轉過了臉。
姚晚用手摀住自己的嘴,聲音從指縫裡流出。
"子--安?!"
有些事情我想應該讓你知道。
記得晚上十二點接這個電話,已經調到了震動擋。你在自己的房間裡聽,別掛斷。
姚晚將手裡的手機慢慢地轉了一圈。
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寒喧。
他們兩個人只呆了兩分鐘,在匆匆交代幾句和給她一個的手機後,他就離開了。
駱子安這個人,對於她而言,可能永遠是一陣無法乞及的風。
七歲那年出現在她的面前,十二歲那年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總是不在她的身邊停留一時半刻。
他的心完全被另一個人佔據了。他的眼睛自然是不會放在她的身上一份半點。
不過是什麽事,會讓他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呢?
他不是應該無時無刻地陪在那個人的身旁嗎?
她的哥哥。
四年前鬧的翻天覆地的一段戀情,讓她失去的不僅僅是初戀,還有她的哥哥。
誰會想到他愛上的是她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哥哥呢?
溫柔的駱子安是她心裡的痛,無情地帶著四哥離開的駱子安是她夜裡的夢魘。
現在再去緬懷過去的一卻,什麽意思也沒有啊。
她撐著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上一口。
情緣自淺深,半點不由人。
只是,她不解的忖度。
怎麽會讓葉墨來傳話呢?
正覺得自己的思想有點轉不過來時,那冰冷的機器開始震動了。
"吡----吡----。"
一聲緊連一聲,彷彿迫不及待要告訴她,----現實。
終於,姚晚翻開了機蓋,湊近耳畔。
"在給誰打電話呢?"
一個譏誚的聲音在駱子安的背後響起。
駱子安泰然自若地把手裡的電話放回了衣袋。絞著手坐在沙發上看著來人。
"是姚家老四吧?"
那人微誚地扯出一抹笑,懶洋洋地一把靠在軟軟的沙發上。
"就離開他這麽一會兒,你就擔心了?"
看著駱子安這傢伙人高馬大,沒想到體貼入微程度倒可以算作個範本了,比女人還細心。
駱子安正襟安坐,擺出要談話的姿態,沒有理會對方語氣的不屑。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今天你找我出來有什麽事情嗎?"
翹起腿坐在沙發的那人上半是玩笑半是嘲弄。
"是,我不該管你的。"
"只是看在我這麽辛苦地為你處理了原本是由你負責的事情的份上..................。"
那人壞心地挑了挑眉依然不放棄地戲謔。
"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那個病殃殃的瘸子有什麽好?你為他都不聽老頭子的命令了,難道是他'床上功夫'了得?"
駱子安重重地皺起了眉,不滿意對方話語裡的輕謾詆毀。
"駱子平,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他鬆開絞著的手,看上去等那個叫駱子平的男人再次出言不馴的話,就要動手了。
"對不住。你看我一見到你就有習慣亂說話。"
這個叫駱子平的男人嘴上謙謙有禮地認錯。
不過,他的眼睛閃過一絲嘲弄,要不是今天他心情不錯他還有一堆的'好話'伺候著呢。
"有什麽要緊的事,你快說吧。"
駱子安看看表,兩點以前他還要趕回去呢。
那個年輕男子見他看表的動作,兀自地輕笑起來。
"別著急就要走啊。我們這麽長時間沒見面,不得好好敘舊談天一會兒?"
說著,他就起身從桌上的煙盒裡摸出一隻雪茄點燃。
頗是享受地瞇起了眼,好久沒抽了,要知道他可是典型的煙不離手。
這段日子可把他給逼壞了。
吞雲吐霧之間,順便他又丟給了坐在沙發上的駱子安一根。
"你也來一隻吧。這是上好的緬甸菸葉。"
"不用了。"
駱子安把那煙重新放回桌上。
是因為姚禹的緣故吧。以前他可是個'煙槍'呢,癮比他還大呢。
那男子思忖著冷笑了一下。
到低是有血緣的兄妹。全是一點煙味都不能忍受的。
駱子安看著悠閒地翹著腿的他,沒有一點正經談論的樣子。
不會就是要自己出來由他戲耍的吧。
想到這裡,駱子安不由斂去笑意,嚴肅地問。
"今天找我出來究竟有什麽事?"
呦,急了?男子笑了笑。
"其實,我找你沒事。"
頓了頓,觀察著他的臉色。
"不過,老頭子有事要找你。"
果然,對方剎那間臉龐煞白,緊張僵硬起來。
"爺爺?"
"是啊,他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駱子安屏息片刻,決絕地說。
"我不回去。"
那人略略驚詫,撣掉手裡的煙灰。
降低了的聲音裡充滿了警告。
"你想好了?這樣的話,他是不會輕饒你的。"
"我知道。"駱子安毫不遲疑的回答。
從背叛的第一天,他就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了。
"你這樣做值得嗎?"
沒想到為了一個姚禹,他真是要決定涉險犯難了?
背叛者是什麽下場,他們從小就已經領教過了。
駱子安抬頭看他一眼,目光裡是他不能領會的情感,堅定執著的,義無反顧的。
如同飛蛾撲火。
"子平,我現在才明白人的生命裡有時候為了得到某一個人,什麽代價都是值得付出的。"
那男子沉默了。
這麽陌生的駱子安,讓他困惑。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讓他陌生。有一種力量無形中改變了他的面貌。
他微微嘆了口氣,既然駱子安自己決定去送死,他也攔不住。
"你的話,我會轉達的。"
"謝謝。"
那個男子點點頭,站起身來,既然已經話都說到底了,他也應該走了。畢竟他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剛到門邊,駱子安在背後叫他的名字。
"子平。"
"你----你真的完成了爺爺交代的事了嗎?"
聽到這里門旁的男子揚著眉,不動聲色地轉過臉回頭看著他。
"你怎麽關心起這事來了?"
駱子安作出自然而然的神情盯著他。
"只是隨便問問。"
然後又斟酌了一下。
"不方便告訴我嗎?"
他的手心開始出汗了,希望對方沒有看穿自己的計劃。
那男子嘴裡叼著雪茄無可無不可地笑著帶上了皮手套。
"我要結婚了,你有沒有從報紙上聽說?"
這話的意思是什麽,他們都明白。
唉..................
他在心裡嘆氣,她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啊。
猶猶豫豫,希望喚醒他的一絲憐憫,放了她。
"子平,聽我說,姚晚是個好姑娘。"
"你不要去傷害她。"
原來是這事啊......。
男子在心裡暗暗譏笑。
他地對著空氣長長的吐出一口煙,無辜狀地攤了攤手。
"你這話什麽意思?傷害她?我只是要和她結婚。"
結婚有什麽傷害可言?
駱子安摸了摸口袋裡的硬物,點破事實。
"我知道,結婚是假,你是另有目的吧?"
"真是不可思義。"
安平誇張的嘖嘖稱奇,搖了搖頭。
"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悲天憫人關心起其他人來了?難怪他們兩個都喜歡你。"
他故做神秘地向前探了探身。
"知不知道,前幾天在房裡,我可看見她在一張紙上寫滿了你的名字,看來你是她的初戀。"
湊近他面前的笑容可掬的臉一下子變得調侃邪魅。
"你當初真不應該放棄她,不然她名下的財產十拿九穩一定全都能歸你所有了。"
"不過現在它們是我的了。這都要感謝你。"
他優雅地把煙丟在地上用鞋慢慢掐滅。
駱子安咬了咬牙,脖頸出有青筋突現。
"你真是可以!"
連姚晚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子都不放過!
"謝謝。"
他笑起來,拍拍駱子安的肩頭。
"做壞人也要做到一流,我也不要個哭哭啼啼女人跟我,要也要那心甘情願,死心踏地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難受的。我已經幫她做好了一個完美無缺的愛情婚姻的框架,她會享受和服從就行了。"
他笑逐顏開,俊秀的眉目全是陰謀得逞後的得意。
這世界上還有種人是沒有心的,也沒有感情的。
他們講的就是手段,而且招招見血,刀刀斃命。
憑得就是心如鋼鐵,殘忍歹毒。
確定腳步聲已經走遠。
駱子安從衣兜里重新拿出手機。
"餵,姚晚你都聽到了?"
"你也知道他是誰了吧?"
名字在他的嘴邊,但他同時選擇了沉默。
那一端沒有回應。
只有呼吸聲,讓他知道對方在聽。
最後,她終於開口了。
"告訴我,到低怎麽回事。"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也很低,像是耗完了最後的一點氣力。
陽光底下無新事。
所有的因果循環都是從姚啟揚年輕時講起。
這是一個簡單的家族復仇計。
"我和駱子平都不是偶然出現在你們的生活之中的,我們是有著計劃一步一步的接近你們的。是一個叫駱祖硯的老人一手策劃的。
你的爸爸,在沒有和你母親認識之前,有過許多的女人,其中有一個叫程茗靜。當時,你爸爸還沒有發達,但是他想要更快的成功,所以他讓這個叫程茗靜的女人嫁給了那時最大的集團公司的老闆--駱少康。他們兩個人聯手把這個集團的基金籠絡到自己的名下,開辦了姚氏企業。
然後你父親卻利用黑道的關係,讓駱少康死於街頭暴亂。
程茗靜原本以為結束這整件事後就可以和你爸爸在一起了,卻沒想到你爸爸愛上你的母親,反悔了他們當初的約定。
她就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了駱少康的父親。
因為駱少康死時沒有子女,所以駱家收養了我和另一個男孩。 "
"原本只有我出面接近你們,但是你知道後來我和你的哥哥在一起了,於是我就退出了這個複仇計劃。"
猶豫了一下,他用手擦拭了一下窗戶上由於溫差所結起的水珠。
"他--駱子平就被派到了幕前。"
"他改了名字,改了身份。要不是前些日子,你的三哥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來打跨你父親的,和要娶你的就是同一個人,他----安平。 "
駱子安聽見那端倒了一口冷氣,彷彿承受不了這殘酷的真相的喘著氣。
儘管知道了真相,但聽見那個名字依然讓她剜如刀割的疼。
"所以呢?"
等那氣息聲漸漸平復了,她空洞的聲音傳來。
"你告訴我這一切想怎樣?"
"所以,你不能和他結婚。"
無情的事實,是赤裸瘡疤上面的鹽鹼。
"你還不了解他。他是一個城府極深,機關算盡的人。你還記得自己被蛇咬傷的事情嗎?"
姚晚有氣無力輕輕地'嗯'了一聲。
"姚競對我坦白說,是他把你名下具有的一筆財產的消息告訴給安平聽,他才願意救你的。"
"其實,他為的就是你父親在東南亞,北美,以你的名義投資的三個油田。"
那三個油田的價值相當於是她的生命?
她的生命價值原來取決於一份財產關係?
姚晚苦笑著壓下心頭的氾濫的酸楚。
"你是說沒有那筆財產,他不但不會娶我,還想----"
哽噎著自己的喉嚨。
"----殺我。"
"姚晚,你得離開。"
"我和你的哥哥已經安排好了,不用擔心你父親。他現在很安全,就剩下你了。過幾天,我們會聯絡你的。你也要努力保持穩定,不要讓他發現問題。 "
駱子安急切地向她交代著。
"說完了?"
"是的。"
駱子安點點頭。
"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我四哥的右腳是你當年弄斷的?"
很長的沉默。讓駱子安第一次有了一種愧疚的感覺。
"姚晚,我......我們對不起你哥哥和你。"
"嘟------"
她那一頭掛線了。
從此以後,她不敢再抬頭看著這個世界。
這個卑鄙無恥的世界。
現實如一柄利刃,這一刻,刺進她的心。
她的人生是在別人棋盤裡的一個子,全都被控制安排。
一個又一個的陷阱,一場又一場的背叛。
親情沒有了,愛情有著一張嘲笑的表情。
原來喜歡是可以假裝的,原來關心是可以扮演的。
這些天來的溫柔體貼,歡笑快樂是精心策劃的。
準備好轉換你的心裡角度,忘了那個住在你記憶的那個影子,然後發現我的存在。
騙子!
試著相信我。我會保護你。因為我愛你。
騙子!騙子!
今後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是要和我在一起。我會是一個非常好的丈夫。我會是這世界上唯一不會傷害你的人。
大騙子! ! !
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遠離傷害。
徹頭徹尾的騙子! ! !
她知道自己在瑟瑟發抖。
顫顫地走到的衛生間。
面對鏡子,那裡的自己,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只是哀傷的眼睛,紅的像血。
她的愛情總是以可笑的結局落幕。十二歲的那年,是被自己的哥哥奪走的,十八歲的今年是一場騙局的犧牲品。
好冷啊,真是好冷啊。
爸爸,你在那兒?
哥哥,你在那兒?
小晚覺得好冷,好累啊。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頹然疲憊。
窗外下起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8:39
第 11 章
日本。
冬天的日本有一種肅穆凝重的美感。
日本的房子講究的是天地人合一的感覺,打通的屋子,由一個又一個小小庭園分格。人站在屋裡,感覺卻是和室外連通的。
於是,她站在屋子的木板上,就能看見隨著微風輕輕帶動龜葉竹的梢頭。
"你怎麽總是喜歡站在風口上。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肩上被加了一件溫暖的羊毛披肩。
她的人卻像是被凍到似的僵硬了一下。
"看,凍著了吧。"
她的背後立即被靠上了一個散發著舒適熱量的身體。
一雙大手也摀住了她冰冷的手指。
"他們說你不想選和服,我還以為你是累了,原來是躲在這兒看風景來了。"
她垂下眼眸,全無心情再看那人工小景,雖然精緻,可假的就是假的。
"你喜歡這裡嗎?以後我們就在日本置一套房子,到有空的時候就來小住一段。好不好?"
他貼著她的臉頰,討好地詢問著她。
"隨便。"
她輕描淡寫的樣子讓他皺了皺眉。
"晚晚,你是不是有什麽事,不開心?"
這幾天她的態度總是這麽不鹹不淡,讓他瞧不出端倪。
"沒有。"微微離開他一點距離,靠著他讓她窒息。
"什麽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告訴我,嗯?"
他像哄孩子一樣的有耐心。
她把手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出來,轉過身,看著他。
"為什麽要帶我來日本?"
"原來,你是在為這件事不高興啊。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因為我的童年是在日本度過的,所以我想這里和你結婚啊。"
她冷靜平淡地用手挔了挔自己發涼的手臂。
是因為怕出什麽意外才是真的吧。
隴野會在日本,這才是他真正的地盤,就算她想跑,一不會語言,二沒有熟人。日本就真是一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
來這裡,是防備,也是打算讓她求助無門。
安平看著她,不由地蹙眉。
姚晚在改變,他能夠感受到並且隱隱有些擔心。因為這份改變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不喜歡?"
喜歡?不喜歡?她的感受對這個男人來說真的重要嗎?
"無所謂。隨你高興吧。"
姚晚沒有表情的繼續看著景色不再說話。
她知道安平動怒了。
因為在玻璃窗的反射下,她看見他雙手捏緊了又鬆開。
"晚上,我陪你去挑後天結婚要穿的和服吧。"
他克制脾氣的本事的確高人一等。馬上又笑容可掬起來。
她不動聲色地任他牽著自己冰冷的手,低頭望著腳下的櫻桃木製的地板。
隔了一片刻,她慢慢地抬起頭重新看向窗外。
"安平。"
身後的他聽她這些天來頭次主動喚他,笑吟吟地湊近她。
"什麽事?"
她有點像自言自語,像在思考一個難題。
"安平,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完美解決問題的方法?"
"完美解決問題?"
什麽意思?她有什麽問題需要解決?
"一個讓所有人都快樂都滿意的方法?"
此刻蹙眉思索的她,竟讓他覺得她如同一陣風即將要離他遠去。
她為什麽要思考這個問題?這個普通的問題使他膽戰心驚。
"晚晚。"
他一把轉過她的身體,嚴肅甚至有些神經質地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是什麽讓你想到要解決問題?你的問題可以交給我,不是嗎?"
"交給你?"
她咀嚼著這四個字。瞥了他一眼。
"交給你?"
她再一次重複。
"什麽問題都可以交給你嗎?"
終於她認認真真地回望著他。
"當然。"
他鄭重其事地點頭。
她第一次在他們的交鋒中,佔了上方。
姚晚笑了笑,很不相信地睨著他。
"如果我想讓二姐參加婚禮呢?你可以幫我解決這個問題嗎?"
他驚訝地看著她平靜的臉。
"她在監獄,你還記得嗎?"
安平提醒她。
"是的,我知道。"
她抬頭投給他一抹信任又祈求的眼神。
"但你說我可以把問題交給你。"
對她態度突然的轉變,他有點疑惑。
猶豫了一下,試探地問。
"為什麽要她出席?"
她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語氣裡盡是不滿。
"我的娘家這邊沒有人,太不像樣了。"
"不要緊,我這邊不也沒有?"
"那怎麽一樣?我就結這一次婚,已經不是在自己的家鄉了,還要沒有親人的祝福會有遺憾的。"
她蹙眉撅嘴。
"你不答應,我就不結了。"
她賭氣似的橫了他一眼,背過身去。
原來這些天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悶悶不樂啊,安平放下心來。
他觀察著她的神情,撫慰地摟著她連連哄道。
"好吧,好吧。我的公主,你的願望就是我的使命。"
其實,
演戲並不困難。
姚晚的心頭漫過一絲苦澀。
對鏡梳妝,鞠起她的青絲一把。
再次見面,短短幾月,彷彿人間數十年。
她沒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怕得是瞧見正在為她梳妝打扮的人。
身後的人認認真真,一絲不苟。發卡、梳子都是小心翼翼的。
慢慢地綰出一個漂亮的髮髻,別上一朵今早剛從里斯本空運來的白色玫瑰。
新娘房里安靜的就像是一個祭台。
在這間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房間裡,她們彼此之間都沒有說話。
姚晚看著被開啟的落地窗,窗簾因為風,悠揚地捲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然後又是一個,停停斷斷。
邀請流瀉進室內的白色陽光。
她伸手從桌上的花藍裡抽出一支嬌嫩的花。湊近鼻間讓那晚香花的芬芳瀰漫在心脾。
多美麗的生物。花瓣,她用手指輕輕一掐。
花汁染上了她的手。無色無味,也無情。
她像是自言自語地開口了。
"我想離開,我要你幫我。"
身後的人,沒有停下手的工作,繼續擺弄著她的頭飾。
然後,拿起桌上的化裝袋從裡面掏出一隻眉筆,走到姚晚的面前,端詳著她的臉。
"化妝最難畫眉,差了一分半點就是天南地北。"
客人紛至沓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新娘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新郎溫文爾雅地站在一旁接待著前來祝賀的人們。
在這場宴會中成為主角的只有兩個人。
一場專為他們,一場專門為新娘祝福的宴會。一場希冀天長地久的儀式。
那是誰在暗中偷偷地慫恿著不幸趕快光臨,而後偷偷嘲笑著人們臉上的痛苦?
早就知道,這女孩是有潛力挖掘的,現在端坐在新娘椅上那個穿著淡粉色華貴和服的纖麗身影,讓在場的那個男人看了不心動?
只是可惜已經要嫁作他人婦了,不然也讓他享受享受一下旖旎的溫柔鄉就好了。
馬志傑摸了摸下巴,搖頭嘆息道。
"可惜,可惜。"
"可惜?可惜什麽呀?馬老闆。"
他身邊的女伴不太滿意自己的不被重視,嗲聲嗲氣地想換會他的注意。
馬志傑不快她打斷了自己的沉思,不耐地瞥了她一眼。
那模特出身的女子立即識相的噤聲了。
馬志傑嫌棄地撇了撇嘴。
雖然前一陣還對她的那明豔的混血五官心動不已,也算是一擲千金地在她身上投了了錢和時間,可是,時間一長就覺得俗。
那精心描畫的眉眼,俗。
那克制浮誇的舉動,俗。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一種與世無爭,宛自天成的氣質。
美的不落俗世。
他不自覺地看著那不遠處的身影。
能把這樣的美人弄到手,也算一件幸事。
他不覺又流出一個淫猥的笑。
端起桌上的一個酒杯,慢慢的浸潤一下乾澀的喉嚨,順便休息片刻。
他不由自主看了看坐在黑色漆椅上的這個人,他的新娘。
雖然她沒有抬頭,但是她知道他在看她。
那視線簡直如影隨形,叫她坐立不安。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發抖。
被識破了嗎?
監視她?
她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上好的彩裝也蓋不住她的蒼白。
怎麽了?是不舒服?
他望著她不太自然的表情。
左手悄悄伸出來握住她冰冷的右手。
她下意識抬頭望著他。
他沖她低低地一笑。
"沒關係,不要緊張,我陪著你。"
笑容裡,第一次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笑。
她低了低頭,閉上眼睛。
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因為喧鬧而讓自己慌作一團。
"安平。"
她拉了拉他筆挺的西服。示意他伏下身來。
"怎麽?"
"我有點累了,我想到新娘室裡去休息一下。"
她故意疲憊不堪地摸了摸頭。
"那好吧,乾脆就先在那裡睡一會吧。不過要記得今天晚上有一個晚會。我會來叫你的。"
她點點頭。正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住。
幹嘛?
"等等。"他靠進她,在她的額頭印上了一個吻。
"祝好夢。"
周圍一陣鼓掌聲,大家都滿含曖昧地看著他倆笑。
這就是美滿的愛侶啊,至少是在場有一半的人是這麽覺的。
他是成熟的商人,美滿的家庭是最好的對外形象。他懂得怎麽包裝自己。
姚晚看著他眼裡的微笑時多出的一抹冷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陣心灰意冷。
輕輕地抽出自己的手,沒有任何回應得走開了。
你真的要離開?
你不再被他的威脅所困擾?你考慮清楚這麽做的後果了?
是的。爸爸已經被四哥他們悄悄的轉院了。沒有什麽事是能牽絆住我的了。
我不想再被他控制了,我要自己的生活。
她的眼神是如此堅定,彷彿下了莫大的決心。
命運是不留住的,是無法把握的。
如果你都想清楚了,那麽我會幫你,讓你離開。
但你要兌現答應我的事。
可以。你有你要的,我有我要的,我們各取所需。
安平進屋就見姚晚端坐在屋裡的沙法上,一動不動就像雕塑一樣。
"晚晚?"
見她沒有反應,他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怎麽沒有睡一會?這樣你晚上的精神能好嗎。"
她側了側身,避開他的接觸。
凝視著眼前的花藍,吐出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安平,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想問什麽?"
他坐到她的身旁。
玫瑰,真是漂亮,即使被摘下後的數小時,依然是鮮豔奪目。
她專注地看著,然後問了。
"你愛過我的姐姐嗎?"
他蹙了蹙眉,反問。
"是你姐姐對你說了什麽嗎?"
她搖頭,反復地轉著手裡的花。
"安平,如果姐姐重新回到你身邊,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起來,像聽了某個不入流的笑話。然後站在她的面前冷冷地問。
"你知道今天我要娶的女人是誰吧?"
她不抬頭,不說話。
卻依然望著手裡的花。
誰說,這離開支葉莖蔓的東西美麗?
在它被人剪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亡,開始了枯萎的過程。
"你從不愛她。"
"你--利用她。"
安平的目光剎時陰冷鷙銳。聲音裡蘊藏著幽冥深濃的怒意。
"晚晚,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我想說。
安平,你沒有感情。
姐姐那麽愛你,也未能打動你分毫,沒有了利用價值你就把她扔了。
那更何況是我呢?
我有什麽本事讓你在沒有那筆財產的情況下娶我呢?
沒有那三個媲美金礦的油田的話,你甚至想我----死。
姚晚彷彿累了,放下了手裡的花。
抬起頭望著面前的那張臉。
那張讓她從第一眼見到時起,就令她感到怦然悸動的臉。
"我沒想說什麽。真的什麽也沒想。"
然後,她站起來,在他面前轉了圈,伸開手臂,長長的中袖垂在兩邊,就像一隻要飛翔而去的蝴蝶。
"這衣服我穿著不舒服,下面的帶子勒得太緊。"
笑靨如花。明妍動人。
"你幫我重新系一下好嗎?"
他不解而懷疑地看著她,奇怪她突然的轉題。
"日本人說新郎為新娘系上腰帶,可以天長地久。"
她笑著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忽然就被一種很陌生的,又勢不可擋的東西震了一下。
"你是想讓我幫你係腰帶?"
眼裡有了複雜感情。
"還是你希望天長地久?"
看著她沒有否認地低下了頭,這讓他糟糕的心情好了不少。
"和我?"
輕輕地挑起她的下巴。
姚晚用力捏緊了拳頭,讓指甲刺痛了她的手心。
"我想你最好快一點,不然我們會耽誤時間的。"
她微笑地望著他的眼睛說。
"真是的,我擔心會把你寵壞了。"
安平輕輕自嘲地搖頭苦笑,然後俯身單膝跪在她腰前,靈活修長的雙手在她的腰前,溫柔地慢慢地幫她繞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伊帶",甚至是細心而又優雅圈著她的腰。
這是特製的專業防身武器。
雖然看上去和普通的眉筆一樣,但是頂端連著裡面的一根銀針,它細的讓人感覺不到疼痛,是暗殺專用的武器,只要往下摁......。
這時她想起了姚思簡再三強調的話。
你只有一次機會,要趁他最沒有戒備的時候行動。
那紅色圓圈要是往左調是強烈迷藥,而只要調到黑色的方塊,你就能永遠的解決問題。
至於,要調節到那一處,你自己選吧。
她鎮定自己的情緒,將兩手慢慢靠近。
"知道嗎?"
他突然開口說話,讓她僵硬住了。
"以後我要把你養胖一些。"
姚晚鬆了一口氣。
"你不問為什麽嗎?"
他糾纏著那些絲帶,始終沒有抬頭。
"為什麽?"
耐心細緻地打著一個完美的結,他才略帶笑意得回答。
"因為那樣我們才能多要幾個孩子。"
有一種想要嘆息的衝動。
俯視他烏黑乾淨的發,忽然很想用手去摸一摸。
彷彿他們真的已經彼此相嚅以昩很多個日日夜夜,並且可以天長地久。
"安平。"
出聲喚他。
可是,她對婚姻是有信仰的。是為了愛,而非為了像下賤的牲畜一般服從於別人的需要。
過了十七年由人虛構的童話般的美好生活,她不想繼續這樣昏昏噩噩,由人掌控了。
"嗯?"他還在仔細小心地肆弄著她的衣服,最沒有戒心的狀態。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麽?"
她始終舉在身旁的左右手動了,針頭飛快地插入他的肩岬。
"我不想和你結婚。"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時,已經重重地攤倒在了地上。
只能震驚地看著她,卻動彈不得。
"我要離開了。"
"你不用來找我了,我已經沒有你要的東西了。"
連聲音都被麻痺掉了一樣,他憤怒得漲紅著臉,彷彿想要竭力地說什麽,但只發出嘶嘶聲。
她盯著他眼睛,然後把門關上,阻隔了他的視線。
"你沒有殺他?"
姚晚飛快地換著便衣,沒有理會這個問題。
"我以為你恨他。"
姚思簡調侃地說,睨著她。
姚晚的手停了一下,然後把封好的一份文件遞到姚思簡的手上。
"裡面的文件我已經簽好名了。你只要讓律師公證一下就可以了,就能保釋出獄了。"
她看了看表,時間不多,只有趁保鏢離開安平的這一刻鐘的空隙離開這裡。
姚思簡接過那份文件,沒有拆開,卻在她要轉身離開時問。
"你想沒想過為什麽今天的計劃這麽容易成功?"
"這不是一個高明的計劃,而安平的身手我親眼見識過,但他卻被你輕易的擺平。你想過理由嗎?"
姚晚不願意深究。
"這很重要嗎?"
"的確不重要。"
姚思簡苦澀的一笑。
"你有沒有留意過他的眼睛?"
眼睛?姚晚不明就理的看著她。
"他從來沒有用看你的眼神看過我,甚至於是其他人。"
什麽意思?姚晚站在原地不動。
"沒有防備,一絲一毫都沒有。"
姚思簡低下頭,輕輕地說她自己聽。
離大門很近了,她拉了拉自己身上黑色長風衣。
把額前的留海往中間撥了撥,帶上準備好了的黑色粗框眼鏡。
現在只要出示在她口袋裡的出入證和邀請涵就可以離開了。
離開了這裡,一切就都是新的了。
她就要變成一個真正的所謂平民,不依靠任何人,沒有歷史,沒有親人,甚至沒有朋友。
只要走出那扇黑色的大門。
門口戒備森嚴,十幾名的保鏢都是真槍實彈地守衛著大門,惟恐一點紕漏。
"您的邀請涵和出入證。"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旁邊,請她出示進出的憑據。
她鎮定地掏出那兩張紅底燙金的印著她名字的卡片。
"謝小姐?"
他們打量了她一下。在邀請名單上核對著她的名字。
"是。"
姚晚自然地微笑著,但可以感到後背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他們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
"需要我們為您叫車嗎?"
保鏢們把兩個證件還給了她。
"不用了,謝謝。"
她拉了拉頸口,邁出了大門。
沒有多久,身後的大門內一片喧囂,彷彿亂作了一團。
她輕輕地一笑,撕開那紅色的紙,揮揚起手,讓它們在空中自由飛舞。
真是不簡單的姑娘。
馬志傑看著反光鏡裡越走越遠的那個黑色身影。
幸好因為想見見她私下的美麗,而躲在新娘房的窗外是有收穫的。
倒讓他見識了著女孩完全讓人吃驚的一面。
不過,外面的世界如此危險骯髒,沒有老虎保護的小白兔,就非常容易被其他野獸所吞噬,不如就讓他來繼續擔當這個'護花使者'好了。
"總是撒謊的人,上帝是要懲罰他的。"
雖是玩笑的口吻,但嘲諷的意味叫人不由的要生氣。
他陰沉毒辣地看了一眼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將嘴抿了抿,嚥下此刻的憤怒。
"安平,沒想到吧,最無害最單純的姚晚也會反擊。"
繼續得寸進尺地譏諷著。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淺淺地嘬上一口。
"是啊,你們姚家的人個個都讓人不能小覷。"
俊美的臉染上一層冰霜看著桌上的結婚合照。
到此時他終是看出了裡面女孩的臉上是彩裝蓋不住的心事重重。
原來是計劃這齣逃。
姚晚的出逃是利用他的一個盲區。
他的自信。
他以為姚晚已經愛上了他,所以他只考慮了外部會造成的不利影響,卻沒有料到,她自身其實是一個更大的可變值。
結果是她不僅走的暢通無阻,而且還把徹底讓他丟了一回臉。
有什麽比在婚禮上,新娘落跑更讓人沒面子?
晚晚,我小看你了。
他瞇起一雙眼睛,陰側側地勾起了嘴角。
姚思簡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忘了姚晚吧。和我一起合作打造一個屬於我們的王國不是更好嘛。"
"姚晚她不適合你。適合你的人是我。只有我知道你的野心只有我明白你對成功的慾望。也只有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不僅如此,我甚至能夠幫你達到比原來更高的成就,創造一個屬於你的帝國。難道這還不能讓你忘了她?"
安平轉過身,打量著她此刻的認真。
"你不恨我?"
在她入獄時,他冷眼旁觀,雖然他有這個能力救她但他沒有做。
可現在她卻仍然願意繼續幫他?真是讓人奇怪。
"恨?"
丹蔻的指甲留戀地劃過他的嘴唇。
"我從不恨姚家以外的人。"
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安平退後一步閃過了她的接觸。
"這麽說來你也不怕我?你畢竟壞了我的事。"
放走了姚晚,等於她毀他所有的計劃。就不怕他會盛怒殺了她嗎?
姚思簡吟吟一笑,躊躇滿志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得搞清楚一件事,安平。在我決定重新出現在你的身邊時,我已經握有了十足的酬碼了。"
說著她把手裡那份文件遞到他的面前。
安平打開那還沒有拆開的文件,黑字白紙躍入他的眼簾。
終於,他明白了為什麽姚晚會堅持要姚思簡出席了,而姚思簡又為什麽要幫她了。
"她把自己名下的財產給了你?"
