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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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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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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08:12
標題:
[冷殷秋]逆天劫(全書完)
本帖最後由 官不聊生 於 2015-5-13 17:28 編輯
逆天劫
作者:冷殷秋
【
內容簡介
】:
這是一個動蕩的年代,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的時節。然而一次宴會,一次偶遇卻引發了一代武神的傳奇。在紅顏知己的協助之下,吳天遠憑借著自行修煉出的道家無上神功“三昧真火”與“白蓮教”、北元“大寶法王”展開了一場龍爭虎斗。可是更大的陰謀卻早已悄然展開,迫使吳天遠不得不逆天行劫……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09:0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一)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靈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飛鳥。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杜甫這首描寫泰山風光的《望岳》的確是膾炙人口,而最後的一句更是千古名句,廣為傳唱。泰山為五嶽之首,風景雄奇壯麗,又因為這座名山供奉著東嶽齊天聖帝和碧霞元君,所以每年前來泰山的遊人如織、香客如雲。而泰山腳下的泰安州也因此熱鬧非凡。
大明洪武十二年正月末的一個日子裡,泰安城內劉員外府門前一早就張燈結綵,車水馬龍,瞧那氣勢比過年還熱鬧。提起這位劉員外,那在武林中可是赫赫有名。十五年前,元朝國師用武學秘籍《玄天寶篆》為誘餌,暗地裡擺下「千毒大陣」,困住了各大門派無數英雄好漢,妄圖將中原武林人士一網打盡。劉四海率領數百家丁匯同少林、武當兩派眾高手冒死相救。劉四海精通陣法,各路英雄在他的協助下破了「千毒大陣」,可是他自己卻不慎身中奇毒。雖然經名醫精心救治,僥倖保住了性命,好好的一身武功倒是給廢了。所以武林中人對劉四海莫不感念,每到逢年過節各大山門就派人前來到賀。今天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天下各路英雄更是不約而同前來賀壽。只見門前出入者,莫不是背刀跨劍的糾糾武者,便是那鮮衣怒馬的翩翩少年。
時近午時,眾賓客在劉府家丁的指引下紛紛入席。由於來的賓客太多,連劉府的庭院中也擺滿了酒席。就在庭院東首一張不起眼的酒桌旁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布衣少年,在人群中望去倒似鶴立雞群一般。他衝著身邊的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頗為俊秀的青年嚷嚷道:「大哥,我餓了!」那青年不由得眉頭皺起,心知這決不是一個好兆頭,頓時後悔不該把這個丟人現眼的兄弟帶出來。當下,青年只得向那高大少年低聲道:「你再忍一會,等不了多久就開席了。」
高大少年卻不聽,對於他而言,肚子餓了就應該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至於吃飯之前有什麼禮節,在酒筵之上應該怎樣與別人打交道,就不是他應該顧及的事了。雖然他在剛上桌的時候聽見身旁的兩個人自我介紹一個姓鄭,一個姓柳,不過這也與他無關,他只關心自己的肚皮。服從於胃部原始的驅駛,他口中不住地嚷道:「可是我餓了,餓得受不了了!大哥!我們別在這裡吃飯了,我們還是下館子去!」
周圍的人聽見那高大少年的叫嚷,都把目光轉了過來。那青年望了望四周,滿眼見到的都是充滿質質疑的目光,臉上微微透出羞慚之色。他向那個高大少年低聲怒道:「你給我閉嘴!我叫你不要跟我出來,你偏來!下次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那高在少年頓時噤若寒蟬,低下頭,不再敢看那青年一眼。
那青年身邊的一位俊俏書生這時向那青年一拱手,道:「兄弟柳寒煙,請問賢昆仲高姓大名?」青年忙回禮,道:「小弟吳天遠,這是我兄弟李越前。」說著便指了指身邊那高大少年。
柳寒煙笑道:「呵呵,請問吳兄師承何派?一向在哪裡發財?」吳天遠淡淡道:「在下兄弟武功不成,不敢有辱先師之名。至於發財嘛,如果在下兄弟真有財發的話,也就不會到這裡來蹭飯了。」
柳寒煙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也不生氣,便與同桌其他人攀談起來。倒是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狠狠地瞪了吳天遠一眼,在柳寒煙耳邊低聲道:「少主,這小子目中無人,要不要屬下給他點教訓?」柳寒煙正在與桌子對面的一個紅臉膛的漢子說話,當下只是微微搖頭,那中年人便不再出聲了。
這時吳天遠向附近的一位劉府家丁招了招手。那家丁忙走過來,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少俠有什麼吩咐?」吳天遠指了指身邊的李越前,道:「我這個兄弟腸胃比常人大些,我想請你在上我們這桌酒菜的時候上雙份。」說著,吳天遠的俊面上不覺間又微透硃砂。
那劉府家丁點了點頭道:「您請放心,我馬上就去通知傳菜的。」吳天遠又道:「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那家丁道:「少俠儘管吩咐。」吳天遠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匣,從木匣的成色上看彷彿頗有些年代了,上面還貼了幾張封條。吳天遠道:「我想請你把這樣東西親手交到你家老爺手上。」那家丁不由得面現難色道:「現下老爺正忙著,只怕小的……」
這時柳寒煙也轉過頭來,看見了這木匣,神色一變,問道:「吳兄,這是什麼?」吳天遠看了柳寒煙一眼道:「賀禮。」然後又向那家丁道:「如果實在不能交到你家老爺手上,便交到你家大公子的手上,他若是問你,你就回:『故人之約,不敢相忘。』」那家丁當下點了點頭接過木匣轉身去了。
那家丁走後不久便開席了。酒菜一上桌,眾人皆起身(當然李越前除外),剛要就劉四海的五十大壽說一些祝願之詞。卻見那李越前一伸手便將桌上一隻蹄膀抓了過來,放在嘴邊一順,剎那間,那蹄膀便只剩下一根光骨。接著又一把抓過一盤牛肉,也是在口邊一過,也是眨眼間就留下一個空盤。卻也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把食物送進腹中。旁人只是覺得面前菜餚不一會就不見了,那真是有如風捲殘雲一般。
一桌的人都停箸不食,都望著李越前,不由得臉上都微露驚訝之色。其中那個紅臉膛的漢子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令弟這是幾天沒有吃飯了?怎麼這等吃相?在下還是平生第一次看到。」
一聽這話,吳天遠那本來就已經十分尷尬的面色愈發尷尬了,道:「這個嘛,他本來就是這個吃相。小弟代我這個兄弟向大家陪罪了,還望各位海涵。」說著站了起來,向一桌眾人抱拳一禮,坐下後,他用手肘頂了一下李越前,低聲道:「別吃那麼快,這不是在自己家,多丟人!」李越前卻嘟囔道:「我早就餓癟了,已經忍了好久了,好容易上了飯菜,叫我怎麼忍得住?」吳天遠只得苦笑一聲,暗自搖頭不已。
幸好吳天遠先前已打過招呼,這一桌酒菜上得多,上菜的速度也快,不多時李越前進食的速度也就沒有先前那麼快了。眾人這才能開始舉杯動筷,只是各人心中都有老大的不痛快。
三杯酒落肚,那紅臉膛漢子向李越前問道:「還未請教小兄弟師承何派?」李越前聞言,忙努力吞嚥下口中的肉塊回道:「我師父就是我爹爹。」紅臉漢子心道:「原來這是個渾小子,老子剛才等於白問。」他卻心有不甘,又問道:「那麼令兄呢?」
李越前只顧著夾菜,頭也不抬道:「也是我爹。」紅臉漢子心中好生惱怒,自己接連兩個問題都白問了。自己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角色,還沒有人這樣給他難看過。只是在酒筵之上,他也不好對這個渾小子發火。強壓下怒火,又道:「那麼令尊大人呢?」
李越前茫然向吳天遠道:「大哥,他是在問我爹嗎?」吳天遠忍著笑點了點頭。李越前道:「我爹和誰學的武功我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啊。」那一邊的柳寒煙聽他這麼一說,再也忍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柳寒煙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卻心想:「按這個道理說,吳天遠倒應該是李越前那渾小子的師兄或師弟了。怎麼李越前卻叫他大哥,這兩人的關係真是不清不楚,不倫不類。」
而那紅臉漢子只氣得一張紅臉頓時變成了一張紫臉。他剛要發作,卻聽那李越前道:「這位大哥可是姓鄭?」紅臉漢子一怔,道:「不錯,你怎知道的?」他心中奇怪,這個渾小子怎麼會知道他姓什麼,轉念一想,只道自己剛才和別人通名報姓時給這小子聽去了,倒不足為奇,心中也就釋然了。
卻聽李越前道:「我心想那『六合鞭法』和那『無為罡氣』都是河北鄭家的不傳之秘,你兩樣都有五、六成火候了,那你應該是河北鄭家的人沒錯。」紅臉漢子聞言面色一變,心中暗驚:「我鄭家的『六合鞭法』享譽武林,這小子知道也還罷了,可是這『無為罡氣』是我鄭家的不傳之秘,連我們鄭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轉念又想自己的「無為罡氣」有五、六成火候倒也不假,只是不知道李越前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當下心中暗道:「看來這小子有些門道,我可得小心了,別在大庭廣眾之下翻了船。」
紅臉漢子正在轉動念頭之際,卻聽吳天遠對李越前訓斥道:「你懂什麼?這位『無影鞭』鄭千里鄭老哥的『六合鞭法』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豈是我們這些後進可以妄自猜測的?」李越前聞言,只得應道:「是。」當下便不再多口,只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
吳天遠忙向鄭千里一拱手道:「小弟的這個兄弟不大會說話,如有冒犯鄭前輩處,還望海涵。」鄭千里也只得裝做大度,只是微微一笑,便將此事揭過。而那位柳寒煙卻仔細地聽著這三人的對答,三人面上的神情的每一絲變化也沒有逃過他的雙眼。他知道李越前所言不虛,目光變幻不定起來。到三人對答完畢,他便主動笑著與吳天遠搭訕,聊一些江湖軼事,武林趣聞。這次吳天遠倒也沒有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與柳寒煙攀談起來。吳天遠也很健談,江湖秘聞也知道不少,談吐舉止十分得體,柳寒煙在心中不住暗自點頭。
而鄭千里此刻暗中打量吳天遠和李越前這兄弟倆。憑他的經驗一個人的武功若到了相當的境界,兩邊的「太陽穴」應當高高隆起,或者是雙目中精光四射。可是他看著這兄弟倆人,倒也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厲害的地方。心中正狐疑間卻見先前的那個劉府的家丁走了過來,俯身在吳天遠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吳天遠點了點頭向那家丁道:「好,我就過去。」隨後,又向柳寒煙道:「很抱歉,小弟還有點事務需要辦理,等我回來再敘。」接著他又向李越前鄭重其事道:「我出去辦點事,你不准給我惹事,也不許離開這張桌子。」李越前點點頭道:「你去吧。你放心好了,我決不離開這張桌子便是了。」吳天遠這才跟著那家丁去了。
吳天遠在那家丁的指引下,來到劉府西側的一個幽靜的小院落。卻見這小院落佈置得乾淨利落,假山流瀑,處處別具匠心。令人立時將外面的熱鬧喧囂拋到九霄雲外去,說不出的古寂清幽。吳天遠只覺忽然之間全身一陣神清氣爽,不由得暗自稱讚。
卻見那家丁不急不忙地走到院中小屋門前,輕聲道:「老爺,吳公子到了。」裡面立時傳來一個聲音:「快請吳公子進來。」家丁肅手側立,向吳天遠道:「公子請。」吳天遠也不多話,推門走了進去。
屋裡有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坐著的是一個中年文士,手裡正把玩著吳天遠讓家丁轉交來的木匣,說不盡的儒雅風流,似乎又有一股子道骨仙風,只是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黑氣。此人正是被武林中人譽為萬家生佛的劉四海。在他身邊則站著他的長子劉劍東,是一個三十歲左左右的漢子,生得是虎背熊腰,腦門兩邊的「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內功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境界。劉四海見吳天遠走了進來,兩眼中流露出一股熱切,拱手道:「吳世侄遠道而來,請上座。尊師李青山李兄身體可清健?怎麼他沒有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09:2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二)
吳天遠一拱手,還了禮,道:「吳天遠見過劉公。先師已在五年前病故,不能赴這十年之約,還請前輩見諒。」劉四海聞言,心中一涼,失聲道:「李兄醫術通神,江湖人稱『聖手銀針』,怎麼他連自己的病也治不好?」吳天遠黯然然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其實家師早在十餘年前便已知自己身患絕症,便四處搜尋各種靈藥,想煉成金丹,脫此劫難。可惜……,唉!」
劉四海道:「十年前老夫見李兄尚身康體健,於今之際他理應正值盛年,沒想到十年後我和李兄竟然人鬼殊途,真是可悲可歎!」黯然神傷之情,溢於言表。其實劉四海固然傷悲天下第一名醫李青山的故去,真正痛心的卻是自己托付李青山辦的事只怕今生無望了。一想到這裡,劉四海心中更是悲從心來。
卻聽吳天遠道:「先師臨終前反覆提及劉公,命在下無論如何也要將劉公的功力恢復。晚輩根據先師遺方,走遍天涯海角採集藥材。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其中也有些因緣巧合,晚輩終於在三年前煉成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曠世靈丹,料想恢復劉公功力已不費吹灰之力了。」劉四海得知自己內力可以恢復,不由得喜出望外,可轉念一想,又不由得十分奇怪:「你既然三年前已經制好了丹藥了,為什麼拖到現在才拿來給我?」
吳天遠看到劉四海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麼,微微一笑,接著道:「豈知在下當時拿著丹藥來到尊府,一見前輩氣色,卻發現當年先師給劉公解毒時並未徹底。劉公身上餘毒未清,如果只吃了在下的丹藥,也只能將餘毒肅清,若要恢復功力便不能了。所以在下又另外替劉公煉製了『靈犀解毒丹』,直到上個月才完成。所以在下便趁著劉公五十大壽之際,為劉公排毒療傷,以了先師遺願。」
劉四海聽著心中一陣迷糊:「這吳天遠三年前什麼時候來看過我,我怎麼不知道?」他向劉劍東看了一眼,卻見劉劍東也是一臉茫然。只見那吳天遠從懷中取出兩隻小盒。他打開其中一隻,卻見裡面有三顆黑色的小藥丸,一股辛辣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吳天遠道:「請劉公先服下這三顆解毒丸。」
劉四海當下取過藥丸,劉劍東也拿來淨水,服侍劉四海服藥。沒一會功夫,劉四海便覺腹內一陣「咕嚕」聲大作,急忙如廁,排出來的穢物腥臭難當。他知道這是餘毒被排出,只覺精神一振。回來之後,吳天遠又給他號過脈,這才打開另一個木盒。卻見裡面有一個四喜丸子大小的藥丸。吳天遠小心翼翼地捏破蠟衣,頓時異香滿屋充盈。劉劍東離得頗遠,聞見了這香味也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泰。吳天遠道:「劉公請再服下這顆藥,便能恢復功力了。」
劉四海接過藥丸,心中雖是將信將疑,當下便盤膝而坐,服下了那顆藥丸。這時吳天遠又道:「現在在下是否可以依照約定拜讀這本《玄天寶篆》?」劉四海點了點頭便閉目運功了。吳天遠當下也不客氣,便取過木匣,撕開封條,從中取出《玄天寶篆》仔細研讀起來。
而劉四海服藥後微一運內力,頓覺丹田內內力開始凝聚。心中一陣狂喜,立刻便將真氣導入全身經脈中。可沒成想,真氣運行到「曲骨穴」竟然無法再前進半分,向下衝擊「會陰穴」卻也沒有絲毫反應。可是丹田中的內力卻越來越強,卻又找不到出路宣洩,在小腹內左衝右突起來。只片刻間,劉四海只覺丹田中真氣越來越強,真好似永無止境一般。小腹好像膨脹起來,隨時便有可能炸裂開。
實在忍受不住了,劉四海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悶哼。正在閱讀《玄天寶篆》的吳天遠立時一驚,忙問道:「劉公哪裡不適?」說著一把抓過劉四海的手腕號脈。劉四海艱難道:「內力雖然有了,可是卻無法導入經脈中。」吳天遠點了點頭道:「這是因為劉公全身的經脈久未運行,加上還有一些餘毒在體內阻塞了經脈所致。待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吳天遠取出一根銀針,突然間神色一變,雙目的瞳孔中竟然透出兩點晶紅。而銀針的頂端也凝聚著一小團如火一樣熾熱的光芒,只看得劉四海和劉劍東都大驚失色。劉劍東心道:「這內力通常都是無形之物,可是吳天遠竟然能將真氣凝結在針尖上,成了有形有質之物。這種事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天啊!這是什麼武功?」
劉四海因為自己病毒纏身,經常翻看醫書和道家典籍,見到這情形,忽然好像想起什麼,失聲道:「難道這便是,這便是……?」吳天遠微微一笑道:「劉公猜得不錯,這就是『三昧真火』!」說罷,手指一彈,銀針迸射而出,直插「曲骨穴」。
劉四海心知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至於有誰練成過,各類古籍均無記載。據說練成後便可達到水火不懼,萬毒不侵,幾近地行仙的境界。劉四海做夢也沒有想到能在今天看到這門神功絕學。他心想:「這吳天遠至多也不過才二十來歲,武功怎麼竟到達如此境地?照理說他武功這麼高,在江湖中應該有所傳聞才對……。」
剛想到這兒,銀針便已入體。劉四海只覺一絲炙熱之氣在「曲骨穴」上一撞,從丹田到「曲骨穴」之間的脈絡便已暢通。當下他不敢多想,趕緊凝神運功,丹田中的真氣有了可以宣洩的去處,便如潮水一般湧入「任脈」之中,劉四海立時覺得全身上下無比舒暢。而那一絲「三昧真火」卻始終飄忽不定,一旦自己真氣停滯不前時便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所有滯礙之處均是一撞而過,真有如摧枯拉朽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其實也沒有多久),劉四海只覺全身經脈已經暢通無阻,四肢百骸中似乎充滿了無窮的精力。他睜開雙眼,卻見吳天遠已經讀完了《玄天寶篆》,正笑地看著他,道:「劉公感覺如何?你發一掌試一下如何?」劉四海當下點了點頭,拉開馬步,對著前方拍出一掌。只聽「彭」的一聲如悶雷般炸響,倒把在一旁觀看劉劍東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其父恢復功力後內力竟變得如此強勁。
吳天遠卻點了點頭,絲毫沒有驚訝之色,道:「看來劉公的武功已經完全恢復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劉四海聞言一驚,道:「怎麼?我已經練成了『三昧真火』了嗎?」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我已經將一絲『三昧真火』渡入了你的體內,不信你運功試試看。」劉四海忙運功一試,果然覺得體內有一絲炙熱的氣流在遊走不定,忽而便消逝無蹤了,看來這門功夫倒是極難控制。
劉四海問道:「請問吳少君,這『三昧真火』要如何修煉?」劉四海見吳天遠武功如此高強,不知不覺間態度恭敬了許多,連稱呼也改了。吳天遠道:「在下初時修煉這『三昧真火』時倒是挺麻煩的,而且最初修煉『三昧直火』需要純陽之身。不過像劉公這種情形,也就簡單多了。……」
剛說到這兒,忽聽門外腳步匆匆,一名劉府家丁慌慌張張衝進門來。劉四海一見,不由怒斥道:「劉平!你失心瘋了?怎麼就這樣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連家規也不顧了?」那家丁卻道:「老爺、大少爺、吳爺,大事不好了。與吳爺同來的那位李少爺將『東方堡』的少堡主打傷了。二少爺和三少爺不該如何置,叫我來請示老爺。」
吳天遠聞言,面色大變,向劉四海道:「舍弟生性粗魯,出手不分輕重,在下這就去看看。在下給劉公添麻煩了,還望劉公海涵。」說罷,身形一晃,人便已經到屋外去了,眨眼間就不見了。劉四海和劉劍東竟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去的,輕功之佳,確是平生未見。
劉四海驚訝之餘忙向劉劍東使了個眼色,劉劍東立即會意,忙跟著吳天遠的方向追了過去。劉四海這才向劉平道:「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自吳天遠離席之後,那個「無影鞭」鄭千里,就一直在琢磨著如何試探李越前這個渾小子。卻見李越前依然在不停地將各種食物送入口中,大有生命不息,進食不止的架勢。正是因為他的關係,這一桌依然在不停地上各種菜餚,而其他酒桌的酒菜大都已經撤下,換上了香茗和茶點。坐在這一桌上的人個個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
心中念頭一轉,鄭千里便有了計較。當下,他便開始與李越前套近乎道:「李老弟,你平時在家也吃這麼多嗎?」李越前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鄭千里奇道:「那你今天怎麼吃了這麼多還不夠?」李越前邊吃邊答道:「因為這裡的菜好吃唄!」
鄭千里笑了笑,道:「老弟啊,你的武功我也不知道如何,但是你這門吃飯的功夫,在老哥我看來,足可以排得上天下第一了。」「真的嗎?」李越前瞪大了眼睛望著鄭千里,將信將疑。
鄭千里道:「老哥我行走江湖二十餘載這一點豈能看錯?你是天生神胃,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服你是天下第一(飯桶,鄭千里硬生生地忍住了,沒有把這兩個字說出來。)。」說著向李越前挑起大拇指。李越前聞言,還道鄭千里在誇他,樂得咧開大嘴不停地笑,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道:「我是天下第一?我大哥以前經常說我是大飯桶,沒想到我這吃飯的本事還真是天下第一。」同桌之人見鄭千里如此戲弄李越前,倒也覺得鄭千里給他們出了一口惡氣,卻也不提醒李越前,任由其出醜。
鄭千里忍住笑,又道:「李老弟你這吃飯功夫天下第一,我們大家都是拜服的。卻不知李老弟的武功如何?」李越前道:「我大哥說我的武功已經天下少有敵手了,再加上別人會什麼武功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還沒有和別人動手我就已經贏了一半了。我大哥說這叫做知什麼彼的,就可以百戰都贏。」
鄭千里知道李越前說的應該是「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心中暗自冷笑:「別人會什麼武功你一看就知道,這傻小子吹起牛皮來可真沒有邊了。」而坐在一旁的柳寒煙卻是雙睛一亮,轉而笑道:「李兄弟,你這樣說我可不太相信了。人家還沒有和你動手,你卻又怎麼能知道別人身還什麼武功?」李越前傲然道:「等到動手才知道別人會什麼武功那就遲了。你不信的話便請你隨便指一個人出來,我給你說說那人的武功,你看對不對。」
柳寒煙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個中年人道:「你倒說說看,他會什麼功夫?」李越前看了那中年人一眼,道:「他啊,我早就看過了。他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武功『硃砂掌』已經有二十五六年了。後來又練了『崆峒派』的玄門心法『太乙心訣』。是不是?」他這一番話說得柳寒煙面色一變,而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更是大驚失色。他來此通名的時候並沒有報自己的真名,可是李越前竟然一口報出他平生最得意的兩門功夫。他不由得又仔細地將李越前打量了一遍,卻怎麼也想不出李越前究竟是從什麼地方看出自己的武功出處來的。
鄭千里見二人神色知道李越前說的不假,當下卻道:「這天下會『硃砂掌』的人可多了,你怎就知道這位仁兄練的是四川李氏的獨門『硃砂掌』?」李越前道:「這還不簡單?我適才見他掌心『勞宮穴』有一塊暗紅的印記。能造成這種印記的武功,也只有四川李氏的『硃砂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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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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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09:4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三)
鄭千里心道:「原來練了四川李氏的『硃砂掌』後,掌心就有一個暗紅的印記,這我還是頭一回聽聞。看來這渾小子倒還真有點名堂,待我再試試這小子。」想到這兒,他剛想對李越前說些什麼,卻見柳寒煙身側的那個中年人正狠狠地瞪著他,似乎在怪他不該向李越前多嘴多舌,又好像這個「硃砂掌」的印記是一樣見不得人的事物,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
鄭千里卻佯作不知,指了指鄰桌的兩個人,笑吟吟地對李越前道:「那麼李老弟,你再看那二人又練的是什麼功夫?」李越前哪裡知道人心險惡,當下便照實說了,竟然也是絲毫不差。鄭千里點了點頭,又用手一指庭院中間的一桌年青人,道:「李老弟,可知那些都是什麼人?」同桌的人見鄭千里這麼一指,大都明白了鄭千里的用心,都幸災樂禍地看起熱鬧來。只有柳寒煙眸子中神光變幻不定,顯得莫測高深。
李越前這次連看都沒有看,道:「那是武林五大世家中的東方、南宮、端木和司徒家的年輕一輩。」這次倒輪到鄭千里吃了一驚,道:「原來你和他們認識?」李越前道:「不認識啊。」鄭千里奇道:「那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武林五大世家的年輕一輩?」李越前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笨?我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分別身懷武林四世家的武功。這些武林世家的武功又不外傳,又這麼年輕,那他們當然就是武林四世家的年輕一輩了。」
鄭千里聽見李越前這傻小子說他笨,自然是勃然大怒,心道:「老子本來想你若是同這武林四世家的毛頭小子都認識的話,還真不大好辦。既然你們之間不認識,那可就別怪老子了。」他壓下怒氣,問道:「那麼在這些人裡面誰的武功最高?」
李越前道:「應該是那個姓東方的,他的『七星七絕劍』、『天一真氣』和『斷玉掌』都已經有六七成火候了。不過他身後的那兩個人的武功比他還要高一些。」鄭千里點了點頭,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那麼,你和東方少堡主比較起來,誰的武功更高一些?「
鄭千里的聲音已經大到庭院中每個角落都可以聽到了。所有的人聽見這突如其來,充滿挑釁的言語,便知道有事要發生了。自然地,所有人都不再出聲,向李越前這桌望來。原本喧鬧的庭院在剎那間變得鴉雀無聲,東方堡的少堡主東方天英雙目中更是射出兩道寒芒,注視著這桌的每一個人。
李越前只顧著埋頭吃菜,根本沒有發現這些變化,當即接口道:「差得太遠了,沒法比。」鄭千里知道自己所要的效果已經達到,決定再煽一把火,裝作沒有聽清楚的樣子道:「誰和誰差得太遠了?」李越前道:「那個姓東方的比我差得太多了,沒法比。」說著,他一邊埋頭吃菜,一邊大搖其頭。
可是,他這一句話剛一出口,整個劉府大院立刻炸開了鍋。東方天英更是怒髮衝冠。他自從行走江湖以來,這二三年未逢敵手,原本就心高氣傲的他,就更加張狂拔扈了。可是今天,居然有個毛頭小子說他武功差得太多,還是當著天下英雄面前說出的,他豈能嚥下這口氣?
排開人眾,東方天英來到李越前的近前。眾人知道好戲開場了,也都不約而同地圍了過來。東方天英向李越前拱手道:「這位兄弟,剛才可是說在下的武功和你差得太遠?」東方天英的語氣雖然謙和,可是臉色卻是鐵青的,任誰都知道他是在強壓著怒火。
李越前抬頭看了他一眼,大為驚奇,道:「不錯,可是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還走過來了?」心中念頭一轉,他便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向鄭千里怒道:「你害我?!」兩眼中立時射出兩道野獸般的光芒,瞧得鄭千里全身發毛。而柳寒煙卻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子倒不是真傻,只是不諳世務。若真是個傻子,武功也不會強到哪裡去。」
而鄭千里見此情形,也知道李越前並不是像他剛才所想的那樣是個傻小子。可是,事已至此,他只有硬著頭皮道:「李老弟,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可別胡亂賴別人。你這樣說了就賴帳,有沒有種?沒有種就別說!」
李越前聞言,冷笑兩聲,道:「姓鄭的,我們這筆帳以後再算。」鄭千里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自然不肯失了面子,當下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就是現在同老子算這筆帳,又怎樣?老子還怕了你不成?」柳寒煙及眾賓客卻都知道,如果李越前的確不如東方天英也就罷了。如果李越前的武功若真勝過東方天英,那鄭千里的麻煩可就大了。
卻見李越前不再理睬鄭千里,向東方天英道:「姓東方的,話是我說的,你想把我怎麼樣?」東方天英一怔,以前他行走江湖時,別人只要一聽說他是「東方堡」的少堡主,無不容讓三分。可是,面前的這小子似乎要本就沒有把「東方堡」放在眼裡。
東方天英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敢在這裡吹大氣?」李越前卻毫不退縮道:「我知道你是誰有用嗎?是不是我知道你是誰,就該嚇得全身發抖?還是得嚇得屁滾尿流?你就算當真是『東方堡』的那個什麼少堡主,我憑什麼就該怕你?『東方堡』就這麼了不起啊?」
東方天英本來想抬出「東方堡」的名聲,嚇唬一下李越前。誰知竟被李越前識破,而且還把他嘲弄了一番,不由得惱羞成怒。而鄭千里見李越前此刻突然頭腦清楚起來,言詞頗為犀利。心中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輕率魯莽開始擔憂起來。
東方天英的臉色因為李越前的譏諷而脹得通紅,怒道:「你看不起在下倒也罷了,可是既然你看不起我『東方堡』。今天在下少不得要向閣下討教一二了。」眾從聽東方天英這麼一說,便知道二人要動手比武了,當即讓開一片空地。李越前以前聽大哥吳天遠說過,江湖人說什麼討教的意思便是挑戰。當下,他搖了搖頭,道:「我不和你打架。」
東方天英一愣,問道:「為什麼?你有膽說,怎麼沒膽做?」李越前卻道:「我答應過我大哥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東方天英冷笑一聲道:「今天你動不動手,只怕由不得你做主了。」
正這時,劉府的二少爺劉劍南和三少爺劉劍西已經趕了過來。二人知道吳天遠是其父的貴客,也知道李越前是吳天遠的兄弟,自然不希望這件事鬧大。當下劉劍南忙道:「東方兄且慢!」東方天英回頭見是劉劍南,心中雖然頗為不悅,但是這裡是劉府的地盤,無論如何也要給主人家一點面子。當下,他向劉劍南道:「劉兄認識這小子?是不是要替這小子出頭?」
劉劍南聽他口氣中大有責問之意,心中也是老大的不高興,再加上他本就看不慣東方天英那飛揚跋扈的架勢,心道:「你『東方堡』便了不起了,就可以仗勢欺人了?難道我們劉家便輸於你東方家了?」心中雖是這樣想,臉上卻是滿臉微笑:「這位李兄弟,與我們劉家倒也有一點淵源。這樣吧,我讓這位李兄弟向你陪個不是。你東方兄大人有大量,此事就這樣揭過罷了。」
當下,他也不問東方天英同不同意,便向李越前道:「李老弟,還不快向東方兄陪個不是,否則你大哥吳兄回來了,我們也不好交待!」說著,他又向李越前使了個眼色。
豈知,固然他的話固然是白說,他的眼色卻也是白使。李越前搖了搖頭道:「我才不向他道歉呢!他的武功本就不如我,我憑什麼向他道歉?」劉劍南聞言,心中大生惱怒,心道:「我這是為你這小子好啊。你以為憑你的那點功夫,當真可以勝過東方天英?再說,就算你勝過了東方天英,這『東方堡』財雄勢大,又豈是好惹的?」他有心不管,可是又怕事後其父日後怪罪下來,有心要管,又不知從何下手,不由得進退兩難。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誰的帳也不買,不由得怒極反笑起來,道:「劉兄,你看看,不是小弟不給你面子。這小子實在是太過張狂了,小弟今天要是不教訓他一下,這小子也不會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劉劍南卻道:「今天是家父五十大壽的日子,你們就是要動手,也別在我們劉家。」
東方天英冷笑道:「可是,這小子剛才說了,他不會離開這張桌子,難道要在下將這張桌子搬到貴府之外不成?看來劉兄今天是護定了這個小子了?」劉劍南道:「不敢,在下對所有來的賓客都一視同仁,自然不希望來向家父賀壽的賓客在這裡受到什麼損傷。」
東方天英仰天道:「這小子根本就瞧不起我『東方堡』,難道劉兄要在下硬嚥下這口氣不成?」劉劍南冷冷道:「『東方堡』的威名天下共知,我們是素來敬仰的,即使東方兄勝了李兄弟也不能增『東方堡』威名。另外東方兄既然前來賀壽,至少應該尊重敝府,別在這裡動武。今天是家父大喜的日子,在下不想因為這件事弄得他老人家不開心。」
東方天英道:「如果在下今天就是要教訓這小子又怎樣?」劉劍南針鋒相對,毫不退縮道:「『東方堡』是武林世家,我們也不想招惹。可是劉家的人也不是可以任人欺侮的。」眾賓客見今日之事,竟然發展成東方家和劉家之爭,倒是大出意料了。
李越前見此情形,也知道劉劍南是在維護自己,自然心生感激,當下道:「劉大哥,你放心好了,憑他還不能把我怎麼樣。這件事,我自己來承擔。」
而另一邊的劉劍西也不願看到這件事當真演變成劉家與「東方堡」的衝突,當下道:「二哥,就由他去吧。公道自在人心,我們已經盡力了。就算見了爹爹,我們也可以交待過去了。」劉劍南想了想劉劍西的話倒也沒錯,這才冷笑一聲,作罷而回。
東方天英見劉劍南不再過問此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地。其實在他心中,對劉家還是頗為忌憚的。若是東方家和劉家當真爭鬥起來,先不提劉家實力如何,只怕大半個中原武林都要幫著劉家。當真樹這麼大個強敵,可不是「東方堡」所願意的。
當下,他撤出腰間長劍,向李越前道:「小子,你出招吧!」李越前見那長劍有如一泓秋水,未近身前一股森寒之氣便已沁入,笑道:「原來還是一把好劍。我真想和你打打看。可惜,在我大哥沒有回來之前,我是決不會和人動手打架的。」
東方天英見他毫無懼意,心中不由得也犯了嘀咕,可是若這樣就罷手了,那只有更丟面子而已。當下,獰笑道:「動不動手,豈由你說了算。」當下他運劍如風,剎那間向李越前連刺七劍,劍法如何精妙不說,這七劍卻是每一劍均是在李越前身邊貼衣而過,只要有一劍差了半分,便能傷到李越前,單是這手功夫,便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眾賓客都是識貨的主,自然知道其中奧妙,方知「東方堡」盛名不虛,不由得大聲賀彩。
而李越前屹然不動,任由東方天英這七劍從他身側掠過,道:「我說過,我大哥不來,我是不會和你打架的。」眾人見他在劍光臨身之際,尚有如此膽識,倒也打心裡佩服。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09:5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四)
東方天英見李越前在劍光中神色溫和,似乎勝券在握一般。心中暗道:「難道今天真遇上高人了?我可得小心一點了。」當下道:「快亮兵刃!在下再度出劍時,可就不會再手下留情了。」而李越前負手而立,對他的話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樣。那模樣就好像是在說:「就憑你這兩下三腳貓的功夫,也配我動兵刃?」
而一側的柳寒煙卻心道:「如果等到吳天遠來了,這場架肯定打不起來了。」他倒有心看看李越前的功夫究竟如何,當下向李越前道:「李兄弟,你大哥叫你不可惹事生非,卻沒有叫你不許還手啊。他再出劍,你儘管還手便是了。你大哥回來的時候,我來給你作證。」
李越前一聽,心想這姓柳的話也對,再者他曾見吳天遠和這姓柳的聊的很投機。他又看了柳寒煙一眼,覺著不像個壞人。當下便向東方天英道:「聽見沒有?你再出劍,我就還手了。傷了你可別怪我。」
東方天英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沉聲道:「想傷我?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話音剛落,劍起「七星並落」,只見七點寒光分射李越前胸腹之間七處大穴。這招「七星並落」乃是「東方堡」「七星七絕劍」中最為精微的招式之一,東方天英自行走江湖以來,一出手便使出這招,這還是頭一遭。
李越前依然昂然不動,道:「我怎麼說你都不聽,可別後悔!」他剛說到「都」字的時候,東方天英的長劍已至胸前。只見他的身影一晃,人已經突入東方天英的劍影之中,一掌按向東方天英胸口「膻中穴」。東方天英眼見對方根本沒有進行任何閃避,可是自己刺出的七劍卻劍劍落空,簡直大違武學常理。而對方向自己按來的這一掌,明明也是平平無奇,可是自己偏偏又無法躲閃。這時他才心中驚駭起來:這「膻中穴」是人身之氣海,是至關重要的穴道,一旦給對方拍實了,自己這條小命多半不保。
這時,東方天英身後那兩名長隨也發現了少堡主的危機,立時想也不想,皆身形暴起,各出一掌向李越前拍去。只聽得連續三聲悶響,李越前依然立在原地未動。東方天英的身影倒飛而出。人身在空中,一口鮮血卻已狂噴而出,直摔出數丈開外。他的那兩個長隨也各自倒退出兩三步。到這時,李越前的那個「悔」字才說出口。
眾人見李越前在石火電光之間,只一招便傷了「東方堡」的少堡主,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而至於李越前到底是如何打傷了東方天英,怎麼出手的,在場的人倒有大半沒有看清楚。所有人都覺得這太神奇了,幾乎沒有幾個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剎那間,諾大的一個庭院轉眼間又變成了一片寂靜無聲,唯有倒在地上的東方天英在一口一口地喘著粗氣的聲息,在每一個人的耳間響起。
東方天英的一名長隨忙趕到東方天英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勢。另一名長隨則向李越前怒道:「你竟敢傷了本堡的少堡主?!」李越前卻冷笑道:「我早就說過讓他別動手,他自己不聽,你們卻賴我傷了他。嘿嘿!你們倆若不服氣便一起上吧!」
那名長隨聞言大怒,可是要他上去再同李越前動武,他卻是再也不敢了。剛才他們二人,明明各出一掌,都結結實實地打在李越前的脅下。可是自己二人卻反倒被李越前各自震出兩三步,手掌被震得到現在還有些隱隱地發麻。李越前不但若無其事,還在這種情形下傷了東方天英。對方的武功確實高出他們的想像太多,再上去索戰,只有自討其辱而已。但是,此刻他又不能退下,否則「東方堡」的威名將受大損,將來回到「東方堡」無法向堡主交待。他只覺自己此時真的是進退兩難。想說兩句撐場面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立時僵在那裡了。
柳寒煙此刻卻悄悄地來到「無影鞭」鄭千里的身邊,低聲道:「鄭前輩,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待會吳天遠一到,必然會將此間之事查個水落石出。『東方堡』和吳天遠,你能惹得起誰?」
鄭千里聞言悚然而驚,心知柳寒煙說得不錯。吳天遠那小子可不像李越前那個渾小子。他一來,必定要查個前因後果。這一查便能查到自己身上來。這可不是好玩的,當下他忙問道:「請問柳公子,我該如何是好?」柳寒煙微微一笑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鄭千里凝思一想,也覺得此刻並無其他更好的法子,當下向柳寒煙道:「多謝柳公子指點。」言罷便悄悄溜走了。柳寒煙見鄭千里走後,這才向身邊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竟也逕自離去了。此時,眾賓客都注視著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等人,對這三人的離去,竟然沒有一人發覺。
而在一旁看熱鬧的劉劍南、劉劍西兄弟二人也覺著此事十分棘手,忙叫家人劉平去稟報劉四海,請示如何處置。也不知過了多久,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吳天遠從人群中走了進來。李越前見吳天遠面上如同罩著一層寒冰,知道他這個大哥心中震怒已至極點,一顆心立時懸了起來,七上八下地好生不安。
吳天遠先走到東方天英的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兩粒小藥丸,給東方天英服下了。緊接著,抬手連點東方天英胸前「紫宮」、「玉堂」、「膻中」、「中庭」和「鳩尾」五穴。卻見他出手如風,落指如電,東方天英身邊的那個長隨還沒有反應過來,吳天遠卻已將這些做完了。東方天英只覺原本在胸腹之間有如翻江倒海般的血氣,立時平復了許多。
吳天遠這才回頭向李越前道:「你現在厲害了?長本事了?連我說的話你也敢不聽了?」李越前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道:「不是我的錯,是那個姓鄭的害我的。」吳天遠冷然道:「我臨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你答應過我什麼?是不是都記不清了?」李越前的聲音更低了:「我答應你不惹事生非,不離開這張桌子。」
眾人見李越前剛才笑談揮手之間便重傷東方堡少堡主,自然是一個身負絕頂武功的少年。可在吳天遠面前竟然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可見對吳天遠懼怕至極。各人心中都暗道:「難道吳天遠的武功比這個李越前還要高嗎?這兄弟兩的武功是怎麼練的?」
卻聽吳天遠厲聲道:「那你又是怎麼做的?」李越前道:「我……,我沒有惹事。是姓鄭的害我的!再說,我答應你不惹事,可是沒有說我可以不還手啊!是他先動手的(他伸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東方天英),我才還手的。他旁邊的那兩個人,還偷襲我,我要武功稍差一點。我就得躺在地上了。」
李越前的聲音越說越大,神情越說越激動,這倒和以前不一樣。吳天遠記得李越前犯錯後從來都是乖乖地低頭聽他訓斥,從沒有如今天這樣理直氣壯過。吳天遠冷冷道:「怎麼了?還越說越有理了?是不是連我也要打?」有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李越前便沒那麼激動了,悻悻道:「不敢!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吳天遠怒道:「那你如能打得過我,是不是就要對我下手了?」李越前一驚,眼圈一紅道:「大哥,你錯怪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話未說完,竟有些哭腔從他喉間流了出來。
「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吳天遠見李越前快急哭出來了,倒也有點心疼,說話的口氣也就沒有那麼嚴峻了:「沒答應我不還手?這是誰教你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李越前忙道:「是先前同你說話的那個姓柳的教我的。他還說要幫我作證來著。」
吳天遠道:「那麼,這柳寒煙和鄭千里他們兩人現在何處?」李越前這才轉過臉來,向鄭、柳二人原來所在的方位望去,哪裡還有二人的半點影子?他不由得張大了嘴叫道:「糟了!大哥,他們兩個都逃走了!」
吳天遠一見此景,心中不由得大生煩惱,心道:「這個傻小子,竟然連兩個人也看不住?現在沒有了人證,還怎麼和東方家的人理論?」轉而又尋思:「我這個傻兄弟大字也不識幾個,他自然不會理會什麼『出手』和『還手』的區別,定是被別人給陰了。可是現在鄭、柳二人都溜了,只丟下我這個傻兄弟在這裡頂缸。這會這傻兄弟笨嘴笨舌的,在這裡只會礙事,看來只有先就勢冤枉他。他定然會受不了冤枉負氣而走。剩下我一個人,這事就好辦了。我的傻兄弟,哥哥對不起你了,你就先受點冤枉氣了!」
想到這兒,吳天遠臉色一變,怒道:「你給我編得好故事!這裡哪裡有什麼柳寒煙和什麼鄭千里?」李越前的臉脹紅了,額頭青筋暴跳,道:「我是被冤枉的!」吳天遠大喝道:「你還敢撒謊!」李越前急得大吼道:「大哥!我是被冤枉的!我怎麼說你都不信?」最後這句從李越前口中吼出,便如平地炸響了一個炸雷一般。震得在場之人兩耳都「嗡嗡」作響。可是,吳天遠依然冷冷地看著李越前。
李越前自來是闖禍大王,可是卻從未受過被人冤枉的氣。他只氣得三屍暴跳,五內生煙,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舉目四處亂望,似是要擇人而噬,那神情別提多恐怖。與他目光相對之人,都不由得打個冷戰,生怕自己目光稍有不對,這小子就會暴起發難,引來殺身之禍。當他望見劉四海時(這個老狐狸卻不知何時到了),劉四海向他打了個手勢,向牆外一指。李越前立刻會意,當下也不多說,身形一晃,便已越出圍牆,不見了蹤影。眾人見他距圍牆尚有數丈,只一晃便不見了蹤影,形如鬼魅一般,各自心中的震驚就不用提了。
李越前出得劉府,毫不停留,便向西南方向去了。劉府外的一棵大榕樹後此時也閃出兩個人影,卻是柳寒煙和那個中年人。柳寒煙面帶微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吳天遠肯定會把李越前激出來。我們追上去。」說罷,柳寒煙與那個中年人也向西南方疾馳而去。
劉府內,吳天遠見李越前負氣而走,不由得長出一口氣。當下,他向東方天英道:「舍弟無禮,誤傷了東方少堡主,在下這裡代他陪罪了。」東方天英尚未答話,他身邊的一位長隨卻接口道:「吳少俠,你就這麼交待一句話下來,就想開溜了?」
吳天遠聽他言辭不善,當下反問道:「那你說要在下怎樣做?是不是要在下去『東方堡』,給舍弟頂罪?」那長隨冷然道:「令弟逞惡打傷了我們少堡主,這件事難道就這樣算了?這也太便宜了!」吳天遠聽得氣不打一處來,道:「舍弟雖然性情粗魯,可是我講的話,他還不敢不聽。今日之事縱然舍弟有錯,卻也不能全賴在他一個人身上。至於,鄭千里和柳寒煙到底是如何陷害舍弟,這暫且不說。到底是東方少堡主先出手生事,還是舍弟先出手逞兇,我想在座的武林朋友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用我再說了。」
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他說得入情入理,聽得在場之人皆暗暗點頭。只是眾人皆懼「東方堡」的威勢,卻也沒有什麼人敢出來為吳天遠作證。而那長隨卻道:「我們少堡主是什麼身份?豈可與你的兄弟相提並論?今得給我們『東方堡』一個交待才行!」吳天遠壓著怒氣道:「這樣吧,你們先回『東方堡』,十日之後,在下自會領著鄭千里和柳寒煙到貴堡辨明是非!」
那長隨卻不依不饒道:「我們今天放過了你,你若就此逃了,再也不上『東方堡』來。天下這麼大,我們上哪裡去找你?」吳天遠聞言大怒,心道:「我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們還要怎樣?難道我還真怕了你『東方堡』不成?」當下他怒極而笑道:「吳某人雖然是孤寡人一個,卻也沒有怕過誰!我既然敢說出來,自然會守信用。你們先回去,五日之後,吳某定然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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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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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10:1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五)
眾人聽得吳天遠言語之間不客氣起來,既不提去找鄭千里和柳寒煙了,也不提要領著李越前去謝罪,只說自己要登門拜訪。既然不是上門說理,也不是上門請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自然是吳天遠要憑自己一己之力挑了「東方堡」。與「東方堡」有間隙的人都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那長隨此時卻傻了眼了,他本只想撈回點面子,回到「東方堡」時對堡主也有個交待,沒想到卻當真激怒了吳天遠。吳天遠現在要和他動真格了,要單人獨力去「東方堡」找麻煩,這可不是他所願見到的。他心知這吳天遠的功夫就算不比李越前高出三四倍,最少也要高出一兩倍(不然李越前不會那麼怕吳天遠)。而李越前剛才露的那一手功夫,只怕本堡上下已無人能敵了。再惹上這麼一個魔星,只怕「東方堡」真的要大難臨頭了。而吳天遠此時虎目之中寒光湛湛,狠狠地盯著他,只嚇得他面色如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劉四海見此情景知道事情鬧大了,若當真讓吳無遠去「東方堡「鬧事可不是他所願意見到的。其實,劉四海早就想出面干預了,只是一開始時見李越前在那裡,而李越前又是一個愣頭青。他也知道所有人證均已不在場,若「東方堡」的人盤問起李越前來,李越前肯定會變成理虧的一方。所以當李越彷徨無助時,他便趁機指點李越前離開。後來再聽吳天遠與東方天英的那個長隨的對答,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人怎麼這麼不識抬舉?你左一個『東方堡』,右一個『東方堡』。嘿嘿!你這『東方堡』的名頭嚇唬一般的江湖人也就罷了,拿來嚇唬吳天遠可不成。東方家裡的人怎麼這麼不開眼?想是平日裡驕橫慣了。」
他雖是這樣想,卻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當這個和事佬,這畢竟是在他府上發生的事。當下,他乾咳了一聲,排眾而出。那長隨一見劉四海出來,便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劉公,請你來說句公道話!」
劉四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東方天英身邊,抓起東方天英的手腕。他只覺得東方天英的脈象穩健沉實,知道東方天英的內傷並無大礙。當下道:「東方世侄、吳少君,二位都不要動怒。依老朽看來這都是一場誤會。好在東方世侄的內傷已由吳少君治好了,並無大礙。這個……,這個……,今天是老夫的母難日,還請二位給老夫一點薄面,不如就此……化敵為友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他嘴裡說的是問兩位意下如何,一雙眼睛卻盯著吳天遠。而吳天遠卻好像渾然不知,仍然盯著東方天英三人。
眾人聽得劉四海雖然說得有些不倫不類,卻也知在這種情形下,劉四海這個和事佬卻也不好當。而劉四海稱東方天英為世侄,稱吳天遠為少君,可見吳天遠在劉四海心目中的份量要重多了。卻不知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的東方天英會如何應對。
東方天英雖然驕橫,卻不是草包。他知道今天遇上了高人了,再胡攪蠻纏下去,論理論武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只會結下一個莫名其妙的冤家而已,說不定還會給「東方堡」帶來滅頂之災。他趕緊掙扎著站起來,向吳天遠道:「方纔的事都是小弟誤聽了奸人挑唆,才發生這種誤會,的確是冤枉了李兄弟。還望吳兄不要見怪,小弟這廂給您陪罪了。」
吳天遠聽他把過錯全攬到自己身上,倒也不好意思再說他什麼,也還禮道:「舍弟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誤傷了東方公子,還望公子海涵。日後在下定將舍弟帶去東方堡給您陪罪。」言語之中,已客氣了許多。他明裡是說李越前「生性粗疏且輕狂,不知好歹」,暗裡卻是指東方天英。東方天英豈能不知?他臉上一陣燥熱,道忙道:「不敢。」
轉而吳天遠向劉四海道:「因為舍弟的事,攪亂了劉公的壽筵,實是讓在下心中過意不去。」劉四海微微一笑道:「吳少君多慮了,老夫豈是那種斤斤計較之輩?」他又向一眾賓客道:「還請大家重新入席,今天還望諸位開懷暢飲,不醉不歸。不要怪罪老朽怠慢了諸位。」眾賓客都齊聲道:「不敢。」
吳天遠卻長歎一聲,道:「劉公美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我這個兄弟就這樣一人跑出去,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事來。在下不太放心,得去把他找著。在下這就告辭了。」劉四海本來還想問他「三昧真火」如何修煉,見他著急要走,卻也不好阻攔。有心想問一句,只是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也不好相詢,也只有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強留少君了。日後閒暇之時,莫忘到寒舍來一敘。」吳天遠笑了笑,道:「劉公放心,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當下,他向劉四海及眾賓客一拱手,飄然而去。
翌日夜,劉四海的靜室內依然燈光閃爍。劉四海盤膝坐在蒲團之上,面前正放著一本《玄天寶篆》。他右掌輕揮,只聽得「呼」的一聲輕響,整個室內燭火無論遠近,俱被掌風所激,乍明乍滅。劉四海知道,自己這門「玄天真氣」已修至小成。本來依《玄天寶篆》所言,若將「玄天真氣」練至小成,少則五年,多則十餘載,絕無一日練成之理。可是劉四海自從服食了「生生造化丹」後,內力較之從前也不知強了幾倍。再加上,吳天遠又將「三昧真火」渡入其體內,雖然只有一絲,可是威力卻強大無比。劉四海練習這「玄天真氣」時,每遇有滯礙之時,那絲「三昧真火」便出現將滯礙之處衝破。正是這許多機緣巧合,才使得劉四海有今日之功。直到此時,劉四海想起來,還是有如在夢中一般。
劉四海又忍不住回想吳天遠那時說過的話來:「劉公服了這『生生造化丹』,又傳承了在下的『三昧真火』,雖然眼下這『三昧真火』還不是很強,但是靈苗已種,日後就算是……,嘿嘿!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日後就算是……,是什麼意思?」劉四海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突然,他的心中湧起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瘋狂得他不敢往下想了。他心道:「不可能!不可能!天下哪有這種事?」轉而,他又心道:「說不定天下真會有這種事。吳天遠這點大年紀,武功便已到了這種深不可測的地步,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說不定真會有這種事攤到我身上!」想到這裡,劉四海只覺自己的心臟狂跳不已,既害怕這只是自己是癡心妄想,又有說不出的歡喜。
正這時,卻聽得外面有一個冷冷的聲音:「劉四海!給我滾出來!」這聲音不大,卻有如在他耳邊響起,看來這人內力著實了得。接著只聽外面劉劍東的聲音響起:「是哪條道上的朋友?深夜探訪本府,意欲何為?」
劉四海起身從容不迫地走出靜室來。卻見前廳屋頂之上一字排開,站著五個人影,而東西兩側的房頂上也各站了兩人,正是他的四個兒子。當下,他向劉劍東一揮手,道:「讓他們下來。」
劉劍東領命,向那五人道:「家嚴有命,請諸位下去敘話。」說罷,劉劍東四兄弟皆飛身來到劉四海的身邊。緊接著,也不知道他發了什麼暗號,剎那間,整個劉府燈火通明,所有的燈火幾乎在同時點亮。屋簷之下,不知何時也已湧出無數人影,個個彎弓搭箭,正對屋頂上五人,並齊聲道:「請來客下來敘話!」這數百人的聲音如出一口,震得房梁瓦片上的積灰簌簌直下。
來人見此陣勢,知道自己只要稍有輕舉妄動,便會被下面的弓箭手射成五隻刺蝟。當下也只有飛身來到劉四海等人近前,那為首之人卻冷然道:「劉四海好大的架子!」
劉四海借火光,見來的五人皆身著夜行衣,俱有震驚之色。而為首那人生得獅鼻闊口,雙目中流露出一股暴戾之色。劉四海心念一轉,想起一個人來,道:「閣下莫非是『隻手遮天』展飛雄展寨主?」那為首之人聽得對方竟然一口報出他的來歷,不由得一怔,道:「不錯。」
山東出響馬,是天下有名的。這「隻手遮天」展飛雄不但是綠林豪傑,而且是白雲嶺九寨十八堂的大掌盤子,為人凶狡殘忍,囂張拔扈,來頭可不小。劉四海心中有些嘀咕:「我們劉家和白雲嶺可沒有什麼過節,展飛雄怎麼半夜到這裡來尋釁?」當下他一抱拳,道:「展寨主大駕光臨,請恕劉某未能遠迎。不知展寨主半夜至此,對劉某有何指教?」
展飛雄道:「聽說那本《玄天寶篆》最後是落在你老哥手上了,這本秘籍你也看了十幾年了,總不能讓你一人霸著。還請劉老哥拿出來,讓我們大家一起參詳參詳。」劉四海淡淡一笑道:「原來展寨主是為此事而來。可是我還有些不明白,這《玄天寶篆》落在我劉家十幾年了,展寨主想是早有此心了,怎麼到今日才登門索書?」
展飛雄也笑了笑,道:「不錯,本寨主的確早有此心,不過只因諸事不得其便……」正說著,他向劉四海等人身後的屋頂望去,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道:「咦!你怎麼來了?」劉四海等人皆回頭向屋頂上望去,卻見屋頂之上空空如也,哪裡有半條人影?
展飛雄趁機一躍至劉四海身旁,出手如風,抓向劉四海肩頭「雲門穴」。原來他見今日情勢萬難全身走出劉府,便信口開河,與劉四海東拉西扯,實際上,心中卻一直在轉著如何逃出去的念頭。他引得劉四海等人向身後屋頂望去,只要他們一旦中計,他便出手挾持任何一人,情勢自然逆轉。而江湖傳言劉四海武功早失,又是劉府的首腦,自然是他要挾持的不二人選。可是,展雄飛萬萬沒有想到,劉四海的武功卻已在昨日恢復,他若早兩日來,或許便會是另一種情形了。
劉四海頭一望,見屋頂上沒有人影,心知中計。身邊微風乍起,知道展飛雄已經侵到身邊,不暇多想,劉四海反手一掌,向展飛雄胸口拍了過去。縱然展飛雄抓住了他肩頭的「雲門穴」,展飛雄的胸口也要受他一掌。展飛雄為了不受這一掌,自會退避開,這是武人求生自保的不二法門。
果然展飛雄本能地退了一步,這才想起劉四海武功早失的傳聞,心中頓懊惱起來,後悔不該退那一步。這時他可沒有時間懊惱後悔,一旦劉氏四兄弟緩過神來,將自己纏住,只怕真的難以脫身了。當下,他左掌一揮,向劉四海胸口拍了過去。而劉四海也是左掌一揮,迎了上來。只聽一聲悶響,兩掌接實。展飛雄只覺對方掌上傳來的勁力渾厚充盈,沛不可當,如潮水一般湧來。心中大驚,這才知道劉四海的武功已復。而自己在此萬般隱險的形勢下,偏又與劉四海陷入了拼比內力的凶險局面,看來這一掌是劉四海故意引他入局,好讓他不能逃走。他若在此刻撤掌必會為劉四海的內力所傷。他只能在心中大罵劉四海老奸巨滑,可是眼下除了與劉四海硬拚內力外,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劉四海與展飛雄雙掌接實之後,便知道展飛雄的內力較自己要略遜一籌,只不過,自己雖已將「玄天真氣」運至十成,也無法在一時半會內取勝。他突然想到自己為何不試試從吳天遠那裡得來的「三昧真火」的威力?他的心念剛剛轉動,只覺一絲炙熱之氣便已從掌心流出,進入展飛雄的體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10:3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六)
展飛雄立時只覺一絲似乎能熔金斷鐵的熱流忽然進入自己體內,並沿著經脈,像一根針一樣扎向自己的心臟。更讓他心驚的是,自己無論如何摧動內力,居然無法阻擋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真氣。展飛雄被嚇得魂飛魄散,知道如果任這絲真氣流到自己的心臟裡,自己必死無疑。他急忙撤掌,身形火速向後方飛躍而出。可這時劉四海的手掌已經按上了他的胸口,十成的「玄天真氣」的威力豈容小視?
只聽一聲悶響,展飛雄諾大的身軀有如離弦之箭般倒射而出兩丈之外,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這種結局連劉氏四兄弟也沒有想到,一個個雖都是喜形於色,可是也有滿臉驚訝之情。畢竟對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山東巨盜「隻手遮天」!與展飛雄同來的四人見此情形,一個個更是都嚇得半死。他們這一行人中,武功自然以展飛雄最高。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展飛雄竟然在一招之內被劉四海擊飛,且生死未卜。看來今天是難以逃脫生天了,卻不知劉四海將如何對付他們。
豈知,劉四海向那四人一擺手道:「你們把展當家的帶回去養傷吧!」那四人見劉四海居然不為難他們,都是一怔,用滿是狐疑的眼光望著劉四海,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劉四海見了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當下道:「你們怕我言而無信嗎?大家散開,讓他們走!」劉府家丁聽見老爺既然傳令下來,便讓開一條路,展飛雄等人離開。
那四人這才相信劉四海是真心誠意放他們走。當下他們也不在此險境久留,忙扶起倒在地上的展飛雄,這才發現他尚有一絲氣息。四人也不多言,便抬起展飛雄去了。剛走出兩步,卻聽劉四海道:「回去轉告貴教張教主,以後不要再打我劉家的主意了!」劉四海見四人聞言後皆不由得全身一震,然後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去了。
劉劍東見展飛雄等人遠去了,這才命眾家丁各自散去。劉四海沉吟良久,這才向劉劍東四兄弟道:「你們都隨我來。」說罷,便逕自回到靜室裡去了。
靜室內劉四海與其四子分坐五個蒲團上,在五人正中依然放著那本《玄天寶篆》。劉劍東向劉四海問道:「爹爹剛才說的張教主難道是……?」劉四海點了點頭接口道:「不錯,正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以前我也是聽說『隻手遮天』展飛雄投靠了『白蓮教』,初時我還不信。唉,到今天,我才知道傳言不虛。」
劉四海的小兒子劉劍北問道:「咱家和『白蓮教』可沒有什麼過節啊?難道他們真的是要來搶咱家的《玄天寶篆》?」而劉劍南卻道:「爹爹剛才是不是用《玄天寶篆》上的武功制住了展飛雄?這《玄天寶篆》上的武功當真這麼厲害?」劉四海笑了笑道:「你們這麼一下問這麼多問題卻讓我如何回答呢?」劉劍北道:「我先發問的,當然先回答我的。」
劉四海點了點頭,道:「『白蓮教』和咱們劉家的確沒有什麼過節,不過他們來我們劉家卻不是為了《玄天寶篆》。劍東和劍南,你們是否知道『白蓮教』盯上了我們劉家的什麼東西了嗎?」
劉劍南略一思索,道:「江湖上盛傳『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準備起兵造反。依孩兒之見,他是看上了我們劉家的家財,以及在地方上的勢力。張良放若要起兵造反,第一是要有人,第二是要有錢。我劉家有萬貫家財,又有數百家丁可用。張教主若得了我劉家的財力和人力,再加上山東境內的綠林山寨,這股力量的確是非同小可。至於《玄天寶篆》對於張良望來說,倒不是非常重要。以他的武功若想來搶《玄天寶篆》十幾年前也就給他搶走了,也不用等到現在了。」
劉四海點了點頭,頗為嘉許道:「說的不錯。」劉劍南又道:「不知爹爹為何將展飛雄等人放了,而不是送交官府呢?」劉四海道:「我們劉家座落在州城內,只要讓『白蓮教』的人知道我們有了戒備,他們還不敢在城內作亂。再說張良望豈是好惹的主?若把他逼急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劉劍東歎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天下不過剛剛太平幾年,轉眼又要天下大亂了。」劉四海皺了皺眉頭,道:「當年『白蓮教』門下人才濟濟,張良望讓手下的彭瑩玉、徐壽輝、劉福通、韓山童、等人興兵反元。誰知道這些人剛開始還聽從張良望的號令,到了後來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竟沒有一家肯聽從『白蓮教』總壇之命。羽翼後更是各自稱王,繼而又自相殘殺,最後竟給名不見經傳的朱元璋奪了天下。朱元璋靠『白蓮教』起家後,又下詔指『白蓮教』為妖教邪教,對『白蓮教』大肆屠戳。張良望對此深以為恥。此番痛定思痛,對『白蓮教』大肆調整,估計在這一兩年之內便要再舉義旗,興兵造反了。卻又不知是否能鼎定天下?」
劉劍東默然不語,劉劍南卻道:「誰得天下和我們劉家有什麼關係?只是天下一亂起來,只有老百姓深受其苦。先不說這些了,爹爹剛才使的是不是《玄天寶篆》上的功夫?您到現在還沒有回答孩兒呢。」劉四海笑道:「我剛開始時是用『玄天真氣』與展飛雄相抗,而擊敗他的那一下用的卻是『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那是什麼功夫?怎麼沒有聽說過?也是這《玄天寶篆》裡的功夫嗎?」劉劍北將信將疑地問。劉劍東卻驚訝道:「我見吳天遠只種下了一丁點『三昧真火』,那一絲『三昧真火』就真的有那麼厲害?」劉四海深深地望著劉劍東,點了點頭,口中卻回答劉劍北道:「不錯。這『三昧真火』是道家無上心法,卻不是這《玄天寶篆》中所記載的武學,而是吳天遠在給我祛毒療傷時給我種下的。」
劉劍南插口道:「照這麼說,吳天遠的武功豈不是非常之高了?」劉四海肅然道:「依我看,吳天遠的武功已經到了神鬼莫測之境,你們日後行走江湖之時,見到他一定要以禮相待。」劉劍北笑道:「照您的意思,只怕他已經是天下無敵了,再也沒有人能勝過他了。」劉四海道:「只怕是這樣。」劉四海心道:「不知道那個人還在不在人世間,如果他還在的話,或許還能與吳天遠一較高下,或許吳天遠也不是他的對手也未可知。」他心裡想著心事,對劉劍北後來的話就沒有聽進去。
劉劍北拉住乃父的衣袖,搖了搖道:「這個吳天遠是什麼來頭?怎麼我們都沒有聽說過?」劉四海這才回過神來,道:「吳天遠是『聖手銀針』李青山的弟子。」劉劍北奇道:「李青山不是天下第一名醫嗎?他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吳天遠既是他的弟子,醫術很高也就罷了,怎麼武功也這麼高?」
劉四海道:「李青山這個人脾氣有些古怪。元至正年間,元順帝派人請他入宮作太醫,他不肯赴命。他與劉福通、彭瑩玉等人素來交好。後來,劉福通據汴梁迎小明王韓林兒時,李青山也曾去汴梁為紅巾軍醫病療傷,只住了月餘便離開了。後來,從吳元年起,因朱元璋聽說其醫術精湛,屢次遣人邀他入宮為太醫。李青山也是避而不見,後來乾脆就從山東遷家,躲到山西,依然結『百草廬』行醫。當地人知道他是神醫,也不希望洪武皇帝把他請走,也都替他隱瞞。朱元璋尋他多次,始終不見其人,也就只好作罷。這李青山最怪的地方是,人家找他看病,在診金上也不與人家討價還價。所以窮人空找他看病,往往不給錢,他也診治。可是富人看病,卻要送他一件他看得上眼的東西。凡武林人找他醫病,他也同樣不要金銀,卻必須教他一套獨門武功。所以大凡武林人若不是得了無人可醫的絕症,或是不到危在旦夕地步,輕易是不敢登『百草廬』的大門求醫的。至於為父前去『百草廬』求醫時,也是思之再三。我當時到『百草廬』,吳天遠就侍立於旁,只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當時李青山曾對我說吳天遠只是他收養的一個孤兒。沒想到,現在他的武功竟然到達了如此境界。我自謂平生閱人無數,那時候可真是看走了眼了。」
劉劍南道:「李青山向武林人索取武功,想來是想集天下武學之大成,創出一門前無古人的功夫來。」劉四海點了點頭道:「他這個人聰明絕頂,當初只怕是有這種想法。不過這自創武功又豈是這樣容易的事?只怕到後來,他便不抱這種幻想了,這個心願自然就留給吳天遠和他的兒子李越前去完成了。」
劉劍南道:「昨天我見李越前一招就重傷東方天英,同時又震退了『東方堡』的『北邙雙傑』,只道我們年輕一輩之人的武功無過於此了,沒想到竟還有個吳天遠是如此厲害。」
劉四海道:「說起昨天的事,我只是聽劉平泛泛地說了一下。今天,你再從頭到尾仔細地說一遍給我聽聽。」劉劍南便將昨天酒筵中發生的事向其父敘述了一遍,說完之後,劉劍南恨恨道:「這鄭千里和柳寒煙也太可惡了,這兩個人挑起東方天英和李越前的爭鬥後居然溜了。也怪孩兒當時沒有看緊,否則也不會演變成最後那麼棘手的局面。」
劉四海卻道:「劍南你在一開始的時候做的不錯,後來就一塌糊塗了。劍西你就更差勁了,你若與劍南當時堅持下去,我想就憑東方天英還不敢在我劉家撒野。還是劍東做得很好。」
劉劍南默然不語,心道:「我做了那麼多事,居然還要受責。大哥什麼也沒有做,卻得到誇獎。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只是說他的人是他的父親,他也不敢多言。
劉四海看了劉劍南一眼,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做了那許多事卻要受責,而劍東什麼也沒有做,卻能被褒獎,心中很是不平?」劉劍南道:「孩兒不敢。」劉四海笑道:「你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心裡有什麼事還能瞞得過我去?」劉劍南道:「是,孩兒心中確有這種想法,請爹爹明示。」
劉四海歎了一口氣,道:「你第一錯的地方,就是不該聽從劍西的話,讓李越前和東方天英在劉府動武。你們只要再等上一會,吳天遠和我就回來了,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你第二錯的地方便是在李越前打傷東方天英後,應立即上去調解,查明真相。這樣的話,鄭千里和柳寒煙也不會在無人知覺的情況下溜走了,也不會弄到後來不可收拾的地步。定是你看東方天英過於驕狂,你看不過眼,所以決定任由他在那裡出醜,挫挫他的驕氣。而你大哥到達的時候,鄭千里與柳寒煙已遁,只留下李越前在那裡頂缸。他若在此時出面,憑李越前那個愣頭青肯定說不過『東方堡』的人,到時候,李越前在盛怒之下能做出什麼,只有天知道了。若是弄得吳天遠與李越前反目,吳天遠多半會牽怒於『東方堡』。你大哥未敢輕舉妄動,自然是對的。便是為父在這種情況下,也要等吳天遠把李越前激走,才能出面調停。」
劉劍南聽得乃父的分析,句句說到他的心底,不由得額頭汗如雨下,道:「孩兒知錯了。」劉四海道:「你雖然天資聰穎,可是氣量還不夠,以後還要多歷練才是。」轉而又問道:「那個柳寒煙是個什麼來頭?你們有誰知道?」劉氏四兄弟聞言都一怔,皆稱不知。
劉四海抬起頭,想了想,道:「好像『昊天堡』的女公子名字也是柳含煙。」劉劍北卻道:「可是,這個柳寒煙卻是個男子啊。」劉劍西笑道:「你這個笨蛋,她不會女扮男裝嗎?」劉劍北也笑了,道:「這我可沒有想到。『昊天堡』與『東方堡』有仇嗎?柳含煙為什麼要挑起李越前和東方天英的爭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10:5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七)
劉劍東道:「『昊天堡』與『東方堡』之間素無怨恨,我想柳含煙定是別有用意。」劉四海頷首道:「不錯,近年來『昊天堡』人丁不旺。加之『昊天堡』堡主柳千山這些年重病纏身,這『昊天堡』主要還是由柳含煙一個人撐著。江湖人稱柳寒煙為『女諸葛』,這些年來『昊天堡』給她整治得井井有條,財力居於武林五大世家之首。可是柳家依然缺一個拿得出手的,能震攝群雄的人物。據說,柳千山定下了柳家五女只許招贅不許外嫁的家規。我想她可能是盯上了李越前。」
劉劍南道:「『昊天堡』若將李越前招贅入柳家,以李越前的武功再加上『昊天堡』的財力,『昊天堡』只怕要雄居五大世家之首了。」劉四海道:「豈止如此?據為父所知李青山生前並沒有什麼親戚,而吳天遠也是個孤兒。這兄弟倆相依為命,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就不用說了。只要能把李越前拉入柳家,也就等於把吳天遠拉入柳家了。柳含煙這步棋的確是一石二鳥的妙手,我是自愧不如。」
劉劍北道:「可惜!可惜!」劉劍西聽他連說可惜,不由問道:「可惜什麼?」劉劍北道:「我是可惜爹爹沒有生個女兒,否則的話,我們倒可以把吳天遠招贅入門。倒也與『昊天堡』有得一拼了。」
劉四海笑罵道:「你這個蠢才,吳天遠可不是李越前,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主。柳家要把李越前招進門,吳天遠這關過去過不去還是一個未定之數,豈是如你所說的那麼簡單?」
說罷,劉四海道:「『白蓮教』準備東山再起,看來中原武不久便將有大事發生。為父這些年在家也閒得太久了,準備在江湖上走動走動。劍南你隨我出去歷練一番。」劉劍南問道:「不知爹爹準備何時動身?」劉四海想了想,道:「明日一早就走。」
「已經午時了,這天還是陰沉沉的,好幾天沒有見到陽光了。」柳含煙對身邊的中年人輕聲道。那中年人道:「今春以來天寒地凍,雨雪不止,聽說朝庭已經播款振濟各地孤貧,以供其購買柴薪。」柳含煙一邊在街道上走著,一邊東張西望道:「看來朱元璋對老百姓還不錯啊。」那中年人道:「大小姐,我們追這李越前已經好幾天了,這樣找能找到嗎?」
柳含煙道:「李總管放心,他這人食量這麼大,只要在開飯的時候到各個酒樓找找,肯定能找到。我們的眼線說他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應該不會錯。只不過我們一定要搶在吳天遠的前頭找到他。」李總管苦笑道:「只怕吳天遠已經找到李越前了也未可知。」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事在人為啊!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超出我想像的人選,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罷休的。」
李總管有些憂慮道:「可是,我們那天騙了李越前,如果遇上了,他多半要翻臉。」柳含煙笑道:「你對這件事倒大可放心,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包管能把他李越前說成李越後。」李總管歎了一口氣,道:「小姐這點年紀就肩負千鈞重擔,這些年可苦了小姐了。」柳含煙道:「既然我身為『昊天堡』的長女,就應該為家裡做點事。咦!前面怎麼了?」李總管順著柳含煙凝視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酒樓前圍著不少人,不知酒樓裡發生了什麼事。二人忙趕過去一看,柳含煙笑了。
卻見大廳中李越前雄踞一張八仙桌旁,桌上滿是菜餚。李越前頭也不抬,將雙手中的食物流水一樣地往嘴裡送。瞧那吃相倒像是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在他身邊卻又有十個彪形大漢,正對他拳打腳踢。一邊打,一邊叫嚷著。有的道:「讓你吃白食!」或喊道:「這小子皮糙肉厚的,挺能挨揍的。」
李越前也不還手,只當是這些人給他撓癢。一名大漢見這可不是辦法,叫道:「這小子不怕打,咱們抄傢伙。」說著,眾人皆入內找來棍棒、鐵鏈等物向李越前身上招呼。李越前待眾人靠近,大手一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便將眾人手中的傢伙一起奪了過來,扔在腳下。眾人手中沒有了傢伙,沒有辦法,依舊只能以拳腳相向。打了一會,這些漢子也倦了,逐漸都歇了下來。李越前也將面前的酒菜吃了個精光。他向不遠處那個目瞪口呆的店小二笑地道:「小二,再給我上一桌同樣的酒菜。」
店小二一聽這話,便有如洩了氣的皮球,萎頓於地,道:「大爺,求您饒了我吧!小店本小利薄,可經不起您這麼折騰。我求您了!您快走吧!剛才那頓飯算我請您白吃了,成不?」
李越前卻怫然不悅道:「剛才怎麼能算我白吃?你們那麼多人打我一個人,你以為我不懂啊?這叫霸王飯!你們打了我,我又沒有還手,這就算給了我飯錢了。你再上一桌來,我還讓你們打,保證不還手。」
店小二哭喪著臉道:「我們店小,供不起您這位大菩薩,您還是到別家去吃這霸王飯吧。」李越前道:「這可不行,你若不再上一桌來,我倒要讓你嘗嘗我的拳頭了。」那店小二見他如此高大,拳頭攥起來倒有醋缽般大小,心道:「我若挨了你這一拳,估計大半條命也就沒有了。」可是,若當真給他上菜,只怕東家也饒不了他。他正彷徨之際,卻聽有人道:「給他上,這酒錢我來出。「
店小二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俊俏書生和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正是柳含煙和李總管二人。柳含煙向李總管道:「你去把錢付了。」李總管當下從懷中取出一疊大明寶鈔付了賬。店小二見有人肯出面付錢,自然是喜出望外,趕忙張羅酒菜去了。
柳含煙也不說話,在李越前的對面落座,笑吟吟地望著李越前。李越前則冷冷地打量柳含煙,神情極不友善,道:「你那天為什麼要害我?」柳含煙笑道:「李兄弟錯怪在下了……」李越前截口道:「誰是你兄弟?你那天為什麼不辭而別?我已經找你們好幾天了。」
柳含煙道:「這不是遇上了嗎?我們那天見鄭千里一言不發,竟然悄悄溜了。我想那天的事全是因鄭千里而起,他這一溜,李兄弟肯定要受冤枉。所以我們也來不及和你打招呼,就追了出去。」李越前聽她說得有理,臉色便和緩了些,道:「那你們追到他沒有?」柳含煙道:「如果追到了,我們肯定會把他送到『東方堡』去,為李兄弟討回清白,也就不會在這裡和李兄弟說話了。」
李越前搖頭道:「不對!你和你旁邊的那個人的功夫都不比鄭千里差。你家的輕功『流雲飛步』是武林一絕,怎麼會追不上鄭千里呢?」柳含煙心中一驚,心道:「原來這小子早就知道我的武功根底了,看來也早就知道我是『昊天堡』門下。這小子眼光好毒,他這門還沒有動手便知對方武功來歷的功夫倒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
柳含煙心中念頭急轉,可是嘴上絲毫不停,道:「你的話雖是不錯,可是這鄭千里可是老江湖。他逃出劉府後,盡揀小街小巷走,我們追著他繞了半晌,最後還是把他給弄丟了。你李兄弟武功遠高於我和鄭千里,找了這許多日子,還不是沒有找到我們?」
李越前點了點頭,道:「這樣看來,我的確是錯怪你們了。那麼你們陪我去找我大哥,把事情說清楚。」柳含煙笑道:「找你大哥的事倒也不急。只是不知李兄弟為何落到如此光景?好像幾天都沒有吃飯一樣。」說話間,酒菜已經上桌,李越前立時狂吃猛喝起來。
李越前邊吃邊道:「是啊,從劉家出來後,我就四處找你們。後來我餓了,想下館子吃飯。可是一摸身上,一文錢也沒有。這幾天可把我餓壞了。說到這兒,我還得謝謝你們請我吃這頓飯,等遇見我大哥時,我讓他還錢給你們。」柳含煙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李兄弟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對我說過,不可以欠別人的情,說什麼什麼的恩,要怎麼怎麼報來著的。」
柳含煙道:「是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李越前道:「不錯,就是這句話。你年紀不大,學問倒挺不錯啊。和我大哥差不多。」柳含煙問道:「這些你大哥沒有教過你嗎?」李越前道:「我爹爹和大哥都教過我讀書識字。可是我覺著挺麻煩的,不能用心習武了,就沒有學。」柳含煙問道:「你可知道你大哥去哪裡找你去了?」李越前想了想,道:「他說不定以為我回『百草廬』去了,應該是回去找我了。」
柳含煙道:「可是你為什麼不回家,卻跑到宿州來了?」李越前道:「大哥冤枉我,我當時氣得很,不想回家了,便一路向南走了下來。」說到這兒,他猶是氣鼓鼓的。柳含煙又問道:「你現在還在生吳兄的氣?」李越前點頭道:「還有一點。」然後又道:「我看你也挺有錢的,不如你帶著我到處玩玩。我花你多少錢,日後讓我大哥還你。」
柳含煙聞言倒是正中下懷,可是她卻搖頭道:「那可不行!吳兄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他若知道是我把你給拐走了,定會找上門來,我可惹不起他。你還是趕緊回家去罷。你若是缺錢,我倒可以送你一些。」李越前卻不理她這一套,伸手便去抓柳含煙的手道:「柳姊姊,我求你了!你就帶我出去玩玩吧。我大哥天天管著我,和他在一起一點意思也沒有。連上飯館點的飯菜也沒有你點得多、點得好。」
柳含煙一驚,將手一縮,不讓李越前抓到,道:「原來你知道我是女子?」李越前笑道:「當然早就知道了。你沒有喉結,一看就是個女……,是個大小姐。」柳含煙知道他原本是想說「女人」二字,但為了討好她,硬是改口稱她大小姐了,心想:「看來只要好好栽培李越前,這小子也不是不可救藥的。」當下,她裝做很為難的樣子,道:「可是日後遇上了吳兄,我可不好交待。」李越前道:「你放心,我玩個十天半個月就回去,決不會讓我大哥來找你的。」柳含煙這才點頭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然後再商量日後的行止。」
「我交待你的幾件事辦得如何?」柳含煙向李總管問道。李總管道:「回稟小姐,我已經用飛鴿傳書通知三小姐七天之後在岳州府與我們會合。」柳含煙又問:「吳天遠的動向如何?」李總管支吾道:「吳天遠好像是回『百草廬』去了。」柳含煙秀眉微蹙道:「什麼叫做好像?下面的人現在是怎麼辦事的?」
李總管忙道:「吳天遠的行動太快了,今天還在山東,明天就到了河南,我們的眼線有點跟不上。」柳含煙寒著臉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吳天遠的行蹤。你傳我的話下去,都給我睜大了眼睛,盯牢他。我每天都要知道他詳細的行蹤。誰要是幹不了,就先和我打個招呼,我立馬就換了他!免得壞了我的大事!」李總管連聲道:「是!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11:3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八)
柳含煙這才面色稍霽,道:「其他的事辦得怎麼樣了?」李總管道:「我們的幾家商號我都查看過了,賬目都沒有什麼問題。市口的那家山貨行我也找他們協商過了,可那家店主不肯轉讓。」柳含煙道:「為什麼?」李總管道:「我們的價錢已經很合理了,可是他還嫌低。依我看,不如讓我找人去嚇唬他們一下,他們肯定會轉讓給我們的。」柳含煙搖首道:「我同你說了許多次了,我們做生意就要本本分分的,不可以仗勢欺人!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你明天再去,多加些價錢也就是了。我看市口那家鋪子位置非常好,把它買下來,我們的鋪子就可以連成一片了,我們在那裡肯定能把錢賺回來的。」李總管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出聲了,心裡卻老大的不以為然,只不過大小姐既然這樣說了,他也只好照辦。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對大小姐的眼光從來沒有懷疑過。
柳含煙道:「『天龍幫』的事你推掉沒有?」李總管道:「我找過『天龍幫』了。可是那個陳幫主不答應,說今晚非見到大小姐不可。」柳含煙道:「他們是這裡的地頭蛇,我們住在這『吉祥客棧』想必他們早就知道了。李越前睡了沒有?」李總管道:「好像還沒有。」柳含煙道:「你去請他上我這裡來坐坐。」李總管道:「是。」
柳含煙見李總管走後,便取了一隻青漆大酒葫蘆,三隻青花瓷的小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又拿出幾個盤碟。分別放上瓜子、蜜餞、楊梅、糖藕、茴香豆等下酒小菜。她剛剛佈置好,便聽到了李總管的扣門聲了。
柳含煙道了一聲請進,李越前便已經一頭闖了進來,問道:「柳姊姊找我來有什麼事?」柳含煙道:「我看天色還早,想請你來聊一聊。來,請坐。」李越前也不客氣,便在桌邊坐下,他看著眼前的盤碟,道:「就這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怎麼吃?」柳含煙笑道:「這又不是吃飯,只是一點零嘴,可不許你狼吞虎嚥地一骨腦地全都吃完。」李越前點頭道:「我知道了。」
柳含煙又向李總管道:「李總管,你也來這兒坐下。」李總管道:「在大小姐和李少爺的面前哪裡有我的位子?我還是在一旁伺候著。」柳含煙笑道:「我和爹爹可一直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再說,李兄弟又不是外人,你還是坐下吧。」李總管又是推辭堅不肯坐,李越前見狀,一伸手便抓住李總管,把他摁入座位,道:「你還是先坐下,哪裡來的這麼多客套?」李總管笑了笑,便不再推辭了,只是笑容中未免有了幾分尷尬。
柳含煙將酒壺的木塞拔出,立時一股醇香飄溢開,聞得人醺醺欲醉。李越前問道:「這是什麼酒?怎麼這麼香?」柳含煙道:「這酒叫『鬱金香』。」李越前奇道:「『鬱金香』是什麼酒?沒有聽說過。」柳含煙一邊倒酒,一邊道:「李白有云: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李越前見小酒杯中的酒果然呈琥珀色,道:「這李白是什麼人?他是不是喝過這『鬱金香』酒?否則,他怎麼知道這酒是琥珀色的?」柳含煙笑著搖頭道:「李白是唐朝的大詩人。在當時,鬱金香是一種香草,用這種香草浸過的酒,呈金黃色,也使酒香更加濃郁。至於我這『鬱金香』酒,我估計是後人為了紀念李大詩人而釀造的,多半李白自己卻沒有喝過。」
李越前一聽這酒是為了紀念一個叫李白的什麼大詩人而釀造的,頓時也就沒有興趣了。他小時候李青山教他識字時,曾讓他背過幾句唐詩,也就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類的詩句。他卻不好好背,也不肯識字,為此吃了不少苦頭。後來,輪到吳天遠教他時,也讓他背諸如什麼「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簡單易懂的名句。他又故意背錯,把字特地寫錯,自然又飽嘗了吳天遠的幾頓老拳。是以,他當時恨透了「詩」這樣東西,寫「詩」的「詩人」自然也就成了他仇恨的對象。現在雖然年歲已長,知道這「詩」大都是早已死去的「詩人」所作。這些「詩人」寫「詩」的時候,也似乎並不是為了為難他李越前而做的。據說「詩人」做「詩」大都是有「感」而發的。至於那個「感」是種什麼「感」,他就不知道了,他也不想知道。於是乎,他也看開了,放棄了對「詩」和「詩人」童年的那種切齒仇恨(因為他即使想報仇,也找不到可以報仇的對象了)。可是對「詩」和「詩人」這兩樣東西還是不免耿耿於懷的。
柳含煙可不知道他與「詩」和「詩人」的那一段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她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李總管道:「這第一杯酒,我要先敬李總管。」李總管忙站起身,道:「這可使不得。大小姐怎麼可以給我這個下人敬酒?」柳含煙道:「李總管您先坐下。」李總管只得坐了下來,面上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柳含煙正容道:「自從家父重病纏身以來,我二叔名義上是代理了堡主之位,可我卻知道當時真正撐住『昊天堡』,不讓它倒下去的人卻是你李總管。在我接掌柳家家業的這幾年裡,最初那兩年也都是李總管您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掌控大局,如何應對眾多江湖豪傑。李總管對我們柳家的恩情,讓含煙無以為報。今天讓含煙敬您一杯水酒,叫您一聲李叔,又有什麼過份了?」
說到這兒,柳含煙的鳳目中已是淚水盈盈,飲盡杯中之酒。李總管聽到這裡,也是老淚縱橫,拿著酒杯的手不住地顫抖,道:「當年我身受仇家追殺,舉目天地之間,竟沒有我李應昌容身之處。在此危難之際,是堡主收留了我,更替我報仇雪恨。自從我投身了『昊天堡』之後,堡主、二爺和大小姐對我信任有加,委以我重任,也從不把我當下人看待。我只做了這麼一點點小事,實在不值得大小姐如此誇獎。」也將杯中酒飲了。
李越前見二人說著說著都是淚流滿面,道:「你們倆怎麼說著說著都哭了?我大哥說男兒流血不流淚的。」李應昌聞言,臉色一紅,道:「是啊,我剛才心情激動,有些失態了。」
柳含煙道:「李兄弟請喝酒,別客氣。」李越前將杯中酒飲盡,只覺滿口生香,酒入腹內,更是蕩氣迴腸,不由叫道:「好酒!」然後,又從銀盤中取了幾粒茴香豆,入口一嚼,甜香爽口,韌勁十足,忍不住又道:「好吃!」他又嘗了其他幾個銀盤中的蜜餞等物,每一樣都是他未曾吃過的美味。他忍不住向柳含煙道:「原來世上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怎麼我大哥從來就沒有買給我吃過?」
柳含煙道:「想來吳兄平日裡忙,沒有心思浪費在這些小玩意上。」李越前點頭道:「你說得也是。」柳含煙道:「吳兄是何時拜在你父親的門下?」李越前回想了一下道:「應該是在我六歲那一年,我爹爹出去行醫回來,便帶著我大哥回來了,那時他也就八九歲的樣子。爹爹讓我和他一起練功夫學醫術。那時我已經練了兩年功夫了,我每次和他動手都能把他打得鼻青臉腫。」說到這兒,李越前笑得像一個八九歲的孩子,想來那是他一生中與吳天遠交手最為得意的時光。
柳含煙問道:「那麼後來呢?」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頗為沮喪道:「後來,誰知剛過半年,他的武功便趕了上來。我再想打他個鼻青臉腫,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過了一年,大哥的武功就超過了我,以後只有他打我,沒有我打他的事發生了。到了我十歲的那一年,我爹爹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也沒有辦法管教我了。所以,管教我的事,也都交給我大哥了。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大哥便開始自創武功,走前人沒有走過的道路了。」
柳含煙與李應昌聽得都是瞠目結舌,照李越前的話來推算,吳天遠在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能自創武功了。這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柳含煙忍不住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李越前道:「我知道,你們一定以為我是在吹牛,或者以為我是瘋了。可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事。當時大哥對我和爹爹說這件事的時候,我不信,我爹爹也不信。可是他將他自創的武學使出來的時候,又讓我們不得不相信。當時大哥要把他悟出來的武功傳給我,卻被我拒絕了。我當時想,他能創出武功,我就為什麼不能創出武功?當時我爹爹曾說我可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啊!我憑什麼就要輸給他?(柳含煙這時突然發現李越前是非常驕傲的。)兩年後,我同樣也走上了這條道路。不過,我自創的第一套功夫,還是交給他,讓他幫著修改了。而他當時又開始走上了大多數人不敢嘗試的自創內功的道。此時我已經被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柳含煙和李應昌感覺就像在聽神話故事一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要知道自創一些武學招式,既使是招式不太精妙或是有什麼缺陷,可練習時對人體的傷害相對較小。最多在與人對敵時,容易被對方所傷便是了。可是這內功就完全不一樣了,只要有一絲差錯,修習者就會走火入魔,輕者便會身受重傷,重者全身經脈錯亂,弄不好連小命都能給弄丟了。實在是萬分凶險的事。李越前接著道:「後來我爹爹因為身患絕症,採集了許多草藥,又找了許多方子,要煉丹治病。可是每次煉丹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大哥和爹爹研究了許久,才知道是煉丹的火出了問題。」柳含煙奇道:「火還有什麼問題?」
李越前道:「古人煉丹時用的是『三昧真火』,爹爹和大哥起初都認為這『三昧真火』也就是柴火、炭火中的一種。後來經大哥翻閱了無數的道家典籍,才知道這『三昧真火』並不是一種火,而是一種內功。為了能夠煉出丹藥,救爹爹的性命,大哥便開始研究如何能煉成這『三昧真火』。後來,直到爹爹去世之前,大哥才剛剛摸索出一點門道。可惜太遲了!爹爹知道自己要去了,就把我和大哥叫道病床前,對大哥說:『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天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卻缺少濟世之懷,終是難成大器。我去之後,你要對他嚴加看管,不要讓他惹事生非。唉!我們李家也就這一根獨苗。我希望你能把他當做親生弟弟一樣看待,以後有機會的話就幫他成個家,也就了了為師的一樁心願。』大哥當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只是不住的點頭。我當時還不知道爹爹要去了,見大哥哭成那樣,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過,像大哥那樣厲害的人物也會哭得像孩子一樣。爹爹又對我說:『愣子,以後你就不要再叫吳師兄了,直接叫他大哥,你以後要把他當親生哥哥一樣看待。以後凡事都要聽大哥的話。』」
「愣子?是誰?」李應昌忍不住問道。李越前的聲音有些暗啞,道:「是我,我的小名就叫愣子。我爹爹說完後,又拉住大哥的手,歎了一口氣說:『可就是苦了你了!』大哥哭著說:『師父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愣子的。』爹爹這才閉上眼睛,去了!我這才知道爹爹已經不在了,才知道大哥為什麼哭泣。我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安葬了爹爹之後這些年,我們倆一直過得平平安安的,直到三年前,他竟硬生生地將『三昧真火』練到大成。我在之前就一直納悶,大哥他又要同爹爹學醫、採藥、看書,還要練習武功。而我除了只練武之外,其他什麼也不做,可是我用盡全力拚命地追趕,卻怎麼也趕不上他。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我和他相差得太遠,太遠了!」說到這兒,李越前的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11:5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九)
柳含煙聽出到這時,李越前對吳天遠的憤恨之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無限的敬仰之情。柳含煙輕輕地道:「你好像很怕你大哥,他是不是經常打你?」李越前道:「爹爹在世的時候,爹爹管不了我。所以經常讓大哥揍我。自從爹爹去世之後,大哥反而不打我了。只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山下的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打了個半死。大哥給那人醫過之後,回來就把我吊在樹上,把我狠狠地暴打了一頓。我當時把大哥恨死了,他打我一鞭子,我就罵他一句。他也不說話,只是用鞭子,沒頭沒臉地往我身上照。他抽的每一鞭子都讓我痛之入骨。後來,我給他打急了,我說:『你又不是我親哥哥,你憑什麼管我打我?』我沒想到我這句話卻傷了大哥的心。我當時見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我當時怕極了,不知道他會怎樣對付我。誰知道,他竟然把我從樹上放下來,自己卻一言不發下山去了。」
「我當時見他走了,也沒有留他,自己便回屋找了傷藥敷了傷口,睡覺去了。緊接著整整兩天大哥也沒有回來,家裡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吃光了,我開始有點慌了。那天夜裡,我突然聽見堂屋裡有什麼東西聲響,我就悄悄地走過去一看。卻是大哥坐在爹爹的靈位前不住地哭。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流淚。我想他是喝醉了,因為他的手裡還拿著一隻老大的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同爹爹的靈位說話。說來說去,也都是對不起我爹爹,沒有把我管教好之類的話。當時我也不知是怎麼了,眼淚忍不住嘩嘩地往外流,心裡不住地發酸。我衝到大哥身邊,一把抱住他,哭著說:『我錯了,我對不起大哥!你就是愣子親哥哥,愣子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以後再也不闖禍了!』大哥抱住我的頭,什麼也沒有說,我們倆只是抱頭痛哭。」
說到這兒,李越前的眼圈紅了,聲間沙沙的。柳含煙和李應昌的眼眶也是濕濕的。他們也知道吳天遠生逢亂世之中,雖然武功高強,可他自己也不過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又當爹又當娘將這個不懂事李越前拉扯長大,其中的艱辛的確是不為外人所知的。
柳含煙道:「後來你就沒有再闖禍了?」李越前道:「有時候還是會闖些小禍。不過我再也不對不會武功的人出手了。而且我也學聰明了,我再闖了禍,也不等大哥來責罰我,我就直接跑到爹爹的靈位前,對著靈位說:『愣子知道錯了,爹爹你就讓大哥處罰愣子吧。』只要大哥見到這情形,多半心就軟了,不會打我了,只是教訓我幾句便了事了。」
柳含煙道:「聽你這麼說你和吳兄的武功都很高了。不過你能說說吳兄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地步了嗎?」李越前道:「年前的時候,大哥曾對我說:『愣子,依你現在的武功,在中原武林能勝過你的人已經為數不多了。據我看,你的功夫在這一兩年之內便可大成,可以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再過十年自然將傲視群雄。』我當時聽了很高興,就提出要和他比試一下。大哥不肯,我知道他怕傷了我的自信心。我請求再三,他也才答應。開始我連攻三招,他一連讓了我三招。我發第四招的時候,他才出手。」
李應昌問道:「你們一共過了多少招?」在他想像中,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在吳天遠手下走出百招應該不成問題。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道:「我原先也覺得自己這兩年武功大進,只望著能在他手下走上個五六招。豈知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
李應昌驚道:「什麼?只一招?」李越前的武功如此之高,竟然在吳天遠的手下只能過一招?李應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李越前在吹牛?不過他看著李越前的神情,倒也不像是在吹牛。李應昌突然想道:「這吳天遠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聽著倒像個妖怪似的。」想到這裡他不禁啞然失笑。
柳含煙聽到這裡,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可是在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狂喜,她知道自己這一注是押對門子了。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見李越前神色一變,道:「有人來了!一共三個。」柳含煙和李應昌忙凝神仔細聽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一會屋頂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柳含煙知道是誰來了,抄起床頭的長劍,打開長窗,與李應昌二人一同躍上了屋頂。李越前見二人上了屋頂,便也跟著上去了。
屋頂上,三條黑影向柳含煙等人之處飛馳南而來,在丈外停下了腳步。柳含煙向那三人中為首之人一拱手,道:「不知陳幫主深夜來訪,有何事指教?」那為首之人冷笑一聲,道:「『昊天堡』的女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們『天龍幫』三番五次地請你來敝幫作客,可是柳小姐也是三番五次地不給敝幫這點薄面。沒有法子,既然我們盡不了地主之誼,也就只好厚著臉皮登門拜訪柳大小姐了。」
李越前見來的人為首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一雙眸子中寒光四射,看來內力修為已經有了相當的造詣。他身後兩人,年歲也與他相仿,一個「太陽穴」高高隆起,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另一個雙手骨結粗大,青筋錯結,是個外家功夫的好手。李越前看著這三人,突然間好像想起什麼,凝神看了看那個刀疤臉,想了一下,又一時想不起來了。
卻聽柳含煙道:「晚輩這兩天有要事在身,未能登門拜訪陳幫主,還請陳幫主恕罪。不過據晚輩所知,敝堡與貴幫素無過節,亦無生意上的往來,更沒有什麼交情。不知陳幫主這麼急著找小女子所為何事?」那陳幫主的神情很不高興,道:「怎麼沒有生意上的往來?這宿州一帶都是我『天龍幫』的地頭。你們『昊天堡』在宿州可開了不少商號錢莊。可是這些年卻從未向我們『天龍幫』繳納過一文錢。」
柳含煙笑道:「陳幫主,咱們大家打開窗戶說亮話。我們『昊天堡』在宿州做的都是正當買賣。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打家劫舍,更沒有什麼事情驚動了官府而連累到貴幫。貴幫卻要雁過拔毛,從中抽利,這話未有些免欠妥。」陳幫主道:「一個地方一個規矩,本來宿州這裡所有的商戶每月都定期向本幫交款。可是,自從貴堡的各寶號進來之後,卻拒不交納。別的商戶見到這種情形,也都不願意交款了。這讓我們『天龍幫』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柳含煙則道:「小女子也曾走過幾天江湖,什麼地方的規矩小女子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見過象貴幫這樣的規矩。天下萬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天龍幫』在宿州設賭場、開妓寨、經營酒樓。我『昊天堡』按照江湖規矩辦事,從來沒有染指過這些買賣,與貴幫搶生意,可是今天陳幫主居然不顧江湖規矩,武林道義,向小女子提出這種無理要求,只怕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罷?」
陳幫主冷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可惜,你『昊天堡』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昊天堡』了。依我看『昊天堡』早就該在武林五大世家中除名了。今天我陳某人只問你一句話,你們『昊天堡』到底是繳還是不繳?」
李應昌喝道:「放肆!陳驚鴻!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對大小姐如此無禮?」陳驚鴻道:「她是你李兄的大小姐,可不是我陳某人的大小姐。我放肆了,你又能把我怎樣?」李應昌大怒,向柳含煙道:「大小姐,請讓屬下去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無知的鼠輩!」
柳含煙輕輕一擺手,道:「李總管且慢!」轉而又向陳驚鴻笑道:「想必今天陳幫主就是為了將我『昊天堡』從江湖上除名而來的?」陳驚鴻道:「不敢!只要貴堡的商號按月向敝幫繳納正常的費用,我們大家依舊是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不然,也別怪我『天龍幫』不講江湖道義了!兄弟們!出來罷!」原來陳驚鴻早就在客棧周圍佈置下了不少人手,只待談判破裂,他一聲令下,便從暗中走出來,與他們三人一道將柳含煙、李應昌與李越前三人拿下。
靜悄悄地,竟然一點聲息全無。陳驚鴻心中暗叫不好,臉上神色驚疑不定,又叫道:「兄弟們,快都給我出來!」柳含煙見他連連招呼「天龍幫」的弟兄沒有反應,好像還要再次呼喚一樣,當下笑道:「陳幫主,你還是省點力氣吧!你叫的人,恐怕今晚是不會來了。」陳驚鴻心中懼意更盛,問道:「為什麼?難道是你……?」
柳含煙小瑤鼻中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嗎?」轉向李應昌道:「李總管,可以了!」李應昌立時發出一聲長嘯,須臾間,客棧四周屋頂之上就多了十餘條人影,皆向此處圍了過來。陳驚鴻眼看圍上來的這一眾人之中竟無一庸手,知道今天可大事不妙了。他這才想起柳含煙在江湖上人稱「女諸葛」,的確是有過人之能,竟然能算定他陳驚鴻今晚要來此處。更厲害的是,這小丫頭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他「天龍幫」的眼皮底下調集了這麼多人手,而「天龍幫」身為宿州的地頭蛇而毫不知情。看來「昊天堡」也沒有江湖傳言的那樣膿包,實力猶在,殊不可侮!
陳驚鴻心中各種念頭急轉,心中思量著脫身之策,向柳含煙問道:「你把我的兄弟們怎樣了?」柳含煙早就知道「天龍幫」找她沒有什麼好事,所以預先就在此伏下了不少高手準備應變。她笑了笑道:「沒怎麼樣。你的那些手下都被他們點了穴道而已,明天一早就沒事了。」說著她指了指四周的那一眾人。然後,她又指著李越前向眾人道:「這位是李越前李少爺,大家還不趕快見過?」那一眾人忙齊聲道:「見過李少爺!」
李越前卻渾如未覺,也不還禮,只是緊盯著那個刀疤臉,一副在努力地想著什麼又想不出來的樣子。柳含煙既有心要將李越前招贅入「昊天堡」,自然想讓李越前在「昊天堡」群雄中,乃至整個江湖中豎立起威信。她眼見此景不由得秀眉微蹙,可在轉眼間,她的雙睛又是一亮道:「陳幫主,請恕小女子眼拙。你身後的這兩位,小女子素未平生,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
陳驚鴻哪裡知道柳含煙心中的念頭?也沒有多想,便指著一人道:「這們是敝幫的『天威堂』堂主卜傑。」然後又指著身後的刀疤臉道:「這一位則是敝幫的『地靈堂』堂主洪雷。」
李越前聞言雙睛一亮,指著洪雷問道:「你這廝從前是不是陳猱頭的部下?有沒有在益都呆過?」那洪雷聞言一驚,全身一顫,立即矢口否認道:「不是,沒有!」柳含煙一見此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下道:「李兄弟別聽他的,他在撒謊!」而洪雷身邊的那位卜傑也道:「我倆都是陳將軍的舊部,你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李越前的臉上立時有罩上了一層寒霜,又問道:「當年是不是你將田豐、王世誠和陳猱頭出賣給王保保的?」柳含煙、李應昌等人聞言都是一驚。元至正二十二年,王世誠、田豐刺殺元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察罕貼木兒後逃入益都。察罕貼木兒義子擴廓貼木兒(王保保)接掌義父兵權繼續統兵圍攻益都。「白蓮教」紅軍守將陳猱頭浴血奮戰,終因寡不敵眾,於當年益都失守。王世誠、田豐為擴廓貼木兒所殺,陳猱頭送京城處斬,當年這段公案震驚天下。
世人後來評說此事,認為這三人都立了不世之功。若非王世誠、田豐刺殺了察罕貼木兒。察罕貼木兒猶在的話,也不會發生後來的李思齊、張思道、孔興、脫列伯等將領不服擴廓貼木兒調遣,而導致元軍內部內訌不斷的局面。若非陳猱頭據益都力抗察罕、擴廓大軍一年之久,元軍早已大軍麾師南下,這天下究竟輪到誰來坐,甚至於元人是否能被逐出中原,只怕也是未定之數。柳含煙、李應昌等人今夜聽聞這三位抗元大英雄居然是被人出賣而死,而那個賊子居然還在他們面前,怎能不讓他們又驚又怒?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12:0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一章 武神初現(十)
還沒有等到柳含煙吩咐,一眾人就已經在三丈外將洪雷三人團團圍住。而那個卜傑卻向洪雷問道:「我記得當年破城之時,是你和李勝、王同、古寒等人將陳將軍易了容,穿上城中百姓的衣服,誓死要護送陳將軍突圍的。後來你不是說你們被元軍發現,只有你和李勝二人殺出重圍,而陳將軍卻不幸為擴廓貼木兒所擒嗎?」
李越前冷然道:「他撒謊!當年是他和李勝失手被元軍所擒,他二人貪生怕死,為了活命,居然領著王保保分別將混在百姓中的陳猱頭、王世誠和田豐三人認出。」洪雷驚恐至極,叫道:「我沒有幹那種事!你胡說!你們可千萬別聽他的!」李越前道:「李勝臨死之前已經將一切都招認了!所以我才知道你臉上有條大刀疤。我初時還想不起來,若不是那個什麼幫的幫主報出你的名字來,只怕今天還給你逃過這一劫了!」
卜傑問道:「那李勝是怎麼死的?」李越前道:「給我大哥殺了。我大哥當年查明真相後,每次說到這件事都是憤憤不已。只可惜洪雷一直不在江湖上出現,所以大哥一直也沒有找到他。嘿嘿,沒有想到,今天竟然給我遇上了。」卜傑聞言,當即跪下給李越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賢兄弟查明真相,為我撥開迷霧,不然至今我還給這賊子蒙在鼓裡。」說罷,一躍而起,向洪雷道:「今天我要給陳將軍報仇!」言罷,一掌便向洪雷拍去。
陳驚鴻在一旁見自己幫內起了內訌,當下一伸手,架住了卜傑的這一掌,道:「卜兄弟,為陳幫主報仇的事我們從長計議。眼下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先一致對外。」卜傑武功不如陳驚鴻,給他架住了手掌,竟無法向前推出半分,不由怒道:「對個頭!陳將軍對我們恩重如山,老子先把這賊子殺了,再和你一致對外!」
李越前道:「還是我來吧!」然後向柳含煙道:「柳姊姊,借你的長劍用一下。」柳含煙原本就想要他出手,聽他這麼一說,便掣出長劍,以柄授之。而洪雷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在劫難逃,眼見李越前準備出頭,心中暗想:「憑這小子的年歲,他的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只要今天用話激住『昊天堡』的人,想來逃生倒也不是沒有指望的。」當下,他向柳含煙等人問道:「你們是不是想倚多為勝?」
「笑話!」李越前道:「今天你只要能從我劍下走過三招,我保你今後走遍天下沒有人敢動你一根汗毛!就算是我大哥要殺你,我也要求他放過你!」這句話可狂的沒有邊了,在場的人除了柳含煙和李應昌二人之外,都道李越前是在吹大氣。而柳含煙和李應昌二人卻親眼見過李越前赤手空拳一招之內重傷東方天英並震退「北邙雙傑」,這三人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眼前的洪雷強出許多。李越前嘴裡說是三招已經算是謙虛了,只怕洪雷在李越前的劍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
洪雷聞言心中一喜,還道自己今天脫身有望了,當下也拔出長劍與李越前相對。李越前也不說話,一劍便向洪雷胸口刺去。洪雷見這一劍刺來平平無奇,心道:「這小子剛才吹大氣,說什麼老子在他手下走過三招,就如何如何。我還道他有什麼驚天的本領、精妙的劍法,原來也不過爾爾!」當下他想也不想揮劍去格擋來劍。
豈知,在洪雷的長劍即將碰到李越前長劍的一剎那間,李越前手中的長劍就向突然炸裂開一樣,在瞬時間迸發出千萬道光芒。眾人只覺劍光耀眼生花,李越前手中的長劍上發出的劍光立時便將洪雷吞沒於其中了。在劍光的包圍下,再也看不到洪雷的身影。只能看到劍光中揚起了一片淡淡的血霧,只聽見洪雷手中長劍與李越前手中長劍不停撞擊,發出綿密的金鐵交鳴的聲響。到最後,兩劍相交之聲開始變得斷斷續續的,直到幾乎不聞時,李越前收劍了。
李越前身形向後一退,頭也不回,信手將手中長劍一擲。那長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輕輕巧巧地插入柳含煙手中的劍鞘中。這一手功夫的確是漂亮之極,眾人都是識貨的人,都忍不住大聲喝采。喝采過後,眾人都向場中望去,卻都怔住了。
洪雷不見了,屋頂之上只餘下一片片血漬和一堆碎肉、斷骨、殘劍的混合物。一眼望去,那堆混合物被切割得整齊至極,無論碎肉、斷骨還是殘劍邊長俱不盈寸。一陣清風吹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薰得人心中發毛。每一個人(除了卜傑,他激動得鬚髮戟張)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股寒意。諾大的一個人,即使是站在那裡不動,任憑對手切砍,只怕也要半天的時間才能做到如此細碎。而李越前卻只在須臾之間便做到了,單憑劍法而論,這一劍的確是精妙已極,李越前在劍上的功夫也已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可是,所有的人並不看重這些,這些人卻深深地驚駭於這一招劍法的殘忍。屋頂上的人除了李越前外,都是久走江湖的英雄豪傑,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可是今天這麼血腥的陣勢,大家卻都是第一次見到。柳含煙只覺腹內酸水不停地翻湧,忍不住的一陣噁心,嘔吐起來。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吳天遠不敢單獨將李越前放出來行走江湖,而是總把李越前帶在身邊,或是留在家裡。也開始懷疑自己的三妹是否能控制住這個像猛虎一樣,不知殘忍為何物的少年了。而其他人雖然沒有象柳含煙那樣吐出來,可是也大都是覺得頭皮發麻,全身上下毛骨悚然。
而那位「天龍幫」幫主陳驚鴻更是人如其名,眼見此景,嚇得六神無主,有如驚弓之鳥,差點背過氣去,兩條腿象篩糠一樣亂抖。卜傑見陳驚鴻這副膿包樣,罵道:「你瞧你這孬種樣!殺了這人人得而誅之的賊子,居然把你嚇成這個樣子。你他媽的是怎麼做幫主的?就你這熊樣還在江湖上混?我看你還是回家抱孩子去罷!」
卜傑又向李越前道:「多謝李公子將這賊子碎屍萬段。我若殺了他,也沒有你這種手段,殺得如此解恨!」李越前笑了笑道:「這倒不必,我大哥說這種賊子死一萬次也不嫌多!」說完,他伸手一指陳驚鴻道:「那個什麼幫主,你過來!」
陳驚鴻聞言大驚,忙道:「不關我的事!我和陳將軍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可沒有出賣他!」李越前道:「那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有辦完?好像是向『昊天堡』要什麼錢來著?」陳驚鴻急忙連連擺手道:「不要了!不敢要了!」李越前寒聲道:「那你就給我把這屋頂打掃乾淨!明早起來,我只要見到屋頂上有一絲血跡,我就去你那個什麼幫找你!」
陳驚鴻連聲應道:「是!是!」可是他此刻早已嚇得屎尿齊流,全身筋酸骨軟,哪裡又能動得半分?卜傑見他如此懦弱,直唾其面,道:「沒用的東西!還是讓我來!」當下他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也不嫌骯髒,伸手將碎肉、斷骨抓過,一骨腦放在衣服上,草草的一包。向李越前道:「我去將這賊子的肉扔到荒郊野外去餵野狗。」說罷,便縱身向城外跑去了。
柳含煙原本已止住了嘔吐,眼見卜傑的動作,又忍不住嘔吐起來。李應昌忙將她扶住,向眾人做了個手勢,讓眾人散去,然後又招呼李越前回屋。屋頂只留下了那位雙眼無神,兀自全身簌簌發抖的「天龍幫」幫主陳驚鴻。
回到屋中,柳含煙定了定神,向李越前問道:「剛才那一招劍法叫什麼名字?」李越前道:「『血雨腥風』,有什麼不對嗎?」柳含煙皺著眉頭道:「沒什麼不對,只不過殘忍了些。」李越前點頭道:「當初大哥幫我修改這招劍法時也是這樣說的,也對我說了許多次不是遇上罪大惡極的人,千萬不可以使這一招。我這也是第一次使這招。我想我以後也不會再用這招劍法對敵了。」說到這兒,李越前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李應昌在一旁問道:「我怎麼沒有聽見那個洪雷的叫聲?」李越前道:「我第一劍就割斷了他的喉嚨,他當然叫不出聲來。」李應昌奇道:「既然你一劍就刺穿了他的喉嚨,後面那許多劍是多餘的,又何必都使出來?」李越前苦笑一聲道:「你說的是有道理,只不過劍勢一發便如長江大河源源而出,我想收手也收不了的。」柳含煙道:「不能收手?是不是你的內力不能收發自如?」李越前道:「是啊,大哥說我的這門內功不到大成之時,不能夠收發自如的。所以我一旦與別人動手打架,經常將別人打成重傷,大哥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把我看得這麼緊。」
李應昌又問道:「那你剛才一共砍了多少劍?只怕一共有好幾千劍吧?一招劍法要刺出那許多劍,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李越前搖頭道:「沒有你說的那麼多,我一共也只砍了二百七十一劍而已。」李應昌不大相信,道:「二百七十一劍就能砍得那麼細碎?依我看最少也要三、四千劍才能做到這種地步。」李越前笑道:「你這人的想法有問題。」
李應昌頗不服氣,道:「我的想法有什麼問題?」柳含煙聽到這裡,也頗感興趣,饒有興致地望著二人。卻聽李越前拿起一根筷子向李應昌問道:「這裡有一隻筷子,你若要將它砍成兩段需要幾刀?」李應昌道:「一刀。」李越前又問道:「若是要砍成四段至少需要幾刀呢?」李應昌不假思索道:「當然至少要三刀。」李應昌的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錯了。
「錯了!」李越前將手中筷子掰斷,然後對齊再次筷子掰斷變為四根斷筷,笑道:「只要兩刀就可以了!」李應昌雖然明知自己錯了,可是他仍有些不服輸,道:「你說的道理是沒有錯,可是照你這種說法,你那招『血雨腥風』也就不能使那麼快了,因為你還要等上下筷子對齊才能出第二劍。」
李越前又笑了,道:「你這個想法還是有問題。」說著,他將手中四根斷筷豎起來,右掌在斷筷頂頭一拍,四根斷筷立時分為八瓣,竟比刀切的還要整齊。李應昌不明其意,心道:「筷子這麼細,他清描淡寫的一掌就給他分成八瓣,這份內功的確是非常了不起的。這小子的功夫倒底是怎麼練的?」卻聽李越前道:「你看著筷子這點細自然總想著要橫著切,其實豎著切還不是一樣?橫著切一刀,豎著再切一刀,一樣分成四段,還不用等時間。」
李應昌給他說了個啞口無言。柳含煙這時方道:「這些道理是你想出來的,還是吳兄教你的?」李越前傲然道:「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得著大哥教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李應昌心道:「這小子能想出這許多道理來應當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可是為什麼這小子對武功以外的許多道理卻毫不明白?」柳含煙卻知道李越前為了能專心練武而拒絕接受武功以外的知識,究其本質絕不是個蠢才。
李越前道:「對了,柳姊姊,明天我們上哪裡去玩?」柳含煙道:「我們有些事,這幾天就要趕到岳陽去。我和李總管商量過了,明天一早就動身。」李越前急了,道:「你白天不是答應要帶我出去遊玩的嗎?怎麼現在又推說有事要去什麼岳陽了?」
柳含煙苦笑道:「我們出來都是有事要辦的,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的。『昊天堡』上下幾百口,還指望著我們養活呢。可不像你,你有你大哥養你,什麼事都不用你操心的。」李越前道:「那可不行,你答應過我的事,可不許你耍賴皮。我大哥說,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值好多好多的錢。」
柳含煙道:「那叫『一諾千金』。你若真想和我們一起出去遊玩,不如同我們一起去岳陽吧。」李越前遲疑道:「岳陽好玩嗎?」柳含煙笑道:「當然好玩了。岳陽就在洞庭湖的邊上,風景如畫。我們到了那裡忙完了事,就帶你在岳陽好好玩上幾天。」
李越前自幼生活在北方,只見過小溝小塘,也沒有見過什麼大江大湖,問道:「洞庭湖很大嗎?湖裡都是水嗎?」柳含煙笑著點頭道:「很大!湖水一眼望不到邊的。怎麼樣?你去不去?」李越前叫道:「當然去了!那我們現在就動身!」柳含煙道:「也用不著那麼急!我們現在都各自回房睡覺,養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再上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0:3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一)
李越前與柳含煙並肩站在船頭。柳含煙給他換了一襲襴衫,戴了一頂四角方巾,雖然看上去不像書生,畢竟比原先那個布衣山野少年強上許多。不過李越前卻不知道,大明之初各品官員至士農工商四民,服色各有限制,也不可以僭越,如農民或工匠就不可著生員之服,或商人不可著農人的衣衫。柳含煙雖知道這些規定,可她是江湖兒女,她自己也不理會這些法令。只是李越前目不識丁,未免有些愧對這身生員裝束。此刻柳含煙正給他講述呂洞賓飛越八百里洞庭的傳說,聽得他悠然神往。最後,只聽柳含煙道:「呂純陽曾賦詩:朝游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李越前大感驚奇,道:「呂洞賓也會寫詩?」柳含煙點頭道:「那是當然。」
李越前道:「我只道呂洞賓是個武學高手,沒想到他也會作詩。」柳含煙笑道:「呂洞賓是個神仙,哪裡是什麼武林高手?話又說回來,無論輕功練到何種地步,人也不可能在水上飛渡的。」李越前卻搖頭道:「不對。大哥曾對我說過,只要內功修為到了一定的境界,或者是在輕功的速度非常快的情況下,人是可以飛渡長江大河的。」
柳含煙聽他這麼一說倒是一怔,問道:「這麼說,吳兄也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湖了?」李越前道:「或許他能,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打水漂?」柳含煙不知李越前為何會突有此問,便答道:「當然會了。」
李越前道:「你想想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用力扔出去的石子也都能在水上彈幾下。更何況我們這些武學高手呢?我就不相信我的輕功速度還比不上八九歲孩子扔出的石子。依我看,只要輕功的速度夠快,肯定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湖的。」
柳含煙被他說得一愣,心道:「這道理也是很簡單啊!只要我朝著這個方向想,也能想到,怎麼我以前就沒有想過?是了,是我先入為主,早就認定人是不可能從水上飛渡,自然也就不會向這方面去想了。」隨之而來的便從心底油然生起了對吳天遠、李越前這兄弟二人的敬佩之情,心道:「別人越是認為不可能的事,這兄弟兩個越是要將它好好思量一番。難怪這兄弟二人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之高,原因就是他們不受常理的束縛。」
而李越前卻心想:「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飛越這八百里洞庭,說不定他還真能做到。大哥只不過比我大三歲,學武又比我遲,可是武功卻比我高得沒有道理可說。我每次問他,他卻說我不愛讀書,勝負之心太重,心胸不夠寬廣。不知道這心胸究竟應該有多寬廣,是不是像這洞庭湖一樣?」
想到這兒,他放眼向湖中望去,卻見湖面上波光鱗鱗,碧水連天,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的君山青青蔥蔥,有如一隻碧螺倒叩在水面上。一陣清風吹來,立時覺得心中空空蕩蕩的,內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恬靜,又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暢快,不由得將他看癡了。
柳含煙見他突然不說話了,輕輕地叫了他一聲,他也不回答。柳含煙見他這樣怔怔地出神,也不打擾他,走到船尾,向一直候在那裡的李應昌輕輕地問道:「三妹現在到哪裡了?」李應昌忙道:「三小姐昨晚已經到了蒿子港,今天肯定能到岳陽。」柳含煙一臉不悅道:「當初說好了是七天後在岳陽會合的,我們都來岳陽兩天了,居然連她的人影都沒有看見。這小丫頭倒也不把我這個大姐放在眼裡了。」
李應昌道:「我聽說三小姐臨下山前,峨嵋派的靜海師太特地多留了她兩天,這才耽誤了行程。我已經在岳陽城西碼頭安排了人手和快船,只要三小姐一到,立刻就將她送來。」柳含煙輕輕地哼了一聲,道:「先不說她了,有沒有吳天遠的動靜?」李應昌道:「我們從宿州離開兩天後,吳天遠就火急火燎地趕到宿州了,他在當地打聽了一下,就不急不忙地往我們『昊天堡』去了。可是他一進『昊天堡』的地界就憑空消失了,再也找不著他了。」說到這兒,他生怕柳含煙責怪下面的眼線沒用,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瞟了柳含煙一眼。
豈知柳含煙也不生氣,道:「吳天遠是個老江湖,武功又那麼高,他若是不想讓人找到他,誰也沒有辦法盯牢他。只要他沒有一路追過來就好。」李應昌這才放心,剛想說些什麼,卻聽船家喊道:「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只聽得「卟嗵」一聲,李越前已經落入六七丈外的水中。
柳含煙與李應昌急忙趕到船頭,卻見李越前正在水中不住地撲騰,想向船頭靠過來。可是他是北方人,從來也沒有學過游水,一旦入水,不免心慌意亂,手腳並用,也不能向前挪動分毫,倒是一不小心連喝了幾口湖水。柳含煙忙吩咐船家救人。船家搖櫓,將船向李越前靠了過去。
李越前連喝幾口水之後,倒也不再驚慌,已經能掌握一點水性了,浮在水面上,不再下沉了。待船靠到他身邊來時,他卻一個轉折,身體向箭一樣在水面上滑出數丈遠,速度之快,連長年生活在水上船家也不由得為之咋舌。柳含煙看得更是心驚不已,心道:「看來這小子的確是聰明已極,只這片刻功夫便已經學會了游水了。」
柳含煙高聲道:「李兄弟快上來吧,別像個孩子似的。」李越前在水中笑道:「在水裡挺好玩的。」柳含煙也笑道:「還是上來吧,現在只是初春,水裡挺涼的。」李越前聞言,便游了回來,待距船頭兩丈時,身形陡然凌空拔起,像一條大魚一樣落在柳含煙身邊。
柳含煙望著他,道:「你怎麼突然間跳到湖裡去了?」李越前撓頭道:「我是想試看看能不能在水上飛渡的,誰知道卻是不行。」柳含煙又好氣,又好笑,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弄得濕淋淋的。我們出來的時候又沒有帶衣服,這會上哪裡去換衣服去?」李越前卻道:「不礙事,馬上就能幹。」
說罷,他默運神功,只片刻間,全身上下便升起了一陣陣白煙。不一會,白煙散盡,他身上的衣服也就干了。只是衣服給水浸泡過,顯得皺巴巴的,看上去極不舒服。卻只將船家看得瞪目結舌,以為遇上神仙妖怪了。
船到君山,柳含煙與李越前下船後並肩而行,一邊走,一邊給李越前講述君山的傳說。李越前一邊聽一邊東張西望,他突然指著路邊的竹子道:「這裡的竹子好奇怪啊,怎麼都長得斑斑點點的?是不是生蟲了?」柳含煙過去一看,見路旁竹子上果然都生得許多斑點,道:「這叫『湘妃竹』,可不是竹子生蟲了。」
「『湘妃竹』?這竹子也有個故事嗎?」李越前問道。柳含煙點頭道:「相傳大禹南巡……」李越前知道有故事可以聽,便來了精神,趕忙又問道:「大禹是誰?」柳含煙知道李越前肚子裡沒有什麼貨色,除了武功之外知道的東西並不多。也正是因為如此,向他解釋起各種人物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比如方才在船上給他講呂洞賓的時候,就給他說了呂洞賓的師父漢鍾離的傳說,然後韓湘子、何仙姑等八仙的傳說幾乎都給他問遍了,甚至還給他講了呂洞賓的父親呂讓的事跡,實在是讓人煩不勝煩,故事說完之後,說故事的人沒有半點心情了。
柳含煙心知這大禹是誰可不太好回答,心想:「若說到大禹,就得從大禹治水說起。至於是誰讓大禹去治水的,那就涉及到了舜。而舜為什麼讓禹去治水,是因為禹的父親鯀治水無功,被舜所殺,後來又讓禹去治水。而舜又是堯任命的。堯又是由誰任命的呢?照李越前的方向這樣問下去,只怕一直要說到盤古開天闢地去。我可不能再找這種苦頭吃。」
當下,她也就是簡單地回答道:「大禹是古時候的一個好皇帝。他到南方巡察之後不久,她的兩個愛妃娥皇和女英也就隨後趕來了。在船行到這君山時被風浪所阻,這時她們聽到大禹死在蒼梧的消息,二人都是悲痛欲絕,扶竹南望,淚水都灑在這竹子上,變成了竹子上的斑點,『湘妃竹』就是這們來的。」她講故事的速度極快,為的是不讓李越前在中途插嘴問她娥皇和女英是誰和她們又有什麼故事。
李越前聽完之後,問道:「愛妃是什麼東西?」柳含煙笑道:「愛妃可不是什麼東西,而是皇帝的老婆。」李越前奇道:「皇帝的老婆不是皇后娘娘嗎?」柳含煙不厭其煩地解釋道:「皇帝有許多老婆的,只有一個是皇后,其他的都叫妃子。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就叫愛妃。」
李越前點頭道:「原來皇帝的大老婆是皇后,小老婆是妃子。這娥皇和女英就是大禹的小老婆了。可是大禹的大老婆又是誰?」柳含煙聽得一怔,啞然失笑道:「這下你可把我問倒了,大禹的大老婆是誰我就不知道了。」她心道:「娥皇和女英都是舜帝的女兒,怎麼會嫁給大禹作小老婆?」她心裡雖是這麼想,卻萬萬不敢說出口,否則一旦李越前問起舜帝的事跡來,那真是後患無窮。
李越前怎知她的心思,當下道:「和你們一起出來玩真不錯,有吃有喝有玩,還有故事聽。」柳含煙道:「你和吳兄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講故事給你聽嗎?」李越前道:「他整天不是忙著採藥,就是幫人治病。他還要看書練武,我有時候幾個月也見不到他一面。所以每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忙著問他武功上的問題,哪有時間聽他講故事。」
柳含煙問道:「可是你的腸胃那麼大,吳兄外出的時候,你一個人怎麼過的?」李越前道:「那還不容易,大哥到『百草廬』附近找一家小酒館,他先給了錢,讓我一天三頓都在那裡吃。這樣他就可以安心出去採藥了。」柳含煙點頭道:「若是他回來遲了,或是他給的錢不夠怎麼辦?那你可就得餓肚皮了。」李越前道:「那倒不會,大哥的信譽挺好的,回來了自然就給錢,那裡的人也不怕大哥不還錢的。再說那裡許多人的性命都是我爹爹和大哥救的,白吃不給錢都沒有關係。上次那裡的盧員外還要招贅大哥入門,做上門婦婿呢!不過大哥沒有答應。」
說到這兒,他看了柳含煙一眼,突發奇想道:「我瞧你又聰明,又漂亮,還知道好多事,與我大哥年齡也相仿,和大哥挺般配的。要不要讓我去和大哥說說?」柳含煙聞言一愣,隨即臉上一片暈紅,勉強笑道:「那倒不必了。」李越前卻道:「沒有關係,我去說說看,大哥挺聽我話的。」柳含煙幽幽地歎息一聲,道:「不用了,我哪裡有這好的福氣?」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0:5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二)
李越前與柳含煙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便來到了「二妃墓」。柳含煙指著前面,道:「這就是二妃墓了,傳說裡面安葬著娥皇和女英。」李越前見墓前兩根石柱上都刻有字,便問道:「那兩根石柱上寫了些什麼字?」柳含煙望著石柱上的字,念道:「君妃二魄芳千古,山竹諸斑淚一人……」
她還想接著說些什麼,卻聽見身後響起一個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大姐,我來了。」她回首望去,卻見一個粉紅色的身影已掠至她的身前。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臉上帶著頑皮的笑容,望著她道:「我離家這麼久,大姐有沒有想我?爹爹身體還好吧?你這麼著急找我來有什麼急事?二姐和四妹、五妹她們也都好嗎?」
那少女一見面就向她連珠炮一樣的發問,柳含煙聽得好笑,道:「你呀!還是那麼性急,怎麼到了佛門清靜之地去學藝,也沒有把你的性子給改過來?也不怕人家笑話。快來見過這位李越前李哥哥。」那少女聞言便向李越前拱了拱手,道:「李哥哥好。」
李越前早就看見這個少女了,他一見之下就呆住了。這少女比柳含煙略高一點,看上去比穿著寬衣大袖儒生裝的柳含煙顯得高挑而修長。一身粉紅色的衣裙和烏黑透亮的秀髮,給她晶瑩如玉的憑添一絲紅暈。那一雙眸子明亮如一泓秋水,卻沒有柳含煙那種深邃的莫測高深的眼神,而是英氣飛逸,卻又帶著一點狡黠一點頑皮。小瑤鼻似是白玉雕成的,下面的櫻桃小口紅撲撲的,濕潤潤的,令人有一種忍不住上前去親一下的衝動。真是有傾國傾城之貌,絕世絕代之容。
李越前只是一個山野少年,何曾見過這樣粉雕玉琢般的美女?立時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絕世武功,什麼大哥,柳含煙一起都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他眼裡、心裡和腦海裡只剩下那少女一個人的身影。直到那少女和他打招呼,他這才回過神來,衝著那少女傻笑了一下。
柳含煙向那少女斥道:「怎麼這麼沒有規矩?連萬福都不會了?」轉而向李越前道:「李兄弟莫怪,我這個三妹柳含紫有些頑皮,失了禮數。」李越前只是癡癡地看著那柳含紫,道:「不礙事。」想起些什麼,這才向柳含紫一揖到地道:「見過柳妹妹。」
柳含煙見李越前的神情便知這傻小子已經迷上了柳含紫,心中懸著好幾天的石頭「咕咚」一聲落了下來,當下道:「我們也不要柳姊姊、柳妹妹地稱呼了。你就叫我煙姊姊,她就是你的紫妹妹。」然後又對柳含紫道:「你就稱呼這個李哥哥叫愣子哥就行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癡癡呆呆的倒是人如其名,笑道:「愣子哥?愣子哥,你會武功嗎?」李越前見柳含紫向他說話,不覺間臉上一紅道:「會一點。」柳含煙詫異地望著李越前,道:「你什麼時候謙虛起來了?」李越前聞言笑了笑,撓了撓頭,又望著柳含紫發呆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只會望著她發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便拉起柳含煙的手,道:「大姐,你這麼著急地找小妹來,究竟有什麼急事?」柳含煙引著幾人一邊向外走,一邊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我這次出門的時候爹爹交給我一封信,讓我帶給河南『流雲劍』趙老爺子。可是我眼下就要回去了,想請你代我去送個信。」
柳含紫有些不大高興道:「原來就是這件小事,還累得我火急火燎地緊趕。」柳含煙道:「眼下我手邊事情挺多的,你若不幫我辦這這件事,我也沒有時間辦這件事了。回到家裡肯定要被爹爹責怪。」柳含紫點頭道:「那我就幫你辦了,不過你怎麼獎勵我呢?」
姐妹倆正聊得起勁,卻突然間聽得人聲喧嘩,遊人四處奔逃。柳含紫向前望去,卻見遠處的一個廣場上卻也圍了不知多少彪形大漢,一個個橫眉怒目,正在驅趕遊人。她登時怒道:「這可真是沒有王法了,這些人竟然在青天白日裡幹出這種勾當。大姐,這事我們可得管一管。」
柳含煙知道她這個妹子年輕氣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峨嵋派」學了點功夫,就更加忘乎所以了,自以為武功以師父為天下第一,自己天下第二,更不知有其他人。加之又有些古道熱腸,兼之還有些俠骨英風,看見不平之事都想出手去管,卻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份斤兩。
當下她向身邊的李應昌問道:「李叔可知道那些都是些什麼人?」李應昌回道:「洞庭湖上的『九黿幫』和『飛鷹會』約好了今天在這裡商談重新劃分地盤的事。昨天『九黿幫』的幫主程金貴還來請我們助拳。我見大小姐這裡有事,我就把這事給回了。」
柳含紫聞言道:「這些都是坐地分贓的黑道幫會,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人。我們名門正派日後都要將其剿滅的,我們切不可以和他們沾上半點關係。李叔這次做得很對,下次再遇上這種事應該立刻義正詞嚴地將他們趕走。」李應昌聞言忙道:「三小姐說得正是。」心中卻想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在這裡胡說八道。」
柳含煙聽見其妹大言炎炎卻也不以為異,只是道:「看來今天倒是要有一場龍爭虎鬥了。」說著她瞟了李越前一眼。她本以為李越前聽見有人比武會感興趣,豈知李越前恍若未聞,一雙眼睛象生根似的盯在柳含紫的身上。倒是柳含紫卻非常感興趣,笑道:「那我們還不過去看看?」柳含煙卻道:「人家江湖人聚會不喜歡別人旁觀的。」柳含紫撅起櫻桃小口道:「你是我們『昊天堡』的高手,李總管是『崆峒派』的高手,我呢是『峨嵋派』的高手,我們三大門派的高手聯起手來,還有什麼事對付不了?大姐也太多慮了。」