他頭也不抬地問,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是的。"
姚晚給她財富,她給姚晚自由。這交易讓她們一拍即合。
那天在木閣地板的迴廊上。
她問了一個問題。
安平,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麽完美解決問題的方法?
姚晚,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完美方法?
現在的她已經身無分文,一貧如洗了。
的確沒有任何讓他再去追逐的理由了。到這裡他和她之間的戲就該結束了。這種離開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不過------------------,
安平開始笑了起來。
如同無法遏制般的狂笑了起來。
這麽一筆讓人無法想像的巨大財富,就如此輕易地拱手相授,原因就是要離開?
離開他的身邊? !
他的太陽穴處突突地跳著,笑瞇瞇的臉上卻是一股讓人窒息的緊張感。
姚思簡不自覺地僵硬了起來。
他究竟是高興還是生氣?
突然,從文件袋裡劃落出來的一個亮晃晃的小配件來。
"這是什麽?"
他一把捏在手心裡,明知故問。
"這是她讓我還給你的。她說這不屬於她。"
腦海中的某一根神經終於繃斷了。
安平平靜地點了點頭,低頭凝視著那麒麟造型的玉佩,自言自語。
"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是我們家族的傳家寶。"
"看上去很漂亮。"
姚思簡附和地稱讚道。
"漂亮?"
他卻嘲諷地笑著提起手裡的那塊玉佩,翻轉著看了又看。
"它,漂亮嗎?"
剎瞬之間,當著她的面那堅硬冰冷的玉器被擲向了玻璃。
'砰'的一聲。
玉石具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8:56
第 12 章
他在瘋狂地找她。
她從來沒有真正意識到過安平的可怕。
可目前她終於明白為什麽父親會在那麽短的時間裡被他擊潰。
他擁有可怕的權勢,更可怕的是他會利用這權勢,因此他已經編織出一張毫無漏洞的天羅地網。隨時隨地都能把她捕獲。
她在這個地方幾乎動彈不得。
黑、白兩道同時被發動了。
所有的電視傳媒都是尋找她的消息,現在她的照片簡直可以比得上是國際通緝犯的出現率,一夜之間發佈到了日本所有的警署。所有的路口都有臨檢,機場更是連想都不必想。她的護照,連同指紋分析一併都在那。
晚上所有的黑道都出動,舉著槍就要挨門逐戶的個個搜查。
要不是她躲在這個事先就想好的地方,恐怕早已被他找到不知幾次。
現在要打的就是所謂的時間戰,看誰耗得過誰的耐心。
她揉了揉又發硬的手臂,日本的冬天真是寒冷刺骨。
口袋裡,駱子安給的手機又開始的震動起來。
商業精英安平,結婚宴上,新娘失蹤。這麽大的新聞,早就不脛而走了。
也許連四哥都沒想到,她的擅自行動。
所以現在一定非常急切地想知道她的情況。
她看著手心里手機不停在動,像一聲聲的呼喚。
她咬了咬牙,按了開關鍵。
它停止了震動。
這一次,她要誰也不靠,而是要憑自己的能力獲得她想要的東西。
"找不到?"
把玩手裡飛鏢的安平,睨著戰戰兢兢的手下。
"兩天了,這就是你給我的答復?"
"對......對不起,安先生。可是不管是警察局還是下面的幫派裡弟兄都沒發現姚小姐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她已經人間蒸發了?"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姚小姐已經離開了日本?"
"離開?"
聽手下謹慎地猜測,安平搖搖頭。
"她絕對沒有離開日本。"
不論是航空,還是船隻,所有離境的人,從那晚起就都被嚴密的篩選檢查過了。
周邊所有的地區,縣市都有人在路段把關。
別說她是一個人,就是一隻螞蟻也不可能溜出他的掌控。
可又為什麽會找不到呢?
按照目前的情況和性格,姚思簡不會再去幫她。
而在日本她一個親人和朋友都沒有,應該無處藏身才對啊。
可是她會在那兒呢,居然讓他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是不是他在什麽地方疏忽了?大意了?
要是他是姚晚的話會怎麽做?
怎麽做才能讓人無法找到呢?
懊惱地閉上眼睛,驟然間他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可能。
如果他沒有想錯的話,就應該只有那麽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匿身而不被發現。
晚晚,即使我不來找你,你自己也會出來。
到時候--------------。
他的眼裡有一抹噬血的光芒,將手裡的飛鏢投向了紅心。
"準備一下,我們離開這兒。"
沒有聲音。
四周安靜的像是一個墳墓。
連一個生物都不存在似的,靜的讓她不敢相信。
已經過去了?已經都結束了?她的計劃成功了?
屏住呼吸地將板式木格悄悄地拉開一條縫。
室外的光線讓她乾澀的眼睛酸痛地閉了閉。
已經有兩天在黑暗裡度過,她還不能適應陽光。
等到眼睛已經調試好了瞳孔,她依然不敢輕舉妄動,而是耐心地聆聽著四周的動靜。
終於早晨的鳥鳴,一聲又一聲讓她安下心來。
她努力地把在上方的木板格子挪開,其實那並不重,只是對於一個只依靠一些事先準備的涼水和麵包支持的人來說有點困難。
花了一刻鐘,她才把自己弄出那個窄小幽暗的地道隔層。
外面的空氣清新多了,貪婪地吸一口氣。有一種芬芳的味道。一種真正意義上自由的味道。
不過要先離開這個地方,免得被殺一個回馬槍。
摸了摸緊緊貼在腰旁的證件,沒有了護照,就不可能利用正當的途徑離開日本。飛機場是去不得的。只有去'黑船'那裡試試了。
這裡離碼頭有一段距離。不過,看來要用跑的了,畢竟連出租車上都有她的畫像。
路上幾乎沒有車輛,畢竟還很早,這裡又十分的偏遠。
她不用擔心被認出。
突然她的身邊疾馳而過三輛黑色的凌志房車。像三隻黑色的狼狗擋住了她的去路。
姚晚警惕地看著其中的一輛裡,走下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對笑瞇瞇地對她說。
"我的小美人,你要去那兒啊?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她機敏地退後一步。
"我不認識你。"
他邊靠上前去,邊向後面打了個手勢。
示意車裡的保鏢注意她的動態。
"我姓馬,你可以叫我馬老闆。也可以叫我志傑。"
"我們曾經在你的訂婚典禮上見過面。我對你映像深的很,那時你可真漂亮,穿著那件銀灰色的禮服。讓我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著覺。"
他別有用意的親切嘴臉,和笑容裡的下流讓姚晚覺得噁心。
沒想到才出虎穴,又要入狼窩了嗎?
有什麽地方可以逃的嗎?她用眼角快速的尋找可以逃跑的路線。
可那三輛車停的頗有技巧,所有的路都被堵住了,而且她打賭另兩輛車裡不會沒人,一定是坐滿了保鏢。
那怎麽辦?
她在心裡要求自己鎮定下來,既然可以逃離安平,這個人應該也可以。
"是真的嗎?"
姚晚假意地朝他微微一笑。
他竟然像一個初戀的少年一樣,激動地看著她。
"當然,你的魅力一直讓我難忘。"
"那你也知道我目前的處境了?"
姚晚皺著眉頭,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為了逃出姓安的手心,這兩天可吃了不少苦頭了吧。放心罷,有我呢,我可以保護你的。"
果然,男人不管在任何年紀都喜歡當女人的保護者。
他馬上湊上前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她躲開想要佔她便宜的狼爪。提醒又似威脅的說。
"你不怕他?不怕安平知道你幫我,會找你麻煩嗎?"
沒想到有一天還要利用安平的名聲。
"呵......呵,你不用擔心他,昨晚他就離開日本了。"
離開了?不知怎麽她的心頭漫過一絲怪異的感覺。
"其實,前幾天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了,只不過沒法來救你,這一帶都被監控了起來。不過,你可真聰明,就躲在他的眼皮底下,難怪他都快把地翻過來都找不到你。"
趁她一瞬間的出神,他已經欺身她的旁邊。
"今後,你就跟著我吧,我會好好疼你的。"
他一把摟住了她的腰,作勢竟然想要吻她。
這時,姚晚終於忍不住用力想要掙脫開來,卻無奈由於這幾天的體力消耗太大,根本沒有什麽作用。只能防備地瞪著他。
"你想幹嗎?!"
"幹嗎?問的好。呵............。"
他無恥暗示地舔了舔嘴唇。
"我要上--------你。"
那雙混濁的眼睛裡充滿了情慾。我要好好地調教你,把你變成我最完美的性愛娃娃。
去死吧!
從未受過這樣侮辱的姚晚,用足了力氣往他的下身踢去。
馬志傑沒料到她會突然反抗,一時不防往後一退,鬆開了手。
姚晚抓緊時機,向後跑去。
可是沒想到,車裡的人更快了一步,連她都沒有看清的機會,就被在腹部狠狠地挨了一拳。
頓時,幾天以來一直憑意志堅持的胃痛一下子爆發了,她只能躺倒在地上抽著冷氣和著一陣陣往上翻的嘔吐感。
"媽的!誰讓你下手這麽重的。打壞了,我今晚怎麽享用她?!"
馬志傑氣沖衝打了那個動手的手下一巴掌。然後抱起蜷縮在地上無力反抗陷入昏迷的姚晚。
猥褻的手指,蹭了蹭她細緻的面頰。
"小美人,你是我的了。"
胃液不斷翻騰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姚晚試著想要用手揉一揉,讓自己好受點,卻發現有條粗笨的鏈條緊緊地箍著她的手腕,阻礙了她的動作。
該死,那個變態居然把她鎖起來!
看了看長長的鎖鏈,憑她打開是不可能的。
可總要想辦法出去,不能真的等著被他給強奸了吧。
努力從床上坐起來,她四下環顧這間裝飾豪華女氣十足的臥房。在周圍的牆上竟然掛滿了各種她從未見過的刑具,還有不堪入目的男女苟合的油畫。
真是個下品! !
鏈條的長度應該是事先就設計好了的,只夠她下床到一邊的洗手間,沒有辦法走到門旁。
她看著連著床頭緊緊靠住的鏈條的嵌套。室內她可以夠的著的利器一樣也沒有。
不由地要在心裡緊張,怎辦?
雖然被安平軟禁過,但他是竭盡全力地討好,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可這個中年男人想幹什就讓她恐慌了,把她綁在屋裡,絕不是要請她來作客的,沒準自己真是要成為他的'晚餐'了。
"喜歡這裡嗎?我的小美人。"
驚詫地轉過頭,讓她如此狼狽的原兇正端著一瓶紅酒走了進來。
"我特意為你準備的房間,所有的擺設佈置都是我親自安排的。你還滿意吧。"
"看得出你很'用心'!"
她沖他嘲弄般的冷笑。
引得那個中年人又氣息不定了。
"別客氣,我向來喜歡用最好的東西招待最好的--祭品。"
他打開紅酒的木塞,揚了揚手。
姚晚故作驚訝地張大了嘴,指著自己。
"祭品不會就是我吧?"
"你很聰明。"
他假惺惺地稱讚。
"但不用害怕,我知道你還是處女,所以今天我不會用刑具的。我會對你溫溫柔柔的。反正我們可以來日方長好好享受。"
姚晚在心裡暗暗唾棄道。
呸!見鬼的來日方長!我今天就要你不能'人道'!
收緊了系在手上的鐵鍊,這玩意綁人有用,砸人應該更有威力。
只要他過來,就別怪她不客氣。
"要不要喝點酒,放鬆一下?這裡面我放了不少的'好料'。"
他把酒杯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開始迫不及待地脫衣。
"小美人,我可是想你想的不只一天了。"
他甚至動手探向姚晚的領口,被姚晚一避,躲開了。
"哎,怕什羞啊,讓我來幫你脫好了。"
呈現老態的臉浮動著難以抑制的情慾,企圖把她壓倒在床上。
骯髒的豬!姚晚咬了咬牙猛地跳下了床,看著他冷笑道。
"老伯,你知不知你比我爸年紀都大?"
"哦,小美人是擔心我不行?我會行動證明我比你想像的要'硬朗結實'的多。"
說著他也下了床,褪去下身的衣物。
克制著自己不對那全是贅肉的裸體產生嘔吐感。
"是嗎?那你過來。"
她奉上一個燦若春花的笑,迷人地朝他招招手。
"小美人,果然熱情。"
色欲熏心讓他沒有覺察姚晚左手的動作。
他急不可耐湊上前去想要一親芳澤,眼角閃過一個黑色的物體,下意識地往後推卻依然被鐵鍊砸到了頭。
姚晚傲然又鄙視地瞪著他。
"你這只齷鹺發顛的豬!就是我死了也決不會跟你發生關係的!!!"
他摀住額頭,看了看流出的血染到了手上。
疼痛,惱怒,氣憤讓他凶殘的本性爆發了。
"脾氣夠烈的啊。不過我可不是姓安的那小子,你既然進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懂憐香惜玉。"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是什意思時,她的雙手頓時傳來電殛般的感覺,讓全身的關節都不由地癱軟下去。
原來這鏈條的一端通著電流。
"這可是專門為你設計的。喜歡嗎?"
馬志傑洋洋得意地舉著藏在暗處的遙控器,笑聲中充滿淫辱變態的意味,走到她的旁邊,抓起她的領口,用力地把她提了起來。
抬手就狠狠地抽了她兩巴掌。
她本來就虛弱,一下被打的幾乎昏了過去。
"敢砸傷我?!今晚你就等著好好的哭破嗓子吧!"
當混沌中感到她的外衣正被人無情的退去的時後,她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
隨著視線模糊起來,她居然彷彿可以看見他的臉。甚至想起了許多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那張俊美的臉產生的心悸。
最後一次,那為她系綁腰帶的發頂。
..................。
救救我。
----------,快來救我!
她無力的手伸了虛無的半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49:30
第13章
再次見到她,她正瑟縮在一張寬大的床鋪上。
即使陷入了昏迷,嘴裡卻依然是害怕的囈語,臉頰旁還帶著清醒時流下的淚痕。
看上去衣衫不整,虛弱憔悴。
審視著孱弱蒼白的面容幾乎讓他恍惚,才三天沒見怎麽就不堪到了這樣的田地?
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濕意尤存的蒼白小臉。
這就是你任性而為的結果,我的公主。
外面的世界豈是你能簡單應付的了的?只有在我的羽翼下,才能給你最安全的保障。
為什麽你不明白呢?
為什麽,你要離開呢?
在我的身邊難道不好嗎?
他不由懊惱又忿忿地微瞇起了眼。
費盡心機,不惜代價從我這裡竊取來的自由時間,我的公主,你可得好好地償還給我....................... .。
彎腰將她從床鋪上抱起,桎梏在自己手臂中。
雖然我以為把你的翅膀折斷就可以了,只是現在看來不夠,遠遠不夠! !
你就像一隻頑固的鳥兒,隨時隨地要從我的指縫、從我的手裡伺機溜走!
既然如此......
像是一種可怕的詛咒,當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吧。"
於是,那執拗邪惡的舌尖,慢慢地撬開她密合的齒縫,入侵她因為無意識而順從的唇腔,蹂躪著她,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的,貪婪的索求著她。
姚晚是在一陣一陣奇怪的焦炭味,還有嗤啦嗤啦的聲音裡醒來的。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是在那間讓她作嘔的房間裡。
被強暴了嗎?迅速掃了一眼還在自己身上的衣物,終於讓她放下心來。
但很快,她又不由自主的渾身僵硬。
額上冒出了汗,卻不是因為高溫,是由於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所流下的冷汗。
一個已經辯認不出原樣的人形,被吊在房間的正中,正被兩人輪流用烙鐵周而復始地燙著已經無一完好的皮膚。
看起來被折磨了很久,那人居然無法呼出一聲慘叫。
"你醒了?"
她的耳畔是一個讓她耳熟的聲音。
這才發現,她是靠躺在一個溫暖的懷裡,身後圈著她的人悠閒地晃了晃手裡的酒杯。
"安......平?"
她慢慢地,略帶神經質的轉過臉,看見那沒有笑意的臉上帶著詭魅表情。
心下一沉。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渾身顫栗,聲音發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怕的連毛孔都豎立了起來。
"呵............。晚晚,你本來就一直沒有走出過我的掌握。我當然知道你在這。不過我想你要一點教訓,要讓你了解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所以你被帶走時,我沒有阻止。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離開我的保護,你根本不能生存。"
他安撫似地摩挲著她的顫抖的後背,卻不留情面的點出的事實。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這個道理不是只有你知道。那天晚上你根本沒有離開,對吧,你找了機會又重新返回了主屋,趁亂躲在事先就準備好了的地道暗閣裡。所以我也根本沒有離開,我在等你自己出來。"
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
她怎麽會愚蠢地以為自己的計劃可以騙的了他?
嘆氣也好,責怪自己的在他面前詒笑大方也好。
目前,她最擔心的是接下來怎麽辦?他會怎麽對付她,她都不敢去猜測,連想一想都覺得有點竦然。
此刻她灰心喪氣又略帶害怕的樣子,讓他終於掃除了一些這幾天的陰霾的心情。
不過眼前先要解決另一個問題。
"馬老闆,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您的聲音了,您不會是不滿意我招呼的方式?"
被吊著的人是馬志傑?姚晚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那團血肉模糊的驅體。
而顯然這話讓馬志傑粟然驚魂,嗚嗚地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聲音。
她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他的喉舌已經被刀割除了。
頓時一陣頭皮發麻,血管逆流,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他......。"
"哦,剛才他大喊大叫的,我怕會吵醒你,所以就讓人把他的舌頭割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他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他對你頗盡了一些'地主之宜',晚晚,你說我們要怎麽'回饋'他呢?"
優雅地把手支在下巴上,他開始提議。
"把他的手腳都砍下來,然後在切口上放一點稀釋的硫酸,怎麽樣?"
"要不然我把他最得意的'寶貝'給割下來,做成標本?"
"或者,讓他嚐嚐'水銀灌顱'的美妙滋味?"
"乾脆,每樣都試試吧。"
他興高采烈的像找到了一個玩具的孩子。
"安平!"她膽戰心驚地抓著他的手。
"別............別這樣。沒有必要。"
她看著用哀求的眼神望著自己的馬志傑,開口替他求情。
"那可不行。他這麽花費力氣的寬待你,我也不能慢怠了他啊。"
他用手輕輕劃過姚晚紅腫的臉頰,斬釘截鐵地拒絕她的心軟。
"我聽說馬老闆是第一次見到我的晚晚,就看上了眼。"
沉吟片刻,他樂悠悠地雙手一拍。
"那............不如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你看怎麽樣?"
馬志傑頓時拼命藉著最後的力氣,晃著身體,頭頂的鐵鍊也發出了乒乒乓乓的動靜。
"不!別............。"
他伸手點住她想要勸阻的唇。
眼裡是教人不寒而栗的威嚴和警告。
"你再為這東西求情,我就真的每樣都替他試試,看他能堅持到第幾個。"
沉默是她唯一被允許做的。
終於是在她緊緊閉眼的時刻,她聽見了馬志傑一聲發自肺腔裡的淒慘哀嚎。
在回主屋的車上,她安靜地坐在安平的膝上,低垂下自己的頭,背後像是刀鋒,又像是野獸的灼燙視線,讓她全身緊張,不能動彈。
知道怕了?
她像石頭一樣的僵硬。他怎麽會不知道她正在害怕。
他摸著她有點零亂的頭髮,細緻又耐心地把它們緡到了她的耳後,然後向前側身,含住她的耳朵,伸舌舔弄,輕輕吐字。
"知道嗎,要馴服一隻不聽話的寵物,有兩種方法,一是讓它愛慕你,敬畏你,無條件的遵從你。另一種就是讓它怕,怕到再也不敢起任何離開的念頭。"
姚晚無發遏制地上下牙床打著架,發出'咯咯'聲。
輪到她了嗎?
他要對她用什麽刑罰?她已經親眼見識了他的冷酷殘忍。當然不質疑他令人髮指的折磨人的手段。
恐懼感漫上了她的心頭。
他一把抱起坐在他腿上的姚晚。
"既然你學不會怎麽愛我,那我們就來想想該怎麽讓你來怕我好了,我要連根拔除你一再想逃離的念頭!"
他笑起來的樣子有點怪,眼中散發出令她不解卻又強烈的精光,莫名的令她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身後的牆角已經讓驚恐的她密密地緊靠著了,這才發覺無路可退。
"你不能這麽做!"
"我當然能。"
站在一旁絞著手臂的安平,掃了她一眼後吩咐身邊的兩個女僕。
"去,把她給我架起來。要當心別弄傷她了。"
"是。"
兩個看上去就非常結實強悍的女人一左一右挎著她手。
"別碰我!走開!不許你們碰我!"
姚晚劇烈地掙扎著,卻無奈自己氣虛體弱的反抗根本沒有什麽作用。很快她就被綁在一個類似於牙醫診所裡常見的臥坐式椅子上。
"器材準備好了嗎?"
"好了,已經從微電子冰櫃拿出來了。"
將她雙手雙腳綁在椅靠的兩邊後,其中一個女人恭進把置於桌上的封凍箱打開,拿出一隻銀白色的小盒。
看著那小盒,姚晚更加拼命地掙扎,她全然不顧稚嫩的手腕被磨出的紅痕快要出血了。
"安平,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人,我不是你圏養的一隻狗,一隻貓,你無權這麽做!"
反比於姚晚的驚慌失措,在一旁不慌不忙帶著橡膠手套的安平顯得那麽氣定神閒。
"你不是想過平民百姓的生活嗎,那就先來體驗一下平民的悲哀好了。一個無所依靠的平民就是會遭遇到這種無理由被損害的待遇。"
他接過遞來的小盒,打開盒蓋取出讓姚晚如此恐慌的東西,一個冒著寒氣的錐形物。
炫耀似地在她眼前晃了晃,解釋道。
"以前德國人對待被捕的高級俄國戰俘,就在他們臉上用這種'冰刑'。它不會讓人皮開肉綻,但是它的冰冷使沒有一個人能忍受它的刺痛。而且更妙的是它會永遠留下印記,它會融化在你的骨血之內,讓你永遠銘記這樣一個事實,你是我的。"
困在椅子上的姚晚望著他的眼睛裡,盛滿了濃濃的害怕和被傷害的恐懼,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邪佞的笑了,繼續這可怕的精神恐嚇。
"想不想知道我要在你身上留下一個什麽印記。?"
他掏出口袋裡的一個手絹,抖落出一塊已經被損壞的玉佩,姚晚依稀辯認出是當初他送給她的那塊麒麟玉。
他用手指夾起那原本溫涼圓潤,現在卻堅硬鋒利的破玉輕輕貼著劃過她的臉。
"我告訴過你,不要讓這鍊子離開你的,你卻那麽不聽話,你把它弄壞了,你把它弄得如此支離破碎。你說我怎麽能原諒你?"
她很想為自己辯駁。
她很想大聲地喊出:你為什麽就是不放過我? !
為什麽一定要這樣糾纏著我?
我已經把你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你為什麽還要這樣折磨我?
可是她說不出來,她幾乎忘了自己還有語言功能。
她能做的就是不停的發抖,像一個受了巨大驚嚇的孩子。
"你們都出去。"
打發了所有的下人,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讓姚晚明顯地更加的害怕了,她的眼睛牢牢地瞪著他,卻無法阻止那骨節明顯卻又修長靈巧的手解開了她領口上的鈕扣。
"你想幹嗎?!!"
她尖叫了起來。聲音裡是快到極限的惶恐。
他微微一笑,繼續著他手裡簡單的動作。
於是,一粒接一粒。她的上衣就在他的注視裡被他敞開了。
裸露出的上半身讓她還來不及感到羞怯,就因為觸到房間裡不名處散發出來的冷氣流,讓她陣陣發寒。
"知道嗎,你的皮膚讓我很著迷。"
"我可以想像在這上面烙下專屬我的標記是多麽的讓人激動。"
他把那發著寒氣的錐狀物頂端插到了一個有凹凸花紋表面的金屬背後。於是那正面立即有一絲一絲的白煙冒出。
然後他用指腹趨向前輕輕摩擦她肩頸的連接處。
姚晚張惶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試圖躲避即將來臨的摧殘。卻無奈四指動彈不得。
"雖然醫生建議要給你打麻藥,不然會可能會讓你疼昏過去。不過我想既然你有勇氣背叛我,那就應該受到點小小的懲罰。"
他殘虐的笑容和過度的恐懼感,讓姚晚的神經像斷了的鉉線一樣。
"你是個徹徹底底的神經病!!!"
"我從未屬於過你根本就談不上什麽背叛不背叛的!!"
"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屬於你!!永遠不會!!你做夢去吧!"
她漲紅著臉,用盡全身的氣力幾乎是在吼叫了。
可他似乎沒有聽見一樣,心情很好地啄吻著她細白的頸項。
"晚晚。"
"你的脾氣變大了。記得一會別叫疼,因為我不會停。"
那是她出生以來受到的最大的折磨。
她像一尾釘在佔板上的魚。活生生的體會著開膛破肚的痛苦。
極致的寒冷使她很快就無法感知溫度,而只能感受到疼痛。
它不像灼熱會讓人的血液流淌出皮膚。卻讓疼像尖錐鑽探一樣從表皮到血肉,一直滲透到骨髓。
終於明白為什麽連戰士都不能忍受這樣的刑罰,太痛苦了,不是這一處疼,而是五臟六脯全都集中在左肩到頸項上的那一片上受著煎熬。甚至可以聽見肌膚所發出的悲愴。
她的額上,背後迅速的乏出了冷汗。渾身痙攣了起來。
她張開嘴想呼喊,卻無情地被另一張嘴給堵住了。
這時候不管那吻是在唇瓣上彷彿貓咪舔食般的輕吻,還是強悍而不容抗拒地掠奪。
都讓她無法呼吸。簡直變成了雙重的折磨。
這一刻,她的心也被凍結了,被摔成碎片。
他不把我當人,他只是像一個有奇異僻好的獵人一樣,收集讓他感興趣的動物。
對自己愛的人,沒有尊重,只有專制和占有,那是慾望,不是愛情。
曾經對安平所產生的一切還沒有整理的情愫,
曾經讓她感動的瞬間,體會的朦朧甜蜜,
都在此時化為了烏有。
他舔吮著她圓潤的香肩,上面有他的印記,一個他家族的印記--麒麟,而當中是他的名字。
現在都呈現在她的身體上。
這終於讓他滿足地笑了,用手拭著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溫柔猶如愛語般地說。
"晚晚,你已經無所傍依了,你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嗎?在你把金錢交出去的時候,你把自己的資本給弄丟了。你無法和我擁有一樣的權利了。你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甚至是沒有身份的平民百姓。"
"你只能任我為所欲為,當我的寵物。因為平民的宿命不由他們控制。"
為什麽?她究竟是造了什麽孽,還是犯了什麽罪,竟會淒慘得落到這種下場?
像一個低等的奴隸一般被人打上一個無法消磨的印痕?
她不想哭,一直以來她都討厭淚水,那讓她感到軟弱。軟弱可以給家人,但不能給傷害你的人。
可是,她的眼角像是一個瀉了洪的堤壩,淚水很快染濕了他留戀在她頰上的手。
安平嘆了口氣,俯下身子望著她的淚意縱橫的臉。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誰讓你想要逃跑呢?"
他壓低了身子幾乎是貼在她顫抖的唇上開口:"結婚那天,我還以為你已經..................。"
愛上我了。他不由地澀澀地笑了一下。
"可是,你卻跑了。你怎麽可以丟下我們的婚禮一個人跑了呢?!"
想到這裡,俊美的臉龐有些猙獰。他惡狠又怨恨地死死捏著姚晚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我說過了我沒有耐心,可是你總是以此考驗我。"
"快!說你後悔了。答應我,以後不會再這麽做了。"
她卻無視他的怒火,憤然將頭轉向了一邊,乾澀的嘴唇動了動。
"你想說什麽?"
他湊過耳朵到她的唇邊。
天空是什麽顏色的?
如果愛情是藍色的。慾望是黑色的。
這間屋子連一扇窗都沒有。她看不見天空。
那麽是一片陰霾,還是烏云密布?
反正有一點她敢肯定,從此她的天空不再放晴。
她氣若游絲,但清清楚楚,把每一字每一句丟在他的臉上。
"我現在只後悔一件事,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殺了你!"
安平的表情剎時森冷的可怕。
"好,很好,你到是很硬氣。"
陰沉、寒徹地瞇起眼睛望著姚晚,沉思了一下高聲吩咐道:"來人。"
唯唯喏喏地進來先前的兩個女人。
"讓她站到中庭裡去,不許她加一件衣服。"
好冷,真的是好冷。
她從小就是偏寒的體質。
稍有一些著涼,馬上就會高燒難退,所以家裡的恆溫的空調是從來不關的。
四季更迭,更是馬上就會加衣添服。
可是現在,看看她落到了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不僅穿著單衣在雪地裡,左肩上的疼痛還沒有消除,全身上下又被整整澆了兩桶冰水。
現在,她身上的每一個關節就像有一把把小鋼刀在刺進她的骨肉。
疼的她已經快要不能承受了。
她覺得自己的渙散的神智已經有些難以集中。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
"清醒了沒有?"
有人在說話嗎?聲音好像非常遙遠。
一隻溫熱的手,扣緊了她無力的下巴,慢慢地抬起她的頭。
"好可憐啊,我的公主。"
是誰?
她虛弱地睜開了眼睛。
那人,笑容可掬地看著她。
眉眼細長優美,卻隱藏戾氣。
五官清雅俊秀,卻流轉殺意。
為什麽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呢?
什麽叫有眼無珠,就是說她的吧。
"只要你答應乖乖地聽話,我就會好好的寵愛你。為什麽要拒絕這美好的一切呢?"
他放低聲音後,總能讓任何女人聽了都會陶醉在那蠱魅的頻率裡。
"只要你承認你錯了,我們還是可以回到最初那樣,我會疼愛你,我會呵護你。不讓你再受到任何的委屈。"
回到最初?回到原來。
那像天鵝絨一樣的聲音讓她覺得好舒服,好溫暖。讓她居然有些不由自主的隨著它節奏想安睡。
她的眼睛開始迷濛起來。意識隨著他的語調沉淪。
他滿意的看著她,失去意志般的垂下眼瞼。
早點服軟,不就不用吃這些苦了嘛。
他用手小心的撥開她額前的濕髮,
發現她慘白著微微顫抖的嘴唇,竟不由地心裡一動。
慢慢地湊上前去。
好暖和。
全身上下,好像只有嘴唇上是有溫度的了。
那來自唇舌深處,有一股不可抵擋的熱氣以驚天動地的氣勢向她卷來。
意識漸漸恢復過來。
這是什麽?是吻?是誰在吻她?
直到那的吻似乎要侵犯到深處,姚晚才渾身一震。
會侵入她的口腔,喜歡像要把她吃掉一樣的吻只有一個人。
她用手在雪地裡抓了一下,寒冷讓她清醒。
"唔!"
他的嘴邊,鮮血慢慢的滴落。
瀰漫在空氣中的是還來不及消散錯亂的呼吸和罌粟般淫糜的味道。
而他細長的眼眸卻已氾濫著殘酷至極的血腥,這樣如同野獸般的眼神,讓周圍所有的人不寒而栗。
"晚晚,你到是學會咬人了嘛!"
傲氣地瞪了他一眼,她無力卻又堅定地想要推開他的懷抱。
"別碰我。"
"你讓我覺得骯髒!"
他的雙手驀地一抽,姚晚不由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
他絞著手。冷眼旁觀,不去扶她。
"骯髒?"
"沒有我這個骯髒的人,你不久前就要被人姦污了。沒有我這個骯髒的人,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
嗤笑著她,他不吝詞彙地譏諷著。
姚晚鼻子一陣發酸,臉色慘白。
可----不能讓他小瞧! !