柳含煙聽她自稱是「峨嵋派」的高手,心中不覺好笑,心道:「你才上峨嵋山練了幾年功夫就自吹自擂,說自己是『峨嵋派』的高手,傳出去還不笑掉別人的大牙?」而李應昌卻想:「那個『飛鷹會』的會主『笑面無情』楊百傑在江湖上名氣可不小,我們三個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要栽跟頭。」柳含煙向李越前望了一眼,道:「愣子,你說我們去不去?」李越前見柳含紫要去,自然不願掃了她的興致,當下忙道:「我們就去看看便是了。我聽煙姊姊安排,不會闖禍的。」
柳含煙就等他這句話,當下笑道:「那好吧!我們只過去看看,三妹這個俠女可不准給我惹事哦!」柳含紫聽柳含煙叫她俠女,只當是在誇她,當下也笑道:「大姐你放一百個心,我可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柳含煙苦笑一聲,輕輕地道:「我聽了你這句話,倒要加上一萬分的小心了。」她說的很輕,柳含紫沒有聽到。
眾人正說話間,便已來到了「飛鷹會」與「九黿幫」等人的附近。那「九黿幫」的幫主「九頭黿」程金貴一眼就認出了柳含煙與李應昌,忙上前來向柳含煙道:「柳小姐昨日答應前來調解敝幫與『飛鷹會』的紛爭,今日果然依時赴會,程某代表敝幫兄弟多謝柳小姐了。」
柳含煙微感驚奇,心道:「昨天李總管可沒有答應你什麼啊?我們一見面,你就給我戴頂高帽子,想是沒有找到幾個肯來助拳的人,所以一見到我就要拉我下水。」當下她笑了笑道:「貴幫與『飛鷹會』都是名震天下的江湖會社,小女子有何德何能,竟然能給你們調解?程幫主往小女子臉上貼金了,小女子愧不敢當。」
程金貴見柳含煙不吃他這一套,一口就回絕了他,心下不由著急,壓低了聲間道:「只要柳小姐今日能助敝幫一臂之力,日後貴堡船隻在敝幫水面上自是暢通無阻,那逢百抽一的規矩就免了。」
原來這「九黿幫」與「飛鷹會」分管洞庭湖水面,兩個江湖組織都定下了一條規矩:只要有貨船從他們的水面上經過,均按貨值逢百抽一。這裡是商船通往四川的咽喉要道,「昊天堡」在四川境內也有不少生意,這逢百抽一的規矩令柳含煙頭疼不已。只是這兩個幫會實力頗大,再加上又遠離「昊天堡」的勢力範圍。柳含煙也不得已,也只得與其他商船一樣按例奉銀。
柳含煙聽了他這句話,心道:「我『昊天堡』的商船可是這洞庭湖湖水面上的大戶,他『九黿幫』每年都從本堡的商船上撈不少銀錢。看來程金貴今天是給『飛鷹會』逼急了,不然也不會許下如此重諾。」當下她道:「程幫主言重了,小女子也沒有什麼能力幫你們調解。若讓我們幫你搖旗吶喊,小女子還是能力盡其能的。」
程金貴聽她前半句話,以為她還要回絕,心中大急,待聽了她後半句話,知道她答允了,自是喜出望外。忙將一眾人引到場中,給雙方一一引薦。此時場中已聚集了不少江湖名人。諸如「天雷手」古雲飛、「紅塵劍客」沈逍遙、「天馬行空」苗耀宗等十來人,都是蜀東湘北一帶的高手名宿。最令柳含煙驚奇的地方是,這些人居然都是「笑面無情」楊百傑請來作見證的。而程金貴這一方只有自己一人算是他請來的,她立時就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那驚訝的目光遇上程金貴的眼神時,自然讓程金貴羞愧難當。
而「飛鷹會」會主看一聽程金貴的引薦,不由得心中一驚。他可不像那個「天龍幫」幫主陳驚鴻那樣是個草包,他可知道柳含煙這個「女諸葛」可不好對付。兩年前「南嶺七煞」在嶺南一帶名聲之大,遠超他的「飛鷹會」。可「南嶺七煞」因為得罪了「昊天堡」,給柳含煙用計弄得自相殘殺,最後七煞也只剩下了兩煞。柳含煙又挑動嶺南武林群雄將這二煞給滅了。這事他可是聽說過的。今天的事若是有柳含煙在幕後給「九頭黿」出謀劃策,只怕今日之事不會如原先所想的那麼簡單了。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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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1:1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三)
當下楊百傑滿臉堆笑,向柳含煙道:「柳大小姐大駕光臨,敝會未能遠迎,還望柳大小姐恕罪。」柳含煙見他雖是笑容滿面,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心知這個「笑面無情」果然是名不虛傳。當下她回道:「楊會主客氣了。小女子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楊百傑碰了個釘子,心中老大的不高興,道:「不知柳大小姐此番前來是來作見證的?還是為『九黿幫』助拳的?」柳含煙反問道:「不知來作見證和來助拳之間有什麼區別?」楊百傑則道:「今天是敝會與『九黿幫』清算一些陳年舊帳。是以本會特請了一些嘉賓前來作公證,以分個是非曲直。本會卻未請人來助拳。」說罷,他則向他請來的那些江湖名人道:「請問在下說的對也不對?」
古雲飛等人聽他這一問,當然都回道:「楊會主說的極是。」柳含紫在一旁卻看不過眼去,向楊百傑道:「他們都是你請來的,當然要向著你說話了。」楊百傑聞言大怒,向柳含煙問道:「請問這位小姐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胡亂插嘴?」
柳含煙聽得其妹在這裡胡言亂語,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惱怒,可是在外人面前她畢竟還是要回護自己的妹妹的。她淡淡道:「承蒙楊會主垂詢,這位是我的三妹。我這個三妹有些心直口快,說話不會拐彎抹角。若是她的言語有什麼衝撞之處,還望楊會主海涵。」
楊百傑聽了這話更是火冒三丈,心道:「什麼叫作不會拐彎抹角?你這不是成心和我作對?讓我難堪?難道我還真怕了你這個『女諸葛』不成?就憑你們現在這幾個人,能有什麼作為?只憑我『飛鷹會』的人手就可以讓你們全軍覆沒!」
他越想越氣,剛想要發作,卻聽柳含煙道:「今天小女子是與朋友前來君山遊覽,不想適逢其會。蒙程幫主看得起,力邀小女子與會。既然楊會主如此說法,我們昊天堡就算是給你們來作個見證的。」楊百傑聽了這話,只道柳含煙怕了他,這才略消了一點怒氣,又聽她說只是適逢其會,看來不是一早就同程金貴的「九黿幫」勾結在一起,應該沒有什麼厲害的佈置,心中又感到放心不少。可是一旁的柳含紫卻道:「大姐這麼說倒像是我們怕了他,我們『昊天堡』的臉,以後還往哪擱呀!」
柳含煙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給我閉嘴!『昊天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當家了?」柳含紫聽見姐姐的訓斥,螓首一低,眼圈一紅,泫然欲泣,看了我見猶憐。楊百傑身後的一個青年,見了怪笑道:「這個小美人要哭了,看了真讓人心疼啊!」
柳含紫剛被姊姊責難,心中怒火正沒有地方發洩,聽他這麼一說,怒道:「誰要你多嘴?」那青年卻道:「你姐姐不疼你,我心疼你呀!你還不如跟了我算了。」柳含紫盛怒之下掣出腰間長劍,走入場中,寒聲道:「你出來!」那青年也不示弱,也拔出單刀,走入場中。
柳含紫也不廢話,長劍一引,直挑那青年的左肋,那青年用單刀去格長劍。豈知柳含紫這一劍是虛招,長劍一轉,刺向那青年的右肩。那青年身形微偏讓開長劍,反手一刀劈了過去,笑道:「『慈悲濟世』?原來是『峨嵋派』的小妞。」柳含紫也不答話,讓開刀鋒,疾出三劍猛攻過去。那青年見她劍法精妙,也將嬉皮笑臉收了起來,凝神應對。
柳含煙見二人鬥了起來,歎了一口氣,向身邊的李越前道:「你看這二人的功夫怎樣?」李越前正凝神望著二人爭鬥,道:「還過得去。依我看紫妹的武功要略勝一籌,她把『峨嵋派』的『雲濤掌法』融進了『普渡劍法』中,倒是別出心裁。五十招之內便能分出勝負。」
柳含煙道:「你看這兩邊的人呢?」李越前冷眼望了望兩邊「飛鷹會」與「九黿幫」的的眾人,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那個姓楊的還可以,那個姓程的可就要差一點了。不過他們人多,這七八百人若是一擁而上,倒不太好應付。」柳含煙聽他說不太好應付,卻不說應付不了,想來這些人一擁而上的話,李越前還是能應付的。她笑道:「誰要讓你一個人去對付七八百人了?不過你若是出手的話,能不能只拿別人的穴道?」
李越前道:「抓別人的穴道?當然行了,那我就抓他們的『太陽』、『百會』、『膻中』、『命門』……。」柳含煙聽他說的這些個穴道都是要致人於死命的穴道,當下道:「你就不會去拿別人的『肩井』、『曲池』這些不會弄出人命的穴道?」李越前搔了搔頭,道:「可是這樣出手就不夠狠了。招式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柳含煙道:「你不要把所有的對手都當成像你大哥那麼厲害成不成?你招招都要取人性命,有幾個人能擋得住?」李越前則道:「大哥說過動手之際要有如獅子撲兔,用盡全身之力,不可以掉以輕心。」柳含煙苦笑一聲,道:「這話雖然沒有錯,可是也要看對手是誰,對一般的人也用不著這樣。否則就算我們姐妹倆受人欺侮,也不敢讓你出手幫忙了。你若在這裡闖了大禍,在你大哥那裡定要受到責罰。」
李越前聽她這麼一說,心中立時湧起一股豪情,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這裡,不會容許他們傷了你們姐妹倆半根毫毛!我也盡量不弄出人命便是了。」柳含煙點了點頭,道:「那就多謝你了。」李越前卻道:「煙姊姊不必客氣。」
二人正說著,卻見柳含紫手中長劍連刺,從四面罩住那青年,卻是她將「雲濤掌法」中的「雲橫雪嶺」變為劍招使出。那青年自然不認得這招,揮刀連連招架已顯得有些左支右拙。柳含紫將對方單刀引到門戶之外,劍光一閃,直向對方胸膛刺去。那青年見柳含紫的長劍長驅直入,直刺自己胸口,自己想閃開卻也來不及了,立時嚇得魂飛魄散。眼看柳含紫這一劍就要將那青年刺個對穿,楊百傑身邊的一個老者立時飛身而出,手中長劍急閃,架住了柳含紫的長劍。
柳含紫只覺一股巨力從劍上傳來,虎口劇震,手中長劍差點捏拿不住,手上連連催力,長劍雖然未脫手飛出,可是手腕連同長劍也被震得高舉過頭頂。與此同時,李應昌也已經凌空躍起,一掌向那老者拍了過去,喝道:「他們兩個動手,要你多管閒事?」那老者一時間長劍無法收回,只得揚起左掌迎了上去。
只聽得一聲悶響,那老者向後連退三步,向李應昌怒目而視,道:「你們家三小姐要殺了我兒子,我能坐視不理嗎?」李應昌冷冷道:「他們倆比完了,輪到我們倆好好較量一番了。」這時卻聽柳含煙道:「李總管,你先退下。」李總管聽了大小姐發話,也就只好退了回來。
其實,他剛才那一掌是趁對方不備,用了十成的功力,居然沒有把對方打傷,只將對方震退三步,他心中對那老者也著實忌憚。而那老者在剛才那一掌裡拼盡了全力,才勉強支撐下來,現在五臟六腑之內血氣翻湧,說不出的難受,深知對方是個極不好對付的角色,也不想和李應昌當真動起手來。
楊百傑也不願為了「昊天堡」的事而耽誤了他的正事,當下笑道:「剛才只不過是一場小誤會。既然我們兩家沒有人受傷,就此揭過了罷。不知柳大小姐意下如何?」柳含煙也不願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不清,則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楊會主這麼說,小女子也唯有聽命。」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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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1:2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四)
楊百傑見柳含煙無異議,就轉向程金貴道:「程幫主,我們還是來談本會與貴幫的重新劃界的事吧。」程金貴冷然道:「有什麼好談的?早在五年前我們兩家不是早已經劃好了?洞庭湖的東邊歸我們『九黿幫』,西邊屬於你們『飛鷹會』
。」楊百傑冷笑一聲道:「可是現在的情勢卻不一樣了。」程金貴道:「有什麼不一樣了?不過是你『飛鷹會』這兩年名頭比以前大了些,就想以強凌弱,強搶我幫的地盤。」
楊百傑見對方一口便道出了他的用心,知道「九頭黿」可不是傻蛋,當下道:「你說我要強搶貴幫的地盤,此話欠妥。敝幫這不是來找你商量了嗎?還請了這許多見證。依我『飛鷹會』現在的力量,真的要強搶你的地盤還用得著找你來商量?」
「九頭黿」程金貴冷笑道:「你若是強搶本幫地盤,勢必引起我們兩幫會之間的火拚。我『九黿幫』雖小,可是給別人逼急了,咬上別人一口,也能要人家半條命。你自然不會願意為了重新劃分地盤的事造成重大的損失,否則,你哪裡會有這樣的好心腸來和我們商量?我只是沒有想到你今天居然請了這許多『見證』來。他們明明就是你請來助拳的。如果你今天想不按照江湖規矩,硬要仗著人多勢眾,危逼本幫與你訂什麼城下之盟,我告訴你!你打錯了算盤了!今天,我『九黿幫』就算是拼到最後一個人,拼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屈服在你『飛鷹會』的威之下!「
楊百傑見對方說的斬釘截鐵,程金貴更是一臉悲憤之色,知道對方今天是給他逼急了,看來今天一場與「九黿幫」的火拚已是在所難免了。當下他剛要說話,卻聽柳含煙道:「程幫主你錯了。我想古前輩、沈大俠和苗大俠他們這些人都是出言必踐英雄豪傑,可不是言而無信齷齪小人。既然他們說自己是來作見證的,那就不會是來給楊會主助拳的。我想各位前輩英雄不會連這丁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請問小女子說的是也不是?」
柳含煙這幾句話明著是捧了在場的各位,暗地卻是用言語扣住在場的所有「見證人」,讓他們只能做「見證」。這群「見證人」中「紅塵劍客」沈逍遙與楊百傑相交最厚,也知道柳含煙的用心,便想表明自己的立場,道:「柳大小姐這話說得是沒什麼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柳含煙就搶著道:「程幫主請看,連沈大俠都這麼說,您老就放心吧!」
沈逍遙本來並不是這個意思,給柳含煙搶白,只講出半句話來,聽起來倒像是贊同柳含煙似的。他吃了個悶虧,卻也說不出口來。甚至連楊百傑也認為他站在柳含煙和程金貴那一方,心中滿是不悅,不由得狠狠地瞪了沈逍遙一眼。沈逍遙眼見此景,心中自然是勃然大怒,心道:「老子前來給你『飛鷹會』助拳。你居然不相信我,卻相信一個外人。我沈逍遙往後再幫著你,我就是王八孫子!」
卻聽柳含煙又向古雲飛、苗耀宗等人道:「眾位大俠,請問沈大俠說的對與不對?」古雲飛等人見與楊百傑相交最好的沈逍遙都這麼說,自己當然也只有隨聲附和道:「沈大俠說的極是!」眾人這麼一說,就更使楊百傑深恨沈逍遙一步,也讓沈逍遙更加難以辯解。
程金貴心中卻是一陣狂喜,心道:「這個柳大小姐被江湖人譽為『女諸葛』可不是吹出來的。她只三言兩語便把楊百傑這十幾個厲害的幫手打發成見證了。雖然僅一個『飛鷹會』也極難應付,卻總比強敵環伺強。」
而楊百傑自然是心中大怒,深恨柳含煙前來攪局,更恨沈逍遙的口不擇言。可是他轉念一想,又狐疑起來,心道:「這個柳含煙怎麼對這件事這麼熱心?可有點不大對勁!今天的事可要速速解決,以免夜長夢多。」當下他道:「本會向來是按著江湖規矩辦事,在場各位英雄都可以為本會作證。這點請程幫主放心。這些年來貴幫疏於管理,致使貴幫水面上的商船屢遭推搶劫。很多商船還未入本會地界就已經被劫,致使本會收入大減。所以本會希望貴幫能交出洞庭湖的水面……」
程金貴冷冷地打斷了楊百傑的話頭,道:「楊會主說本幫水面上商船屢遭搶掠。明明就是貴會的人越界作案,你當我不知道嗎?只不過本幫為了顧全貴會的面子,一直隱忍未發。沒想到你卻倒打一耙,說起來好像還挺有道理!」
楊百傑冷笑一聲,道:「程幫主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出話來可要負責。你說敝會的人越界作案,你可有證據?你今天當著天下英雄的面若能拿出證據也就罷了,若是拿不出證據來,本會的名聲可不是隨便能給人詆毀的!」
程金貴面色一變,心道:「你們殺人越貨,一向都是斬草除根,一個活口都沒有留過。此刻讓我找證據,我上哪裡去找?」楊百傑看著程金貴的神情,知道程金貴手上並無證據,冷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你就別胡說八道!」
這時卻聽柳含煙道:「我有證據可以證明程幫主沒有胡說八道!」楊百傑聞言心中一驚,心道:「柳含煙居然連證據都準備好了,看來她今天是有備而來,決不是她所說的適逢其會!」他轉過臉來,冷冷地望著柳含煙,那兩道銳利的目光似乎要直刺柳含煙的心底,道:「沒想到柳大小姐居然為程幫主準備了證據,你居然還說自己不是來給『九黿幫』助拳的!」
柳含煙昂然不懼,迎視楊百傑的目光,道:「去年夏天敝堡從四川運出的一船蜀錦,還有冬天入蜀的一船皮貨在洞庭湖上遇劫。兩條船上一共三十六條性命只活著回來三人。各位英雄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大家說說看這件事我『昊天堡』若不查清楚,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古雲飛等人聞言皆點頭稱是。楊百傑寒聲道:「因此你就查出來是本會的人越界劫船?」柳含煙道:「這還用查嗎?從船上活著逃回來的人直接就指認是貴會的『浪裡白條』趙文武帶人幹的。」
楊百傑冷笑道:「那麼人證現在何處?」柳含煙道:「人證現在就在岳陽城中。小女子這次途經岳陽,本來就是要去貴會總舵向楊會主討個公道,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正好一併作個了結。李總管,叫人把證人送到這裡來!」李應昌應聲退了下去。
一旁的程金貴心道:「看來『昊天堡』早就準備好要和『飛鷹會』火拚一場了,柳含煙自然不會只帶這幾個人來,肯定還有大批高手隨行。柳含煙讓李應昌派人送證人是假,要把大批高手調來才是她真正的目的。這可是個好機會,此刻若是『昊天堡』與我『九黿幫』聯起手來,定可以滅了『飛鷹會』
。」
想到這兒,程金貴向在場眾人道:「剛才柳大小姐說的話,各位英雄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飛鷹會』滿口江湖規矩,自己卻從來不按江湖道義辦事!五年前剛定下的規矩,轉眼就要反悔。這讓我們江湖同道今後怎麼相信『飛鷹會』的保證?」
楊百傑聽程金貴東拉西扯,一時弄不明白程金貴有什麼意圖。轉念一想,他當即明白了,程金貴是在為柳含煙拖延時間,等柳含煙手下大批人馬趕來。想到這兒,他知道必須速戰速決。否則等柳含煙的強援趕來,「飛鷹會」可就有滅頂之災了。
他剛要說話,卻見李應昌已經返回,在柳含煙耳邊低語了幾句,便退到一旁。他也在這時才發現,柳含煙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種淡淡的微笑,眼神是那樣的莫測高深。他無法從柳含煙的臉上和眼神中讀出什麼來。忽然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內心中滋生起來,手腳乃至全身都是冰涼的。他明白了柳含煙那神秘的笑容是一種穩操勝券的笑容。他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早已墜入柳含煙為他精心設下的陷阱之中。可是他還有一點不太清楚——柳含煙手上究竟有什麼一招厲害的棋子可以致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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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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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1:4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五)
楊百傑向柳含煙一拱手道:「柳大小姐果然不愧『女諸葛』的稱號,萬事皆謀後而動,楊某佩服有加!不錯!那兩艘船有確是本幫趙文武做下的,不知柳大小姐想討個什麼樣的交待?」他已打定了主意,只要柳含煙向他要人抵命,他立刻殺了趙文武,給柳含煙一個交待,以渡過眼前的難關。
柳含煙笑了笑,道:「楊會主過譽了,小女子可不敢當。要說到交待,小女子只是想請楊會主對我們江湖同道取消逢百抽一的規矩。在這之前,程幫主也答應了小女子的這個要求了。」
楊百傑一聽,勃然大怒,心道:「逢百抽一的規矩取消了,我『飛鷹會』也就少了一大財源,這件事斷然不可允諾!」可是現在他還沒有搞清柳含煙究竟有什麼厲害手段,也只有壓著怒氣道:「本會對江湖同道一視同仁,凡過境商船都逢一抽百,這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柳大小姐的要求未免太過無理了,恕本會無法接受!」
「只怕未必如此!」柳含煙冷笑一聲道:「據我所知『武當派』掌門松風道長的兄弟在這附近開了一家船行,專門給別家送貨物。貴會和『九黿幫』卻從未收過他一文錢!」
楊百傑忍不住脫口道:「『武當派』多大的名頭,豈你『昊天堡』能比得了的嗎?」楊百傑這話一出口,立時後悔萬分。一旁久未言語的「天馬行空」苗耀宗此時卻接口道:「楊會主,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剛才也說了『飛鷹會』對江湖同道一視同仁,現今又以『武當派』名氣大過『昊天堡』,便只對『昊天堡』逢百抽一?楊會主此言令我們這些江湖同道為之齒冷。」
楊百傑看了一眼苗耀宗,冷然道:「老苗,你在幫著誰說話?」苗耀宗道:「誰講江湖道義,我就幫誰!」古雲飛此時也插話進來,道:「其實我們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深受楊會主這逢百抽一規矩之害。還望楊會主能與程幫主一道取消了這項規矩!」
古雲飛此言一出,楊百傑請來作見證的十餘位高手名宿除沈逍遙之外居然人人稱是。楊百傑這才知道柳含煙早就與這些人通過氣,約好今天來一齊發難。最為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把這些人請來,為自己助拳,簡直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
楊百傑估計了一下目前的情勢,「九黿幫」加上昊天堡以及十來位湘北蜀東的高手名宿聯起手來,就足夠滅了他的「飛鷹會」了,更別說柳含煙可能還有其他厲害的安排。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自然知道此時的情勢惡劣到了極點。只是他是個擰性子,讓他在這種威逼之下與他們立下城下之盟,可是萬萬不能的。
他把心一橫,把一切都豁出去了,臉上毫無懼色,向「九頭黿」程金貴道:「那麼程幫主有什麼要求沒有?」程金貴赴會之前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種勢態,就像在做夢一樣。當下他道:「要求可不敢當,敝幫只要能維持我們五年前的劃界就可以了。還有就是請楊會主承諾貴會的人日後永不越界作案。」
楊百傑點了點頭,向眾人道:「是不是本會若不答允你們的要求,你們就要一擁而上,將本會給滅了?」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柳含煙。此時只要她一聲令下,眾人便將一起出手,共同將「飛鷹會」給滅了。一時間,廣場之上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豈知柳含煙此時卻笑道:「楊會主此言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自己不講江湖規矩,便以為我們也像你一樣不講江湖規矩了。今天只要你楊會主劃下道來,我『昊天堡』全都接下來!」
楊百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含煙在這種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居然還和他講江湖道義,這可是他沒想到的(因為他自己從不講江湖道義)。他的心中念頭急轉,道:「柳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令楊某不勝佩服!」
柳含煙道:「你放心,本小姐說話還是有一點份量的,決不食言!這裡的各位英雄都可以為我作證!「
楊百傑道:「好!今天只要在場的各位英雄中有人能勝了楊某一招半式。別說就這兩件事,便是再來二十個要求我照辦不誤!「說罷,他走到場中,雙目中精光暴射向一眾人掃視過去。他剛才已經在心裡盤算過了,在他看來此刻在場之人,單打獨鬥,並無一人是他對手。
在場的大部分人的想法與楊百傑不謀而合,不由又都向柳含煙望去,只是這次多了幾分埋怨之色。柳含煙輕輕一笑,道:「這有什麼難的?」轉過頭向身邊的李越前道:「愣子,你去領教一下楊會主的神功絕技。」
李越前便步入場中,來到楊百傑的對面,道:「你出招吧!」楊百傑早就注意到柳含煙對她身邊的這個高大少年異常地禮遇。卻也沒想到柳含煙竟然派這麼一個少年人來向他挑戰。他不由得將這個李越前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也看不出這麼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可是柳含煙豈會看錯人?他不禁狐疑起來。
而柳含紫也是非常驚訝,向柳含煙輕聲問道:「大姐,這個愣子哥的武功到底怎麼樣?他是『笑面無情』的對手嗎?」柳含煙笑了笑,沒有回答。李應昌卻在一旁道:「三小姐不用多慮,你什麼時候看見過大小姐看走過眼?」柳含紫輕輕地道:「是這樣嗎?可是我看他到多也就比我大個一兩歲,為什麼他的武功比我高許多呢?」
李越前此刻見楊百傑只是對著他瞅,半天也不出手,倒也有些不耐煩了,道:「你這人是怎麼搞的?剛才口氣還挺狂的,怎麼這一會又不肯動手了?我讓你先出招還不好?難道你是要我先出招?……」李越前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間一扭頭,向右側望去。
楊百傑心中大喜,心知這可是個好機會,當下右掌一晃,便向李越前的胸口拍了下去。他的「三花無影手」本來走的就是陰柔的路子,出掌毫出聲息,速度又非常快,剎那間,他的指間便已經觸及李越前的衣衫。他這時才大喝一聲:「看招!」整個過程無異於偷襲一般。
掌力疾吐,卻莫名其妙地撲了個空。李越前的身形不知在何時竟然已經橫移了數尺。楊百傑這招打空了倒不要緊,只是腰肋和後心兩處空門卻都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只要對方一出手,自己立馬就得趴下。好在他腦筋轉得快,順著掌勢疾衝而去,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才一躍而起。他雖然知道這種情形有點丟人,但總比被人一掌打倒在地強得多。只是剛一掌打了個空,半個身子都是說不出來的難受。
李越前卻沒有追擊他,仍然盯著右方。而在場的其他人也盯著李越前望著的方向,不少人都面露懼色。楊百傑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只聽見一個聲音笑道:「楊會主這招『懶驢打滾』滾得不錯。滾得很有大師風範,讓我們大家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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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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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2:0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六)
楊百傑聽得這句話連譏帶諷,不由得心頭火起,循聲望去,卻見場外不知何站了一排八個男子,一個個白衣勝雪,這些人僧、俗、道都有,只是每個人的衣衫的胸口處都繡著一朵海碗大的蓮花。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儒生,手搖摺扇,正笑吟吟地望著他。楊百傑一望之下,立時面色大變,滿腔怒火立時化為烏有,心中只剩下一片驚懼。
李越前這時向那群人傻傻地問道:「你們都是『白蓮教』的吧?」那儒生也是剛到場外,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看清楚,也不知道李越前是什麼人,只有笑著道:「這位小兄弟說得沒有錯。」李越前喃喃道:「原來當年在名震天下『白蓮教』便是這副模樣。」
楊百傑早就聽說「白蓮教」在北方收編各大江湖組織,正進行地如火如荼。這次來君山自然也沒有好事,想來便是來合併他的「飛鷹會」和「九黿幫」的。
「白蓮教」可不比「昊天堡」,教中高手如雲,臥虎藏龍,有的是驕兵悍將,與他所統領的「飛鷹會」這樣的烏合之眾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當然「白蓮教」也不會只來這八個人。也不知道「白蓮教」此行是什麼人主事,究竟來了多少高手。楊百傑越想越害怕,臉越怕越白。
程金貴也同楊百傑一樣,乾咳一聲,壓著心中的懼意,問道:「不知貴教此來有何貴幹?」那儒生的目光在場中巡視一圈,卻不回答他,只是道:「不錯!不錯!人來的好齊!」
眾人聽得這儒生的口氣好像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一般,心頭都不由得生起一股寒意。柳含煙卻毫無懼色,她向李越前一招手,李越前便回到了他的身邊。她向那儒生笑道:「這位大哥可是『玉面書生』蔣孝先蔣大俠?」那儒生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柳大小姐好眼力,蔣某人不勝欽佩。」
柳含煙淡淡道:「不敢當,不過你們是不是少來了一個人?」那儒生略感驚奇,問道:「少了誰?」柳含煙道:「我聽說貴教的『神威堂』堂主喬萬春早已到岳陽半個多月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人影?」眾人聞言都是面色一變,喬萬春在江湖上人稱「神眼天魔」,名頭大武功高且不說,他還有一樣絕技「天魔懾魂眼」。往往許多人還沒有與之動手,便已經受制於他的「天魔懾魂眼」了。看來「白蓮教」此番大舉而來,自然是要將洞庭湖的各路英雄全部收歸帳下。
蔣孝先聞言也是臉色一變,道:「柳大小姐的消息好靈通!不錯,喬堂主馬上就到。」正說著,卻見遠處一大群白衣人,足有兩百人之多,向這裡趕來,不一會兒,便已到廣場邊。只見為首之人五十歲上下,面色紅潤,氣宇軒昂,雙眼之中奇光四射,逸彩流光。正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神眼天魔」喬萬春。
喬萬春到了場邊,蔣孝先等先來的八人忙向其施禮道:「屬下見過喬堂主。」喬萬春也不回禮,只是一擺手,目光在場中巡視一圈,待目光觸及李越前時便停了下來。他將李越前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半天,才長長吸了一口氣,眉頭緊鎖起來。
眾人見他盯著李越前,心中都十分奇怪,心中暗想:「這個小子有什麼好看的?」李越前也給喬萬春看得全身極不舒服,向喬萬春喝道:「那個老頭,你盯著我看什麼?」眾人聽他稱呼大名鼎鼎的「神眼天魔」為老頭,心中都暗想:「這個愣頭小子,好大的膽子,這不是活膩了?」就連柳含紫也替李越前捏著一把冷汗。喬萬春的名頭她可是聽其師海靜師太提起過的,說這個人身懷異術,讓她日後行走江湖時千萬要提防這個人。聽師父的口氣,好像她自己也不是喬萬春的對手。
豈知喬萬春竟也不動怒,只是笑了笑,向柳含煙拱了拱手,道:「這位可是『昊天堡』的『女諸葛』柳大小姐?」柳含煙回禮道:「不敢。『女諸葛』之名只是江湖人錯愛,硬添給小女子的。小女子可不敢在喬前輩面前妄稱『女諸葛』之名。」
喬萬春道:「敝教張教主久仰柳小姐大名,曾對我等提及,日後遇上柳小姐定當力邀柳小姐入教,必將委以重任。柳小姐如能加入本教,未來前途不可限量。」言語之間倒是十分恭敬,而且邀請柳含煙加入「白蓮教」之意也異常誠懇。
柳含煙聽喬萬春之言,連名震天下的「白蓮教」教主居然這樣重視她,不禁也微感得意,道:「承蒙張教主垂青,小女子榮寵之至。只不過小女子只會擺弄兩手陰謀詭計,的確難登大雅之堂。張教主所謀皆為王者之道,都是軍國大事,恐小女子不能勝任,有負張教主之厚愛了。」
喬萬春見她不願入教,也不勉強,道:「既然如此,敝教也不會強人所難。只要柳小姐日後想通了,本教大門永遠向柳小姐敞開。只是今日敝教與『飛鷹會』和『九黿幫』有要事相商,還請柳小姐和諸位英雄暫時迴避,敝教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各位海涵。」
喬萬春這一番話可讓在場的「白蓮教」弟子都十分驚奇。蔣孝先等人原先與喬萬春都商量好了,蔣孝先等人先到,防止喬萬春未到之前,有人走脫。喬萬春一到,立時將君山上眾高手一網打盡,強逼眾人加入「白蓮教」。喬萬春還曾言道,若能將柳含煙生擒,送去張教主那裡更是大功一件。卻不知為何喬萬春竟然臨時變卦,實是令人難以費解。
而古雲飛、苗耀宗等人聞言卻十分高興。他們本來以為今天會被「白蓮教」強逼入教,沒想到喬萬春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雖然讓人感覺有點蹊蹺,但是此刻已能逃過一劫,又何必想那麼多?不少人立刻就想走人,遠離這是非之地。只有楊百傑和程金貴二人皆面如死灰,二人知道今天他們這一會一幫是難逃「白蓮教」的魔掌了。
柳含煙笑了笑,道:「喬前輩所說的『要事』,是不是要強逼『飛鷹會』和『九黿幫』加入『白蓮教』?」喬萬春臉色一變,心道:「我都放你們走了,你還要窮究到底,未免也太不光棍了!雖然你身邊的那個愣頭小子只怕有些古怪,但我們這裡人多勢眾,難道還真怕了你們不成?」想到這兒,喬萬春冷笑道:「柳小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怎麼?難道柳小姐還有什麼別的見教不成?」
柳含煙向古雲飛等人道:「你們也別忙著想回去。這位喬前輩嘴上是答應了放你們回去,可是骨子裡卻未必有如此想法。我們現在在一起,還算是人多勢眾,相互之間還有個照應。可是大家一旦分開了,落了單,只怕誰也走不到洞庭湖的岸邊。」眾人聞言都是悚然而驚,一個個面面相覷,心知柳含煙說的不錯。天知道「白蓮教」出動了多少人手,這一刻只怕君山島上處處陷阱,任誰一個人想走到岸邊去,只怕比登天還難。
楊百傑和程金貴見柳含煙說得眾人不敢離去,心中大生感激之情,都不約而同地向柳含煙望去。楊百傑的目光中自然已是恨意全無,程金貴的目光中則更儘是感恩戴德之意。
喬萬春見柳含煙識破了他的伎倆,竟然也不生氣,向柳含煙挑起大拇指,道:「好一個『女諸葛』果然是名不虛傳。嘿嘿!只是有點可惜。」柳含煙問道:「可惜什麼?」喬萬春道:「可惜你明知本教要趁著『飛鷹會』和『九黿幫』重新劃分地盤的時機,要將這裡的各路英雄一網打盡,你還要自投羅網,可謂不智。」
柳含煙笑了笑,道:「喬前輩怎知小女子是自投羅網?又怎知小女子一點安排也沒有?」喬萬春見她笑得頗為詭異,心中倒是一驚,心中暗道:「江湖傳言這小丫頭挺厲害的,連教主都對她另眼相看,我可得小心點,別在這陰溝裡翻了船。」想到這兒,他便問道:「不知柳小姐安排了什麼厲害手段,老夫倒想要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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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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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2:2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七)
這時李越前卻道:「煙姊姊,我們還是走吧!」柳含煙秀眉微蹙,問道:「為什麼?」李越前道:「大哥曾說趕走元人『白蓮教』居功甚偉,要後遇上『白蓮教』的人要手下留情。」柳含紫卻道:「元人是大明洪武皇帝趕走的,和『白蓮教』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道:「若不是『白蓮教』的韓山童、彭瑩玉、徐壽輝等人起事,哪裡有朱元璋出頭的日子?況且朱元璋剛開始還不是以『小明王』韓林兒為尊?奉龍鳳年號?」柳含紫對這些事情不太清楚,道:「這些人還不都給元朝和朱元璋給滅了?」
李越前道:「那主要是這些人後來各自為王,不聽『白蓮教』主之令,形同一盤散沙,才給別人滅了。大哥說若是他們當年都肯聽『白蓮教』總壇之命,未必不能成大事。」柳含紫畢竟年幼,不太清楚那些住事,可是她知道說這些陳年舊事是說不過李越前的,便道:「他們現在要強迫別人加入『白蓮教』,那是為了日後要起兵造反,難道你能說他們是好人?」
李越前冷笑道:「造反了也好。大哥說朱元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柳含紫有些氣不過,小嘴一撇,道:「居然說皇帝不是好東西,依我看你大哥也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吳天遠在李越前的心中一直被奉若神明。此刻李越前聽柳含紫說他大哥不是好東西,自然是勃然大怒,一張臉脹得紅得發紫。在場之人誰都可以看出來,若不是他心中非常喜歡柳含紫,只怕早就一掌拍過去,結果了她的性命。
「放肆!」柳含煙向柳含紫喝道:「快給愣子賠禮道歉!」柳含紫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見李越前如此憤怒,也是她沒想到的。當下她拉著李越前的手,道:「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本來不是想那樣說的。不過,他們若起兵造反,天下的老百姓就要遭殃了。」
李越前只覺自已掌中的那隻小手溫軟細膩,鼻中嗅到柳含紫身體上散發的一股幽香,心神一蕩,那股子怒氣自然也就不見蹤影了。柳含煙這時向李越前問道:「若是『白蓮教』強迫你入教,你會答應嗎?」李越前搖了搖頭,道:「當然不答應!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哇,入了他們的教,做什麼事都要聽他們的,有什麼意思。」
柳含煙道:「這就對了,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是這樣想,其他人又何嘗不是這樣想?話再說回來,就算你不想惹『白蓮教』,可是『白蓮教』也未必肯放過你!」李越前點頭道:「不錯,大哥說過,現在天下初定,人心思安。『白蓮教』想造反,老百姓也不會喜歡,我們也不能任『白蓮教』胡作非為!」
說完,他便向喬萬春問道:「那個老頭,你們『白蓮教』的張良望來了沒有?」此言一出,喬萬春身後的一眾人卻是一片嘩然,有的人便道:「放肆!你是什麼東西?竟敢直呼張教主的大名?」還有人道:「這小子是不想活了!居然敢這樣講話!」
李越前卻道:「張良望這個名字為什麼叫不得?別人叫不得,我偏要叫叫看!張良望!張良望……」他一口氣連叫了十幾聲張良望,便似小兒罵街一般,看得柳含煙姐妹倆都莞爾一笑。
喬萬春身後一個中年僧人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有種!滾出來受死吧!」言罷,他提著一根鑌鐵禪杖走入場中,那禪杖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斤重,雙手能將這玩意掄起來,只怕雙臂得有千斤之力。只見那和尚抓著禪杖的右手一用力,禪杖立時插入地面,四周的人似乎都覺得腳下一陣微微顫動,心中都暗自佩服這和尚好大的力氣。
李越前冷笑一聲,便向場中走去,柳含紫向他道:「愣子哥小心點。」李越前道:「你放心,『白蓮教』裡只有張良望我鬥不過。其他的人我可一個也不怕。」柳含紫聞言有些不相信,便向柳含煙望去。卻見柳含煙也不擔心,只是笑吟吟地望著李越前和那個和尚。柳含紫見姐姐如此神定氣閒,也就把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李越前走到那和尚面前,道:「你出招吧!」那和尚也不客氣,掄起手中的手中禪杖便向李越前當頭砸下。那禪杖帶起一陣疾風,勢頭頗為凌厲。眾人看了這威勢,心知若給這杖砸實了,腦袋立時便會被打個粉碎。便是給這一杖打在腰上或肩上,只怕大半條命也沒了。
可是禪杖在距李越前頭頂兩尺之處戛然而止,因為李越前的手抓住了杖頭,阻止了禪杖的落下。至於李越前是何時出手,怎樣抓住杖頭的,場中卻沒有幾個人看清楚。場外的喬萬春看得眉頭緊皺,雙眼緊盯著李越前,卻也看不出李越前是什麼來路。
那和尚見自己的兵器被對方抓住了,自然是大吃一驚,急忙運勁想將禪杖奪回來。可是他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那禪杖卻好像鑄在李越前的手上一樣,根本是不動分毫。
李越前點頭笑道:「不錯!力蠻挺大的嘛!」說罷,右手向上一舉。那和尚給竟給他連人帶杖舉了起來。緊接著,李越前揮動右臂將禪杖掄了起來。李越前和那和尚兩人分執禪杖兩端。那和尚身子凌空,自然也就隨著禪杖旋轉起來,那情景實是十分詭異,讓人看了也不知說什麼是好。四周觀看的人都張大著嘴,卻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響。
喬萬春看出不對勁了,忙大喊道:「快撒手,丟了禪杖!」那和尚本來給李越前這一轉,轉得頭暈腦脹,聽喬萬春這一聲大喊,頭腦立時清醒了過來。他也顧不了許多了,把眼睛一閉,手一鬆,人立刻飛了出去。
「玉面書生」蔣孝先忙上前去接他。豈知他的手指剛觸及那和尚,便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雙臂一軟,向後一連退出五六步,直撞到身後的一名「白蓮教」弟子,兩人一起滾倒於地。而那和尚的身軀卻依然挾萬鈞之勢向他飛撞過來。蔣孝先自然驚得面無人色,知道這一下若撞實了,自己和那和尚加上和自己倒在一起的「白蓮教」弟子,勢必變成三團肉餅。
喬萬春身形一動,便已經來到那和尚的身邊,他也不敢硬接那和尚的身軀,只有向那和尚的腰間拍出一掌。那和尚的身軀立時便不再向蔣孝先撞去,改為向斜側橫飛而去,直飛出七八丈遠,這才落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面朝下,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喬萬春這一掌雖然沒有碰上李越前內力的正鋒,卻也被震退兩步,震得胸口隱隱疼痛,心中暗自驚訝道:「這個小子好強的內力!」
這時,李越前也將右手一鬆,那根禪杖立時凌空飛出,帶著淒厲的呼嘯之聲飛向場外五丈多遠的一塊數尺見方的大石而去。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一聲爆響,大方石被禪杖撞成無數碎塊,四射迸飛。而那根鑌鐵禪杖卻也因與石頭這一撞象麵條一樣曲捲起來。這股威勢實是讓人看了心驚膽寒,在場眾人看了都默然不語。心知無論是誰挨了剛才這一下,無論被這禪杖碰到哪裡都得變成一灘肉泥。
而此刻蔣孝先再也忍不住了,嘴一張,一口鮮血從口中疾噴而出,濺得胸前白衣上儘是星星點點殷紅的血漬。眾人見李越前只在舉手投足之間便傷了「白蓮教」兩名高手,都不約而同大聲叫好起來。眾人這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身懷武功實是深不可測。看來今天只要跟定這少年,便不怕「白蓮教」強逼自己入教了。
楊百傑心中更是震驚不已,心道:「剛才幸好沒有和這小子當真動起手來。這小子出手沒輕沒重的,若是對我使出剛才的那一下,只怕我就和那塊大石頭差不多了。」
而柳含紫看得更是咋舌不已,向柳含煙問道:「這個愣子哥的功夫是怎麼練的?我看他不過只比我大一兩歲,可是武功和我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柳含煙則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想知道還不容易?你自己去問他。」柳含紫見大姐不肯說,便向李應昌望去。李應昌甚是滑頭,連忙道:「三小姐可別問我,我也和你一樣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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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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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2:3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八)
而喬萬春看了這一杖的威勢,便知道自己萬萬不是李越前的對手。這時才方知柳含煙為什麼有恃無恐,他心想有這麼一個厲害的角色,再加上「昊天堡」、「九黿幫」、「飛鷹會」以及湘北蜀東的一眾高手名宿,自己這點人手的確對付不了。就算是讓自己這幫人單獨對付而前的這個愣小子,弄不好也會落得灰頭土臉。
他盯著李越前,好一會才道:「請問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師承何人門下?」李越前道:「我叫李越前,你問我師父是誰?」喬萬春點了點頭,心道:「若是這小子的師父是江湖知名人物能和套上交情就好辦了。」李越前想起柳含煙在來岳陽的路上曾教過他如何回答這些問話,便道:「我沒有師父。」喬萬春聽了大感驚奇,問道:「那麼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麼來的?」李越前道:「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喬萬春見這小子愣頭愣腦的,居然說自己能自創武功,自然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李越前這時卻道:「我大哥要後遇上『白蓮教』的人要手下留情,還好今天總算沒有鬧出人命來。我看你也就別逼著這麼多人加入『白蓮教』了。我也不想和你們動手,你們還是回去吧。」
喬萬道:「我也想回去,可是如果我就這樣回去,怎麼向張教主交待?」想了想,他又問道:「那麼請問令兄尊姓大名?」他心想既然這小子的大哥如此回護「白蓮教」,一定是本教的舊人,或者是張教主的朋友也說不定。只要李越前的大哥是個江湖名人,回去也有個交待。
李越前卻不耐煩道:「我大哥的名字叫吳天遠。我說了你也不認識,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喬萬春聞言一怔,這個吳天遠的名字他的確是沒有聽說過。他心想:「這個愣小子姓李,他的大哥卻姓吳,真是莫名其妙。」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這個吳天遠也不是什麼江湖名人,只怕回去還是難以向教主張良望交差,若是教主責怪下來,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不由得向柳含煙望去。柳含煙也知道他怕回去交不了差,當下指了指李越前,又將兩手握成拳頭對撞了一下,最後又伸出兩根手指晃了一下。喬萬春是聰明人,一看心裡就明白了柳含煙的意思,略一思索,心知眼下也只有走這條路了。
當下他向李越前一拱手,道:「這位李小兄弟神功蓋世,老夫心中佩服得很。可是,老夫若就這麼走了,只怕與我同來的眾兄弟心中不服。所以老夫厚著臉皮想請小兄弟賜教一二。」李越前點頭道:「行!還是讓你先出招,我可以讓你三招。」
喬萬春老臉一紅,心中暗歎自己縱橫江湖二十餘載居然淪落到讓這種毛頭小子讓三招的地步。他苦笑道:「那倒不用,不過我想和你賭個東道。」李越前一皺眉頭,道:「你說說看。」喬萬春道:「我們以二十招為限。如果你在二十招之內贏了老夫。老夫二話不說,馬上帶著眾兄弟離開君山。如果小兄弟在二十招之內贏不了老夫,也請小兄弟帶著『昊天堡』與其他無關緊要的人離開君山。」
李越前搔了搔頭,道:「可以。不過我要勸你一句,你別想投機取巧,使你那個什麼『天魔懾魂眼』,否則後果自負。至於是什麼後果,我想你自己也知道的。」喬萬春面色一變,他本來的確是想使出這門功夫來對付李越前的,聽李越前這麼一說,倒也不敢使了。
程金貴與楊百傑二人聽了兩人的對話,自然十分關心這二人的勝負,此刻都瞪大了雙眼,望著場中的兩個人。他們知道這二人的交手將決定他們一幫一會的命運。他們都是要強的人,自己幫會的命運卻要交到別人的手上,這也實在是令他們尷尬的事。
喬萬春深吸一口氣,左手一晃便去抓李越前肩頭「肩井穴」,右掌則向李越前的左脅切去。李越前身形迎著對方掌勢不退反進,雙手成拳,直擊對方左右「太陽穴」。
喬萬春見李越前這招,心道:「這不是『雙風貫耳』嗎?任何一個江湖上打把式賣藝的都會使呀。」本來要破這一招是十分簡單的,他只要不理對方的雙拳,抓住對方的「肩井穴」,也就把這一招給破了。可是李越前身高臂長,拳速又快,只怕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肩頭,自己的腦袋也就沒了。他也可以用雙臂去格對方的雙拳,可是他知道李越前的內力深厚無比。自己去格對方的雙拳,只怕自己的雙臂立時就會被對方震斷,那樣的話,勝負立分,後面也就不用比了。
當下他沒有辦法,只有向後連退兩步。李越前的身形緊跟著喬萬春,右手微微一沉便已經快搭上了對方的左肩。喬萬春沒想到對方變招如此迅捷,知道李越前的手一搭上來,不是要打他的臉,便是要抓他的咽喉,這兩外無論給他打到哪兒,都得要了他的老命。他也不敢多想,急忙將身體向後仰。幸虧他武功高,見機快,剛剛一仰,李越前的指尖已掠喉而過,指尖帶起的勁風刮得他喉嚨上一陣生疼。他還沒有緩過勁來,李越前的左掌卻已到了他的胸口,他急忙踉踉蹌蹌退出五六步。如此七八招下來,喬萬春除了躲閃之外,居然沒有向李越前還出一招。而且他躲避李越前的掌風拳勁時的身法也是跌跌撞撞,顯得狼狽不堪。
喬萬春越鬥下去,越是心驚膽寒。他現在對李越前的武功開始有一些瞭解了。李越前剛出手時的招式往往都是平平無奇的,可是變招卻十分奇特迅速。這就使得李越前的招式有了很大的欺騙性,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著了他的道。而且李越前沒有絲毫的大家風範。照理說李越前的武功比他喬萬春高出許多,通常的武林高手在這種情況下都會使一些較平和的招式,最後只要拿住對方的穴道,或者在對方不是要害的地方拍上輕輕一兩掌,逼得對方認輸也就算了。可是李越前卻完全不是這樣,他是什麼招式狠毒,就使什麼招術,招招都向喬萬春要命的地方招呼,而且摘陰掛腎,無所不為,簡直有點下三濫的味道。這些招式中有許多還是特意根據李越前身高臂長的特點所制,使喬萬春躲閃起來覺得異常困難。喬萬春縱橫江湖這許多年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對手。即使他現在想主動認輸,想給對方拿住他不要命的穴道也是不能,因為李越前根本就不會這一套。
這時喬萬春又給李越前逼得歪歪斜斜地退了三步,李越前雙掌連晃,左掌切向喬萬春的小腹,右掌卻向喬萬春的後腦拍了過去。喬萬春此時已是筋疲力盡,他知道自己只能閃開這兩中的一掌,讓開小腹這一掌,就無法閃開拍向自己後腦的這一掌。可是這兩處中任何一處給李越前拍實了,自己都不免一命嗚呼。喬萬春只道自己這一次肯定喪命於李越前的掌下,自然是大驚失色。可是突然間,他的心中靈光一現,就在李越前的手掌剛要碰到他的小腹之際,他慌不迭的叫道:「我認輸了!」
李越前聞言身形如閃電般向後一退,左掌與右掌在空中相擊,眾人只聽得一聲悶響,兩掌之間激起了一股凌厲的勁風向喬萬春捲去,將原本還沒有站穩的身形又帶得向後踉蹌退出了兩步。其實喬萬春本想乘此良機躍上前去一掌打倒李越前,從而反敗為勝。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李越前竟然用這種古怪的方式收招,在李越前這樣深厚無比的內力面前,竟然這最後一線反敗為勝的機會也沒有留給他。轉而他又想到自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居然在生死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只要他遲一丁點再喊出口,只怕自己此刻便已躺在地上了。再想到自己竟然向敵人認輸求饒,自己這張老臉以後可往哪裡擱?回到「白蓮教」,教主張良望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更不知會怎樣處罰他。一想到這裡,他更是嚇得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白,全身不住發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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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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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2:5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二章 君山揚威(九)
李越前此時正冷冷地望著他,道:「你既然認輸了,就趕快把你的人帶走吧!不要讓我再在君山和岳陽遇上了,否則,我可就沒有這麼客氣了!」說罷,李越前就回到了柳寒煙身邊。
喬萬春這才回過神來,也知道此時丟人已經丟到家了,不敢再說什麼,回頭向眾「白蓮教」弟子一招手,灰溜溜地離去了。眾人待「白蓮教」的人離去之後便圍了上來,紛紛向柳含煙和李越前道謝。李越前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答,都是由柳含煙代為對答。
楊百傑此時慚愧得無地處容,當場表示從今往後取消了這逢百抽一的規矩,並與「九黿幫」和平相處。柳含煙也對他說,「白蓮教」此時雖然暫時退去,可是以後未必不會再來,只要洞庭湖各路英雄能團結一致,也未必便輸與「白蓮教」。
打發了各路英雄之後,柳含煙這才領著柳含紫和李越前等人搭船回到了岳陽城。柳含煙等人上了岸,柳含煙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柳含紫,道:「三妹可答應過我去送信給『流雲劍』趙老爺子。」
柳含紫接過信,心裡老大的不高興。自打她發現李越前的武功高得深不可測之後,便有許多話想問這個愣子哥,可是在路上和船上她都沒有機會問。可是自己先前已經答應過了柳含煙,卻也找不到什麼適當的理由回絕。而李越前見馬上就要和柳含紫分離,也顯得極為戀戀不捨。
柳含煙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向李越前道:「這裡去河南趙老爺子府上還挺遠的,紫妹一個人上路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大放心。我想請你護送紫妹一程如何?」
李越前和柳含紫聞言自然都是喜出望外,柳含紫高興得抱著柳含煙,在柳含煙面夾頰上親了一下。柳含煙笑著推開柳含紫,道:「胡鬧!」然後向李應昌問道:「李叔,我們這裡還有多少錢?」李應昌回道:「大概還有四千八百多貫。」柳含煙道:「那就給三小姐三千貫,他們倆在外面開銷大。我們就要回『昊天堡』去了,也用不著那許多。」李應昌當即從懷裡取出一大疊大明寶鈔,點了三千貫交給柳含紫,並幫著將鈔票放入革囊。
李越前不知道三千貫是多少,可是柳含紫卻知道這是一筆巨款。按照大明鈔法,一貫鈔值銀一兩,四貫鈔價一兩金,這裡的鈔票值黃金七百五十兩之巨。而根據洪武九年朱元璋制定的諸王公主年俸,受封的公主也不過每年收糧一千五百石,並給鈔兩千貫而已。柳含紫可不知道乃姐給她這麼多錢做什麼。卻聽柳含煙向道:「你們兩個送完信之後,便可以四處遊玩一番。愣子沒有出過遠門,不懂什麼江湖規矩,所以一路之上,還要你多拿主意。你可別到處給我惹禍。」
柳含紫一聽就明白了,柳含煙是要她帶著李越前到處轉轉,別那麼早回「昊天堡」,她立馬就答應了下來。柳含煙又從懷裡取出一張紙,交給李越前。李越前見紙上叉叉丫丫地寫著不少字,還蓋有一個朱紅色的印章,奇道:「這是什麼?」柳含煙道:「這是你的路引。我知道你沒有這東西。你拿著,這樣住店和過關時方便些。」
李越前將那路引放進懷裡,喃喃道:「我連戶籍都沒有,自然也沒有這東西了。我和大哥從來都不用這玩意。」
柳含煙向二人道:「你們這就去吧。江湖上人心險惡,你們兩個可要多加小心。」柳含紫點頭表示自己知道。而李越前則向柳含煙道:「『白蓮教』已經盯上你了,你們也要多加小心。最好還是趕快回『昊天堡』去,到了那裡就安全了。」
柳含煙笑了笑,說道多謝他了。李越前這才與柳含紫二人緩緩北上,向河南方向去了。李應昌這才湊到柳含煙身邊問道:「大小姐,剛才李少爺說只要到了『昊天堡』就安全了,是什麼意思?」柳含煙笑道:「那就是說我們在船上講的話都給他聽去了,他知道吳天遠就在『昊天堡』附近,所以才有此言。這小子良心還不錯。」
李應昌又道:「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能不能成。」柳含煙則道:「依我看他們兩個有九成機會能成。紫妹這個人天生尚武,自然會纏著李越前傳她武功。李越前也非常喜歡紫妹,自然也會傾心傳授。這一啄一飲之間,他們之間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從我們『昊天堡』這方面看,我想爹爹那裡不會有什麼問題,多半會同意。只是不知道吳天遠是什麼看法,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李應昌笑道:「所以大小姐這才把他們兩個支開,讓他們兩個自由發展去。到時候,李越前自己感覺已經離不開三小姐時,吳天遠自然也不好反對了。」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我這也是為紫妹好呀。沒想到我們姊妹之中,倒是紫妹最先嫁人。」
李應昌也歎息道:「堡主訂下的這個規矩可害苦了各位小姐了。」柳含煙道:「爹爹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也不怪他。」李應昌道:「大小姐說得是。剛才接船的兄弟對我說,最新傳來的消息:吳天遠從昨天開始在『昊天堡』附近行醫了。」
柳含煙哼了一聲,道:「我們在這裡為他兄弟的婚事忙得昏天黑地。他倒挺悠閒,居然在『昊天堡』附近給人看起病來。他倒不怕李越前再惹出什麼禍來了。」李應昌接口道:「說到這事,我也有些擔心。三小姐本身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辦起事來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再加上李越前這個愣頭青。這兩個人在一起還不知要捅出多大的紕漏來。」
柳含煙道:「這點我也知道,可是如果讓紫妹現在就見到吳天遠。吳天遠肯定會因為紫妹的性情而不喜歡她,這門婚事就有可能黃了。還不如就讓他們兩個出去闖闖看,我相信紫妹也闖不出什麼天大的禍來。」她口裡雖是如此說,可是目光之中卻流露出憂慮之色。
李應昌不想引她煩惱,便岔開話題,道:「『白蓮教』現在正在大力擴張勢力。依大小姐看,『白蓮教』會不會對付我們『昊天堡』?」柳含煙點頭道:「這件事倒不可不防,你還是通知人用飛鴿傳書通知爹爹和二叔、三叔,讓他們要注意『昊天堡』附近的情況。」
李應昌微感詫異,問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了,難道還不回『昊天堡』去嗎?」柳含煙笑道:「既然吳天遠對李越前同我們在一起如此放心,我們就讓他多等上幾天。」柳含煙的眼中透出了一絲李應昌很少見到的頑皮的眼神。
李應昌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柳含煙的用心了——為柳含紫多爭取幾天時間。他略為猶豫道:「可是『白蓮教』已經盯上了大小姐。如果不回去的話,我怕這風險也太大了。」
柳含煙搖頭道:「我不怕,為了『昊天堡』的將來,這算得了什麼?只要李越前和柳含紫的婚事成了。就算我被『白蓮教』抓去了,吳天遠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李應昌見柳含煙既然說得如此決絕,便道:「那也就只有這樣了。不過我有一件事始終沒有想明白,也一直想問大小姐。」柳含煙笑道:「李叔是多年的老江湖了,還有什麼事想不明白?你說說看,看我有沒有能力回答你的問題?」
李應昌笑了笑道:「大小姐取笑了。我一直在想,那日我們去劉四海的府上賀壽,大小姐你執意要坐在吳天遠的旁邊。我想當時大小姐一定是看出了吳天遠有什麼過人之處。不過當時我也看了他半晌,卻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當時大小姐是怎麼看出這個吳天遠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來的?」柳含煙道:「原來是這件事,我當時也只是感覺吳天遠這個有些不同尋常而已。若說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引起我注意,下次你再見到他時,不妨注意一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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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3:1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一)
柳含紫在客棧的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難以入睡。她的心裡在想,今天可真算得上奇跡疊出。柳含煙的睿智機變,是她從小就知道的。而李越前的武功和食量也同樣令她震驚不已。一想到李越前的武功,她就恨得牙癢癢的。在路上她曾幾次暗示李越前,讓他傳授些武功給她。可是李越前就好像沒有聽懂一樣,壓根不向她提起武功的事。眼見面前的這個愣子哥的武功比自己的師傅還要高,說不定比峨嵋派掌門還要厲害。好容易遇上這樣一個少年高手,可是他竟然不傳自己武功。
她越想越是煩惱,忍不住掀起被子,坐了起來,心中暗道:「我才不會入寶山,空手而歸的。」可是要怎樣才能讓李越前傳授武功給她,卻讓她大費心思。她心中又想道:「如果大姐在這裡便能為我想個好辦法。」可是她轉念一想,又知道自己如果為這件事去找大姐,肯定會被大姐看不起。
「連李越前這樣一個愣小子都對付不了,還能辦什麼事?」柳含紫心想到時候大姐肯定會這樣說她。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非常沮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想還是只有靠自己想辦法了。想了一會,覺著挺氣悶的,她便推開了長窗。皎潔的月光順著窗戶灑落在她的床前。她望著天上的月亮出了一會神,突然間想看看李越前睡了沒有,就把螓首伸出窗外。李越前的房間就在她的隔壁,那間房的窗紙上透著朦朧的燭光。
柳含紫見李越前還沒有睡下,心中倒是一喜。她趕緊將衣服穿好,找到客棧的掌櫃的,叫他準備一些酒菜送上來。掌櫃的見天色頗晚,便有些不大願意。可是他一見柳含紫手中的大明寶鈔,頓時眉花眼笑地應承了下來。柳含紫又趕緊回到自己的客房中,稍稍打扮了一下。她這邊剛打扮好,掌櫃的已差人用食盒將酒菜送了過來。
她提了食盒,來到李越前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李越前打開了房門,望著她顯得很驚奇,道:「這麼晚了,你還跑來跑去的,忙什麼?」柳含紫進了房門,將食盒裡的酒菜一一取出,放在桌上,笑道:「我睡不著,又看見你的屋裡有燈光,便想過來找你聊聊。」李越前見了桌上的酒菜,便笑道:「我的肚子剛好餓了,你便送酒菜來了。」柳含紫則問道:「你這麼晚了不睡覺,在想什麼?」
李越前取過杯筷,夾了一塊雞送進嘴裡,將雞骨吐出,才道:「我在想煙姊姊真是好厲害。今天事情明明是她早就安排好了,她卻偏要做剛好路過的樣子。」柳含紫笑道:「這可是她一貫的手法,這樣就可以讓人不防備她。她就可以在對手最不注意她或者是最小看她的時候,她就立即給對手致命的一擊,從而反敗為勝。」
李越前點頭道:「你說的非常對。不過你這麼晚也沒有睡覺,卻是想什麼?」柳含紫當然不會說自己想讓他傳授武功而急得睡不著覺,當下笑著推開窗戶,讓外面的月光照進屋來,道:「我在看天上的月亮。」李越前道:「月亮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個圓巴巴嗎?何況,有時候也不是很圓,大多數時候也只有半個在天上。」
柳含紫則道:「也不知道月亮上的嫦娥仙子會不會感覺到自己其實挺孤單的。」李越前聞言奇道:「怎麼?這月亮上也有人住?」說完便將頭伸到窗外去看月亮,可是他怎麼看,也想不出那個掛在天上巴掌大發出淡淡光芒的地方居然能住著人。柳含紫望著他笑道:「那只是一個神話故事。」
李越前聽說這月亮上也有個故事,倒是十分感興趣道:「原來這月亮也有故事?你說來聽聽。」柳含紫想了想道:「傳說在遠古的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了十個太陽。」李越前想像著天上有十個太陽的情景,插口道:「十個太陽?那可得熱死人了。」柳含紫道:「誰說不是呢?十個太陽一起出來,就把大地烤焦了,莊稼都熱死了,地上的人也都快給烤死光了。這時候,天帝就讓善於射箭的后羿……。」
李越前卻又插口問道:「天帝是什麼人?」柳含紫的故事被子他打斷了,便有些不高興,可是還是解釋道:「天帝便是天上的皇帝。」李越前又問道:「天上也有皇帝嗎?」柳含煙道:「人間有皇帝,天上也有皇帝,只不過天上的皇帝是天神的皇帝。」李越前則道:「看來天上和人間也差不了多少,不過天上的皇帝叫什麼名字?他也是象朱元璋一樣,是靠自己的本事把天上給打下來的嗎?」
柳含紫心想天帝就是天帝了,哪裡有什麼名字?(其實傳說中天帝叫常俊,也有傳說說那十個太陽都是天帝的兒子,柳含紫也是不知道的。)再說天帝也要自己打江山?好像也沒有聽說過。她對這些都沒有聽說過,被李越前問得心中甚是惱怒,壓著火氣道:「天帝自然是靠自己的本事當上皇帝的。這個后羿是他手下的一個神射手,奉了天帝的命令,帶著天帝御賜的弓箭到人間消滅那十個太陽。后羿到了人間後,就彎弓搭箭,一口氣將九個太陽都射了下來。」李越前張大著嘴沒有出聲,想來是在想像是什麼樣的弓箭居然能將天上的太陽給射下來。
柳含紫見他這副表情,微感得意,道:「可是他射完第九個太陽之後,他一回頭再摸箭,卻摸了個空。你道是為什麼?」李越前傻傻地問道:「那是為什麼?」柳含紫賣關子道:「我是在問你呀,你答答看。」李越前想了想,道:「是不是后羿的箭射完了?」柳含紫笑著搖頭道:「不對,你再猜猜看。」李越前又想了想,道:「那就是他從天上下來的時候一不小心把箭弄丟了幾根。」柳含紫還是搖頭道:「不對,后羿是天上的天神,怎麼可能把天帝御賜的箭給弄丟呢?你再想想。」李越前笑道:「我可猜不出來了,你還是告訴我吧。」
柳含紫見他猜不出來,極為得意,道:「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李越前急著要聽故事,想也不想道:「行!你快說吧!」柳含紫這才公佈謎底道:「是人間的百姓把后羿的箭收起來了。」李越前急忙問道:「老百姓為什麼要收后羿的箭呢?」柳含紫道:「后羿也是這麼問人間的百姓。百姓們卻說你如果將天上的太陽都給射了,人間就會變成一片黑暗,莊稼還是長不活,所有的人都要餓死了。」
李越前這才恍然大悟,道:「不錯,是這個道理。不過照這個故事看來,后羿應該是個武功極高的人物,怎麼有人偷了他的箭他也不知道?不太合情理。」柳含紫見他在她說的故事裡挑刺,又不高興了,道:「后羿是天神,可不是武功高手。」李越前道:「是天神就更不應該了。像我們這些武學高手,只要一有人欺近身邊就立時能發覺。他是天神還發現不了,這天神未免也太窩囊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說得極有道理,自己無法辯駁,心中更有一萬個不高興,道:「當時就是有這樣的人,要不然天上怎麼只會剩下一個太陽?」李越前見她說得強詞奪理,也不和她爭,便道:「不過說了半天,都說的是太陽的事,這和月亮、嫦娥有什麼關係?」柳含紫聽他這麼一問,也只好暫壓下怒氣,道:「關係可大著哩!這個嫦娥就是后羿的妻子。后羿射日自然是立了大功,其他的天神都嫉妒他,就紛紛在天帝面前說他的壞話。結果天帝就把后羿貶到了人間,不准他再回天庭。」
李越前忍不住又插口道:「原來天帝身邊也有奸臣。這些奸臣都是些什麼人?」柳含紫聽了極不耐煩,心道:「我怎麼會知道天上的奸臣是什麼人?」當下便道:「你要聽故事的話就好好聽,不要總是問東問西的。」李越前便不敢多說了。
柳含紫這才接著道:「后羿被貶到凡間後,他的妻子嫦娥自然也跟著流落到人間來,跟著他吃了不少苦。后羿感覺很對不起嫦娥,就去西王母那裡討了兩顆仙丹。」李越前聽了便問道:「這個西王母是什麼人?怎麼她也會煉丹?」柳含紫給他問得又是火冒三丈,向他發怒道:「西王母是個神仙,自然會煉丹了!」
自來人們提起這「神仙」二字,既使不是滿懷崇敬之情,卻也沒有如柳含紫這樣聲色俱厲的。李越前見她動了真火,也就不問了,只是自己喃喃道:「脾氣還沒有煙姊姊一半好!」柳含紫也覺著自己挺過分的,可是她也不道歉,接著道:「這兩顆仙丹吃一顆就可以長生不老,吃兩顆就可以得道成仙。嫦娥覺得人世間的生活太過艱辛,就偷偷地將兩顆藥都吃了。結果就抱著一隻白兔飛到月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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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3:3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二)
李越前沒有出聲,柳含紫就問道:「你怎麼不問了?」李越前黑著臉道:「我怕我再問,你又不高興了。」柳含紫道:「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總是搗亂,問這問那的,我的故事就講不下去了,自然會生氣。可是我現在把故事說完了,你再怎麼問我也不會生氣的。」李越前沒好氣地道:「我還是不問的好些。」
柳含紫見他當真生氣了,就陪笑道:「好了!剛才是我不對,不應該向你發火,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紫妹吧。」李越前的臉色這才略轉溫和,道:「我們說好了,以後我問什麼,可不許你發火。」柳含紫道:「其實在別人說話的時候最忌諱插嘴,要等別人把話講完以後才可以提問。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就不知道?」
李越前搖頭道:「以前大哥也同我說過一些做人的道理,可是我不愛聽。他說了幾次,也就不說了。照這樣說,月亮上只有嫦娥一個人住在上面了?」柳含紫點頭道:「不錯。」她心想這月亮上還有一個「吳剛伐桂」的故事,這月亮上自然不會是只有嫦娥住在上面了。可是她剛才已經吃過苦頭了,知道這「吳剛伐桂」的故事是萬萬不可以說的。
李越前道:「若是只她自己一個人當了神仙,孤零零地住在月亮上。這樣的神仙做得也沒有什麼意思。」柳含紫接口道:「是啊。所以李商隱曾經賦詩道:『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李越前雖然聽不太明白,不那句「嫦娥應悔盜靈藥」還是懂的,便道:「是啊,這嫦娥倒也真的不該偷了靈藥自己一個人吃。你先前要我答應你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
「你的武功真是完全靠你自己一個人想出來的嗎?」柳含紫沒有直接回答,卻向李越前問道。李越前想了想,答道:「絕大部分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大哥也給過我一些意見,在有些地方也照著他的意思修改過。」
柳含紫歪著俏臉看著李越前,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就可以自創武功了,真了不起。你的內功也是自創的嗎?」「是啊,大哥也幫我修改過。」李越前答道。
柳含紫又問道:「你的內功這麼厲害,叫什麼名字?」李越前抓了抓頭,道:「我的這門內功叫做『力氣大』
。」「什麼?『力氣大』?」柳含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各門各派的內功一般不是叫什麼什麼神功,就是叫什麼什麼真氣。從沒有人管自己門派的內功叫做什麼『力氣大』、『力氣小』的。你也真會偷懶。那你的輕功叫什麼名字?」
李越前給她笑得滿臉通紅,道:「大哥原來是準備給我的內功取個好聽的名字的,可是我沒要。我練的輕功叫『跑得快』
。」柳含紫本來剛剛止住笑聲,聽見李越前的輕功名字也是這般希奇古怪,又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跑得快』?虧你想得出來。我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有趣的武功名字。」
李越前被她笑得有些生氣了,他到這時才知道一門好武功若沒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卻聽柳含紫笑道:「你今天對付『神眼天魔』的掌法叫什麼名堂?」李越前搖了搖頭,道:「你笑話我,我不同你說了。」說完,他便氣乎乎地將頭扭到一邊去了。
柳含紫見他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取笑他了,正色道:「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取笑你。」李越前見她道歉了,也就不生氣了道:「這也不能怪你。大哥當初對我說過,說我給自己武功取的名字一旦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
柳含紫心中倒是很奇怪,道:「既然你大哥都這麼說了,你為什麼還不聽他的話?」李越前道:「我只是認為這樣記起來比較方便。」柳含紫道:「那你可以對我說對付喬萬春那套掌法的名字了吧?」李越前道:「那套掌法是『掌法第十二套』
。」
柳含紫頓生好奇,問道:「照這樣說還有『掌法第十三套』、『掌法第十四套』了?」李越前點頭道:「我現在正在準備作『掌法第十五套』
。」柳含紫這才道:「你能不能傳我一些武功?」
李越前道:「你日間向我提起過,我也認真的想過。我覺得我的武功和你們『峨嵋派』的路數不一樣,所以我的武功大部分你都不可以練。」柳含紫聞言頗為失望,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白天我向你說的時候,你沒有聽明白呢。」
李越前道:「不過,我的身法你倒可以學學。還有我大哥的武功也是你可以學的。」柳含紫一聽立時又來了精神,問道:「你大哥的武功也很高嗎?是不是和你差不多?」李越前笑著搖頭道:「什麼是同我差不多?我在他手底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
柳含紫見李越前的武功已經如此之高,只道他已達武學巔峰之境。此時李越前說自己的大哥的武功更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去,她是再也不會相信的。李越前見她不相信,便道:「年前的時候我曾經和大哥交過一次手,結果他一出手就把我給制住了。不信你看!」
說著他便站了起來,手裡抓著一根筷子。柳含紫問道:「你和你大哥動手,還要動兵刃?」李越前道:「他可是我大哥,和他動手當然要用刀了。」說著他將手中的筷子向前虛劈一下,立時帶起一股凌厲的勁風,他一邊揮舞著筷子,一邊道:「我這一刀是虛招,厲害的卻是後面的三刀。」緊接著他手中的筷子向左、右和斜前方各劈出一刀。
柳含紫見這三刀方位奇特,每一刀後似乎都蘊含著極厲害的後招,李越前出刀的速度更是極快,她幾乎都看不清筷子的走向,心道:「若是我是愣子哥的對手,只怕這一招就要了我的性命了。」緊接著,李越前又走到對面,道:「大哥只是這樣一閃,就讓開了我這一招。」柳含紫見他身形只是向左一晃,人影閃動的方位頗為奇特,而且一晃完之後卻又回到了原地。
柳含紫略感迷惘,道:「就這樣就閃開了?」李越前見這樣說不清楚,便道:「我先把這三招使出來教你,然後你照著使。我來模仿我大哥的招式。」說著便將那三招刀法一一使了出來,並給柳含紫詳細講解。柳含紫通過他這麼一解釋,更覺得這三招刀法實是精妙無比。她實在想不出李越前的大哥怎麼能一出手就將李越前制住。
她手裡拿起筷子作刀狀,依著李越前所傳刀招揮舞起來,而李越前果然只是身影微動就將她的刀招一一化解。待到她使出第三招時,幾乎將李越前四面八方的方位全部封住,她心道:「這下他該躲不開了吧?」豈知李越前的身形不退反進,向左前方一晃,右肩與柳含紫的左肩一撞,柳含紫被他撞得身體微微一斜。她心知不妙,剛想要變招,卻只見李越前的右手從她的腋下穿過,按在她腰脊上的「命門穴」,與此同時李越前的左手也已經扣住了她左臂的「曲池穴」。
柳含紫這時才心悅誠服,又感覺剛才李越前那一撞一按一扣連貫在一起,當真是妙到毫巔。她忙嚷嚷道:「這招真厲害,愣子哥你來教我這一招吧!」她本以為李越前會滿口答應,豈知李越前卻搖頭道:「依照你現在的功力,還不能練這一招。」
柳含紫撅起了小嘴道:「為什麼我練不了?」李越前道:「這一招最主要的奧妙就在那一撞上面。在撞到你之前我的雙手一下也不能動,否則就會中刀,這雙手也就沒有了。如果對手的內力沒有我強或者與我差不多,我當然敢使這一招,只要將對方撞得略一側身,空門就露出來了,我就可以動手了。可是如果對方的內力比我強,我撞不動別人,甚至撞上之後被彈了回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只怕性命都給玩丟了。」
柳含紫有些不高興,問道:「那是不是練任何精妙的招式,是不是都要有很強的內力才行?」李越前搖頭道:「那也不一定,不過有了很強的內力,即使用普通的招式也有非常大的威力。」柳含紫歎了一口氣,又問道:「我可沒有很強的內力,這練內功有沒有速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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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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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3:4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三)
李越前道:「有的。」柳含紫本來只是隨便一問,原沒有抱什麼希望。此時聽李越前說有辦法,立時就來了精神,笑得如春花爛漫,抓住李越前的手問道:「什麼?真有辦法嗎?有什麼方法?愣子哥快說給我聽聽。」李越前道:「第一種方法就是讓我大哥用他的無上神功將你全身經脈全部打通,在數年之內你的功力便可突飛猛進。不過……。」
「不過什麼?」柳含紫著急問道。李越前搖頭道:「不過我大哥說用這種方法就得觸摸對方全身所有的穴道,又說只有夫婦或者是父女之間才可以用。所以說這招只怕不行。」
柳含紫秀面上微現沮喪之色,道:「那第二種方法呢?」李越前道:「第二種方法就是把我大哥的『生生造化丹』拿來給你吃了。聽我大哥說吃了那一顆藥就可以增加數十年的內力。」柳含紫聽了眼睛一亮,道:「那『生生造化丹』現在放在哪裡?」李越前道:「給大哥藏起來了,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柳含紫原本滿懷吃一顆「生生造化丹」,增加數十年內力的希望,現在一聽這靈藥給李越前的大哥收起來了,自己的希望頓時又化為泡影了。她忍不住生氣道:「你這個大哥有沒有把你當兄弟看?怎麼煉了這麼好的靈藥還要背著你藏起來?」
李越前似乎也有同感,點頭道:「是啊,他一共煉了四顆『生生造化丹』,卻只給我吃一顆。我再向他要著吃時,他說什麼也不肯,還說我暴什麼物來著。」「是暴殄天物。」柳含紫接口道,「照你這麼說這種靈藥除了你和你大哥各吃了一顆以外,剩下的兩顆都給你大哥收起來了?」
李越前搖頭道:「我大哥可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
。前些日子劉四海過五十大壽時,大哥給他療毒,給他吃了一顆。」李越前說著搔了搔腦殼,喃喃道:「也不知道給大哥藏到哪裡去了。這樣的靈藥居然只給我吃一顆,最少也該讓我吃上兩三顆。」
柳含紫見這情形也就知道吳天遠將「生生造化丹」藏起來也是迫於無奈,否則這靈藥還沒有進到她的嘴裡,就給李越前吃光了。她道:「你大哥沒有吃過『生生造化丹』,怎麼武功還比你高出那麼多?」李越前道:「他可是天生的了不起,他的『三昧真火』都大成了,還用得著吃『生生造化丹』?再說,他的『三昧真火』不到大成,又怎麼煉丹?」
「三昧真火」這門功夫柳含紫還是頭一次聽說,便問道:「『三昧真火』是什麼功夫?厲害嗎?」李越前道:「當然非常厲害了。那可是道家的無上心法。」柳含紫道:「你能讓你大哥把這門功夫傳給我嗎?」李越前望著她,搖頭道:「這恐怕也不行。我曾經聽大哥說過,修煉這門功夫開始的時候一定要有純陽之體才可以。」
柳含紫極不高興道:「照你這麼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還不是什麼也練不了?」李越前道:「你也別生氣,等我們遇上了大哥,我來求他給你一顆『生生造化丹』
。」柳含紫這才回嗔轉喜,道:「你大哥會答應嗎?」李越前道:「我想大哥會答應的,他曾說過等我成親的時候,他就拿『生生造化丹』去作彩禮,免得給我糟蹋了。」
柳含紫聞言立時滿臉飛紅,啐道:「呸!誰說要嫁給你了?」李越前可是個心直口快的主,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道:「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發過誓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娶。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一見到大哥,就讓大哥去『昊天堡』提親。只是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柳含紫被他說得螓首低垂,再也抬不起來了。原來那個英姿颯爽的女中英傑此刻聽到涉及自己婚姻大事,也不禁扭捏起來了。一談到婚姻大事,她可是很明白的,爹爹定下家規,家裡的女孩子全部要招贅婿入門。弄得大姐和二姐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雖然「昊天堡」柳家富可敵國,江湖上青年俊彥對做柳家的上門女婿趨之若騖,可是柳家的擇婿要求卻非常之高,而能達到柳家要求的卻又不肯上門做贅婿了。這次大姐安排自己與李越前出行,這其中的用意她也是明白的。可是她此刻聽到李越前居然當著她的面提出來,卻也讓她方寸大亂。
李越前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只道她看不上自己,便黯然道:「我知道我是個粗人,肚子裡沒有什麼墨水,為人也莽撞,從來只會闖禍,只會花錢不會掙錢。既然你看不上咱,那我以後也就不提了。」說罷,他拿起食盒裡的酒壺,向嘴裡「咕嘟咕嘟」猛倒了一氣,以解心中的鬱悶。
柳含紫見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道:「我們柳家只招贅婿的,你願意入贅嗎?」說到這兒,她只覺自己的臉頰象火燒一樣。李越前聞言如聆天音一般,道:「我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不就是做上門女婿嗎?這有什麼難的?」柳含紫聞言卻不敢出聲。
李越前見柳含紫玉頰飛紅,眼波欲流,實是嬌羞無限,一下子又看癡了,好久才道:「你真好看,比煙姊姊好看多了。」柳含紫聽得李越前讚她美麗,雖是心中羞澀,卻也十分高興,道:「才沒有呢。大姐只是沒有打扮而已,她若換了女裝,可比我漂亮多了。」
李越前不些不信,道:「真的嗎?」柳含紫點頭道:「大姐可是我我們那一帶出了名的美人。」李越前不願在這種事情上與她糾纏,便道:「你們『峨嵋派』最出名的『慈航心法』、『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你怎麼一樣也沒有學到?依你的資質若練了這幾樣武學,武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李越前哪裡知道,柳含紫在「峨嵋派」也不過算個記名弟子而已。她的師傅靜海師太自己的武功就不怎麼樣。
「峨嵋派」之所以肯收下柳含紫為弟子,也是因為柳含煙每年去峨嵋山大把大把散銀子的緣故。而柳含煙也只因為「峨嵋派」是蜀中的名門大派,只要自己家中有人能和「峨嵋派」拉上關係,日後「昊天堡」的生意在四川境內就會有人照顧一二。至於柳含紫能在「峨嵋派」能學到什麼樣的功夫,也不是她關心的主要方面。而「峨嵋派」也因為柳含紫最終是要回「昊天堡」去,為防止本門絕學外傳,本門中的幾門最高武學自然也不傳她。
柳含紫自然不願意照實說,只是告訴李越前說如果想要學這幾門絕學,就得出家當尼姑。李越前對「峨嵋派」這項「規矩」大為驚奇,道:「怎麼『峨嵋派』還有這種希奇古怪的規矩?日後見到大哥或者『峨嵋派』的人,我倒要好好問問。」柳含紫心道:「只要你一問,我這謊話就穿幫了。」嘴上卻道:「一門一派都有自己的規矩,這有什麼好希奇的?」
李越前卻道:「既然是這樣,也就算了。其實『峨嵋派』的武學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等送完信以後,我就帶你去『武庫』
。」柳含紫一怔,問道:「『武庫』是什麼地方?」李越前道:「『武庫』是大哥建的,裡面藏有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還有我和大哥的武功也都收藏在裡面。到了那裡,你想練什麼門派功夫就可以在那裡找到。」
柳含紫聽了真是又驚又喜,道:「有這麼一個好地方,你怎麼到現在才對我說?」李越前道:「大哥說過『武庫』的事一定要保密,不可以對外人說。我見你不是外人,才對你說了。」柳含紫聽李越前說自己不是外人,不由得臉上又湧起一團紅雲。
李越前道:「你如果現在要學功夫的話便先學我身法。」柳含紫只對劍法和掌法感興趣,當下道:「你還是先教我一些掌法和劍法吧。」李越前搖頭道:「我的掌法和刀法與你的路子不合,你不能學的。你別瞧不起身法。以前大哥和我討論過,武學之中究竟哪一種武功最重要。」柳含紫接口道:「當然是內功了。」
李越前笑道:「不對,最重要的就是輕功和身法。」柳含紫問道:「為什麼?」李越前道:「你的輕功好,打不過別人的時候就可以逃走。身法好在和別人動手的時候,別人也打不到你。況且,有了好的輕功和身法才可以使一些本來不成立的招式成為可能。想要一招制敵,沒有好的輕功和身法,也是白日做夢。」
「一招制敵?」柳含紫驚奇地問道,李越前的話在她的眼前打開了以前從未見過的新天地。李越前道:「是啊。近兩年來大哥的武功似乎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不管對手有多強,他總是一招制敵,我從未見他對敵時出過第二招。」柳含紫這時對身法有了新的認識,道:「那你就快教我身法吧。」
李越前笑道:「你也不用那麼著急,你看看,天都亮了,你還是先睡覺去吧。」柳含紫這才望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要不了多久,太陽就該升起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二人竟然聊了一整夜,現在也確實感到已有幾分倦意了。她這才笑著回到自己的屋內,和衣睡去,這一覺竟睡得無比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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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4:1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四)
「昊天堡」座落於徽州與歙縣之間,距黃山只有咫尺之遙。這裡雖然山明水秀,其時徽商也尚未成氣候,可是這裡地少人多,經商的人已不在少數。
「昊天堡」在江湖中自成一股勢力,加之幾代堡主苦心經營,到了柳含煙手上更上重樓,「昊天堡」此時已富甲天下。由於經歷過元末兵災,堡牆高築達三丈以上,四周廣挖深壕,顯得易守難攻。堡中子弟大多修習過武功,甚是剽悍,連當地官府都懼之三分。
這日一早,太陽極不情願地露了一下臉,就匆匆忙忙地將自己藏進厚厚的雲彩裡去了,任由那呼嘯的北風在大地上肆虐。
「昊天堡」正門前幾株大樹剛剛抽出新芽,卻也不得不在寒風中瑟索嗚咽著。堡前兩個守門的漢子也瑟索著,兩雙眼睛不住地四下亂望,從口鼻中噴出一團團白氣,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
正這時,一名青年郎中不知何時出現在這二人面前。郎中的臉上卻洋溢著淡淡的微笑,儘管衣衫單薄,卻是精神抖擻,讓人看了也覺著自己精神一振,似乎也不感覺那麼冷了。那兩個漢子望著這青年,心中頗為納悶,都心道:「我們兩個眼睛一直沒有閒著,這個人究竟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怎麼我們兩個都沒有發現?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般。」
那青年見這二人驚疑不定地望著自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道:「兩位大哥,請你們向貴堡的大小姐通稟一聲,就說吳天遠前來拜訪。」那兩個漢子見這情形,知道面前的這個青年不是個等閒之輩,一中其人忙道:「這位公子請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大小姐。」說罷便急匆匆進入堡內。
那漢子進去後不多時,就從堡內走出一群人來,為首一位老者年逾五旬,滿面病容,而在老者右手側卻是那個依然作書生打扮的柳含煙。吳天遠知道這位老者便是「昊天堡」堡主柳千山,忙上前拱手為禮道:「在下吳天遠,見過柳堡主。」
那老者忙還禮道:「吳少君遠道來訪,我『昊天堡』真是蓬蓽生輝。」柳含煙越眾而出向吳天遠笑道:「吳兄別來無恙否?」吳天遠微微一笑,道:「那日柳大小姐和鄭千里不辭而別,倒害得在下與東方少堡主一番好找。」柳含煙見吳天遠詞鋒犀利,一見面就把那日她與鄭千里挑撥李越前斗東方天英的事提了出來。
當下柳含煙笑道:「提起往事,小妹實是慚愧不已。當日小妹多有得罪,便在這裡給吳兄賠不是了。」吳天遠見她語出誠懇,忙道:「不敢。」柳含煙道:「這位是我二叔柳千岳,那一位則是我三叔柳千崖。」說著她指了指著柳千山身邊一個紫衫老者和一個四十多歲的儒生。
吳天遠也向二人施禮,並略感驚異地向柳千巖道:「三堡主根骨資質俱佳,為何沒有練武?真是可惜。」柳千巖見他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自己沒有練過武功,心中十分佩服。當下笑道:「吳少君眼力過人,實令我等佩服。這裡不是說話所在,還請入堡一敘。」
說罷,眾人便將吳天遠請進堡中會客大廳之中(其實是「昊天堡」中的演武廳)。一眾人分賓主落座之後,盛裝打扮的柳家二小姐柳含雲就招呼家人奉上當地特產黃山毛峰。一陣寒暄過後,吳天遠便向柳含煙問道:「那日劉公大壽,舍弟因與在下一語不合,負氣而走。幸虧在宿州遇上了大小姐,多日來承蒙大小姐照顧。只是為何不見舍弟與大小姐一同回來?」
柳含煙則道:「李兄弟原本是應該同我們一起回來的,不過因為我三妹要去河南送信給『流雲劍』趙老爺子。李兄弟怕舍妹這一路之上有什麼閃失,我見他們倆也挺投緣的,所以就讓李兄弟護送舍妹一程。」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柳大小姐想將愣子招贅入『昊天堡』,是不是?」柳含湮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單刀直入,一開口就把她的設想給提了出來。這倒是大出她的意外,給吳天遠攻了個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點了點頭,道:「不錯,小妹是有這樣的想法。」說罷,柳含煙心中倒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也不知吳天遠會不會反對。
吳天遠只是笑了笑,道:「俗話說長兄為父,我是愣子的大哥,他的婚事理應由我來作主。既然大小姐說愣子與貴堡三小姐投緣,我想這恐怕不假,不過在下還是想先見一下柳三小姐。我想柳堡主也還沒有見過愣子,也不知道這個未來女婿是否合意。」
柳含煙聽他語氣中頗有責備之意,怪她不該把李越前藏起來不見他。不過對這門婚事好像並不反對,心中的一塊石頭就落了地。她當下便笑道:「吳兄說得甚是,小妹此舉確實有欠考慮。」她也不辯解,她知道吳天遠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對方認了錯,他也不會糾纏下去。
果然,吳天遠不再提這事,只是問道:「不知道他們要幾日才能回來?」柳含煙回答道:「我想少則七八日,多則半個月,就能回來。」吳天遠笑道:「幸虧大小姐用的是加數,如果是用乘數的話,他們豈不是要兩個月才能回來?」
柳含煙一怔,轉念間便想到了,七加八等於十五,正好是半個月。而七乘八是五十六,差不多是兩個月。她知道吳天遠是在同她說笑,當下笑道:「吳兄取笑了。」然後吩咐道:「請少爺出來。」
吳天遠一愣,不明其意。不多時,家人領上來一個八九歲的俊俏小童,那小童到了吳天遠面前,直接跪了下來,口中道:「徒兒柳含風給師父請安。」吳天遠忙起身將柳含風扶起來,道:「這可使不得,我家愣子如果進了你們『昊天堡』做女婿,我再收你做徒弟,這不是亂了輩份了嗎?」
柳含煙見他不肯收柳含風為弟子倒也罷了,卻沒想到他對這門親事極為贊同。其實吳天遠也有自己的想法,眼看著李越前一天天長大,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他,總得自己成家立業。他總想著自己這個兄弟除了武功很高之外,也沒有什麼營生,且這麼大的食量,一般人家也養不起他。還非得像「昊天堡」這樣大家族才能供得起他。再者自己這個兄弟也極能闖禍,可是與柳含煙一道的這段時間卻並沒有闖禍,也說明柳含煙能降得住他。只要柳家三小姐還過得去,他是打心裡贊成的。
吳天遠向柳千山道:「堡主是不是得了消渴症?」柳千山微微點頭,歎了一口氣道:「這病已經磨了我許多年了。」吳天遠眉頭微皺道:「好像肝也有問題。」柳含煙接口道:「還望吳兄能施展回春妙手,救救家父。」吳天遠點頭道:「這個好說。不過按照先師的規矩,應該傳我一門獨門絕學。雖然先師已去,這個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還請柳堡主找個人使一套柳家的『回風劍』給我看看,也就是了。」
柳含煙知道以吳天遠的武功自然也不會貪圖柳家的「回風劍」,她見吳天遠兩眼望著柳含風,便知吳天遠是想讓柳含風練劍,看看他的武功如何,然後好因材施教。既然吳天遠的意思如此明瞭,柳含煙剛準備讓柳含風練練劍,偏生有不識相的人,柳家二小姐倒提長劍,走了出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4:2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五)
柳含煙向柳含雲使了好幾個眼色,柳含雲卻裝作沒有看見,自顧自地使起「回風劍」來。柳含煙對柳含雲的失禮甚感惱怒,只是貴客當前,不便責難,臉上依然帶著微笑,如沐春風。而吳天遠也不以為忤,將身前的柳含風抱在懷裡,看著柳含雲使劍。
卻見柳含雲劍出如風,劍光霍霍,變化也頗為精奇,深得「回風劍」三昧。九九八十一招「回風劍」一會便使完了,只見柳含雲收劍之後,面色如常,不見半點汗星,顯得英姿颯爽,別有一番風韻。
吳天遠見她使完劍後便將柳含風放下,道:「也算是你我投緣,我來得匆忙,也沒有帶什麼見面禮。這幾日來,在下仔細研究了『昊天堡』的幾項獨門武功,深覺貴堡武功以輕靈變化見長。在下不才,對這些武功作了些小小的改動。兩位堡主都是武學大家,萬望不要見笑。」吳天遠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交到柳含風手裡。
柳含風稱謝接過,然後跑到柳千山面前,將冊子遞了過去。柳千山接過冊子,置於身邊幾上,也不翻看,只是向吳天遠道:「有勞少君多費心了。」吳天遠則道:「在下此次來貴堡,一來是想看看舍弟,二來是想告知堡主,『白蓮教』今夜就要對貴堡動手了。」
柳千山、柳千岳、柳千崖與柳含煙四人都是面色一變,而大廳中的其餘之人則是面色大變,更是一片嘩然。柳含煙向吳天遠道:「多謝吳兄前來報信,『昊天堡』上下盡感大德。」吳天遠則道:「不必客氣,即使是看在武林同道的情份上,這種事也是我應該做的。不過據在下看來,『白蓮教』的張教主對柳大小姐是十分看重的。他們已經來了許久了,卻遲遲不肯動手,主要是因為柳大小姐沒有回來。柳大小姐昨晚剛回來,今夜他們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
柳千山皺著眉頭問道:「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吳天遠微微頷首道:「不錯。武林五大世家都是家財萬貫,人丁興旺,而且全部都座落城外。自然是『白蓮教』眼中的肥肉。他們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且柳大小姐又以『女諸葛』而著稱,更是『白蓮教』日後攻城掠地所需的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人才。」
柳含煙苦笑一聲道:「只怕小妹有負張教主錯愛了。」吳天遠歎息一聲,道:「如今天下初安,人心思定。『白蓮教』這樣倒行逆施,終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本來在下想不聲不響地幫貴堡把這事料理了,不過我怕『白蓮教』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日後還會再來無理取鬧。」
柳含煙點了點頭,道:「多謝吳兄的一番好意,不過我『昊天堡』還有一些能力,除非張教主親至,否則我們還擋得住。」吳天遠見話說到這裡也差不多了,便向柳千山道:「還請柳堡主入內,讓在下給你診脈。」柳千山道:「如此便有勞少君費心了。」言畢,二人便一同入內。
二人剛進去,便有一名堡中弟子上了大堂向柳含煙道:「大小姐,外面來了幾個病人,說是聽說有一個姓吳的神醫到了本堡。希望吳神醫能給他們診治。」柳含煙知道這些人是來找吳天遠的,便道:「你先去把他們安置一下,然後再去通知吳少君。」那名弟子領命下去之後,柳含煙想了想,又向李應昌道:「李總管,你去徽州調些藥材回來。」李應昌領命也去了。
吳天遠與柳千山入內後,給柳千山把了脈,只覺柳千山的腎、肝、肺皆有問題,頗為棘手,便先開了一副藥讓柳千山先吃吃看,待看日後反應再對症下藥。之後又在那名「昊天堡」弟子的引領下,去了「昊天堡」專門為他準備的診室,將那裡等候他的幾名病患打發之後,這才施施然回到了「昊天堡」的演武廳中。
此時柳千岳與柳千崖已經退去,大廳之上只剩下柳含煙在那發號施令。吳天遠見柳含煙安排得井井有條,將「昊天堡」佈置得有如鐵桶一般。連吳天遠都深信此番「白蓮教」是有來無回。待柳含煙將一切佈置完畢,大廳上只剩下柳含煙、吳天遠還有一名「昊天堡」的教頭郭謙作陪。
吳天遠這時才道:「柳大小姐安排得很不錯,只不過這樣一來『白蓮教』損傷頗大。」柳含煙笑道:「怎麼了?吳兄有什麼高見?」吳天遠笑了笑,道:「高見倒沒有,只是如果『白蓮教』損傷過大的話,難保『白蓮教』日後不會報復。貴堡有不少生意遍佈全國各處,一旦成為『白蓮教』的攻擊對象,只怕貴堡的生意要大受影響。」
柳含煙則道:「吳兄所說的確是實情,不過為了本堡的安危只有出此下策。『昊天堡』這麼大的一個江湖勢力,總難免與別的武林力量磕磕碰碰,吳兄何必瞻前顧後?」柳含煙說得甚有豪氣,大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令吳天遠激賞不已,吳天遠笑道:「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我只是想問一下,這段時間愣子怎麼樣。」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於是她就將李越前與他們一道從宿州到岳陽的經歷說了說,只是她隱去了李越前與「神眼天魔」喬萬春的爭鬥以及柳含紫的大部分言行。吳天遠聽說李越前也肯接受別人的意見,學習江湖規矩顯得十分驚奇。待柳含煙說完,吳天遠才道:「看來我這個大哥太差勁了,我這許多年沒有做成的事,到了柳大小姐的手上,只花了幾天功夫就辦成了。」言語之間倒頗有妒意。
柳含煙正色道:「吳兄言重了。我從愣子的口氣中能感覺到,他是對你無比敬仰的,他畢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追趕上你。因此他潛心武功,對你對他在其他方面的指導都拒絕接受。而你又總是怕他惹禍,總是把他藏著,不讓他見人。可是當他一進入人世間,卻顯得什麼都不懂,在他的內心中實際上是非常苦悶的。他也希望別人能夠瞭解他,尊重他。」
吳天遠不知不覺間點了點頭,道:「不錯,或許是我錯了。」柳含煙則笑道:「小妹這麼說,是不是過份了點?還請吳兄多海涵。」吳天遠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怎麼會怪你?」柳含煙道:「吳兄好像從來不說故事給愣子聽,而愣子又是個極喜歡聽故事的人。」
吳天遠一愣,心想:「到底是女孩子,婆婆媽媽的,居然還怪我不講故事給愣子聽。」口中卻道:「給他說故事?只有聖人才有那樣的好脾氣能給他說故事。比如你對他說盤古開天闢地,他愣要問你盤古是從哪裡來的?我怎麼知道盤古是從哪裡來的?」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4:4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六)
柳含煙笑了笑,道:「可是如果你經常說故事給他聽,有不少道理本身就是從各種故事時衍化出來的。還有不少道理也是可以從故事裡說給他聽的。這樣也就很容易讓他瞭解這個世界,明辨是非黑白。」吳天遠不由點頭,道:「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可能是我錯了。或許我每次外出的時候都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多長些閱歷,他也不會如現在這樣糟糕。這次你讓三小姐與他一起外出遊歷一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柳含煙聽他提到這件事,心想紫妹與李越前兩個人都是愣頭青,這兩隻老虎被放到外面,又沒有人管束,天知道會闖出什麼禍來?她雖然口頭上對李應昌說過她不擔心,其實每每心裡想起這件事,還是惴惴不安的。吳天遠見她略有憂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怕愣子這隻老虎被放出去了,沒有人管著,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會不會吃大苦頭?」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小妹確實有這個想法。」吳天遠笑道:「你放心吧!愣子從小吃了靈藥無數,早已到了萬毒不侵的境界,別人想害他,只怕沒有那麼容易。論武功,中原武林能勝過他的也是為數不多了。況且這些個人裡面,我也認識一兩個,他們只要知道愣子是我的兄弟,多多少少還是會給我一點面子的。」
吳天遠這句話可以說狂得沒有邊了。柳含煙這才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吳天遠與李越前這兄弟二人骨子裡都驕傲得緊。李越前的狂傲浮於表面,而吳天遠表面上雖然溫文爾雅,他的驕傲卻深藏在內心深處。李越前雖然驕傲,但在關鍵的時候還是不忘謙虛一下,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勝過他。而吳天遠雖然謙虛謹慎,可關鍵的時候卻不忘驕傲一下,乃是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能勝過他。
在一旁作陪的那個郭謙聽了這話可受不了了。他早就看吳天遠不順眼了。郭謙三十來歲,自藝成以來,行走江湖也有十來個年頭了,自認也曾會過幾個高人,而那些高人也不過如此而已。到了「昊天堡」後,自堡主而下都將他奉為上賓。堡主以前的武功不知如何,反正現在是重病在身,自然比他不了。而二堡主的武功至多也就與他不分上下而已。三堡主連武功都沒有練過,就不用提了。餘下的人從大小姐算起更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了。他在「昊天堡」內說起來是個教頭,實際上是統領著「昊天堡」從外面召來的各路江湖好漢,武林豪傑,可以說是風光無限。
可是今天風水變了,面前這個毫不起眼的青年遊方郎中將他的風頭搶盡。在他印象中,堡主多年抱病在身,已經許久沒有出來見客了。好多年以來「昊天堡」沒有這樣盛大隆重地迎接任何一個客人了。在他的記憶裡,大小姐與二小姐從來對任何男子都不假詞色。可是大小姐居然允諾將三小姐嫁給這個郎中的兄弟,好像堡主也並不反對。而今天二小姐又表現得十分異常,似乎也想把自己倒貼給這個郎中。自己入堡這麼多年以來,卻從未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想到這兒,他就恨得牙根發癢。
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郭謙向吳天遠問道:「吳老弟剛才說中原武林能勝過令弟的人屈指可數。請恕在下沒有聽明白,不知中原武林中究竟有什麼樣的人物能勝過令弟?」
吳天遠知道他是來找碴的,當下笑了笑,道:「這位郭大哥可是天台山正一大師門下?」郭謙一驚,他心想剛才自己的師承來歷甚為隱秘,「昊天堡」中幾乎無人知曉,這個吳天遠怎麼會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這小子有點名堂。當下他道:「正一大師是在下的師伯。」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我只道正一大師是一脈單傳,沒有想到還有旁支。這下在下可看走了眼了。」柳含煙心中卻道:「李越前能一眼就看出別人的門派來歷,這門學問估計是吳天遠教他的。所以吳天遠會這套東西也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她剛想到這裡,一名堡丁走了進來,向三人躬身道:「酒筵已經設好,三位堡主請吳少君移駕。」吳天遠也不客氣,只是向柳含煙道:「叨擾了。」便與柳、郭二人起身隨著那堡丁去了。
李越前虎踞八仙桌旁,將桌上的食物拚命地往嘴裡塞。而坐在他對面的柳含紫只淺淺地吃了幾口,就已經飽了,讓小二泡了一杯茶,靜靜地等他。酒樓上另有兩桌江湖豪客,對李越前的吃相自然也十分驚異,但是只看了幾眼,也就自顧自地小聲閒談起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突然道:「你可不可以吃得慢一些?吃得斯文一些?」李越前愣了一下,將嘴裡的東西用力嚥下,問:「怎麼了?」柳含紫小聲道:「你看看,這個酒樓上,沒有一個人是像你這樣吃飯的。」李越前道:「那又怎麼了?」
柳含紫怒道:「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多丟人呀,昨天在『流雲劍』趙老爺子府上,就這副吃相,我坐在那裡真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一邊說,她還一邊模仿著李越前的吃相。李越前看著柳含紫那副模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還有臉笑,快把你這個吃相改了!」柳含紫依然是狠聲惡氣。李越前抓起面前的雞腿,凝神望著,口中喃喃道:「要斯文一些,怎麼才能斯文一些呢?」柳含紫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想要斯文一些,就不要用手去抓桌子上的菜,而要用筷子。」
李越前抓起面前的筷子,夾起那隻雞腿,送到口中,就像變戲法一樣,雞腿從嘴裡出來時已經變成一根光骨了。
「這樣行嗎?」李越前含混不輕地問道。柳含紫這才轉嗔為喜,道:「這還差不多,只是我感覺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對勁,你再來一次讓我看看。」
李越前又夾起一隻鴨翅,放進嘴裡,出來時,依然是幾根骨頭。
「唔,是太快了。」柳含紫笑道:「你再吃慢點,就可以了。」李越前照著她的話去做,果然好多了。
這時,那兩桌江湖豪客已經吃完了,付鈔結帳,散去了。李越前見這一幫人後,才向柳含紫問道:「『東方堡』是不是在附近?」柳含紫有些詫異,道:「這一路之上也沒有見你說出個地名來,卻如何知道『東方堡』就在距這許昌五十里外?」
李越前則道:「不是我知道,而是剛才那兩桌人說的。」柳含紫心裡有些好奇,問道:「那些人是什麼來路?」李越前道:「是『白蓮教』的。」柳含紫一驚,又問:「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和『東方堡』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點頭道:「是有關係,我剛才聽他們好像說什麼今夜子時就要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了。」「什麼?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柳含紫驚呼了一聲道,「那我們『昊天堡』也是武林五大世家之一,這樣說『昊天堡』也有危險了。愣子哥,我們還是趕快趕回『昊天堡』去報訊。」
李越前問道:「『昊天堡』在哪裡?」柳含紫急急道:「在徽州,離這裡只怕有千里之遙,我們這就趕回去。」說罷,她就催李越前別吃了,趕快上路。李越前卻不急不忙道:「你急什麼?你也說了,有上千里地呢!我們倆就是拚命地趕,今夜子時也趕不趕不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5:0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三章 月下定情(七)
柳含紫急得團團轉,道:「那可怎麼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心肝?還不幫我想想辦法?」李越前笑道:「你擔心什麼?我大哥在『昊天堡』呢。」柳含紫聞言一怔,道:「你怎麼知道你大哥在『昊天堡』?」李越前笑道:「是李總管說的。他說大哥到處找我,後來知道我和煙姊姊在一起,就直接去『昊天堡』了。他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可是我還是都聽見了。」
柳含紫道:「照你這麼說,你大哥現在應該在『昊天堡』了?」李越前道:「我想應該是的,依照我大哥的性情,遇上這種事,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柳含紫將信將疑道:「那我就不用擔心了?」李越前笑道:「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大哥在,就是『白蓮教』教主張良望親到,也不怕。」柳含紫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道:「萬一你大哥等不及了,已經離開『昊天堡』了,那可怎麼辦?」
李越前道:「你們『昊天堡』的商舖遍佈天下,這許昌城裡也應該有。你還是找個商舖打聽一下。也可以讓他們想辦法送消息回去。」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道:「是啊!愣子哥,幸虧你提醒了我。我們『昊天堡』的眼線遍佈天下,我只要找到他們,讓他們用飛鴿傳書通知爹爹和大姐就可以了。你在這裡等我,我這就去。」說罷,一時興起,她在李越前的左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便飛也似地去了。
李越前摸著被柳含紫吻過的地方,只覺幽香淡淡,心裡覺著甜甜的。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塊肉來,笑了笑,喃喃道:「要斯文一點,要慢一點。」便將筷子送入口中,緩緩地咀嚼起來。
沒有過多久,柳含紫就已經回來了,向他道:「我已經問過眼線了,他們也不太清楚你大哥的事。不過他們答應我用飛鴿傳書送信去『昊天堡』,說下午消息就能送到。」
李越前瞧著她那股興奮勁,也替她高興,道:「這樣也就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柳含紫一邊點頭,一邊說出她心裡的想法:「是啊,我現在覺得心裡面舒服多了。愣子哥,我們去『東方堡』幫幫他們好嗎?怎麼說,他們也和我們『昊天堡』同為武林五大世家之一。」
李越前卻不樂意道:「我才不去幫他『東方堡』,上次就是因為我打傷了東方天英,才弄得大哥責罵我,我才跑出來的。」柳含紫聞言笑道:「原來那個一招重傷東方天英,震退『北邙雙傑』的神奇少年就是愣子哥你呀?我們在峨嵋時就聽說過這件事了。」
「是嗎?」李越前精神一振道,「你們在峨嵋就聽說了?都說些什麼?」柳含紫笑道:「我師傅說你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出手就將人打得重傷。不過,師傅說你的武功已經到了莫測高深的地步,讓我們日後行走江湖時,見到你要小心點。」
李越前聽了後十分不高興,道:「你師傅怎麼能這樣說我?日後我要是見到他,我倒要好好問問她!」柳含紫見自己一時得意忘形,說漏了嘴了。李越前可不是個好惹的主,而自己的師傅靜海師太又是個火爆脾氣,這兩個人遇到一起能有什麼好話說?多半得爭鬥起來,李越前的武功自然遠勝靜海師太,靜海師太有「峨嵋派」做後盾,而李越前背後又有個她從來未見過的大哥撐腰。兩家爭鬥起來,「峨嵋派」多半會輸。可是這事誰勝了都對她沒有好處。她可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想到這裡,柳含紫忙岔開話題,道:「可是你打傷東方天英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今天你幫了『東方堡』,也就算是消彌了你和『東方堡』之間的恩怨了。」李越前搖頭道:「可是我們和『白蓮教』的怨仇也會因此愈結愈深了。」
柳含紫道:「說起『白蓮教』,我想起那個『神眼天魔』喬萬春來了。你那次對他說讓他別使什麼『天魔懾魂眼』,還說什麼後果自負,是什麼意思?」李越前道:「『天魔懾魂眼』是一種控制人精神的法子,很陰毒的!主要是趁人不備時,利用眼神來控制對方的心智,卻不是正統的武功。使用這種功夫時,有一個最大的隱憂,那就是當遇上心神堅定的人,這門邪術多半沒有用處,反而極易被對方控制。」
柳含紫點頭道:「原來是這樣,你是不是真的能對付這門功夫?」李越前傲然道:「從小大哥就對我在這方面進行過嚴格的訓練,『天魔懾魂眼』在這些邪門武功裡本也算不上頂尖級的功夫,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哥有一門功夫叫做『銷魂眼』,那才叫厲害。他每次施展這『銷魂眼』時,我十次倒有九次中招。」
柳含紫聽得悠然神往,低聲道:「原來天下還有這許多我不知道的武功。這些武功是不是也都藏在『武庫』裡?」李越前道:「是啊,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別練這些邪功,很容易傷到自己的。」柳含紫笑道:「我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才不會練這些東西呢。我只不過有些好奇罷了。我聽你的口氣好像很同情『白蓮教』,對現在的洪武皇帝很反感。」
李越前道:「我爹是有名的神醫,朱元璋想請我爹進宮當御醫,可是被我爹一口回絕了。朱元璋的大軍入山東後,就派兵捉拿我爹。那時我還小,大哥也剛投入師傅門下,武功也不怎麼高明。我們沒有辦法,只有躲進泰山裡去。後來爹爹說山東是不能長住了,我們就舉家搬去了山西。後來朱元璋又清查天下戶籍,說抓到了躲藏的人就拿去作軍。我們又得東躲西藏,害得我有家不能回。你說我能喜歡這樣的人嗎?」
柳含紫卻不知李越前自小便如此苦難重重,聽他這樣說起來,便知道如果要他幫助「東方堡」對付「白蓮教」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是這些天來,她學了李越前的身法「天香舞步」(李越前原來稱作「躲得開」,她就把名字給換了),李越前又傳授了幾招吳天遠的散手(她本想學劍法,可是吳天遠與李越前動手從來不用兵刃,也就作罷了)。雖然招數不多,可是經過李越前詳細講解,她也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才弄明白其中的奧妙。而且她越研究,就越發覺其中奧妙無窮。她自然覺得自己武功大進,總想找幾個高手試試自已的武功究竟精進到了什麼地步。見到了「白蓮教」向「東方堡」下手的這種事,理所當然的想插手管管,然而她也知道僅憑自己一人也沒有能力辦成這事,還是需要李越前的幫助才行。可是如何才能讓李越前陪自己去「東方堡」呢?柳含紫陷入了沉思。
午宴過後,柳含煙回到自己的屋內,覺得自己已是筋疲力盡。與吳天遠交談並不是一件非常輕鬆愜意的事情,吳天遠總是在平實的言語中暗藏機鋒,令她疲於應付。現在她只想在自己的床上好好地躺上一會兒,讓自己好好靜上一靜。可是她想靜一下,卻仍有不知趣的人來打擾她。她剛剛坐沿,門卻被中年美婦推開了。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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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5:4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一)
柳含煙見到來人頗有些驚奇,忙搬過一張凳子,讓來人落座,一邊問道:「娘,你怎麼來了?」柳夫人滿面春風地坐在凳上,道:「怎麼了?娘到你屋裡來,還要事先同你打招呼不成?」柳含煙笑了笑,道:「孩兒可沒有這個意思。」
柳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是不是為紫兒找了一個人家?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同我通個氣?你還把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裡?」柳含煙聽母親是為這事而來,當下忙陪笑道:「怎麼會呢?孩兒昨晚才回來,還沒來得及對您提及呢。這不一早就來了一個客人,就把這事耽擱下來了,您可不能往心裡去呀!再說了,這事孩兒早就用飛鴿傳書告知爹爹了。怎麼?爹爹一直沒有對您提起嗎?」
柳夫人則道:「你爹爹自然同我說過,不過我還是要聽你說。那個少年人是李?武功是不是很高?」柳含煙笑道:「是啊,他叫李越前,武功高得很,他一招就重傷了『東方堡』的東方天英。怎麼樣?孩兒給您找的這個女婿不錯吧?」
柳夫人有些猶豫道:「我聽說這個李越前的脾氣不大好,他會不會欺負我們家紫兒?」柳含煙忙道:「這點您請放心,李越前一見到紫妹,就給迷住了。依我看,這今後只有紫妹欺負他,他絕對不會欺負紫妹的。」
柳夫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他的家裡是不是只有一個大哥?今天到我們這裡來的那個姓吳的後生,是不是他的大哥?」柳含煙點頭道:「是的,他們倆一直是相依為命。」
柳夫人道:「這個吳天遠的武功與李越前比較起來如何?」柳含煙道:「比李越前高多了。」柳夫人點頭道:「我今天在堂上見到這個吳天遠覺著挺不錯的,還懂醫術,說話也挺討人歡喜的。你和他是不是舊相識?」柳含煙心道:「吳天遠說話討人歡喜?我都快被他累死了。」心中想著事,口裡只是道:「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柳夫人笑著問柳含煙:「你覺著這個吳天遠怎麼樣?」柳含煙一見這情形便清楚了母親今天來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三妹,而是她柳含煙。當下她道:「吳天遠這個人很難接近。」
「什麼意思?」柳夫人一怔,忙問道,「他這個人怎麼個難接近法?」柳含煙有些不耐煩了,道:「這種事情對您是說不清楚的。我知道您是相中他作柳家的女婿了,可是您知道人家心裡樂不願樂嗎?」
柳夫人聞言便不大高興了,道:「他憑什麼不樂意?他若是進了我們柳家的門,那可是吃穿不愁了,不比他整日在外行醫強?再說了,你又不是醜八怪,而是遠近聞名的大美人,他吳天遠憑什麼便看不上你了?」說著她上上下下將柳含煙打量了一遍,卻又怒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到家了還是這副書生打扮,整日弄得自己不男不女的,難怪別人看不上你了!你趕緊給我換上女裝!」
柳含煙聽著母親嘮嘮叨叨了大半天,知道與她是講不出道理來的,當下笑道:「娘,你又沒有同這個吳天遠接觸過,他的為人你不清楚。我卻知道,就算女兒換了女裝,他也未必會把我當作個女人來看待。您還是省省心吧。他若是喜歡女兒,就算我穿成乞丐婆,他也會整日圍著我轉的。」
柳夫人則道:「你不去爭取,自然有人去爭。你看見含雲了嗎?她這就是挖你的牆角!她明知道是你先認識這個吳天遠的,還恬不知恥的去勾引他。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你二嬸和含雲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量著什麼,想來便是和吳天遠有關。」
柳含煙淡淡道:「她若是覺著自己能把吳天遠招進門,那就讓她去唄。」柳夫人聞言大怒,指著柳含煙,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道:「你……!你……!」柳含煙見母親動了真怒,趕緊出言安慰道:「娘請息怒,孩兒不該這樣說。不過說實話,若讓我去招吳天遠進咱『昊天堡』,我可真沒有這個本事,含雲也沒有。」
柳夫人長歎一聲道:「你知道的,的肚皮不爭氣,生來生去,只生了你們姐妹三個,也沒有給你爹生個兒子。現在你爹重病纏身,便是想再生個兒子也難了。今後這堡主的位子遲早要落到你二叔家的含風身上。我只期望你們姐妹三個都能招上好女婿進家門。就算日後你爹不在世了,我們母女也不致受人欺侮。」說到這兒,柳夫人的眼中已是淚光盈盈。
柳含煙溫言撫慰道:「娘請放寬心,含風可不是這樣的人。再說只要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的。」柳夫人又道:「即便是這樣,你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附近同你一般大的姑娘大都兒女成雙了,你到現在還是個老姑娘,別拖到年歲大了,那可就真沒有人要了。」
柳含煙則道:「娘請放心,大不了我就不嫁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柳夫人卻哭道:「可是我總是覺得對不起你。」柳含煙又勸又哄,總算讓柳夫人止往了眼淚回去。柳夫人臨走之前,仍不死心道:「我看這個吳天遠不錯,你還是要試一試。」
柳含煙好容易送走了母親,剛剛長出了一口氣。可是母親前腳剛走,後腳父親柳千山便跟了進來。柳千山服了吳天遠所開的藥方,顯得精神健旺。進門後便將吳天遠誇讚了一通,又說吳天遠對本門武功進行修改,其中不乏異想天開之筆,而招式精妙之處就更不用說了,還說柳含煙有空時也應該學學,顯得十分開心。不過柳千山倒也沒有坐多久,又聊了幾句閒話,便樂呵呵地出去了。
柳千山走了不久,柳含雲卻敲門進屋。柳含煙見了她苦笑一聲,心道:「今天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似的,就是不願意讓我歇一會兒了。」無奈之下,也只有勉強打起精神招呼柳含雲。
柳含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向柳含煙道:「大姐,今天上午的事你沒有怪我吧!」柳含煙知道她是指早上在堂上練劍的事,當下笑道:「當時是有些不高興,不過事情過去後,我也就不生氣了。」
柳含雲歎了一口氣,道:「大姐,我也老大不小了,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家。大伯又訂下這樣的家規,平常人家的倒是願意做上門女婿,可是我們柳家卻不要。而武林世家,或是武功高強的奇男子,有幾個人願意上門做贅婿的?因此今天上午我是心急了些,沒有聽你的話。你也知道的,找個合適的人不容易啊!」
柳含煙一聽柳含雲的這番話定是二嬸教她來說的,好讓自己不與她去爭吳天遠。柳含煙也沒有生氣,只是溫言道:「你的心思我知道的。可是吳天遠這個人與其他人不太一樣。不是姐姐潑你的冷水,他並不適合你,當然也不適合我。你如果真的想招他進門,我想你要花很多心思才行,即使是這樣,也未必能成功。」
柳含雲笑了笑,道:「這點我知道,我看見他第一眼,便知道他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家』的想法。可是我還是想試試。剛才大伯也對我說了,只要我能招他進門,也不必讓他一定要進『昊天堡』
。」說到這兒,柳含雲的俏面上浮起了一片紅雲。這種事縱然讓她面對自己的大姐提及,還是會讓她感到羞澀難當的。
柳含煙歎了一口氣,道:「你我二人雖然不堂姐妹,可是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我只是怕你在這件事上受到傷害。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阻攔你了。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不到十拿九穩的時候,你千萬不要找人去向吳天遠提親。我們這樣的人家,一旦被別人拒絕,這個臉我們柳家可丟不起。」
柳含雲點頭道:「這我知道。我娘也說了,這種事能成的話,應該讓他找人來提親。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就算了。」柳含煙見柳含雲肯聽她的話,滿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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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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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5:5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二)
兩人正說到這裡,門外卻響起了總管李應昌的聲音:「大小姐,這會應該去帳房了。」柳含煙聞言便起身向柳含雲笑道:「本來還應該多聊一會兒的,可惜這會沒有時間了。你自己多廢些心思吧,多去接近他。我想這幾天會有不少人來找他看病,你就陪在他身邊,幫著做些端茶遞水的事,可千萬別擺大小姐的架子。」柳含雲含笑應聲,臉上不由得又是紅雲大起,心中對柳含煙的指點卻是大為感激,便出去了。
柳含煙送走柳含雲後,只覺全身被抽空了,一絲氣力也沒有了。可是每天要做的事還是必須要做的,還是要打點起精神,同李應昌一道來到「昊天堡」的帳房。
「昊天堡」的帳房很大,裡面有七八十名帳房先生。七八十把算盤的聲響此起彼伏,顯得帳房內的聲音嘈雜異常。柳含煙剛坐下不久,翻看了幾頁帳薄,吳天遠卻走了進來。
吳天遠雖然久走江湖,卻也頭一次見到「昊天堡」帳房這麼大的排場,他走近柳含煙笑道:「沒想到『昊天堡』裡居然有這許多帳房先生,這種場面我還是頭一次看見。」
李應昌側立在柳含煙的身旁,此時他便有機會近距離地觀察吳天遠了。他想起柳含煙曾向他提起吳天遠的眼神是與眾不同的。他乘機仔細地觀察起吳天遠的眼神。
吳天遠的眼神並不像李越前的眼神那樣激情四射,他的眼神是淡漠的,似乎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又好像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引起他的關注一樣。這種眼神在吳天遠同齡人中是非常罕見的。李應昌很快就明白了,那是一種孤傲的眼神,是一種自負的眼神,或者吳天遠相信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可與其匹敵。
柳含煙見吳天遠到此,微感驚訝,道:「吳兄到此有什麼事嗎?」吳天遠看著她眉頭微皺道:「你的氣色不大好,看上去好像很疲勞。」柳含煙笑了笑,道:「沒有啊,我覺著挺好的。」
吳天遠道:「我可是吃這行飯的,這種事你可瞞不了我的。我想你還是應該去睡一覺比較好。你如果天天這樣下去,是會積勞成疾的。」柳含煙卻道:「我如果現在去睡覺了,剩下來的事怎麼辦?我還是做完了,再早點睡。請問吳兄來這裡有什麼事?」
吳天遠道:「我知道『昊天堡』的耳目遍佈天下,所以我想請你幫我去找一個人。」「誰?」柳含煙問道。吳天遠輕輕地說了那個人名,李應昌卻沒有聽見,但他卻看吳天遠的虎目中突然迸射出火一樣的激情。儘管這道目光只是一現即隱,但卻能看出這個人在吳天遠的心中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
柳含煙沉吟道:「好久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了,他還活著嗎?」吳天遠道:「他那種人沒那麼容易死的,他肯定還在這個世上。我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柳含煙點頭道:「好吧,我會盡力去打聽他的消息。一旦得知,我便通知你。」吳天遠道:「如此便多謝了。」柳含煙又問道:「吳兄是如何知道『白蓮教』今晚將對本堡下手的?」
吳天遠笑道:「幾日前我在徽州行醫時,發現有不少『白蓮教』的人在此地現身。我便留心去查看,直到昨晚我才知道『白蓮教』定好了在今晚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
吳天遠又笑道:「其實,『白蓮教』早已佈置妥當了,為什麼遲遲不願下手,卻是因為你柳大小姐一直外出未歸。我聽『白蓮教』中人說要活捉柳大小姐。可見你在張良望心中的份量倒是很重。此次『白蓮教』還特地從總壇調來了幾名高手來對付愣子,其中居然還有專門對付我的人。嘿嘿!我倒想看看張良望究竟能派出什麼樣的厲害角色來。」
柳含煙聽吳天遠如此一說,心中暗道:「看來這次張良望是準備下狠手了,今晚一戰只怕不會如我原先想像得那麼簡單了。」當下她對吳天遠道:「有勞吳兄費心了,其實本堡也得到了一些消息,可是終不及吳兄的消息來得準確。」
吳天遠則道:「謝我倒也不必了。不過『白蓮教』在北方已經控制了不少江湖組織。按道理說人、財、物都已經準備充分了,隨時就可以起兵造反了。可為什麼張良望還遲遲不動,還要南下收編南方的江湖會社?我對這件事總是想不明白。還請『女諸葛』為我指點迷津。」
柳含煙心道:「這個問題我可沒有想過,而且說起來可不是那麼簡單,不是能一兩句話就說清楚的。這會兒我哪有精神為你解釋這事?」略一沉吟,她心中便有了計較,道:「吳兄客氣了。老實說這件事我也從未想過,不過我可以試著說說供你參詳。我想張良望一則是想收編各地江湖組織以繼續壯大『白蓮教』的人財物力。二則便是依靠各地江湖組織秘密召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以擴大『白蓮教』的影響。待到時機成熟,『白蓮教』興兵造反之際,屆時張良望登高一呼,天下皆反。你想這天下便如一座大屋一般,若只有一兩處著火,尚還可以撲不救。可是若大屋之內四處起火,屋中之人也只有棄屋逃走了。」
吳天遠聞言便仔細想了想,不由得點頭稱是道:「不錯,柳大小姐果然見識不凡。佩服!佩服!」柳含煙笑道:「吳兄若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向我三叔請教。我想你在他那裡應該可以聽到與我這裡不同的答案。他才是真正的人間智者。」
吳天遠略感驚訝道:「這可出我的意料了。自當前去拜訪。」頓了頓,又道:「我勸你還是先回去睡一覺,今晚還要應付『白蓮教』
。」柳含煙見他說得頗為誠懇,一來自己確實覺著挺累,二來也不願拂了他的好意,便道:「自當奉教。」當下便收拾起身,回去歇息了。
吳天遠問明了柳千崖的所在,逕自來到柳千崖的「半雅居」。柳千崖見吳天遠來到,忙放下手中的書本,讓書僮送上香茗。待雙方坐定後,吳天遠便說明自己的困惑,又將柳含煙所言說了一遍,最後道:「柳大小姐說我能在您這裡能聽到不同的答案,因此在下特來求教。」
柳千崖笑了笑,道:「煙兒平日裡忙得很,哪裡有時間想這種事?不過她說得沒有錯,我的看法與她的確略有不同。『白蓮教』這個教派其實是由明教、彌勒教和白蓮社這三個教派混合而成,說白了就是個大雜燴。明教主要宣揚明王出世,而彌勒教則強調彌勒佛轉生。這二者說得都差不多,一旦明王或彌勒出世,天下就會大變,田地不用耕種也會長出糧食來。自隋唐以來,彌勒教和明教一直利用這種夢想的國度來鼓動百姓起來造反。而現今的朱洪武皇帝起家時也正是依靠這種力量。我中華北地百姓生活艱辛,比較容易相信『白蓮教』的教義。而江南一帶是魚米之鄉,百姓生活比起北方來較為富庶,就不太容易相信『白蓮教』的這套玩意了。所以我猜想利用江湖會社秘密糾集百姓加入『白蓮教』不會是張教主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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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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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6:1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三)
這一番話說得吳天遠連連點頭,問道:「那麼張良望此舉的主要目的以是什麼?」柳千崖道:「張良望這個人的名利心倒不是很重,他當初命韓山童、彭瑩玉、徐壽輝等人鼓動百姓起兵反元,也只是想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然後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是『白蓮教』的這些人一出去,就像放出去的老虎,一旦有了自己的勢力,誰也不再聽命於『白蓮教』總壇的號令了。而這些人的軍隊剛開始力量較小的時候還能維持軍紀。可是當他們力量強大之後,也是軍紀廢馳,每當攻破城池之後便也開始燒殺擄掠,無所不為起來,老實說比起元兵來,也強不到哪裡去。一眼望去,沒有一個能成大事的。」
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嘴唇,柳千崖接著道:「當張良望發現朱元璋能辦成這件大事時,便全力支持朱元璋,給了朱元璋不少的幫助。而朱元璋是個一心要稱帝的人,自然要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可不願意自己的子孫重蹈前元覆轍。『白蓮教』這種經常煽動百姓造反的宗教必然是朱元璋所剷除的對象。朱無璋羽翼未豐時還不敢這樣做,待他盡握江南,討伐張士誠時,便公開指責『白蓮教』為妖邪,徹底與『白蓮教』決裂,大肆捕殺『白蓮教』教眾。朱元璋這種忘恩負義的作為令張良望大為難堪,也招致『白蓮教』各路人馬對張良望的強烈不滿,逼著張良望對付朱元璋。只不過當時朱元璋已是勢大難敵,誰拿他也沒有辦法了。『白蓮教』此時也只有忍氣吞聲,化明為暗,在暗地裡積蓄力量,準備下次的造反。而朱元璋雖然失去『白蓮教』的支持,卻得到了整個中原武林的幫助。當朱元璋興兵北伐討元時,大軍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各處城池望風而降,這其中與中原一帶的江湖人物鼎力相助不無干係。」
「現如今天下已定,『白蓮教』再想興兵作亂已是困難重重。首先,天下初定,人心思安,朱元璋施政穩妥,並沒有什麼倒行逆施之舉。『白蓮教』想蠱惑人心,讓百姓跟著他們造反,只怕不會有許多人跟著走了。其次,『白蓮教』的香眾主要集中在中原北地,可是這些地方久經戰亂,早已是十室九空,城郭之外幾如荒漠,人煙罕見。雖然經過十餘年的休養生息,可是畢竟民力未復,想要在這些地方組強起一支足以推翻大明王朝的力量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而人財物力相對集中的江南一帶卻是朱元璋的老巢,『白蓮教』根本無法插足。而明軍又是百戰之師,悍將如雲,即使『白蓮教』組織起一支足以與大明王朝相抗衡的軍隊來,只怕最後還是敵不過明軍,這是其三。從剛才這三點看起來,『白蓮教』便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只有走一條全新的道路來覆滅大明王朝。」
「而朱元璋舉兵討元時,江湖勢力的鼎力相助使『白蓮教』看見了新的希望。各地的江湖組織自然就是各地的強梁,他們與當地的官府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白蓮教』一旦收編了這些江湖勢力,首先就可以利用這些人來策反各地官員,只要許下重利,總會有人上鉤的。對於那些不肯合作的官員,就利用可以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加以威脅,天下人誰不怕死?這樣就會有一大批的大明官員暗地裡加入『白蓮教』,或者對『白蓮教』表示好感。當然,這個世上也會有些不怕死的人,對這部分官員,就讓各地的江湖組織,在夜間直接將這些冥頑不化的官員滿門屠盡。而這些江湖勢力都是本地的地頭蛇,做起這些事情熟門熟路,比『白蓮教』自己更為便捷。反過來『白蓮教』則可以通過這些滅門血案來震懾那些已經同意合作的和那些猶豫不決的官員。已經同意合作的自然不敢再起異心,而尚在猶疑不定的官員則會加快倒向『白蓮教』的速度。吳公子,請問皇帝靠什麼來治國?」
吳天遠略一沉吟,道:「是官員。」柳千崖點頭道:「不錯。皇帝就依靠官員來治理國家。可是一旦這些官員都投靠了『白蓮教』,朱元璋拿什麼來治國?拿什麼來打仗?『白蓮教』甚至都不用靠自己來招兵買馬,只要直接接管某地明軍即可。去年朱元璋定應天府為京師,送秦王建國於西安,晉王建國於太原,燕王建國於北平(燕王就國應於洪武十三年,因小說之故略做修改)。此三國皆兵強馬壯,『白蓮教』只要暗殺其中一王,設法奪其兵權,屆時只要張良望擁兵再起,立時天下各州府望風而降,各衛所同時叛變,朝中大臣紛紛倒戈。可以說張良望這時只要吹一口氣,大明朝就改姓了。張良望身邊定有高人為其謀劃,這個人很不簡單呀!」
吳天遠聽到這裡對柳千崖佩服得五體投地,由衷道:「難怪柳大小姐說您是人間智者,可一點也沒有錯。今天聽了三堡主這番高論,真是的勝讀十年書。」柳千崖笑道:「吳公子過獎了。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說不定張教主之謀與我大相逕庭也未可知。不過依我看來,『白蓮教』這一手雖然厲害,只是說起來容易,當真辦起來未必是這樣簡單。反過來看看朱元璋這個人,這個人非常不簡單。當年他投奔郭子興後,郭子興開始只是讓他做了一個九夫長,可是這個人居然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元帥的位子上,最後竟然將蒙古人趕出中原,一統華夏,了不起啊。」
「朱元璋稱帝之後,除了移民墾荒,韜光養晦,不斷南征北伐,開疆拓土之外,他也一直在思考怎樣才能讓他所建立的朱明王朝不再重蹈前元覆轍,如何建立萬世不拔之基業。他建立大明之後便定軍籍、置衛所、設三司、頒律法幹得有聲有色。歷代以來的君王,也沒有一個如此防著別人造反的。這些舉措決非他心血來潮之舉,實是經過他深思熟慮才付諸實施。他冊封諸王,建立藩國,其實也是他思考了很久的結果。大明建立之初,北元有三路大軍危脅中原。分別是西路的王保保,中路的元順帝和東路的納哈出。自洪武八年王保保病亡後,北元已無將才與大明相抗衡,北元西路大軍日益衰落。去年,元昭宗愛猷識裡達臘亡故,其子脫古思帖木兒汗嗣位,北元中路大軍也開始呈現衰勢。而納哈出是敗軍之將,不可言勇,當指日可破。朱元璋首建三國皆靠近邊地,其鞏固邊防之心昭然若示,諸武將討伐漠北,大軍返還京師後,邊地有三國防衛,便無後顧之憂。這樣也可以防止各路將領手握重兵久留北地,擁兵自重。再則,若三國附近一旦出現民變,則可以三王手上重兵直接鎮壓。而且,讓諸王不理民政,也防止了諸王與各地方官吏勾結,減少了諸王造反的可能性。可是,這樣一來,這三王也就成了北元的眼中釘、肉中刺。特別是燕王朱棣所鎮守的位置直接面對著北元的中路和東路兩路大軍。而朱元璋將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燕王駐守的確是別有深意。大明自建國以來,北平一直是由魏國公徐達經略。而燕王妃則是徐達的長女。我想朱元璋是怕派其他皇子出任燕王無法節制魏國公,因此就派徐達的女婿駐守北平,希望他們翁婿二人同心協力共禦北元。可是北元的這兩路大軍被燕軍所阻無法南下劫掠,我想北元此時定是對朱棣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後快。而『白蓮教』若獲得了燕軍,南下則一馬平川可直搗京師,比起秦、晉二王所處地理位置強上百倍。因此我猜想,現在燕王朱棣及其所掌握的兵馬勢必成為北元與『白蓮教』爭奪的對象。而『白蓮教』的種種異常舉動以及北元所圖,朱元璋未必便毫不知情。這個人很不簡單,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有什麼厲害招數使出來,或者他現在正在實施某些手段,也未可知。」
頓了頓,柳千山接著道:「由此看來,張良望要做得事還多得很呢!就拿我們『昊天堡』來說吧,『白蓮教』硬逼上門來讓我們做我們不想做的事,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得手。柳家的人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造反的事,我們壓根就沒有想過。吳公子你也知道,『昊天堡』這些年來人丁不旺,可是卻生意越做越大,難免會與各地強梁磕磕碰碰的。現下柳家就缺一個可以拿得出手的,震懾四方的人物。而令弟則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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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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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6:3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四)
吳天遠聽他這麼說,知道柳千崖是讓他放心,只要李越前進了柳家的門,決不會虧待李越前。當下他道:「這門親事我原本也不反對,不過我還是有個條件——舍弟入贅貴堡後,不可以改姓。」
柳千崖則笑道:「這點請你放心,我們從未想過讓他改姓這種事。不過令弟武功雖高,可是在江湖上卻沒有一點名氣。這可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我想隨著柳家的生意越來越大,今後不買『昊天堡』帳的江湖朋友會越來越多。我們總不能出一點事就讓令弟去處理,他這樣疲於奔命,你也不會喜歡。所以煙兒才讓紫兒陪著他到江湖上歷練一番。」柳千崖這番話一方面指出了李越前的不足之處,另一方面也是在為柳含煙開脫。
吳天遠明白他的意思,道:「想讓他出名還不簡單?他那種人只要一個人在江湖上闖上幾個月,便會名滿天下了。」
柳千崖卻道:「可是我聽煙兒說由於你對令弟管教甚嚴,使得他毫無江湖經驗。令弟自幼醉心武學,對其他的事不感興趣,所以對善惡曲直也未必能明辨。(吳天遠聽到這裡俊面微微一紅)而紫兒也是初次行走江湖,我倒是擔心這兩隻老虎放了出去,也不知會惹出什麼樣的禍事來。煙兒平日裡挺精明的一個人,可是這件事做得卻欠妥。」
其實柳千崖從內心裡是贊成柳含煙對這件事的處理,他對柳含紫的心性是瞭解的。通過今日與吳天遠的交往,他對吳天遠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如果讓吳天遠現在就見到柳含紫那種魯莽的丫頭,吳天遠肯定不會喜歡,這門親事只怕就要告吹了。柳千崖這樣說主要是為了讓吳天遠認定柳含紫初入江湖,就算今後她闖出什麼禍來,吳天遠說不定也會諒解。
吳天遠則笑道:「三堡主請放心,他們總不會把天捅個窟窿出來。就算他們闖了禍,我想也有挽回的餘地。」
柳千崖淡淡地笑了笑,口中輕輕地道:「但願如此。」他又望著吳天遠,指著吳天遠腰間懸著的半塊玉珮,問道:「吳公子,這半塊玉珮是不是有什麼來歷?」
吳天遠道:「是啊,這是當年我和爹娘失散之後留下唯一的表記。」柳千崖又問道:「所以你才把這半塊玉珮天天帶在身上,希望有朝一的家人能認出這塊玉珮,便能同你的父母團圓。」
吳天遠點頭道:「我的確是這樣想的。」柳千崖微笑道:「可是像你這樣尋找便如大海撈針般地碰運氣,終究不是辦法。我倒有個主意,也不知你願不願意?」
吳天遠道:「三堡主請講。」柳千崖道:「你若信得過我,就先把這半塊玉珮交給我。我找人把你的玉珮多做些模子,或者也可以找人畫成圖,然後分發到『昊天堡』在各地的當鋪和珠寶玉器行。這樣比起你漫無目的到處碰運氣要強多了。」
吳天遠聽著覺得柳千崖的這個法子很好,當下笑道:「如此便有勞三堡主費心了。」說罷解下玉珮,交給柳千崖,又聊了一會,便起身告辭了。
月黑風高的夜色中,柳含紫的身影出現在「高昇客棧」的屋頂上。她向李越前的客房望了一眼,輕歎一聲,縱身向「東方堡」的方向飛躍而去。自從她聽說「白蓮教」將對「東方堡」下手之後,她就勸了李越前無數次,想讓李越前插手這件事。可是任她磨破了嘴皮,李越前還是不肯答應她。好話都說盡了,她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便找出種種理由不肯離開許昌城。她打定了主意,即使李越前不去「東方堡」,自己也要去「東方堡」報個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東方堡」淪入「白蓮教」之手。
出了客棧,還沒有奔出二十步,一條鐵塔般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的正前方,擋住了她的去路。她不看也知道來人是李越前。
李越前黑著臉,道:「你真的要去救『東方堡』?」柳含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錯!我已經同你說了許多次了,即使你不去,我也要去。」
李越前道:「我不讓你去!」
柳含紫冷冷道:「你讓開。你自己可以不去,但是你你沒有權力要求我不去。」李越前見自己無法阻攔柳含紫,顯得頗為沮喪,問道:「你真的鐵了心要去?」
柳含紫點頭道:「是的!」
李越前咬了咬牙,道:「那我也去!」柳含紫聞言又驚又喜,道:「什麼?你願意同我一起去?」
李越前道:「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做這麼危險的事的。」
柳含紫高興極了,跳起來摟住李越前的頭頸,在他的臉上吻了一下,道:「我就知道你會同我一起去的。」李越前歎了一口氣,道:「可是如果大哥知道我在外面胡亂闖禍,只怕……。」柳含紫卻道:「這怎麼是闖禍?我們這是除惡揚善,是行俠仗義。你大哥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還會怪罪你?你就不用擔心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心想事已至此也不用多說了,當下問道:「『東方堡』在什麼方向?」柳含紫道:「出了城向東五十里。」李越前也不多說,右臂一伸,輕輕挽住柳含紫的小蠻腰,風馳電掣般向「東方堡」的方向疾馳而去。
遠遠的「東方堡」出現在地平線上。
「東方堡」的四周並沒有什麼民居,它孤獨地佇立在那裡,顯得孤傲且陰森。夜風呼嘯著衝擊著堅實的城堡石牆,似乎在警告城堡及城堡裡的人,今夜將不會平靜。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攜手來到「東方堡」大門前,卻見「東方堡」大門緊閉,堡內也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李越前向柳含紫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柳含紫秀眉微蹙,道:「看來『東方堡』真的一點防備也沒有。愣子哥,報我們倆的名字,求見『東方堡』堡主。」李越前問道:「這個堡主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說?」柳含紫道:「你就說武學後進李越前、柳含紫求見『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聲音越大越好!」
李越前點了點頭,大聲道:「武學後進李越前、柳含紫求見『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李越前的聲若洪鐘,透過呼嘯的夜風遠遠地傳了出去,方圓十餘里皆清晰可聞。
不一會兒,「東方堡」內便有了動靜,大門的頂端升起了兩盞碩大的燈籠,吊橋緩緩地落下。伴隨著「吱呀呀」的聲響,城堡的大門徐徐開啟,堡內此時已是燈火通明。在燈火的映照之下,從堡內走出一群人來。為首一人五旬開外,面如冠玉,胸前長鬚飄灑,正是「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
東方玄空將李越前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納悶:「剛才那求見的話定是他說的,沒有數十年的內功火候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有些人甚至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到達這種程度。這少年才多大歲數,怎麼一身內力卻如此深厚?前些日子天英說得罪了一個叫李越前的少年,並被打成重傷,也不知是不是眼前這個少年。」想到這兒,他詢問的眼神向身邊的東方天英望了一眼。東方天英立時會意,向他點頭表示肯定。
東方玄空又想:「這個李越前來『東方堡』想做什麼?難不成是來找碴的?」想到這兒,東方玄空帶著滿臉疑惑望著李越前,問道:「李少俠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見教?」
李越前張著大嘴不知如何回答,便望向柳含紫望去。柳含紫見他不知如何對答,忙上前一步,道:「東方伯伯,我是『昊天堡』的柳含紫,此番深夜冒昧前來拜訪,實是有要事稟報,還請東方伯伯恕罪。」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7:0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五)
東方玄空聽得對方並非是前來生事,心情略為一鬆。自己畢竟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名人,若與李越前這種默默無聞的後輩高手爭鬥起來,即使勝了也不光榮,敗了卻更是丟人。而眼前的這個柳含紫自己卻是見過的,不過當時柳含紫年齡尚小,也記不清她當年的模樣了。當下他笑道:「原來是柳兄家的三小姐到了,幾年不見,竟然長這麼大了。我這個做長輩的未能遠迎,盡地主之誼,倒是你東方伯伯失禮了。不知賢侄女深夜到此有何要事告知?」
柳含紫道:「是這樣的,我們在日間聽說『白蓮教』將在今夜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我們生怕東方伯伯並不知情,所以晚輩和愣子哥這才不顧深夜前來報訊,也好讓東方伯伯有個準備。」
東方玄空聞言立時面色大變,心想:「『白蓮教』今夜將強攻武林五大世家,怎麼我們自己卻毫不知情?幸好有柳含紫這個小丫頭前來報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當下他急忙向李越前、柳含紫二人問道:「不知這消息二位是從何處得來的?」
東方天英在一旁見父親到現在也絲毫沒有請李、柳二人入堡的意思。當下他輕輕地碰了一下東方玄空,東方玄空立時恍然,笑道:「賢侄女,你這個東方伯伯老糊塗了,到現在也沒有請二位入內一敘。兩位千萬別往心裡去。來來來!二位請!」
說罷由東方家人引路,來到「東方堡」中「議事廳」。雙方分賓主落座後,李越前見東方家人坐了滿滿一屋,心想這東方玄空一家人可真不少哇。而柳含紫卻知道「東方堡」這數十年來家中人丁興旺,高手輩出,僅與東方玄空同輩的高手就有十八人之多,合稱「東方十九劍」,在武林五大世家中「東方堡」可謂獨佔鰲頭。
而「東方十九劍」卻個個眉頭緊鎖,每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他們剛才在大門前都聽到了東方玄空與柳含紫的對答,「白蓮教」馬上就要來攻打他們「東方堡」了。
「白蓮教」之名實是威震天下,當年也正是因為「白蓮教」起事,才將諾大的元朝覆滅。論實力,「東方堡」絕對不是「白蓮教」的對手。比高手,「白蓮教」中高手如雲,而「白蓮教」教主張良望更是武林中的絕頂高手,「東方堡」中根本無人可與之匹敵。在這種情形下,有誰的心裡能不害怕,坦然面對?