她暗暗發誓,咬著牙毅然地在他的注視下依著身邊的松樹,慢慢地站起來。
"我告訴你,我可以靠自己站起來。"
"不僅如此,我還可以肯定我不會後悔。我不是你的寵物。我要離開。你囚禁不了我的。"
安平聽後不怒反笑,挑著眉問。
"你打算用什麽離開我的身邊呢?"
她啞口無言,卻不服輸地繼續昂著自己的頭。
"總會有辦法的,總會有的。"
既然四哥已經把父親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那麽她就不需要在繼續受制於他。
我會離開你的,我會逃到一個你沒有辦法找到的地方。
總有一個你無法達到的地方。
他走上前去,彷彿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露出一個彷彿蔑視她的念頭的笑容。
"你以為他們讓你父親轉院,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呵............。"
"放心,我多的是辦法讓你就範。"
姚晚努力聚集起全身的力量瞪著他,惟恐此刻蓄勢待發的勇氣轉眼全失。
"那你不防試試!!"
殊不知,這讓他更想折斷支持她脊梁。
他慢慢地走上前,緊緊捏住她剛剛受到嚴重創傷的左肩。
"好啊,我今天倒要來見識一下你的骨氣!"
疼! ! ! !
疼痛從被他捏住的地方開始擴散。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只見姚晚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飽受摧殘的身體那經得住這樣的肆虐,膝蓋以下都在發抖,不能繼續支承身體的重量,不得不依靠著他重新伸出的雙手來支撐。
他看著她剛才還倔強昂起的頭,此刻已經冷汗涔涔。
"你說你後悔了,我就放手.........。"
他鬆了些勁道,希望她不再這麽倔強。
可是,她驟然間睜開眼睛,從不見血色的雙唇之間生生地擠出一個"不!!"字。
"呵........................,你可真讓我開了眼界,姚晚。真是個硬骨頭啊!"
他猛然間冷笑了起來,手裡用上了十分的力氣。
姚晚頓然覺得痛的拆筋剝皮,生不如死。
一個的保鏢顫顫巍巍地從門外跑進來,打斷了他。
"安先生。"
"什麽事?"
他不滿地挑眉問。
保鏢立即識相俯在他耳邊,低聲的說著。
"真的?"
"是的,是剛傳回來的消息。"
那來人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嗯..................有意思。"
他微微瞇起的雙眸,有粹然的寒光一閃而過,令姚晚的心臟驀地抽搐了起來,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去準備車。"他打橫抱起了她朝外走。
車廂裡他無視姚晚嫌惡的眼光,牢牢地把她箍在自己的膝頭,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唇瓣冷冷掀起。
"知道嗎,剛才有人要來見你。"
"想不想知道是誰?"
她閉上眼睛,不去理睬。
"猜猜看。"
他自問自答著繼續。
"是你最親愛的哥哥。"
"是姚禹。"
姚晚瞬間感到空氣凝滯起來............。
"你的好四哥一聽說你失蹤了,又被我找到了。急得什麽都不管不顧,正在往這兒趕呢,要來救他的親妹妹。"
他優雅地點了支煙,慢慢地吐了口煙霧。
"既然他是你的哥哥,又是子安的親密愛人。所以我也準備了一些好東西給他。"
"什......麽?"
他做了些什麽? ! !
姚晚沙啞的聲音裡充滿了緊張。
"那房子的下面,我埋了一些會爆炸的小玩意。"
這話像平地的一聲驚雷,轟的她剎時的驚駭地彈跳起來。
"不!!"
"安平把車開回去!快阻止他們!"
她拼命地轉動著車內的把手,想要擺拖腰間的箝制。
"快停車!快讓我下車,別這麽做,別讓我恨你!!"
"無所謂,你不是不會後悔嗎?你不是一心一意要離開?"
他嘲諷的微笑著看她哭喊,雙手用力敲打著車窗。
"我後悔了!真的,真的。我再也不會離開了,我是你的寵物,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求你快停下車,讓他們快停下,不然就來不及了。"
心急如焚,那是她唯一的哥哥啊,親哥哥啊。
"抱歉,已經來不及。"
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平淡的口吻像在說天氣。
"不!不!!不要這樣!"
在背後那一聲巨大的哄鳴爆炸聲裡,姚晚看見傍晚的天空一片艷紅,就像鮮血的顏色。
紅的那麽刺目,那麽驚心動魄。
讓她最後的一絲意識也隨著消失了。
墜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0:28
第14章
"小姐,吃飯了。"
從門外開鎖進來的僕人,謹慎小心地將餐盤放在了桌上。
面無表情陷在柔軟沙發里的她,死死地盯著地毯,沒有回應。
膽小怕事的女僕猶豫地看了看她。
怎麽辦?已經有好幾頓飯的小姐都沒吃,先生回來以後要她怎麽交代啊?
"小姐?您一定得吃點東西了,不然您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慢慢地走到一動不動幾乎就像雕塑一樣的姚晚身旁。
"您............"
"您就算是生主人的氣,也犯不著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多少為了您自己也應該吃點了罷。"
肺腑之言,有點為她虛弱的身體狀況擔憂。
可這貼心溫柔的安慰卻讓那個聆聽者,緩緩地抬起手,捂上了耳朵。
拒絕再聽。
唉..................。女僕不由心裡一嘆。
才去了日本一個星期,回來後這個清靈和善的小姐竟變的如此的肅然沉默。
主人和這位小姐不是去結婚的嗎?怎會一下子成了這種關係呢?
那天晚上他們匆匆地回來,盛怒的先生就把小姐拷在這間屋子裡,那都不許她去,門也被上了鎖。
她看了看那正綣縮在沙發里的瘦小肩膀,和拷在她手腕上不和諧的粗大鐵鍊。
瞬間,觸動了女僕的惻隱之心。
"小姐,您別怪先生。"
"他也不想這麽鎖著您的。他是怕............"
陷在沙發里的人,突然轉過頭用筆直的目光看著女僕,熒熒有火光閃動。
女僕嚇得一愣,抬手摀住胸口。
好可怕的眼神,彷彿要置人於死地。
"小............小姐?"
她結結巴巴開口詢問。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什麽。
姚晚卻斂起駭人的表情,一點一點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沖她走了過去,手上的鏈條叮噹作響。
女僕畏懼地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姚晚停在她的前方不動了。
"我餓了。"
什麽? ! !
女僕尚未反應過來她的話,剛才她說了什麽?
姚晚用手指玩弄著腕上的鏈條,微微一笑。
"我想吃水果色拉。"
一屋子的人都緘默而又惶恐地垂手站在大廳裡。坐在沙發上的人把手裡的一把銀叉丟在地上,冷冷地質問。
"是誰把這東西給她的?"
"沒有人承認?"
上揚的尾音是他動怒的前兆,有幾個女僕快要站不住了。
"是............是我。"
其中的一個終於顫抖著站了出來。
"你?"
打量了那老實本份的臉,他懷疑此人是不是有膽量去幫她?
"求求您饒了我吧,小姐下午的時候說她想吃水果,我就端上去了,可是她不滿意就把盤子給砸碎了,我......我只顧著忙著收拾地上的碎片,我沒有想到她會把這叉子給藏起來。"
原來是利用了她啊。安平心中暗暗忖度。
"是嗎?"
"是真的,是真的,求您饒了我吧,我不知道啊,我沒有要幫小姐的意思,真的沒有。"
她頭如蒜搗,涕淚交加地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
"看到了沒有,她說她不知道呢。"
他一眼都不看地上跪著的人,反而把目光轉想向面無表情地端坐在另一頭的白衣女子。
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連眼都不眨一下。
"既然是從你這裡得到的,那麽你就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話是對女僕說的,可他眼睛卻依然是看著那不作聲的女子。
"晚晚,你對這女孩就沒有些什麽要說的?"
"或者給我一個建議,怎麽罰她呢?"
"我把她送到下院堂去好了,反正那裡的弟兄說女人不夠,你說怎麽樣?"
姚晚坐在沙法上,就像顯入了沉思,對他沒有半點反應。
他牙根一緊,挑眉冷笑。
"不對我說話,無視我。三天裡,你滿腦子想的大概就是怎麽殺我吧,刀、繩子、利器你不是都嘗試過了?今天居然幼稚想到要用叉子來刺死我?但是效果呢?你以為你可以?你不過是你父親在溫室裡澆灌出來的小花,一朵小花怎麽可能殺的了人?"
他嘲諷的毫不客氣,無情地鞭撻著她的自尊心。
"去把那揀回來吧,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
他突然變了的天氣一樣,和顏悅色地對那由於害怕而抽泣的女僕說。
"謝謝,謝......謝先生。"
那女僕立即飛快地爬到一旁把地上的叉子拾了起來遞給了安平。
銀製的餐叉在水晶燈的照耀下,亮的晃眼。
他垂下眼睛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把持著銀叉,有一種貴族的氣質。
"晚晚,知道為什麽你每次都會失敗嗎?"
在還不及眨眼的工夫,空中有一道銀光。
然後是記憶裡的紅色重新地浮上她的眼睛。
他帶著一抹殘忍冷酷的笑,拔出插在人體最柔嫩的心臟部位上的凶器。
"殺人的時候不可以心軟。"
於是,那個她今早還不認識可卻無情利用了的女僕,正瞪著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倒在了雪白的地毯上。鮮血濺到她蒼白的臉上。
天!她乾了什麽?她居然無恥地利用了一個善良的女人?這樣做的她和安平有什麽分別?運用手段利用別人,甚至把人的生命作為了代價。
這樣的自己不也是一個兇手嗎? ! !
一個殘忍可怕的兇殺! !
他微笑盯著姚晚的臉,似乎不願漏過那上面的每一處細節。仔細地觀察她的反映。
她的臉開始有了表情,是一種深切的恐懼,她的肩膀開始抖動起來,然後愈來愈劇烈。
慢慢地把四肢一點一點地拼攏。像一個在母體裡的嬰兒,把自己捲成一團。
"不要,不要這樣。開門。快開門。"
"我聽話,我不離開。我再也不逃了。哥哥在那呢。快回去!一定要回去!"
除了呢喃這兩句話,她彷彿是失常了,無意識地拼命搖頭。
安平笑靨盈盈,舒展眉頭。
蹲在她的身邊,不顧她微微地抗拒,輕輕地拉開她蜷在一起的手,看她像小鳥一樣的顫抖又不敢反抗的樣子。
"每一次只有這樣你才會乖。"
他親了親她的臉龐,把她抱在懷裡。
"走,我們上樓去。"
窗外有一輪明月,她清醒的沒有一點睡意。
她睜著眼睛,聽著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身,他睡著了。
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
不能再錯失。
她把手探進枕下,那裡有一個銳利冰冷的東西。
它一直被她緊緊地踩在鞋底。
那個枉死的女僕根本沒有留心,她故意打碎盤子的用意。
今天並不只是偷藏了銀叉,更重要的是她用腳踩住的一塊玻璃碎片。
對於她這個小小不易察覺的動作,放在她腰間的手收了收。
她趕緊閉上眼睛。
她可以感到貼在她身後的人稍稍起身,將頭埋在她的頸項處,帶來一陣濕熱柔軟的鼻息,然後她整個人像個洋娃娃一樣被嵌進身後人的四肢裡。
不敢輕舉妄動。
但就這樣算了?她不甘心地看著天空中銀白冰冷的一彎殘月。
月光下會讓人瘋狂。
她想他們其中一定是有人瘋了。
被抱在殺死她哥哥的人的懷裡睡覺? !
怎麽睡得著?
她躺在他的胸前夜夜無眠,他卻擁她入懷日日好夢。
殺死她哥哥的人因為她而過的逍遙快活,這怎麽可以?她怎麽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
姚晚狠狠地咬著牙根。
只有今晚了,不然她會受不了得。她已經無法忍受這種煎熬了,恨比最讓人髮指的刑具都讓她痛苦。
人類很脆弱的。
只要用一片薄薄的,像指甲的大小的鋒利的刀劃破他們頸脖上的大動脈,而且要整根都劃斷,那麽他們就一定必死無疑。
她冰冷的手指下是他溫熱的皮膚和帶有生命節奏的突突跳動。
往下一刺,用點力,她就解脫了。
"晚......晚。"
在她行動的剎那,他在夢中面帶微笑地吐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父親和母親想了很久才起出來的。
一朵晚香花。
一朵在夜晚時散發馨香,讓人平靜祥和的晚來之花。
可是她的雙手馬上要染上罪惡的鮮血。
依舊牢牢捏著玻璃的手,輕微地發顫。
"你只有這一個機會。"
熟睡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一撼,但馬上用手裡的武器死死地抵住他的致命處。下意識的力氣,大的在細緻的皮膚上刻出了一道血痕。
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很嚇人,因為他的瞳孔裡有她的影子。她看見的自己臉上滿是戾氣。
"動手啊。"
他笑瞇瞇地樣子卻比她的臉還可怕。
犀利深沉的目光,是窗外的冷月也不及的寒澈無情。
她手裡的凶器又推進到他的皮膚裡一點。
殺了他!
殺了這個害死哥哥的兇手!
快動手,小晚,別猶豫,用力的一劃,讓他痛苦的悲鳴來祭奠我的枉死。
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找不到我的手足,我的身體被炸成了一塊又一塊。
疼的連血液都要哀嚎。
所以快殺了他!快為我報仇!快動手! !
她彷彿聽見四哥就站在她的身旁鼓惑著她,命令她快點動手,為他報仇。
她閉上眼睛,任由腦海裡的這個聲音指揮著她的動作。
殺死他,把他殺了! !
室外是陽光普照,萬里無雲。
可室內的窗卻關地死死的。
因為外面全是雪的味道。
連這裡也下雪了。是什麽時候下的呢?
昨晚嗎?下過雪後的早晨陽光總是出奇的好。
這樣的冬季早晨,適合賴床,裹著被子,聞著廚房裡的咖啡香。
所以她躺在床上。但身上沒有被子,也沒有咖啡的香味。
不過在窗旁沐浴在陽光下的側影像個希臘雕塑一樣的頎長俊美,可以欣賞。
只可惜屋裡除了她,沒有其別人,不然大概是要讚歎幾聲了。
"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衝著早晨的陽光,瞇起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抬起手中的針管,將裡面的氣緩緩推出。
"一種能讓人發狂的小東西。"
"在東歐它每一滴的價格都可以媲美鑽石。"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腕上塗抹著消毒的酒精。
冰冷的針頭穿過她的皮肉,來到她的血管,她能感受到有液體注射到她的身體裡去了。
無所謂,總不過就是毒藥吧。
她連眼都沒有睜開,沒有半點反抗。反正雙手已經牢固地被銬在床邊的花紋鐵架上。
溫熱的指尖像國王巡視領地一樣慢慢地從她的手臂向上蜿蜒。
"你在不甘心吧?"
"被人這樣對待,多可憐啊,曾經呼風喚雨的姚啟揚最疼愛的小女兒。如今要這樣被我綁在床上............。你父親看見了,一定會爆發心臟病的。"
忍受挑逗而又輕柔的撫摸,她咬緊牙關壓抑住甩開他的衝動。
"沒有精神了?昨晚你不是叫囂著要殺我嗎?你的氣勢呢?"
聽到這姚晚不由地捏緊了拳頭,她是不如安平,她的莽莽撞撞不過是為他又增加了一個笑話。
安平是誰,想殺他?憑她騙得過他一次,卻決難再有第二次的機會。
如今她要為昨晚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你想知道今天我要給你一個什麽懲罰嗎?"
他低低的笑聲,迴盪在屋裡,有種毛骨竦然的感覺。
"在古典哲學裡有一種假定--"尊嚴猶如精神的雕像形成我們的人格"。一般來說這座雕像在外部世界的衝擊下堅定不動如磐石。可是當它從內部開始分崩離析,那麽. ...........,這個人就會徹底屈服。"
"所以今天,晚晚,你的尊嚴,你的驕傲,你的貞潔。我要把它們一個一個敲下來,然後統統放進我私人的匣盒裡。"
這不明就理的話,卻聽的姚晚心驚肉跳。
她驀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志得意滿的笑著,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旁。
吃驚地後退,卻發現自己被他和床困在了中間。
他凝視著身下的她,羽毛般輕柔的聲音輕拂過她的耳際。
"你一定不知道,我多喜歡你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在想怎麽會有人擁有這樣的一雙眼睛呢?"
"清澈,明淨,低低緩緩涓涓清泉一般。讓人不由自主地就要想要是那裡起了風,有了霧該是怎麽樣的迷人呢。"
他的眼睛裡升騰起一種東西,她見過,在另一個地方,另一個人的眼裡。
那是赤裸裸的----情慾。
猜測到他可能要幹的事,她開始巨烈地抗拒,試圖移動身體想擺脫他的撫摸,卻更往柔軟的床舖裡陷去。
他絲毫不將她的抵抗看在眼裡,甚至沒有多費力氣一把撕開了她的上衣,裸露的上半身的羞恥感讓她尖叫起來。
"不!不!放開我!你說過決不強迫我的!"
"誰說我要強迫你了?我從來不強迫任何一個女人和我......"
帶笑的口吻,撫過耳邊的氣息是如此熾熱。 "------做愛。"
她瞬間炯亮的眼顯示她徹底的被激怒了。
"我不願意!!!你別碰我!"
無視她激烈的反抗,他輕鬆一笑。
"是啊,所以我幫你下了決定。"
決定? !什麽樣的決定? ! !姚晚竦然一驚。
說著他的一隻手已經鑽入她裙口的下擺。
姚晚不自禁的悸顫起來,拼命用腳蹬他。
"滾開!!滾開別碰我!!該死的!!"
自上而下睨著她的男人,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相信我,晚晚。不用多久你就會求我碰你的了。"
"那怕我死!!我也決不會求你!!"
像貓捉耗子一樣,他玩耍著她此刻的驚惶。
"呵..................,壞脾氣的孩子總是這樣。"
接著,他用膝蓋壓上她不停掙扎的腿上,抑制那下意識的退縮。
而靈巧的舌尖則隨著頸線一路直下,停留在她頸動脈的位置,不斷地舔舐、吮咬她瞬間加速的脈動。
"放心,你會喜歡的,我已經幫你打最好的藥。你會比你想像的還要熱情。"
藥?他給她打了那種----藥! !
這時候姚晚的意識裡僅留下了這個詞。
這就是他要做的事?
他要讓她毫無尊嚴地在快感下屈服,將她最後的驕傲撕碎?
這和妓女有什麽區別? !
這比殺了她更羞辱她!
她的自負、自尊將怎麽保留? !
"你是個卑鄙,無恥,該下地獄的混蛋!你怎麽不去死!!"
她口不擇言罵著,眼裡滿是羞憤和怨恨,卻又因為藥效的緣故,開始全身乏上胭脂般的紅色,氣息也很難平復。
"看,晚晚。"
他特意俯下身,用親密的口吻喚她,"你的身體有反應了。"
她多想出口反駁,她多想控制自己身體裡的一波又一波的湧動。
可是她卻只能不由自主的輕啟著無聲喘息的雙唇,目光愈來愈混亂迷離,她的身體違背意志散發著耽溺在情慾漩渦的熱度......
讓她死吧!姚晚絕望地閉上眼睛。
當疼痛以無可比擬之勢向她襲來。她像被人用刀從中間一分為二。
更嚴重的是她的心。
她一直在雲端高潔的心,硬是被人拉到了泥潭。
他強迫她睜開眼睛望著自己,他的眼里居然有了她不懂的情緒。
"記得我,晚晚,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我在你身上留有印記。"
他微微抬頭吮咬著姚晚左肩上那個烙印,唇齒之間是強烈的佔有欲。
侵入她體內的慾望開始律動起來,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軀體激烈地衝搖著,欲情一層層地向上攀高,忍耐終於到達無可擴張的極限。
沒有愛,也可以有性嗎?
如果是,那麽人和動物究竟有什麽區別?
她很想甩他一個耳光,而不是在他和藥物的作用下隨著他指定的節奏起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0:43
雖然在媚藥的催情下,她是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歡愉。
可是......
她看見窗口那投射進來的純潔的陽光。
在這樣一個青天白日之下,他們卻在乾著這樣齷鹺的事。
多下賤!她想應該先狠狠地抽自己一個耳光。
"啊......。"
"唔......。"
這可怕的不像是自己發出的媚惑的呻嚀聲,讓她悲哀的發現控制不了自己身體的反應,這個被他用貪婪的眼神愉悅地看著的敏感身軀。
"聽說了沒有神經內科轉來的那個病人?"
"誰啊?"
"就是前些日子轟動一時的和駱式集團的董事長訂婚的那個姚家老五啊。"
"怎麽了?"
"哎呀!你沒發現我們醫院今天幾乎所有的醫生都在院長室裡開會?!說起來今天早上太嚇人了,簡直是黑社會砸場似的,十幾輛的車子停在醫院的外面。那個新任的董事長抱著她就往院長辦公室衝。"
"真的?"
"騙你幹嘛!現在院長正在聯繫其他醫院的內科還有外科的權威要給她會診呢。"
"什麽病啊?這麽嚴重?"
"不知道,反正我偷偷看了一眼,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加了進來。
"在那個病房?"
轉回頭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正定定地看著她們。
"劉醫生?!"
天吶!被全院脾氣最壞的醫生逮到值班時聊天,她們算完了。
"那個......我們不是故意聊天的。"
"是啊!是啊!我們就是............。"
"別費話!我就問你今們天送來的那個女病人,現在在幾號病房?"
沒有耐心地皺起他濃密的眉。
囉唆什麽!
啊?兩個年輕的護士面面相覷。
"那......那個在一區的高級加護病房。"
她蜷縮在白色床單的正中,身上套著一件白色寬大的病服。
小小的頭埋在雙腿之間。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墜落在凡間來的天使正在休憩。
除了對於他的接近有了幾不可辯的顫抖之外,好像沒有什麽不妥。
到底為什麽會被送來醫院呢?
"你們出去,我要給病人列行檢查。"
壓下自己目前的疑慮,他正色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四個保鏢要求。
"可是,安先生有交代任何人都不能單獨和小姐接觸。"
"我是任何人嗎?我是醫生!你們要是耽誤了她的病情,負得了責嗎?!"
那四個保鏢可能是被他語氣神情裡的嚴肅給震懾住了,相互商量了一下,終於是留下他一個人了。
知道可能她有點害怕,所以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床邊。
很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姚晚。"
她卻沒有反應,依然將頭埋在雙腿之間。
"姚晚,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劉勉。就是幫姚伯伯做心臟手術的那個醫生。"
他配合地低下身,靠近她。
"姚晚?"
"你怎麽了?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你把手鬆開,我來幫你看看,好不好?"
"你這樣裹著自己,我沒法幫你看到底那出了問題啊。"
他用了這輩子最溫柔的音調來對人說話,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無奈地嘆了口氣,看樣子只好親自動手了。
他小心地慢慢地拉開她死死交握在一起的手,盡量不弄傷她。
奇怪的是,她雖然明顯不願意,但沒有強烈的反抗,只是微微發顫。
溫馴的像一隻小貓。
他慢慢地抬起她一直低著的頭。
發現她蒼白的臉上,珍珠般的黑眼睛迅速地轉了一圈,愣愣的瞥了他一眼後,卻因為看見了窗而又驚慌地閉上了眼睛。
怕見光?他暗付著。
不知為何看她這樣驚恐又害怕的樣子。
他的心第一次猛的抽疼起來。
於是,他耐心的像哄孩子一樣,坐在她的旁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讓她害怕的窗戶。
然後伸出溫暖的雙手捧起她閉著雙眼的小臉。
"別怕了,來告訴我,你怎麽了那不舒服,嗯?"
大該打死所有認識他的人都不會相信他會這麽溫柔的說話。
也許是他特別的低啞又溫和的聲音有了效果,她像小動物一樣謹慎又膽怯地睜開了眼。
他馬上露出自認為最和善的微笑。
"你還記得我嗎?"
她大大的眼睛由下往上地盯著他,不說話。
"不記得了?那時你還狠狠地踢過我一腳呢。"
他沖她笑了笑。這時往往要讓病人一點一點的放下戒心,取得信任。
"我們好像又回到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況,我一個人不停地說,你都不理我。"
也許是牽動她的記憶了,她的目光裡的陌生和戒備消除了一些。
"記得嗎?那時我掉在玫瑰叢裡,是你還幫我包紮的。我老姐回去看見我那副樣子就問我是不是當羅密歐去和茱麗葉樓台相會太興奮,失足掉進花圃裡了。"
他邊開玩笑,邊幫她舒展四肢,讓她平躺在自己的腿上。
她安靜地聽著他說的話,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就像融化在初春第一縷陽光裡的冰雪一樣動人。
讓他不由地心裡有種柔軟的感覺。
知道她已經不再害怕了。
劉勉拿出口待裡的聽診器想要幫她聽診時,手卻僵硬住了。
她潔白的勁項上滿是或紅或紫的塊狀,甚至有些是明顯的牙印。
這痕跡順著她的襟口蔓延到裡面。
他不敢置信地解開她的病服,細膩的皮膚上滿是這樣的曖昧的痕跡,而她左肩上暗紅色的烙印更是像針一樣地紮著他的眼睛。
他是個二十一歲的成年人,那代表什麽他當然知道。
他清楚地聽見自己捏緊骨節發出的脆聲。
"誰,是誰幹的?"
"姚晚,是誰強............"
他阻止了脫口而出的話,該用小心謹慎地口吻。
"告訴我,是誰這樣傷了你?"
她轉過頭,很困惑地盯著他。
然後又慢慢地坐起來,把自己恢復成他剛進門時的姿勢。
自言自語地說低喃。
"怎麽辦?我覺得自己很髒。好像洗也洗不干淨。"
劉勉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憤怒的不能自己。
"如果方便的話,請您從'我的晚晚'的床上下來,醫生。"
一個似笑非笑的俊美男人站在門旁,用一種要把他抽筋剜骨般的眼神看著劉勉。
劉勉也不免被這男人眼裡的血腥給駭住了。
同時,劉勉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
她在害怕。
空氣裡那一絲屬於這個男人的麝香,那個男人的聲音,都讓她在害怕。
"請快下來好嗎?晚晚要休息了。"
雖然他的語氣很文雅,但是他冷笑著走過來,近乎野蠻地扯開劉勉扶著姚晚肩頭的手。
"還愣著幹嘛!請醫生出去!"
他一把抱起床上的姚晚,命令著身後的保鏢,可以把這個不請自來的醫生'請'出去了。
劉勉也不好馬上發作,站起身剛要邁步卻發現,他的衣角被一雙小手緊緊地拽住了。
一雙慘白的小手,像拉住救命稻草一樣的不願放手。
一個房間,四隻眼睛同時看著這雙手。
那個男人危險地瞇起了眼,看了看劉勉,似乎在估量他的分量。
隨即貼著姚晚的耳邊說。
"晚晚,聽話。放開手。"
雖然只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無論是表情,眼神還是聲音,劉勉都能體會出那個男人所傳達出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
終於那語氣裡的威脅起了作用,她的手頹然的鬆開了,臉上是認命的表情。
是他? !
是他傷了姚晚? !
劉勉幾乎為這個猜測而後怕!他在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那困在那個男人臂彎裡的姚晚,在心裡暗暗發誓----等我,我會救你的,姚晚。
"你對他說話了嗎?"
溫和的水緩緩地流過她的背。烏黑的頭髮被寬大而有力的手細心地清洗著。身體浸潤在註滿熱水的足夠兩人使用的大理石浴缸裡。
他像對待世界上最嬌弱的花一樣的呵護著她。
"你認識他?"
她的背後小心地被抹上了一些珍貴的玫瑰浴液,除了可以保養肌膚,也能讓在她背後的手更加流暢地遊走。
"你對他說什麽了,嗯?告訴我,好不好?"
誘惑的聲音,配合著溫柔地手勁。
她依然故我,沒有一點反應。
"不對我說?"
"晚晚,你對一個醫生說話,卻就是不對我說?"
"這麽些天了,你不對我說一句話,碰你一下就發抖的不行。我還真以為你病了。"
"但你居然在我的面前,安之若素地躺在別的男人的懷裡,臨走還依依不捨抓著衣服。晚晚,你惹火我的本事,已經無人能出其左右了。"
溫暖的手在她肌膚上來回的摩挲著,那大掌沿著她的身體的曲線,一寸一寸地撫過,最後來到她纖細的脖子。
嫉妒燒毀了他殘存的理智,最後的那一幕讓他幾乎發狂。
猛地,他將姚晚的頭被摁在了溫熱的水里。
好難受!不能呼吸了!水嗆進了她的呼吸道。
她的雙手無意識地想要扳開勁脖出的箝制。
"求饒,對我求饒。"
行凶者,冷冷地說道。
不哀求,就會窒息了。
她在水里劇烈地咳嗽著。
"不然不放你起來。"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但是她的嘴依然像蚌埠一樣緊閉。
終於箝制住她的手抽出水面,她想迅速地抬頭呼吸新鮮的空氣,可是那雙手的主人卻不放過她,緊緊扣住她的下顎強硬地要她偏轉過臉龐,狂烈地吻住了她的紅唇。
想要氧氣是人類的本能,她依附著他透露出強烈的慾望唇瓣,索求著他的空氣。
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主動。
安平看著她眼神迷濛,清秀的五官在水滴的映襯下竟是極致的----妖媚。
"猜猜那些該死的醫生都對我說了什麽?他們說你是因為心理問題,所以才會這樣在做愛完了以後反射性嘔吐。"
"這就對我的報復?有用嗎?"
他邪佞地微笑著,肆虐的手曖昧地往她的腿根深處探去。
"不......要。"
這過度的行為讓她的眼底只有絕望之意,眼淚也流了出來,她的雙手開始反抗。
可紊亂的氣息聽在他耳中,奇異地有了某種催情作用。
"肯開口了?"
"雖然那些醫生說要治療你最好是不要再碰你,你不能再有刺激。"
"可你說我會去聽這種蠢話嗎?"
他夾雜著嘲弄與譏誚的語氣,伴隨著在她身上滑動的手無情地蹂躪著她的身軀與心靈。
她悲哀的感到燥熱度隨著那帶繭的手的揉搓而迅速竄升,熟悉那烈火觸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悸顫起來。
人的身體是容易習慣貪戀情慾的。
不久之後,浴室里傳出了令人不忍聆聽的尖叫。
就像天使在惡魔身下的悲泣。
氤氳水氣的浴室,是讓人無法忍受的激情過後的熱度。
白皙無力的手垂在浴缸的旁邊,櫻紅的唇急促地喘息著牽動著全身的起伏。
這幅嬌弱無力的樣子足夠讓所有的男人瘋狂。
"你這個樣子,難怪姓馬的會不要命地想和我作對。大該那個醫生也被你給迷惑住了吧?"
那個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
姚晚無法平息來自胃裡的向上翻騰的嘔吐感。不由自主摀住了自己的嘴。
卻不知自己這無意識的舉動瞬間激起了在她身後男人的施虐心理。
"又想當著我的面吐?"
他托起她的下巴,一道怨恨鄙視的清亮目光直直地瞪著他。
"好漂亮的眼睛。你心裡早就恨不能把我千刀萬剮了吧?"
修長的手撫過她漆黑的睫毛,然後牢牢固定住她的下巴,讓她的下顎脫了開來。
關節的脫臼讓她的眼睛一酸,痛的掉下淚。
"你是嫌我玷污了你?"
"還是覺得我不配碰你?"
一個高昂著頭的醜陋東西碰到她的嘴唇。她的頭失去閃避的力量,她最溫暖的口腔被擅用在發洩慾望的渠道上。
"你不是嫌髒嗎?你不是自詡清高嗎?那我就幫你把所有的稜角都磨掉。把你的羞恥心剔除出去。"
淫靡的話語,勾引的沙啞口氣,還有此刻緩緩移動的腰,緩慢的進入,再緩慢的抽出。
她雖然沒有性愛的經驗,
但是她見過姚競馳騁在那些活色生香的女人們的身上時,要求她們這麽做過。
她抬頭死死地瞪她頭頂上方貪享高潮眩暈著的人,在心裡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上有一把刀,我要割斷你身上的每一根筋骨。
我一定要把這人送下地、獄!