待香茗奉上後,東方玄空輕咳了一聲,向李、柳二人問道:「請問你們是在何處聽到這個消息的?」
柳含紫道:「我們在許昌『松鶴樓』上聽說的。」
東方玄空又問道:「是誰告訴你們的?」
李越前答道:「沒有人告訴我們。當時我們倆在『松鶴樓』上吃午飯,另外還有兩桌『白蓮教』的人也在那裡吃飯,我是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的。」
「東方十九劍」中的東方玄奧則冷笑道:「『白蓮教』攻打『東方堡』這樣機密的事,『白蓮教』的人怎麼會在酒樓上大聲嚷嚷,弄得路人皆知?我看你們兩個純粹是來報假信,是來消遣我們的。」
李越前聞言大怒,道:「你胡說八道,『白蓮教』的人說話聲音非常小,不過還是被我聽到了。」
東方玄奧聽李越前出言不遜,也怒道:「你就是這樣對長輩說話的嗎?嘿嘿,你說『白蓮教』的那兩桌人說話聲音非常小。是不是?」李越前道:「不錯。」東方玄奧道:「既然他們之間說話聲音非常小,怎麼又能被你聽到?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李越前並不懂什麼叫做自相矛盾,可是他知道這個人是在指責他說謊。當下他怒不可遏地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當時我就是聽見了『白蓮教』那兩桌人之間的對話了。」說完,李越前向柳含紫道:「紫妹,這裡的人都不相信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柳含紫見自己二人好心來報訊,卻弄出這種結果來,實是自找沒趣。當下也向東方玄空道:「東方伯伯,我們原本是出於好意來通報一聲,希望貴堡不會被『白蓮教』攻個措手不及。我們言已至此,信與不信,悉聽諸位尊便。我們告辭了。」
「且慢!」東方天英站了起來,向其父道,「爹爹,孩兒相信李少俠不會深夜來此說謊消遣我們。」
東方玄空心中也暗道:「瞧這個李越前不像個說謊騙人的主。再說他半夜三更跑到『東方堡』來騙我們,對他有什麼好處?可是如果『白蓮教』真的如他所說今夜來襲,這個少年武功不弱,倒是一個大幫手!」
一旁的東方玄奧卻冷冷道:「這個少年明明是謊話連篇,賢侄憑什麼相信他?你才認識他多久?」
東方天英則道:「侄兒並沒有聽出李兄弟言語中何處謊話連篇。侄兒與李兄弟認識的時間也不長,而且他也曾打傷過侄兒。可是侄兒卻知道李兄弟決不是個說謊的人!人家能在深夜前來為我們送信來,已值得我們感激不盡了,七叔何以反過來冤枉人家?」
李越前倒沒有想到曾被自己重傷過的東方天英居然會為自己辯解,不由得令他對東方天英的印象大為改觀。而東方玄奧卻道:「他說他中午在許昌城便已經聽到這個消息了。許昌城距我們這裡只有幾十里路,他如果誠心來報信的話,以他的功夫,花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到本堡了。他白天就該來了,為何要拖到半夜?李少俠,你倒說說看。」
李越前冷冷道:「我本來是不願意來的。我大哥曾說過把蒙古人趕出中原,『白蓮教』當屬頭功。大哥讓我見到『白蓮教』的人要容讓三分。所以我本來是不想來報信的。」
東方玄奧冷笑著接口道:「可是你怎麼又來了?」李越前道:「是紫妹偏要來除什麼善,行什麼義來著。我拗不過她,我怕她有危險,所以才同她一起來的。」
東方玄空聽李越前這麼一說,什麼都明白了,心知這個李越前連「除惡揚善」和「行俠仗義」都不會說,怎麼會說謊騙人呢?當下他向東方玄奧喝道:「老七,你給我閉嘴!」然後向李越前道:「我這個兄弟有些疑心病,整日裡疑神疑鬼的,剛才他發又病了,當真對不住兩位了。」
柳含紫和李越前都信以為真,柳含紫道:「原來是這樣,既然有這種病就應該找大夫醫治才對。」李越前則道:「我大哥是天下第一神醫,我可以讓我大哥來給他治病。」
東方玄奧給這兩人說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若不是剛才東方玄空向他大發雷霆,讓他閉嘴,他早就衝上去給這兩個人每人兩個耳光了。而東方玄空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糾纏,向李越前道:「舍弟的病自然是要治的,這事日後再說。『白蓮教』的人有沒有說今夜什麼時候前來偷襲?」
李越前道:「說了,子時。」
東方玄空忙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東方天英道:「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刻了。」東方玄空心中一驚,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大家馬上分頭去佈置吧。」
李越前卻道:「我看你們也不要佈置了。」東方天英大為驚奇,問道:「這是為什麼?」
李越前道:「因為你們這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中毒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7:1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六)
東方天英知道李越前是天下第一神醫李青山的兒子,這方面的眼光決錯不了。當下他又問道:「可如果我們中了毒,怎麼我們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中了毒呢?」
李越前道:「我想應該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你如果不相信的話,自己運行一下真氣看看。」東方天英按照李越前所說,試著運了一下真氣,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道:「沒有有什麼感覺啊。」
李越前道:「那你就把功力運到十成看看。」
東方天英只得將自身內力運至十成,只運到七八成時,只覺丹田內一陣劇痛,便似有數百把小刀在小腹內亂攪一般,片刻間,額頭上便滲出了豆粒大的汗珠。咬著牙,他沉聲向東方玄空道:「爹爹,李兄弟說得不錯。」
東方天英的話一說完,大廳上立時就有不少人照著李越前的話去做,只片刻間,便有不少人發現自己丹田中劇痛難忍,有的人熬不住痛楚,失聲叫了起來。東方玄空一見這情形,怔住了,過了一會才向李越前問道:「李少俠可知我們中得是什麼毒?」
李越前搖頭道:「我只能看出你們是中毒了,至於中了什麼毒,我卻看不出來。」柳含紫則怒道:「你真沒用,你爹爹是天下第一神醫,怎麼他的本事你連一丁點都沒有學到?全讓你大哥學去了!」
李越前聽見她這麼說自己,也感到十分沮喪,道:「如果大哥在這裡就好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們中什麼毒,還能給你們醫治……。」說到這兒,他突然一拍腦門,叫起來:「我怎麼忘了!我和大哥出門的時候,大哥把一百顆『靈犀解毒丹』放在我身上。」
柳含紫聽了忙問道:「那『靈犀解毒丹』現在還在不在你身上?」李越前道:「當然在了。」柳含紫道:「那你還不快點拿出來?等著你救人呢!」
李越前從懷裡取出一隻革囊,取出交給東方天英道:「大哥說這『靈犀解毒丹』能解天下毒藥的十之八九。不過有些毒解得快一些,有些毒解得慢一些。能不能解你們身上的毒,我也不清楚,你還是試試看吧。」
東方天英接過革囊,轉身交給東方玄空。東方玄空從中取出一粒藥丸,剛準備往嘴裡送,一旁的東方玄奧突然道:「且慢!大哥請你先不要服藥。」東方玄空看了東方玄奧,十分不悅道:「你還有什麼事?」
東方玄奧則道:「這兩個人沒來之前我們大家一直好好的,可是為什麼他們來了之後反而我們大家都中毒了?小弟覺著這件事十分蹊蹺,還請大哥三思。」柳含紫聞言怒道:「聽你這口氣的意思是說你們身上的毒都是我們兩人下的了?」
東方玄奧冷冷地道:「是不是,你們自己心裡有數。」柳含紫道:「如果是我們兩個給你們下毒,為什麼還拿解藥給你們?」東方玄奧則道:「誰知道你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況且,你們給的藥丸究竟是解藥還是毒藥還搞不清楚呢!」
柳含紫指著李越前道:「他的父親是天下第一神醫『聖手銀針』李青山,他怎麼會用毒藥害人?」東方玄奧道:「李青山自己與『白蓮教』的劉福通、彭瑩玉的私交不錯。這位李少俠的大哥也處處回護『白蓮教』,嘿嘿,天知道他會不會用毒藥害人?嘿嘿!懂醫術的人使毒害起人來,只怕比不懂醫術的人還要厲害些!」
柳含紫見話題扯到了吳天遠的身上了,她害怕李越前因為這事動怒,袖手離去,也不願意同東方玄奧糾纏不清,當下向東方玄空道:「東方伯伯,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們。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查明這毒是誰下的了。不過你們若是吃了這些解藥,可能還有一線希望。如果你們不吃這些解藥,卻連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東方天英也道:「爹爹,反正我們已經中毒了,就算李兄弟給我們的是毒藥,至多不過是毒上加毒而已,至多給他們送去『白蓮教』
。可是如果這些如果是解藥,解了我們身上的毒,我們還能與『白蓮教』一戰。還請爹爹把解藥給孩兒,孩兒願意試試。」
東方玄空見東方天英說得不錯,便取出一顆藥丸,交給東方天英。東方天英接過,想也不想便放入口中。只過了片刻,東方天英便覺得腹中劇痛微減,他又試著運行真氣,立時又讓他感到疼痛難忍,只是比之前那次的情形好了不少。當下他向東方玄空道:「這藥是解藥,不是毒藥!不過可能一時半會不能將毒解清。」
東方玄空忙讓東方天英將解藥分發給眾人服用。東方天英將藥丸交到東方玄奧的手上時,東方玄奧伸手剛要去接,李越前卻突然道:「你又沒有中毒,為什麼要吃解藥?」
東方玄奧聞言全身一震,手一抖,便沒有能拿到解藥。而東方天英也甚是乖巧,立時便將解藥收了回去,向後連退兩步,與東方玄奧拉開了距離。
東方玄空猛然間雙睛寒芒一閃,沉聲向李越前問道:「你說什麼?你說他沒有中毒?」李越前卻不知道他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只是道:「是啊!他又沒有中毒,卻要吃解藥,這不是浪費嗎?」
東方玄奧面色一變,道:「大哥,你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東方玄空淡淡道:「老七,我們身上所中之毒,是不是你下的?我先前還一直在想,為什麼你總是要同李少俠過不去,待他拿出解藥來,你又千方百計阻止我們服用解藥。你是不是已經加入『白蓮教』了?」
東方玄奧突然間笑了起來,道:「大哥果然好眼力!不錯,這毒是我下的。」東方玄空接著問道:「我們東方家中還有誰與你是一夥的?」東方玄奧道:「你怎知我不是一個人?」
東方玄空道:「憑你一個人也沒有這個膽量。」「還有我和玄機!」「東方十九劍」的老三東方玄虛站了出來。
東方玄空看著東方玄虛道:「老三,你就這麼想當這個堡主?」東方玄虛冷笑道:「你以為我只是貪圖你這個破堡主才加入『白蓮教』?你錯了!」
東方玄空問道:「那你是為什麼?」東方玄虛道:「張教主不久便將起兵反明,一旦大事成功,我們便都是開國元勳,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張教主說找人與你談過加入『白蓮教』的事情,奈何你根本就聽不進去,置若罔聞。張教主這才不得已,讓我來勸勸你。」
東方玄空道:「不錯,張良望是曾經派人來找過,讓我加入『白蓮教』與他共襄『盛舉』
。可是我們武林人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沒事想去做什麼皇帝和什麼開國元勳?簡直不可理喻!」
東方玄虛則道:「我們憑什麼不可以作開國元勳?朱元璋不過是一個放牛娃,一個討飯的和尚都能做上皇帝,我們這麼大的武林世家出一兩個開國元勳有什麼不可能?」東方玄空冷冷地問道:「你就以為張良望就一定能勝過朱元璋?張良望若失敗了怎麼辦?難道我們這麼大的一個武林世家,就要這樣毀於一旦不成?」
東方玄虛反問道:「你以為你不答應張良望的要求,張良望就能放過你嗎?『白蓮教』那麼大的勢力,我東方家又不是少林武當,怎麼能敵得過?馬上『白蓮教』的人就要來了,你拿什麼抵擋?」
東方玄空仰頭望天道:「是張良望讓你對我們下毒的嗎?」東方玄虛道:「其實張教主並不希望我們東方家與『白蓮教』拚個魚死網破。只要我們肯加入『白蓮教』,張教主自然會把解藥給我們,還會委我們家以重任。只要大哥你一點頭,我們全家人的性命便保住了,今後還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說到這兒,東方玄虛帶著滿臉的希望望著東方玄空,只要東方玄空一點頭,他便對張良望就有了交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7:2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四章 人間智者(七)
東方玄空冷笑一聲,道:「我原本以為張良望是個頂天立地,佼佼不群的奇男子!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卑鄙無恥,下毒害人的陰毒小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越前的身形一閃,人已經到了東方玄奧的身前,右掌直向東方玄奧的天靈蓋拍下。原來在東方玄空與東方玄虛對話的這段時間裡,李越前心中一直在不停地盤算著眼前的情勢。他可不是笨蛋,他知道無論今天「東方堡」的局勢向任何方向發展下去,自己與東方玄虛、東方玄奧和那個自己不認識的東方玄機一戰是無法避免的。他眼見面前的東方玄虛和東方玄奧的武功不弱,可不是一招半式就能收拾了的人物。還有一個東方玄機想來武功也差不到哪裡去,一旦這三個人聯起手來可就不好應付了。
所以他一直就在留意著東方玄奧的一舉一動,自己卻假作仔細聆聽東方玄空與東方玄虛二人交談的樣子。只待東方玄奧稍一鬆懈,立刻就撲了上去。他這一動手,就像發出一個信號一樣,一直侍立在東方天英身旁的「北邙雙傑」二人手中的兩道劍光也幾乎在同時向東方玄機射去。
而東方玄空一直沒有敢催動內力,生怕引起體內毒藥發作。此時見到李越前突然發難,他知道此刻他必須與「北邙雙傑」一道分別拖住東方玄虛和東方玄機,好讓李越前用最快的速度解決東方玄奧,否則讓這三人聯起手來,局勢就很難說了。當下他想也不想,揚起右掌,凝聚起畢生功力,向東方玄虛拍了過去。
東方玄奧一直沒有放鬆警惕,剛才只是覺得後頸微癢,微微轉動了一下脖子,便感覺罡風拂面,眼前一黑,李越前的指尖已經搭上了他的天靈。他的武功比東方天英高出許多,自然不會被李越前一擊斃命。他順著脖子轉動的方向,身體急向右側倒下,李越前的手掌帖著他的頭皮滑過,只差分毫就讓他腦漿迸裂。與此同時左掌則向李越前的小腹拍了過去,想把李越前逼退數步,給他喘息之機。
李越前豈能給他這種機會?滑落的右掌閃電般切在東方玄奧的左臂上,只聽「卡嚓」一聲輕響,東方玄奧的左臂立時被他震斷。緊接著李越前左手成拳直擊東方玄奧的胸腹之間。東方玄奧被李越前方纔那一掌帶得向前一傾,再想避開李越前的這一拳卻再也躲不開了,只有用右掌去擋一下。李越前的功力遠高於東方玄奧,東方玄奧的右掌剛碰到李越前的左拳,便被李越前渾厚的內力彈開了,這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東方玄奧胸腹之間,只聽得「喀啦啦」一陣亂響,想來是胸骨、肋骨盡被李越前擊碎。東方玄奧的軀體向後倒飛而出,狠狠地撞在牆上,震得樑上積灰簌簌直落,哼都沒有哼一聲便滑落下來,眼見是活不成了。
東方玄奧的身體還沒有落地,李越前虎目中精光乍現,凌空一掌向東方玄虛拍了過去。雖然李越前的手掌距東方玄虛尚有兩丈來遠,可是李越前竟然不再進擊,身影卻如鬼魅般出現在東方玄機的身側。
「北邙雙傑」在「東方堡」內並不是重要人物,東方玄虛等人也就沒有對他們下毒。可是這二人雖然不是東方玄機的對手,可是二人與東方玄空的心思相同,那就是要纏住東方玄機,讓李越前盡快解決東方玄奧。因此二人一上手,並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使得儘是與東方玄機同歸於盡的招式。東方玄機武功雖然勝過「北邙雙傑」,可是遇上「北邙雙傑」這樣拚命的打法,不免也給弄了個手忙腳亂。
正在這時,李越前已經無聲無息地到了他的右側,左手一探,抓向他頸後「大椎穴」。而此時「北邙雙傑」的兩柄長劍化成兩道精電一般一前一左向東方玄機的胸口和脅下,狠狠地扎過來。東方玄機可不想同這兩個瘋子拚命。當下他向右後方退了一步,正好將自己頸後的「大椎穴」送到李越前的指間之前。李越前豈能同他客氣?大拇指立時扣住東方玄機的「大椎穴」,內力如山洪暴發一樣傾洩而出,注入東方玄機的「督脈」與諸陽經脈之內。只聽東方玄機悶哼了一聲,立時經脈俱裂,便魂飛魄散了。
「北邙雙傑」的長劍也在此時到達,立時將東方玄機的屍體穿胸破肋。李越前一鬆手,東方玄機的屍體倒了下來,他到死還睜著充滿疑問的眼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東方玄虛雖然早有防備,可是東方玄空話說得好好的,冷不防一掌拍過來,卻也讓他措手不及。他知道這時東方玄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是東方玄空畢生功力之所聚,他自小武功便不及這位兄長,當然不敢硬接這一掌,百忙中橫移開二尺。卻也只覺一股烈風刮著面皮呼嘯而過,臉皮上一陣火辣辣地疼痛,兀自心有餘悸,心知剛才那一掌若被東方玄空擊實了,自己只怕不死也得重傷。
他再向東方玄空望去,卻見東方玄空眉頭緊鎖,左掌顫巍巍地提起,顯然東方玄空體內毒藥已經發作,內力無法凝聚。他也知道東方玄空是鐵了心了,決不會向「白蓮教」屈膝投降,他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而東方玄虛眼角的餘光也看見了李越前與東方玄奧已經交手了。他心中只道李越前的武功再厲害,東方玄奧至少也能擋上十招八招,那時自己早已制住了東方玄空,到時再與東方玄奧和東方玄空聯手,未必鬥不過李越前。當下他獰笑一聲,伸手便去點東方玄空胸前的「玉堂穴」。可是他手剛伸出去一半,突覺背後如中千鈞巨錘,兩眼一黑,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身體向前一栽,跪倒在東方玄空的面前。
廳上眾人見李越前在舉手投足之間便力斃東方玄奧、東方玄機,重傷東方玄虛。而「東方堡」之人深知這三人的武功著實不弱,可在李越前的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廳上所有人都怔住了,看呆了。而柳含紫見李越前大展神威,往那裡一站,威風八面,宛若天神降世一般,心裡就別提多高興了,也別提心裡對李越前有多喜歡了。
東方玄空見此情形,心中也暗道:「這個少年剛才擊向老三的凌空一掌,足在兩丈開外。能使出這種神功絕技的人在整個中原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幾個來。雖然說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是這少年武功強得卻也太邪門了。他這身武功就算是打娘胎裡練起,也到不了這個境界呀!」
可是他知道此時可不是他想這些不著邊的雜事的時候。當下他道:「王永!你把玄虛這個孽障給我殺了!把他的人頭與玄奧、玄機的人頭一起掛在本堡的大門上。劉傑,你傳我的命令下去,把本堡的四門全部打開,然後所有的人全部到這裡集合。」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7:4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一)
「北邙雙傑」的老大王永領命,把受了重傷的東方玄虛拖了出去。東方玄虛知道自己性命不保,可是這人挺硬氣,也不求饒,任由王永把他拉出去。大廳中許多人望著他,卻都流露出不忍心的神色。與此同時,劉傑也領命退了下去。
這時,東方玄空才向李越前道:「今日承蒙李少俠援手,否則我『東方堡』必然要落到萬劫不復的境地。」李越前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道:「我若不殺他們,他們也是要殺我的。」
李越前的聲音剛落,卻聽見傳來一聲慘叫,他看見東方玄空的面上浮起一絲痛惜之色,當下就問道:「既然你不忍心,為什麼還要殺他?」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若不是他們,我們怎麼會落到現在的地步?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雖然是我的親兄弟,我也不能徇私。否則我怎麼對得起在座的各位兄弟以及我『東方堡』的列位先人?」
李越前卻心想:「我無論犯多大的錯,大哥也不會如此對我的。」
停了一下,東方玄空向柳含紫道:「賢侄女,今日的事多謝你們了,馬上『白蓮教』的人就要來了,你們還是離去吧!」柳含紫道:「那麼你們打算怎麼辦?你們的毒現在還沒有解開呢,『白蓮教』來了,難道你們準備束手就擒不成?」
東方玄空苦笑道:「我們自然是要與『白蓮教』的人死拼到底,哪怕是流乾了最後一滴血,我們也不會向這些妖邪低頭。你們不是『東方堡』的人,犯不著被我們拖累。」東方玄空的聲音悲壯已極,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深深為之震憾。
其實東方玄空本來也曾想過懇請李越前留下來助「東方堡」一臂之力。可是現在「東方堡」內所有首要人物均已中毒,也不知何時才能將毒解開,自己就是想帶著眾人逃走也是不可能了。若讓李越前留下,就是讓他一個人對付「白蓮教」派來的所有高手,只怕李越前辦不到,還會枉送了性命。況且,李越前先前也曾經說過不願幫著「東方堡」對付「白蓮教」的話。與其求他留下,遭他拒絕,還不如大方些,讓他離去。
柳含紫沒有說話,望著李越前,等待李越前的決定。她有心想留下來幫助「東方堡」渡過難關,可她知道這事如果李越前不答應也是白搭。憑她那點功夫自己留下來逞強,只是多一個人送死而已。
李越前並沒有考慮,當即道:「我們既然來了,就自然會管到底。東方堡主,敵人就要來了,你有什麼要佈置的就盡快安排吧!我和紫妹去守『東方堡』的大門,我們倆盡量擋著,盡量不放敵人進來。你們加緊時間運功解毒,也沒有時間可耽擱了。」
他不懂如何幫助「東方堡」組織防禦,但也不願聽從東方玄空的號令。因此他說完後也不等東方玄空說話,就拉著柳含紫的小手,向「東方堡」的大門走去。即使如此,對東方玄空來說已經足夠了,實是令他喜出望外,心中更是感激不盡。當下他立即召集人手,開始圍繞著李越前鎮守「東方堡」大門這一前提組織防禦。
柳含紫一邊走,一邊輕聲道:「我真沒有想到你會答應留下來,幫助『東方堡』抵禦『白蓮教』
。」李越前道:「這事在我在來的時候就想好了,既然管了這事,就得管到底。大哥曾經說過好事要做到底。再說,如果我這時候丟下『東方堡』不管,只怕你這一生都會在心裡看不起我,如果大哥知道了,也會看不起我。我可不能讓你們看不起!」
柳含紫見李越前能明白她的心意,心中十分甜蜜,笑道:「我可沒有說過看不起你呀!」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
「東方堡」的大門洞開,門頭上懸掛著三個血淋淋的人頭。一陣寒風吹來,柳含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一股寒意從她心底升起。
柳含紫這才想起,現在的情形與她原來所設想的並不一樣。她原來本想與「東方堡」眾高手並肩作戰,共同抵禦「白蓮教」的進犯。可是現在「東方堡」的眾高手都身中劇毒,現在能抵擋「白蓮教」眾高手的人只有自己和愣子哥了。
向李越前身邊偎了過去,柳含紫輕輕問道:「愣子哥,你害怕嗎?」李越前點了點頭,平靜道:「我當然害怕了。我們今天午間遇上的那些『白蓮教』的人個個身手不弱。他們領頭的人可能更厲害。只憑我們兩個人,恐怕也擋不住他們。」
柳含紫歎了一口氣,道:「我也是這樣想的。」李越前道:「待會我和敵人動手時,可能沒有辦法照顧你了。你盡量用『天香舞步』躲閃,沒有十拿九穩不要出手。」
柳含紫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分心的。」
李越前那如火般的目光從「東方堡」的大門內射向遠方的地平線,他在靜靜地等待,等待著「白蓮教」眾高手的到來。冷冷的風吹了過來,吹拂著李越前高大如鐵塔般的身影,柳含紫緊緊地偎依在他的身旁。這對少男少女此刻卻是熱血沸騰,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即將迎來有生以來的第一場惡戰。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地一支煙花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炸裂開,形成了一朵碩大雪白的蓮花。李越前望著天空中的煙花,淡淡地道:「他們來了!」
柳含紫也輕輕地道:「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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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烏雲被風吹開了,月亮像個大姑娘一樣,羞答答地露出它那姣好的面容。原本是漆黑一片的大地,突然間灑滿了皎潔的月光,也映照著向「昊天堡」匆匆趕來的一群黑衣人。這一群黑衣人人數可不少,足有四五百人。若不是月亮在此時突然出現,只怕根本就沒有人能發現他們。
顯然,這群黑衣人對月亮在此時出現並不滿意,不少人一邊急行,一邊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月亮,那樣子好像是在說:「誰讓你這時候出來了?」
這群人來到「昊天堡」前二十丈處卻齊齊地停下了腳步,動作整齊如一,十分好看。
「昊天堡」大門洞開,吊橋早已放下,好像從一張大嘴裡伸出了一條長長的舌頭。大門內黑沉沉的,沒有一星火光,根本無法看清堡內的事物。使得這扇大門愈發像一張血盆大口,似乎一口就能將這群黑衣全部吞下肚去。
為首的六個黑衣一個個驚疑不定,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中年漢子向正中的一位老者道:「老白,是不是你們走露消息了?『昊天堡』的人好像全都逃走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快。
那個姓白的老者也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應該不會吧!攻打『昊天堡』的日子也是昨天才定下來的,只有我們幾個人才知道,到了今天晚上才通知兄弟們。而且通知過以後,兄弟們也沒有一個人離開呀!」
另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也道:「是啊,傍晚的時候我還到這裡來探察了一番。根本就沒有發現『昊天堡』有要逃走的跡象。」
那中年漢子對二人的回答並不滿意,向身邊的長鬚老者道:「趙老,您看呢?」趙老看了身邊眾人一眼,雙目中精光大盛,顯然內力修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眾人都不敢與他的目光相觸,紛紛低下頭去。
趙老這才冷冷地道:「消息肯定走露了!否則『昊天堡』不會四門大開的。既然白壇主那裡沒有問題,那就肯定是你馮一刀傍晚時來探察『昊天堡』時露了馬腳!是誰讓你來探察的?你一個大光頭,老遠被人一望,就會引起別人注意。只要柳家的人派人去徽州和歙縣兩地查一查最近有沒有外鄉人出入,就知道本教要對他們動手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8:0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二)
「趙老,冤枉啊!」光頭馮一刀忙道:「我是光頭我自己豈能不知?傍晚我來的時候可是戴著帽子的!」
那中年漢子卻道:「呸!你說你戴了帽子來的,有誰看見了?你現在不還是沒有戴帽子嗎?再說了,只要你一來,就會有人發現這裡出現了外鄉人,只要一查就露餡了。」
趙老又道:「況且,『昊天堡』裡的人是不是都逃了還不一定呢!現在柳含煙身邊有個叫李越前的少年十分厲害,十招之內就把『神威堂』喬堂主打得認輸求饒,實在是丟盡了本教的臉面,令教主十分震怒。聽說這個李越前還有個叫吳天遠的大哥,武功好像也十分厲害。所以教主這才特地命我們幾個來增援你們。你們倒好居然走露了消息,讓『昊天堡』有了防備!這個責任有誰能擔當得起?」
那中年漢子接口道:「是啊,像李越前這樣的高手若是不肯現身,專門在暗地裡偷襲我們,只怕誰也擋不住。」說到這兒,神色更是驚疑不定,似乎李越前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裡衝出來偷襲他一樣。
老白聽了心中卻道:「你明明武功不及人家,偏偏倒怪起我們來了。」當下他道:「現在可不是爭論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到底要不要進『昊天堡』?趙老拿個主意吧!」
趙老則道:「廢話!當然要進去了。柳含煙號稱『女諸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打開大門,就是希望我們從大門進去,她在大門裡一定有埋伏。我們可不能從大門衝進去,我們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
他們正說著,卻聽見一個聲音道:「各位很準時呀!子時剛過,你們就到了。」這個聲音雖然不大,卻如同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一般。實令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大吃一驚。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影緩緩地從「昊天堡」黑洞洞的大門裡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笑道:「奇怪,『白蓮教』平日裡不都是穿白衣的嗎?今天怎麼都換成黑衣了?」
老白沉聲問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人道:「我就是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吳天遠。」
眾人一聽,更是心驚不已,剛才趙老說起吳天遠時的聲音並不大,而吳天遠也不在旁邊,他怎麼能聽了去?而趙老更是心神劇震,暗道:「不好!我們剛才在這裡交談的聲間並不大,他相隔那麼遠卻能夠聽得一清二楚,這份功夫可是非常了不起。看來這個吳天遠的功夫只怕要比教主預想高出很多。今日強攻『昊天堡』之舉只怕難以成功了。」
吳天遠這一現身,在「昊天堡」內也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原本分別據守的柳千山三兄弟、柳含煙和郭謙等人這時也不由自主的聚到了一起。郭謙滿臉疑惑地向柳含煙道:「他是怎麼過去的?我守在大門附近,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大門前了,真邪門!」
柳千岳卻不高興地道:「這個吳天遠要幹什麼?怎麼也不同我們說一聲,自己就到大門口去了。難道他想以一已之力將『白蓮教』的人一網打盡?他是不是瘋了?」
柳千崖卻笑道:「二哥你也別生氣,我們上了城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柳千岳道:「大敵當前,你還有心說笑?本來我們是躲在暗處等『白蓮教』的人衝進來,可你倒好讓我們一起都上去露臉。如果『白蓮教』的人趁機衝了進來,怎麼辦?」
柳千崖則向柳千山道:「人家吳天遠要露一手給我們看看,我們居然連看一眼的膽量也沒有,這事如果傳出去,我們柳家可算是丟人丟到家了!大哥,你說說看這事應該怎麼辦?」
柳千山笑了笑,向柳千岳道:「能在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人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二弟你就不想看看人家使得究竟是什麼樣神奇的武功?」
柳千岳道:「我當然想看,不過現在可是緊要關頭,我不想冒這個險。」
柳千山見自己說不動他,便道:「現在『昊天堡』的當家人是煙兒,這事還是讓煙兒決定吧!」
柳含煙見父親把這事推到自己身上了,便笑道:「你們都說不動二叔,卻要讓我來得罪二叔,我可不幹。」
柳千崖正色道:「說點正經話吧,外面就要動手了。你是當家人,自然要拿個主意出來。」
柳含煙聽三叔這麼一說,便收起了嬉皮笑臉,道:「我們自然不能讓吳天遠把我們柳家小覷了,當然我們要上去看看。二叔想得也沒有錯,可是我們早已經安排好了。『白蓮教』的人一旦衝過來,我們只要及時趕回原來的位置就行了。我們在內,他們在外,我想『白蓮教』的速度應該不會比我們快。況且,我也沒有見過吳天遠的武功,我也想好好見識一番。」
柳千岳聽得柳含煙如此一說,也就不好再表示反對意見了,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說了。郭教頭,待會你一定要照顧好我三弟。他又不會武功,偏偏愛做這些冒險的事。」聽他的口氣,對眾人的意見極不以為然。
而郭謙對吳天遠瞭解的不多,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心道:「剛才堡主說什麼能在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人在吳天遠的手下連一招都走不過去,是什麼意思?」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向總管李應昌望去。
李應昌知道他在想什麼,向他道:「上去看了就知道了。」郭謙沒有辦法,只得跟著眾人上了城牆。
來到城牆之上,柳千山向下一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白蓮教」人多勢眾也就不用說了,裡面成名的高手就有四十來人。最有名的幾個人則是「九幽遺魂」包海青、「狂龍劍客」白從容、「烈火刀」馮一刀、「天外神魔」任長星……。這些人不是北地高手,就是縱橫甘陝的劇盜,全都是名頭字號叫得響徹雲霄的狠角色。
他凝神望著那一眾人圍著的趙老,凝神細想,心道:「這人好面熟,怎麼我就想不起他是誰來了?」突然間他的腦海中想起一個人,忍不住失聲道:「那個人是『天煞孤星』趙運靈!」
柳千岳聽說過這個趙運靈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十餘年前趙運靈可是名震天下的邪派高手,他身邊的那些狠角色與他相比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了。柳千岳深深地皺起眉頭,道:「趙靈運不是在雁蕩山被『華山派』掌門韋貴生打下山崖了嗎?差不多有五年沒有出現過了,武林人都道他已經死了。怎麼他還活著?還加入『白蓮教』了。
「
柳含煙也看得秀眉微蹙,心中暗想自己本以為已將「昊天堡」佈置得如鐵桶一般,沒成想「白蓮教」居然能派來這許多高手,只怕自己設下的埋伏未必能應付這場惡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她心想事已至此,也不必多想了,便凝神向下望去。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8:2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三)
也不知道剛才吳天遠說了些什麼,這時卻聽得「白蓮教」中一個老者衝著吳天遠怒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在此口出狂言!」
柳含煙輕聲問身邊諸人道:「這個人是誰?」郭謙在一旁接口道:「這人是『摘星手』宋平陽。我以前與這老傢伙交過手,這個老傢伙手上的功夫不錯。怎麼他也入了『白蓮教』?」
卻見下面的吳天遠也不生氣,緩緩前行,道:「在下是人,可不是什麼東西。老人家,說話的時候要留點口德。」
「德」字聲音還沒有落地,吳天遠的身影已經一頭撞到「摘星手」宋平陽的懷裡,伸手便點了他胸口的「鳩尾穴」。
「摘星手」宋平陽帶著滿臉的錯愕,緩緩倒下了。他明明看見吳天遠與他講話時與他相距足有十來丈遠,直到說出那個「德」字時,與他相距沒有十丈也有九丈。他也沒有看見吳天遠作勢縱躍,也沒有看出吳天遠即將出手的一點徵兆。可是,吳天遠居然在一個字尚未說完的時間裡跨躍了近十丈的距離,出現在的懷中,他連一點反應也沒有。
老實說,吳天遠發招之前,一點跡象全無,也沒有出言向「摘星手」宋平陽警告,無異於偷襲一般。可是,相隔近十丈之遙的偷襲,又不是用暗器,別說「摘星手」宋平陽沒有看見過,就是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一個人沒有見過。僅憑這種絕世無雙的速度,便已經足以震懾群雄了。
吳天遠點倒「摘星手」宋平之後,手上並沒有閒著,雙手輕揚,宋平陽身邊的十餘名「白蓮教」教眾還沒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便紛紛倒地。吳天遠身形向前微移,雙手在身邊劃了一道圓圈,剎那間又有十餘名「白蓮教」教眾萎頓於地。
吳天遠再次向前滑移兩丈,這時「白蓮教」的人已經反應過來了,知道吳天遠竟然是準備以一已之力將他們一網打盡。
「白蓮教」教眾久歷沙場,且這批人又是從教內千挑萬選出來,是教中最精銳的弟子。遇上了吳天遠這樣驚世駭俗的偷襲並不顯得慌亂,而是各守其位。與吳天遠較近的則紛紛掣出兵刃,有的向吳天遠攻擊,有的則舞動兵刃,將自己和左右同伴的空門擋住。距較吳天遠較遠的,則紛紛發出暗器,或彎弓搭箭向吳天遠射去。
這一套顯然是從戰陣演化出來的,想是這些人平日裡早已練純熟無比,行動起來錯落有致,井然有序,絲毫看不出他們有一點手忙腳亂的樣子。城牆上的柳千山眾人見「白蓮教」如此訓練有素,比起自己這幫烏合之眾強得沒有道理可言,眾人都是心驚不已。柳含煙心中暗想這樣的虎狼之師一旦衝進來,自己所設下的埋伏和所設的機關多半抵擋不住。自己的確小看了「白蓮教」的力量了,也幸好吳天遠報訊後沒有離去,而是留下來鼎力相助,否則當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吳天遠的身影並沒有因為「白蓮教」的這套戰陣而止住他前進的步伐。他的身軀迎著如波濤般洶湧起伏的刀光劍影,密集如狂風驟雨般的蝗石飛矢,硬生生地闖進了戰陣的中心地帶。再也沒有人可以看見他雙臂是如何動作,只看到他身形在敵陣之中往來縱橫,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人影紛紛倒地,宛若沸湯潑雪一般。
「天煞孤星」趙運靈雖然知道吳天遠非等閒之輩,武功只怕遠高於他原先的估計。可是他再也沒有想到吳天遠竟想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把他們收拾掉,只怕連教主張良望也未必敢做出這種狂妄之舉。可是吳天遠卻當真做了他想都沒有想到的事,而且只在眨眼間他就讓數十人躺在了地上。
趙運靈看出不對勁了,照這情勢發展下去,恐怕要不了頓飯的功夫,自己這四五百人,只怕就全部都會被這個吳天遠放倒了。當下,他向自己身邊的眾高手大喝道:「都別站在這裡發愣,還不趕快上去纏住他?!」
他身邊的這幫高手這才如夢初醒,當即一個個飛身而起,向吳天遠凌空撲下。吳天遠見到這些高手夷然不懼,待得這些高手臨近身前,依然是手掌輕揮,分別點向近前眾高手。無論是「九幽遺魂」抑或是「狂龍劍客」還是「天外神魔」均紛紛倒地,一個個來似流星,倒如閃電,竟無一人能避過吳天遠的一指。而吳天遠的身形在敵陣中的速度也並未因此絲毫遲滯,縱橫馳騁依然如故,只是在眾高手倒地之後,似乎更顯得肆無忌憚。
城牆上的郭謙望著下面的吳天遠的身形在敵陣之中瀟灑自如,飄逸絕倫,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氣息,方才明白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對自己以前的狂妄自大慚愧不已。他驚訝得張大著嘴,好半天才向李應昌問道:「這是武功嗎?」
李應昌微微一笑,心中不由自主地將李越前同吳天遠的武功進行一番比較。李越前的招式充斥著力量與速度完美的結合,有一種獨特的野性的美感。而吳天遠則更在高速之中顯出超凡脫俗的優雅。這種優雅是渾然天成的,或者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不僅是在他的一招一式之間,而是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甚至是存在於他的那淡漠的眼神與不屑的笑容中。李應昌心中暗想:「早些時候見到李越前的武功,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李越前當時說他在吳天遠的手下邊一招都走不過去,我那時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方知吳天遠的武功的確到了非我輩可妄加揣測的地步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郭謙,卻聽柳千岳道:「是啊!這當真是武功嗎?他還是不是人啊?」
柳千山在一旁則道:「這當然是武功了,可不是變戲法!嘿嘿,這個吳天遠果然非等閒人物,實是超出我等想像太多。了不起!」然後他小聲對柳千岳道:「你回去後讓含雲好好下一番功夫,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這個吳天遠招進柳家大門來。」柳千岳聽得連連點頭。
柳千山又向柳千崖問道:「三弟對這件事有什麼高見嗎?」柳千崖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
而下面的「天煞孤星」趙運靈見眾高手一齊上前,竟在眨眼的功夫裡便全軍覆沒了,而且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趙運靈深知自己所帶領的一眾高手,武功造詣著實不弱,比起自己來相差並不甚遠。可是這樣的七八名高手在吳天遠面前卻難擋對方一指之力,自已上前只怕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
趙運靈心中深知面前這個青年的武功實在是已達神鬼莫測之境,自己平生所見高人之中幾乎無人能人能出其右。可是心中雖然明知不敵,自己也要上前索戰,如若不然回到「白蓮教」只怕沒有辦法向教主張良望交待。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8:3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四)
當下,趙運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形一晃,恰似一道流光,便來到了吳天遠的身後。這時吳天遠正揚手點向身前五名「白蓮教」弟子,也來不及回頭對付他。趙運靈心中一陣暗喜:「這個是個偷襲的好機會!」當下右手化掌為爪,沿著奇特的軌跡,悄無聲息地向吳天遠的背心抓了過去。而吳天遠彷彿在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在間不容髮之際斜斜地跨出一步,趙運靈右爪落空,與此同時吳天遠身前的那五人也已經倒下了。
趙運靈可不敢讓吳天遠有機會轉過身來對付他,當下不敢遲疑,雙手皆作爪狀,向吳天遠發起了一輪猶如疾風暴雨般的狂攻。在漫天飛舞帶著淒厲呼嘯聲的爪風指影之中,響起了吳天遠那清朗且略帶驚訝的聲音:「老爺子,難道這就是失傳已久的『天龍爪』嗎?」
趙運靈聽了這話,心頭狂跳不已,一方面震驚於吳天遠的眼光刁毒,自己這「天龍爪」本是在被韋貴生打下山崖後,無意中發現了武林前輩遺留的武學秘籍,自己修習之後只覺得武功大進,還道天下人皆不知曉這門武學,誰知道自己第一次使出來,便被吳天遠認了出來。另一方面,自己剛才這一陣狂攻期間內,對方根本就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自己爪爪落空也就罷了,可是吳天遠竟然在這點時間內又點倒了三十來人。
他越打下去越是心寒,暗想:「今天可真是中了邪了!這我這莫不是在做夢吧?如果是做夢,怎麼到現在還不醒呢?」可是他的惡夢卻並未到此結束,吳天遠的話一說完,便已轉過了身形,想來是為了方便觀看趙運靈所施展的「天龍爪」。
雖然吳天遠已經面向趙運靈,可是他的雙手也沒有閒著,信手向背後點出,每出一指必有一人倒下,認穴之準,實為趙運靈平生僅見。趙運靈咬了咬牙,心想:「老子和你拼了!」當下將「天龍爪」一招一式地使出,可是不論他使出如何凌厲的招式,也不論他用多快的速度,即使他將內力運至十成,依然連吳天遠的衣角也沒有碰到。吳天遠的身影在他的爪間搖來晃去,也沒有如何大幅度的閃避動作,卻將他的招式化解得一乾二淨。似乎吳天遠活動的咫尺空間,便如大地蒼穹一般廣闊。這種事若不是趙運靈親身經歷,他壓根不會相信。
「天龍爪」其實只有九招,九招連環,共有九九八十一變。趙運靈凝神催爪,再也不敢多想,不知不覺間,便已將這九九八十一變使了三遍。他正待再使第四遍時,卻見吳天遠身形向後微傾,腳下如同塗了一層厚厚的油脂一樣,無聲無息地向後滑出兩丈,脫出了趙運靈的攻擊範圍,輕笑一聲,向趙運靈道:「老爺子,你這麼拚命又是何必呢?難道非得弄個全軍覆沒才肯罷休?」
趙運靈這才停止攻擊,向四下一望,立時面色劇變。原來剛才他專心對付吳天遠,實是心無旁鶩,縱然是泰山崩於眼前也難以知曉。卻沒有發覺到,此刻只有吳天遠和自己二人立於野外,自己帶來的四百多人,一個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趙運靈怔了好一會,他有心想逃走,可是瞧剛才吳天遠所施展的輕功,只怕自己還沒逃出百丈,就會被他趕上。再說自己這麼多手下都被對方拿下,自己就算僥倖逃走了,回到「白蓮教」,教主張良望也饒不了他。
怔在那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幹澀地向吳天遠道:「尊駕武藝高強,趙某佩服得五體投地。趙某今天認栽了!尊駕將如何處置,還請示下。」
吳天遠則道:「我也不為難你們,只是請你們回去轉告張教主:我吳天遠與他井水不犯河水,請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昊天堡』的麻煩。」
趙運靈本以為對方會提出多大的難題,自己如果實在沒有能力去辦,也只有拼上自己一條性命了。可他卻萬萬沒想到吳天遠竟然提出這樣一個不疼不癢的要求,實是令他喜出望外。盡量壓抑著心頭的狂喜,趙運靈問道:「行!只有這一件事嗎?」
吳天遠笑了笑,道:「這就夠了。」然後手指躺在地上的眾人,道:「我用的是最普通的點穴手法,我想你應該會解的。」
當下他也不再多說,人影一晃,卻已經出現在柳含煙的身邊,就像從柳含煙身邊憑空冒出來的一般,看得趙運靈面如死灰,心想:「幸虧自己剛才沒有逃走,自己還想不出百丈就會趕上。就剛才吳天遠所施展的輕功來看,只怕自己一動,就能被他制住。這個吳天遠的武功如此之高,怎麼自己以前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可是他此刻可不敢多想,他得趕緊將自己的這一幫手下的穴道解開。否則一旦吳天遠變卦,自己這幫人可就真走不了了。就算吳天遠不來為難他們,只有「昊天堡」的人來與他為敵,在這種情形下也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他也不敢多想,走到「九幽遺魂」包海青的身旁,也沒有費什麼功夫,便將包海青的穴道解開。然後他自己去解「天外神魔」任長星的穴道,而包海青則去解「狂龍劍客」白從容的穴道。
吳天遠望著「白蓮教」的人相互救治,向柳含煙道:「我已經請他們轉告張良望,讓他不要再派人來了。我想張良望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以後『白蓮教』的人是不會再來找麻煩了。」倘若他在一個時辰之前說這話,大多數人即使不認為他是信口開河,也會認為他是自大成狂,可是經過剛才這一役,自然不會有人對他的話再有任何懷疑。
柳含煙卻笑道:「今天小妹算是大開眼界了,難怪愣子說他在你手下連一招也走不過去。我一直是將信將疑,到現在我才知道愣子所言不虛。」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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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5 17:28:50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五)
吳天遠聽她提到李越前,不由眉頭微皺問道:「你可知道現在愣子身在何處?」一旁柳千崖接口道:「今日下午我們收到從許昌送來的消息,說李越前和紫兒發現『白蓮教』準備在今夜偷襲『武林五大世家』
。因此我推想他們兩人應該在許昌附近。」
吳天遠輕聲道:「許昌?」然後又向柳千崖問道:「你說他們倆會不會去『東方堡』?」柳千崖略一沉吟,道:「很難說。」
吳天遠緊鎖眉頭向柳含煙道:「我想請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愣子的行蹤查明後告訴我,可以嗎?」柳含煙點頭道:「當然可以。怎麼吳兄好像很擔心的愣子似的。」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他如果去了『東方堡』輕身涉險,我這個作大哥的怎麼能不擔心?難道你不擔心你的三妹嗎?」柳含煙心知以柳含紫的心性,若聽說「白蓮教」將對「東方堡」不利,多半會慫恿李越前去馳援「東方堡」。此刻二人說不定在「東方堡」與「白蓮教」中人已動起手來了,也未可知。
想到這裡,柳含煙也由得擔憂起來,道:「是啊。『東方堡』在五大世家中實力最強,『白蓮教』派去的人手只怕也是最強的。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應付。」吳天遠卻擺了擺手,道:「我們在這裡空擔心也沒有用,你還明日早點把消息打探清楚吧。」說完向一眾人道:「在下先告辭了。」說完,飄然入堡,回客房安歇去了。
郭謙望著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世上竟然有這種武功,竟然有這種奇人。」心中卻暗想:「幸虧今日上午沒有向他挑戰,否則自己非得弄得灰頭臉不可。」
而柳千崖卻笑著與柳千岳打趣道:「怎麼樣?二哥,這一趟可算沒有白來吧?」他嘴裡說著話,雙目之中卻是奇光閃爍,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柳千岳則笑道:「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會有這種事發生。你倒說說,人家練武,我也練武,怎麼他那麼強,我這麼差?這中間的差距也太大了,簡直沒有道理嘛!」
柳千山卻道:「我們誰也沒有想到今天的事居然會這樣收場。三弟和煙兒果然好眼力,沒有讓我們柳家丟人。」柳含煙則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大家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眼見一場刀兵之災被吳天遠消彌於無形,所有人的心神鬆懈了下來,心中說不出的高興。柳千山等人聽柳含煙這麼一說,便高高興興地散去了。而柳千岳卻拉著柳千崖、郭謙和李應昌,嚷嚷著讓他們陪自己好好地喝上兩盅。三人拗不過他,沒有辦法,便與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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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雨點從天空中飄落下來,轉眼間,就變成了黃豆大小,劈里啪拉地砸了下來,不一會兒,大雨便如瓢潑般傾洩。僅片刻間「孤影獨行」費禮全身上下便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他的面頰滑落下來。他不安地看著「東方堡」洞開的大門,向身邊的「九手如來」照慧和尚問道:「今天早晨東方玄虛不是說一切都已經辦妥了嗎?我們發出信號已經很久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他的信號回復?」
照慧和尚也同樣顯得驚疑不定,道:「是啊,怎麼『東方堡』的大門開著,半天也沒有一個人走出來?你看,『東方堡』大門的門頭上好像掛著什麼東西。」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見領頭的「無影劍」陳睿頗為不耐煩的聲音:「大家少說兩句吧!我們再等一會,若東方玄虛再不發信號過來,我們大家便一齊衝進去。他就是不發信號過來,我們大家今夜也要衝進去,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將『東方堡』拿下!」
照慧從陳睿那裡碰了個釘子,心中老大的不痛快,再加上全身上下被大雨淋得濕透了,全身冰涼,更覺心中煩躁無比。正這時,只見一道閃電劈到「東方堡」前不遠的空地上,閃電強烈光芒,照得所有的人都滿眼生花。幾乎與此同時,只聽得「卡嚓」一聲巨響,雷聲便如同在人耳邊炸響一般,震得每個人耳中都「嗡嗡」直響。
照慧卻就著電光看清了「東方堡」門頭上懸掛著的東西,失聲驚叫道:「那上面掛著的是人頭!好像是東方玄虛他們三個人的人頭!」
陳睿也看清了那三個血淋淋的人頭,心中猛然一緊,沉聲道:「看來,東方玄虛等人已經敗露,已經不能指望他們了。現在只有靠我們自己了,大家都跟我來。」
說著,陳睿向四周人冷笑道:「東方玄空將大門大開,讓我們認為大門後必有埋伏。可是我料他在門後卻沒有埋伏,反而在其他地方設下圈套。我們可不能上這個當,我們就從大門中衝進去!」
然後,他仰天長嘯一聲,其聲響徹雲霄,即使暴雨狂風也不能將其淹沒。隨著他的嘯聲響起,「東方堡」四周隱隱綽綽地出現了無數的身影,紛紛疾速向「東方堡」撲了過去。
陳睿雙目中精光一閃,右手一揮,道:「兄弟們!上!」他身後的人早已憋了很久了,他的語音一落,眾人紛紛奮勇向前,迅速向「東方堡」飛馳而去。而陳睿自己卻不急不忙,緩步向「東方堡」行去。
轉眼間,眾人已經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當前之人想也不想便向裡面衝去。他剛入門內,忽然間眼前一黑,一個高大的人影突如其來地擋在了他的面前。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自己的身體已經凌空而起,向後方倒飛而去,一連撞倒兩人。立時三人滾在處,隨之而來聽見「喀啦啦」一陣輕響,三人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倒地不起了。想是三人全身骨骼盡被撞碎,就此一命嗚呼了。
緊接著,那條黑影又抓起二人,向「白蓮教」眾人擲去。雙手再探,分別抓向已經衝到他身前的「孤影獨行」費禮與另一名「白蓮教」弟子。此時費禮剛衝到對方身邊,準備向對方肋下拍上一掌。他的指尖尚未碰上對方的身體,卻已查覺勁風臨體,當下不敢多想,順著掌勢向斜側急急滾出。他剛倒下,對方的指風卻已貼著他的頭皮而過,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9:0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六)
而對方這一下沒有抓住他,也是略感驚訝,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雖然驚訝,可是他並沒有閒著。右手抓住的人已經脫手飛出,砸死了兩名「白蓮教」弟子。左掌斜揮而出,倒在地上的費禮見這一掌雖然不是正對向自己,但他估摸著以對方的掌力如此渾厚,自己不免會被波及。當下他忙奮力再向一側滾出兩丈。他的輕功不錯,躲得十分及時,可他身後的五名「白蓮教」弟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一個個被對方的掌風擊了個正著,立時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眼見都活不成了。
費禮見對方如此凶悍絕倫,自己僥倖逃得一條性命,被嚇得是屁滾尿流。他剛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只覺背心一涼,一柄長劍已經插入了他的身體。他回頭一望,卻見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手握一柄尚在滴血的長劍,卻正是柳含紫。他當下大吼一聲,一掌向柳含紫拍去。可是柳含紫的嬌軀微微一動,便閃開了他瀕死之前的奮力一擊。費禮隨著這一掌的去勢,「卟嗵」一聲栽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其實,柳含紫與費禮的武功相差甚遠,本殺不了費禮。可是費禮正全神貫注地望著那黑影,壓根沒有想到一旁會有人偷襲。再加上柳含紫從李越前那裡學來的「天香舞步」也著實神妙,以至於柳含紫欺至他身邊也沒有被發覺,因此才中了暗算。
柳含紫見費禮最後一掌擊在身後的城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震得磚縫中泥灰四散紛飛,也是暗自心驚,忖道:「幸虧向愣子哥學這『天香舞步』,否則若給他這一掌打中了,多半小命不保了。」
而此時,「白蓮教」眾人見對方如此神勇,均為對方神威所懾,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一時間,竟沒有一人敢再上前半步,向對方索戰。而那個高大的黑影也不上前進逼,雙方就這樣相峙了片刻。
忽然間,一條人影從「白蓮教」眾人的頭頂飛越而過,恰似一道流星從天外飛來,眨眼間便到了黑影的身前,也不待雙足落地,衝著黑影凌空拍下一掌。這一擊來得凌厲之極,手一伸,手掌便似要碰上那高大黑影的面門了。多數人只道那守門人再也避不開這一掌了。卻只聽「彭」的一聲響,那偷襲的人影倒翻而出,直向後飛出四五丈才雙足著地,立時穩穩地站住。而那個守門人卻巋然不動,他眼見剛才偷襲的那人竟然接下了自己的這一掌,居然沒有受傷,倒是非常罕見之事,不由得又發出了一聲驚異之聲。
「白蓮教」眾人這才看清剛才偷襲之人卻是領頭人「無影劍」陳睿。原來陳睿見眾人突然間不再前行,便知有故。上前一看,卻見所有人均被一個高大少年所阻,當下也不出聲,飛身上前施掌偷襲。本只道自己這一掌一擊必中,不成想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接了下來,還將自己震退四丈開外,實是平生未遇之強敵。
暗自壓下胸中翻騰不息的血氣,陳睿緩步來到高大少年的近前,抱拳道:「敢問少俠高姓大名,與『東方堡』有什麼關係嗎?」
那高大少年一邊上下不停地打量著陳睿,一邊答道:「我叫李越前,與『東方堡』一點關係也沒有。」
陳睿聞言一驚,失聲道:「你就是那個十招之內擊敗『神眼天魔』喬萬春的李越前?」
李越前點頭道:「不錯,就是我!」
陳睿心中暗道:「總壇傳來的消息不是說李越前同柳含煙在一起,一同回『昊天堡』去了嗎?還把『天煞孤星』趙運靈等狠角色調去強攻『昊天堡』去了。怎麼李越前這小子卻在這『東方堡』出現了?這兩堡相差千里之遙。定是總壇的訊息有誤,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弄的!」
想到這兒,陳睿向李越前道:「李少俠既然與『東方堡』一點關係也沒有,為什麼還要趟這灘渾水?」
李越前對陳睿的這些江湖切口並不明白,心中暗想:「他說我趟什麼渾水?這裡的水很渾嗎?」想到這兒他便低頭向腳下望去。卻見雨水已彙集成一個個水窪,雖然並不清澈,卻也不見得有多渾濁,不由便向柳含紫望去,眼中儘是迷惘之色。
柳含紫知道李越前不懂,便向他道:「這個人在問你為什麼要管『東方堡』的閒事。」
李越前這才明白,便向陳睿道:「我可不是多管閒事,紫妹說了,這是行義俠仗,鋤良安暴。」
陳睿身後的「白蓮教」眾人聽他把「行俠仗義,鋤暴安良」說成了「行義俠仗,鋤良安暴」,不由得一陣轟然而笑。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立時間一掃而空。甚至柳含紫聽了也是不覺莞爾。
李越前聽見眾人的笑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面孔一下子就脹得紅得發紫,老羞成怒地喝道:「你們笑什麼?」
他這一聲喝出來,並不比平地炸響一聲焦雷差到哪裡去,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武功差一點的人便感到頭暈目眩,只要再加一把勁就得當場暈倒在地。眾人這才想起李越前剛才所施展的手段,實是厲害無比,心中微覺害怕,也就都收起了笑聲。
陳睿也被李越前這一嗓子震得心頭「咚咚」直跳,心中暗想:「這個愣小子的內功好深厚!他如果再這樣扯上兩嗓子,只怕我們這裡倒有一半人得倒下,這樣的主意可不能被他想到。」
想到這兒,陳睿趕緊岔開話題向李越前道:「如果李少俠今天能離開『東方堡』,不過問此間之事。敝教上下將深感李少俠大德。日後,李少俠行走江湖之時,只要李少俠召呼一聲,陳某人願效犬馬之勞。」
柳含紫卻在一旁接口道:「呸!愣子哥別聽他的花言巧語!他們『白蓮教』今晚還要派人攻佔我『昊天堡』
。他們『白蓮教』與我們誓不兩立!」
李越前聽了柳含紫的話,深覺有道理(柳含紫的話就是沒有道理,在他聽來也是十分有道理的),冷冷地向陳睿道:「我今天如果不離開『東方堡』,偏要過問這裡的事,你又能怎樣?」
陳睿見柳含紫已洞悉本教所謀,情知讓李越前從這裡離開或是袖手旁觀已是不可能的事了,隱隱約約地聽到「東方堡」深處傳來的廝殺聲。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便獰笑一聲,掣出腰間長劍,道:「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就別怪陳某人不客氣了!王傳宗、南門雄!我們三個留下來收拾這個小子,其他的兄弟一齊給我衝進去!我就不信我們三個成名的高手,收拾不了一個渾小子!」
言畢,劍光一閃,陳睿手中長劍向李越前斜斜刺來,與此同時,人群之中射出一道寒光,凌空向李越前劈下,另有一股掌風卻是無聲無息地向李越前腰際湧至。
李越前冷喝一聲,身形不退反進,迎著陳睿的劍光而去,伸手就去抓陳睿的咽喉。陳睿心中頗為奇怪,暗道:「他怎麼不避開我的長劍?莫非他練了刀槍不入的『金鐘罩』不成?可是憑我的內力,即使你練了『金鐘罩』,我也一劍刺你個對穿!」
眼見他的長劍就要刺中李越前的胸膛,可是李越前的身形卻在此時微微一晃,他手中的長劍便莫名其妙地走空了。而李越前的手指卻幾乎碰上了他的咽喉,他不敢多想,百忙之中使了個「鐵板橋」,手中長劍閃電般橫掃李越前左肋。此時南門雄的刀光與王傳宗的掌力也已經趕到,李越前聽得這一刀一掌風聲有異,知道這二人不是庸手,也不敢對陳睿再施辣手,只得閃開刀光,接下王傳宗一掌。立時便將王傳宗震退五六丈開外。王傳宗被李越前這一掌震得整條手臂發麻,卻猱身再上,只是再也不敢硬接李越前的掌力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9:3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七)
三人斗在一處,只過四五招,李越前便開始感覺有些施展不開了。李越前心中暗想:「這三個人若是一個個上來與我單打獨鬥,我自然是不怕。可是他們三個一齊上,卻是難以應付了。看來我還是要弄一把兵刃來同他們鬥了。
想到這兒,他用眼角的餘光向四週一瞥,正好見到一個「白蓮教」弟子手持單刀從他們附近經過。當下他猛地向三人連拍三掌,三道掌力合在一處匯成一道巨大無比的力流向陳睿三人壓了過來。陳睿三人無人敢接架,只有各自向一旁閃開。
李越前便乘此間不容髮之隙,欺到那名「白蓮教」弟子的身邊,將單刀一把奪過,抬起一腳,便將那人踢飛數丈之外,手中單刀一抖,刀鋒之上勁風「哧哧」作響,向陳睿三人劈頭蓋臉地一連砍去十幾刀。
陳睿三人聽得李越前刀上風聲有異,誰也不敢硬接,只有再度閃開。李越前立時衝進還沒進入堡內的人群之中,只在三招兩式之間,便有十餘人喪身於他的單刀之下。
陳睿三人見李越前如此凶狠,知道此刻不能有絲毫怠慢,奮力衝上前去拚死纏住李越前。李越前回手一刀,陳睿不再相讓,挺劍便去接架,只聽「叮」一聲響,陳睿手中的長劍立時斷成兩截,自己也被震退三四步,撞在身後的一名教眾的身上才停了下來。他也不遲疑,見那名教眾手上恰巧拿著一柄長劍,反手便奪了過來,劍光再度向李越前射去。
李越前被三人死死纏住,雖然他又騰出手來殺了一二十名「白蓮教」弟子,卻也沒有太多的辦法擋住剩下的大部分「白蓮教」教眾,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白蓮教」一眾人衝進堡去。不一會兒大門前就只剩下十餘名高手與陳睿等三人合力圍攻李越前。李越前雖然不懼眾人的圍攻,可是「九手如來」照慧和尚在遠處抽冷子,向他發射暗器,且儘是些「梅花針」之類的細小暗器,令他防不勝防,頭疼不已。
當下李越前連連催刀,好容易將陳睿與南門雄逼退兩步,接著一掌,將王傳宗震退五步,身形一晃,卻已經出現在照慧和尚的身邊,反手一刀向照慧和尚當頭劈下,同時口中喝道:「我讓你這個賊和尚發暗器!我殺了你!」
照慧和尚本見李越前正與陳睿等人纏鬥,卻沒有想到李越前說來就來,還沒反應過來,刀風已經臨頭。百忙之中,身體向後一仰,腳下一用力,身體向後方平移出三尺,李越前的單刀貼著他的腦門掠過。若他閃避有絲毫遲疑,估計大半個腦袋將被李越前削下來,實是險峰到了極處。
他的身形還沒有穩住,眼角的餘光卻看到李越前的左掌已經遞到他的胸口了。他此時再也沒有閃避的餘地了,當下只有將右手扣著的一把「鐵蓮子」向李越前射去,左掌則奮起平生之力,去接李越前這一掌。這是種兩敗俱傷之法,他料李越前與他相距甚近,為了閃避他的暗器,必然來不及傷他。豈知,李越前的身影只是微微一動,他射出的暗器便全部落空。李越前這一掌來得迅捷無比,照慧和尚的左掌只擋住了李越前一半掌力,剩下的一半掌力全都打在他的胸膛上。
照慧和尚只覺左臂和胸口如中千鈞巨錘重擊,眼前一黑,身體凌空而起,遠遠地飛了出去,昏死了過去。他的武功不弱,也幸好左掌擋住了李越前的一半掌力,否則李越前這一掌定要把他送上西天了。
李越前解決照慧和尚只是石火電光之間的事,照慧和尚的身體沒在半空,陳睿與南門雄已夾攻而至,王傳宗則在二人之後一指點向李越前的「命門穴」。李越前料理了照慧和尚之後,便不再有後顧之憂了,放開手腳與陳睿三人搶攻。
李越前心神漸寧,刀法更顯凶悍,加上他的內力渾厚無比。陳睿三人初時還能擋得住他,可是時間一長,便有些力不從心了。與他們一道圍攻李越前的十餘名高手,與他們三人的武功相差不少,根本就近不了李越前的身旁。有三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想上來幫助陳睿三人,可是一到四人近前,大都被李越前一刀結果了性命。嚇得其餘的高手都遠遠地避開四人,再也沒有人敢向他們靠近半步。
陳睿三人越鬥下去,越是心寒,越鬥下去,越感覺撐不下去。三人都是久走江湖的英雄好漢,卻從未見過李越前這樣的人物,刀招精妙無比,且內力也沛不可當,源源不絕,真似永無枯竭一般。自己三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並不比起「天煞孤星」趙運靈差到哪兒去。自己三人中任何一人站出來,都可以單獨挑戰「東方堡」堡主東方玄空。可是自己三人合力也無法戰勝眼前的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實是三人平生所未遇的奇事。
可是三人都知道,如果他們三人如果不能纏住李越前,一旦讓李越前衝進堡內,與東方家眾高手匯合至一處,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可是就這樣纏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再鬥上個千招,自己三人多半會筋疲力盡,遲早被李越前殺了。陳睿三人心中都暗想,算了吧!能撐多久就撐多久了!同時心中又指望著其他兩路人馬能快速攻下「東方堡」,然後趕來與他們一齊料理眼前的這個李越前。
按照東方玄虛等人給他們的消息,「東方堡」中的首腦人物都已經中了本教的「腐骨斷腸膏」。雖然份量下得不重,可是這些人也應該沒有辦法凝聚內力了。怎麼其他兩路人用了這許久時間也沒有將「東方堡」拿下?這事委實令他們想不明白。他卻並不知道李越前之前便已將「靈犀解毒丹」交給了東方天英。這時,「東方堡」眾高手身上所中之毒都已化解乾淨。另兩路人馬遇上的麻煩並不比他們小。
此時柳含紫卻很機靈,她見自己留在大門處並不能為李越前分擔解憂,只會給李越前添麻煩,當她殺了「孤影獨行」費禮之後也不出聲便悄悄地退入堡內。她展開「天香舞步」,在敵群之中竟然來去自如。
「白蓮教」中有些高手也想將她擒住,柳含紫的身法實在是太過高明了,他們連柳含紫的衣角也碰不到,反倒給她傷了好幾個。
柳含紫自習武以來,見了對手比她強的,自己只能甘拜下風,卻從無今日這樣意氣風發,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照樣得敗在她的手下。她腳下一面施展「天香舞步」,手上一面施展李越前所傳吳天遠的幾路散手,竟然所向披靡,只要她一出手,必有一名「白蓮教」教眾倒下,她心裡那股子得意勁就甭提了。她帶著這股子得意勁便來到了「東方堡」「議事廳」的大門前。
此時「議事廳」大門前已是遍地橫屍,血水與雨水混在一處四處流淌。雙方都已殺紅了眼,喊叫呼喝之聲此起彼伏,聲音響徹雲霄。
「議事廳」的大門前成為雙方決戰的殊死戰場。
「東方堡」弟子佔據著有利地形與「白蓮教」教眾浴血奮戰,抵擋著對方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的攻擊。大門處的「東方堡」弟子更是寸步不讓,用盾牌與長劍構築了一道堅固無比的防線,任憑「白蓮教」如何衝擊卻始終不能前進半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5 17:29:4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八)
表面上看「白蓮教」似乎佔據著主動,其實情勢對「白蓮教」極為不利。這樣的戰鬥不同於野戰,他們擅長的戰陣在此處毫無用處。本來「白蓮教」有不少攻城器械可以使用,可是這些玩意過於笨重,不放便攜帶,他們千里奔襲「東方堡」,根本不可能帶這些東西。而用火攻原本也是一個將「東方堡」眾高手逼出「議事廳」的好法子。卻又偏巧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滂沱大雨,火還沒有點起來就會被大雨澆滅。
此刻「白蓮教」眾人只能憑著自己的血肉之軀去強行突擊。另一方面就得寄希望於教內高手從「議事廳」的屋頂突破進去,內外夾擊,一舉攻下「議事廳」。可是此次進攻「東方堡」高手最強的一路人馬偏偏都在「東方堡」大門處圍攻李越前去了。過來的儘是一些普通教眾,對「議事廳」的防禦根本不能構成危脅。
最要命的是「白蓮教」並沒有可以拖延的時間。自大明建立以來,「白蓮教」便成了妖教邪教,向來就是各地官府官軍剿殺的對象。一旦拖到天明,驚動了官府,與「東方堡」聯起手來,只怕這麼多「白蓮教」教眾與高手都要全軍覆沒了。因此尋找「議事廳」的突破口成為「白蓮教」眾高手的當務之急,一想到這兒,便使「白蓮教」眾人心中急得如貓抓一般。
而屋內和屋頂上的「東方堡」弟子的暗器和弓箭此時更顯得厲害異常。向屋頂上望去,同樣也能見到「白蓮教」中的七八名高手與「東方十九劍」中的五六人捨命相搏,卻並不佔任優勢。而「議事廳」外的一側,東方玄空也正在與一位不知名的高手捉對廝殺。
柳含紫長這麼大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看得她心中熱血沸騰。她忍不住仰天長嘯一聲。只可惜她的內力太淺,這聲長嘯被四周的喊殺聲吞沒了,除了她自己之外,並沒有幾個人聽見。可是這點小事並不足以平復她激盪不已的心情。此刻她心中豪情萬丈,腳踏「天香舞步」,手上使著吳天遠的奇招妙式,所過之處無人可敵。
突然間,她見一名四十多歲的漢子橫刀向她斜劈而至。當下她毫不驚慌,只是將嬌軀微扭便讓對方的刀光落空,右手疾探,向對方肩頭「肩井穴」抓去。那漢子見柳含紫這一招抓來,便急忙側身躲閃。可是吳天遠的招式何等精妙?他盡力想躲,卻終究沒有躲開,被柳含紫玉手抓了個正著。
可是柳含紫若沒有抓到對方的穴道倒還好,這抓到對方的「肩井穴」穴上立時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的手彈開,半個身子都被震麻了,一條臂膀一時間不能動彈半分。那漢子見此情形知道有機可乘,當下反手一刀向柳含紫砍來。眼看柳含紫的半條胳膊就要被這漢子一刀削下。只唬得柳含紫花容變色,一時間剛學得的「天香舞步」全都拋還到李越前的腦子裡去了,根本就想不到如何閃避了。
正這時,只聽得「叮」的一聲響,一柄突如其來的長劍架住了砍向柳含紫的這一刀。柳含紫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望去,卻正是東方玄空橫空一劍救了她半條胳膊。原來東方玄空剛好在這時將與自己纏鬥的對手解決掉,便見到了柳含紫這兒出現了險情。當下他也不多想,匆忙之中飛躍三丈,遞出一劍救了柳含紫。
剛才東方玄空雖然將手殺了,可是對手的確是個硬點子,武功著實不賴,臨死之前也在他的肋下和背後留下兩道半尺長的傷口。柳含紫見到東方玄空身上的鮮血順著濕漉漉的衣服不停地往下淌,關心地問道:「多謝東方伯伯剛才救了侄女。你受傷了?傷得重不重?」
東方玄空反手點住了傷口附近的穴道,暫時止住了血,道:「一點小傷,沒有事的。」說話之間,一劍向那名中年漢刺去,又向柳含紫道:「這裡太危險了,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東方玄空這句話若是在柳含紫剛到這裡時說的話,柳含紫即使不當面頂撞他,多半也會不以為然。可是經過剛才這場變故,柳含紫心裡的萬丈豪情被嚇退了一大半,再也不敢逞強了。她此刻便對東方玄空的話信以為然了。這時「天香舞步」也從李越前的腦袋裡被她又硬生生地拽了回來,施展起來,飄然退去,竟依然沒有人可以將她阻隔半步。連東方玄空看著這身法也是忍不住讚歎不已。
柳含紫從「議事廳」退了回來,自覺沒有地方去,心裡又關心起李越前來,卻不知他那裡如何了。左右也閒著沒事,不如去「東方堡」大門處看看究竟。想到這兒,她又晃晃悠悠來到「東方堡」的大門前。
此時李越前這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無影劍」陳睿三人已經被李越前殺得只有招架之功,再無反擊之能。而本來在周圍襄助他們圍攻李越前的十餘名高手卻只剩下五人了。四人身周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屍體,其慘烈程度與「議事廳」大門前不讓分毫,令人怵目驚心。
柳含紫一到,立時被其他五人認出來是一開始與李越前在一起的少女。五人也沒有同她多廢話,立刻一擁而上,將柳含紫圍了起來。柳含紫知道他們是想捉住自己,以此來要脅李越前。她可不會傻站在那裡等他們抓。只見她蓮步輕移,展開「天香舞步」,隨手拔出腰間寶劍(此刻她也知道自己內力不強,不敢再用吳天遠的散手了,還是「峨嵋派」的劍法保險些),在五人的包圍圈裡穿梭不停。
那五名高手圍在她身邊,用足了吃奶的勁也沒能撈到柳含紫的半片衣袂。而柳含紫見這五人的武功遠高於自己,卻被自己耍得團團轉,心中又忍不住得意起來。她左一跨,右一步,便繞到了一名書生模樣人的背後,手起一劍,立刻便送那人歸西了。
接著她用同樣的方法又結果了兩人,這時她心裡的得意又漲至十分,豪情雄心又全都回來了。心中暗想:「如果方才在『議事廳』門前我用劍的話,就不會陷入險境了,也不會被東方伯伯教訓了。弄得我像是個沒用人似的,給他攆回來了。」
想到這兒,她又躊躇滿志起來,頗有殺回「議事廳」給「東方堡」的眾人看看的打算。可是高手過招,豈能容她此時胡思亂想?她心裡想著事,就沒有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屍體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滑倒在地。與此同時,她身後的一名道人趁此時機,一劍向柳含紫背心刺了過來。
本來這招是柳含紫最擅長的,沒有想到竟又被這個道士如法炮製。柳含紫一失重心之時便心知不好,她再想躲閃,卻已來不及了。而李越前遠在數丈開外被陳睿三人纏著,就是想救她,此刻也趕不過來了。眼見這一劍就要將柳含紫的嬌軀刺個對穿。
卻只聽一聲慘叫聲響起,那道士的身軀凌空飛起,一柄單刀穿過他的身體,且餘勁不衰,帶著隱隱的風雷之聲,帶著他體腔內的鮮血和破碎的內臟碎肉,釘在數丈遠的一面牆上。原來李越前自柳含紫回來之後便一直在暗中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待見到柳含紫遇險,自己衝過去相救是來不及了,當下只有奮起平生之力,將手中的單刀向那道人擲出。這一擲之力又何止千斤?那道士豈能抵擋?
目睹眼前慘狀,柳含紫心裡也不住泛噁心。剩下的最後一名與她相鬥的漢子見此情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與柳含紫纏鬥。口裡大叫一聲,向堡內落荒逃去。李越前此時也向柳含紫道:「紫妹別呆在這裡,這裡危險,我沒有辦法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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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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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3:2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九)
柳含紫對自己的表現有十二分的不滿意:連愣子哥都嫌她礙手礙腳了。自己像個廢物一樣被人趕來趕去,似乎自己走到哪裡,就把麻煩帶到哪裡。儘管心裡有多不高興,此時也只有聽從愣子哥的勸告了。自己可不能再讓愣子哥分神了。當下她向李越前道:「那你自己要保重啊!」
李越前手裡沒有了兵刃,便想再去找一柄單刀來與陳睿三人廝殺。陳睿三人豈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三人心知若再讓李越前弄一把兵刃來,只怕不出百招三人就會被這小子料理了。三人此時都是一門心思,陳睿與南門雄將手中兵刃使得如狂風暴雨一般,而王傳宗更是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李越前面對三人勢如瘋虎般的攻擊,只覺壓力驟增,也被弄了個手忙腳亂,更別想騰出手來去找一件兵刃了。如此一來,李越前與陳睿三人的廝鬥又變成了相持不下,平分秋色之局。
漸漸地,陰雨沉沉的天空已經泛亮,可是「議事廳」前的廝殺依舊沒有停止。
「白蓮教」教眾的銳氣已經不再,攻勢也漸漸地緩了下來。而「白蓮教」眾高手與「東方十九劍」之間的拚殺仍然是難捨難分,並沒有佔到絲毫便宜,雙方互有折損。
「白蓮教」中的有識之士知道想在今日拿下「東方堡」已是鏡中觀花了。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該撤了。終於,一名五旬左右的和尚遠遠地向東方玄空朗聲道:「東方兄,我們兩再這樣鬥下去便是個兩敗俱傷之局。不如我們兩家罷鬥如何?」他的聲音中正平和,縱是四起的廝殺喊叫聲也不能將其淹沒,場中每個人都聽得十分真切。
東方玄空掃視了一下戰場,見「白蓮教」此時依然顯得人多勢眾,雙方再這樣鬥下去,自己一方也討不到好去。若是硬撐下去,等官軍介入此事,還不知道要等多久,自己一方損傷必多。雖然「白蓮教」也將損失慘重,可是「白蓮教」下弟子眾多,教內人才濟濟,折損些人手並不算什麼。而自己的「東方堡」可就不一樣了,死一個少一個,他可耗不起。況且,一旦官軍介入了這事,自己的兄弟東方玄虛等人加入「白蓮教」這種滅門大罪若被官府知悉,「東方堡」也就算完了。
東方玄空審時度勢,也知道今日之局不可以再拖下去了,當下,他向那個和尚道:「也罷!我們雙方一齊罷手。不過百巖和尚,你得答應今後『白蓮教』不會再來進犯我『東方堡』!」
百巖苦笑一聲,道:「對不起,東方兄!貧僧可沒有這個權力,不過我會把東方兄的話傳到總壇。」
東方玄空見百巖和尚也不因為要急於撤走而在這種事上欺騙他,心中也敬佩他是個人物,便道:「既然如此,還請你讓貴教的人先退出我『東方堡』,我們決不追襲!」
「白蓮教」與「東方堡」雙方眾人聽著二人的對答,知道雙方首腦人物已經同意停戰了。當時就有不少「白蓮教」教眾停了下來,而「議事廳」內和屋頂之上的「東方堡」弟子也不再發射弓箭和暗器了。
百巖和尚便趁此時機下令道:「眾位弟兄全部退到『東方堡』外待命。」他的命令一下,「白蓮教」教眾便領命退下,依然是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慌亂。而百巖和尚則與一眾「白蓮教」高手留在最末殿後,待「白蓮教」教眾全部退走後,這才緩緩退去。
東方玄空等人卻怕「白蓮教」人耍陰謀,讓眾弟子依然堅守「議事廳」,自己則帶著本堡眾高手,緊跟著百巖和尚一眾人去了。他們不把「白蓮教」人送離本堡境地,是不會安心的。
眾人來到「東方堡」大門處才發現,李越前和陳睿三人的廝殺仍然在繼續著,且已經進入白熱化的境地了。無論是「白蓮教」的豪傑,抑或是「東方堡」的高手,看著這大門之前的遍地橫屍,心中的震驚也都是難以言喻的。附近散佈的屍體足有五六十具,而在這些屍體中僅成名的高手就有近二十人。
「東方十九劍」中的老五東方玄華不禁失聲道:「天哪!這……,這是他一個人幹的嗎?」
東方玄空向身邊的東方天英看了一眼,這一眼委實是意味深長。二人都知道,今天若不是因為有李越前,此刻「東方堡」早已經完蛋了。眼前的「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都是名震一方的高手,任何一人都不比他東方玄空差到哪去。這三人若再加地上躺著的近二十名高手,與靈巖和尚等人匯在一處,一上來就能突破「議事廳」的屋頂。只要「議事廳」的屋頂被「白蓮教」佔住,整個「東方堡」就完了。
百巖和尚輕咳一聲,向東方玄空道:「東方兄,我們既然已經約定雙方罷鬥了,你能否讓這位少俠停下手來?」
東方玄空冷笑一聲,道:「你若能讓陳睿、王傳宗、南門雄三人停下手來,我自然能讓李少俠停下手來。」
百巖和尚見東方玄空一眼便認出了場中的本教三位高手,心中也不禁佩服東方玄空見多識廣。他其實早就看過了,四人頭頂皆是白氣氤氳,此刻李越前與陳睿三人已到了性命相搏的階段。到了這種地步,誰也別想讓他們停下手來,縱然他們四人中有人想主動停下手來,也已經是不可能了。只要四人中有一人有一絲容讓,立刻便會血濺五步。
百巖和尚淡淡道:「既然如此,可別怪貧僧無禮了!」說罷,他雙目中精光暴射,便準備助陳睿三人一臂之力,除了眼前的李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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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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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3:3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五章 誰與爭鋒(十)
只是,百巖的話語未落,東方玄空的身影已經到了他的對面,東方玄空手中的長劍已經對準了他。東方玄空冷然問道:「百巖和尚!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傻事!」
百巖和尚望著東方玄空問道:「東方兄與這位少俠有什麼淵源嗎?」
東方玄空則道:「若沒有這位李少俠,只怕今天本堡便已淪入貴教的魔爪之中了。這就是他與老夫的淵源!況且我俠義之人,遇上這種事,即便這位李少俠與本堡毫無干係,我們也不能任由你們這些邪魔外道肆意妄為!更何況李少俠還有恩於本堡?」
「東方伯伯說得好!」柳含紫這時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指著靈巖和尚怒道,「你若敢傷了愣子哥半個指頭,他的大哥絕不會放過你這個賊和尚的!」
「他的大哥?」百巖和尚心中微微一驚,心中暗想:「這個姓李的小子的武功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他的大哥的武功肯定更遠高於他,想來定是個不世高手,卻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想到這兒,他便向柳含紫問道:「他的大哥是誰?」
柳含紫雖然冒失,卻也不是草包,她知道吳天遠在江湖上和武林中毫無名氣,她說出來也是白說,還不如不說。當下她便仰頭望天,淡淡道:「他大哥是誰,你自己去猜吧!」
百巖和尚見這個小丫頭無禮之極,心中勃然大怒,暗道:「想我百巖在江湖上也鼎鼎大名的人物,便是張教主見了我也尊稱一聲大師。這小丫頭竟敢如此藐視老子,定是活膩了!」
百巖可是個有仇必報的主,心想今天若讓這個小丫頭活著離開此地,今後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想到這兒,他的身軀一動,卻已經來到了柳含紫的身邊,右手一探,便向柳含紫的背心的「靈台穴」抓去。東方玄空與「東方堡」眾高手本防著百巖和尚對惡鬥中的李越前下手,沒成想百巖和尚竟然突然改弦更張對柳含紫下手,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再想要回頭去搭救柳含紫,卻已經來不及了。
百巖和尚原本也沒有將這個小丫頭放在眼內,心想自己這一招過去,這個小丫頭還不是手到擒來?百巖和尚此舉看似因為惱怒柳含紫的出言不遜而進行的報復,其實卻是別有心機。百巖和尚看情形這小丫頭與在場中相鬥的姓李的小子關係不錯,說不定還可以利用這個小丫頭脅迫姓李的小子住手,順便逼姓李的小子加入「白蓮教」。之後,再利用姓李的小子來引誘他的那個大哥加入「白蓮教」。這事若辦成可是大功一件?也不知道教主會怎樣獎賞他。一想到這兒,百巖和尚實是高興得心花怒放。
可是眼看著百巖手指就要碰到柳含紫的嬌軀時,突然間柳含紫憑空消失了,卻又不知如何出現他的背後。百巖和尚突然間失去了眼前敵人的蹤影,心知不妙,耳中聽得衣袂響動,知道對方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他也不敢多想,左手反手一掌向背後拍去。豈知這一掌又落了個空,柳含紫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左側。
柳含紫皓腕輕揮,手指輕拂百巖和尚耳邊的「聽宮穴」。這一招使得看似輕描淡寫,若有若無,可是方位與時間卻把握得恰到好處。由柳含紫這樣的絕色少女使出來,更顯得不帶絲毫人間煙火,宛若仙子臨凡一般。靈巖和尚見柳含紫一出手,便盡力閃避,可是無論他躲閃的如何迅捷,也不論他的身法如何奧妙,耳邊的「聽宮穴」仍被柳含紫輕輕拂中。
柳含紫這次學乖了,她知道對方的內力遠勝於她,她便是運起畢生的內力去拿對方的「聽宮穴」,只怕仍會被對方的內勁反震所傷。是以她這一下,不敢帶絲毫內力,自然也就不會被對方內力反激。雖然這一下傷不了百巖和尚,卻也會使百巖和尚丟足了面子,不敢再向她和李越前糾纏。
而場外眾高手見柳含紫這一招使得奧妙無方,一個個忍不住高聲叫好起來。柳含紫一招得手之後,斜踏五步,脫出百巖和尚的攻擊圍,向百巖和尚得意地笑道:「晚輩剛才是空手,若是晚輩剛才手中握得是長劍。只怕靈巖前輩此刻……,嘿嘿!」
百巖和尚見自己一招失手,心中委實沮喪無比。聽了柳含紫的話,心中卻不以為然。心道:「你這明明是非常高明的擒拿招式,怎麼又變成劍招了?若是你這小丫頭手中拿了長劍,又怎能碰到貧僧的『聽宮穴』?」可是自己明明在這一招上輸了,他也就不便辯駁了。他黑著臉冷笑了一聲,便退回去,凝神觀看李越前與陳睿三人的爭鬥了。
「東方堡」與「昊天堡」同為「武林五大世家」雙方彼此都知根知底。東方天英知道柳含紫在「峨嵋派」做記名弟子,對於「峨嵋派」的至高武學,連邊都沒碰上。可是柳含紫剛才使出的身法和那一招神奇莫測的擒拿手法,絕非「峨嵋派」武學。而柳含紫所施展的身法與場中李越前的身法極為相似。東方天英知道,這門身法和剛才那一招都是李越前傳授給柳含紫的。眼見柳含紫武功一下子是得比他高出許多,不由令他嫉妒萬分。
而此時李越前與陳睿三人也已經進入了決定勝負的緊要關頭了。這時陳睿三人都覺自己的內力越來越不濟,對付李越前的一雙肉掌也越來越吃力。反觀李越前卻依舊內力充盈,源源不絕,與初時一樣沛不可當。三人心裡都明白,再這樣撐下去,自己三人遲早都會被李越前所傷。尤其是王傳宗,他空手與李越前相搏更顯吃虧。他每與李越前對一掌,自己的真力便要消耗大半,要隔上許久才敢與李越前再對上一掌。三人之中,以他的內力消耗最巨,三人中第一個倒下去的也必定是他。
鬥到此時,三人早已心意相通。既然不能拖下去對他們不利,也只有鋌而走險,速戰速決了。陳睿當即長嘯一聲,展開反攻,手中長劍驀地幻化出千百道耀眼的光芒,李越前的身影剎時間便被劍光吞沒了。而南門雄也於此瞅準了時機,凌空一刀,向李越前當頭劈下。王傳宗卻在二人之後,運足了畢生的功力,雙掌平推,後發先至,向李越前的背心猛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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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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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3:5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一)
這三大高手同時向李越前發出石破驚天的致命一擊,均想籍此一擊將李越前立斃當場。李越前也知道決一雌雄的時刻已經到來,他也同樣長嘯一聲。腳踩「天香舞步」雙拳一晃,突破了陳睿的重重劍幕,一拳重重地擊在陳睿的腰眼上。陳睿立時被他擊飛數丈,口中鮮血狂噴而出。而王傳宗的一掌也到了,狠狠地打在李越前的背心上。李越前的護身真氣立時便被震散,向前一栽,恰巧躲開了南門雄凌空劈下的刀光。反手一探,便已抓住了南門雄左乳下「期門穴」,掌中勁力疾吐,南門雄的身軀倒飛而出,重重地撞在背後的城牆上,緩緩地滑落於地。此時王傳宗的第二掌又到了,依然重重地打在李越前的背心上。李越前口中也是噴出一道血箭,反手一掌,卻已經拍在王傳宗的天靈蓋上。王傳宗身軀一軟,瞪大了雙眼,望著李越前,似乎不相信竟有這種事情發生,仰面朝天倒下了。
而李越前此時也站不住了,雙腿打軟,「卟嗵」一聲,就像倒下了半截黑塔一樣伏倒於地。四周之人於他倒下之時,似乎也能感覺到整個大地也為之輕輕地顫動了一下。眾人目睹李越前力搏三大高手,在電光石火之間重傷二人,力斃一人,自己雖然也身負重傷,各人心中敬佩與震驚實是難以言喻。
柳含紫撲上前去,將李越前巨大的身軀抱在懷裡,哭著向李越前道:「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閃開?為什麼不閃開?」
李越前在柳含紫的懷裡,見柳含紫哭得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伸出手抹去柳含紫臉上的淚水,向她笑了笑道:「我答應過『東方堡』堡主,盡量擋住所有的敵人。可是我能力有限,沒有做到,只能做到這步了。你不會因為這件事看我不起吧?」
柳含紫此時已是淚水滂沱,泣不成聲,好一會才道:「不會的!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沒有誰會看不起你的。」
東方玄空聽著二人的對答,心中好生慚愧,心中暗想今天若不天降眼前的這位李越前來救助「東方堡」,只怕此刻「東方堡」已落入萬劫不復之境了。且這個李越前雖然不諳世事,但是比起銳身赴難,忠人之事來,只怕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想到這兒,東方玄空上前一步,向李越前道:「今日承蒙李少俠出手,救敝堡於水火之中。此恩此德,敝堡上下沒齒難忘,永銘大德。」
在這個世上,李越前只關心柳含紫和吳天遠對他的看法,其他人對他的看法,他倒不在意了。但東方玄空如此致謝畢竟讓人心中暖意頓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當下只是向東方玄空道:「東方堡主不用客氣,我答應你的事沒有做到,還請你原諒。」
東方玄空忙道:「少俠千萬別這麼說,這可折煞老夫了。」
二人正說著,百巖和尚卻扶著陳睿來到了李越前的身邊。陳睿向李越前道:「陳某行走江湖二十餘載,除了敝教的張教主還從來沒有服過別人。可是今天陳某服了李少俠,果然是一條好漢子!」
說著陳睿向李越前挑起大姆指,目光中充滿了誠摯懇切,頓了頓,又道:「今天我們都是忠人之事,不免刀兵相見。希望下次相遇之時,我們不再是敵人,而是朋友!」
李越前對陳睿點頭笑道:「你的『驚鸞劍法』也很了不起呀!以後如果再有相見的時候,我還要向你好好討教一番。」
陳睿見他稱讚自己的劍法,倒也頗感慚愧,當下含笑道:「一定!一定!」然後向身後的眾人一揮手,便領著「白蓮教」的一眾人緩緩地退去了。
柳含紫望著「白蓮教」眾人離去,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向懷裡的李越前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李越前則道:「我餓了。」
東方天英在一旁聽了,忙命身邊的人送來吃食。柳含紫接過,先餵了他兩隻雞腿,然後又餵他一塊紅燒肉。李越前只吃了半塊紅燒肉,突然間只覺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便昏死過去了。
次日午後,「東方堡」西側的花園內東方玄空與東方天英父子倆一邊散步,一邊閒談著。東方天英向東方玄空問道:「爹爹身上的傷勢如何?」
東方玄空搖了搖頭,道:「都是皮肉傷,沒有什麼。倒是李越前的內傷頗為嚴重,大夫對他的傷勢有什麼看法?」
東方天英道:「這件事不勞您操心了。孩兒已經將許昌城內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了,請他們務必治好李越前的傷勢。大夫們都說李越前體質強健,異於常人,只要好生靜養,定可以康復。」
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人家終究是為了我們『東方堡』才身受重傷的,想起來便讓人心中好生不安。」
東方天英則道:「四叔和五叔言道,三叔他們三人投靠『白蓮教』這種丟人的事都被李越前和柳含紫知道得一清二楚。日後在江湖上傳開來,『東方堡』如何立足?而李越前現在又身負重傷,不足為患,因此他們想不如趁這個機會……」說著,東方天英的雙目中透出了濃濃的殺機。
東方玄空雙目中精光暴射,怒道:「胡說!他們竟敢有這種想法?這種事豈是我俠義之輩所為?別說人家沒有救過我『東方堡』,便是沒有做過有恩於我們東方家的事,我們也不能幹這種事!這兩個畜牲!你去把他們倆給我叫來!我這就廢了他們!」
東方天英見其父動了真怒,忙道:「還請爹爹暫息雷霆之怒,孩兒也覺這事不妥,已經勸阻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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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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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4:0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二)
東方玄空兀氣憤不已,大聲道:「這是什麼不妥?這根本就是倒行逆施!這兩個傢伙!我平時是怎麼教他們的?竟然能有這種想法?這還了得了?這還了得了?」
東方天英小心道:「他們只是想了一下而已,也沒敢真去幹。」
東方玄空道:「想也不能想!」
東方天英趕緊又功慰了幾句,如容易才將東方玄空的怒火平息下來。最後東方玄空依然道:「你去告訴那兩個畜牲!他們若敢碰李越前一個手指頭,就提著腦袋來見我!」
東方天英見此情形只有岔開話題道:「爹爹覺得李越前這個人怎樣?」
東方玄空怔了一下,才道:「了不起!」
頓了一下,東方玄空又道:「這個人誠實可信、銳身赴難、忠人之事,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東方天英見父親說得都是李越前的為人,並不是他想要的,便又問道:「他的武功呢?」
東方玄空道:「同樣了不起!『無影劍』陳睿、『雷霆掌』王傳宗和『九曲神刀』南門雄都是一方豪傑,任何一人的武功修為與為父都在伯仲之間。他們中只要有兩人與我為敵,我便必敗無疑了。若是他們三人圍攻,只怕我連十招都走不過去。」
東方天英又道:「李越前這樣的人物只怕整個中原武林也找不出幾個來了。」
東方玄空點頭道:「不錯!前些日子你向我說起在劉四海家中被這個李越前一招打成重傷,我還有些不大相信。昨日見了他施展的神功絕技,才深知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唉!看來我們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久了。居然江湖上出了這樣的人物也不知道。」
東方天英則笑道:「爹爹也不必自責,李越前這個人在江湖本來就沒有什麼名氣,我們不知道也不為過。只是可惜了!嘿嘿!」
東方玄空不太明白,便問道:「可惜什麼?」
東方天英道:「這樣的人物我卻在劉四海的府上失之交臂,倒是給柳含煙慧眼識英雄,一眼相中,被她捷足先登了。『昊天堡』有足智多謀的柳含煙就已經夠厲害了,日後再加上這個李越前,簡直是如虎添翼。將來我們『東方堡』倒是要被『昊天堡』比下去了。」
東方玄空點頭道:「是啊!」他想到今後「東方堡」要被「昊天堡」比下去,心中也著實不是滋味。這「武林五大世家」首腦之間雖然稱兄道弟,但是他們之間的竟爭卻也十分厲害,誰也不願被誰壓下去。當年柳千山立下規矩不讓「昊天堡」五女外嫁,其他四大世家還在暗地裡譏笑柳千山無能,竟然想借這種手段重振「昊天堡」。可是眼見柳千山的法子奏效,「昊天堡」即將強盛起來,這嫉妒之心便油然而生了。
東方玄空想了想,想起什麼,便向東方天英問道:「柳含紫報訊時好像是說『白蓮教』將對『武林五大世家』同時下手。那麼『昊天堡』也是『白蓮教』的獵取對象了。怎麼我看柳含紫對『昊天堡』的安危卻沒有一點關心的意思?這頗不合常理呀!」
東方天英則答道:「這件事我也感到奇怪,所以昨天我也問過了柳含紫。柳含紫卻告訴我李越前的大哥吳天遠現在應該在『昊天堡』,看她的模樣倒是放心得很哩!」
東方玄空沉吟不語,半晌才問道:「這個吳天遠怎樣?」
東方天英答道:「據孩兒看,這個吳天遠則是個老江湖。而聽柳含紫和李越前的口氣,吳天遠的武功要比李越前高出許多了。」
「比李越前還要高出很多?」東方玄空顯得十分震驚道,「這個李越前的武功便已經十分了不起了,而吳天遠還要遠高於他?這個吳天遠多大歲數?」
東方天英道:「這個吳天遠我也見過一次,看上去他比李越前大三四歲,也就二十一二歲的樣子。」
東方玄空低聲道:「真是不可思議,這兄弟二人的武功究竟是怎麼練的?一個比一個更讓人捉摸不透!」
二人正說著,一名東方家人走了進來,向東方玄空道:「啟稟老爺和大少爺,外面有『昊天堡』的信使求見。」
東方玄空聞言面色一變,道:「『昊天堡』的消息好靈通啊!不過才過了一兩天,便找上門來了。好!我們這就去。」
東方天英則在一旁接口冷笑道:「他們柳家未來的姑爺在我們『東方堡』受了傷,他們能不擔心嗎?」東方玄空則輕聲對東方天英道:「你找幾個人去『昊天堡』查一下,那天晚上『白蓮教』與『昊天堡』爭鬥究竟如何。順便再察探一下南宮、端木和司徒三家的情勢如何。」東方天英點頭道:「我會派幾個機靈的角色辦這事。」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會客廳」,卻見廳堂之中有兩個三十來歲精幹的漢子安坐於客座。二人一見東方玄空和東方天英,忙起身向二人施禮道:「『昊天堡』俞安、趙憚見過東方堡主、東方少堡主。」
東方玄空滿面春風地向俞、趙二人道:「快請免禮!兩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不知貴堡主托兩位登門,有何貴幹?」
俞安則道:「東方堡主客氣了,我們是今天午間才接到大小姐的飛鴿傳書,因此不敢耽擱,便從許昌趕來,冒昧登門還請東方堡主恕罪。」客套話說完之後,趙憚接著道:「大小姐聽聞李越前李少俠身負重傷,與三小姐客居貴堡,心中十分掛念,命我們前來探望。李少俠的大哥吳天遠吳公子則托我們兄弟倆帶來了幾張藥方,還請東方堡主過目。」說著,便從懷中取出幾張藥方來,交給東方玄空。
東方天英在一旁向藥方上望去,卻見上面寫得儘是治療內外傷的藥物,不過寫得卻十分詳盡,甚至怎麼選藥、煎藥,何時服藥都寫得清清楚楚。顯然,開這些藥方時,吳天遠必定是煞費了一番苦心。東方天英向俞、趙二人問道:「現在吳公子還在『昊天堡』嗎?」
俞安答道:「是的。另外吳公子還想求堡主和少堡主一件事。」
東方玄空道:「但說無妨。只要我們能辦到,自然盡力去辦。」
俞安笑了笑道:「吳公子想請堡主和少堡主想辦法將李少俠留在『東方堡』一個月,也不要告訴李少俠,這是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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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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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4:2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三)
東方玄空聞言想了想,道:「你回去後請轉告吳公子,請他放心,這件事包在老夫的身上了。二位請隨犬子去探望李少俠。」說罷,他便指使東方天英引著俞、趙二人去客房探望李越前和柳含紫去了。
不一會兒,三人便來到了李越前所居住的客房。此時,柳含紫正在與李越前閒聊。俞、趙二人進屋後便見過柳含紫與李越前,並向李越前轉達了柳含煙的問候,倒讓李越前好生感動。柳含紫便向二人打聽起「昊天堡」的情況,俞、趙二人只是回答說,吳公子和大小姐都在堡中,家裡大小一切都安好。柳含紫又問起父親柳千山的病情,二人則回答說吳天遠已經為柳千山診脈斷症了,柳千山服用了吳天遠的藥方後,顯得比以前精神多了。
李越前向二人打聽吳天遠的近況,二人則說大小姐在信裡曾提及吳天遠在得知李越前受傷後,顯得頗不高興。李越前聽這了這話,嘿了一聲,好久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俞、趙二人見他心緒不佳,便又說了幾句安心養傷之類的寬慰之詞,便起身告退了。
東方天英送走了俞、趙二人之後,便找了幾個精明的「東方堡」弟子去「昊天堡」以及其他武林世家打聽情況,然後又折回李越前所住的客房。敲了敲門,裡面傳來柳含紫的聲音:「請進!」
東方天英推門走了進去,卻見李越前黑著臉,也不知在同誰生氣。而柳含紫一見東方天英,忙向東方天英說明了剛才的情況,然後道:「東方大哥,你快來勸勸他吧!他這不知是為了什麼,半晌都沒有出聲了。」
東方天英笑了笑向她點了點頭,便向李越前道:「李兄弟是不是因為令兄不快的事而不高興?」李越前點了點頭。
東方天英道:「令兄不高興當然是有原因了。李兄弟,你想想看,如果你大哥吳天遠受傷了,你會不會高興?」「當然不會了。」李越前想都沒有想,便回答道。
東方天英又道:「所以,你受傷了,令兄吳天遠當然不高興了。」李越前雙睛一亮,道:「這麼說大哥不高興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事?」東方天英笑著點頭道:「那是當然了。他不高興是因為關心你的傷勢。他還托人帶來了幾張藥方為你治傷呢。」
李越前聽他這麼一說,臉色立時轉晴,也有了笑容。柳含紫則道:「還是東方大哥的話管用,只用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剛才我講了半天,他也不肯聽。」李越前卻道:「你講半天都沒有講到點子上,不像東方大哥這樣一說就讓人明白。」
東方天英道:「論起年紀來我比你們癡長幾歲,不過論起武功來,我可就比李兄弟差得遠了。我對武功方面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不知李兄弟能否賜教一二?「
李越前見他如此謙虛,也不敢托大,當下道:「東方大哥客氣了。不過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說來聽聽。我們可以一起……」他不大會說話,一時想不起什麼好詞來。
「參詳!」柳含紫見他說不出來,便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道。
「對!對!我們可以在一起參詳參詳。」李越前拍著自己的腦門,心中暗誇柳含紫聰明。
東方天英當即提了幾個劍法上的問題,李越前卻是對答如流。李越前的言語平實易懂,又不咬文嚼字(他也不會咬文嚼字),東方天英一聽就明白了。東方天英此時對李越前的佩服委實是無以復加。而柳含紫也在一旁仔細地聽著,她知道李越前雖然說得是劍法上的道理,並不是劍招,可是劍理若能弄得清楚明白,同樣會增加劍招上的威力。
李越前正說著,卻又聽見敲門的聲響。柳含紫忙起身去開門,卻見一個錦衣少女走了進來。這少女生得眉目如畫,絕色之姿。單論起相貌來,絲毫不輸於柳含紫。那少女見了柳含紫笑道:「柳家妹子,見了姊姊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柳含紫卻撇了撇小嘴,啐道:「才大人家兩個月,每次見面都要人家叫你姐姐!我偏不叫!」那少女見柳含紫不肯叫她姊姊倒也不生氣,而是望著躺在病榻中的李越前笑道:「這是不是前兩日救了我們東方家的大英雄?」然後又向柳含紫道:「你不叫我姊姊也就算了,可是你的這位大英雄卻不給我引見引見,好沒有道理喲!」
李越前聽這個美貌的少女稱呼自己為大英雄,臉上不禁微微一紅。柳含紫便向李越前介紹這們錦衣少女,道:「這位是『東方堡』的千金大小姐東方天珠。」李越前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點了點頭。
而東方天英則在一旁道:「珠兒,別在這裡瞎胡鬧,李兄弟正在給我們講劍法上的道理呢!」東方天珠卻不以為然道:「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是武林一絕。把自己的劍法學好了就行了。劍法上的道理還不是從劍招上來的?劍招沒有學好,道理再好也沒用。」
東方天英知道自爹爹而下,人人對她都寵愛有加,雖見她強詞奪理,但也不辯駁,只是一笑而過。李越前卻道:「不錯,這『七星七絕劍』的確是武林絕。大哥在同我說劍法時曾說過,這『七星七絕劍』相傳傳自唐朝時的一個叫什麼蘭陵老人的人。不過當時是七柄劍同使,後來可能是因為七把劍帶著不方便,或者是因為七劍齊使需要極為深厚的內力,便改為成了一把劍。不過單從威力上說,要比七劍同使小多了。」
東方天珠聞言頗感驚奇,問道:「我們家的『七星七絕劍』原來是七劍齊使?怎麼我不知道呢?難道你大哥見過有人使過七劍同使的『七星七絕劍』不成?再說,一個人只有一雙手,最多只能拿兩把劍,七把劍放在一起,我拿都拿不住。七劍齊使,怎麼能使起來呢?」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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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4:4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四)
這事不但東方天珠感到驚奇,連東方天英也感覺這事透著新鮮。他心想:「本門武學的來歷,我們自己卻不知道,這事可真稀奇。」不過他比東方天珠要穩重多了,自然不會像東方天珠那樣急切地發問。
「哦!你不知道嗎?」李越前也感到十分奇怪,便又向東方天英問道:「東方大哥,你也沒有聽說過嗎?」東方天英只得老實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李越前搔了搔腦袋,道:「當時大哥對我說這七把劍長短不一,劍柄上縛有紅綢,使劍時便手握紅綢,類似於飛劍。使完之後將七劍向空中一拋,落下時插落於地,自然就擺出了北斗七星。」
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二人都聽得瞪大了雙眼,這些事他們聽都沒有聽過,原來「七星七絕劍」中還有這麼多名堂。東方天珠聽他說完之後,便問道:「你大哥是在哪裡見到這麼神奇的劍法的?」
李越前道:「大哥是在一本書上見到的,上面提過一兩句,不過大哥卻沒有說是什麼書。」東方天珠滿面失望之色,道:「這不是白說?」東方天英則道:「珠兒,別胡說八道。」
東方天珠不高興道:「聽他說得神乎其神的,可是這樣的劍法我們聽都沒有聽說過,更別說有人能使了。他大哥只不過是在一本書上看到了片鱗只爪,究竟這唐朝時的『七星七絕劍』是個什麼樣,又沒有一本劍譜,誰能知道?他不是白說,是什麼?」
柳含紫聽得十分不高興,剛要反唇相譏,卻聽李越前道:「也不能算白說。大哥對我講這『七星七絕劍』時興致甚高,便對我說:『愣子,這些久已失傳物劍法雖然神奇,但畢竟也是前輩武林高人創造出來的。他們能創,我們就不能把這劍法復原?』」
東方天珠聽了便點頭道:「是啊,你大哥說的很有道理啊。你又是怎麼回答的?」東方天英卻道:「有道理雖然不錯,可是就憑書上寫得三言兩語,怎麼能復原出來?」
而李越前聽東方天珠讚他大哥說話很有道理,十分高興,便來了精神,道:「是啊,我當時也像東方大哥那樣回答大哥的。可是大哥卻說困難是困難了點,可是現在畢竟還有『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作為參照。又說什麼有志者什麼的,無志者什麼的。」東方天珠卻笑道:「是有志者事竟成,無志者刀無鋼,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柳含紫聽東方天珠譏笑李越前無知,不樂意了,道:「愣子哥懂的事情可多了。他知道的許多東西,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未必就能明白。」論年歲她明明比東方天珠還小上數月,卻稱呼東方天珠為小丫頭片子。東方天珠聽了自然也不高興了,便要與柳含紫鬥口。
東方天英卻急於聽李越前說下去,他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氣,並不希望兩人吵起來,岔開話題,便向東方天珠道:「柳家妹子說得沒錯,你懂得不多,卻總喜歡七岔八岔的。讓李兄弟把話說完,你再說話好不好?傳了出去,別人還道我們東方家的人沒有家教。」
李越前本被東方天珠說得滿面通紅,便不想再說下去,待聽得柳含紫如此誇獎中,心中一陣甜絲絲的,再聽東方天英也幫著他說話,也就不同東方天珠計較了。他頓了一下,接著往下說道:「後來大哥就與我約好,我們一人各作三路劍法,誰作得快,就作第七路劍法。之後大哥便外出有事去了,兩個月後才回來,我那時才想好一路劍法,而大哥他竟然已經將其他六路劍法都想通了。大哥看了我的那一路劍法,誇我想得很好,然後又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才把我們兩人所復原的『七星七絕劍』融會貫通。」
東方天珠聽得驚奇無比,半晌才道:「這麼說你也會使這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了?」李越前點頭道:「是啊。不過後來大哥對我說,咱們為了復原這『七星七絕劍』花了兩個半月的功夫,也不知道是否與古人的『七星七絕劍』一樣。幸虧古人的『七星七絕劍』早已失傳了,不然兩者印證起來,完全不同的話,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況且愣子你的武功也不以劍法見長,本不應該在這門功夫上荒廢這許多時間。以後這種傻事是再也不幹了。」
東方天英聽得心頭巨震,心道:「聽李越前的口氣好像我們家傳的『七星七絕劍』他也會使。這可是我東方家的不傳之秘,怎麼他也會?難怪我在劉四海府上與他過招,一招就被他傷了,原來他早知道我的劍招。他們兄弟倆竟然只憑借書上的隻言片語和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便能自行創出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真是太了不起了!這兄弟倆怎麼如此厲害?這哪還是人啊!簡直是兩個怪物。」
東方天珠卻不太相信,道:「你說得神乎其神,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不如你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李越前苦笑一聲,道:「我現在不能動真氣,想使也使不起來。」東方天珠側首想了想,道:「你不如乘現在將這門劍法教給我和大哥,如果我們兩個學會了能使出來,我們才相信你不是在吹牛。」
東方天英見東方天珠竟想用這種方法將李越前的這門劍法套出來,心中暗自好笑,心道:「這門劍法是人家花了好大的氣力才想出來的,自然是不傳之秘。怎麼能憑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一句話便傳你?就是三歲小孩也不會上你這個當。」當下他便向東方天珠道:「你就別為難李兄弟了。這門劍法也不是李兄弟一個人想出來的,如果不得到他兄長的首肯,又怎麼能輕易傳人?」話雖是這麼說,可是東方天英一想到這門從本門劍法中衍化出來的七劍齊發的「七星七絕劍」自己竟然不會,心裡也是好一陣難過。
豈知李越前卻道:「大哥曾說過不可以挾什麼自什麼的。也說以後如有機緣,可以將這門劍法交給『東方堡』堡主驗證。」東方天珠聽得李越前竟然肯傳授這門劍法,自然喜出望外,道:「你大哥說的定是不可挾技自珍。你大哥真是個好人。」東方天珠這次沒有再敢譏笑李越前,既然李越前答應傳她劍法,她一門心思自然想得是劍法,也想不起其他了。李越前見她稱讚自己的大哥,自然也十分高興,道:「那當然了!我大哥可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柳含紫在一旁看得心中頗不以為然,心道:「愣子哥答應教東方天珠劍法,她當然誇愣子哥和愣子哥的大哥是好人了!」正這時,送湯藥的人來了。柳含紫接過湯藥喂李越前服下。東方天珠雖急於想學劍法,但也不敢催促柳含紫。她與這個柳含紫自小就不睦,她可不願意柳含紫在這個節骨眼上使出什麼壞來,讓她學不到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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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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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5:0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五)
柳含紫喂完李越前湯藥之後,便向李越前道:「愣子哥,我出去走走。」李越前聞言一怔,隨即便明白柳含紫此時迴避,是不想佔這個便宜,從他這裡學這門「七星七絕劍」。李越前雖然不懂什麼江湖規矩,可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便向她點了點頭。東方天英見柳含紫如此識大體,心中也十分感激。他卻不知柳含紫卻另有一番想法。柳含紫心想,愣子哥和他大哥吳天遠以及天下的武學都藏在一個叫什麼「武庫」的地方,這「七星七絕劍」的劍譜自然也藏在那裡。自己雖然現在不學,以後到了「武庫」,自己想學什麼功夫就學什麼功夫,此刻也不用眼巴巴地望著愣子哥。
李越前待柳含紫出門之後,才向東方天英和東方天珠道:「這『七星七絕劍』本是仿北斗七星而作。這北斗七星你們都知道吧?」東方天珠道:「北斗七星我們怎麼會不知道?」
李越前道:「那你知道這七顆星分別叫什麼名字嗎?」東方天珠立時傻了眼,道:「這個爹爹曾對我說過,可是我忘了。不過這和劍法有什麼關係?」東方天英卻接口道:「這七顆星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第一至第四星為魁,第五至第七星為標,合而為鬥。」
李越前道:「這同我大哥說得差不多。因此七劍依長度排列,天樞為最長,搖光則最短。大哥說書上講最短的一柄劍不盈兩尺,而大哥卻認為仍然長了些,應該是長不盈尺才對。這七劍之中最易控制的便是『天樞劍』,而最難控制,也最厲害的則是『搖光劍』
。」
東方天珠聽李越前說得滿像樣的,便不再插口了。而東方天英更是連連點頭,用心記憶,生怕錯了一個字。李越前接著道:「我們就先從簡單的開始學起,先學這『天樞劍』
。」
然後李越前便開始一招一式地傳授這路「天樞劍」。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這兄妹倆,聽著李越前的講解,自己比劃著一試,果然是根據本門劍法變化出來的,只不過精微之處更勝於本門劍法。二人心中自然是喜不自勝,而東方天英對「昊天堡」的嫉妒之心也更盛。
李越前一直講到傍晚時分,才將這路「天樞劍」全部講完。東方天英悟性較強,對這路劍法領悟了大半,而東方天珠則要差些,只能領悟一小半。二人見李越前說累了,這才起身告辭。