確認在她的肩膀上已經仔細地蓋好厚厚的羊絨毛毯,他埋下頭聞著他親手洗滌的發間的馨香。
躺在自己懷裡的小人帶著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不敢太明目張膽反抗,只是不安地輕輕蠕動身體。
"乖乖的,別動。"
他按下她所有的動作,伸手將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
讓她靠近他心臟跳動的位置。
她雖然不動了,卻僵硬又緊繃,連呼吸都快停了。
還是很怕他。
安平苦笑了一下。
"放心,你已經吐的夠厲害了,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半小前,她幾乎把黃澀的膽汁都要吐盡了,差點又暈了過去。
醫生很凝重的警告他,她現在是油盡燈枯之相。
原本的風寒未消,傷及五臟,又加上心結鬱積,體質虛弱。
再樣下去她的身體就會毀了。
終是讓他收斂起自己的脾氣。
"我並不想這麽對你的,可是,你讓我太生氣了。外面有那麽多的人想要拆開我們,我都能對付。可是你不能總是這樣排斥我,無視我,把我關在你的心門外。你的拒絕我會受不了的。"
雖然這話說的姚晚一頭霧水,但她忍不住在心裡冷笑,有人要拆散我們?如果真有,那她一定要親自對那人三跪九叩一番,助她脫離苦海。
"以後我不會強迫你的,我會等到你心裡接受我為止。"
像母親安慰受驚的孩子一樣,他拍著她的脊背。
姚晚憤怒憎恨地閉上眼睛,緊咬著牙。
不強迫?等待我?
在騙誰?
當我像娼妓一樣在你的身下時,你的不強迫呢? !
當我趴在那裡恨不能把五臟六脯都倒吐出來的時候,你的等待呢? !
他沒有留意她的反應,只是將下巴輕輕的支在她的發頂處,拿商量著的口氣說。
"這樣吧,後天我陪你去瑞士散散心好不好?"
用完了鞭子,接下來要用糖了?
她假寐著,不去理他。
安平自顧自地在那裡描繪著。
"瑞士的風景區很美,樹種多的驚人,有些連名字都沒有。一片又一片的,就像四季在同一時刻都可以看見。"
"那裡的諾頓鎮是最有名的了,我在那裡買了一墥房子。就在舊街的一邊,靠著林蔭大道,還有呂西那-讓公爵的城堡和教堂。"
"早上推開窗,有遠山的鳥鳴向你問好。窗台上木葛瑾的蘭色小花帶著露珠。到時候,你不用起床,我會把早餐端到你的枕邊。讓咖啡的香味把你叫醒。"
"那地方,你一定得去瞧瞧。我想你會喜歡的。"
喜歡?那樣的美麗的地方..................
安平的嗓音是一種天賦,它能讓人聽的人不由的放下心神,徜徉其間。
不管願不願意,姚晚在絲綢一樣的聲音裡睡著了。
安平低頭看見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貼近了他身體的小人。
滿臉的微笑蕩漾開來。
他低下頭,用臉蹭了蹭自己臂彎裡的那朵花。
晚安,寶貝。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有的她還沒有出生,她安全溫暖地棲宿在母親的體內。
母親每天都喜歡呆在花房裡等待父親。
父親會為她帶回一支她喜歡的晚香花。
他們是真正意義上的鶼鰈情深,恩愛無比。
而晚餐的時候,她的四哥和三哥就輪流把小小的腦袋頭湊近她母親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好奇又期待地問:這次是個小妹妹嗎?
全家都笑了,溫馨圓滿。
像一幅定格在她從未見過的油畫上一樣,沒有榮幸親眼所見,她卻可以從夢裡遐想。
這場景讓她幾乎要落淚不止。
遙遠遙遠的過去啊,誰也挽回不住的過去的美好時光。
怎麽了?
他密密圈在懷裡的小人好像在夢裡顫動。
因為兩個人擠在小小的病床上,所以安平小心地抬起身,將睡夢中的她轉了個身,正對著自己。
她的眼角處有一滴淚。
哭了?哭的很傷心。
他慢慢伸手抹去她的哀傷,為什麽在夢裡哭了呢?
一定是在怨恨他吧,他不由地苦笑著用手臂護住她顫抖的身軀。
"多奇怪,我總是看見你哭。"
也總是我害你哭。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用了那麽卑劣的方法,過去他想要的女人,有那個不是隨心所欲,觸手可得的?
為什麽這一次,他就使用了過去自己都不屑的伎倆呢?
他不是看不見姚晚的眼裡的羞忿不甘,他不是聽不見理智的聲音要自己停下。
這樣傷害她,只有將她推得更遠。
可是,他受不了。
有一刻,她眼睛裡深深的嫌惡拒絕,重重地刺痛了他。
讓他採取了非常的手段。嚴重地傷了她,也傷他自己。
他摟緊了懷裡的身軀,對著睡夢中的人輕吐愧疚。
"對不起............"
"晚晚。"
有誰在摸我的頭髮?那麽輕柔。
又有誰抱緊了我,讓我如此溫暖?
替我驅趕了寒冷,熨貼著我紊亂的思緒?
她不由地靠近了那'砰,砰'跳動著強烈節奏的懷抱。
黑暗裡,他們的臉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在這個時刻,只有當有一個人閉上了眼睛,那麽另一個人才容許自己有些微懺悔的片刻。
可惜,她沒有聽見。
永遠的錯失了這個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1:14
第15章
寬大的天棚裡,有鷂在頂上飛翔。
世界上有人喜歡養花養鳥,但也有人喜歡飼養猛禽。
尤其是那種兇殘噬血的野生動物。
比如站在她面前的這位耄耋老人。
"思簡,你最近情況還好嗎?"
老人將桌上的護套帶在了右手上,慢悠悠地問她。
姚思簡小心謹慎地看了看長者,對他每一個答案都要把握分寸。
"我過的很好。"
老人點了點頭,忖度片刻。
"那麽,你們的情況還好嗎?"
單數變複數,她知道老人拐著彎想了解另一個人的動向。
姚思簡故意甜美地笑了笑,略帶喜氣地開口。
"他已經陪我去看房子了,明天我們就去挑結婚的地方。"
老人也笑了笑,不過是略帶著些嘲諷。
"這樣啊.............................."
往食盆裡丟進了一快血淋淋的生肉,他吹了吹口哨。
那一直在空中盤旋的鷂,飛快的俯衝了下來。
巨大翅膀撲打的聲音振動著她的耳磨。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位朋友,你來認識一下。"
老老實實停站在老人右手上的鷂,有著野生動物本能的銳利目光盯著姚思簡。
"它叫皇后。"
老人把手臂微微湊近了她一點,她幾乎可以聞到獸類身上特有的腥騷味。
不過,她不能動,不能退卻一步,這是考驗她是否合格的一次試驗。
"它很美。"
姚思簡微笑著伸出手,摸向了它灰棕色的羽毛。
野獸的眼睛突然非常兇惡,它瞪著她,身上的羽毛根根豎起。
拒絕碰觸是動物界的準則。
不過她依然沒有畏縮地收回自己的手,她依然微笑。
"呵..................,思簡你很有膽量。"
老人大笑著把手一抬,鷂兒叼起盆裡生肉又飛上了天棚的最高處。
邊褪下手上的護套,他邊凝視著飛翔的鷂。
"知道嗎這是子平在我六十大壽的時候送我的賀禮。"
哦?她有些驚訝地看了看他。
"皇后沒來的時候,這裡我還養著一隻鷹。不過,皇后受不了這個地方有另一個可以分割它地盤的動物出現,皇后就把那隻總要跟它強佔天空和食物的鷹,當作了它的一頓美餐。"
他轉過頭笑瞇瞇地看著她,從懷裡抽出一份文件的複印本遞給了她。
"思簡,我一直把你當作我最佳的孫媳人選,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姚思簡將那復印件接了過來,翻開一看,頓時臉色發青。
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天空裡只能有一位主人。"
"思簡,你必須成為那個皇后才行。"
她怎麽樣了?
劉勉一邊匆匆地往高級病房裡趕,一邊在心裡焦急的猜測著。
聽說她昨晚情況不好。
好幾個醫生被招了進去。
那個男人打她了?虐待她了?甚至............?
他不敢往下想。
雖是生面孔,可依然是四人牢牢地把守著門口。
不知道還能進去嗎?
劉勉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走了過去。
"我要進去查房,開門。"
"不行。"
斬釘截鐵的把持著門,不讓他靠近一步。
劉勉立刻揚起他可以殺死人的濃眉,瞪著他。
"你說什麽?不行?!"
"對不起,剛剛就有人接小姐去三區的CT室了。現在她不在。"
他的冷冰冰的鋼刀臉一向是無往不勝的,果然其中的一個對他解釋道。
被接去檢查了?
這麽早?劉勉虎疑地皺起了眉。
等等!
"餵!說清楚,她被誰送到哪去了?"
"那......那個三區的CT室。是......是一個護士來接的。"
這個醫生以前是乾嘛的?好嚇人的氣勢。
見鬼!
劉勉瞪大了眼睛,往樓下衝去。
三區是醫生專用休憩區,那來的CT室!
"風很大哦。"
這是按照地勢高低而建的綜合性醫院,每一區都是按照地標高度排列。
最高的那個區域,是高級住院者才享有的靠山通路的小型別墅區。
地勢很高,風就很猛,略帶寒意的風吹動著她的褲角。
"別著涼了。"
在她身後推著輪椅的人,停下步子,細心地在她的膝上蓋了一層薄毯。
"你費了這麽大的'工夫'把我帶到這來有事嗎?"
姚晚看著喬裝打扮成護士的人,困惑地問。
身旁的人沒有給她解釋。
只是走到後面推著她繼續往上走。
"我已經去見過駱祖硯了。帶著那份原本屬於你的財產。"
"想不想知道他對我說什麽了?"
得意洋洋地輕笑。
"他說我是他認定的駱家孫媳了。這也意味著駱子平,啊,就是安平要娶的人是------我。我們的婚期定在下個月。"
姚晚瞬間一愣,慢慢地側過臉看著對面大樓上的石灰石的拼花。
"恭、喜、你。"
沉默。
她們停在原地不動。
推著輪椅上的手緊緊地使勁,像一個窒息的心臟般的抽搐。
接著她垂著頭又開口了。
"外面亂套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吧。"
亂了?她的世界不也夠亂的。又有誰知道?
姚晚無奈地忖量。
"所有的人都在找你,駱子安在找你,駱祖硯在找你,就連葉家的那個老二也在找你。"
找她?找她做什麽?找她這個害死自己哥哥又全無本事的人做什麽?
姚晚自嘲地笑笑。
身後的人繼續說著。
"可是沒人知道你在這兒。安平封閉了所有關於你的消息。"
"他不願意讓任何人找到你。"
"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去公司了。他每天就都守在你這裡。"
"這些我統統都知道。"
輪椅又動了起來。
風更大了些。樹木颯颯搖曳的樣子有點嚇人。
"今天早上我得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地產商的。"
"我打了過去,他說瑞士的房屋合同已經簽好。明天就可以入住了。"
姚晚覺得她的話裡有著奇怪的暗示。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想說什麽?"
"我是他的未來的妻子,而他今後所要定居的地方卻是簽著你的名字。"
這次是真的停了下來。
因為她們已經到了頂點。
她走到姚晚的面前,用手摸著姚晚的臉龐。
眼睛裡閃著幽暗的火。
"只要有你,我就不能幸福。"
"他想推翻所有的遊戲規則和你去過你們的兩人世界。要是他去了瑞士,那麽就連駱祖硯拿他也沒辦法了。可............憑什麽?"
"他想過他的幸福生活。就要把一堆垃圾推給我?"
"我好不容易有了那些財產,有了他對我作出的婚姻誠諾。原本就夠了。"
"你知道的,我愛他,真真正正的愛著他。他是我生命裡唯一打動我的男人。"
"可是還是有你,你就像是我生命裡的一個障礙。"
可惡!在哪兒呢?
所有的區域都找過了,CT室今天根本沒有安排胃鏡檢查的項目。
是誰把她接走了?接到那去了?
劉勉汗流夾背的從一區到三區翻了個遍,就是沒有找到她的蹤影。
不可能是昨天的那個男人,不然那四個保鏢不會盲盲然地告訴他。
那是誰?想要幹什麽? !
他氣惱地捶了牆壁一下。
卻在眼角看到了一個黑點。
停留在這個醫院最高點的輪椅。
姚晚? !
他飛快地跑了過去,振臂大聲疾呼。
"姚晚!等等......。"
姚晚試著動了動被拷在輪椅左邊靠手的左腕。
鋁合鋼的手拷鎖著她,不能動。
這麽多的日子,她經歷了那麽多,卻還是在此刻不敢置信地看著姚思簡。
"你這麽做想幹嘛?"
姚思簡的優雅是天生的,融入骨血的。
即使在將要做一件讓人髮指的事,她卻像是走到幕前的演員般的驕傲地走到輪椅的後面。
"聽說過嗎?最後的一片羽毛壓斷了駱馱的背。我要懲罰他,我要用他給我的痛苦,來懲罰他漠視我的感情。"
儘管他的聲音是那麽大,他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那裡。
但是讓他冷汗涔涔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這條道路,他很熟悉。
每天他都從這裡開車下班,他必須緊緊地踩著剎車,把所有的排擋放到最慢。
因為這裡有最陡的坡度。
可是當沒有任何緩阻設備的輪椅在加上了一個人的重量後,
又被人狠狠一踢,
向下俯衝............。
"不!!"
他努力地要不抓住她,可是手裡是空的。
姚晚像一個最破敗的娃娃在向下滑動的中途倒了過來,重重地擦著地面,巨大的摩擦力讓她的血抹在了漆黑的柏油路面。
一條死亡般的暗紅印記。
"天!你乾了什麽呀!!"
劉勉紅著眼,狠狠甩了一旁愣住的人一巴掌。
然後,往下拼命的跑去。
可是,輪椅的重量拖著已經昏獗的她不斷地往下,往下..................。
劉勉覺得自己的大腦在那一刻被炸了開來。
這條路直通交通主幹道,而向下滑的輪椅帶著她正朝著擁擠急弛的馬路正中。
拉開遮蔽著的簾幕,室內立即變地明媚敞亮起來。
小心地把關了一晚上的窗,推開一小道,好讓早晨清爽的風吹進屋來,卻又不會讓人凍著。
試了試水盆裡的溫度。正正好好。
把柔軟的毛巾在裡面絞了絞。
走到床邊,細緻又耐心地擦拭著潔白秀美的五官。
"你有沒有覺得天氣變暖了?"
"已經到春天了。"
"下午等天氣好一點的時候,我帶你去灑灑太陽,好不好。"
擦完了臉,重新換了一盆水,開始幫她仔細地拭淨四肢。
順便要按摸片刻,不然會肌肉萎縮。
他力度恰當地推拿著她的手。
"我已經請人從加拿大找來了醫生。"
他小心地不去碰觸在她腰上密密實實的纏著固定用的繃帶。
左邊肋骨斷了三根,幸好沒有傷到神經,不然她可能就要下半身癱瘓在床了。
"但是,你老這麽躺著可不行啊。"
捏著她小腿肌肉的手停了下來。
"你的右腿要是............。"
看了一眼她的被綁在厚厚石膏裡的右腿。
膝骨頭全都粉碎了,怎麽可能不粉碎,被一輛車從頭到尾的給碾過去了。
那個醫生是搖頭嘆息著下的斷論。
就算是治好了,估計那條腿也殘廢了。更何況現在的她連基本物理治療都不能進行。
"不過沒關係,總是有辦法的。"
"我會治好你的。"
在每天都列行的按摩後,他坐在床旁,從果籃裡拿起一個蘋果慢慢的削著。
"我很想念你的聲音。"
"和我說說話,好嗎?"
他定定地看著床上那陷入沉睡中的人兒。
"你已經這樣躺在床上快要一個月了。睡美人也該醒了。"
此刻只有一旁的高端的儀表西顯示著她生命的徵兆。
不然,她真的像是一個死人。
慢慢地把蘋果塞進嘴裡,汁水充滿了口腔。
"嗯......。很甜。"
他用床旁的小刀割開一小塊。
抵在她的唇邊。
"你不嚐嚐嗎?"
水果的水份滋潤了乾澀的雙唇,卻帶不走那份日漸殘白的顏色。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依然溫熱的頰。
"我不知道那天姚思簡會那麽瘋狂。你放心,我會要她付出代價的。"
冷鷙銳利的眼神像刀鋒一樣的有著殺意。
但落到那臉龐上隱隱依然可見的傷疤時,又化成了水。
"不過,這也是我的錯。你應該為此懲罰我。"
"但是你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呢?你起來罵我或者是打我都可以,就是別這麽躺著。"
"那怕只是睜開眼睛看我一眼呢。"
他握著她插滿管子的手,在那留下一個吻。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像是生怕吵醒睡夢中的人,溫柔得讓人哭泣。
"恐怕是不行了,安先生。"
十幾位特聘的大夫會診過後,這是他們一致的結論。
坐在椅子上的人動了一下。
慢慢地睜開始終閉著的眼睛。
"你們什麽意思?"
其中之一的一個外科大夫考慮了一下,終是直言不諱地說道。
"安先生,病人因為流血過多,又沒有辦法及時清醒我們已經發現她的身體各個器官有衰竭徵兆了,再加上............"
猶豫地看了看那張憔悴蒼白,滿臉鬍渣的臉,這個男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住這個打擊。
"她本人的求生意志很小,恐怕............"
他們一起不由地嘆了口氣,交換著眼神搖了搖頭。
"恐怕,她最多撐不過兩個星期的時間了。"
猛地,有一秒鐘他如同喪失了所有的動作表情。
僵硬在了椅子上,空氣裡是一片死寂。
沒有人敢在發出一點聲音。
"親親我,好嗎?"
虔誠地彷彿信徒一樣,他跪在那張病床前。
做著最卑微又小心的請求。
可是,
她沒有反應,她就是那樣了無生氣地躺在那兒。
"你不回答我,就是默許了嗎?"
湊過了身體,他用手指輕輕地來回劃動著那淺黑的眼簾。
他的唇順著她白淨的額頭,緩緩來到她的唇畔。
閉上眼睛在那裡落下了一個吻。
然後,
他期待著睜開了眼睛。
床上的她,一動不動。
他們此刻,咫尺天涯。
安平無奈地嗤笑著重重給了自己一拳。
"什麽時候,我也像個迷信的女人一樣,以為一個吻就能把公主喚醒呢。"
他抬手撥開她頰邊的一根髮絲。
"我們之間不能這麽結束。姚晚,我不允許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哪怕是你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1:39
第 16 章
"我真的可以見姑姑了嗎?"
煩人的小鬼,這個問題已經回答了十多遍了。
不可察覺地蹙了蹙細長的眉。
"嗯。"
他興奮地隨著身邊的那個男人的步子。
"姑姑她好點了嗎?"
前幾天就聽說她出了車禍,他當時就想來,可是被這個......
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看上去雖然是笑眯眯的,可是卻能在一瞬間里的一個眼神讓他手腳冰涼的人給阻止了。
他說自己還不能見到姑姑,因為他還不確定有沒有這個必要。
他隱隱約約地從這話里知道,這個把他從那個被人叫做恐怖基地救出來的男人不喜歡自己靠近姑姑。
很久以前就不喜歡。
"她好還是不好,今天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男人微笑著蹲下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幼嫩的臉。
最好你祈禱你有能力把她叫醒,也不枉費我從那個鬼地方把你找出來。
"我的表現?晚姑姑她還沒有好嗎?"
瞬間,那男人的臉上有一絲藏不住的擔憂。
"這個嘛............"
難到說姑姑她已經?!
姚程寺頓時驚詫地看著他。
"別擔心。她會好的。只要......"
男人的嘴角邊有一個陰謀的笑容。
"你肯配合。"
什麽意思?!
姚程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提著后領,丟進了病房。
監控器上的心率速已經慢了下來,血壓也已經到了最底點。瞳孔在放大。
生命跡象正在消失。
"醫生跟我說你再不醒過來,可能就會死了。這些儀器也不能幫上什麽。你快要死了。"
"這是你想出來的辦法?用死亡來擺脫我?"
他慢慢地拔掉她的輸氧管。騰地一下推倒了床位邊的所有精密儀器。
'咣铛'的巨大聲響讓一直趴在姚晚身上哭泣的姚程寺和一旁的醫生都立刻嚇得噤若寒蟬。
突然間,他卻笑了。
有一種諱密莫測的涵義,讓人看了不由要害怕。
"為什麽你要靠著這種東西來支持自己的生命?"
"你沒有問題,你可以醒來,為什麽就是不睜開眼睛?"
他的雙手慢慢地圈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想對我晚姑姑干什麽?!"見狀,一旁的姚程寺飛快地沖上去,拉扯著他的袖子。
"安先生!"
周圍的幾名大夫也想上前勸阻。
他冷冷的眼神掃了過去,沒有人再敢動了。
他睨了眼仍然死抱著不放自己手臂不放的姚程寺。
"哦,對了。我差點把你忘了。"
安平一把推開了他,俯在姚晚的耳邊,像叮咛一件無關大局的瑣事。
"晚晚,如果你想就這樣死去,我不攔你。"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姚程寺,被我找到了。"
"他沒死。他在我這兒,一切有人照料。不過,如果你死了,那麽他也活不了。我不會讓他有繼續存在下去了理由。"
"這樣,你醒不醒?"
在最后的一刻里。
她以為自己死了。
因為在姚思簡的眼睛里泛著死神鐮刀上的光芒。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前。
一切就變的模糊而冰冷。
萬籟具寂。
接著,身體變得很柔軟。輕的宛如一根飄蕩在空中的羽毛。
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熱流緩緩地穿過她的內部。
讓所有隱蔽起來的,身體內外的傷仿佛在那一刻都被治愈了。
于是,她做了一場夢。
可是又不像是夢,就是像電影一般的,她人生的每一個片段都停留在膠片上一樣放映給自己看。
她的出生,第一次學會走路,第一次學會說話,第一次......。
一直到她看見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然后是一輛客車呼嘯而過,在尖叫中來不及刹車的軋過了她的身上。
就像一個局外人,看著別人的故事。
開頭,過程,結尾。
不需要演員謝幕的。
她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其實就這樣死去,並沒有什麽不好。
至少,她可以不用再取面對冷酷的現實。
可是有一個聲音始終回響著。
姚晚,你是一個懦弱的人。
你逃避了所有應該承擔的責任。
是的,她想她是的。
但她不願再醒來,她願意留在這個溫暖的地方。
因為,她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消亡了。
她還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嗎?
那聲音卻依然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沒有的語言,但是,
她聽見了哭聲。
一個她很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總是喜歡萦繞在她的耳邊。
抱住她褲管撒嬌的小小身影。然后軟軟喚她。
晚姑姑。
每一次都舉起小小的流著血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
對她說
姑,我痛。
眼里全是信任,眼里又全是委屈。
不痛,不痛。她摸著他的頭頂,把受傷的地方,送到嘴里。
姑姑幫你消過毒了,再也不痛了。
笑逐顏開。
記憶里的小小身影,喜歡纏著她的小小身影,喜歡把臉和她貼在一起,然后傻笑不停的小小身影。
為什麽那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痛苦,好像快要窒息了。
怎麽了?
她要睜開眼睛。
但是眼皮卻像灌了鉛的砣。
重的不能自己。
所有在病房里的人都嚇傻了,沒有人敢上來阻止這可怕的一幕。
一個成年人的單手掐著一個十一歲孩子的脖頸。
"他不是你最疼愛的侄子嗎?我記得那時你為了救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可以把他交給駱家的人,你知道駱家的老頭是多麽想要折磨害死他兒子的凶手的子孫。我想不出他會怎麽對待這孩子,畢竟他只有十一歲吧。能接受幾種刑罰呢?"
"或者,讓他現在就死?反正黃泉路上無老幼。讓他去陪陪你,怎麽樣?"
手里又下點勁,頓時姚程寺的臉已經漲得紅得發紫。
懸在空中的小腳拼命的蹬著。
捏著姚程寺脖子的手,把他卡在半空中。
"放............放開。咳............開............。救.................."
氣管無法呼吸順暢,
敲打也越來越無力。
在他模糊的意識里閃過一個想法,
沒有死在劫機里,沒有死在當地貧民組織的基地里。
卻要死在這個男人的手里。
"別............別殺......他。"
一個沙啞又虛弱的聲音在房里響起。
失去了脖子上的蠻力,姚程寺立即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咳........................咳。"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看著那個始終保持冷靜的男人,飛快地沖到了病床前像一個守財奴一樣地死死地抱著剛剛蘇醒過來的他的------晚姑姑。
"晚晚......,晚晚。"
"你終于醒了............。"
很多年以后,姚程寺想起來,都不敢相信在那一刻,在那男人將頭埋在姑姑的勁間的時候,他想他看見了有一種決不可能從那剛才冷笑著要殺自己凶手的眼里留露出來的東西------脆弱。
很多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會呼吸的玩偶。
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個地方,沒有別人的幫助,她就只能停留在原地。
厚厚的毛毯下,有一條腿從此以后,再也沒有感覺了。
這次她是徹徹底底地沒有了自由。
奇怪的是,她沒有傷心也沒有哀怯。
就像當年她的雙目失明一樣,她的反映總是要比別人平淡。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同。
當年是樂天知命。
現在是心如死水。
十八歲的年紀,可是身心具疲,就像垂垂老矣的老妪。
每天稍不留神就會高燒。她的身體已經垮了,它正在一點一滴的消亡之中。
可能安平也感覺到了,他看著她默不作聲的坐在陽台上,幾小時不發一言。
他會把她當個孩子一樣的,寵愛的,憐惜的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摸著她不知不覺變長的長發。
和她說話。
告訴她外面的世界。她是個最安靜的聽眾,也是個最無心的聽眾。
有時候,她也會開口。她說讓我見見小寺。
安平會打岔繞開。他不願意姚晚提到他以外的任何人。
在他看來姚程寺唯一的用處就是把她叫醒,除此以外,他應該被忘記。
幾次下來,姚晚就不再提了。
溫室花房里,突然冒出的腳步聲沒有讓她回頭。這里除了她和另一個人誰都不讓進的。
"他們說你今天沒有吃藥。"
背后的人有些無奈的語氣夾進了點憂慮。
她無動于衷地看著剛剛移進溫房里兩茱幼蘭發呆。
"你好像喜歡我為你蓋得這個花房對嗎?下人們說你今天一下午都呆在這兒。"
細潔的后頸被突然重重地吻了一下,她連躲都不會躲。
不管精神上是如何地排斥,但她的身體已經對這個人的觸摸非常的熟悉。
"在家悶不悶?"
他牽住她的手,打量著她螓首望著花的眼睛。
"喜歡蘭花?"
"不過,這兩盆還沒開呢。"在花架上的那兩盆都只是剛剛抽枝,只有萼葉,顯得孤孤單單,冷冷清清。
他皺了皺眉。
"明天我讓他們重新擺幾盆,一定都是開了的'花魁'。"
姚晚心里一歎,安平是那種即要,就必得是人間至盛,花要常開,月要常圓。古今中外凡是大成大就的人,都是如此。
可她要的,卻是流水人家,花不求開,月不求圓的聚散由命。
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偏要在一起。算是孽緣吧。
想到這,賞花的心情全無。
"晚晚,我該怎麽才能讓你快樂起來呢?"
他抬起她的頭,望著她的眼里是滿滿的情緒。
她垂下眼避開,將頭輕輕地一轉,目光被吸引在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那里有一只蝴蝶正在撲騰,可憐的生物不知道那里的景像,是設有壁壘的。所以還努力地振動著雙翅。
花房里沒有什麽蟲類,這一只可能是早前被產在葉上的幼蟲,帶進這溫房。
溫度濕度適宜,它就破繭而出了。
卻只能希冀著外面的天地。它永遠都不知道,自由對于它這樣的小生物而言,只能由人決定。
"真是可憐。"
她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一聲歎息。
"什麽?"
還沒有從她難得開口的喜悅里恢復。
順著她的目光,他也看見了。
再回頭瞧見她目不轉睛的臉上是感同身受的憂愁。
立時,握住她雙手的大掌用力地捏了捏。
輕微的疼痛讓她蹙眉回頭看他。
"它並不可憐啊,它甚至要比其他的同類幸福。因為它在這里很安全,這里有適合它的溫度,這里有維持它生命的花蜜。為什麽要出去呢?這里才是它這樣幼小孱弱生命的天堂。外面太冷了。"
他一語雙關地說著,溫和的語氣像對一個不知好歹的兒童。
這就是強者的論調。
他們不要聽你所謂的思想。他們用他們的邏輯來確定你是否幸福。
至于你的想法,你所為你的想法而付出的一切,在他們的眼里都不值一提。
姚晚不說話了。語言有時蒼白又空洞。
她覺得疲倦了,最近她總是覺得很疲倦。
"讓你准時吃藥,你總不聽話,現在沒精神了吧。"
愛憐的手拂過了她日益消瘦的頰。
接著她騰空而起,被他抱了起來。
"我親自把藥拿來了。"
安坐在他腿上的姚晚,看著他從一旁的架上的保溫瓶里倒出珍貴的藥汁在軟瓷碗里。
"來,乖乖聽話,把它喝了。"
清澈泛著琥珀光澤的湯汁,是她每天都有的參湯。
絕對是千年的靈丹妙藥。
萬金都難求一姝。
一副一副,一帖一帖全都送到她的嘴里,卻是半點用都沒有,她還是沒有一點起色。
最后不過是暴殄天物,他無所謂,她卻有點心疼。靈藥難求啊。
見她猶豫,安平耐心的哄勸著。
"快喝了,一點也不苦,我讓人放了甘草和冰糖。"
說著舀了一勺吹了吹,等溫度適中才湊進她的嘴。
一字不差,當年她生病,父親就是這麽地讓她坐在膝上,邊勸邊口口哺喂她的。
蓦地,覺得眼下一熱。
就張開了嘴,喝下了湯勺里的藥。
見她溫馴地就著自己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安平的心里稍稍平靜了。
突然衣兜里的手機鈴聲破壞了此刻的寧靜和諧。
他將碗小心的置在一邊,掏出手機看到那上面顯示的號碼,嘴邊不由地掛上了一絲譏诮。
"爺爺,找我什麽事?"
駱祖硯打來的?姚晚看看他,不需要她的回避嗎?
他將她圈進自己的懷里,把頭靠在她的發頂上。對她,他真的是從來都不會防備的。
沉穩滄桑的聲音從里面穿來。
"子平,你的婚禮准備什麽時候辦?"
"婚禮?我正在准備啊,馬上就要辦了。"
他不理會電話那頭略帶質問的口吻,輕松地說。
"那--新娘是誰?"
哦,原來是要他確認的。老頭子已經允諾了姚思簡,現在要逼他就范了。
他在心里冷笑,用手把玩著姚晚長及腰際的發梢。
"當然是我要娶的那個啊。"
"駱子平,不要和我玩語言游戲,說清楚你要不要和姚思簡結婚?!"
老者特有的如钟鳴般的聲音里有了憤怒。
安平樂悠悠地輕啄握在掌心里小手。
"要不要的,由得了我嗎?她不是失蹤了嗎?"
電話里陰側側的聲音有了威脅的味道。
"子平,你最好別學子安,否則既然我可以告訴你姚禹的下落,那我也可以告訴另一些人關于姚晚的去處。"
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安平的眼里是熒熒的火光。
"別再找人去追殺姚思簡,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懸賞的那票追殺令?她現在就在我這兒,你動不了她的。回來太太平平的和她結婚,拿到那份遺產,替我發展好駱式。不然.................."