東方天英與東方天珠從李越前的住所出來之後,並不各自回房,而是徑直來到東方玄空之處。東方天英將今日之事大略向東方玄空敘述一番,然後又將李越前所傳的「天樞劍」施展了一遍,看得東方玄空大為震驚。東方玄空沉吟良久才道:「為父以前也曾聽聞故老相傳本門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我原先只當這只是個傳說,況且先人所傳下的劍譜早已失傳了。沒想到李越前和吳天遠這二人竟然能將它復原出來,真是了不起啊!」
東方天英向東方玄空道:「這樣的人物若被『昊天堡』招贅上門,那還得了?以後我們東方家哪裡還能有出頭之日?」東方玄空聞言苦笑一聲,默然不語,一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東方天英從其父那裡退了出來,心中滿不是滋味,便拉著東方天珠到了自己的屋中。東方天珠被東方天英弄得莫名其妙,問了東方天英幾句,東方天英也不回答。只見他在屋中踱來踱去,然後又上下不停地打著東方天珠。東方天珠被他瞧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便再度問道:「大哥,到底有什麼事你就快說!你再不說,我可走了!」
東方天英這才道:「你覺得李越前這個人怎麼樣?」東方天珠道:「有什麼怎麼樣?不就是武功高些,也沒有什麼。」東方天英卻道:「什麼只是武功高些?我們這一輩人中,有哪個能是他的對手?他肚子裡裝的武功也肯定不止『七星七絕劍』這一種。」
東方天珠道:「那是當然了。我聽說柳含紫那個小丫頭最近也是武功大進,定是他教的。」東方天英又問道:「那你說這個李越前一旦被招贅進『昊天堡』會怎樣?」
「這還用問?」東方天珠笑道,「從此後『昊天堡』自然將成為『武林五大世家』之首了。」東方天英道:「我不甘心啊!這樣的人物我怎麼一早沒有發現?卻被當時女扮男裝的柳含煙發現了,還準備把李越前招進『昊天堡』
。如果當時我聰明上半分,事情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他說得痛心疾首,滿面一副不服氣之色。
東方天珠見他這樣,也收起了笑臉,道:「你想怎麼樣?」東方天英向其妹道:「難道只有『昊天堡』有女將,我們『東方堡』便無人了?我瞧你哪一點也不比那個柳含紫差……」
東方天珠聽了他這話,便不高興地截口道:「你該不會是要我去李越前,把他從柳含紫的手上搶過來吧?這種事我可不幹,你另找別人去辦!」東方天英道:「你也不聽我把話說完,誰說讓你去打李越前那個愣小子的主意了?再說李越前被柳含紫那個小狐狸精迷住心竅了,你就是想打他的主意也打不了。」
東方天珠疑惑起來,問道:「那你究竟打什麼主意?」東方天英道:「你有沒有聽李越前說他還有個大哥?」東方天珠道:「當然聽他說起過,好像他大哥的武功還要遠高於他。怎麼了?你是在動李越前大哥的主意?天知道他大哥長得是什麼樣,我可不去。
「
東方天英道:「李越前的大哥吳天遠我曾見過,人長得也很英俊,只比李越前大兩三歲。」東方天珠則道:「你別盡說好話,我可不去。你讓你妹妹去犧牲色相,你就不臉紅嗎?」
東方天英卻道:「大哥我是實話實說。我只是讓你想辦法去見見吳天遠,你如果覺得吳天遠不錯,你就想法子把他招到我們『東方堡』來。你若不願意就拉倒。你說什麼讓你犧牲色相?你大哥是這種人嗎?一個女孩子家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你羞也不羞呀?」
東方天珠聽了東方天英這話,不禁俏面一紅,道:「反正我不去!」東方天英道:「明天我就把這事稟告爹爹,如果他同意了,你不去也要去!」東方天珠聞言便哭了起來,道:「你欺負我!你一點也不疼我!你還是大哥呢!盡讓妹妹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東方天英見妹妹哭了起來,也慌了手腳,忙道:「我這怎麼是讓你去做見不得人的事?你想想看,這個吳天遠的武功遠高於李越前,恐怕已經是天下無敵了。你若能嫁給他,還不讓整個武林的俠女們羨慕不已?再說了,這個吳天遠的眼光可高得很,就算是你想嫁給他,人家還未必能看得上你呢!我這只不過是一廂情願而已。」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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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5:3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六)
東方天珠聽了這話便不哭了,向東方天英怒道:「你說什麼?他吳天遠憑什麼看不上我?我哪點比別人差了?他看不上我,還要看上誰?呸!你說他在哪裡?我倒要看看他的眼光怎麼個高法!」
東方天英見自己的激將法生效了,當下笑道:「吳天遠現在『昊天堡』,不過你現在不能去。」東方天珠道:「他在『昊天堡』時我不能去,等他離開『昊天堡』我上哪裡去找他?」東方天英則道:「這事你就放心了,你聽我的安排就行了。」東方天珠哼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便自顧自回屋去了。
而柳含紫和李越前可不知道東方天英的這些想法。柳含紫等東方兄妹走後,便回到了李越前的屋內。二人閒聊了幾句,李越前突然向柳含紫道:「你教我識字吧!」
柳含紫一怔,笑道:「你什麼時候轉了心性,想起來要識文斷字了?」李越前又道:「你教我識字!」李越前的目光中滿是懇求與期待。柳含紫便點了點頭,道:「好吧!」
原來,李越前這些日子以來,深覺自己什麼江湖規矩也不懂,大字不識幾個,說出話來,總是惹人生笑,心中鬱悶無比,便想學一些什麼。而那日自己與「無影劍」陳睿說話時用錯了詞語,遭到那麼多人的恥笑,他更是引以為恥。甚至,連東方天珠一個小姑娘都嘲笑他什麼都不知道,愈發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往自己的肚子裡裝點墨水了。
柳含紫說完便出去找來筆墨紙硯,研好墨後,她向李越前道:「我只能教你識字,什麼詩詞歌賦之類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了。」柳含紫知道李越前的想法同其他人不大一樣,什麼事情總喜歡問個究竟,讓人好生厭煩,是以明言在先,以防不測。
李越前聽了也點頭道:「你又不是教書先生,怎麼能懂那許多東西?你只教我認字,就夠了。」柳含紫這才在紙上寫了個「一」字,道:「這便是『一』字。」然後又寫了「二」和「三」,道:「這是『二』和『三』
。」
李越前取過筆來,模仿著柳含紫的筆劃,在紙上寫下了這三個字,嘴裡嘀咕道:「原來『一』就是一橫,『二』就是兩橫,『三』就是三橫。那麼照這樣說『四』就是四橫,『五』就是五橫了?」柳含紫啐道:「呸!照你這麼說來,『十』就是十橫,『百』就是百橫,『千』就是千橫,『萬』就是萬橫了?照這個道理若寫『十萬』這兩個字,還不把我給累死了?」
李越前聽柳含紫說得不錯,也知自己說得不對,笑道:「你說得對,恐怕是我想錯了。那麼這個『四』字究竟應該怎麼寫?」柳含紫道:「什麼是恐怕?就是你錯了。這個『四』字應該是這樣寫。」說著便在紙上寫出了一個「四」字來。李越前待她寫完之後,便接過筆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一個「四」字。
柳含紫在一旁道:「你這字寫得太難看了,倒像三歲小孩寫的一樣。」李越前卻道:「剛寫就是這個樣,我會慢慢練習的。」二人一個教,一個學,說說笑笑,倒也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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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遠在「昊天堡」已經住了半個月了,柳含雲也一直沒有放棄她的努力。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也都是白費,雖然她總是盡力迎合吳天遠,可是吳天遠總是對她彬彬有禮,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令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保持如此而已,無法越雷池一步。折騰了十來天,柳含雲累了,也對吳天遠不再抱任何希望了。以至於她對柳含煙屢次說起這事,總抱怨說吳天遠就好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似的,對她的情意總是視而不見。自己縱然柔情似水,卻也不能將這個人的鐵石心腸化成繞指柔。
而柳含煙卻從一開始就認為,柳含雲不是吳天遠的良配,自然也就不會生出什麼好結果來。像柳含雲這樣主動去追求吳天遠,吳天遠又怎麼會動心?女孩子最重要的是矜持,柳含雲把這一點丟掉是永遠不會成功的。即使如此,柳含煙耳中聽著柳含雲的聲聲抱怨,卻也沒有能力幫助她什麼。柳含煙把該講的話都對柳含雲講透了,柳含雲聽不進去,做不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柳含煙也並不反對在她身邊上演這一幕幕有趣的小喜劇,她倒是很樂意從這裡面仔細地觀察吳天遠的為人。這倒不是她對吳天遠起了愛慕之心,主要是因為吳天遠將成為「昊天堡」可以依靠的堅實力量。
與柳含紫抱同樣心思的另一個人就是柳千崖。他與柳含煙的看法大致相同,只是他的觀察卻比柳含紫更加細膩如微,他觀察起吳天遠來也比柳含煙更加方便。這一方面是因為柳含煙掌管著「昊天堡」的大小事物,日理萬機,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去接近吳天遠。另一方面,吳天遠在不為人治病的閒暇時間裡也經常去「半雅居」拜訪柳千崖。
因為柳千崖這個人博覽群書,對道家典籍也有著相當深厚的研究,而且他有許多獨特的見解是吳天遠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也有些見解與吳天遠並不相同。柳千崖曾對吳天遠說他們二人閱讀道家典籍的目的大不相同:吳天遠讀書是為了從裡面尋找武功,而柳千崖研究典籍,則是為了從裡面尋找道家的思想。雖然最終道家的思想會影響到道家的武功,可是這兩者之間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吳天遠對柳千崖的論斷還是很拜服的。總是說每次與柳千崖交談總能得到一些新的東西,經常觸發他的靈感,對他的武功頗有幫助,這趟「昊天堡」可沒有白來。
半個月下來,吳天遠細心為柳千山施針用藥,使得柳千山的病情有所好轉。眼見柳千山只要按照他的藥方按時服藥,身體便能康復,吳天遠便無法安心在「昊天堡」呆下去了。他是個久走山川的人,很少在一個地方停留較長的時間,當真讓他靜下來,住在一個地方,會讓他很不習慣。而且,他也非常想念遠在「東方堡」的李越前,也想見見那個素未謀面的未來弟媳柳含紫。一想到這裡,就讓他急於離開「昊天堡」。
如此,吳天遠便向柳千山辭行,儘管柳千山再三挽留,吳天遠也執意要離去。柳千山見吳天遠去意已決,也就不再挽留了,便請他明日再走,晚上設宴為之送行。吳天遠卻並不在乎這些禮節,直言自己非常想念李越前,且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裡耽擱。柳千山拗不過他,便召集「昊天堡」上下一起出來為吳天遠送行。
柳含雲直到此時才斷絕了念頭,只有上前對吳天遠道:「吳大哥,一路保重!」說完,差點哭出聲來,形同生死訣別。而書生打扮的柳含煙卻上前給了吳天遠一塊玉牌,道:「吳兄可憑這面玉牌調動『昊天堡』在外的所有眼線,你若想查個大事小情的,也方便些。其他的事我們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吳天遠知道「昊天堡」對江湖上的事情瞭如指掌,全賴這些眼線辦事得力,甚至比「白蓮教」還高明出不少。今後自己行走江湖可方便了不少,這可是一份厚禮,他也並不客氣,接過玉牌,笑道:「如此就多謝了。」
柳含風則向吳天遠道:「吳大哥,多謝你指點我武功。你什麼時候再來我們『昊天堡』?」他仰著小臉望著吳天遠,滿是期待之情。吳天遠也十分喜歡這個柳含風,當下笑道:「你放心,你吳大哥以後肯定會再來的。」柳含風伸出右手小指,道:「大丈夫言出必踐,你可不許騙我啊,我們來勾個手指。」吳天遠伸出左手在柳含風的頭頂上撫摸了一下,也伸出右手小指在柳含風的小指上勾了一下,笑道:「吳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小鬼頭,對我的話還不放心呀!」
這時柳含煙命人牽來了一匹馬,向吳天遠道:「吳兄既救敝堡於危難之中,又醫好了家父的陳年痼疾。我們也沒有什麼東西可贈,只有這副腳力還算名種,望吳兄笑納,不要推辭。」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5:5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六章 七星七絕(七)
吳天遠見這匹馬通體純白,竟連一根雜毛也沒有,應該是「閃電白龍駒」之類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寶馬。便搖頭道:「不必了,雖然是好馬,可是帶在身邊,照顧起來也很麻煩。」說完,便向送行的眾人微施一禮,道:「告辭了!」轉身而去。
柳含風望著吳天遠離去的身影大聲道:「吳大哥,你可記著要來『昊天堡』看我啊!」吳天遠也不回頭,只是抬起手搖了搖,表示他知道了。這時柳千崖卻走到柳含煙身邊,向柳含煙輕聲道:「依我看來,還是煙兒你最有希望。」柳含煙被柳千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便道:「煙兒不太明白,還請三叔明示。」柳千崖卻是笑而不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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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英來到東方玄空的身旁,道:「『昊天堡』派人來說吳天遠已經出發了,可以讓李越前和柳含紫離開了。」
東方玄空則問道:「你們的『七星七絕劍』學得如何了?」東方天英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不過孩兒只能將四劍同使,而珠兒也只能做到三劍齊發。另外孩兒已將這門『七星七絕劍』繪成圖譜,請爹爹過目。」說著,他便多懷中取出一本冊子交給東方玄空。
東方玄空接過翻看了一下,只覺七路劍法雖與本門劍法路數相同,但精妙艱深,並非一時半會便能瞧得明白,便將冊子放進懷裡,向東方天英問道:「李少俠和柳含紫決定要走了嗎?」
東方天英答道:「前兩天李越前內傷大好之後,柳含紫就嚷嚷著要走了。若不是因為吳天遠帶來的口信,我設法留住了他們,他們早就走了。」東方玄空這才點頭道:「你去準備一下,為李少俠和柳含紫設宴送行。千萬不可丟了禮數。」
東方天英卻沒有動,向東方玄空問道:「請問爹爹,這個吳天遠為什麼要我們留住李越前地人呢?」東方玄空知道東方天英有話要說,笑了笑道:「這事你早就想明白了,怎麼還來問我?」
東方天英道:「據孩兒從派去『昊天堡』的人帶回來的消息來看,吳天遠去『昊天堡』主要是談李越前與柳含紫的親事。現在雙方差不多已經定了下來,不過吳天遠恐怕是想在暗地裡看看柳含紫的言行舉止,是否能稱他的心意。因此才讓我們留住李越前和柳含紫。」
東方玄空道:「不錯!你設想得與吳天遠所想應該差不了多少。」接著他又向東方天英問道:「怎麼?去『昊天堡』的人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東方天英忙道:「他們也是剛剛才回來,我剛問完他們,『昊天堡』的信使就到了。因此孩兒還沒來得及向您稟報呢。」東方玄空擺了擺手,意思是說自己並沒有生氣,道:「他們去了也有不少時日了,打聽到什麼沒有?」
東方天英道:「『昊天堡』的人都精明得緊,他們也費了不少功夫才探聽得一些實信。」東方玄空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一口茶,道:「那倒是辛苦他們了。」然後示意東方天英繼續往下說。
東方天英接著道:「那天『白蓮教』偷襲我們五大世家,南宮、司徒和端木三家事先都不知情,被『白蓮教』一舉而下,而『昊天堡』事先也並不知情,而是吳天遠來了之後才知道的。」東方玄空聞言一笑道:「看來這兄弟二人通風報訊倒有一手啊。」
東方天英也笑了笑,道:「可是當天晚上的事情就駭人聽聞了。」「那天晚上怎麼了?」東方玄空僥有興致地問道。東方天英吸了一口氣,道:「那天夜裡『白蓮教』來襲,本來柳家都已準備好了,可是吳天遠竟然也不打招呼,一個人便衝了出去。結果……」
東方玄空聽他說話吞吞吐吐,顯得很不高興,道:「結果怎麼樣?」東方天英道:「結果『白蓮教』派來的人都被吳天遠一個人擺平了,並且沒有傷到一條人命。」
東方玄空全身一震,手裡的茶盅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難道『白蓮教』的人是一個個同他單打獨鬥?」東方天英搖頭道:「不是,『白蓮教』的人當時一擁而上對付吳天遠。而且『白蓮教』派去『昊天堡』的高手也有不少,有『九幽遺魂』包海青、『狂龍劍客』白從容、『烈火刀』馮一刀、『天外神魔』任長星,甚至還有『天煞孤星』趙運靈。可是根本就沒有人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據說吳天遠只用一頓飯的功夫便將對方四五百人全部擺平了。」
東方玄空喃喃道:「不會吧!這麼多人,沒有一個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天煞孤星』趙運靈不是死了嗎?怎麼又重現江湖了?還加入了『白蓮教』,他也沒能在吳天遠手下走過一招嗎?」東方玄空心知自己比起趙運靈來還差一點火候,可是他卻無法相信象趙運靈這樣的邪派高手竟然也不堪吳天遠一擊。
東方天英道:「據說吳天遠倒沒有與趙運靈真正過招,最後吳天遠放了趙運靈一馬,而是讓他帶信給『白蓮教』教主張良望,別再來騷擾『昊天堡』了。」東方玄空這才略感放心,道:「我也想,吳天遠再強,也不可能在一招之內將趙運靈制住。」
東方天英卻搖頭道:「孩兒可不這樣想,若將趙運靈與李越前相比較起來,爹爹認為誰強一些?」東方玄空不假思索道:「當然是李越前比趙運靈要強一些。」
東方天英道:「孩兒這幾日來也向李越前詢問過吳天遠的事。據李越前所言,他在吳天遠的手下也同樣走不過一招。且這兩年來,如他所言吳天遠不論對任何強敵向來不用第二招。」
東方玄空雙目中神光一閃,道:「這怎麼可能?況且吳天遠以一人之力便制服了『白蓮教』這麼多高手,這麼大一件事應該早就傳得滿城風雨才是,怎麼江湖上一點傳聞也沒有?」
東方天英道:「這主要是因為吳天遠不喜歡招搖,是以『昊天堡』也就嚴令不可以將此事外傳。而『白蓮教』吃了這麼大的悶虧,自然也不會到處自揭自家的醜事了。」
東方玄空怔在那裡半晌也沒有出聲,東方天英便道:「爹爹,孩兒上次同您提過讓珠兒去接近吳天遠的事,您當時說等等看,不知現在意下如何?」
東方玄空的眉頭深鎖起來,道:「這件事情為父早已想過了,好像不大妥當。」東方天英見自己的建議並不被父親認可,便有些著急起來,問道:「如何不妥?」
東方玄空歎了一口氣道:「即便吳天遠當真如你所說得一樣厲害,可是『昊天堡』柳家又怎能不知?據說柳家五女個個美若天仙,柳含煙、柳含雲和柳含紫我們都是見過的,都有絕代風華。況且柳含煙更是個何等精明幹練的角色?這種肥肉到了自家的嘴邊,他們怎能輕易放過,也不會容他人染指。你能想到的,他們早就想過了。他們尚且辦不了的事,你就更辦不到了。」
東方天英卻道:「爹爹所憂慮之事,孩兒也曾想過。不過常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們去做了,還是有一點希望的。可是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去做,那可是一點希望也沒有。這事就算不成,讓珠兒到江湖上歷練一番,也是好的。」
東方玄空垂目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就照你的意思辦吧。」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6:3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一)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離開「東方堡」後,李越前便想去「昊天堡」見吳天遠去。而柳含紫卻想去「武庫」,李越前拗不過柳含紫,只得帶著柳含紫踏上前往「武庫」的路途。
二人急於趕路,一路之上也沒有生出事端,這日一早便來到了登封縣。柳含紫一進登封縣城,便對李越前問道:「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嗎?」李越前只知道回家的道路,哪裡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當下搖頭表示不知道。
柳含紫笑道:「這裡是登封縣。」李越前有些不明白,問道:「是登封縣又怎麼了?」柳含紫道:「這個登封縣倒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這附近有一座寺廟卻是非常了不起的。我們學武的人都應該去看看。你倒猜猜看,這是座什麼寺廟?」
李越前哪裡知道什麼寺廟?他歪頭想了一會,突然間腦海裡靈光一現,道:「難道是『少林寺』?」柳含紫本以為他猜不出來,想刁難他一下,沒想到竟被他一口道中,便感覺頗為掃興,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少林寺』的?」
其實李越前也就只知道一個少林寺而已,笑道:「大哥與我談論武功的時候經常提起『少林寺』
。『武庫』裡也收藏了少林七十二絕藝。」柳含紫感到非常驚訝,道:「『武庫』裡連少林七十二絕藝也有嗎?這個『武庫』真了不起啊!這少林七十二絕藝是從哪裡來的?」
李越前則道:「是大哥弄來的。我聽他說,他在『少林寺』『藏經閣』住了半個多月,把裡面的少林七十二絕藝讀了個遍,這才回來。」柳含紫心道:「少林寺號稱武學之源,寺中臥虎藏龍,高手濟濟。吳天遠居然在『藏經閣』躲了半個多月,可真是膽大包天。」想到這兒,又不由得敬佩吳天遠的武功深不可測起來,暗道:「若是讓我去少林寺偷七十二絕藝,我只要在少林寺呆上半天,恐怕就被寺中高手發現了。」
柳含紫從未去過「少林寺」,對這座武學聖殿頗為好奇,當下對李越前道:「愣子哥,我們既然到了這裡,『少林寺』就在左近,不如我們去看看如何?」李越前也想看看這個經常被大哥提起的「少林寺」,便道:「好吧!不過我們只能看看,可不能生事。如果大哥知道我們在『少林寺』生事的話,那可不得了。」他柳含紫交往的這些日子以來,深覺柳含紫比自己更能惹事生非,是以先有言在先,讓柳含紫心裡有個數。
柳含紫卻笑道:「我們只是去參觀一下,又不是去惹事生非,你擔心什麼?再說了,『少林寺』中高手如雲。我們便是去惹事,也鬥不過人家,這不是自討其辱嗎?」李越前聽她這樣說才略感放心。當下二人向當地人打聽清楚了「少林寺」的所在,便向「少林寺」去了
一路之上,二人有說有笑,李越前道:「大哥說過『少林寺』的達摩祖師想來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柳含紫心道:「吳天遠只稱讚達摩老祖,卻不稱讚現任少林方丈靈真大師,自然是沒有將靈真大師放在眼裡。這個吳天遠狂得還真夠可以啊!」
柳含紫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向李越前問道:「聽說少林寺七十二絕藝都源自於達摩祖師留下的一本『易筋經』
。想來這本武學奇著一定是非常了不起。『武庫』裡有沒有這本書?」李越前搖頭道:「沒有。大哥對我說,他在『藏經閣』看完少林七十二絕藝之後,便想去『達摩堂』將『易筋經』拿來看看。可是,不如何,可能是大哥在『藏經閣』翻看少林七十二絕藝的事被『藏經閣』執事發現了。因此少林方丈靈真大師便到『達摩堂』中,將『易筋經』坐於自己的蒲團之下。大哥說這個靈真的佛法很高,大哥一靠近靈真,就被他發現了。」
柳含紫聽著這話,心道:「吳天遠說靈真大師佛法很高,卻不說武功很高。自然靈真大師便不是靠武功發現吳天遠了。」她的心中頗為不解,便向李越前問道:「照你這麼說,靈真大師不是用武功發現你大哥蹤跡的,那他是如何發現的?」
李越前道:「我也說不清楚。聽大哥說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感應。當時大哥一靠近靈真,靈真立時便感覺有人靠近了。不過我大哥究竟藏身在何處,他就不知道了。」停了一下,李越前又囑咐柳含紫道:「這事你可不能外傳。大哥說如果這事傳出去,會在江湖上掀起什麼然大波來。」
柳含紫笑道:「是軒然大波。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外傳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這點道理還是明白的。」李越前見她答應不外傳,便安下心來,問道:「什麼叫做軒然大波?為什麼軒然的大波就非常厲害?」柳含紫心想這句成語解釋起來麻煩無比,況且這個問題解釋完之後,李越前恐怕還有無數的問題在後面等著她。她可不能找這種麻煩,當下便左顧而他言,與李越前聊起別的事情來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6:5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二)
二人說話間,便來到少林寺的山門外。
「少林寺」距登封縣不遠,座落於登封縣二三十里外的少室山五下,對少室山,群山環峙,眾峰聳立,溪水環流,林木茂盛,景致幽雅。少林寺創建於北魏太和十九年,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為安頓印度僧人跋陀落跡傳教而建造的。跋陀到「少林寺」後,長住於此傳授小乘佛教。
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釋迦牟尼第二十八代佛徒菩提達摩漂洋過海到中國,長住「少林寺」,在跋陀開創的基礎上,廣集信徒,傳授禪宗,寺院逐漸擴大,僧日益增多,「少林寺」名重一時,成為禪宗祖庭。元初,世祖命福袷和尚主持少林,並統領嵩岳一帶所有寺院,創建鐘樓、鼓樓,增修廊廡庫廚,金碧輝煌,殿宇一新,僧徒雲集演武禮佛。至於明初,「少林寺」中更是人丁興旺,香火鼎盛。
柳含紫見「少林寺「山門遠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巍峨壯觀,心中頗感失望。又見數名僧人正在打掃道路,並用黃土墊道。另有五名知客僧在山門之外肅立,目光望向遠方,顯然是在等待著什麼貴客。
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便向山門內走去。可是剛走到山門前,二人便被一名知客僧攔住了去路,那知客僧長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兩位小施主請留步,今日敝寺有貴客來訪,恕不能接待二位小施主。」
柳含紫見對方不給他們入寺,心中便不高興起來,心道:「這『少林寺』來個什麼貴客便不許我們進去。來的都是客,我們難道就不是客人,況且,我們還是有錢的主?」想到這兒,她便從懷裡取出一疊大明寶鈔,想用金錢來打動對方,向那知客僧道;「我們倆上山來是隨緣的,我們也就是拜拜菩薩,只呆一會就走。」
柳含紫手中的大明寶鈔不下百十貫,在當時也算是一小筆巨款了。可是按照明代官方所定的法律規定,嚴禁婦女到寺觀燒香拜佛。如:「若有官及軍民之家,縱令妻女於寺觀燒香者,笞四十,坐罪夫男。無夫男者,罪坐本婦。基寺觀神廟住持及守門之人,不為禁止,與同罪。」雖然官府如此規定,但民間信女愚婦對這項法禁置若罔聞,屢屢上山燒香拜佛,屢禁不止。一般寺觀中的和尚道士見了女菩薩前來佈施,也是大為歡喜,從不阻攔。
可是那知客僧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並不現歡喜之色,道:「對不起,敝寺方丈吩咐過,今日有貴客來訪,外客不得入內。況且,敝寺規不許女施主入內。兩位小施主今日來得不巧,還是請回吧!」
柳含紫眼見用金錢也打動不了對方,又聽得知客僧的言語,心中大怒,道:「難道女人就不是人?為什麼女人就進不得少林寺?再說若是沒有女人,能有你這個小和尚嗎?」
那知客僧明明足有三十多歲,年歲大出柳含紫許多,卻被她稱作小和尚,令一旁諸人忍俊不禁。不過那知客僧涵養甚好,也不同她計較,只是笑了笑,依然道:「對不起,兩位小施主還是請回吧!」
李越前見這情形,知道今天是不能進「少林寺」了,也覺得有些沮喪,便拉著柳含紫道:「紫妹算了,我們回去吧!」柳含紫卻滿心不高興,道:「呸!我才不走呢!這『少林寺』看不起人!」
李越前依然拉著她道:「我們來這前不是說好了不惹事的嗎?」柳含紫這時卻早把答應過李越前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大發雌威,怒道:「可是他們『少林寺』這樣看不起人,我嚥不下這口氣!他今天不讓我進這『少林寺』,我卻卻偏要進去看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而那名知客僧,眼見柳含紫在山門前撒起野來,言語狂妄無忌,皺起眉頭,道:「請女施主速速離去,否則,莫怪貧僧無禮了。」柳含紫卻不吃他這一套,站在那僧人面前,昂首挺胸道:「你便是無禮我也不怕你,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如何無禮。」
那僧人面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擺開架式。李越前一看那僧人的架式不過是「少林長拳」,知道這僧人武功不高,不是柳含紫的對手。可是他不願意在這裡生事,便一把抓住柳含紫的小手,道:「我們還是走吧!我們在這裡生事,若被大哥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而柳含紫卻將他的手甩開,道:「要走你自己一個人走,我可不做這縮頭烏龜!我今天就是要進『少林寺』看看!」說罷,她腳踏「天香舞步」,一晃就來到了那知客僧的身邊,一伸手便扣住了那知客僧肩頭上的「雲門穴」,手往回一帶,便將那知客僧摔了個四腳朝天。
那知客僧的武功本來就不高,兼之柳含紫所施展的武功又過於精妙,因此他連閃避的機會也沒有,被柳含紫一招制住。柳含紫望著那倒地不起的知客僧,哈哈大笑道:「這小和尚,剛才還口出狂言,要把本小姐如何如何,沒想到竟是個草包,不堪一擊!」
那知客僧被柳含紫的話臊得滿面通紅,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是穴道為柳含紫所制,半邊身子都麻木不堪,卻怎麼也爬不起來。其他四名知客僧見自己這方有人吃了苦頭,立時一擁而上,將柳含紫和李越前圍了起來。
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眼見這四人武功都不高,自然不懼。柳含紫冷笑一聲道:「怎麼?想倚多為勝嗎?」說罷,皓腕輕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立時便點了四名知客僧的穴道。四名知客僧便如木雕泥塑一般,呆立在柳含紫與李越前的身周。
柳含紫制住山門外的諸名知客僧後,嬌軀微擺,便進入了少林寺的山門。李越前見勸不住她,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雖然明知不妥,卻也無可奈何,也只有跟著柳含紫的身影沒入少林寺的山門之中。
而山門外原本打掃道路的諸僧眼見這情形便鼓噪起來,驚動了寺內的僧人。柳含紫一入山門,迎面就碰上一位三十來歲的僧人。那僧人見到柳含紫,聽得外面僧人的呼喝之聲,心想本寺不許女子入內,眼前這少女定是打傷了門前的知客自己闖進來的。當下也不與柳含紫多言,伸手就去抓柳含紫肩頭的「肩井穴」。他身為少林僧人,出手尚留餘地,只想擒住柳含紫,等候本門長輩外置。
豈知,柳含紫蓮步輕移,向左一跨,向右一步,那僧人立覺眼前失去了柳含紫的身影,心中知道不妙,還沒有反應過來,背後的「神道穴」便已經被柳含紫拿住。柳含紫制住那僧人之後也不回頭,逕直向前衝去。
其後,一路之上雖也有人阻攔,只是柳含紫身法奧妙,招式精深,竟無一人能敵其一招。柳含紫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自己在少林寺中能暢行無阻,心中實是興奮極了。她這一路之上,只是向前疾奔,也沒有功夫參觀一下少林寺寺內的景致。轉眼間,她便如旋風一般衝過了「天王殿」,也沒有花多少功夫就來到了「大雄寶殿」前。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7:0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三)
柳含紫正待往「大雄寶殿」裡闖,卻聽身後有一人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在少林寺中撒野?」她回頭向身後望去,卻見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僧人正向她怒目而視,左掌一晃直切柳含紫的肩頸,右手微擺,食指直點柳含紫肋下「章門穴」。這名少林僧一出手卻顯得法度森嚴,與以前的那些少林僧不可同日而語。原來,這名僧人見柳含紫竟然能毫髮不傷地衝到「大雄寶殿」前,必然身懷驚人業藝,他縱然是少林僧人年輕一輩中佼佼者,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之心,一出手就是自己最得意的武功。
此時柳含紫早已將「天香舞步」練習得滾瓜爛熟,與在「東方堡」對抗「白蓮教」時已是判若兩人。眼見面前這位少林僧的一掌一指,她卻顯得不慌不忙。嬌軀微動,人卻已經退入對方的懷中,反手一指便點向對方胸口的「膻中穴」。
那僧人卻只覺面前香風浮動,自己的掌指盡數落空,柳含紫的身影不知如何卻已經到了他的懷裡。眼見柳含紫一指點來,自己竟然無法躲閃,當時便被驚得面無人色。心想這「膻中穴」可是人身三十六大要穴之一,被人點中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只有雙手轉回,向柳含紫的背心擊去。由於情況緊急,這一擊委實是匯聚了這僧人畢生功力。
柳含紫卻是得意洋洋,心想:「你這時才撤掌回擊,只怕太遲了,你的手掌還沒有碰到我,你的『膻中穴』便已經被我點中了。」剛想到這裡,她的手指便已經碰到對方的胸口了,耳中卻聽見李越前的聲音:「快住手!別點!快躲開!」
可是已經遲了,柳含紫的手指剛碰到對方的「膻中穴」,便只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傳到她的手指之上。身體不由自主地被對方勁道震得向後一仰,而對方回擊的雙掌也已經到了。那青年僧人本來見柳含紫身法靈動,出手招式也著實奧妙,以為柳含紫的內力必然也有獨得之秘。卻也沒成想柳含紫的內力竟然如此差勁,簡直就是不堪一擊,心中便好生後悔自己雙掌回擊不應該使這麼大的力道。可是事已至此,自己再想收回掌力已經是不可能了。眼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要喪生於自己的掌下,連他自己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心中不禁長念佛號:「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千萬別讓這個小姑娘喪生在我的掌下!」
柳含紫卻聽見「彭」地一聲響,一陣罡風拂面,眼前的這個青年僧人的身形突然沖天飛起,摔落於丈外,口中一道血箭飛射而出。那僧人雖然身受重傷,卻一點也不生氣,卻笑了起來,說了一句:「還好,天幸沒有傷到這個小姑娘。」言罷,便昏死過去了。
柳含紫順著剛才那一掌的來路望去,卻見李越前也正愁眉苦臉的望著自己。原來李越前見柳含紫不是那青年僧人的對手,眼看就要喪生在那僧人掌下,也不敢多想,上前一掌便將那青年僧人擊飛。其實那青年僧人的武功也不錯,縱然不敵李越前,也不至於被李越前一掌擊飛。可是他眼見自己要誤傷柳含紫,不免心慌意亂,也沒有想到一旁的李越前會施掌偷襲。而李越前的內力不能收發自如,自然也沒個輕重,情急之下也是內力盡發,待手掌碰上對方的軀體時,才發現人家根本就沒有防備他,可是他的內力已出,不能收回,是以一出手就重創對方。
李越前見那僧人倒下,再聽他所言,心中頗覺挺對不起人家。轉念再一想,心知這一下漏子捅大了,上次在劉四海家裡打傷東方天英,大哥便已經是非常生氣了。這「少林寺」可比「東方堡」厲害多了,若是讓大哥知道自己在「少林寺」傷人,那還得了?想到這兒,他也不敢在這裡多呆片刻,拉起柳含紫的小手,便想逃走。
正這時,只聽得有人高宣佛號,從「大雄寶殿」內走出兩名五十來歲的僧人,二僧步履深沉,目光炯炯有神,顯然武功修為已到了極高的境界。隨著兩名老僧的走出,又有許多僧人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將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團團圍住。其中一名老僧見到地上受傷的青年僧人,忙走上前去,探了探那青年僧人的鼻息,又為青年僧人診了脈。另一名老僧上前問道:「師兄,了緣的傷勢怎樣?」
診脈的老僧歎息一聲,道:「幸好了緣自身的修為不錯,他這一身傷,只怕沒有半年是好不了了。以後能不能練武,還要看他的造化了。」說著,便從懷中取一枚傷藥放入了緣的口中,另有其他僧人將了緣抬到了一旁。
李越前瞧著眼前的情形,只怕今天沒有一場惡戰是出不了「少林寺」了。而柳含紫這才發現自己捅了一個大漏子,幾乎等於把天捅了個大窟窿。也在這時才想起少林寺威名遠播,無論是自己的師門「峨嵋派」,抑或是自己的家門「昊天堡」都比起「少林寺」來都遠為不及。如果自己的師傅或是爹爹知道自己在「少林寺」闖了這麼大的禍,恐怕立時便會將自己逐出師門或家門。柳含紫到這時才感到害怕,剛才得意洋洋的心情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忽然間,李越前聽得背後有人低喝一聲:「阿彌陀佛!小施主,小心貧僧無禮了。」緊接著,一股大力從背後湧來。李越前在此強敵環伺之際,卻也不敢回頭,虎目之中精光閃爍,盯著前面的兩個老和尚,反手一掌迎著力量湧來的方向拍去。
「澎」的一聲悶響,兩掌接實,李越前身形晃了一下,而他背後的發掌之人也退了一步。
「大雄寶殿」之前的群僧見此情形,都不約而同的驚呼一聲。原來他皆知在李越前背後發掌之人,是寺中地位極高,武功極強之人。沒有想到他這一掌竟被李越前輕描淡寫地接下來,且自己還被李越前的掌力震退了一步,可謂勝負已判。
而李越前眼見自己這一掌居然被來人接了下來,且對方只退出一步,自己的掌心也被對方內力震得微麻,看來這人比起那個「無影劍」陳睿要高出許多,心中之驚訝實不輸於殿前諸僧。他心中思忖著,眼前這兩個老和尚看上去武功很高的樣子,自己一人只怕沒本事打發他們,現在又來了一個厲害角色,便更讓他感到頭疼不已。眼見「少林寺」內高手層出不窮,李越前知道今日想毫髮無傷地走出「少林寺」的機會十分渺茫了,而自己想要殺出重圍,也是不太可能的事了,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柳含紫?
二人兩掌相交之後,背後那人也不再出招,卻從李越前的背後繞到李越前的正前方。李越前仔細端詳對方,卻見又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僧,皮膚黝黑,乾乾瘦瘦的,也看不出有什麼了不起的樣子,卻想不到內力竟然如此精湛。
那老僧向李越前合什道:「貧僧生悅,請問少俠高姓大名。」李越前心想這老和尚的名字好古怪,叫什麼生悅。而柳含紫在一旁卻聽得心驚不已,她是名門子弟,知道這生悅是少林寺「達摩堂」首座,與「般若堂」首座生樂以及「戒律院」首座生悟並稱「少林三神僧」。三僧是少林兩位「靈」字輩僧人之下,武功最高者。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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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7:2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四)
李越前向那生悅拱了拱手(這是從柳含紫那裡剛學來的),道:「在下李越前。」生悅微微頷首道:「原來是十招擊敗『神眼天魔』的『百斬狂刀』李少俠到了。敝寺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李越前聽得一怔,心中暗道:「什麼『百斬狂刀』?這老和尚說話我怎麼聽不懂?」他卻不知道,自己在「東方堡」養傷的這段日子裡,「昊天堡」為了讓他成名,卻將他的事跡散佈於江湖之中。如今,他李越前在江湖上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武林高人了。
生悅見他滿面茫然之色,笑道:「這『百斬狂刀』的綽號是江湖人剛剛送給李少俠的,想來李少俠今天也是第一次聽到。」李越前這才有一點明白,便問道:「不錯,請問這綽號有什麼用嗎?」
生悅心想這綽號有什麼用倒是不太好回答,心中暗想這人武功挺高,可是怎麼頭腦卻不大好?他當下道:「李少俠擅闖敝寺,還打傷敝寺僧眾,不知李少俠意欲何為?」
生悅也不想同李越前東拉西扯,言辭毫不客氣,冷冷地望著李越前。李越前抓著頭皮,心知自己的確理虧,卻又不知如何對答,想了好一會,才道:「今天的事是我們不對,我們以後不再犯,便是了。」李越前說得便如同小兒打壞了家什之後的認錯一般。
生悅身後的生悟當下上前一步,道:「李少俠僅憑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想把這事揭過,也太簡單了些吧?天下萬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們今日在敝寺無理取鬧,打傷了人就想走,天下哪有這種道理?」
李越前原先也沒想過能輕易離開,便反問道:「那麼,你想怎麼辦?」
生悟被他問得怔了一下,心想眼前這個少年人武功著實不弱,自己與生悅和生樂三人只怕無人是他的敵手。如此看來這少年來頭不小,只怕自己也沒有處理這件事的權限。想到這兒,他便向李越前道:「貧僧也無權處置此事,還請李少俠稍安勿躁,等待敝寺方丈垂詢。」
李越前心中暗想,等少林寺的靈真方丈出來,肯定會詢問自己的師門,然後肯定會扣住自己和紫妹,等待大哥上門來理論,大哥若到此地來,還不知道會有多生氣。他轉而又想,論武功,大哥曾說過中原武林中能勝過自己的數人中便有這個靈真方丈。若靈真到了這裡,再加上這許多和尚,自己肯定逃不了。還不若現在就逃走,眼前這三個老和尚雖然不好對付,畢竟逃走還是有希望的。
李越前思前想後,感覺只有這法子最好了,便道:「對不起,我可沒有時間等靈真方丈。」言畢,右掌向面前的生悅一掌劈去,左手卻拉住身後柳含紫的小手,腳下微動,瞬間便向後退出三丈。
李越前這一掌只想將生悅阻攔一下,而生樂和生悟距自己較遠,自己雖然帶著個柳含紫,只要全力施展輕功,三個老和尚未必能追上自己。可是,生悅三人早就防著他逃走了。李越前的身體剛一動,生悟與生樂二僧幾乎同時向李越前衝了過來,各發掌指向李越前攻至。生悅也是身形微斜,貼著李越前的掌風,滑向李越前,右掌一勾,抓向李越前的腰際。可是李越前的動作快逾流光,儘管三僧早有防備,卻也追趕不及,三僧的掌指與李越前的身體終究差了尺許的距離。眼看李越前就脫出眾人的包圍,逃脫而走。
正這時,李越前只覺身後又有兩道掌力襲來,力道沉穩厚實,勁力著實不小。此時他後退之力已竭,無力再行閃避,只有將柳含紫的小手鬆脫,雙掌同時向背後拍去。四道掌風在空中相撞,李越前用眼角的餘光向身後掃去,卻見兩名中年僧人被他分別震退三步。李越前心想剛才只顧著看這三個老和尚了,卻沒有注意這兩個和尚。他心中這才明白這少林寺的確是臥虎藏龍,並不是只有這三名老僧厲害,沒有現身的厲害角色還多著哩!
李越前只是被這兩名中年僧人稍稍一阻,生悅已經衝到他近前,雙手劃出兩道弧線,向他小腹和胸口抓了過來。李越前還沒來得及躲避,生樂與生悟二僧也已經趕到,李越前只得與三僧纏鬥起來。而先前發招阻止李越前逃走的兩名中年僧人也不加入戰團,只是遠遠地在一旁觀戰。
四人這一交上手,柳含紫只覺身周勁氣逼人,心知只要中了他們四人中任何人的一掌,自己這條小命就玩完了。她只有展開「天香舞步」小心翼翼地從場中脫出。好在生悅三僧只全力對付李越前,也沒有人對付她,她這才有驚無險地全身而退。
而李越前與生悅三人這一交上手,心中立刻叫苦不迭起來,這三僧的武功遠高於當日的「無影劍」陳睿三人,一招一式上的勁力實可摧山拔岳,且自己的手中又無兵器,這樣鬥下去只怕不過四五十招,自己就得落敗,看今日的情形,想逃走是不可能了。
李越前此刻也只有打點起精神與三僧盡力周旋,口中卻道:「你們三人若與我單打獨鬥,可不是我的對手!」生悅三僧聽了他這話,知道他說得不錯,也不禁微感慚愧。
「少林三神僧」圍攻這樣一個少年,若傳到江湖上去,的確有辱「少林寺」的威名。況且在這種激鬥之下,李越前仍然能開口說話,且吐氣如常,三僧也深深敬佩李越前內力深厚。
可是三僧又想如果在這種情勢下,若仍能讓李越前逃走,今後「少林寺」的名聲也就給他們砸了,他們就更沒臉見人了。是以三僧雖感羞愧,也就沒有人回答李越前,只是凝神發招,以期盡快將李越前拿下。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7:5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五)
總算好在李越前性情剛毅,遇強則強,不肯自落下風,而他的招式也都是源於自創,顯得希奇古怪,縱然少林寺僧人見多識廣,寺中眾僧卻也有誰沒有見過,生悅三僧有幾次一不留神,差點著了李越前的道。另一方面,李越前又熟知少林七十二絕藝,對三僧的招式瞭如指掌。是以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若非如此,只怕李越前在生悅三僧的合擊之下連二十招也走不過去。
即使如此,李越前也撐不了多久。生悅三僧心中暗想自己三人聯的對付一人,是從來未曾有過之事。若是讓李越前在他們三人合擊之下走出百招去,這「少林三神僧」的顏面何存?一想到這兒,三人更是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運起十二成的內力對付李越前。
轉眼間,五十招過去了,李越前突然間騰空而起,雙掌化指分別向生悅三僧胸腹間各處要穴點去。生悅三僧便如心意相通一般,眼見李越前的手指點來卻不招架,卻各自退出一步,待李越前招式用老,三人這才紛紛各遣掌指攻將上去。
李越前身在半空看似無法用力,卻見他憑空一長身,身形陡然拔高兩丈。少林寺諸僧都是識貨之人,見李越前身在半空,無處著力,居然能再度升起,實是非常了不起的輕功,一個個忍不住大聲喝采起來。而李越前在喝采聲中,身形陡轉,掌劈生樂面門,指掃生悅左肩,腳踢生悟胸膛。端的招式狠辣,勁力十足。
而生悅三僧也不待李越前的招式欺近,三人又同時後撤一步,待李越前招式走空,又再度逼上前來。李越前見對方招式一沾即走,顯然是不給他借力,想把他在空中擊敗。眼見生悅一掌拍來,勁風隱隱,力道十足,當下也不假思索,反手一掌拍了過去,想藉著生悅的掌力改變自己身形降落的軌跡。
可是生悅也早就防著李越前的這一手,待李越前的掌力一近,立時便收回自己的掌力。李越前只覺手掌所觸無半點勁力,借不到絲毫的力量,身軀驀地向下一沉,重心已失,心知不好。卻見生悟右手食指逕自向自已「維道穴」抓來,而生悅也反手上掌向自己背心劈下,生樂也在此時從正面向自己連發三掌。這三人的招式均勢大力沉,李越前知道自己重心已失,想躲避是不可能了,只能雙掌疾探,去接生樂從正面擊來的三掌。至於生悅與生悟的掌指,他也就顧不了那麼許多了,只有用向體去接了。眼看李越前就要被生悅等三僧的掌指所中,「大雄寶殿」前觀戰的諸僧也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而一旁的柳含紫更是雙手掩面,不敢再看下去了。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道青色的人影從天而降,直落戰團之中,那人一伸手便將李越前抓住,往外一甩,李越前的身影立刻脫出了生悅三僧掌指的攻擊範圍,向場邊柳含紫的身邊落去。而生悅三僧的掌力指風也已經到了,而青衣人似乎也已經無力躲閃了。此時生悅三僧已經發現場中攻擊對像已變,可是自己三人的手掌卻已經碰上了青衣人的衣服,內力已經發出,再想收回勁道卻已經遲了,只有眼睜睜地望著自己掌指盡數打在青衣人的身上。三僧也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均知這四掌一指都是自己三人畢生內力之所聚。若打中了李越前,李越前內力深厚,不過身受重傷而已。可是以他們這樣雄厚的勁力若打中了一個武功稍差之人,恐怕立時就會被打成一團肉泥。
李越前只覺莫名其妙的身軀便飛了出來,待到了柳含紫的身邊,雙腳已經著地。他當下便運勁於雙腳,想穩住身形。可是青衣人將他擲出的勁道卻非常怪異,饒是他雙腳如樹樁一樣牢牢扎根於地面,可是一股大力卻將他的身軀猛地向後一推,縱然李越前的內力精深無比,卻也抵抗不住,「卟嗵」一聲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屁股上一陣生疼。好在李越前皮糙肉厚,也不在乎這點疼痛。可是他對這力道是再熟悉不過了,打小他便不知被這力道摔過成百上千次了。他立即從地上彈起,可是他的身軀剛剛離地半尺,又覺胸口處被一股怪異的力道向下一按,再度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下他可摔得不輕,只覺四肢百骸無處不痛。他索性也就不起來了,大聲喊道:「是大哥!是大哥!」
而生悅三僧待掌指碰上青衣人的身體之際,卻只覺所發勁道如泥牛沉海,手掌所觸,如憑空虛,不類人體。三人皆大驚失色,心知對方如在此時反擊,己方三人毫無準備,立時便會著了對方的道。三人又不約而同地睜開了雙眼,卻見一位青年郎中正含笑望著三僧——來人正是吳天遠。
生悅三僧見自己三人凝聚畢生功力的合力一擊竟然被對方若無其事地接了下來,連對方的衣角也沒有帶動起來,只怕本寺方丈也做不到這一點。又見對方毫無敵意,便退了下來,生悅向吳天遠合什道:「貧僧少林生悅,請問小施主高姓大名?」
吳天遠向生悅三僧回禮道:「在下吳天遠,久聞『少林三神僧』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生悅三僧及少林寺諸僧人對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莫不瞭如指掌,可是誰也沒有聽說過吳天遠這號人物,一個個儘是茫然之色。生樂上前道:「請吳施主恕我輩孤陋寡聞,貧僧今日頭一次聽聞吳施主大名。江湖上居然出了吳施主這樣的人物,我們居然不知。若當真動起手來,『少林三神僧』在吳施主手下簡直不堪一擊。慚愧!慚愧!」他連道慚愧,卻也不知是因為不敵吳天遠而慚愧,還是因為不知吳天遠的名頭而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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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8:2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六)
吳天遠見生樂坦承「少林三神僧」不及自己,能有這種心胸武林中倒也沒有幾人,心中頓生好感,便指著柳含紫身邊的李越前(他此時已經在柳含紫的扶持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向生樂道:「那個闖了禍的少年是我的兄弟,還請三位大師看在他年幼無知,年少氣盛的份上,以慈悲為懷,放他一馬。讓在下帶回去好好管教。」
吳天遠請生樂看在李越前年幼無知的份上,卻不說請他看在吳天遠的份上放了李越前,自然是不肯用武功來壓「少林三神僧」放人,生樂三僧豈能不知?生樂心想此刻,依這吳天遠的武功,只要他願意,盡可以恃強將這個李越前帶走,也不必懇求自己三人。而且這個人雖然武功遠高於自己,卻不擺絲毫架子,的確甚為難得。
生樂知道對方也是個道德之士,應當以禮相待,向吳天遠道:「此事若生樂能作得了主,自然將李少俠交給吳施主帶走。可是李少俠與柳小姐入寺連傷數人(包括被柳含煙點了穴道的僧人),事關重大,貧僧也不敢擅權處置。只有稟報方丈,請敝寺方丈定度。還請吳施主稍安勿躁,再等候片刻。」
吳天遠藝高人膽大,也不懼怕見少林寺方丈,再者他這個人自視甚高,也不願為難生樂三僧,顯得好像自己在欺負「少林三神僧」一般。他也就點了點頭,向生樂道:「在下略通一些岐黃之術,不如讓在下先為這位被舍弟打傷了的了緣兄醫治一番。」
他也不待生樂等人回話,人影便已到了了緣的身旁。為了防止被眾人拳腳波及,了緣本被安置在離眾人五六丈遠的地方,可是吳天遠居然說到就到,甚到連「少林三神僧」也沒有看清吳天遠如何動作。只覺得人影一閃,吳天遠就已經出現在了緣的身邊了。少林眾僧見了吳天遠這樣的絕世輕功,都情自禁地大聲喝采起來。
其實吳天遠早在尚未現身時,便已看清了緣的傷勢,當下用左足一挑,將了緣的身軀挑至半空,右手食指疾點了緣「會陰穴」,手指一沾即走,再點「曲骨穴」沿「任脈」而上。而左手食指卻飛刺了緣「長強穴」,中指點「腰俞穴」也是沿著「督脈」一路上行,宛若彈琵琶一般五指輪飛。而了緣的身軀為吳天遠的內力所激,並不下落,也不飛昇,便如懸在半空一般。
少林眾僧見吳天遠這兩路指法各有不同,認穴奇準,且指法奧妙非凡已至匪夷所思之境,每點一處穴道,手法均不相同。少林寺七十二絕藝中原有不少指法,且眾僧之中也有不少點穴名家,可是見了吳天遠這樣的指法,卻也看得神魂顛倒,心中暗自歎為觀止。若不是眾僧知道吳天遠這是在為了緣治傷,怕人驚擾傷者,只怕早已高聲喝采起來。一個個若木雕泥塑一般,屏住呼吸,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嚨。
而李越前也很少見到吳天遠施展武功,見到吳天遠施展出這等精妙的指法,也是興奮得手舞足蹈,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見吳天遠的指法中有不少地方,與自己所想有不謀而合之處,更是心花怒放,腦海裡儘是各種各樣的指法的變化與拓展如何與自己的武功融合,一時間他沉浸在武學的海洋中,也忘記了自己剛才惹來的麻煩了。他身旁的柳含紫雖然看不懂吳天遠的指法,見李越前如此興奮,也不住為他高興。
只片刻間吳天遠已將了緣的任、督二脈的穴道點遍,最後左手食指點在「督脈」之末上唇處的「齦交穴」上,而右手食指則點在「任脈」之末頦唇溝的正中「承漿穴」上。緊接著,吳天遠右手食指再虛點了緣胸口的「膻中穴」,卻見了緣的身軀並不下墜,雖然吳天遠的食指與了緣的「膻中穴」尚有寸許的距離,可是了緣的身軀並不下墜,就好像吳天遠的食指上有一根無形的線,將了緣的身軀吊在空中一般。吳天遠這才緩緩地將了緣放在地上。
待了緣被放於地下之後,這才發出雷鳴般的喝采。眾僧見吳天遠這兩路指法如行雲流水,一氣成呵,飄逸縱橫,不可方物。尤其吳天遠這最後一指,更是技驚四座。少林諸僧中生悟也是指法名家,他心中暗忖憑自己的武功若想將了緣的身軀吸附在食指上,自己應該能勉力做到,可是要作到吳天遠這樣舉重若輕,自己可就辦不到了。而要讓自己的手指與了緣的穴道隔著寸許,還能將了緣懸空吸住,這就更是萬萬不能了。生悟這時對吳天遠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中讚歎吳天遠已至神奇莫測的地步。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8:3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七)
吳天遠則向生樂道:「這位了緣兄的內力修為不錯,在下方才助他一臂之力,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在下包管這位了緣兄一個月內便能痊癒。」
生樂知道像吳天遠這種人自然不會對他說謊,人家打通了緣的任、督二脈,必定不假。可是練武之人若想打通任、督二脈並非朝夕之功,有的人練了一輩子也不能突破這個瓶頸。生樂自己的任、督二脈也不過是在兩年前才打通,沒有想到吳天遠竟然只用片刻功夫便將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令少林寺眾僧震驚之餘,更覺不可思議。
要知道助人打通體內經脈是一件既凶險,又費時的事情。尤其是任、督二脈,更是困難重重。往往施功者要耗費巨大的內力,還要機緣巧合,才能辦到。一旦有絲毫差錯,便會累得二人同時走火入魔,非死即傷,可不是鬧著玩的。即使施功者內力深厚,受功者的內力已達一定境界,沒有一兩個時辰也辦不到,決無片刻之間便被打通的道理。可是眾僧眼見吳天遠所施展的種種神功絕技,再聽他親口道來,又不由他們不相信。
柳含紫聽得吳天遠竟然將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心中頗為嫉妒,向李越前問道:「你的任、督二脈打通了沒有?」
李越前道:「當然早已打通了,不然我的武功怎麼會如此厲害?」
柳含紫又問道:「你能不能把我的任、督二脈打通?」
李越前搖頭道:「你的內力那麼差勁,就是大哥親自來動手,只怕也不能成。我就更不行了。」
吳天遠聽見柳含紫與李越前的對話,便轉身指著李越前道:「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誰也不放在眼裡了!居然敢到少林寺來撒野了?」李越前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所闖下的禍事,低下頭,也不出聲,準備任由吳天遠責罵,反正他從小到大也聽習慣了。
而李越前身旁的柳含紫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不敢露頭,躲在李越前的身後。聽見吳天遠責怪李越前,便忍不住伸出頭來,向吳天遠望來。吳天遠一瞧見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今日之事全都是這個小丫頭引起的,向她怒道:「還有你!愣子不懂事理也就罷了,可你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又是武林世家的閨秀,怎麼辦起事來如此輕浮魯莽?愣子他自己都不願闖禍,偏有你在一旁還帶著他來惹事生非!」
吳天遠本來想這個柳含紫縱然不如柳含煙聰慧,只要有柳含煙的一半也就夠了。誰知一見竟然是個這樣的貨色,連柳含煙的一成也不到,而且居然狂妄自大,傲慢無知到敢上「少林寺」來生事的地步。縱然人長得美若天仙,卻生得這種脾氣,比愣子更能闖禍。自己這裡原本有一個愣子就頭疼不已了,再弄來柳含紫這樣一個活寶,怎麼能受得了?
吳天遠這才想起為什麼柳含煙要將柳含紫與愣子支開,不讓自己與他們相見。為什麼柳千崖總是向自己提及柳含紫是初次行走江湖,怕她與愣子會闖出什麼禍端來。原來他們竟然合夥來騙自己。一想到自己被人愚弄,吳天遠的心中委實怒不可遏。
李越前一見吳天遠的臉色,便知道吳天遠在想什麼,忙道:「大哥,一人作事一人當。這禍是我闖下來的,你要責罰,就罰我一人,與紫妹無關。」言畢,居然抬起頭望向吳天遠,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你若想拆散我和紫妹,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理你!