"不然怎樣啊?爺爺。"
安平甜蜜謙和的語調里是刻骨的寒意。
電話那頭傳來了得意的笑聲。
"拘我所知,你腿上的這個寶貝現在每天都要吃藥吧?"
有監視器嗎,安平馬上用眼睛在四處搜尋著。
不該小看了駱祖硯的手段,看來得立刻叫人對這里進行檢查。
"爺爺,您可真是神算呐。"
懶洋洋的贊揚里是裹不住的硝煙。
"是啊,不妨再讓我算算,現在她吃的野山參好像是你從朝鮮定的?那是你用十二個反程控交換機和那里的政府換的吧。一共是----五根。"
電話里那笃定的口氣,讓安平心神一凜,笑意漸漸掛不住了。
"我還可以大膽地推測一下,她剛才喝的那碗是用其中當年進貢給代善的千年參熬制的。"
"爺爺,您卜卦的能力很高啊。"
該死!忘了要先給藥查查毒的,不知道她喝了會不會有事?
"呵..................,不用緊張,這五根參沒有問題,就當是我送給她的見面禮好了。"
"但你要記得別和我斗,小子。你還太年輕。"
怎麽了?
從未見到安平這樣的臉色,姚晚不由地抬頭凝視著他陰沉的表情。
見到她這些天首次主動用充滿關切的烏黑眼睛望著著自己。
安平心里有些東西瞬間膨脹,對她露出了微笑。
"晚晚,公主都是需要保護的。"
"所以,我會保護你的。"
這就是駱式集團?
坐在輪椅上,仰著頭目測著門口的那個標志性的建築。
有五米高吧,大理石拼貼著花崗岩的柱石,镂花的地方有金缽貼著,氣派非凡。大企業大公司,錢財總是如糞土般地花。
"董事長。您早"
接待處的小姐禮貌的站起身來向她身后的人起立致意。
"呃......。姚小姐,您早。"
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她時,愣了一下,又機靈地馬上對她微微鞠躬。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回應或者是面無表情,反正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擠擠挨挨地直到她進了電梯都可以感覺到如影隨形。
她現在是名人,在報紙上的出現率比明星還高。
迷戀上自己姐姐的男人,沒有羞恥地勾搭上了之后把自己老父親的公司都給了他。
最后是人家那里公司照開,新人照娶,一樣也沒耽誤。
她是人財兩空,什麽也沒得著,還殘廢了一條腿。
真算是活該報應。
不是她胡思亂想,隨便猜疑。
這是現在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對她的看法。
打開電視,翻開報紙,那個不是把她當作茶余飯后最典型的自作自受的活教材。
安平攔了,阻止了。
可沒用,駱祖硯比他厲害,你封的了外辦的雜志新聞社,可你封不了他自己辦的刊物傳媒。
一夜之間,婦孺皆知她姚晚是個搶自己姐夫的淫娃。
這就是駱祖硯高明的地方,不搶不殺,不浪費半顆子彈。他要安平知道他要對姚晚出手了,他也要她受不了。
至少是安平受不了了。
他可以砸了電視,在家不再看報,或者干脆把姚晚放在家里,阻隔外界,讓消息閉塞。
但是,花房里有監視器,就不難想象別墅里不會有其他地方存有隱患。
安平天生多疑,過去對事對人沒有用心,花了三分的力氣也就擺平了。
偏偏要對付的人是她。那就是花了十一分的力氣,他也還是覺得不夠。
于是,他索性把她放在自己的身邊,24小時,他自己親自守著,心也就覺得可以放了下來。
在她無法遏制地輕咳一陣后。
坐在辦公桌后的人,開始蹙眉,並調高了室內的溫度。
"你又感冒了。"
最近他對她最愛說的話就是向她抱怨她的身體狀況。
抱怨她的身體是由于她不可以生病,因為她不可以吃藥。
不管是什麽嚴重的症狀,她被禁止服用藥物。
在一次昏獗后查出她的腎和肝衰竭了。
那次車禍毀了她的腿,也在慢慢毀了她的健康。
醫生很嚴重的警告,她不可以服藥了。
必須讓身體自己調試,恢復。
"躺下休息會兒好嗎?"
說著,她就被橫放在寬大的沙發里。
他脫下西裝蓋在她的身上。仔仔細細,怕一點風會吹著她似的。
他很緊張,在那次在花房接到那個電話后,他的神經就像女人一樣容易緊張。
常常在還在辦公或忙碌的時候,看她一眼,那不是甜蜜或默契的凝視,而是確保她還在那個角落。他像守衛著自己領地的獅子,目光里的防備和警惕掃視著她周圍的一切。
漸漸地這緊張變得有些焦慮。
這焦慮讓他急迫地想要姚晚對他的安撫。
不管是什麽形式的,他要她的眼神和語言。
比如現在,他的眼里有著一汪水,水是沸騰的,要燙到她的心里去的。
"一會兒我去開會,你一個人在這要乖乖的,知道嗎?"
他不再允許她的漠視,他捧著她的頭,要她的一個舉動,一句回應。
姚晚知道他的固執,他可以在等不到她的回答的情況下,在餐桌上和她干坐著,在她上洗手間時盯著她,在晚上睡覺時看著她,她不開口,他就不會離去。姚晚自認自己的神經沒有那麽強壯。終于還是非常懊惱地對他的話有回應,有了第一次,后面就是周而復始,越來越頻繁的要求,並成為她一種新的負擔。
她勉強地點點頭。
鉗制著她臉龐的手勁一點沒有放松的意思,灼灼的視線停留在她的雙眼。
"我知道了。"
這樣總該滿意了吧,姚晚妥協地開口了。
不聽見她的聲音,他不會罷休,他比她能耗。
"做個好孩子。"
吻了吻她的嘴唇。他輕笑著把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
姚晚歎了口氣,可以不喝嗎?她征求意見地看了看他。
水杯卻湊近了她的唇。
她張開嘴,讓那溫度適中的液體流進了吼管。吞咽的時候嘗嘗到了略略的苦味。
里面有特效的安眠藥。他找人專門為她配制,不會對她的體質造成任何不良反應。
他怕有人會帶走她,但他更不放心她,在她有了一次逃跑經驗后,他對她在這方面也防范起來了。
只要他會有不在她身邊的時候,他就會喂她吃這種藥。
不會有什麽不適,但就是昏昏欲睡,四肢無力。
果然,在她進入夢境前,她聽見了鎖門聲。
"什麽?在前台?那就把他趕出去。"
寬敞的辦公室里壓低的聲音是帶著點厭煩的。
安平?他回來了?看來自己睡了有一會了。
"這點事都做不好的話,要你們有什麽用呢?"
現在是有些惱火的。
"不行的話,就把他的腿打斷。不要再讓我聽到他上公司來找人的消息了。"
冷冷地掛斷電話的聲音,最后通牒般的命令。
是誰?
能讓他為了找人的事也煩躁成這樣。
姚晚的神智是清楚的,但就是睜不開眼,藥效還沒過去。
她還是躺在柔軟的黑色沙發里,宛如一個進入夢鄉的小貓。
解解了系在領口的領帶,輕輕地走到沙法旁,不驚動她睡眠的坐在她的身邊。
下午的陽光明媚,潑墨似的撒進了這個空間里。
他的影子正好蓋沒住了她的身體,交錯的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藤蔓。
他把手放在她的腰間,微微地丈量了一下。這些日子,她瘦了很多。
看見那露在外面的小手,绻成了拳狀,凸顯的橉恂骨頭讓他的眼睛一刺。
怎麽會這樣,她就像是一朵得了不知名疾病的花,無論是細心澆灌,還是努力施肥。
依然迅速的枯萎著。
如果姚晚現在醒來,就會看見他眼睛里的憂傷,那是無能為力的不甘心和不得以。
就算是帝王,也留不住那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夜莺,更何況是他。
不由地長長的一聲歎息。
那淺淺的聲音,姚晚竟像聽到他心里深沉的無奈。
莫名其妙的讓她的心也酸了一下。
他的修長的手指輕輕的來回劃過她的嘴唇。
像是在描摹著他的心情。如此優美而深情的,並伴隨著緩緩靠近的溫暖的體溫和柔軟的鼻息。
"張嘴,我知道你醒了。"
他唦啞地呢喃,略有濕熱的氣霧撲打在她的唇上,短兵相接。
太近了,她覺得腦子里只有他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話的張開嘴歡迎他的造訪。
"真乖。"
然后是竄到嘴里的舌像一條滑動的蛇,耐心地沿著她的牙龈及雙唇內側,一點一點探入到吼嚨深處。
"唔......"
這樣的呻咛引的他頓時像貓咪一樣,用牙咬舔著她的舌尖,攪得她的唇邊也有了一絲銀線。
這個吻有點苦苦哀求的意味,又有點久逢春雨的欣喜。讓人沉醉的,讓人療傷的,讓人在絕望中生出點希望的。
姚晚覺得自己要哭了。
可是又不能哭。
為什麽不能,她自己也說不清,她的心有一把鋸子,左右兩邊一拉一扯都讓她很痛。
痛得哭不出來。
那以后,她臉色很難看,不管怎麽招惹她,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安平卻是心情出奇的好。連在外面辦公的職員都瞠目結舌地看著多日以來一直是陰沉著臉的老板吹著口哨進進出出,甚至是提前完成了工作,放人下班。
不喜歡有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他特意早早打發了所有的員工,帶著她從專用通道到了停車庫。
同平常一樣把她放在副駕駛座后,他靠近她。
"好了,我們回家去哦。"
笑容里有偷腥后的歡娛,讓她覺得自己的手心都癢了。
"要不要親我一下?"
他孩子似地撅起了嘴,姚晚沒好氣的冷嗤了一下,轉過頭不理他。
他自己笑了笑,知道她還介意著那件事。也就不再戲弄她了。
替她關好了車門,繞到旁邊的駕駛座。
重復了幾個簡單的動作后,門還是死死的關著。
今天早上還好好的車門卻打不開?
安平用力的外拉,駕駛座的位置旁的車門紋絲不動。
壞了!
想到什麽的,他飛快的回到她那一邊,也打不開了。
"晚晚,快推門!"
他沖她大聲的喊著,示意她趕快從車出來。
意識到危險的姚晚使勁地扣著那黑色的手柄,沒有一點作用。
"打不開。我打不開。"
見鬼!被人給暗算了。他在心里罵道。
以安平多年的經驗,他馬上知道有人在車上動了手腳。得趕快把姚晚弄下車來,一般來說這時車里面也許還裝著炸彈。
這時候,始終跟在左右的保镖也行蹤不明。
空暢又隱暗的大停車場有點駭人。
"晚晚,你別緊張,沒事的,有我呢。"
擔心她害怕,他立即先安撫她的情緒。
"現在,你往后靠一點,我來把門砸開。"
她向后縮著身子,看著安平掏出備在腰際的左輪手槍。
對准了車門,"砰"的一聲把那門爆開了。
"快,快出來。"他用力踢開向后翻轉的車門,彎身要將她迅速地抱離車子。
姚晚圈住他的頸項后,眨了眨眼。
有一個紅點對准了安平的后腦勺。
她一驚,往承重的女兒牆旁看去,果然有一雙黑暗里的眼睛盯著她,那眼神里是警告。
這個時候,她應該沉默,應該感到歡欣鼓舞。
有人要達成她的夙願。
她只要假裝從來沒有留意就可以了。
很快的,一切就會結束了。
不管是對誰的,這場人生她不想繼續下去了。
可是,她發現她閉不了眼睛。
她的心也沒有快樂起來。
落的今天這一步,全是擺他所賜。
名聲,健康,財富,安穩的生活,合家的團圓都沒了。
除了要死不死的殘缺的身體,他沒有帶給她任何的好處。
可是,現在他在顫抖的手,他鬓角流出的冷汗,都是為了她。
她不自覺地收了收在他脖子上的手。
他以為她害怕了。輕柔地俯在她的耳邊說。
"別怕,沒事的。就是車壞了。"
他直起腰來的瞬間,那道紅光亮了亮。
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麽。
好像這輩子最大的力氣都使上了。
玻璃飛快的破碎,鋼化的材料也禁不起射程200碼,速度飛快的遠程銷聲槍。
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一直到重重地摔在地上也沒有移開。
眼淚一顆一顆地流個不停。
她覺得自己犯了罪,一個不可饒恕的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2:11
第 17 章
今日下午,著名企業駱式集團的地下停車場發生了一起嚴重的槍戰。
被襲的是當時正去往那里取車的駱式現任董事長。幸好由于槍響,被及時趕到的保安阻止。
不過,目前該男子在逃。
警方已涉入調查。
屏幕上的新聞報道消逝了,坐在輪椅上的人笑吟吟地把玩著遙控器。
"解釋一下。"
他挑眉看著站在面前心虛緊張的人。
"這個......是一個小失誤。"
聽到這里,他火大地掃掉桌上的擺設。
"失誤?你這簡簡單單的失誤會造成什麽后果知道嗎?之前我說了要的是一個意外事故,而且必須是肯定會發生的事故。"
"姚先生,下次我一定............。"
"下次?你以為他是吃素的?我們請你來就是因為你是一個一流的殺手,從來沒有失敗的記錄。可是現在,全城都知道了,這變成了天下皆知的暗殺。"
以后接近安平就更困難了。讓他怎麽把姚晚弄出來?
他心煩氣燥地瞪著腳邊一地的碎片。
"對不起。姚先生,可是當時是因為......"
欲言又止地抬頭看看他,咽了咽口水。
"姚小姐把他推開了,您又有交代不能傷了她。所以......"
"你說什麽?!小晚把他推開了?"
聲音里滿是驚詫。這怎麽可能?
他都把她弄成這樣了,她還會去救那個男人?!
"可............事實就是這樣啊。"
"的的確確是姚小姐把他推開的。"
姚晚?把安平推開了?
那坐在輪椅上的人按了按了太陽穴,定定神,向那人揮揮手,示意可以下去。
猶豫了片刻,終于拿起了電話。
"喂,小禹嗎?事情有點難辦了,我們得改變計劃。"
"不管你承不承認,你是愛我的。"
他的聲音在探究這件事情上從來沒有那麽肯定過。
"我不愛你。"
她說給他聽,也說給自己聽。
"你愛的,你一直愛我。不然你可以不用推開我。你可以看著我死。"
他小心又專注地用紗布止住不停流血的傷口。
"我不愛你。"
她平靜的臉忽然有了很深的怨恨。不由的顫抖了起來。
"我不愛你!"
"我不愛你!!誰說我愛你的!我怎麽可能愛你?你把我像一個牲畜一樣打上烙印,害得我家破人亡。你說我怎麽會愛你?!"
"我一點也不愛你!!"
"我恨你!!"
她張牙舞爪的樣子,仿佛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可你救了我。"
他沒有生氣,反之于她的激動,他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突然,她就說不下去了。
這句話像破開了她長久以來一直以為固若金湯的城池,城池里面保守的秘密被人昭然若揭。
她癱軟在椅子上,像被打敗了一樣,全身被抽光了血液一樣。渾身乏力。
她救了如此傷害過自己的人,難道她的神經也錯亂了?
看著她此刻的惶惑和掙扎。
他多想把她這副表情拍下來,他的小人兒,這是唯一因為他而展露的無措。
而他溫柔靈巧的雙手已經把受傷的纖細手臂做了簡單有效的處理。雖然子彈沒有打中,可是破碎的玻璃割傷了她的右臂。
"別否認,姚晚,你愛上我了。"
抬起她的臉,他微笑地說。
不--------。
姚晚沉默又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樹欲靜,而風不止。"
坐在午后的亭院里,悠閒自得往咖啡里放上一塊方糖,不加奶。
他翹著腿,慢慢地蕩起一個笑容。
"爺爺!"
突然,花園了鐵門被驟然間推開了,風風火火地沖進來了一個人影。
連站都沒有站定,那人就開始急迫又緊張地說了起來。
"爺爺,他為什麽會出事?!為什麽是他?不是派去殺姚晚的嗎?怎麽............"
駱祖硯笑眯眯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誰出事了?"
"思簡,你先別激動,坐下來慢慢說。"
姚思簡知道自己失態了,深吸了一口氣,把手里的一份報紙放在了桌上。
"爺爺,我們雇的人不是去殺姚晚的嗎?怎麽會弄巧成拙變成了子平?"
駱祖硯瞧都不瞧那張報紙一眼,他了然地點點頭。
"哦............,原來就是這件事啊。"
無視焦急等待答案的姚思簡,他反而很有耐心地品了一口杯里的咖啡。
"其實,沒有弄錯。"
終于放下杯子的老人解釋道。
"什麽?!!"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駱祖硯拿起桌上的報紙,嘲弄又諷刺地再次掃過那印刷在報紙上的頭條。
"不過,我派去的人晚了一步。"
"這個,恐怕是你父親等不及要救出你妹妹想出來的策劃了。"
"他?!"
他不是在養老院里?怎麽可能策劃這件事?
"你父親平生就只有兩件事是他的死穴,一是他那早死的太太,二就是他的這對兒女。如今見你妹妹在子平的手里,他怎麽可能沒有行動呢?"
這只'狐狸'只怕就是躺在棺材里,他也要爬出來的。
"那......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姚思簡有些驚魂未定地喃喃。
駱祖硯卻笃定地將雙手負在身后,站了起來走到了庭院里的一棵香椿旁。
"思簡,你知道要一棵漸漸茁壯的樹木倒塌,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嗎?"
姚思簡心不在焉地回答。
"不知道。也許刮大風下驟雨,它就會倒了吧。"
他拍拍粗糙結實的樹干,搖了搖頭。
"你說錯了。"
"既不是風,也不是雨。"
"而是蟲子。"
坐在茶館竹樓里的姚晚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腕上的表。
十一點,過去兩個小時了。
由不得地暗暗忖度,他倒底干什麽去了?
"小姐,您別急。先生一定會回來的。您再耐心等會。"
站在她身旁的保镖揚著怪異又暧昧的笑臉對她解釋。
兩個小時里,她至少平均每十分钟就看一次表。
姚晚飛快地澀紅了臉。
側過頭繼續看著窗外在陽光下的古建築。
白白的矮牆一個個簡單的草舍,樸素又淡泊。
看著倒也是讓人有了閒暇歡愉之感。
只是,他把她一大早就帶到這里來,沒說什麽就消失了。
就是想讓她留在這里和保镖欣賞野外風景不成。
究竟搞的什麽名堂?
姚晚耐不住心浮氣燥地端起店家用竹制作而成的桌上的香茗,灌了一大口。
恰在此時,亭子里就多了一個聲音。
"跟你說了多少次,胃不好,少喝茶才是養生之道。"
于是剛剛還在手里的杯子蓦地就被人搶走了,還附帶著鄭重地規勸。
姚晚無奈地看著那杯新沏的茶被無情地倒掉,不敢反駁。
對于她的身體,有人比她自己更緊張。
"你去哪兒了?"
姚晚看著在兩個小時后重新出現的他。
卻忍不住要蹙眉,六月的天氣已經變得這麽熱了嗎?
他幾乎是滿頭大汗,氣喘噓噓。
"哦,沒去那兒,嗯............就是上山走走。"
明顯的敷衍。
那有人上山走走就'走'得這麽汗流浃背,疲憊不堪?
姚晚懷疑地打量著他有些髒掉了的衣物和雙手。
他有什麽事瞞著她?
這個暗處的猜測讓姚晚心里頓時有種不快。
"..................。"
她剛想張嘴揭穿,又一想自己憑什麽呢?只好打住。
而顯然安平很興奮,以致于竟沒有注意到她變得有點冰冷的目光。
他興沖沖地一把拉過姚晚的手,熱烈又急切。
"你知道嗎,我............"
"別碰我!"
姚晚也沒聽他說完,就板著臉'嗖'地從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
氣氛一下子有點僵。
姚晚立即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可理予,但是她就是很生氣,生什麽氣,她卻自己也不明白。
"怎麽了?你是不是身體有什麽不舒服?"
他卻沒有反應過來那無名火是沖他來的,只是很擔心地詢問她。
那殷殷關切的眼神,讓姚晚有些討厭剛才的自己了。
"不,不是。"
她滿是歉意地笑了笑,搜腸刮肚的找了一個理由。
"我............我是不習慣你的手。"
安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似地笑了起來。
"對不住,我忘了先去洗洗。這上面可全是土呢。"
他倒底干什麽去了呢?
趁著安平找水洗手的空檔,姚晚倚在竹欄上出神的想著。
竹樓外的涼風習習吹來了一個女人咶噪的埋怨。
"你這個人,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嫁給你。"
姚晚探出頭去,原來是一對年輕夫妻朝這里走了過來。
那妻子正又羨又氣地對自己的丈夫嬌斥。
"你看看你,就不能學學人家!"
"追我的時候,花好稻好。現在呢?!"
"現在怎麽了?!我對你有啥地方不好了?總不見得你也要我滿山的去磕頭?!"
丈夫對這欲加之罪,深表憤慨。
"那你磕一個給我看看啊!別說像他一樣磕滿八十個台階,就是磕十個,我從今以后隨你上刀山下油鍋!!"
"呿!幫幫忙,你這話我信才有鬼!"
吵著吵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進到了竹樓來。
姚晚瞥了一眼對桌,那對正享受熱火朝天斗嘴樂趣的夫妻。
真是有意思,普通的夫妻最后都是這樣用吵架來增進彼此感情的嗎?
她支著下巴,繞有興致地猜想。
一雙白淨修長的手卻擋住了她的視線。
"那,來給你檢查一下,我可洗得是干干淨淨的喔。"
"別鬧了。"
她笑吟吟地拉下從背后遮住自己眼睛的手。
"現在我能拉一拉你的小手了罷?"
他調皮地擠了擠鼻子,坐在她的身邊。
姚晚卻發現對桌先前還在吵架的夫妻沒了聲音,抬頭一看有四只眼睛齊唰唰地看向了這里。
怎麽?
她友好大方地對他們笑了笑。
他們飛快地露出被抓到偷窺的尴尬笑容,轉過頭去。
卻依然用眼角的余光瞟著安平。
安平卻沒有留心流連在他身上的目光。
因為他正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纂在手心。
頗為正式嚴肅地對她說。
"其實,今天我有一個東西要送你。"
接著,姚晚愣愣地看著那一條綁著紅線的平安符被慎重地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是說,這個?"
她舉起頸間的紅符。送她平安符干嘛?還這麽大老遠的跑到這來送她?
姚晚疑惑不解地看了看他。
"這個可以保你平安健康,遇事呈祥。"那個和尚就是這麽對他說的。
"你時候迷信起這來了?"
姚晚笑道,看他的樣子沒想到也信這古俗?
"這可不是迷信。這符可是很靈的。"
見他這麽鄭重又認真,她好奇地問。
"那你是從那里的來的?"
安平剛要解釋。
對桌的妻子居然按捺不住接口過去。
"哎呀,小姐,這是你先生從這里山上的寂酩寺幫你求的啦。"
還來不及追究那對夫妻偷聽的行為。
姚晚就忡怔地聽見了下一句話。
"小姐,你先生對你真是好。簡直是誠心的不得了,要拿到這里主持開光的護身符。可是要磕滿山路上的八十個台階才行的呢。"
"聽說保人平安健康是最靈驗的呢。"
那女人的嗓門很大。
竹樓只有她的聲音。
哦............。
原來是這樣。
不知道為何嗓子有些堵,她忍不住哽了哽。
沉默不語地低下了頭。
突然他膝上一直被忽視的兩團黑黑的印子像某種證明,讓她心里一揪。
只能死命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幾乎要潰不成軍,落荒而逃。
夏天像是一眨眼就要到了,室外的陽光照在身上已經開始有點熱了。
姚晚將輪椅轉到了樹蔭下,看著不遠處活蹦亂跳在草地上踢球的那個身影。
突然,那身影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要找尋什麽似的。
"小寺,我在這兒。"
姚晚對他揮揮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姚程寺立刻朝這里跑來了,滿頭的大汗。
"姑姑。"
"我不是在這兒嗎。看你急的氣喘噓噓的。"
她把腿上的水壺遞給了小寺。
小寺喝口水,用大大的眼睛朝周圍看看,小聲的說。
"我以為他又像上次那樣不聲不響地把你接走了。"
小小的臉上是憤慨的神情。
姚晚暗自歎了口氣。
安平不喜歡她來這見小寺,雖然終于答應她,可以一個星期來寄宿學校看他一次,但每次送她接她,安平都准時的幾乎嚴苛。一秒都不差的,常常讓想和姚晚多呆一會的小寺,只離開一下,就不見了她的蹤影。
其實,小寺也不喜歡安平,在他未成熟的心里甚至是有些恨他的--當然是不自覺的--那個笑眯眯卻又可怕的男人霸占了他的姑姑--搶走了這個屬于他的,他一個人而不屬于任何人的晚姑姑......
捧著水壺的小手,垂下握成拳。
姚程寺望著姚晚的眼睛承諾道。
"晚姑姑,很快我就會長大了,等到那時,我就能親自照顧你,不再讓任何人來欺負你。"首先就是那個討厭的男人。
姚晚帶著微笑看他那張越來越堅毅的小臉,和越來越撥高的身形,漸漸蛻變出些當年大哥的輪廓來。
她帶著一種感慨,一種欣慰的眼神凝視他,如同一位母親帶著驕傲的心情用手撫摸他的臉龐。
"是啊。你要快點長大啊。"
你是你父母留給我唯一的親人。你不僅是我的希望,也是姚家的希望。
小寺握住她的手。
"姑姑,我會的。我大了以后,我們就會在一起。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就我們兩個。"
"傻孩子。"看他一臉的認真,講得煞有介事。姚晚笑著揉了揉他的發頂。
"就我們兩個?那你的小小女朋友怎麽辦?"
小寺走到輪椅后面,用手緊緊抱著姚晚的脖子,把臉埋進她的肩窩。
我只要你,姑姑。我只喜歡你一個人。
"哦,對了。姑姑,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他拿起放在草坪上的書包,往里掏著。
姚晚好奇地看著他沒有耐心地把大大的手提書包里的書本,筆袋,一件一件地向地上拋,終于是露出找到了的興奮神色。將一個用布包裹住的東西放到她的面前。
"是什麽?"
姚晚見他一層又一層地將那些布拉開,也挑起了她的興趣。
"是一個老爺爺送給我的。"
"老爺爺?"是學校里的老師嗎?她猜測著。
"看,漂亮嗎?"
他把一架用仿真材料做成的模型飛機炫耀地捧在手上,讓她仔細端詳。
"很......很精致。"
這麽小的飛機模型倒做的細致入微,比例上不差分毫。頗讓人觀歎。
她接了過來。
這精美的模型讓她心里生出些奇怪的預感。她不由地接過手來,盯著它出神。
嗯?她微攏眉心。
"姑姑,你是不是也覺得像?"
小寺湊近她的身邊,摸著模型的機翼說道。
"像?像什麽?"
"像我們全家那天坐去香港的飛機啊。"
姚程寺笑得毫無城俯,天真無邪的童真樣子像一陣寒顫瞬間讓她陡生懼意。
為什麽笑的毫無芥蒂呢?
他怎麽會笑著說這件事?
好像他的父母不是由此而亡的,只是乘坐飛機出國訪問了。
"你看,連機號都一樣呢。"
小寺沒有看見姚晚臉上壓抑的表情。
指著在右邊機艙的位置有一個金刻的小數字--2509。
心頭縮了縮,讓她有些窒息感。
姚晚掩飾著自己的情緒。不願繼續看著那個模型,她把它放到了一邊。
"小寺,想爸爸和媽媽嗎?"勉強地扯出笑容她唏噓又感慨地問。
"不想。"干脆又冷靜。
姚晚吃驚地抬頭,看他那少年的臉上有了她陌生的冷酷。
"為什麽?"
"我發過誓了。"小寺望著姚晚。
"在我沒有為我父母報仇以前,我不想他們。"
孩子的臉也是可以帶著惡魔表情的。
黃昏越來越長了,五點的下午,陽光始終照耀著這片草地。把站在上面少年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一個精神攫爍的老人柱著手杖走到了他的身旁。
"你把東西給她看了?"
"給了。"
"那你有沒有照我教你的話去對她說呢?"
"說了。"
"她什麽反應?"
老人頗有興趣地遙望著天空里知返而歸的小鳥,把手里的鳥食撒在草地上。
"好像嚇了一跳。沒說什麽,就是讓我當心。"
"呵......呵。做的好。"
他滿意地點點頭,懷疑是最可怕的小蟲,不久就會毀壞任何參天大樹。
"我照你說的做了,那麽你答應我的事情呢?"
少年仰視著那個背對著陽光的人,陰影里的眼睛。
"這是你要的聯絡地方和人。只要你找到他們。我保證你的願望就能實現。"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遞給那個少年。
少年接了過來,迅速記在腦中然后用打火機燒了。邁步離開了草坪。
留在原地的老人,悠閒地看被食物引來的鳥兒正在輕啄鳥食。
"子平,這下我看你的婚禮可怎麽辦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2:33
第18章
事情過去快要半年了吧,姚晚叠著衣物的手又一次停了下來,望著床上的行李箱發呆。
大哥出事的那段日子是姚家最為黑暗的時光,這半年來始終被她埋在記憶的深處。任何有關的事件,她都不願意有人提及。可今天記憶的閘門卻被一架模型和小寺的話再次打開,一團一團由于當時的傷心而忽略的東西又浮了上來。
她思索著出了神,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雙肩上多出了一雙溫和有力的大手,她的肩膀上也多了一張放肆的嘴啃吮。
有點痛感,她才回過神,抱怨的看了看身后的人。
"你怎麽越來越喜歡咬我了?"
這人屬狗的嗎,天氣變熱沒有的厚厚的衣物保護,他就喜歡埋頭在她的頸窩處留點他的印子。
"在想什麽呢?我進來了,你都沒注意。"
滿意地看著那潔白的皮膚上有了紅斑,他才停下問道。
"沒什麽。"
說了只是讓他更不喜歡她去見小寺。不如不說。
他也沒追問,只是繼續朝她鎖骨處進攻。
她扒開他的頭,提高音量說道。
"好好說話,行不行?"
怎麽以前沒有發現這人有喜歡把人當骨頭啃的奇怪嗜好。
"行。"
安平有點欲求不滿的瞟了她一眼。
"怎麽樣,都整理好了嗎?那些醫生給你開的特制成藥是有缺的話,我讓人趕緊現在去拿。"
他坐在床邊,接過她手里的物件,清點著放進行李箱的東西。
"不用了。夠多的了。"
衣物都是可以現買的,就是她的藥是那里配不到的,所以整箱子幾乎都是藥。
"不行,古紀安的宅子靠海,又在山上風大,不然再帶點特效的外藥吧。"
說著他從一旁的抽屜里拿了兩之軟膏放進箱子里。
不管怎樣,他神經緊張是落下病了,對她的事情恨不得再多一個心去顧慮。
姚晚不攔他這過度的操心,反正攔也攔不住。
只是,
前天突然聽他提起要去古宅,她到是愣了愣,安平一直都不願意她出門,除非是由他自己跟著。可他公司的事情那麽多,所以大部分她的出行目的地是他公司。
此次的目的地卻安排的那麽遙遠,靠山又靠海的。
"這麽麻煩,那為什麽要到那里去?"
整理的手停了一下,含糊其詞地說。
"去那比較安全。"
他把巨大的行李放到床下,閃躲著她的目光。
"安全?"
這話她怎麽就聽不懂了,在這里不安全,外面反而安全?
心里一歎,瞞是瞞不過去了。
"晚晚,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她看著他嚴肅的表情,目光里的他微笑著吸了口氣,宣布重大事件的樣子。
"后天我們結婚。"
她眨眨眼睛,像在消化這個消息。
"誰?結婚?"
有點困難地問。
"我,和你。"
他拉著她的手,纂在手心。
"早點和我結婚吧,這樣我比較安心。而且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消息前些日子我也發出去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冷冷地說。
"那,今天感謝你還記得要來通知我。"
這算什麽?她自己不知道自己要結婚了,可別人都曉得了,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來告知她一下就行了。那她是白癡?是智障?是沒有行為能力的人?
安平摸了摸她的發,坐在她的面前。
頭抵著頭,安平的目光里是一片真摯和焦慮。
"駱祖硯要我下星期和姚思簡結婚。簽定財產關系。"
什麽?姚晚驚訝地望著他。
"晚晚,你肯定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他圈著她的手臂有些發抖,這個強勢的男人首次對她承認自己的軟弱。
姚晚心里一蕩,這樣的安平讓她沒有辦法抗拒。
"我是怕了,我很怕有上次的事情發生,你知道嗎?有那麽多的力量要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方法來應對了。"
她苦笑了一下,機關算盡的安平啊............。
其實也好糊塗。
"安平,婚姻不能保證任何事情。"
你怎能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忘了呢?
"可要是那些可能帶走你的勢力被統統糾集起來。你會保證不離開嗎?你會在沒有婚姻約束的情況下,發誓永遠不離開我嗎?"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沒有克制的力量幾乎要把她的腰桿扭斷。
"我不能。"
她承認,她會離開。如果可能。
"所以,我更不能讓你離開,我們要盡早結婚登記。"
他蠻橫不講道理,卻又讓姚晚覺得他的委屈是那麽深切,不忍再說下去。
"安平,我不明白。"
她歎了口氣,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捏成拳。
"我早就想問了,今天的我什麽都沒有了。"
"同一個平民有什麽差別?要報復我,你也報夠了。我都是這副樣子,還有什麽氣,你不能消的?"
她試著換一個角度來說服他。
"你放棄唾手可得的財產,和駱祖硯反目。說要娶我是為什麽?現在的我真的是連一點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你這麽做一點好處都沒有。"
他不回答,他把她收在自己的懷里。
像是抱著一件世上絕無僅有的財富。
用鼻尖溫情脈脈地,一下又一下地蹭著她的后頸,說話時有暖暖的氣噴在她的耳垂。
"因為你愛我。"
姚晚無奈的笑了,搖搖頭。
"愛你的,不是我。二姐愛你。你應該娶她。"
"你愛的,你非常非常愛我的。"
他固執己見的時候像個六歲的孩子,完全聽不見別人的話。
"安平。"
她抬手環住他的背脊,將頭靠在他溫暖的肩上,輕輕地喚他的名字。
"安平,你放了我吧............"
她微笑著,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我累了,我真是累了......。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愛你更多一些,還是恨你更多一些。"
他把她慢慢地推里出自己的懷抱,用手擦干她的眼淚。
"你愛我。"
"雖然你總是否認。"
"可我很清楚,你很愛我。你什麽都不用去想,你只要愛我就不用那麽痛苦了。"
如果我那麽做,我會恨我自己,我會瞧不起自己,你為什麽就不懂呢?
姚晚無言以對。
"別離開我,我們在一起。誰都別想分開我們。"
我好不容易得到你,那麽費盡心機,那麽竭盡全力,才把你牢牢地留在我身邊。
"你是不會離開我的......"
他用迷惑人神智的眼神,用勾魂奪魄的笑容讓姚晚仿佛被催眠了。
他悄悄地解開她的衣物,狂熱的舔舐圓潤的肩膀上的烙印,好象可以皆此訴說他不盡的深情。
"你的身上有我的名字,我唯一的名字,所以你是我的。"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永遠都不要離開,好不好?"
說這話時,他的眼神里竟有哀求的意味,仿佛要是她此時說任何拒絕的話,都能讓他斃命。
所以當他再一次饑渴的索求著她的身體回應和溫度時,姚晚記得是自己用雙臂緊緊摟住他的頸,沉淪在他黑亮的眼睛里,第一次緩緩地抬頭吻了安平。
悠長缱绻。
古宅靠海傍山,風景秀麗。
白白的柔軟的細沙,藍藍的晴朗的天空。
頭頂上的椰子樹上結出的果實,由海風將那椰香和海浪的完美混合,然后送到她的心脾。
他們坐在一段粗粗寬寬的枯木上,看著不遠處有幾個不知誰家的孩子貪玩,笑鬧著,追逐著,從他們的眼前跑來跑去。
先把一頂遮陽帽,妥當地罩在她的頭上。又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喝點水。"
她順手接了過來,上下左右搖晃著,聽瓶里的水聲。
"累不累?坐了一天的車?"
"不累。"她心情舒暢地笑了,用手玩著沙子。
"有不舒服的話要說知道嗎?"
"嗯。"
他從褲袋里掏出一個藍色的小錦囊放到她的手里。
"這是送你的,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記得要收好啊。"
"什麽啊?"針角手工看來很精致。
"上次給你的定情信物不是沒了。這次這個別弄丟了。"語氣謹慎,交代小心。
她想起那塊碎了的玉器。
這次是什麽?她好奇地想打開看看。
"別,現在別打開。"
他抓住她想要拆開的手,將錦囊掛在她的脖頸間。
"等明天,等明天再看吧。"
她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點點頭。
任安平緊緊把她的手交握在手心里。
"就是明天了。"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笑地很開心,搖了搖他們牽在一起的手。
"明天,我們要結婚。"
"明天,你要嫁給我。"
"你要做我的妻子了。"
"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得有多久。"
"成天跟著你,東也追西也追。這下你可總算是我的了。"
她出神地聽著,聽著聽著就有種想要睡著的感覺。
安平說話的聲音一直妣美吟游詩人。
此刻,他寬寬的肩膀突然有了格外的吸引力,讓人不由地想要靠上去,而她也這樣做了。
他也沒有驚訝,也沒有奇怪。他自自然然環著姚晚的肩,讓她可以靠地更舒服一些。
"等過些日子,一切都安定了。我們就去瑞典定居。"
"我要把你的腿治好,把你養的結實點,健康點。"
"這樣到第二年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要第一個孩子。"
"然后,我們帶著他/她回來度我們的二次密月。"
"到第四年的時候,也許我們的第二個孩子也會誕生。"
"我們也帶他回來度我們的三次密月............"
她偷笑著睜開眼睛,瞧見他下巴上一顆不易察覺的小痔,忍不住反駁。
"你以為我們除了生孩子就沒別的事了?"
他看著遠處的那些蹦蹦跳跳的,天真活潑的兒童用沙子蓋出了一個小小的雕堡,手舞足蹈。
"我喜歡孩子。尤其是我們的孩子。"
她不說話,將自己的手緩緩的抽出,然后和他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他也不說話,微笑著將懷里的她圈得更緊些。
像一幅畫一樣的相依相偎,天長日久,海枯石爛。
過了很久,他輕輕地說。
"我想吻你。"
"這里有人!"她紅著臉,把他推遠一點。至少也要顧慮一下那些未成年的小朋友吧。
"沒關系,他們看不見的。"他低頭笑的很壞,亮亮的白牙閃著她的眼睛。
說著他一手抓下她頭頂上的那頂大大的白色帽子擋在他們的前面,另一只手溫柔地捏著她想要閃躲的下巴,密不可分地貼著她的呼吸。
"你看,我們可以悄悄的來。"
房間很大,陽台靠著海岸線,幾乎可以把整個山地的美景收入眼底。
她憑窗而坐,夜空里繁星點點,海風宜人,古宅是集合所有休閒度假勝地的優勢,讓人不由的要去愛上這兒的。
明天要結婚了。奇怪,兩次要和她結婚的都是同一個人,緣分這東西真是怪,你逃也好,你躲也好,那和你相連的紅線總是要把你帶回原地。
翻來覆去,千回百轉。
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安平是她生命里的繞不去的命中注定。
想到下午他的話,她抓起脖子上香囊,調皮狡狤地笑了。
自言自語,"你就是吃定我了?"
這一刻,她瞧見了不遠處幸福的模樣。
突然她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一切的風云色變從刹那間上演了。
"你是怎麽進來的?!"
天呐,這里警備森嚴,他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怎麽有這種遁天入地的本事。
剛剛進門的小寺,超越年齡的機警地示意她從窗台邊進來后才回答。
"四叔和駱叔叔幫忙,給了這里守門的一大筆的錢。"
姚晚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寺你剛剛說誰?"
"四叔叔和駱............。"
四叔叔?是姚禹?四哥?!
"你說的是姚禹叔叔?"姚晚緊張抓緊姚程寺的手臂,生怕這是個夢。
"嗯。"小寺點點頭。
哥哥他沒死?!姚晚幾乎要歡呼起來。可是他把小寺送到這里來干嘛?
姚晚話還沒問出口,就見姚程寺熟練地從腰里掏出了輕型F58手槍。
退檔,上膛,戒備地舉槍靠著門邊,認真地聽著突然走來的腳步聲。
什麽時候他學會用槍了?
姚晚吃了一驚。
難道那所寄宿學校還教十一歲的孩子用槍?
他又是從那里得到這種殺傷力的武器?
可能是腳步又走遠了,孩子的臉上神色終于沒有的防御。
"小寺?"
她指著他手里的家伙,不敢置信。
"姑姑。我得保護自己,還要保護你。"
他非常自然地解釋,到像是她大驚小怪了。
可是......
她還沒開口,小寺又笑眯眯地問。
"姑姑,你明天要結婚嗎?"
"嗯。"她也笑了笑,把他拉到自己跟前。
"既然你來了,明天當姑姑的小花童,好麽?"
親熱地耙了耙他短短的發,好多的汗啊。
她拿起桌上的毛巾想要替他擦擦。
小寺蓦地一退,讓她的手懸在了空中。
怎麽了?今天這孩子為什麽這麽奇怪?
姚晚蹙眉望著他表情僵硬,像是被逼吞下了一枚毒藥。
很快,一秒钟的時間。他又天真無邪地說。
"好啊,我來當姑姑的花童。"
"不過,............"
他抬頭看著牆上懸掛的白色的婚紗。
"姑姑,真是可惜,要是我爸爸和媽媽都活著他們就能來參加了。"
"對不對?"
姚晚的臉面不由凝重了起來。
"誰知道,他們就死了呢?"
"還死的莫名其妙。"
"我到現在也沒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那些要那麽做呢?"
"我們全家一個都不不認識他們,可為什麽要害我們呢?"
他小小的臉,越來越悲憤,小小的身體,越來越激動。
最后,他幾乎是惡狠狠地瞪了姚晚一眼。
"小寺......?"
干嘛這麽看她?好像在看一個背叛者,看得她手腳冰涼。
"四叔讓我來,是要把這信給你。"
他突然又平靜了,從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箋給她。
信?是指責她的信?是囑咐她的信?又或是別的什麽?
姚晚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
然后,一行行的黑色字體就像刀尖一樣,慢慢地把她的心凌遲。
她只覺得天懸地轉,一切仿佛乾坤逆轉。
小寺撿起飄落在地上的信紙。
看著臉色蒼白,攤坐在床邊的姚晚。
"姑姑?信里面寫什麽了?"
小寺故作困惑地問,將信放進她的右手。
姚晚用手掩住自己的臉,虛弱的搖搖頭。
"沒什麽。"
讓這麽小的孩子知道這些對他不好,既然他不知道信的內容,就說明哥哥也沒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她認為隱瞞對小寺比較好,可是她那里又知道信的其中一些地方還是通過他的復述才寫成的。
"哦。"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將頭放在她的腿上,就像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姿勢。
"姑姑,你明天是要和安平結婚嗎?"
她不回答,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紙。他笑了。
"四叔說你明天會和我走,對嗎?"
她也沒作聲,他斂了笑容,很迷惘地看著她。
"姑姑,我們明天會做飛機離開嗎?"
"我很怕。萬一手腳分家,支離破碎。就連頭都會找不到。"
"姑,你說這樣一來,人還能上天堂嗎?"
這話說得像個重錘敲在她的胸口。
"別......"
她想說別說了,可是話未出口卻突然喉嚨發甜,嘤咛一聲。
嘔出一口鮮血。
染紅了大片的床單。
小寺嚇呆了。
"姑姑?!"
"姑姑你怎麽了?!"
"姑姑,姑姑是我不好,我該氣你的!我再不敢了。"
小寺是真的驚惶地哭了起來,趴在她的身旁,不知所措。
她倒在了床檐邊,她想擺擺手對已經開始哭泣的小寺說,不要緊的,你別叫了。
可是才張嘴又是一大口的血流滿了她的手。
"晚姑姑!!"
"姑姑你別嚇我呀!"
小寺到底年紀小,他失魂落魄地大聲驚叫了起來。
失策的喊叫聲招來了很多人,保镖,古紀安,當然還有安平。
他看見了信,那信一直就被我握在手里,上面還有著我的未干的血跡。
小寺哭喊著,收繳了槍支被他們帶了下去。
他用手輕輕地擦掉我嘴邊的血,臉上的驚魂未定讓他有點蒼白。
"那不是真的。"
"我沒有干。"
我看著他,他很真摯的目光,卻難以打動我。
安平,為什麽總要來撞擊我的愛?為什麽總要考驗我對你的信任?
"安平。"
我第一次覺得我真是不懂他,為什麽我們糾纏了兩年,我就是不懂他呢?
我覺得深切的哀傷幾乎把我淹沒了。
"你說你愛我。"
"可事實是你要利用我得到財產。"
"你說你愛我。"
"可是你卻傷害了我所有的至愛親朋。"
"你說你愛我。"
"可是你把我騙的像個無知的白癡。"
"這就是你的愛?你就是這樣愛我的?"
我冰冷的手,被他纂在手心里。
不久之前,我還貪戀著那里的溫度。
在他被襲的那刻,我清清楚楚地聽見過自己心里的聲音。
我感激著他的平安無事,我害怕他真的會從我生命里消失。
但是,我不懂,我真是不明白,他的出現為什麽就成了我家人的一場浩劫呢?
"安平。"
我喚他的名字,簡單的兩個開口音。
我們緊偎輕輕,暢想未來的下午還在眼前。
"我是個小女人。"
我看著牆上那件訂做的白色婚紗,真是美,真是所有女人千嬌百媚后的一個空谷回音。
"我不夠果斷,我不夠大器,我不是那種可以慧劍輾情絲的女人。雖然你傷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是不管我是怎麽說的,我是怎麽做的,我的心卻始終如一,對你難舍難分,存有依戀。"
他有些激動地,欣慰地望著我。
"甚至有時我恨不了你,我就非常恨我自己。可是,過后我又不能不對自己的心投降。"
我終于收回自己盯著牆的眼神,皺起眉,看他。
"但是......"
我微笑地說:
"我能原諒你一次,我能原諒你兩次,可是我不能總是笑著看你殺了我的親人,又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吧?"
他震動地顫了顫,我覺得他一慣成熟又冷靜的臉有了裂痕。
有了惶惑不安,盯著我面無表情的臉。
"晚晚,我沒有干。"
"那不是我干的,你要相信我。"
"你給我時間,我會向你證明,我沒有參與這件事,好不好?"
他幾乎是要苦苦哀求地說著。
我看他一副急迫的表情,竟心里一酸,泛出了眼淚。
打濕了我用力扳開被他握著的右手。
一根又一根。
"安平。"
左手后面是右手。
"你讓我恨不得,又愛不了。上不上去,下不下來。我的愛就這樣被你磨啊磨。可它會穿的,你知道嗎?"
我攤開空空的掌心放在他的面前。
"別這樣看我,晚晚。別這樣。"
"我愛你啊!我只是太愛你啊!"
他的臉仿佛變成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卻又被冤枉地要求他認錯,驚慌失措在他的臉上交錯。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賭盤上一場又一場的輪回。
總是要回歸到某一個點。
安平和我之間一直有問題,只是他視而不見,而我又無能為力。
他太專制強悍了,而我又太優柔寡斷了。
他對愛越是做努力,我就離他越遠。
他越是希望我的目力所及范圍內只有他。
他就越被我排斥在我心靈以外。
多無奈的悖論啊。
我在心底幽幽地歎了口氣。
我閉上眼睛,我不想再看了。
任他一聲聲的叫喚我的名字。
我死死地閉合眼睛。
再不看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2:54
第19章
婚禮,我人生第二個正式的婚禮。
不同于上一次。安平選了很隱蔽的地方,不再大張旗鼓,不再無所顧忌。
他顧忌著駱祖硯,顧及著所有人,顧及著我。
'咣咣噹噹'我可以活動的左腳上多了一個鎖鏈。
雖然是斷了右腿,可是看來他還是不太放心。
他解釋說,只要我回心轉意,他就立刻恢復我的自由。
我笑了笑,大自由都沒有了,小自由不要也罷。
他無語,灰暗的臉色就像今天的天氣。
不過,我總是要離開的。
我不可能當一切沒有發生過,我不能不介意著曾經的傷害。
于是這次我帶著小寺再一次出逃了。
遠處的吠叫聲近了,更近了,我可以聽見爪子趴門的聲音。
小寺圓咕咕的眼睛轉了一圈又一圈。
我知道他在害怕。
因為我也害怕。
忍著疼,我把他摟進懷里,仔細地瞧著他的發旋,我大哥唯一的孩子,我要保護他。
"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
"晚晚,出來。"
我不吭聲,我就是這世界上最愚蠢的駝鳥,以為把不出聲,門外的人就會走開。
四哥就要來了,車就在離這兒不遠處。我不能想像在落到他的手上有什麽樣的遭遇。
小寺會有什麽樣的遭遇。
可門還是開了。
小寺被拉開了我的身邊。
他此刻的臉上又有了國王一樣的傲慢,帶著獨特的,冰冷的,刻薄的笑容。
他看著小寺,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就是你這個該死的小鬼干的好事。"
小寺不服氣的瞪著他,死死地咬著牙。
"虧我還把你從那個人間地獄里救出來,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你殺了我父母,你還想我謝你?!見鬼去吧!"
他梗著脖子,紅著臉,叫囂地像個小獸。
小寺不在安平的眼里,對于來自小寺的威脅,他覺得不值一提,輕輕嗤笑。
"連個正牌的仇人都沒搞清楚,你就要報仇?"
安平站到他的面前,嘲弄地拍打他的臉。
"你別讓我笑話了。"
小寺憤怒地想要用腳揣踢安平,卻被他自己身后的兩個保镖制住,在他柔軟的腹部打了一圈。
頓時,他彎下了腰。
我心疼極了,卻又不能幫忙,只是焦急地在一旁希望安平不會對他怎麽樣。
"你這個魔鬼!我們全家都是被你害的,爺爺,爸爸媽媽,晚姑姑都是因為你才會變成這樣的!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你償還這一切!"
小寺的右臉被強迫壓在地上,脖子上的青筋一絡一絡地突了出來,可是他還是堅持地瞪著安平。
"真是啊。"
"聽誰說了我那麽多的壞話?毀了姚家?這是我干的。可我的晚晚變成這樣卻是你們姚家人害的,我怎麽舍得傷她一星半點?我不是一直在保護她嘛。"
他話是對著小寺說的,卻又當著我的面,擺明是要我聽。
我那里還管得了他,此時,我只是希望小寺別在多話了,千萬別激怒他了。
"呸!少在這里道貌岸然假惺惺的了,是駱爺爺親口說的。他說你根本就是盼著姑姑她無所倚靠,好讓你今后可以為所欲為,由人擺布!"
"駱爺爺?"
安平譏诮地笑著地踢了踢地上小寺。
"是駱祖硯吧?他的話你也信?"
"他的話我不全信,可是............"
小寺飛快地瞥了我一眼,回給安平一個報復的微笑
"難道不是你故意讓姚思簡找到我晚姑姑,所以才會害的她后來斷了腿!"
小寺的聲音如雷般的響,在場每一個人都聽見了,所有人都看著我倆。
可我的眼睛里只有他。
我從未像此刻一樣希望自己是個瞎子。
那麽就不用看見他的張口結舌,慌作一團。
"不,不是這樣的。"
"晚晚,聽我說,總是找不到她,所以我想著要引她出來。我根本沒想到后來會............"
他這才意識到說漏了嘴,驚詫地看著我。
這話比利劍更刺痛我心里的某個角落,他故意的?!他故意讓二姐找到我的?!
我是引出二姐的一個餌?
他拿我做餌?
我怆然又自嘲地笑了。
也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憑他的本事真要藏個人,又怎麽會被姚思簡找到呢?
原來,我又被他給玩了。
心頭那股疼痛又竄了上來。
甜腥的感覺已到了喉口,我用力地往下咽。
就像咽像生命里的源源不斷的苦澀。
我突然想到,父親在很久以前就對我的告誡。
小晚,你太重感情了。這不好,你這樣的性格容易讓自己陷入困境。
而我以為什麽都可能是假的,但感情總是真的。
感情怎麽會假的了呢?它連著人的心啊,心怎麽能假呢?
原來,爸爸早就看到了這天,他早就對我提出過警告。
只是我愚昧無知,自作自受。
現在,我只是想問。
這世上究竟什麽才是真?什麽才是假?
安平,你對我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在你變幻莫測的心里,也許根本沒有對我的愛。
枉我愛你如此,枉我一腔的真情就被人幾次三番的踐踏,枉我信你會好好待我,枉我夜夜受良心的啃噬,枉我騙人騙己地以為你愛我。
原來不過一場春夢,醒來了無痕跡。
"晚晚?"
他試探地叫著我的名字,就像觀察著受驚小兔的反應一樣溫和。
"晚晚,我一直都后悔她傷了你,我......我以后會補償你,真的我會............"
"別說。"
我抬手捂在自己的耳邊,阻止了他的話語。
此時此刻,
雖然不想承認,可我的確非常害怕,害怕聽見他的聲音,這聲音我太熟悉了,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對我溫言軟語,好聽地如同流淌著他心里的深情款款。
"請你別說。"
一種窒息的酸楚湧上我的眼底,于是,我努力把眼睛睜地大大,看著他,像透過他而看到了現實世界的那一片混沌,渾濁,和--肮髒。
"請你給我僅剩的尊嚴留點退路,請你別讓我瞧不起你。"
聽到這里,他沖我邁了一大步,張嘴想說話。可是又像是畏縮了什麽般的,喏喏地又退了三步。
他用可憐的,孩子似的,受傷的,哀求的,幾乎包含了無數復雜的眼神望著我發呆。
甚至他的眼眶已經泛紅了。
幾次要開口,又緊緊地閉上。
他那副樣子讓我以為他快要哭了。
哭這麽軟弱的表情原來也會出現在他的臉。
最后是,他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
撕心裂肺地吐出了一句。
"晚晚,不管你信不信。"
"對你我是真的。"
我臉上的表情一定不符合八點檔女主角的要求。
因為我沒有撲到他的懷里,幸福又感動地流下熱淚,最終對他冰釋前嫌。
我不負責任地笑場了,笑地咳嗽了起來,咳地上氣不接下氣,然后氣喘噓噓地帶出了早就洶湧的紅色血液。
所以和我對戲的男主角,眼里非但沒有生出希望,反到多了一抹絕望。
他長歎口氣,虛弱無力地走到我的面前。
我抬頭望著他,不躲不避。
于是,他想要摸去我的唇邊血跡的手,變成了一個僵硬在空中的滄桑手勢。
"你............"
他啞然了,我的目光冷的連北極都會下起雪來。
我說話了,我說:
"駱子平,為什麽我要認識你?"
"現在我只是恨不能馬上死掉,重新投胎,把你忘的干干淨淨,希望永生永世都不要再遇見你。"
他驚異地盯著我,一動不動,連眼都不眨。好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不願意再提及那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诠釋著我對于愛情的傷心和絕望。
那個名字載滿著我曾經對愛情的全部向往。
那個名字死在了我的心里。
眼前站著的是另一個人,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相信嗎,這不是幻覺。
他哭了,雖然只有一滴淚。
可是他真的哭了。
在我一個人的面前,他落淚了。
我們彼此傷痕累累。
我流血,他拿淚償我。
他說。在那滴眼淚還未干的時候。
"你走吧。"
"我放了你。"
那輛黑車來接我的時候,順利極了,平靜極了。
所有的保镖都被遣散了下去,若大的草坪上只有我們三個人。
婚禮用的粉紅色氣球飄在空中,扎成一團又一團,漂亮的像幅畫。
我看著它們發呆。
直到由遠到近,有兩個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是駱子安,他去看躺在地上的小寺的傷,確定他是否並無大礙。
而另一個人,那個穿著寶藍色西裝玉樹臨風的男子,則向我走來。
他微笑著叫我的名字。
"小晚。"
然后伸出手,彎下腰溫暖又欣喜地摟住了我。
"我來了。"
他的身上依然如故帶著的藥味沒變,他喜歡用尾音叫我的名字的方式沒變。
可我居然像個木頭人一樣,連一點情緒都沒有。
就像是被人激動興奮地抱著的木樁,感觸著這重逢團聚。
無動于衷,神情麻木。
這冷淡馬上讓他奇怪地盯著我瞧。
盯著我這個已經有五年未曾見面的小妹妹。
"小晚,我是你的禹哥哥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用手背偎著我的臉,自責又內疚地說。
"小晚,你在怪我嗎?"
"怪四哥現在才來接你?"
我側著頭和他對視,慢慢伸出了手,用手指劃過那出落地更加清朗的五官。
小時候,三哥總是笑四哥秀美的像女孩。
可我不覺得,我總是喜歡偷偷看四哥。
因為我有張和他酷似的臉。
而此時,這張臉竟讓我有種恍若隔世般與自己對視的感覺。
眼前的這張臉,不就是過去的我?
把快樂和滿足隱藏在眉宇之間,縱情笑,暢快哭,不需要任何理由。
怎麽到了如今,我想念了五年的哥哥近在咫尺,我卻沒有反應呢?
"小晚?"
"小晚,你說話呀,你怎麽了?"
那張臉有些慌張,我在慌張些什麽呢。
我奇怪極了。
"小晚,你別嚇哥哥,你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
那張臉驚詫極了。
我的臉還會驚訝嗎?我還會被什麽事所驚駭住嗎?
我不是過盡了千帆,看盡了人世?
"哥.................."
這聲呼喚,就像沙啞的烏鴉臨死前的最后的鳴響。
這就是我發出來的聲音嗎?好難聽啊。
"我............。"
一口氣提不上來,我簡直是在用肺腔說話,竟然還有笑意夾雜。
"我的腿沒了。"
"現在我們又一樣了。"
他的右腿瘸了,我的右腿也廢了,我們兄妹真是一樣了。
不但臉長得像,連身體的殘缺都一致。
"有意思吧,哥?"
我兀自的笑了起來。
四哥就像是被無形的手痛擊的幾下,清秀的臉扭曲變了形。
他垂下頭,捏起自己的手,狠狠地扯著地上的草。
"駱--子--平!"
咬著牙齒,從四哥的嘴里碾出了那三個字。
蓦地,他握起拳下死勁砸向了那個人。
"你這個混蛋!"
"你把我妹妹弄成這副樣子!你怎麽敢害她害成了這樣!!"
"要不是子安有交代。我真他媽是想一槍打死你!"
他站在那里,任我四哥打得鼻青臉腫。
他一動不動,就像一個雕像。
他的眼睛牢牢地望著我。
似乎是想要用眼睛把我的臉拓印下來,篆刻在他的靈魂里。
那雙眼睛里有我曾那麽接近的幸福。
可為何上天又要我承受現在的孤獨?
不是說我們要一起的嗎?
眼看著到手的幸福,就這樣灰飛煙滅,面目全非。
駱子安跑了過來,他緊緊圈住我哥哥的手。
"別打了,禹。你要把他打死了!"
哥哥在發怒的時候是聽不見人勸的。
他掙脫開來,重又回到已經快要攤倒在草坪上的駱子平的旁邊。
在他想要繼續打下去的刹那。
我很平靜地說。
"哥,帶我走吧。"
糾纏在一起的那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我不想再留在這兒了。"
哥哥不甘地停止了攻擊,駱子安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他還是看著我,不說話。
駱子安和四哥先去把小寺弄上車。
于是,就剩我們默默對視。
我坐在輪椅上,他踉踉跄跄地站在原地。四哥看來下手很厲害。
今夕是何夕?
他在一天之內竟落魄至此。
我不想看他這可憐的樣子。
我搖著輪椅穿過他的身邊。逃命的速度。
突然,他叫我,很大聲很大聲。
"晚晚。"
可今天的風也真是很大,大的可以把人的聲音刮走。
"晚晚,我............你"
我什麽也沒有聽見。我什麽都沒有聽到。
我聾了,我瞎了,我什麽都聽不見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3:13
第20章
古宅真的是山勢險峻,而且海邊又礁石密布。
駱子安的車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沒有見到先前停在岸邊的油艇。
甚至我們在山上的幾乎星羅密布的小道上迷路了。
"奇怪,怎麽回事?"
"我們好像在同一個地方轉。"
駱子安皺著眉將車子熄了火,走下車。
四哥也跟著下了車。
他們決定先去附近觀察一下周圍的路況,以便確定我們所在的位置。
我和小寺留在車里等他們。
小寺躺在我的腿上,開始呓語,我摸了摸他的頭,燙手的很。
可能是受到了頗多的驚嚇,昨晚又著了涼。他已經發燒了。
"好熱啊,姑姑。"
"我好難受。"
小臉仿佛很難呼吸似的把臉漲地紅紅的。
我很擔心地望著他。
手邊又沒有可以降溫的東西,我只能用手帕一遍又一遍把他額頭上的汗擦掉。
而車內由于熄了火,沒有了空調。上升的溫度漸漸地連我都受不了了。
不如開窗透透風吧。
我看了看那緊閉的車窗。
做了個愚蠢又要命的決定。
我打開前后的車窗,最尖端技術研發的防彈玻璃,被搖開的那刻,就沒有了任何的保護。
我把自己和小寺置于了危險的情況。
今天是個什麽日子,
風云際會?所有的人都傾巢出動了?
"把她弄下車。"
一個清楚明白的命令。
旁邊的車門立刻被麻力干脆地撬開了。
我睨了小寺一眼,不敢輕舉妄動。
他太陽穴上抵著黝黑的,冰冷的槍眼。
三個黑衣打扮的男人把小寺留在了車上,而押著我到了一條隱蔽的小路上。
我很合作的既不叫,也不掙扎。
我怕他們會惱羞成怒一個狠心,倒對小寺不利。
只是猜測著,會是誰?
真奇怪,
每次就在我要獲得自由的時候,總會差了那麽一步距離。
押著我的人把我硬生生往地一扔,就離開了。
好痛啊,膝蓋和手掌都流了點血,我無暇計較,先趕緊狼狽地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
"久仰你的芳名啊,姚小姐。"
"今天總算是見到你了。"
隨著聲音的靠近,一雙锃亮的皮鞋和一根烏木木枴慢慢進入我的視野。
我霍然抬頭,朝著說話的方向。
鶴發童顏,仙風道骨說得大概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人。
他有點所謂世外高人的超凡脫俗。
"是有幾分姿色。不過不如當年的謝禹晚漂亮。"
他微笑打量著我的樣子,又念著我母親的名字,竟仿佛在感歎一位故人。
"駱祖硯?"
我不作第二個猜測。有本事在這里出現的老人,大概就是他了。
"我喜歡聰明的姑娘。"
我心里一沉,果然是他。
早該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不會放過我的。
"你想怎樣?"
特意把我抓了來,總不會只是要見我一面。
不如問清楚,免得被他笑話。
駱祖硯挑了下眉,看我一眼。
"姚啟揚的女兒倒是個個都有些膽色,大難臨頭,不慌不亂。不像你父親。"
"不過......,"
"你不怕我將要對你'怎樣'嗎?姚小姐。"
我不喜歡這語言里的對我父親的蔑視,于是我努力地挺直腰桿。
出奇地冷靜地望著他。
"悉聽尊便。反正你們駱家的人不都是個個心懷叵測,手段歹毒的嘛。"
我還奉上一個微笑給他。
"呵..................呵。有點意思。"
他頗感興趣地在我身邊走了起來。
我冷若冰霜地板著臉,只覺得被一只殘忍森寒的毒蛇盯住了。
繞圈在我身旁三次后,他用手里那根木拐架在我的下巴上,抬起我的頭。
"你既然說我們駱家人個個心懷叵測,手段歹毒。我也不能讓你失望了。"
我嗤笑一聲。
本來你就沒打算要放過我。只怕是早有預謀,想把我斬草除根。
他從口袋掏出了一把的匕首,細心地用手帕一下一下的擦拭著,直到它泛出懾人的青光。
"你們姚家最大的本事,就是迷惑人心的能耐爐火純青。"
"不管是男是女。你還有你哥哥,一個把我最好的繼承人給弄得失魂落魄。一個把我最得力的助手挑唆地處處和我作對。你們這麽可恨,要是太快樂,我怎麽能允許呢?"
我緘默,粉臉青寒,用力捏緊自己的拳頭。
"所以,我想到了個好辦法,一個真正的好主意。"
"我要讓你和少康一樣,暴斃在森林里。作為對你父親曾給我最好生日禮物的回贈。"
"姚啟揚那麽疼你,要是把你的頭和你大哥一樣割下來,然后送到他的面前,你說他要是不氣的心髒病發而死,是不是不太可能啊?"
他蹲下聲來用詢問的口吻對我說,好像他一會兒要殺的人不是我。
"而且,事后我可以再假禍給子平,怎麽樣?到時候,你哥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姚家和駱家之間的恩怨,就能繼續下去了。"
他興奮無比笑著,那快樂簡直不正常。好象對姚家的報復是他活著的源泉和動力。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背脊上冷汗涔涔。
一個瘋狂的老人。
由于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他的世界崩塌了,只有恨可以維持他的生命。
所以他執著于一場持久的報復戰。
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盯著我。
"你這麽看著我,不是在可憐我吧?"
警告的眼神很凌厲。
"你說呢?"
我掃了一眼自己臉頰上,那把匕首正貼著冰冷地游走。伺機要用力地割斷我的喉管。
這種情況下,除非我是傻子,不然有誰比我更值得可憐?!
"你是個有意思的孩子,可惜要死了。"
他假惺惺地感歎著。
"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逗弄即將要死的獵物,是他這種人的樂趣。
我怎麽也不能滿足他這可鄙的願望。
我睨著他,挑釁的眼睛里有一撇冷冷的笑。
"我沒什麽可說的。可是,駱老先生............"
"事實上,我同情你。你這輩子沒有榮幸和真正的'人'接觸過。所以你不知道適可而止,退一步海闊天空的道理。"
我正視著那老練深沉的目光,從未有過的鎮定自若。
他眉心由于歲月留下的道道皺紋,此刻銳利地擠在一起。
"你的確和你姐姐不一樣。難怪子平那小子被你迷惑住了。"
他愣了愣,接著飛快地抬起手上的匕首,抓住我纖弱的脖子。
"所以,我就更不可以把你留在這世上了。"
他眼里殺意四起。
難道就要命喪于此了嗎,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等!駱爺爺。"
從我身后居然又傳來了一個聲音。
那個經常在我惡夢里出現的聲音。
"讓我來,讓我殺了她。"
駱祖硯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個穿著紅衣帶著墨鏡,風姿綽約地像走台模特的女人。
"我是她的姐姐,她是我的妹妹。"
她優雅地摘下眼鏡,微笑著對我說。
"我要親自送她去黃泉路。"
我們靠得很近。
我能聞見她身上的COCO香水味。
那香水是她十七歲的時候,第一個追求者送她的。
限量版的一款。非常特別的地方在于,它的前味是百合花,中味是百合花,后味是百合花。
用三種不同時間綻放花期的同一種花。
聞地時候,開始嗅覺先會被麻痺,然后就只能聞得出這一種味道。
強迫性很濃的香水。她卻很喜歡。她一直就只擦這一款。
"小晚。"
她對我璨若春花地一笑,毫無芥蒂的樣子。
"你,恨我嗎?"
我不說話,根本的就不看她。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把玩著手里的槍,自問自答。
"恨的,對吧。"
她低下的頭,隱藏了她的表情。
"恨我是應該的。"
"我把你欺負的很慘。"
"是我騙你說沒有了財產,安平就會放了你。得到原本該是你的財富。更是我親手把你推下了斜坡,讓你變成了癱子。"
"你一直都讓著我。你故意把可以告我的罪證都燒了。你甚至把名下財產給了我。你是想成全我吧。"
"你太好了知道嗎?每次你對我好,我就不由的要恨你。"
原來對人好也會被人恨,那我何必勉強自己做了那麽多?
我苦笑。
"所以,這一次.................."
我諷刺地抬頭瞧著她。
既然,她這麽稱功頌德地似得感謝我。
那麽抵在我胸口的槍,怎麽解釋?
"------就讓我也幫幫你吧。"
幫我什麽?幫我把自己殺死?
她往后板了下塞膛,將槍口瞄准了我的心髒。
要來了嗎?
她要殺了我。
這時,她居然溫情脈脈地抱我入懷。
我聞到撲鼻而來的都是百合的芬芳。
她的臉我還是看不見,她的頭湊在我耳邊,像我們都是小姑娘的時候一樣。親密無間的距離。
她整了整我的發梢,像記憶里的十五歲的樣子。
"小晚。"
"你是個好妹妹。從來都是你讓著我。"
很輕很輕的聲音,就像怕驚動了孩子美夢的母親。
"有件事我一直誰都沒有告訴過。"
"其實我喜歡你。"
"砰"的一聲。
瞬間。
風聲鶴唳,生離死別。
我聽見天空有雨漂落下來,淅淅涖涖的打在樹葉上。
就像晚秋時節花圃里的最后,也是最美的百合花凋零的哭泣。
我的手上都是血,那血染滿了我的掌心,染滿了我的衣服,甚至染滿了我的全身。
她離我很近。
所以,我鼻子里的都是花香。
我的眼里都是她的笑靥。
從我有記憶時起,她就一直都很美麗,生機勃勃,神采飛揚的讓所有見到她的人都會情不自禁愛上她。
她笑的時候,天地是會黯然失色的。
尤其是此刻她笑得那麽安詳,那麽溫柔,那麽幸福優美。
"我把欠你的都還給你。那份財產還是你的。"
她抬起一只手摸我的臉,仔仔細細,不肯放過一個細節。
"姚晚,"
"替我照顧他...............。"
她的手頹敗地摔了下來。
我傻傻地看著她右手里那柄槍。
她的手腕在剛才抱我的時候,竟神不知鬼不覺的轉了彎。
所以,槍口對准的是她的心口,而不是我。
"二姐?"
我顫抖著用手去捂住那個窟窿。
"二姐!!"
那個冒著鮮血的窟窿,它那麽丑陋,它怎麽可以出現在我二姐的胸口?!
"二姐!"
"二姐,你說話呀,你別不理我呀!"
"我沒有真的恨你啊,你醒醒啊!!"
為什麽止不住?
為什麽我用了所有的方法。那鮮血還是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可惡!!"
"果然,姚家的人一個都不能信!!"
我身后站著的駱祖硯氣急敗壞剁著腳。
在我什麽都尚未感知之前,形勢大變。
我們以槍相對。
我的腦袋上頂著十幾個冰冷的槍眼。
可我不怕。
我倨傲又不知死活地抬首瞪著他。
我們彼此都沒有輕舉妄動。
我不擔心他開槍,他也沒法向我開槍。
因為他的腦門上也有著致命的威脅。
"爺爺,放她走。"
這個時候,是他出場的最佳時間了吧,是啊,一切不都是從這個男人救我開始的嗎。
駱祖硯看著站在身側男子。
眼神里滿是怨恨和被背叛的入骨恨意。
"子平,你就是這麽回報我這二十多年來的養育之恩的?"
拿槍來要挾他?
駱子平愧疚地眨了眨眼,雖然他語氣誠懇,但是手里的槍卻沒有放低分毫。
"爺爺,對不起您了。可您一定放了她吧。算我求您了。"
駱祖硯年邁的身體禁不住一顫。
"求?"
從齒縫間軋出這兩個字,他的手指像指著一個罪魁禍首般凜冽地指著我。
"你這恐怕是第一次來求我吧,就為了她?!"
痛心疾首地哀歎道。
"子平,想想你的豪情壯志,想想你宏圖偉業的理想,你真的願意為了她都不要了嗎?!"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少康的事了?世間惟情害人不淺!"
"你要還是我當年認下的孩子,現在你就去把這個女人給殺了,不然,----"
他突然眼神絕決,高聲喊道。
"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她!!你開槍好了,我跟她同歸于盡!!"
駱子平不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也看著他,笑著看他。
來啊,來殺了我啊。
她在笑。
她笑著的眼睛里寫的就是這個無情的內容。
她一點也不求饒,一點也不害怕。
一點都不屑他的營救。
他知道她比起死,更恨。
慢慢地他的槍頭掉轉,從駱祖硯的腦袋上移了下來。
從胳膊旁在緩緩地升起,對准了我的心髒。
我忍不住笑的越發張揚。
我--姚晚驟然之間已是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毒瘤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3:35
第21章
他准備扣下扳機的時候,我沒有閉上眼睛。
這輩子,我想我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就是閉上眼睛,不願面對現實。
所以,在最后的這一刻,我睜大眼睛了自己的眼睛。
于是,
就像有了一塊放大鏡,讓他手里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以無限倍的誇大展現在我的面前。
那短短的,又漫長無比的幾秒钟。
是我今生今世記憶里的一個烙印。
所有的人退開了一步,誰也不想讓我的血濺到他們的身上。
駱祖硯對我露出了最后勝利者的微笑。
駱子平可真是他的好孫子,什麽是生命里的至關重要的東西?
他們決不會選女人還有------------愛情。
"姚晚,對不起。最后我還是要舍棄你。"
哦..................。
舍棄我?
舍棄吧,反正你從來沒有真的把我當做你心里的唯一。
惺惺作態又何必。
"其實,第一次見你我就愛你了,可惜你都不知道。"
他步步靠近,我陣陣發涼。
是啊,你要是今天不說,我永遠都不用知道。
對我這樣的死囚,你打算用那偶然的憐憫來施舍我?
安慰我其實我也沒有蠢到有始至終都被人耍弄。只不過自己份量就那麽些,卻癡人做夢的以為你會有所改變。
"姚晚。我..................。"
沒有聽見他后面的話,因為射程足夠讓我斃命了。
我們只有一步之遙。
從此以后天人永隔。
槍林彈雨的轟鳴過后是一片寂靜。
四周靜地能聽見槍支里發出的空膛彈跳聲。
就像一場惡夢過后,聽見的第一聲的鳥啼。
駱祖硯忡怔地站在原地半饷,終是咬著牙齒,面色鐵青。
"子平!你--------!!"
他懊惱忿憤的使勁地用拐杖擊打著泥土,
瞪了又瞪,氣都喘不上來。
"執、迷、不、悟!"
忍不住怒吼一聲,飛快地轉身離去。
林子里很靜,因為夜幕降臨。
擔心他會有點冷,我脫下衣服蓋在他的肩膀上。
摸了摸他的臉頰,濕濕的,粘粘的。
是泥土和暗紅色的血跡吧。
他總是清爽又干淨,聞著他身上特有的古龍水的味道是我的享受。
今天他有點髒,好聞的味道也沒有了。
不過沒關系,這一點都沒有關系。
我低低地一笑。
你依然同我記憶里一樣,英俊無比,令我心動。
"安平。"
"原來,你真的愛我。"
"沒有騙我。"
我把頭靠在你的肩窩處,伸手將你的手臂放在了我的腰上。
"我喜歡你這麽抱著我。"
"雖然我沒說,可是我真想你就這麽一輩子這樣抱著我。"
奇怪,難得我說了這樣的動聽的甜言蜜語,你怎麽就沒有反應呢?
哦,生氣了吧。
"別對我生氣,親愛的。"
我請求寬恕地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真的別生氣,請你原諒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愛我,我只是怕了。"
"我只是害怕自己再一次把心交了出去,就會萬劫不復了。"
所以才會忘了你對我的好。
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
為什麽你要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呢?
是累了嗎?
我在叫你,你難道不能聽見嗎?
是啊,我總是要你追逐,你是會累的,你也要休息。
我了然地微笑,沒關系,沒關系,我會等的,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就重新開始。
這次換我來,我來找你。
我來親口對你坦白,埋藏在我心里的那句話。
"小晚!!"
匆忙趕來的姚禹幾乎是駭然驚魂地沖了了過去。
"小晚!!"
駱子安疾馳飛奔地看著他生命里最驚心動魄的一幕。
在那兒,有兩個人,他們像早就被月老牽上紅線的孩子,像纏繞在一起的樹根莖蔓。
他們命中注定,同生共------死。
"小晚!!你別做傻事!!!"
姚禹惶恐地喊叫著,拼命地想要阻止,就要到了,就要到她的身邊了。
他可以,他可以奪下她手里的槍,一定可以!!
"哥。"
她舉槍頂住了自己的頭。
微笑,落淚。
"我沒有辦法。"
再一次握緊了她手里的他的手。
漸漸冰冷的手。
他為她擋住的所有的槍,包括他自己的那一發。
"我就是愛他。"
"沒有他的世界,我活不下去............。"
最后,她是笑著扳動了扣扳。
在海岸邊,有一艘船即將遠航的時刻。
他一個人坐在船弦上,看著遠方那一亮一滅之間的燈塔。
就要啟程了,船上的馬達已經發動了。
風呼嘯而過,海風的鹹味在夜里化成了水到了他的嘴里。
"禹。"
有人輕輕地擦試他的兩頰。
"別哭了,沒事了。"
哭?他哭了嗎?
明明是海水。
他怆然一笑,將頭埋進自己的胳膊。
"子安,為什麽會這樣?"
"他們為什麽會這樣?"
用力地止住他眼里的酸澀,卻只是讓淚更加洶湧。
駱子安震動地顫了顫,伸手撫摸他的發。
"人的生命里有時候為了得到某一個人,什麽代價都是值得付出的。"
"人的生命里有時候又會為了失去某一個人,去放棄所擁有的一切。"
姚禹苦楚地抬起頭,望著他。
"我剛才怕極了,你知道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小晚那樣笑過,那樣義無反顧,那樣毅然決然。"
"她想死,她真的是想要去陪他死。"
"要不是..................要不是,我真是不敢想像,子安,我只有這一個妹妹啊!!"
姚禹開始發抖,那一幕的震撼比讓他關進冷窖里三天三夜還要澈骨。
駱子安抱進緊了他,撫慰地吻了吻他的發稍。
心中感激上蒼,
他們不用經歷如此可怕的磨難,不然............
他也許會像安平,他也會像姚晚。
"禹,沒事了,會沒事的。"
"相信我,他們都會沒事的。"
"你不要這麽自己嚇自己了。"
拍了拍他顫抖的肩膀,駱子安攙著來到了那燈火通明的窗口。
幸好,真的是幸好。
看著船艙里正在不斷進行搶救的那些身影。
他堅信,他們會沒事的。
"小晚。"
姚禹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哥哥帶你回家了。"
"我帶你回家去了。"
閉上了眼睛,心中呐喊。
回家了,
我們一起回到我們純真的,相親相愛的時光里的家。
回去,
回到家去,
小晚,你累壞了。
你要回家了。
江南的小鎮是平凡的,親切的,可愛的。
行來走往在橋上的人,見了面每一個都是叫的出名字的,清楚得連彼此的家族由來都知根知底的。
舊時的煙雨,現在的小巷,你說有變化嗎?肯定有,可變在那兒了?
你講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這里的一輩輩,一代代,靜悄悄的,就這麽傳承著,墨守著,又進步著。
那里的人沒見過多少大風大雨,但那里的人又真的是大度大量,擁有大智慧的。
他們閒散地過著日子,收留著那些異鄉的漂波者,愉快的,熱情周到地把他們當做自家人。
江南的小鎮適合養傷,心上的,身體上的,在這兒養著,終有痊愈的一天。
小鎮的早晨很總是那麽忙碌也很悠閒。
這里的忙碌不像大城市那節奏飛快,分秒必爭的。
這里的忙碌你大可以從中偷點閒工夫。
所以,在早晨的霧氣尚未散盡,帶些濕意的那條青石板鋪成的長廊上,人們會停駐片刻,看那一個穿著藍色印花布裙的女子,慢慢地走著,淡紫色的氤氲水氣帷布在她秀美的五官周圍。讓她看上去就像婉約派的一阙詞。
偷瞧她的人,眼底先是欣賞愛慕,可馬上又有一層同情浮了上去。
可惜了,可惜了這上天無情,這麽一個完美的女子,她的右手拄著一根木杖,右腳的步子不夠和諧,一拐又一拐。
拐的人心不由地要歎:人無完人,偏偏是個瘸子。
陳家花鋪的老板娘剛把木門的門板拿下,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笑眯眯得招呼道:
"小姚姑娘,你又來買花肥?"
這里的人習慣在人的姓式后加一個姑娘,表示友好喜愛。
"嗯。麻煩你給我三包。"
穿藍印花布裙子的姑娘颔首微笑。
"啊呀,你要等一等哦,我要把貨拿出來,你先坐。"
話還沒講光,風風火火,老板娘人到了后面的廳里去搬東西了。
于是,她也不急不忙地端坐在半是家常,半是店面的堂廳里,等著他們忙完了再來接待她。
"阿昌,幫小姚姑娘泡杯茶。"
老板娘的聲音從后頭傳上來。
阿昌是老板娘的小兒子,大名廖昌盛,在城里念大學三年級。
于是沒多久,一個面帶羞澀清瘦的大男孩端著一杯白瓷蓋碗茶具,從旁邊飛快地將它放在了桌上。
他紅了紅臉頭都不抬,垂手站在她的旁邊。
有事嗎?
她奇怪地看他像在提起勇氣要做一件事似,小聲地嗫喏著。
"龍井。"他指了指桌上的茶。
她這才明白他是要和自己說話。
"......四月的。"
"哦。謝謝你。阿昌哥哥。"
雨前龍井在這兒可是很貴的。他用它來招待自己可見是把自己當做了上賓。
那大男孩聽了紅暈居然到了脖子。
"小姚姑娘,上趟方家老師請你去他們家寫門聯了?"
在簾子的后面,轉個身放下東西的老板娘又問。
"是啊。方阿姨老是請我吃飯,我都沒什麽可謝的,只有寫寫字謝謝她的。都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呢。"
那位熱情的方家阿姨經常要送點蛋絲小馄炖、嗆醉蝦、蘿卜絲小餅點心給她,逢上年節更是要請她去吃飯。雖說不珍貴,難得是份心意讓她感動。
"嗯,歡喜的不得了。你不曉得那天我去她家拉了我就要看你的門聯,誇你字就像人一樣好看。"
"方阿姨是客氣了。"
她揭開茶蓋,吹開茶梗,喝了一口。
好茶,喉舌甘甜,唇齒留香。
"那麽,你覺得小方老師人怎麽樣?"
"說起來他人老實,買相也蠻好呃。歲數又幫你相當。實際上,方阿姨請我幫她搓和搓和你們。"
"你的意思怎麽樣?"
怎麽樣?!
她嘴里含的茶水差點要噴出來。
算上這位福態的熱心腸,已經有十個人來探過她的口風了。
小鎮上的人們覺得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差不多該找婆家了,所以都熱心地幫她留意,安排。
"呵............。"
她不能拂了兩家人的面子,只好把散落的頭發撥回耳后,干笑。
"媽!人家沒個意思,你別瞎起勁!"
站在一邊的阿昌卻突然有點惱怒地喊了一聲。
終于牌好貨物的福態老板娘走出來,面上露出一個暧昧的笑。
"那麽,你又起個啥勁?"
一句話,弄得阿昌面紅耳赤,她一頭霧水。
阿昌窘迫地跑到后堂去了。
老板娘笑了笑,從櫃台上拿下三包花肥遞給她。
"小姚姑娘,你的花肥。"
她從口袋里翻錢的時候,老板娘看了看桌上杯子,連過年也不舍得的茶葉,一放就放了許多。
也難怪,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姚姑娘,你看我們家阿昌怎麽樣?"
話說了一半,朝她笑眯眯地看。
助人自助,老板娘也想保自己兒子的媒。
藍印花裙子姑娘笑了笑把零錢放在桌上。
迅速地走了出去,不敢再留。
"好了,不要看了。"
敲敲已經目送倩影多時的兒子的頭。
"阿昌,那姑娘不是咱們這里高攀得上的。"
"你就別白費力了。"
勸勸自己兒子快點死心。
憑她活了快五十多年,一眼就知道這個一年前搬來的小姑娘不簡單。
雖然她拄著拐棍,右腿有點殘疾。
但那絲毫不影響她那一颦一笑之間的氣質,全然一個云上的人物,染指不得,不作非份之想。
日常待人接物的方法一看就曉得絕對是豪門大戶里走出來的千金小姐。
要麽避難,要麽就是休養身體,這種人物在這個小鎮通常是呆不長的。
她是知道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3:57
第22章
上午去了趟城里,藥和點滴還是按兩個月一取的。
不過,小鎮和城里的距離到底是有些遠的,一個往返就耗掉了大半天。
回來發現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門戶商鋪也零零星星地關了不少。
抬腕一看,竟然是晚上八點了。
小鎮人們的作息還是遵循著早睡早起的習慣。
感覺微風拂面,有暗香流動。
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
我喜歡這兒,我喜歡這里人的簡單純真,我喜歡這里的安祥寧靜。
我喜歡這里連空氣里都飄著酒釀的香甜味道。
我喜歡這兒是因為有人喜歡這兒。
半擔挑的路邊小馄炖已經開始准備要做夜市里的生意了。
豬油和蔥花的香味隔著老遠也都能聞到。
買點回去吧,犒勞犒勞小陳。每次她去城里都要麻煩人家,也算是對她的謝意。
想著,她拎著一包沉甸甸的藥劑就走了過去。
"老板,兩碗燕皮蝦肉馄炖,打包。"
圍著白圍裙的老板,胖胖的身型在小小的攤位上忙碌著。
看來姚晚是他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他手里的活不多,利落地就往鍋里加了勺水。
"我聽人講侬是城里來呃,對吧?"
趁著鍋里的水還沒開,老板笑眯眯地和她開始搭讪。
知道他們好奇的背后沒有惡意,于是她微笑地點點頭。
"是啊,我去年搬來的。"
老板開始往簡易碗里放蛋絲和蔥花,漫不經心地接著說。
"我曉得呃,不過,好像侬不大出來走動哦。平常都看不太到你。"
攏共就這麽大點地方。
好不容易來一個生人,不出三天對于他的行蹤生活習慣,小鎮的人肯定知道的清清楚楚,何況她來了快要一年了。
但是他的這個評價她只笑不答。
馄炖匆匆地放進沸騰的水里,老板瞥見了姚晚手里的袋子。
沒什麽驚奇但又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她。
"小姑娘,侬......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換了一只腳站,右腿站久了就疼。
姚晚對于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到是有點蒙。
"沒有啊。"
該治的,該養的,四哥和父親不知花了多少的費用砸了下去,總算是把她的體質改善了許多。怎麽她看上去還是不好?
他知道姚晚誤會了,連忙解釋。
"我看你時常到拎了這種袋子從城里回來。"
"我女兒在醫院做,我知道那袋子上的印外文是醫院的意思。你又不大出門,我還以為............"
鍋里馄炖開始浮了上來,胖胖的老板趕緊去打開鍋蓋。
話頭就此擱下。
熱騰騰的水氣,彌漫在四周。
醫院啊..................。
姚晚臉上的無奈和歎息化在了這白白的水蒸氣里。
"哎呀,你可算是回來了,我都急死了。"
還沒到門口,小陳已經焦急萬分地朝我跑了過來。
她是個鎮定又沉穩的女子,所以我才請她幫忙。
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慌張。
我心里一緊,連忙問看上去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的小陳。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她內疚又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吶呐的開口。
"對不起,姚晚。我......我傍晚的時候出去了一下。"
出去?
出去?!
我不由地咽了口氣,抓緊手里的袋子。
他的身邊絕對不可以沒有人,不然隨時都會有危險。
我當初搬到這兒來的時候,醫生再三交代。
所以我才會特意請人來幫我在離開的時候照料他。
可......怎麽會?!!
陳德瑾閃躲著我的目光。
"對不起............,姚晚。"
"就一會兒......連五分钟都沒有我發誓!可是............我沒想到回來,就............就不對了。"
轟地一聲,我覺得腦皮層開始炸了。
樓梯上是我們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和我強裝鎮靜的問話。
"怎麽不對了?"
"好............好像是呼吸不上來了,一個勁地在那里倒氣。"
我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我的手心已經在冒冷汗了。
這時候我的腦子里全是王大夫和李大夫的電話,家里的,醫院的,手機的。
沒事的,會沒事的。
我安慰著自己,霍地推開了門。
"呼------。"
陳德瑾依在櫃子旁長長地舒了口氣,釣了一晚上的心終于是放下了。
床上有一個人正平穩安谧地睡著了。
完全不知道剛才有兩個人差點被他嚇地昏過去,手忙腳亂地為他進行著急救。
"德瑾,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幫床上的那人調試好了一個舒適的枕頭高度,姚晚轉過頭對她說道。
陳德瑾有些慚愧地笑了笑。
"你別對我說這些,我真是............!我今天真是糊塗了,就忘了你交代過他身邊不能離人的。"
才不過短短的一會兒幾分钟的光景,這人就瀕臨死亡了。
簡直是一時一刻都不能沒有人的照管。
陳德瑾不由地看著那對著沒有知覺的人正不停按摩的姚晚。
輕輕歎息:好瘦弱的肩膀啊。
這個硬撐著精神的女子究竟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照著今天這樣的狀況來看,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清醒來面對一切可能突發的事件,她怎麽可能睡得著呢?
深夜里,她難道不覺得寂寞和委屈?
陳德瑾忍不住要再次忖測。
她又究竟為什麽要承擔起如此沉重的一切?
一個花樣年紀的女子卻要留在這麽個小鎮上,去照顧一個----
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生理的反應的人,醫學上的術語叫腦死。
一個植物人。
姚晚把剛才一陣忙亂中散落在地上的藥物撿拾起來,放在了桌上。
倒了一杯水遞給陳德瑾。
"德瑾,你能來照顧他,我已經很謝謝你了。"
"只不過,今天是個意外,他......"
她側過身,捋了捋床上安睡如嬰兒的男子額上的亂發。
"他的呼吸系統會紊亂,這不是你的錯。"
呼吸系統會紊亂?
陳德瑾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的?"
應該不是原本就是得了什麽怪病吧,看上去那個成天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在清醒健康的時候絕對是個人物,一定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這麽可怕的樣子。
背對著她的姚晚掖緊了被子邊的空隙,眼神一閃而過。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終日躺在這床坹之上。
他------這一切都是
"為了我。"
很輕的一句回答,以至于離她幾步之遙的陳德瑾沒有聽見。
見她不答,陳德瑾端起手里杯子一邊喝水一邊又無意地再好奇了一下。
"那............姚晚,你就不會就這麽一直照顧他下去吧?"
光就一天半天由她來照顧就已經感到是累的勞心勞力,她無法想象要是姚晚花更漫長歲月?
"不然,我介紹一個好一點的療養院給你好不好?"
"你不可能一輩子就這麽陪著他吧?還是早點............"
滋潤過了干渴的喉嚨,陳德瑾放下見底的杯子。
才想續水,日光燈下卻愣了神。
姚晚坐在床檐邊,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像陷入夢境的人,根本沒有聽見她的只字片語。
他們兩人的手里纂著彼此的手,細細地小心翼翼地纂著。
陳德瑾心口突然一陣暈眩,覺得自己的嘴那麽髒。
普通的燈光下,為什麽有人會對著一個沒有任何感知的植物人笑的那麽溫柔?
這畫面委實讓她難受,難受的幾乎有些慚愧。
我遺憾地關上了窗,把除濕器開到最大擋。
"看來今天是那都不能去了。"
窗外的小雨下起來像是永遠都沒有了終結。
春天,過去我最喜歡的季節。現在卻是我的惡夢。
空氣看不見的濕氣能把我的膝蓋折磨死。
別說屋外,屋子里面不夠干燥我也照樣會跟半個廢人一樣,動彈不得。
不過算了,難得空閒,我也樂得清靜。
"安平,要不要看片子?"
我在一堆小陳塞給我的DVD里找了起來。
像是和他說話,但我也知道他聽不見。
他閉著眼睛,就像是勞累一天的丈夫在乏味的電視節目前坐著睡著了一樣。
而我,
就是那個絮絮叨叨的妻子。明知聽不見,但也要說。
我希望他聽見,他的腦子需要時時都有信息刺激。
"《亂世佳人》?"
嗯,長度是夠了,的確他得'坐'在沙發上五個小時才行,太短的片子,只怕我要堅持不住的。
不能長時間的讓他躺著,常常要讓他坐一會兒才行。不然背上會有血凝。
醫生特意關照,我是條條都當作了金科玉律,不敢怠慢。
"安平,我們看這一部,怎麽樣?"
我回過頭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他,詢問著。
他坐在那,沒有表情,沒有動作,睡著了。
"那就這部吧。"
我嗤笑著自己,我總希望在不經意地一個轉身,他就笑吟吟地看著我。
這種夢,太美,不現實。
于是走回沙發旁,把鋪在他和我腿上的毛毯蓋得更好一點。
往他的后背上放了一個靠墊,
順便繼續拉過他的一只手開始我天天重復的工作。
按摩。
實在是怕他的四肢的機能會退化,特意找到了專業醫生去學了穴位。
我現在要是有人請,比盲人技師都能更精准的找到人體的各個穴位。
忍不住笑了起來。
"以后沒有經濟收入的話,你看就靠這個我們倒也能生活。"
片頭打了出來,查爾斯頓莊園中的斯佳麗嬌媚可人。
豐裕富足的女子是感情充沛的。
歷經坎坷之后呢?
我一邊看她像貓一樣的表情,一邊繼續說道。
"昨天,我已經和醫生談過了,他說你得手術。"
他的器官雖然沒有萎縮,但是總是這樣是有危險的,昨天晚上他的突然發病就是證明,我不能在耽誤了,要盡快為他治療。
"他已經幫你請到了柯布西--梅卡醫生。"
"聽說他是這方面的權威,王大夫希望你去試一試。"
"你覺得怎麽樣?"
平穩的呼吸,他的容貌很英俊又安祥。
我想這是答應了我的這個決定了吧。
"你同意了?"
"那再過些天,我們就搬家。"
他的體溫要比我高,即使是陷入了沉睡也要比我高。
所以偎在一起時,那源源不斷人的溫暖讓我那發酸的右膝好了很多。
"安平。"
"等你好了以后,我們就去旅行吧。"
忍不住要去暢想。
十二像樹要是沒有發生戰爭,那大概就是個人間天堂了。
我們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還有所有的人間美景。
"記得你可是答應過我說要帶我去瑞士的諾頓的。"
"你說那里的風景區很美,樹種又多。就像四季在同一時刻都可以看見。"
"早上推開窗,有遠山的鳥鳴,窗台上有木葛瑾的蘭色小花。"
"到時候,我一定要你親自把早餐端到我的床邊。讓咖啡的香味把我叫醒。"
"那地方,你一定要陪我去瞧瞧。"
"你答應的。"
而我相信了。
陽光下,是她忙碌的身影。
陰影里,是帶墨鏡的男子。
見那個小小花圃里不停用花鋤翻整著有點堅固的土壤的女子。
男子隱藏在墨鏡后的眉眼不由地蹙了蹙。
是這個女人?
是這個穿著素色連衣裙的女人,使得兩個家族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看起來和一個平凡的女子並無不同。
究竟有什麽能耐?
側側地勾起一抹笑,讓我見識見識吧。
天氣變地好了,松松土花才能長得更好。
我努力翻整著院子里那個花圃,將帽檐在壓得底一些。
以三月而言,今天的陽光真是很充沛,我的臉沒多久就紅的快要燒起來了。
不過,難得不再下雨,等一下要帶他出來曬曬太陽才好。
下午要做一點好吃的點心,也不能總是給他喂流汁。然后再去............
我暗自快樂又周全地計劃著我們今天的日程。
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你就是住在這兒?"
微風吹到室內來了。
他悠閒地跺著步子像參觀景色一樣打量著這間二十平方米的屋子。
桌上整齊有序的擺滿了藥。
為了方便又不會弄錯,所有日間和夜間的藥物都分門別類放在了一格格的架子上,上面還用紙條貼上了劑量和注意事項。
就連醫院里的護士都比不上的細心專業。
空氣里是洗衣粉混合著陽光的馨香。
而就躺在柔軟潔白的床單上的人,看上去清爽干淨。
沒有長期生病的人所擁有的腐朽之氣。
他試驗地摸了摸,手腳依然沒有失去彈性。
按照萎縮的程度來看,那靜止狀態下的四肢受到精心的照料。
居然只是變的有些細瘦,卻沒有任何的衰退。
他啧啧稱奇。
不可思義。
"告訴我,你那來的好運找到這麽個女人?"
用手輕輕拍打了一下在床上沒有意識的人,他笑。
費力把栽進花盆的幼苗搬上了二樓,我已經是氣喘噓噓,右腿也一陣陣地發麻。
還是應該當心一點,這個季節雨多天氣又潮濕的厲害。
我的關節發麻發漲的厲害了。
是不是里面的鋼釘............?
搖了搖頭,這時候什麽想法都是多余的。
低頭看看那盆景中抽著小芽的花卉,嫩綠嫩綠,小小的葉子一片一片,生命力旺盛。
我繼續抬起它心里希冀著。
希望有一天可以借著你綠意把他喚醒。
當在自己的家,在自己的臥室里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身影時,姚晚瞬間緊張了起來。
剛捧著花盆想把它放在安平的臥室的陽台上,就看見了那站在他床前背對著她的人影。
她大聲的和斥。
"誰?!"
"你是怎麽進來的?!"
那人愣了愣,略略伏下的身體直了起來。
然后轉過了身。
那時,陰影和陽光同她開了一個玩笑。
锵!
如同铙钹貫穿了耳膜。
那一瞬間。
她手里的花盆應聲落下。
小花苗驟然間失去了泥土的保護。
他站在原地。
看著瞠目結舌的姚晚,在眼底星火燎原一般地燒起了熊熊大火。
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這是一個夢,一個長久以來一直想做但有從沒有實現過的美夢。
他沒有出聲,只是任她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
她走的很小心,就想怕踩到地雷一般,亦步亦趨。
然后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疑惑又恍惚。
"安........................平?"
她想抬起手來摸一摸那是否是真實的觸感。
那人卻溫文爾雅又禮貌地笑了,沒有拒絕她的手。
不!
不對!
她的眼睛的光和火一下子被這個好看的笑容熄滅了。
他從不這樣笑,他對她綻放的笑容里有著特別的東西。
在仔細地定睛一看,原來不過是輪廓眉眼有些相似而已。
"你是誰?"
她的眼里沒有了熱烈,她站在床前捍衛一樣警惕防備,怕這個陌生闖入者對他不利。
那人的目光冷了冷,為她瞬間消失的激動。
他大方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安莫。"
"我是安平的弟弟。"
對著鏡子我把臉上的由于整理泥土時沾上的泥沙擦拭干淨,很遺憾地發現自己零亂的衣服,蓬松的頭發。
我想我在他的面前很失態。
我應該用一個更好的形象面對他的家人才是啊。
而不是只會傻愣愣又激動地把花盆砸碎。
只是,我真是不知道原來他還有個弟弟,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這人找到這兒來有什麽事嗎?
"請喝茶。"
端著托盤,我小心的將杯子放在他的面前。
在他的正前方坐下。
我之所以對這個陌生人的解釋信服的理由還有就是他長得的確是有些安平的影子。我一點都不懷疑他們彼此之間是有血緣關系的。
我幾乎要忖度是不是在樓上躺著的安平已經全愈就在我的面前。
安莫不由地歎了口氣,有些戲谑地笑了。
"姚小姐。"
"你一要這麽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嗎?"
"我會有非分之想的。"
他抬頭坦白地盯著我,修長的手交叠在腿上。
"對不起,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看的已經出了神。
我在借由著這張臉來重溫著過去安平的形象。
忍不住澀紅了臉,我很歉意又掩飾地端起了茶杯。
"我知道,我們長得很像。"
他諒解地笑了笑。
仿佛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很鄭重其事地對我說。
"據我所知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的哥哥?"
照顧?
我搖了搖頭,糾正他。
"我們一起生活。"
沒有所謂的照顧,我不比他強,他不用依靠我。
沒有他,我也不能生活。
安莫玩味瞅了對面那個女子一眼,很完整地收錄下她此時的神情。
"無論如何,我非常感激你。"
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我看過他,你把他照顧的相當好。"
"其實我知道你的身體也並不好。"
"聽說你的右腳還要到美國去做接骨手術吧?"
"拖延治療的話,效果是不好的。"
她聽不出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麽,僅僅對她來歌頌贊揚的嗎?
姚晚望著西裝筆挺,斯文俊秀的他,突然有種不安。
"這我以后會考慮的。"
她微笑地打斷了他的話。
他揚起了眉,和她對視了一眼。
接著,自顧自地往下說了下去。
"不如,你現在就考慮,怎麽樣?"
蓦地,那端著茶的手,蒼白的關節突顯了出來。
她盡可能地呼吸自然。
"你,什麽意思?"
他笃定悠哉地站了起來。
邁了幾步,他坐到了她身邊的位置上。
"我想,以后就不麻煩你了。"
她的頭發很長,其中有幾根掃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有點癢,可他沒有移開。
"你、說、什、麽?"
她的雙手緊緊地绻握在一起,腦海中一片空白。
沒有發現他在湊近她的脖頸,目光正觀察著她的不敢相信的神情。
"你把哥哥交給我來照料,你回美國治療就行了。"
安莫看著血色一點一點從她的臉上褪去。
暗處的手指沒有痕跡的摩娑著她的那幾根誤落在手背上的長發。
"我們會盡快為他找到合適的醫生。"
"為他進行手術,你也可以同時不耽誤治療,這樣一來豈不兩全?"
她寒著臉,動也不動。
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安莫不由地想,是不是已經可以了,她應該是沒有理由不答應。
"我--------們?"
終于,坐在沙發上的她開口了。
一個疑問句丟給了他。
換他愣了愣。
她慢慢地,警惕又嚴厲地把頭轉向了他。
這個自稱是她愛人弟弟的男子。
"是誰?"
"除了你,還有誰?"
關鍵的是他背后的策劃者是誰?
安莫佩服地笑了笑,重新審視她。
自己剛才不小心說漏了嘴,這女子有著敏銳的觀察力。
雖然隱藏在樸素之下,可是某些地方的確高人一等。
他決定坦誠布公。
"安家的孩子,都被一個人收養了。"
姚晚幾乎是詛咒著閉上了眼睛。
這個名字為什麽就是不放過他們?
她沉默不語地站了起來,把桌上的茶杯放到了托盤上走到了洗碗槽旁,將水通通都倒了進去。
"姚小姐,你的答案是----?"
"回去。"
她把背影作為一種抗議。
"請你回去告訴他,無論他用什麽樣的手段,我不會把安平交給他的。"
她先前端著茶的樣子,像是正統的大家閨秀。
她現在的堅毅又比任何一個將軍都有威懾力。
安莫眯起了眼,走到了她的身后。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不過.................."
洗滌著杯具的手停了下來,只有嘩嘩的水流聲。
"你真的可以嗎?"
她的腰很細,手臂到肩膀有一段很蜿蜒的曲線。
他讓人不能察覺地把頭微微一低,用鼻子湊在她的頸間,吸了一口氣。
"恐怕,你的力量是不夠的。"
關緊了龍頭,她冷冰冰地說道。
"那就不用你來費心了。"
"還有----。"
她說著退避了些,戒備的眼睛望著他的臉。
"我不喜歡有人靠我太近。"
這種距離只有安平可以。
他笑了,紳士般抬起手一步一步地往后靠。
"對不起,請原諒。"
"不過,你很漂亮,姚小姐。"
她的臉驟然板了下來,這無異于高級調戲。
體面,但無禮。非常的不尊重。
姚完走到了門邊,把門開得很大。
"請慢走,恕不奉陪。"
把煙丟在了地上,看著黑暗中那已經被鎖上的門扉。
安莫不由地笑了起來。
今天吃了一個結結實實的逐客令。
恐怕她以后都不會願意見到自己了。
那個恍惚癡迷,又義正詞嚴的姚晚。
真的------很漂亮。
可惜啊............
他發動了引擎,頭頂上的反光鏡里是自己的無奈笑容。
心被人收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4:38
第23章
忍不住要打一個哈欠。
好無聊的學術交流會啊,要不是這次有幾位讓他仰慕已久的醫生來參加,他才不受這份洋罪呢。
"劉博士,你對顱外無疤手術是怎麽看的?"
受不了,他翻了翻白眼。
拜托,術業是要有專攻,但也用不著這麽不沒完沒了的啊。
一個上午了還沒談夠啊?!
"對了,今天的午飯在哪兒吃?"
牛頭不對馬嘴。
金絲邊眼鏡的年輕大夫,傻愣愣的。
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維。
"沒有安排嗎?那我去外面吃好了。"
附近好像有家川菜館。
去那里飽飽口福好了。
留下那個同行的大夫揚長而去。
到底是國際型的綜合大醫院,設施和交通干道分布合理又美觀。
電梯設在了通透的大玻璃窗旁,陽光透了進來。
他無聊又不耐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按著下降鍵。
電梯還是沒有到十五樓,就像故意考驗他饑餓的胃,一層又一層,停個沒完。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捂住嘴放松地伸伸腰,累死了好想睡。
終于等到那'叮'的一聲,電梯的門開了。
他放在嘴上的手卻拿不下來了。
從里面走出來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淺藍色針織衫,白色條紋裙的女子。
拄著手杖慢慢的走開。
沒有留意到在電梯門口那個驚詫注視著自己的人。
"姚晚?!!"
他飛奔上前拉住了她。
這絕對不是他眼花了吧。
被人在異地突然叫出名字的她,頓時回過神,驚詫地看著他。
"姚晚。"
他晃著潔白的牙,笑地十分開心。
"你是............?"
她眨動著眼睛,似乎在記憶里努力搜尋他的名字和影像。
"我是劉勉。"
"我們見過三次,你都不記得了嗎?"
他狂熱的興奮中有點苦澀,三次,她沒有一次記得他叫什麽。
"哦。"
她恍然大悟。
很抱歉地對他微笑。
"你幫了我們家很多次,我都一直沒有機會來好好的謝謝你呢。"
"改天我們全家一定要好好的酬謝你。"
聽到這話,他像個大孩子一樣,雀躍地牽住她的手。
"那揀日不如撞日,我請你吃飯吧。"
姚晚是不喜歡和自己太熟的人對自己過于的親熱,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麽,她對這個僅僅幾面之緣的醫生,沒有一點陌生感。沒有一點排斥。
他突如其來的邀請和直接的碰觸也沒有讓她不快。
只是,她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東西。
"今天?"
今天她可還有事呢。
剛剛辦完住院證,有些病房里需要的東西還要購置呢。
"你............你沒空啊?"
看見她臉上的猶豫,劉勉失望地放開了她的手。
真是人頭豬腦!他暗罵自己。
就不會一點迂回戰術,這麽突兀,人家肯定被他嚇壞了,那里還敢答應。
姚晚看他懊惱的樣子,輕輕一笑。
中午十二點。
她看了看表,還有幾個小時。
三點,她請的看護才回去。
吃飯時間應該是夠了。
"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等我買完東西,由我作東請你一頓,好嗎?"
最后選了一家日式料理。
雖然有違想嘗川菜的初衷,但他可不想在她的面前被辣的流淚不止,沒有形象。
思來想去,還是日本菜比較安全。
于是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姚晚惬意地笑著環顧四周的畫軸。
"這里的保廂到是很幽雅。"
她贊歎道。
劉勉卻用力戳著碗的食物。
還是對自己很生氣,瞎子啊,居然沒有注意她的右腳,傳統日式料理店都是跪席,她的腳哪能受得住彎曲那麽長的時間?
結果,只好請老板特意辟了間可以有椅子坐的雅間給他們。
雖然她什麽也沒說,但這等于是給了她一個難堪。
出師不利,她肯定對他的印象分大跌不止。
后悔死了,他耙了耙自己額前的亂發。
"你不喜歡吃壽寺卷嗎,劉醫生?"
聽見她對自己說話,劉勉連忙抬頭,她一臉笑吟吟地用筷子指了指他的碗。
原來她笑的時候,左邊有一個很淺的酒窩,對應著還有一顆虎牙。
以前都沒有發現,她笑的樣子很可愛。
"我..................喜歡。"你。
他對著她的笑臉發呆,看也不看碗。
"真的嗎?我不信。"
她研究似地繼續看著他的盤子,沒有留心他羞澀紅到耳根的樣子。
"你別不信,我真的是............"
"那你為什麽把它弄成了這樣?"
這才發現他們的對話根本沒有在同一條線上。
他短路的腦袋才想到低頭去看。
好惡心,
那被筷子戳成一個個小洞的玩意,就像是一'陀'XX,誰會要去'吃'?還是喜歡吃?
"呵............呵。"
見他一臉嫌棄又不敢表露的樣子,姚晚不由的笑了起來。
這人真是有意思。
表情千變萬化,舉止也像一個十三歲的大男孩。
見她笑了,劉勉也就放松了下來。
兩人開始在他一個又一個的笑話和轶事之中愉快的度過了。
用餐快要結束的時候,他想到一個問題。
"你怎麽上這家醫院來了?"
見到她時,像是剛剛辦完手續。
她持著筷子的手,不易察覺地一抖。
"我來聯系手術的。"
聲音降了一個八度,低低又啞啞的。
手術?她需要動什麽手術?
"你要動手術嗎?"
他直接把話問出了口。
輕輕地放下筷箸。
她微笑著搖了搖頭。
下午的時候,術前的常規檢查都做完了,過幾天等主刀的醫生研究后馬上就可以進行手術了。
她心里忐忑不安,有種黎明將至前的惶惑。
就要動手術了,不知道那幾個貫穿他右側腦部的子彈會不會對他有影響。
如果手術成功當然好,可要是不成功?
這次決定的如此匆忙,她的心理狀態還沒有調試好,可是,那個陌生人的出現卻讓她像一個驚慌失措的老鼠。
日程、安排都沒有弄妥,她就急急忙忙地帶安平離開。
實在是有點失策。
心煩意亂地撥弄著窗簾。
姚晚開始有的沒的說起話來,心理學上,說話也是減壓的方法。
其實,她此時此刻真的是需要好好地排潛一下壓力。
"安平。"
"我昨天遇見了一個人。"
一片三文魚上就放了兩勺芥茉,辣得淚如雨下,還不敢聲張。
"一個挺有趣的人。"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你們見過面。"
"就是那個你送我去的醫院里的劉醫生,劉勉。"
依著窗台坐下,樓下有小孩不停地鬧著在玩捉迷藏。
她不由地把頭靠在玻璃上。
"他說像腦外科的這種手術,盡快動手術治愈的希望就會越大。"
"我想劉勉.................."
只有她一個人說話的房間里突然有著一陣低低的嗚噎聲。
她急忙側過頭看他。
他的喉嚨里發出的輕輕聲音。
她飛快地跑到他的身邊,熟練地順勢抬高他的上半身,拍拍他的背脊。
果然,剛剛護士小姐一定喂了他太多的水,胃到食管那一段可能有些逆流了。
直起身來,等那些水都流了下去,他終于是又安穩平靜了下來。
姚晚松了口氣。
用手指輕輕彈了他的腦門一下。
壞家伙,我就不能說說別人了?犯得著嚇我嗎。
他睡著的樣子很好看。
像一個沉浸在夢里的娃娃,有種稚氣。
摸了摸今早剛為他刮過胡子的下巴,光潔又清爽。
慢慢地,她的心里也奇妙地定了下來。
沒有關系,就算手術不成功又什麽可怕的。
躺在胸前這個人,有我呢。
應該說那是一幅畫。
他悄悄地推門進去的時候,看見了一幅畫。
可能是陪夜太累,她坐在椅子上,身體绻在床角邊維持著不很自然的姿勢就睡著了。
手像是不放心另一個人似的緊緊地牽住了他的手。
而躺著那人的安谧仿佛也借由掌心傳到了眉目間。
相互依存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他放輕了腳步,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睡得很沉。
青青的黑眼圈,說明她已經耗盡了體力。
微微蹙起的眉,又說明她即使在夢里也並不踏實。
是擔心那人會出什麽狀況吧。
他充滿好奇又帶著探研的神情望著她。
然后,伸出手幫她把落在頰畔上的散發勾到耳后。
沒有黑發掩蓋的她。
臉很小啊。
這樣的一張臉下隱藏著多少的韌性。
如同天賦異禀,讓她即使是刻意遮蔽自己的光芒,但也無法抹殺她的與眾不同。
被人用視覺緊迫盯人的她,仿佛有了感知。
很不舒服地澀了澀自己的眼睛,一點一點地睜開了眼睛。
放大的人臉就在她的上方,她一驚。
"你?!"
她瞪大眼睛,防備地抓緊了手里的他。
怎麽如此的陰魂不散?
"早上好,姚小姐。"
他笑容可掬地對她問候。
"你來干什麽?"
她特意選擇了這家允許匿名的大醫院,怎麽這人還是這麽快的就找來了?
見她像刺猥一樣擺開了架式,他不以為然地掃了一眼那兩人緊緊相握的手。
"不干什麽啊,我的哥哥要動這麽重要的手術了,我這個做弟弟的沒有理由不來關心一下吧。"
姚晚站了起來,眼神炯炯。
"不用你們的假好心,沒事的話請不要來打擾我們。"
他靠近她一步,挑起長眉。
"打擾這話可不太好聽。我是正常的親屬關心。"
"而你是他的誰?"
這一槍頓時擊的她,啞口無言。
"如果我出了殺手锏,讓法院來裁定究竟誰對他有監護照顧權的話,你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他俯下身子,幽黑的眼睛里有種焦躁,盯著她的眼神仿佛迫不急待。
"所以,即使不是我出面,你以為你保得住他嗎?"
他貼近她,有只手慢慢架空著摸上了她的腰。
她粉臉青寒,雙手握拳。
"我不以為。我肯定。既然死亡都沒有把他搶走,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妨礙我留住他。"
她揮開試圖接近自己的手,該死的痞子,如此輕薄。
"請你放尊重,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呵..................。"
好用力啊,看來已經是讓她氣的不輕了。
安莫微笑著走到沙法旁,把帶來的一束玫瑰捧到了她的面前。
"不管怎麽樣,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哥哥的事歸公事。"
"而你是我的私事。"
姚晚簡直是要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嚇住了。
這個人的行為模式真的是讓她咋舌。
前一刻,他們還在對峙,現在他卻送花?
"上次,你因為我打碎了的花,所以我新買了一束來賠你。"
她冷著臉,看也不看。
沒有收下。
他也不生氣,反而繞到她的后面找到了醫院桌架上的花瓶,自己插了起來。
"姚小............不,姚晚。"
插完花束后的安莫轉過身。
"我很中意你。"
"我想追求你。"
姚晚總算是明白他的用意了,她嗤笑了一聲,睨著他。
"安先生。"
"你的自我感覺,和你的臉皮都讓我驚訝。"
同樣相象的臉卻不能給她同樣的震撼和悸動,因為里面放著不同的靈魂。
第 24 章
長長的過道里,手術室外的紅燈依然亮著。
從販賣機里拿出一罐咖啡,他遞給了不停地向手術里張望的她。
"不用太擔心,我老師在腦外科上的手術是十拿九穩的。"
姚晚用手接過那罐溫熱的咖啡才發現自己的手早已冰冷。
"謝謝。"
她有點虛弱地捧著咖啡,望著光亮潔白的地磚發呆。
他順勢在她的身旁坐下,看著她蒼白的面色,隱動著緊張和焦灼。
"姚晚,這個手術很長,而且做完了他就得轉去無菌重症病房。"
"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見到他的。"
劉勉暗歎一口氣,從她的手里把咖啡拿了過來,揭開了板啟。
"你先去睡一會兒吧。姚晚,你太累了。"
從接到正式手術日期到今天,她差不多有兩天沒有合眼了,現在她的眼里充滿了血絲。
強撐著精神的樣子,幾乎快要疲軟地倒下去。
"就算現在你坐在這里也幫不了他什麽的。"
他重新把開了口的拉罐放進她的手里。
對于劉勉的好言相勸,她感激地笑了笑。
"我知道。我再等等。"
除了坐在這里能讓她心安,其它地方都叫她心神不寧。
想到這里,她又反射性地朝里那個方向看了看。
自嘲著微笑的劉勉,雙手交十放在膝上。
漫射光暈的醫院白色燈,無論怎麽強烈的光亮,都不會產生陰影。
可是他怎麽覺得自己頭頂上被一片黑暗籠罩?
人生因為出場的先后不一,所以結局大相徑廷。
她的生命里沒有他的位置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手術外靜默的如同刑場。
'叭嗒''叭嗒'。
突然有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頭上綁著一個小小的洋蔥辮不知從那兒跑了來。
安靜的走廊上回響著她的皮鞋擊打地面的聲音。
一斷一續,她才剛會自己走路不久。
只見手術外的兩個大人同時看向了她。
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停下了腳步。
停在了我的面前。
紅撲撲的小臉上是一種好奇的神態。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對她微笑,可是她突然沖我樂呵呵地一笑。
嘹亮又甜甜地叫我。
"姐--姐。"
奶聲奶氣,嬌嫩可愛。
我緊張了一個上午的心頓時放松了不少。
"你媽媽呢?"
我摸著稚嫩嬌弱的小臉問,一個孩子怎麽會在醫院里隨便的跑動卻沒有大人跟著?
她還是笑,虎虎地像是要努力地從自己的小兜里掏出些什麽來。
卻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這是誰的孩子,怎麽會讓她一個人到處亂跑呢?"
我身旁坐著的劉勉也忍不住要好奇地一問。
終于是找到什麽了,她開心地用小手晃動著我。
"姐姐,姐姐。"
"吃糖。"
透明的塑料薄膜下是一顆黃色的硬糖。
水果糖。
樓梯的轉角有一個焦急的女聲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同一個名字。
小女孩把那糖匆匆放到了我的掌心,循聲而去。
那透明的糖果被留了下來。
"是什麽味道的?"
他把手撐在腦后,閉著眼睛。
手術還有一小時就要結束了。
出神發呆的我不由一愣,費解地看了看身邊的劉勉。
"那糖。"
他解釋。
我回應過來,松開手,里面有一個黃色的小糖躺在那里。
"我沒有吃。"
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
"你不喜歡吃糖?"
"我喜歡吃。"
我只是舍不得吃這一顆。
"你喜歡吃菠籮味的糖嗎?"
"喜歡。"
"你喜歡吃草莓味的糖嗎?"
"喜歡。"
"你喜歡吃芒果味的糖嗎?"
他似乎對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有了一種執念。
繼續問我。
我蹙眉,困惑,卻同時回答。
"喜歡。"
"那---你喜歡............愛他嗎?"
為什麽要這麽樣地陪伴在他的身邊?
雖然沒有問過他們兩人的關系,雖然除非是瞎子才不明白她所做的這一切是因為什麽,可是,讓我問出來吧,你清清楚楚地回答,讓我死心。
我想我很驚訝。
可是我不明白自己又為什麽那麽平靜。
他的眼睛還是沒有睜開。
但他的拳頭捏得很緊。
"不。"
我輕吐一字。
窗外天色將央。
手術歷時十小時。
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在一面大大的厚玻璃幕牆的后面。
鼻子里插著氧氣管,躺在白色的床上。有一堆人在他的身邊忙來忙去。
簇擁之中,我看不出什麽端倪。
也沒有人想起告訴我結果。
我們分別了如此之久,有種暈旋的感覺漫了上來。
是什麽呢?接下去等著我們的是什麽?
主治醫生,那個外國老頭不無得意地用一長串一長串蹩扭的英文對我說著話。
我很努力地往玻璃里看他,也很努力地聽另一個人說話。
"非常幸運。"
"十分成功。"
只需要明白這兩句話就夠了。
我按捺不住地擁抱了那個喋喋不休的老頭。
他眉開眼笑拍了拍我的背。
手術成功了。
我想那應該可以轉化為這個意思了吧。
埋進那充滿了消毒藥水味道的領口,我忘了,這是一個陌生人。
這股味道從此以后不會再和我們如影隨形了。
他可以動了,他可以走了,他可以和我說話了。世界上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我幾乎是要顫動起來了。
那個蓄著小胡子的老人終于是意識到了什麽。
他不再開懷大笑。
只是用手把我的腦袋扶了起來。
注視著我的眼睛,生澀的中文一個字一個字的嚼著說。
"他好了,不哭,你。"
腦電波的斷層掃瞄顯示他這幾天的大腦已經可以接收外界的信號了,對聲音和光線也已經有了反應。現在是他的恢復期,醫生說可能他隨時會醒。
沒有了那面玻璃的阻擋,我站在了他的床邊。
嘴里留有糖的味道。
黃色的水果糖。
我伸出一只手。
探進他的手心。
暖暖的。
我伏下頭去,很認真地看著他。
"安平。"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你知道是誰嗎?"
下午的陽光照著他的臉,銀白色的,如同水銀。
把那張臉稱得格外英俊。
"是我,你的晚晚。"
"原本我是想做第一個可以讓你聽到聲音的人。"
"可惜,這幾天你聽見的都是別人的聲音。"
小護士們喜歡圍在他的周圍,假借看護之名,乘機碰觸。
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算了,現在就咱們倆。"
"你又可能聽不見,那麽我就有勇氣來對你坦白一些事情。"
"你想聽嗎?"
我故意打住,觀察著他。
他呼吸平穩,尚未清醒。
"哦,你聽不見的話,我就說了,反正今后你也不會想聽。"
我清了清嗓子,帶著微笑。
"其實,你是一個壞人。"
"一個糟糕的人,脾氣古怪,性格偏執,動不動還喜歡恐嚇威脅我。"
"我估計你以后也不會有所修正,也不會變成我心中理想的那個人。"
"既然,你現在又是這樣病焉焉的,難道你希望我陪著你從今以后這麽了無生趣活著?"
"所以昨天有人問我是不是愛你時,你知道我的答案嗎?"
我又一次頓了頓。
左手掌心里有些濕意,不是我的,我的手心從來不會冒汗。
而且此時我並不緊張。
"我說'不'"
呼吸器上已經顯示了不正常的波動了。
他黑色的睫毛顫顫的。
左手一片冰冷。
"我對他說........................。"
那天的黃昏,手術室外的問答后。
劉勉騰地睜開了眼。
她已經走到了窗旁。
天際線的一端,有一架飛機劃過。
"我們已經長在一起了,生在一起了,最后或許要死在一起了。"
"我們之間已經不是愛情了。因為愛情有時太容易動搖了,我們要面對的困難又那麽多,所以我們必需彼此緊緊相連。"
呼吸器上的波動更加的紊亂了起來。
我暗自笑了笑,為那張難得一見的泛著紅澀的臉。
低下頭,輕輕厮磨那張臉。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時,你就愛我了。
那麽,我也是。
所以,我想........................。
我在柔軟的唇邊停留。
"歡迎回來。"
于是,
我們接吻了。
一股甜絲絲的檸檬味,留在了口腔。
一股幸福的味道。
世紀末的那一年,沒有發生任何預言里的事。
上帝的孩子們都安全又快樂的繼續生活著。
超市場里的貨架旁。
他在看她,她在看著一排排的架子。
有人在那里看著他們。
停下了手推車,突然她眼里一亮,愉快地跑到其中的一個架旁,捧著一大把的話梅放進了購物車。
他涼涼地又有些警告意味地看著那些多出來的東西。
"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有幾名女售貨員側目看來。
穿著藍色裙裝的她很堅決,不過底氣不足。
"你不能連這點自由都不給我吧?"
他看著她,不作聲。
她有點心虛。
車里的花花綠綠的玩意是多了點。
零食,話梅,膨化食品。
"那............那最多我不要這個了。"
她把散裝的餅干放棄了,退了一小步。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個你留著吧。"
不敢相信,他居然不管轄她的食品范圍了?最近他的控制的幾乎嚴苛。
她瞪大了眼睛。
他自動地推著車子按照他們先前的路線返回。
"其它的我放回去了。"
什麽?!
欺人太甚!她惱怒了,真的是要惱怒了。
"姓安的,你給我差不多一點!我是個成年人。"
沒有聽見她忿忿地抗議似的。
他依然向前走著,不過步子放得很慢,讓她好跟上。她的右腳不能走得太快。
"你真是越來越喜歡管我了,這個不許,那個不行。我對食物是有自己的選擇權的。"
她生氣地喃喃,故意和他隔上一段距離,就是不和他並肩而行。
見她老在后面,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牽住她的手。
"晚晚。"
"最近你就像個孩子,沒有節制。"
"你是不能吃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的,你忘了?回回都是要吐,你的胃本來就不好,再反酸怎麽辦?"
他不由擔憂地望著她,最近她的食譜和脾氣都有些變化,是不是要去找個醫生去幫她檢查一下?偏偏她自從他出院以后,對醫院已經有了某種恐懼,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會去。
"我就是想吃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她也覺得為了食物同他爭執實在是有點可笑,但她最近確實對以前不屑的零食有了奇怪的狂熱,幾乎欲罷不能。吃到要吐了才行。
正餐卻是一點都沒有胃口,這讓那個神經容易緊張的家伙,動不動就想帶著她去醫院檢查。
"你就留一點給我,又不要緊。"
她拉拉他的袖子,一臉期待。
"不行。"
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能姑息遷就。
"家里我幫你弄了參湯,你得吃點有營養的東西才對。"
見到有一瓶虎骨酒,他順手放到了推車里。
家里的那瓶估計就要用光了。
她的右腳要每天幫她活活血,這樣下雨天才不會疼的厲害。
"可是,我真的是想吃。"
她還是不死心,留戀地看了又看。
"走了,晚上讓李醫生好好幫你看看才行。"
"不要啦,............。"
就像拖著個大孩子似的,帶著她走到了收銀台,徹底杜絕了她的這個念頭。
一手提著大大的購物袋,一手牽著她。
他們相互側著頭,彼此之間還是再繼續著什麽小小爭執。
他們走到了一輛普通的車前,打開車門,他們坐了進去。
離開了他的視線。
原來是躲到這兒來了。
好厲害。默不作聲地隱了姓名,換了身份,整整讓他們找了一年。
哥哥,你把這個美人就這樣收入囊中,可不公平啊。
黑暗的幽眸閃過一道湛光。
口袋里的手機在響,他拿到了耳邊。
"喂?"
地獄里的問話傳來。
地獄的使者回答。
"是的,我找到他們了,爺爺。"
陷落,是一個動詞。
繁華,是一個名詞。
我們會陷落在一張繁華的網里,彼此掙扎,彼此靠近。
卻最終逃脫不了那網下里的宿命。
上帝也無能為力。
(全文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5 10:54:57
作者留言:
哦,結束了。
我堅持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結局,但是小A他們認為故事就是故事當然要永遠的快樂美滿下去。
所以我退一步,她們也退一步。
啊..................各位,這個結局是本人比較喜歡的,至于各位看官的想法嘛嗯..................
各持己見,各取所需吧。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