吳天遠原本是想將李越前與柳含紫拆散,可是瞧著李越前一方面將事情全攬在自己的身上,另一方面看李越前的眼神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若在此時將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拆散,只怕李越前這一輩子都會記恨他。他心中不禁暗罵柳含煙害人非淺。可是轉念一想,依自己這幾日的觀察,李越前在這段日子里長進了不少,不但懂了些江湖規矩,居然還想起來要讀書識字,這可是自己一直想做,卻一直沒能成功的事。沒想到柳含紫竟然辦到了,可見柳含紫也並非一無是處,況且她的家裡還有柳含煙和柳千崖能管得住他們。
想到這裡,吳天遠壓下怒氣,忍不住長歎一聲。他的歎息聲還未落地,卻聽一人笑道:「吳老弟,許久未見,怎麼一見面就歎起氣來?」卻見灰影閃動,場中已多了兩個人。而吳天遠早已聽得衣袂響動,知道是誰來了,連忙轉身,來聲之處拱手笑道:「楊老哥哥,久違了!」
柳含紫卻見一個無精打采的六旬老者,身著一身破衣爛衫,補丁上落著補丁,不過卻漿洗得非常乾淨,顯然是個叫花子。這老叫花子身背著九隻布袋,整整齊齊,頗為怪異。柳含紫尋思這個老叫花肯定是「丐幫」的九袋長老,而「丐幫」的九袋長老裡只有一個人姓楊,那就是「四海狂乞」楊疆閒。柳含紫立時對這個老叫花子肅然起敬,她曾經聽師父說過這個楊疆閒的來頭可不小,現任「丐幫」幫主都是他的師侄,是武林中跺一跺腳便可以讓風雲變色的人物。在這楊疆閒身邊還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叫花子,長得眉清目秀,甚是惹人喜愛,自然是楊疆閒的關門弟子烏秀賢。
少林群僧一見楊疆閒到來,忙紛紛上前見禮。楊疆閒也趕緊還禮,末了向少林眾僧笑道:「我方才在山門前一望,心裡正納悶,怎麼沒有一個人?原來大家都到這裡來了。」而他身邊烏秀賢指著李越前向楊疆閒笑道:「師父快看,闖禍大王也在這兒,也不知今天又闖了什麼禍?」
楊疆閒點頭向吳天遠道:「吳老弟,不是老哥哥說你。你兄弟的這門希奇古怪的內功沒有練到大成之境,你就得看著他緊些。可不能讓他隨便出手,他一出手就會惹出禍事。」吳天遠被楊疆閒說得俊面微紅,只得連連點頭道:「老哥哥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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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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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8:5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八)
李越前打小也沒有什麼朋友,見到烏秀賢也顯得十分高興,向他招手道:「你過來。」烏秀賢卻笑著搖頭道:「我才不過去,我又打不過你,弄不好又被你打成重傷。我師父吩咐我見到你要小心些。」烏秀賢嘴上雖是這麼說,可是仍然笑地走了過去。
李越前揮拳打了一下烏秀賢肩頭,這一拳也不含內力,烏秀賢也就沒有閃避。只是待李越前打著他後,他又反手打了李越前一拳,兩人顯得十分熱乎。李越前笑罵道:「呸!你個小烏鴉,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怎麼你還記著?」而烏秀賢卻道:「為什麼不記著?被打傷的可是我啊!愣頭青,你最近又想出什麼武功來了?」李越前笑道:「可多啦!有空的時候再給你看。」然後他又為烏秀賢介紹柳含紫,三個少年人倒是有說有笑起來。
另一側楊疆閒卻向吳天遠問道:「你這個兄弟今天又闖了什麼禍事?」吳天遠苦笑一聲,道:「愣子打傷了了緣兄,我已經為了緣診治過了,料想並無大礙。現在只等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來發落。」
楊疆閒聞言則道:「原來如此,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等靈真來了,讓老哥哥同他說。」吳天遠知道這楊疆閒與靈真大師的私交不錯,他既然肯出頭,靈真大師那裡自然一切好說。當下吳天遠便向楊疆閒道:「那就有勞老哥哥了。怎麼你今日得閒,是什麼風把你吹到『少林寺』來了?好像我們每年都能聚上一兩次,倒是挺有緣的。」
楊疆閒問道:「這麼大的事你難道不知道嗎?」吳天遠這些日子一直在忙著李越前的事,對武林中的傳聞也沒有在意,便問道:「什麼大事?兄弟這些日子都在窮忙和,也沒有在意武林中有什麼變故。」
楊疆閒道:「今天『南荒三魔』要到『少林寺』來拜山,我是趕過來為『少林寺』助拳的。」吳天遠聞言一怔,他知道「南荒三魔」是南荒了不起的頂尖高手,卻不知為何要上「少林寺」來,心中十分驚訝,便問道:「『南荒三魔』和『少林寺』有什麼過節嗎?好像沒有聽說過呀。」
楊疆閒道:「沒有過節就不能來嗎?他們一個月前就遣人送信來了,說什麼久居南荒,不能識中原武學之妙諦,說來『少林寺』拜訪是想見識一下中原武學的真髓。」
吳天遠笑道:「說得還很謙虛嘛。其實我聽說這『南荒三魔』為人倒也不差,想來他們真的是靜極思動,想出來看看了。」
楊閒疆道:「如果真如老弟所言,當然不錯了,我們自然也會以禮相待。可是如果他們想來生事的話,也算找錯了地方,休想欺我中原武林無人!」言罷,只見他雙目中精光一閃,便如兩道電光一般,神威凜凜,一個懶洋洋的老叫花子剎那間便變成了威風八面的武林豪俠。
吳天遠笑著道:「老哥哥豪氣不減當年呀!」
楊疆閒卻搖頭道:「不行了,老了!我自看見老弟以後,便發覺自己老多了。我瞧你也沒有什麼事,不如留下來做個幫手如何?」
吳天遠道:「既然老哥哥如此吩咐,那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來了。」
楊疆閒聽他答應下來,道:「如此我就先替靈真多謝你了。」
吳天遠則道:「老哥哥怎麼同我客氣起來了?」
「少林寺」眾僧方纔已經見識過吳天遠的種種神功絕技,知道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個大高手,武功不在本寺方丈之下。待聽聞吳天遠肯留下來援助「少林寺」,心中也是十分歡喜。生樂、生悅等「少林寺」諸僧紛紛上前稱謝。
楊疆閒趁機向生悟問道:「你們方丈呢?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生悟答道:「方丈與靈海師叔最近一直在閉關,說好今日出關的。我估計再過一會就會出來相見。」
眾人正說話間,卻聽一人道:「楊施主到了沒有?」這聲音遠遠地飄來,聲音雖不大,可是卻讓人聽得十分真切。楊閒疆聞言便道:「老叫花子早就到了,還給你找了個幫手。你還不快出來見客?」
「哦?是這樣嗎?」這聲音來得奇速,語音一落,「大雄寶殿」之前已經多了兩名六旬左右的僧人。柳含紫見兩名僧人一個生得骨瘦如柴,面色饑黃,而另一個卻是紅光滿面,體壯如牛,只是鬚眉皆白。聲音卻是從那個骨瘦如柴的僧人口中發出的。柳含紫心道:「原來名震武林的少林寺掌門靈真大師就是這副尊容呀!怎麼看都不像個長壽相。」
靈真雙目在眾人中掃視一圈,最後卻盯在了吳天遠的身上,雙目中奇光閃爍,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吳天遠上前向靈真微施一禮道:「在下吳天遠,見過『少林寺』方丈大師。」
靈真還禮道:「吳施主光降敝寺,敝寺蓬篳生輝。貧僧今日得見吳施主,實是三生有幸。」
吳天遠忙道:「大師過獎了,吳天遠愧不敢當。」
楊疆閒在一旁卻聽得不明就裡,向靈真問道:「咦?難不成你們早已相識?」
靈真淡淡一笑道:「貧僧還是頭一次見到吳施主。」
靈真說自己是頭一次見到吳天遠,卻不說吳天遠是不是頭一次見到自己,楊疆閒也沒有聽出來,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你這幾年都很少出『少林寺』,怎麼會認識吳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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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0:59:1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七章 怒闖少林(九)
這時一旁的生悟走上前來,將李越前與柳含紫的所作所為,以及吳天遠為了緣治傷並打通了了緣的任、督二脈之事稟告靈真。靈真聽得慈眉微軒,道:「這樣說來了緣也算因禍得福了?」
生悟垂手於一旁答道:「正是。」
靈真身邊的靈海卻將吳天遠上下打量了一番,顯得有些不大相信,向吳天遠問道:「你當真把了緣的任、督二脈打通了?」
吳天遠則道:「了緣兄的內功有成,原本已經快修至打通任、督二脈的地步了,在下只是助他一臂之力而已。倘若他的根基差上一點,在下也辦不到。」
靈海心想縱然了緣內力有成,自己若要這麼短的時間內打通了緣的任、督二脈卻也辦不到,點頭讚道:「了不起!」他這話語出由衷,發自肺腑,聽得吳天遠忙擺手道:「大師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
這時靈真卻道:「既然了緣的傷已經治好,還因禍得福。敝寺也沒有理由留難李施主和柳小姐了。還請吳施主將他們帶回去,不過敝寺向來不入女客,這位柳小姐不可在此久留。」
吳天遠向靈真施禮道:「多謝方丈大師法外開恩。」然後向李越前和柳含紫道:「方丈大師雖然不追究你們,可是我這個作兄長的還是要追究的。你們兩個立刻就給我回去面壁一個月!」
李越前和柳含紫本來擔心不知吳天遠將如何處罰他們,聽吳天遠只讓他們回去面壁一個月,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趕緊應聲道:「是!」而一旁的烏秀賢見剛與李越前見面,便要分手,也有些捨不得,道:「吳師叔,我們剛見面,你就要把我們分開,太不講情面了。」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你若不想同愣子分開還不容易?」
烏秀賢聽著吳天遠口氣有些鬆動,喜道:「那你不處罰他們了?」
吳天遠卻道:「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讓你同他們一起去面壁一個月。」
李越前卻喜道:「不錯,小烏鴉與我們一起去吧!」
烏秀賢吐了一下舌頭,心想讓自己去荒山野嶺,對著牆看一個月,自己可受不了,當下對李越前道:「你自己惹的禍,可別牽上我。我不去!」
吳天遠將身上的包袱取下,扔給李越前道:「這些東西,你們回去之後再打開看。」李越前接過,便將其背在身上,答應了一聲。吳天遠又向柳含紫道:「令尊大人已經同意了你們的婚事,你們面壁結束後,你就帶愣子回『昊天堡』去見見過令尊大人。不過,你的脾氣以後可得改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這樣?」
柳含紫聽吳天遠提及她的婚事,不覺粉面發紅,顯得嬌羞無限。四周眾僧,定力少差一點的,都閉上眼睛不敢多看。吳天遠又向李越前道:「『昊天堡』柳家是大戶人家,你去了之後,規矩些,少說話。別讓人家以為我們這裡沒有家教。」李越前聽得連連點頭。
吳天遠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道:「你們去吧!若讓我聽到你們再惹出什麼事端來,可別怪我把你們拆散了,讓你們兩個永不相見。」李越前和柳含紫聞言都是面色一變,皆露出懼意。
當下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拜別眾僧及楊疆閒,便頭也不回,下山去了。卻見李越前挽住柳含紫的去勢疾若流光,快逾閃電,只在眾人的眼前晃了兩下,便失去了蹤影。烏秀賢看得咋舌道:「這個愣頭青許久不見,武功又進步了許多。我便是拍著馬追他,也追不上。」轉過頭來,又向吳天遠道:「吳師叔,有空的時候,你可得傳我幾手速成的功夫,不然以後我見了愣頭青只有挨打的份了。」
吳天遠笑道:「當然可以了,不過我怕你師父會不高興。再說天底下哪有什麼速成的功夫?愣子只是練功勤快些而已。」楊疆閒對吳天遠的武功向來很佩服,聽見他肯傳烏秀閒武功頗為高興,便在一旁向烏秀賢罵道:「你這個小懶蟲,整日就想著不勞而獲,天下哪有這等好事?你吳師叔答應傳你功夫,你還不趕快謝過?愣在這裡作什麼?」
烏秀賢聽見師父並不反對吳天遠傳他武功,好像還十分贊同,忙上前謝過吳天遠。而靈真抬頭看了看天色,向眾人道:「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去迎接貴客吧。」言畢,靈真便領著眾人向少林寺山門走去。
眾人剛到山門外,卻聽見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起:「馮文夷率二位師弟、門下弟子及武林友人拜見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這聲音聽上去似乎尚在十里之外,可是山門外諸人卻聽得十分清晰,便如同在耳邊響起一般,可見這個馮文夷的內力修為已至爐火純青之境。
靈真頗感驚奇,因為當日「南荒三魔」的拜貼上並未說還有其他武林同道前來,當即回道:「少林寺靈真率敝寺上下與中原武林同道,躬迎馮施主及諸位武林同道大駕光臨。」靈真的聲音也是一樣用內力遠遠地送了出去,顯得中正平和,絲毫不遜於馮文夷。
馮文夷似乎也感到有些驚奇,道:「原來還有別派高手在此,願聞其詳。」楊疆閒與吳天遠聞言知道是讓他們自己表明身份,楊疆閒當下也朗聲道:「『丐幫』楊疆閒與好友吳天遠在此恭迎南荒諸位武林同道大駕。」
馮文夷則道:「久聞『四海狂乞』大名,真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是三生有幸!可是這位吳天遠是何門何派高手?恕老朽眼拙,不能識荊,尚請各位賜教。」吳天遠在武林中毫無名氣,別說馮文夷不識得他,便是中原武林中人,也沒有多少人能識得他。楊疆閒聽了卻不大高興,心想:「這個馮文夷不介紹他的同伴與我們相識,卻對我們不依不饒,盤根問底,卻也不知他是打的什麼算盤。」
吳天遠聽了馮文夷的話也不惱怒,只是微笑道:「在下是中原武林的無名小卒,師承武林中的一個小門派『青衣門』
。在下此番前來少林只是瞧個熱鬧,馮老先生就不必費心查在下的根底了。」馮文夷聽了吳天遠的言語,心想這個吳天遠吐字清晰如在耳邊響起,這手功夫可不賴,絲毫不遜於自己與靈真、楊疆閒,而且聽起聲音來這人十分年輕,當下便回道:「吳老弟不必過謙。中原武林臥虎藏龍,身懷奇能異技之士如過江之鯽,武藝高強卻韜光養晦之士不在少數,這點老朽在南荒便有耳聞,今日方知此言不虛。」
吳天遠聽得馮文夷此言,心想這馮文夷倒也並非狂妄無知之徒,當下也就一笑了之。楊疆閒卻小聲與吳天遠道:「老弟原來是承『青衣門』所傳,這個門派老哥哥還是第一次聽說。」吳天遠苦笑一聲道:「是啊,本門人才凋落,到如今,只怕本門只有兄弟一人了。」
烏秀賢在一旁頗為疑惑,問道:「難道愣頭青不是吳師叔的同門?」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本門是以學醫為主,愣子只練武功,怎能算得上『青衣門』的弟子?」
烏秀賢笑道:「沒想到吳師叔還是一派掌門啊!」
吳天遠則道:「本門流傳至今恐怕只有我一人了,況且掌門令符也不在我手,還掌什麼門戶?嘿嘿,別笑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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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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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0:59:4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一)
說話間,卻見「少林寺」山門外的石階上行來一群數十個奇裝異服之人。為首三人年歲約六十至四十不等,皆龍行虎步,生得氣宇軒昂,想來便是「南荒三魔」了。在他們身後另有三人,年歲也在四十歲上下,分俗、道、尼,其中那個尼姑也只有三十出頭,長得也頗為秀美。三人目光怪異,行止詭異,內行人卻也看得出三人內力已修至極高的境界。只是三人行走起來身形動作頗為相似,像是一師所授,靈真、楊疆閒與吳天遠三人都是見多識廣之士,竟然也說不出這三人是什麼來路。再向後的一眾人便是「南荒三魔」的眾位弟子了,明眼人倒是一望即知。
楊疆閒望著那尼、道、俗三人,心中納悶,心想:「這天下門派我見得多了,卻沒有見過有人收徒居然將他們分入釋道和俗家的?真他媽的邪門!」
而馮文夷望著眼前的吳天遠,心中也是驚疑不定,心想:「我本想這個吳天遠再怎麼年輕,內力能練到這種火候上,只怕至少也有三十多歲,怎麼一見卻只有二十歲上下?」
靈真見貴客已至,便會同眾僧,將「南荒三魔」眾人引入寺內前殿外(由於來客太多,一齊擠進前殿也不方便),「少林寺」早已在這裡備下桌椅。雙方分賓主落座後,馮文夷便為靈真等人介紹了他的兩個師弟曹文述、龐文軌。然後這才介紹另外三個朋友,分別是「尼仙」曾異秀、「道仙」宮異鳴和「鬼仙」元異常,這三人是同門師兄妹,三人合稱「海外三仙」。據馮文夷所說這三人是他們來「少林寺」的路上所結識的,聽說「南荒三魔」來少林寺,便提出跟著來見識一番。
楊疆閒越聽心中越覺奇怪,心道:「這三人中有尼姑,尼姑卻沒有法號,有道士,道士卻沒有道號,用的都是俗家的名字,我老楊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什麼事沒見過?卻從未見過這種怪事。而且那個『鬼仙』的名字居然叫什麼元異常,天底下那麼多好名字不起,為什麼單叫這個?真古怪!」
楊疆閒心裡想著心事,對眾人之間的對答也就沒有聽進去,這時卻聽馮文夷道:「老朽在南荒時就聽說『少林寺』是中華武林之源,寺中『易筋經』和七十二絕藝,獨步華夏。我們師兄弟三人雖然縱橫南荒,畢竟也是坐井觀天,不能識中華武學之真髓。因此,我們師兄弟三人就合計之後,便帶著不成材的弟子們厚顏拜訪寶山,向貴寺討教中華武林之絕學。還望靈真大師不要讓我等入寶山空手而歸。」語氣倒頗為誠懇。
靈真聽馮文夷提及正題,當下便笑道:「馮施主過獎了。若說敝寺為中華武林之源,只怕有些過譽了。『少林寺』雖有些薄名,也不過是武林同道愛抬而已。敝寺僧眾練武,只是為了強身護寺……(他本還想說降魔衛道,可是一想馮文夷師兄弟三人的綽號是『南荒三魔』,便打住不說了),這些不過只是微末之技,敝寺主旨還在於弘揚佛法。再者出家人不可與人好勇鬥狠,還望馮施主能夠多多諒解。」
龐文軌聽靈真不願與他們比武,推得一乾二淨,心中好生失望,坐不住了,起身向靈真施禮道:「我等不遠千里來到貴寺,並不是前來生事,只是想與貴寺高僧切磋武藝,便如同僧人之間討論佛法一般。大家點到為止,也不是以性命相搏,靈真大師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龐文軌的話說得入情入理,聽得在座諸人暗自點頭。靈真見此情景知道今日「少林寺」若不同這「南荒三魔」交手,只怕「南荒三魔」也不會肯輕易離開。自己若再推辭,也就顯得「少林寺」太看不起人了,想了一下,靈真道:「既然如此,老衲了就不再推辭了。老實說,老衲也非常想見識一下南荒武學的風采。不過既然是切磋,希望大家點到而止,不要傷了和氣。」
馮文夷聽靈真對比武首肯,顯得十分高興,接口道:「不錯,我們早就想好了。由貴方出三人對我們師兄弟三人,共比試三場。既然是切磋,誰勝誰負都不重要,所以此間事了,我們也不必外傳。」
「少林寺」眾僧聽馮文夷如此一說,心知對方純粹是為了切磋武功而來,不是來「少林寺」揚名立萬的,心中更覺寬心。靈真舉目向身周望了一眼,意在詢問有誰願接這第一戰。靈海當即站起身來,向靈真道:「師兄,這第一場還是讓師弟先行。」靈海言畢便步入場中。
與此同時,龐文軌也起身步入場中,向靈海施禮道:「久聞靈海大師早年號稱『靈犀一指』,『百劫輪迴指』更是名動天下。今日能向大師討教,龐某人實是三生有幸。」靈海回禮道:「龐施主過謙了,請!」
龐文軌笑道:「在下佔先了。」語音一落,龐文軌已經搶至靈海近前,雙掌微晃向靈海兩肋拍下。靈海看上去體壯如牛,可是一旦動作起來卻無比輕盈。卻見他身形向後一縮,便已退出一丈,避開了龐文軌的雙掌,頭一點,人又來到了龐文軌的身側,其間似乎足不點地,宛如一隻大蝴蝶一般,煞是好看。
「少林寺」群僧及南荒眾弟子見靈海施展出如此輕功,無不大聲喝采起來。
卻見靈海雙手連揚,左手點龐文軌右臂「少海」、「青靈」、「極泉」三穴,右手則點龐文軌胸腹間「中庭」、「鳩尾」、「巨闕」、「上腕」四穴。靈海點穴的指法與身法相反,顯得剛猛激烈,且指尖之上「嗤嗤」之聲大作,實是內力強勁至極。
龐文軌也沒有想到靈海一旦動起手來,身法和指法竟然如此之快,倒也被攻了個措手不及。眼見靈海的手指就要碰上自己的穴道,他急急向後一仰,靈海的指尖幾乎貼著他的穴道掠過。龐文軌手心暗捏了一把冷汗,暗想:「好險!自己若是三招兩式就被靈海拿下,這事傳出去,我們師兄弟三人的臉往哪裡擱?」
龐文軌的對手是「少林寺」的靈海大師,他可不敢多想,在他身體後仰的同時,雙掌又向靈海的胸口和小腹拍了過去。靈海的身形微側,讓開龐文軌的掌勢,雙手食指連彈,再度向龐文軌身上七八處穴道點了過去。龐文軌不敢怠慢,小心接架還擊。
少林群僧見雖然龐文軌武功招式俱臻上乘境界,可是比起靈海來尚差一籌,便都是心中一寬。且靈海先機在握,「百劫輪迴指」往來縱橫,龐文軌只有招架之力,十招中只能還擊二三招而已。
烏秀賢見靈海的「百劫輪迴指」如此厲害,便向師父楊疆閒問道:「師父,這『百劫輪迴指』這麼厲害,我怎麼到今天才第一次聽說?這門功夫好練不好練?」
楊疆閒道:「你沒有聽說過的功夫多著呢!好不好練,你問問你靈真師伯或吳師叔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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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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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1:0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二)
楊疆閒心裡盤算著,今日三戰靈海已經出場了,己方武功最高者還有三人。靈真和尚是「少林寺」方丈代表著中原武林,下一場可不能讓他下場。而吳天遠的神情也顯得高深莫測,也不知他是否會出場。看來這下一場多半是自己出手了。這個龐文軌年歲不大,武功想來也較馮文夷二人差一些。靈海這一場瞧上去倒是從容不迫,游刃有餘,自然是勝多敗少,可是下一場自己也不能丟中原武林的面子。因此他仔細觀察著龐文軌的一招一式,探尋南荒武學的路數,哪裡有功夫給烏秀賢講解?
烏秀賢見靈真也正全神貫注地望著場內的比試,便來到吳天遠身邊。吳天遠早已聽到他們師徒二人的對答,待烏秀賢到了他的身邊,便道:「你師父這是在考較我了。據我所知這『百劫輪迴指』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最難練的武功之一。『百劫輪迴指』顧名思義,其喻意是修練這門指法的人要歷經百劫才能輪迴托生練成這門指法。自創這『百劫輪迴指』的高僧以來,數百年來算上靈海大師,也只有三人練成這『百劫輪迴指』
。」
烏秀賢道:「原來這門武功這麼難練呀!不過這『輪迴』我是明白的,可是這個『劫』是什麼意思?我總聽人說起,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還請吳師叔給我說說。」
吳天遠笑道:「這裡可是『少林寺』,有道高僧比比皆是,你卻讓我這個外行解釋給你聽,不是存心讓我難堪嗎?」
烏秀賢則道:「他們這會都沒有功夫理睬我,所以只有請你解釋了。」
吳天遠沒有辦法,只得道:「這個『劫』實際上是佛家的一種時間觀念,是用來說明世界的生成與毀滅的過程,劫末有劫火出現,燒燬一切,復重創世界。至於這一劫的時間長短也是眾說紛紜,最長的說法一劫有四十三億二千萬年,也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靈真這時在一旁接口道:「是有這種說法,這種說法源自於天竺的婆羅門教。想不到吳施主也精通佛理,待得空閒之時,老衲倒要向吳施主好好討教一二了。」
吳天遠忙擺手道:「在下只不過略知一二,怎能算得上精通佛理?大師可千萬別當真。」
烏秀賢待他們二人說完後才道:「多謝吳師叔指點。」心中暗道:「原來這個『劫』是和尚用來算時間的。這位吳師叔看上去年歲不大,可明白的事理真不少,比我和愣頭青之流強上百倍,有空的時候倒要好好向他學學。」
楊疆閒卻在一旁頗為不耐道:「你這小子不好好看比武,卻盡問這些不著邊的東西,真是浪費了大好的機會。」
烏秀賢聽得師父訓斥,也就不敢再說話了,回到師父身邊,凝神向場中望去。卻見靈海雖然佔盡上風,可龐文軌招式詭異,身形飄乎不定,靈海的確拿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而且,龐文軌偶爾反擊一兩招也十分厲害,靈海有幾次稍不留神,便差點著了對方的道。
烏秀賢見雙方的招式都是非常精妙,雖然他系出名門,可是他的武功底子比起李越前來相差甚遠,遇上高深的武學也就看不明白了。至於龐文軌的招式,更是希奇古怪,看不懂了。他本向師父問個明白,可是他瞧著師父望著場中的神情十分專注,便知道如果這時候向師父發問,至少會碰一鼻子灰,如果被問煩了,還會向自己發一通火。烏秀賢心想自己可不能去觸這個霉頭,可是看不懂還要勉強自己看,卻也沒有什麼意思。
他有心想找個人問個明白,可放眼望去,人人都在聚精會神會神地望著靈海與龐文軌的比武,也沒有人理睬他。當他的目光轉到吳天那裡的時候,卻發現吳天遠也正在望著他。他知道吳天遠的武功和見識皆遠超常人,連自己的師父都十分佩服,當下便又走到吳天遠的身邊低聲道:「吳師叔……」
吳天遠笑道:「是不是看不明白?」
烏秀賢笑道:「還是吳師叔明白我的心思。」
吳天遠道:「這種高手過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雖然看不懂,可是還是要先把他記下來,等以後回去再仔細琢磨。否則的確是浪費了大好的機遇,太過可惜了。」
烏秀賢點頭道:「吳師叔說的是,不過我看得不太明白,便想找個人問個明白,不然悶在心裡太難過了。」吳天遠道:「既然如此,你就說說看,我試著為你解答。」烏秀賢便比劃起來道:「剛才那個龐先生這樣一招抓過來,靈海師叔為什麼從這個方向閃開?我想如果靈海師叔如果斜身側進,效果不是更好一些嗎?還能乘機反擊龐先生的後腰。」
吳天遠道:「你想得挺美,龐先生只要橫移一尺就能讓開你這一手,可是他的左掌拍你的小腹,你就讓不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烏秀賢看了之後,低頭想了一會,方才覺得吳天遠說得是分毫不差,又問道:「吳師叔的意思是說靈海師叔從這個方向閃避是最正確的?」
吳天遠卻搖頭道:「這個也不盡然。或許日後靈海大師再回想起今日這一戰,可能會想到還可以用別的攻守兼備的招式來化解。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從他目前看來,也只有用剛才的那一招迴避了。你倒說說看我們習武之人為什麼要創造和練習各種招式?」烏秀賢聞言一怔,心中一陣迷惘,不知如何回答。
吳天遠道:「我們之所以要創造和練習各種招式是為了讓我們在與敵人過招時能有一些固定的選擇,這些選擇雖然不一定是最佳的選擇,但至少也不會是最差的選擇。」
烏秀賢這才豁然開朗,道:「吳師叔是說他們雙方所採用的各種招式也未必是全部正確?」
吳天遠頷首表示贊同。烏秀賢道:「多謝吳師叔指點。那是不是沒有招式才能做到完全正確?」
吳天遠心想這烏秀賢果然是可造之材,自己說上幾句便已是心領神會,當下道:「想要做到任意揮灑無招的境界談何容易?再說這世上完全正確的事少之又少,只要能做到近似於正確,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這招式當然也是少不了的,只不過變動的餘地卻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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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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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1:1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三)
烏秀賢心中困惑已去,又問道:「照現在這情形看,是不是靈海師叔就要取勝了?」
吳天遠笑道:「還沒有到時候呢!龐先生只是在試探靈海大師的『百劫輪迴指』,他還沒有把真本事拿出來。唔!現在他差不多已經把底摸清了,不出三招就要反擊了。」
烏秀賢見場上的龐文軌一直在躲躲閃閃,而靈海大師也是攻勢如潮,怎麼也看不出龐文軌有什麼反擊的跡象,明明是敗局已定了,心中對吳天遠的話頗有些不大相信。
可是,吳天遠的話剛說完,場上還沒有過兩招,龐文軌突然間雙臂突前,格住靈海的雙手,可他自己的雙手突然間好像被拉長了一樣,毫無阻礙地向靈海雙肩的「肩井穴」抓了過去。靈海也覺得這招十分怪異,並蘊含著幾個非常厲害的後招,一時也想不出辦法破解,只有向後退了一步。靈海這一退,龐文軌卻緊貼而上,立時間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場中的形勢驀然逆轉過來,龐文軌一招得手,後續攻勢便如江河決堤一般,一發不可收拾。靈海此刻卻似乎中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了。
烏秀賢見此情景,果如吳天遠所言,心中對吳天遠敬佩得五體投地。可是他眼見靈海就要輸掉這第一場,心中又十分焦急起來。他轉過頭望向吳天遠,卻見吳天遠悠閒自得地坐在那裡,絲毫不為靈海即將落敗而擔心。烏秀賢心中十分奇怪,便問道:「吳師叔,我們這第一場只怕要輸了,怎麼你卻一點也不擔心?」
吳天遠卻道:「你看看你師父和靈真大師,看他們擔心嗎?」烏秀賢聞言便向師父楊疆閒望去。只見楊疆閒全神貫注地望著場中的變化,也看不出憂心忡忡的樣子。而那位靈真大師的神態也顯得安靜詳和,似乎並不擔心靈海此時落在下風的處境。
烏秀閒滿面疑惑,向吳天遠問道:「這麼說靈海師叔還有取勝之機?」
吳天遠笑道:「這『百劫輪迴指』是少林七十二絕藝中最難練成的武功之一,如果就被這兩下打敗了,還有什麼希奇之處?」
烏秀賢這才如釋重負道:「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吳師叔,照你看這龐先生和靈海師叔兩人,誰的羸面大些?」吳天遠道:「靈海大師肯定能拿下這一場。」烏秀閒又問道:「既然如此,靈海師叔為什麼不早點取勝,偏要讓自己落於下風?」
吳天遠微微一笑,俯在烏秀賢耳邊輕聲道:「今天難道只比這一場嗎?」
烏秀賢聞言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心想:「我怎麼這麼笨?靈海師叔這是故意讓龐文軌佔上風,讓他把南荒武功使出來,好讓大家瞭解南荒武學的路數。後面再上場的人也就不會因為對南荒武學不熟悉而弄得措手不及。」他這一點想明白了,便安下心來,凝神觀戰了。
烏秀賢記住吳天遠的話,也不多費心想,只是記著雙方如何拆招,攻防如何轉換,日後再與自己的所學相印證。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向他輕聲道:「是時候了,靈海大師要取勝了。」
卻見靈海身形一幻,便已到了龐文軌的右側,左手連點龐文軌的「期門穴」、「腹哀穴」、「大橫穴」,右手則點對方背後的「大椎」、「胸道」和「神道」三穴,這幾下使得卻都是勁風凌厲,而他右手最後一指卻悄無聲息地向龐文軌的「靈台穴」點了過去。靈海的指法原本是至剛至陽,突然間使出這等至陰至柔的手法,讓龐文軌猝不及防。而旁觀者見靈海這一手從至剛轉為至柔之間變化直是渾然天成,無跡可循,委實是少林武學的巔峰之作,令眾高手歎為觀止。龐文軌只顧著躲閃迴避靈海所攻擊的六處穴道,完全沒有防備到靈海點向他「靈台穴」的那一指,待他發現時,靈海的手指卻已經觸及他的「靈台穴」了。
靈海的手指只在龐文軌的「靈台穴」上輕輕一碰,就飄身退出兩丈之外,向龐文軌合什微笑道:「龐施主,承讓了。」與此同時,在場眾高手也發出了雷鳴般的喝采聲,而靈海的聲音依然透過眾人的喝采聲,清晰地送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龐文軌經過這一招,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靈海還差上一截,不過他也不沮喪,向靈海道:「多謝大師手下容情。若是大師早使出這一招,龐某只怕早已落敗,哪能撐到現在?龐某此次能見識大師如此武功,這趟『少林寺』便是沒有白來了。」說完,龐文軌含笑退下。
靈海見龐文軌笑對勝敗得失,絲毫不以自己落敗為恥,心中倒也佩服龐文軌的虛懷若谷。當下靈海再度向龐文軌合什道:「龐施主過謙了,老衲愧不敢當!」說完也施施然退下場來。
而此時待在吳天遠身邊的烏秀賢卻顯得無比沮喪。原來,靈海剛才那決定勝負的一擊他要根本就沒有看清。他只看見靈海的身影一閃,龐文軌的身形一晃,兩人便勝負已分。實不知靈海究竟是如何取勝,龐文軌是怎樣落敗。想到自己眼巴巴地看了許久,臨到決定勝負的一刻卻沒能看清楚,越想越覺得自己挺窩囊的。
正在烏秀賢自艾自怨之時,他的師父楊疆閒已站起身來,緩步入場,衝著向自己迎面走來的曹文述拱手道:「老叫花子自不量力,敢向曹老弟討教一二。」曹文述忙還禮道:「楊老哥是中原武林成名已久的高手,曹某素來仰慕。今日能得『四海狂乞』指教,實是曹某三生有幸。」
楊疆閒「嘿嘿」一笑,道:「我們誰都別客氣,還是手底下見真章。老叫花子或許也不是你曹老弟的對手也未可知。」言罷,楊疆閒「呼」的一掌向曹文述劈了過去。幾乎與此同時,曹文述也是一掌迎了上來。只聽得一聲炸響,兩掌接實,楊疆閒身形被對方掌力震得晃了一晃,而曹文述也被掌力所激,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楊疆閒見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下了他這一掌,也是暗自一驚,心道:「我這一掌已經用上了七成的功力,中原武林能輕易接下我這一掌的人可不多。看來這個曹文述有些門道。」
而曹文述被楊疆閒這一掌震得掌心發麻,暗道:「這老叫花子的內力好生了得,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我可得小心應付,若是三招兩式便被他打發了,這個糗可就出大了。」
當下卻聽楊疆閒長笑一聲,左掌向前一拍,右手劃了一道弧線,向曹文述腰間抓去。而曹文述身形微晃,右手一探,向楊疆閒的面門抓了過去。兩人這一搭上手,眨眼之間,四五招便過去了。經過這幾招下來,楊疆閒心中倒納悶起來:「剛才見龐文軌施展的招式是盡走偏鋒,可這會這個曹文述卻是直取中宮,這兩者之間的差異也太大了!到底他們是不是一個門派的?今天希奇古怪的事好像都給我碰上了。」
雖然楊疆閒已經試出了這個曹文述尚比他欠些火候,可是對方畢竟是南荒武林的頂尖人物,他也不敢胡思亂想,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對付曹文述。他可不願意在陰溝裡翻了船。當下他便將自己的成名絕技「驚電奔雷手」如狂風暴雨般使了出來。他的「閃電奔雷手」本就以快聞名江湖,此刻全力使出,果然是快似閃電,勢如奔雷。逼得曹文述也只有快接快打,雙方攻守轉換比起上一場來快出許多,一旁的烏秀賢只能看見兩條灰影在上下左右盤旋飛舞,兩人的招式卻是一招也沒有看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1:3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四)
烏秀賢越看越沮喪,心想:「師父和吳師叔都說這種比武是難得一見的,要我珍惜這個機會。可是我連他們的招式都看不清,站在這裡有什麼用?我真是個窩囊廢!要是李越前那個愣頭青在這裡,他肯定能看清。這個愣頭青雖然只大我個兩三歲,可這武功卻比我高出老大一截,我就是練上個兩三年,也不是現在這個愣頭青的對手。也不知他平日裡是怎麼練武的。而這個吳師叔比愣頭青還要厲害,而且厲害得沒有道理可言。連師父都說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吳師叔這樣的天縱奇才。」
想到這兒,烏秀賢突發奇想:「我在這裡自艾自怨有什麼用?還不如向吳師叔請教一下,說不定他有法子讓我看得清楚。」雖然知道總是麻煩吳天遠不太好,可烏秀賢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只有厚著臉皮,拉了拉吳天遠的衣袖。
吳天遠正在凝神觀戰,烏秀賢一拉他的衣袖,他便立刻轉過頭來,問道:「怎麼了?」
烏秀賢見吳天遠臉上並無慍怒之色,略顯得安心,小聲道:「吳師叔,我看不清師父的招式。」
吳天遠當下笑道:「原來是這樣,他們的動作的確是挺快的,你看不到也是正常的事。」
略一沉吟,想了一下,吳天遠又道:「我先前答應傳你一門功夫,我那時也沒想好傳你什麼功夫。現在看來,我還是傳一門眼法給你吧。」
「眼法?!」烏秀賢聽得十分奇怪,心想,「我只聽說過有心法、劍法、掌法,還沒聽說過有什麼眼法。這個眼法是個什麼法?」
吳天遠見到烏秀賢迷惑不解的神情,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道:「我說這是門眼法,實際上也就是門心法,不過用在眼睛上的功用非常大而已。我們閒話少說,我現在就把這門『捕風捉影』的口訣傳給你。」
當下吳天遠便湊到烏秀賢的耳邊,將這門眼法的口訣說與烏秀賢。這門叫作「捕風捉影」的眼法倒也不深奧,烏秀賢一聽就明白了。有一兩處不太清楚的地方,吳天遠也不過解釋了一兩句,烏秀賢也就瞭然了。烏秀賢對這門眼法豁然貫通之後,便閉上眼睛,依照吳天遠的口訣將眼法運轉起來,直至心無旁騖,靈台澄明之境才睜開眼來。
烏秀賢這一睜開雙眼,發現場中楊疆閒與曹文述兩人的動作居然異常神奇地減慢了下來。原本他只看到兩團飛舞的灰影,如今兩人的一招一式卻盡納眼底。烏秀賢心中頓時喜出望外,心道:「幸好今天有吳師叔在,傳我這門眼法,不然我就要在這裡作睜眼瞎了。」他這一分神,眼前一花,原本十分清晰的兩條人影又變成了兩團灰影。
當下他也不敢多想,默運「捕風捉影」的眼法,瞪大了雙眼,望著楊疆閒與曹文述的對決。曹文述的南荒武學他不太明白,只是用心記憶。楊疆閒的「驚電奔雷手」他雖然還沒有學到,但與他的所學一脈相承,自然看得津津有味。只覺楊疆閒的一招一式皆動靜合宜,奧妙無方。只看得他手舞足蹈,心花怒放。
轉眼間兩百多招過去了,卻只見場中罡風四逸,勁氣橫流,激得地面之上塵土飛揚。在漫天飛舞的掌風腿影之中曹文述雙手成爪,向楊疆閒胸腹抓來。楊疆閒也不接架,驀然間拔地而起,凌空一掌向曹文述當頭劈下。烏秀賢認識這一招是師父「驚電奔雷手」中的最厲害的殺招之一「五雷轟頂」,看來勝負已在此一擊了。
卻見曹文述左掌一翻向楊疆閒的來掌迎去,只聽得「砰」的一聲響,曹文述被震退兩步。而楊疆閒的身軀為掌力所激並不下墜,接著又是一掌,向曹文述當頭拍下。曹文述被剛才那一掌已震得左臂一陣酸麻,只得再舉右掌接架。兩掌相交,曹文述又被震退三步。楊疆閒身軀在空中翻了一個跟頭,再度向曹文述凌空拍下一掌。曹文述右掌已被震得提不起來,只得再舉左掌去接楊疆閒的掌力。
這一掌接實的瞬間,曹文述只覺如遭千鈞巨錘重擊,眼前一黑,雙腿一軟,差點沒有坐倒在地。眼前的楊疆閒的掌風卻已再度到來,可是他此刻雙臂麻軟,再也沒有氣力去接楊疆閒的這一掌聲了。剎那間楊疆閒的手掌便就要碰上他的天靈蓋了。曹文述雖然知道楊疆閒不會在比武場上致他於死命,可是聽著楊疆閒掌上帶起的凌厲的勁風呼嘯而至,知道這一掌若被楊疆閒打實了,自己立時便會腦漿迸裂,全然不像容心相讓的跡象。他有心想閃避,可是全身再也抽不出一絲力道來了,雙腿沉重如山,哪裡能挪動半分?曹文述只道自己這一次是大限已至,在劫難逃了。
而場中眾高手見此一幕也個個心驚不已。此時馮文夷有心想救曹文述,可是他相距二人甚遠,只怕自己還沒有到曹楊二人身邊,曹文述的腦袋便已經開花了。而吳天遠卻依然穩穩地坐在那裡,看不出有一絲擔心憂懼之色。他壓根不相信楊疆閒會將曹文述立斃掌下。
果然,眼看楊疆閒手掌就要碰到曹文述的頭皮之際,卻見楊疆閒的身軀如閃電般硬生生地倒射而回。而曹文述依舊完好無傷地站在那裡。這種在空中不借助任何力量,違反了地心引力慣性的作用憑空倒飛而回,確是舉世罕見的輕功身法,讓眾高手看得熱血沸騰,心中激盪不已。而在千鈞一髮之際能將發出的掌力收回,可見楊疆閒的輕功也的確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了。場上群雄見到楊疆閒如此武功,無不血脈賁張。楊疆閒雙足尚未落地,四周已經響起了雷鳴般的喝采聲。
曹文述此時面如死灰,心知自己剛才已經在閻羅殿的門口走了一圈了。他在心裡也暗自佩服眼前的這個老叫花子內功精湛,自己確實不是人家的對手。雖然自己輸了這一場,卻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心中倒也不怨恨楊疆閒。當下他向楊疆閒抱拳道:「多謝楊先生手下留情!今日能得楊先生指教,曹某人所獲良多。」
楊疆閒聽曹文述的聲音中正平和,透過眾人的喝采聲直入耳際,心中一驚,暗道:「我只道剛才那三掌已經將這個曹文述的內力耗盡,沒有想到只在眨眼間的功夫裡他的內力又已恢復如常。這個曹文述可不簡單呀!」當下他收起小覷對方之心,趕緊回禮道:「老叫花子剛才狂性大發,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望曹老弟見諒。」曹文述則道:「豈敢!豈敢!」兩人相視一笑,頓生惺惺相惜之意,這才分別退了下來。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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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1:5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五)
曹文述退下之後,馮文夷便站起身來,步入場中,向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拱手道:「馮某不才,請靈真大師指教。」
靈真聞言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道:「既然馮施主……」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吳天遠卻站起身來截口道:「且慢!吳某想請靈真大師將這一陣讓給在下。」
吳天遠這請求突如其來,大出馮文夷和靈真大師的意料之外。靈真大師微微一怔,向吳天遠望去,與吳天遠的目光對視了一小會,似乎明白了吳天遠意圖,道:「吳施主是敝寺的貴客,既然有此請求,老衲也不便勉強。」
吳天遠向靈真大師微施一禮,道:「多謝大師!」言罷便向馮文夷走去。
馮文夷師兄弟三人此番前來少林,嘴上雖然講得漂亮,說是想見識中華武學之真髓,不求揚名立萬云云,其實骨子裡壓根想打敗「少林寺」諸僧揚威中原武林。雖然前兩場「南荒三魔」皆以連敗告終。可是馮文夷卻並不放在心上,他自認自己的武功要遠高出兩位師弟。只要他能在最後一場擊敗「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則自然可將前面所失的顏面找回。就算他與靈真大師戰成平手,那也是轟動中原武林的一件大事,足以讓他們「南荒三魔」名震江湖了。
可是現在卻有一個不知天高地厚且名不見經傳的吳天遠插了進來,不由得讓他好生尷尬。因為這個吳天遠在江湖上毫無名氣,自己勝了他也沒有什麼光彩可言。可是如果自己一旦敗在這個姓吳的小子手下,「南荒三魔」丟人可就丟大了。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個吳天遠才多大歲數?就算他打娘胎裡練功,練到現在也不過二十來年,又怎能是他馮文夷的對手?可是即使他馮文夷勝了吳天遠,卻也失去了向靈真大師挑戰的機會了。他有心想拒絕吳天遠的挑戰,可是一時又找不出什麼適當的理由來。馮文夷思前想後,被眼見的意外弄了個措手不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時間便僵在了那裡。
吳天遠來到馮文夷的對面,似乎瞧出了馮文夷的心思,當下笑道:「馮老先生如果覺得在下不夠斤兩,只要擊敗在下,依然可以向靈真大師挑戰。」
馮文夷見自己的心思被這個青年看穿,不由得老臉一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吳天遠向馮文夷微微欠了欠身,道:「馮老先生請!」
馮文夷也向吳天遠微微欠了欠身,道:「不客氣!」道罷他的身體向後微微一仰挺立如山,等待吳天遠進招。然而他凝神向吳天遠望去,卻不由大吃一驚。卻見吳天遠站在那裡如嶽立淵峙,全身上下不露出一絲空門,馮文夷縱然想出招進擊,卻也有無從下手之感。
馮文夷心中暗道:「這小子有些門道,先前在『少林寺』外的那一手『千里傳音』就已經顯得十分了不起了。而『少林寺』方丈對他也是禮敬有加,看來這小子可不是等閒之輩!我可得小心了,別栽在這個姓吳的小子手裡!」
正此時,卻從馮文夷身後傳來一片噓聲。原來「南荒三魔」的眾弟子眼見吳天遠也不過就二十歲上下的模樣,卻顯得老氣橫秋,面對馮文夷大言炎炎,一個個心中極為不滿。人群中馮文夷的愛徒林武堂的心中更為惱怒。這個林武堂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生得十分魁梧壯實,眉目也頗為俊秀。他四歲便拜在馮文夷門下,他天資聰穎,深得「南荒三魔」的喜愛。馮文夷則更是傾囊相授,是以他的武功遠勝同輩門人。他此刻眼見一個比自己小六七歲的青年挑戰自己的師尊,心中如何能不又驚又怒?
當下林武堂向吳天遠大喝一聲,道:「姓吳的,你若想向我師尊挑戰,得先過了我林武堂這一關再說!」說話間,他便到了吳天遠的身旁,伸手便向吳天遠的胸口抓去。馮文夷知道林武堂根本就不是吳天遠的對手,便向林武堂道:「不可……」可是他心知自己的愛徒工於心計,本不該如此輕進冒失。他轉念一想,心中便明白了林武堂的心意:試探出吳天遠的武功路數,讓馮文夷做到知己知彼。況且林武堂只不過是他們「南荒三魔」的弟子,即便不敵吳天遠,只要能在吳天遠手下走個十招二十招再敗下陣來,卻也不失顏面。
馮文夷明白了愛徒的舉動後,也就不再阻攔,只是向吳天遠道:「小徒生性頑劣,不知天高地厚。還請吳兄弟給他一點教訓。」
說完便退後幾步,給林武堂和吳天遠讓出空間。吳天遠此時已讓開林武堂的這一抓,心中也明白馮文夷師徒的用心,臉上卻也無不悅之色,口中道:「好說!好說!」
林武堂自然知道對方的武功遠勝於己,可不敢有絲毫的輕敵之意。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所學一招一式地使出。卻見他攻如迅電,掌力凝重如山,的確深得南荒武學三昧。而吳天遠也不反擊,只是在林武堂的掌風腿影之間穿梭斜移。林武堂一連攻了十餘招,每次眼見自己的手掌眼看就要碰上了吳天遠的身體,剛一發力,可是自己的招式卻又莫名其妙地走空了。所幸吳天遠並不乘勢反擊,不過自己力道走空之後,作用力全都留在自己身上,自己全身上下也是一陣陣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一旁觀戰的烏秀賢已經回到了師父楊疆閒的身邊,眼見吳天遠只守不攻,頗為不解,向楊疆閒問道:「師父,吳師叔為什麼不還手?難道這個林武堂的功夫比龐先生和曹先生還厲害不成?」
楊疆閒道:「呸!這個姓林的有什麼厲害的?你吳師叔一出手就得讓他趴下。這小子怎麼還不出手將這個姓林的小子料理了?真是的,這小子那個古怪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古怪的心思?」
烏秀賢笑了起來,他知道吳天遠的頭腦在師父看來是極為古怪的,因為那個腦袋裡經常會想出一些師父做夢都想不出的武功。比如說剛才吳天遠傳他的名叫「捕風捉影」的眼法,若是讓師父知道,肯定又會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過他也不敢多想,默運「捕風捉影」的眼法,生怕漏看了吳天遠擊敗林武堂的招術。
烏秀賢此時卻見吳天遠斜跨一步,林武堂不知如何卻身形一陣踉蹌,向一旁橫移兩步。烏秀賢心中一陣納悶,他明明沒有看見吳天遠出手,林武堂怎麼會站立不穩?卻見林武堂站定,反手一掌向吳天遠劈去,而吳天遠依然只是身形一晃便到了林武堂的身邊。林武堂一掌走空,卻又慌忙歪歪斜斜地向後退出三步。
烏秀賢心中十分納悶,他明明就沒有看見吳天遠出手,可是不知林武堂為什麼如此驚慌失措?當下他向師父楊疆閒問道:「師父,這個林武堂怎麼是這種反應?」楊疆閒反手在烏秀賢的額頭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道:「笨蛋!你也不看看你吳師叔站的位置。」
這一下楊疆閒敲得極重,烏秀賢只覺額頭上一陣生疼,眼前一黑,連星星都看見了五、六顆。烏秀閒揉著痛處,向師父抱怨道:「師父!你說就說唄!也用不著用那麼大的氣力敲打我呀。」楊疆閒冷笑道:「我不用力敲打你一下,你怎麼會記得住?今天你盡問一些不著邊的問題,旁人只道我這個師父什麼都沒有教你一樣。害得師父我大丟顏面,我早就想敲打你一下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2:0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六)
烏秀賢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向吳師叔問了許多低極問題,早就引起了師父的不滿,是以才有此報。他知道師父此刻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敢再去招惹師父了。當下他便將目光投向場中,卻見此時林武堂已經被吳天遠逼到了場邊。可是林武堂並不甘心就此認輸,仍然踉踉蹌蹌地向場中靠去。而吳天遠卻根本不給林武堂一絲機會。卻見吳天遠身影突然間出現在林武堂的背後。
這次烏秀賢也看出來了,吳天遠所站的位置正是林武堂即將站定的位置,此時林武堂的整個後背暴露在吳天遠的眼下,只要吳天遠一出手立時便能制住林武堂。林武堂也察覺到了自己此時的處境。當下他也不敢多想,只有將腳下力道由後退改為前傾,並順勢向前翻出兩個觔斗,這才站定。待他站定之後,他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站定在自己一眾師兄妹的行列中了。且自己的腳下的力道只要大上半分,就得與其他同門撞在一處。吳天遠對林武堂退去的力道和方位計算之精,實是令人歎為觀止。
此時林武堂也知道對方已是手下容情,沒有讓他當眾出醜便是萬分難得了,自己此刻也不能厚著臉皮上前索戰了。他望著吳天遠心中欽佩之意油然而生:「這個吳天遠比我小上好幾歲,儘管武功高強,卻沒有一點狂氣。其實他如果願意出手的話,只要他一出手我便得敗下陣來。可是他始終不肯出手,只是逼我自己退下場來,實是為我顧全了顏面。」
吳天遠見林武堂退回原位,便向林武堂微微一笑,道:「多謝林兄承讓,吳某感激不盡。」說完,他也不作勢,腳下卻如同裝了什麼機括一般,又彷彿塗了一層厚厚的油脂一樣,挺立的身軀向後方高速退去,去勢越滑越疾,在半途劃了一個圓圈,便已到了馮文夷的對面,便戛然而止。
眾高手見吳天遠並不舉手抬足滑出的距離加上那道圓圈足有五丈開外,而通常的武學高手與之相仿能滑出五、六尺便已經十分了不起了。且吳天遠在速度到達頂點時依然能夠驟然止步,決無半點拖泥帶水,顯得瀟灑自如。單以這手輕功而論,比起剛才楊疆閒所露的那手凌空迴翔的功夫不遜分毫,足以使吳天遠身登中原頂尖高手之列。是以吳天遠的身形剛一停下,四周便響起了一陣山呼海嘯一般的喝采聲。
而對面的馮文夷卻瞧得直皺眉頭,心道:「堂兒原本去試探這個姓吳的小子的路數,沒想到堂兒不但沒有試出這個吳天遠的武功,反倒漏了自家的底。還讓這個吳天遠搶了老夫的風頭,真是豈有此理!」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便覺著老大不是滋味。
吳天遠待喝采聲微止,便向馮文夷朗聲道:「馮先生,吳某失禮了!」吳天遠的語音尚未落地,兩人幾乎在同時出手了。兩人之間原本隔著丈許,可兩人一伸手,雙方之間的距離便只剩尺許了。馮文夷使得自然是南荒武學,雙掌一上一下向吳天遠拍來。而吳天遠則雙手成爪,微微顫動,向馮文夷的胸口和頸根抓去。
在場所有人見了吳天遠的這一招都是面色一變,驚奇地瞪大了眼睛。而曹文述與龐文軌則更是從坐椅上站了起來。龐文軌向曹文述驚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小子怎麼會使我們南荒的武功?」龐文軌一邊問,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場中。雖然吳天遠使的這招他沒有見過,可是從招式的路數、手形、步法以及發力吐勁的方式看來,確是南荒武學無疑!且吳天遠將這招使得揮灑自如,將這一招發揮到了極高的境界。即便是龐文軌練了數十年的南荒武功,也難以達到這個地步。
而場中的馮文夷見吳天遠突然使出本門武功,居然還是他從未見過的招式,心中驚訝實不輸於曹、龐二人。再見吳天遠的這一招不但方位奇特,奧妙精深,且似乎藏有無數後招,遠勝於自己所學。立時馮文夷心中一陣迷惑,頭腦一陣迷糊,心道:「這小子從哪裡學來如此精妙的武功?怎麼好像同我們南荒武學一脈相承一般?難道是本門前輩很久以前到中原遺留下什麼武學秘籍,卻被這小子發現了,而這門武功卻在南荒失傳了?可是先師怎麼卻從未對我說過此事?」
馮文夷這一胡思亂想,手中的招式自然就走了樣。可是高手過招豈能容他心有旁鶩?吳天遠見對方心有所屬,招式也使得不成模樣,有此可趁之機,他可不會白白放過。眾人只見吳天遠的手臂一閃,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吳天遠的手指已經順勢搭在了馮文夷的頸根上了。吳天遠見自己已經獲勝,笑道:「馮老先生承讓了!」言罷,人影一閃,吳天遠便已退回原處。
這個結果可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南荒眾人本來就沒有想到過馮文夷會敗在吳天遠手下。而「少林寺」眾高手與楊疆閒師徒雖然知道吳天遠武功了得,可是他們認定吳天遠想要獲勝,不與馮文夷力拼千招也得走上五百個回合。誰也沒有想到吳天遠只用了一招,馮文夷便敗下陣來。只看得眾人一個個瞠目結舌,連喝采都忘掉了。
而馮文夷直到這時才如夢方醒,他也不計較剛才的勝負,厲聲向吳天遠問道:「請問吳兄弟,你剛才那招功夫是從何處學來的?」吳天遠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當下不慌不忙地答道:「適才在下見龐先生和曹先生施展的南荒武學著實厲害,所以在下便照著這個路子想了一兩招。方才使出來,方知還有許多不到之處,實是貽笑大方,萬望馮先生不要見笑。」
「什麼?剛才那一招是你想出來的?」馮文夷顯得有些不太相信道,「這不過才多大點功夫?你便能想出這樣的招式?」吳天遠則道:「不錯,所以只想了一兩招。在下本想使出這招來可以出奇制勝,不成想馮先生是位至誠君子,一時失察,讓在下撿了便宜。其實,只要兩招一過,嘻嘻,吳某就得原形畢露了。」
馮文夷知道吳天遠當著這許多英雄的面,自然不會對他撒謊。少林寺方丈將吳天遠待如上賓,而「四海狂乞」楊疆閒也與吳天遠兄弟相稱,可見這小子來頭不小。且據馮文夷的觀察,吳天遠這個人氣派不小,也不像個謊話連篇的小人。馮文夷由此便相信了吳天遠所言。
可是馮文夷轉念想道:「我此番練成了本門的幾門極為厲害的功夫,這才挾威而來。原本以為憑我們師兄弟三人足以橫掃中原武林。可是誰知道我們三人卻是三戰皆敗,而且一場比一場敗得更慘。我自謂為南荒第一人,可沒有想到在這個吳天遠手下連一招也沒有走過去。這小子怎麼就如此厲害?僅用如許短的時間便能想出如此精妙的招術來,而且還不是他本門武學。哼!他嘴裡雖說什麼貽笑大方,其實他根本是笑我南荒無人!」馮文夷一想到這裡,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吳天遠見馮文夷呆立在那不動,只道他輸給了自己,覺得失了臉面,一時找不到台階下場。當下他微微一笑,向馮文夷微施一禮,道:「吳某剛才那一招不過是投機取巧,而馮老先生也是一不小心才著了道。吳某在這裡給您陪禮了。其實若論起真才實學來,在下也未必是馮先生的對手。」吳天遠認為自己說了這番話已算是給足馮文夷面子了,當下也就轉身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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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2:2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七)
可是馮文夷此刻正在氣頭上,只把吳天遠的話當作耳旁風。他心道:「瞧!他還在笑話老夫!這小子根本就看不起老夫!什麼叫作未必不是老夫的對手?看來這小子還真認為他能勝過老夫了?他把他自己看做什麼人了?」可是他轉念又捫心自問,如果吳天遠用自家武功,拿出真才實學來,自己還真不是人家吳天遠的對手。剛才交手之時,吳天遠手指搭向自己頸根時,自己明明想躲開,可是不知怎麼,他只看見吳天遠的手臂一閃,手指便已經碰到他的頸根了。自己只好站在那裡裝作因為震驚於吳天遠使出南荒武學而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馮文夷望著吳天遠的背影,心中恨得牙根發癢,又想:「他剛才笑得那麼狂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他肯定是在心裡想,就你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居然也敢到中原武林來逞強?為什麼是三腳貓呢?我們『南荒三魔』一魔便是一隻腳,合起來正好是三隻腳!他吳天遠定是以為即使用南荒武功照樣能勝過老子!他竟然敢如此瞧不起老子!」
馮文夷一邊胡思亂想,臉色一陣發青,一陣發紫,流露出的儘是羞愧和悲憤之色。他只覺自己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馬上就裂開一條縫,好讓他一頭鑽進去。突然間他大喝一聲,反手一掌便向自己的腦門拍下。
吳天遠剛走到場邊,聽到馮文夷的這一聲大喝,心知不好——馮文夷要自盡!當下他頭也不回,反手便向馮文夷拍向自己腦門的右掌抓去。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吳天遠的左手已經扣住了馮文夷的右掌,而馮文夷的手掌距自己的腦門僅有一寸之遙了。眾人見方才吳天遠與馮文夷之間尚有四、五丈的距離,可是吳天遠手一伸,便已經抓住了馮文夷的右掌,就好像吳天遠原本就站在馮文夷身邊一般。而這之間的過程居然沒有一人能看清。
幾乎與此同時,一直端坐在一旁的「海外三仙」也是齊齊出動,化作三道流光向馮文夷與吳天遠二人飛射而去。場外眾高手只道「海外三仙」也是為了解救馮文夷而來,所以誰也沒有加以阻攔。
而這時馮文夷一心只想著自盡,沒成想自己的手掌眼看就要打碎自己腦袋了,卻被吳天遠一把抓住。當下他的內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大吼道:「老子可不要你充好人!你這小子瞧不起老子!連老子自殺你也要管,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他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叫,一邊將全身的內力貫注至右臂之上,想掙脫吳天遠的手掌再自盡。可是任憑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吳天遠的左手依然像鐵鉗一般扣住他的右掌,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吳天遠見馮文夷口中胡言亂語,知道這時馮文夷已經神智不清,不可理喻了。當下他也不生氣,略一思索,右手食指一抬,便準備去點馮文夷胸腹之間主治癲狂的「巨闕穴」,以便讓他安靜下來。
正這時「海外三仙」也已經到了他們二人的身邊,吳天遠也以為這三人是來助他解救馮文夷的。他便向三人微微一笑,手指依然向馮文夷的「巨闕穴」點去。而在他身邊的「尼仙」曾異秀也是燦然一笑,突然右掌一翻,向吳天遠的左肋拍了下去。與此同時,「道仙」宮異鳴和「鬼仙」元異常也是突然發難,各出一掌向吳天遠的右肋和背心拍了下去。
這一變故別說吳天遠沒有想到,即使是與「海外三仙」同來的曹文述和龐文軌也沒有想到。吳天遠想要閃避這三人的攻擊,就必須放開馮文夷。可是馮文夷此刻狂性大發,只要吳天遠一鬆手,馮文夷必將拍破自己的頭顱,立時便會腦漿迸裂而亡。
這時吳天遠也沒有選擇,只得繼續去點馮文夷的「巨闕穴」。他的手指剛碰上馮文夷的「巨闕穴」,「海外三仙」的三掌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吳天遠本打算將三人打到自己身上的掌力卸掉,可是他只覺三人的掌力剛一碰到自己的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自然卸了個空。緊接著,背心處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吳天遠護體的真氣「三昧真火」立時便發生抗力,要將對方的內力彈回去。可是,正時背心的那道內力又消失不見了。左肋卻又傳來一股陰柔的力道。
「三昧真火」再次發生抗力之際,那股陰柔的內力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吳天遠心中暗道:「不好,這三個傢伙不簡單!他們這是要破我的護身罡氣!」他正想著,果然就在「三昧真火」舊力剛去,新力未生之際,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內力直透而來。原來這「海外三仙」這三掌有個名堂,叫做「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是一種專破內家護身罡氣的功夫。只是使這門功夫極耗內力,以前他們使這門武功時,都是一人使用這門功夫,其他兩人則在一旁護衛,他們三人同使這一招對付同一個人還是第一次。這是因為他們見吳天遠的武功太高了,生怕一人無法致吳天遠於死命。
只在一瞬間,便有數十道內力打在吳天遠的身上,而吳天遠的護身真氣只擋住了一小半。吳天遠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口中疾噴而出。正對著他的馮文夷被吐得滿面血腥。再加上吳天遠又點中了馮文夷的「巨闕穴」,使得馮文夷心神稍安,嘴裡的瘋言狂語也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吳天遠右手縮回,反手一指戳向背後「鬼仙」元異常的丹田。而場外的靈真和楊疆閒見此變故,誰也沒敢多想,各自飛身而出。靈真的身影一閃,便到了「尼仙」曾異秀的身側,大袖一擺,向曾異秀腰間拂去。而楊疆閒卻是身掌合一,人到掌到,直向「道仙」宮異鳴的背心拍下。
元異常明明見到吳天遠已經身受重傷,萬萬沒有想到,此時吳天遠尚有能力反擊。待元異常發現時,吳天遠的手指已經正中他的小腹了。元異常知道如吳天遠這等高手的臨危一擊必定窮盡畢生內力,眼見自己已經無法躲閃了,只被唬得魂飛魄散,心道:「死定了!這次死定了!」他只覺小腹如遭千鈞巨錘重擊,整個人立時便被擊退五、六步,一道血箭從口中疾射而出。
此時曾異秀和宮異鳴只覺身邊勁風有異,知道應該是靈真與楊疆閒襲來。這二人剛使過「驚濤拍岸直上九重天」這種極耗內力的功夫,功力已去大半,哪裡敢接硬靈真與楊疆閒的一掌一袖?卻見曾異秀身形微轉,雙手一抖,從她一雙衣袖中飛出兩蓬紫光,分別向靈真與楊韁閒電射而去。
靈真與楊疆閒眼見「海外三仙」行事陰狠歹毒,此時從曾異秀袖中飛出的這兩蓬牛毛針想來也不是什麼好玩意。當下兩人也不敢托大,各自只得硬生生地斜移數尺,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兩蓬牛毛針。其時,這二人距曾異秀只有尺許,這些牛毛針來勢奇速,若不是二人的輕功均已至化境,只怕此刻已被打個正著。
而宮異鳴卻趁此機會攙扶著已受重傷的元異常,飛身向寺外疾馳而去。曾異秀則緊跟著二人,留在最後斷後。靈真與楊疆閒閃開牛毛針後,見「海外三仙」要逃走,楊疆閒便欲追上去,卻被靈真攔了下來。楊疆閒雖然不解靈真用意,卻沒有發問,也沒有再追上去,任由「海外三仙」逃離。而少林諸僧與南荒群豪見靈真二人不去追趕「海外三仙」,只道其中定有緣由,也就沒有人出面阻攔。是以「海外三仙」便在從高手的注目之下從容逸去。直到此時,吳天遠這才放開馮文夷的右手,口中再度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坐倒於地。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2:4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八)
從馮文夷自盡開始到吳天遠坐倒,這一連串的變化快如電光石火,讓人目不暇接。每一個變化都大出眾人意料,每一次轉變更讓人驚心動魄。直至此時,眾人才各自將一顆懸在半空好久的心安頓下來,關心起吳天遠的傷勢來。而馮文夷也這才如夢方醒,這才發現他這一自盡,居然引出了這許多麻煩。站在吳天遠身邊的楊疆閒則更是對馮文夷怒目而視。若不是楊疆閒顧忌著正在運功療傷的吳天遠,只怕早已大聲斥責馮文夷了。
馮文夷也不敢出聲,低頭望著坐倒在地的吳天遠。卻見吳天遠的俊面上紅光隱現,流露出一絲極為痛苦的神色。馮文夷見此情景,心中大為驚異,尋思著:「吳天遠臉上的紅光好奇怪!通常練至剛至陽內功的高手在運功時也會出現紅光,我也曾見過,可是那些人的臉上閃爍的都是血紅色。可是這吳天遠臉上的紅光倒像是火光一般。這是什麼奇門內功?」
馮文夷可並不知道,此時吳天遠體內的「三昧真火」如決堤之江水,正在受傷的經脈之中上下亂竄,四處橫流。這「三昧真火」雖然是道家至高無上的內功心法,可是一旦作起亂來也難以收拾。吳天遠幾乎已經控制不住這「三昧真火」,體內已是五內俱焚,隨時有可能在他體內熊熊烯燒起來,發生烈火焚身的慘劇。真到了那個時候,即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可是縱然馮文夷心中十分驚奇,此刻也不敢發出半點聲息。一時間,整個「少林寺」上下竟然一片鴉雀無聲,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清晰可聞。馮文夷轉念又想:「吳天遠若不是為了相救老夫,抓著老夫的右手,不讓老夫自盡,憑他的功夫,『海外三仙』的偷襲也未必能傷得了他。這都是老夫一時糊塗,才會有這種事發生。這可全都怨我呀!」想到這兒,馮文夷臉上流露出無盡悔恨之意。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天遠漸漸控制住了「三昧真火」,臉上紅光也不再閃現了,吳天遠這才緩緩張開雙眼,站起身來。從懷中取了一顆藥丸,剝了蠟衣,一口吞了下去。馮文夷見吳天遠療傷已畢,趕緊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吳老弟,今日的事全都怪老夫!老夫不知為何,一時竟然狂性大發做出這等事來。若不是吳老弟出手相救,老夫只怕此刻已命赴黃泉了。還累得吳老弟傷成這樣,我實在對不住你吳老弟呀!」說到這兒,馮文夷已是悔恨交加,老淚縱橫。
一旁的楊疆閒卻斥道:「你還有臉說呢!你到底交得什麼朋友?這『海外三仙』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如此陰狠歹毒?什麼狗屁『海外三仙』?他媽的!依我看應該叫『海外三魔』才對!」
楊疆閒如此一說,南荒群豪個個都覺面上無光,皆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而馮文夷更是覺得非常難堪,道:「楊兄說的是!是我們交友不慎。這『海外三仙』是我們來少林的路上遇上的。我們見他們談吐不俗,武功也挺不錯,也沒把他們當作歹人。沒成想他們竟是這樣的陰毒小人!我們師兄弟真是瞎了眼了,竟和這樣的人結成朋友!」
吳天遠這時才道:「今天的事不能責怪馮先生,有一大半的錯都在我的身上。」楊疆閒聽了這話可不高興了,道:「呸!老哥哥我這可是在為你說話!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還向著他說話?」
吳天遠苦笑一聲,向楊疆閒道:「老哥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出頭。可是你想想看,小弟如果不耍小聰明,不用南荒武功挑戰馮先生。即使馮先生不慎敗在小弟手下,是否也會氣憤到要自盡的地步?」
楊疆閒聽吳天遠的話也在理,只得沒好氣地道:「不會!」
吳天遠歎了一口氣,道:「也怪我沒有提防『海外三仙』
。古語說得好:『傷人之意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嘿嘿!我竟然把這句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只要我有些許防備之心,只怕他們也沒那麼容易傷到小弟。再加上我平日裡自大慣了,根本就沒有把這『海外三仙』放在眼裡。沒想到人家居然有這樣一手專破內家護身真氣的絕活。小弟今天這個跟斗栽得活該!這是給我一個教訓,小弟以後會牢牢地記住。」
楊疆閒聽吳天遠如此說,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氣呼呼地道:「我說不過你!你說什麼便是什麼了!」而「南荒三魔」見吳天遠居然不怪罪馮文夷,還把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都打心眼裡感激吳天遠。尤其是馮文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龐文軌上前道:「今天之事都是因我們師兄弟而起,後面的事自然由我們師兄弟承擔。那個元異常已經受了重傷,我想他們跑不了多遠。我們這就去把那三個狗崽子找出來,為吳兄弟報仇!」
吳天遠笑道:「在下又沒有死,報仇也無從談起呀!」
曹文述這時也走了過來,在一旁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瞧這三個傢伙如此卑鄙無恥,我們若放過這三個傢伙,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他們害了!」
楊疆閒也道:「曹老弟說得不錯!若等這『海外三仙』傷好了,讓他們在中原武林轉悠,江湖上還不知道要多幾許枉死的冤魂!他媽的!就應該滅了這三個養的!」
靈真聽得楊疆閒髒話連篇,不禁慈眉微皺,道:「你也留點口德,小心教壞了後輩!」
楊疆閒卻將雙眼一翻,道:「呸!老叫花我天生就是這副德性!看不起我,就別同我來往!」靈真見說不動楊疆閒,只得搖了搖頭,報以一聲苦笑。
曹文述則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告辭了!靈真大師、靈海大師、楊老哥、吳老弟,我們後會有期!」
吳天遠道:「既然你們執意要去找『海外三仙』,在下也不便阻攔。不過你們可要小心他們的暗器。剛才那個曾異秀向靈真大師和楊老哥射出的牛毛針上都塗了『紫血鱘』的毒液。毒性非常厲害,可以算得上見血封喉了!我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厲害的暗器,不過你們可千萬要小心了!」
龐文軌拱手道:「多謝吳老弟提點,我們會小心的。再說我們南荒的暗器和毒藥也未必輸於他們『海外三仙』
。」說罷,他同馮文夷又與靈真等人作別。臨行之際,馮文夷恨恨道:「元異常、宮異鳴和曾異秀,你們千萬別給我們碰上。遇上了就送你們去見閻王!」
此番「南荒三魔」本想來少林大展雄威,卻沒想到竟以這種結局收場。落了個灰頭土臉,實在是顏面掃地,人人都心灰意冷,只得將一腔怨憤都發在「海外三仙」的身上。對著空氣發了一番狠以後,「南荒三魔」這才帶著一眾弟子悻悻而去。
待南荒群雄走後,楊疆閒才向吳天遠問道:「你的傷勢如何?」吳天遠答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不過得有一個月不能妄動內力。」楊疆閒與少林群僧知道吳天遠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以他這樣的功力尚需調養一個月,傷得著實不輕。況且眾人聽吳天遠的口氣,一個月後他的傷勢能不能痊癒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楊疆閒又問道:「這個『紫血鱘』是個什麼玩意?聽你說得好像毒性很厲害的樣子。」吳天遠點頭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紫血鱘』,我是從先師留下的醫書中得知的。書上說這種魚產於南海,毒性十分猛烈,沾到上也能滲入體內,而且解藥也很難配製。天下各種奇毒中發紫色的並不多見,所以小弟才猜想多半便是這種毒物。看這種情形,以後小弟倒要想辦法多配點這種毒物的解藥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2:5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八章 南荒三魔(九)
楊疆閒氣得罵道:「媽的,這三個狗雜種簡直不是人做出來的。竟然用這麼陰毒的暗器對付我和靈真和尚。若不是我們見機快,只怕此刻已經躺在這裡,等你吳老弟救治了。下次再見到這幫雜種,我老楊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你的解藥配好了,可得給我幾顆。」
吳天遠道:「那是自然了。不過下次見到老哥哥也不知是何時了。不如我把藥方寫給你,你若有空自己也可以配。」楊疆閒臉色一變,道:「怎麼?你傷成這樣還要走?」
靈海在一旁心想:「吳天遠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不呆在我們『少林寺』,等養好傷再走?定是他平日裡眼高於天,此時也不好意思開口托避於我少林。」想到這兒,他便向吳天遠道:「吳施主與我等一見如故,又與楊施主是忘年之交,難得來一次少林,怎能不盤桓幾日再走?依老衲看,吳施主與楊施主不如都在敝寺小住幾日,也讓我等略盡地主之誼。」靈海這番話說得極為得體,絕口不提吳天遠受傷的事,並不讓別人覺得吳天遠留在「少林寺」,是為了得到「少林寺」的保護。
楊疆閒聞言便道:「不錯!難得大家如此投緣,不如在此聚上幾日。如此我和吳老弟便打擾眾位清修了。」
靈真微微一笑道:「你這個老叫花什麼時候同老衲客氣過?」
吳天遠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就明白了靈海的意思,心中也是十分感激靈海顧全他的顏面。可是他以前曾到少林來偷過「少林七十二絕藝」,後來還想偷「易筋經」。可是偷「易筋經」時卻被靈真大師發現了。當時,雖然靈真並未與吳天遠照面,可是也與吳天遠交談了幾句。吳天遠的聲音,靈真是認識的。是以在二人相見時,靈真便已知面前的這個吳天遠就是當年的偷書賊。吳天遠也明白這一點。眼下靈真雖然沒有追究他偷武功的事,可是他也沒有臉在「少林寺」呆下去了。
當下,吳天遠搖頭道:「多謝大師美意,可是在下還另有要事,沒有功夫與諸位大師和楊老哥久聚了。還請哪位大師為我拿紙筆來?」
楊疆閒見吳天遠居然不領眾人的情面,只氣得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睛,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固執?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吳天遠苦笑一聲,也不回答。這時已有一名僧人為吳天遠送來了筆墨紙硯,並為吳天遠研了墨。吳天遠取過筆來,在紙上將「紫血鱘」的解藥寫了,交給楊疆閒。然後向眾人一抱拳,道:「楊老哥,諸位大師,後會有期!」言畢,吳天遠便轉身離寺,頭也不回地去了。
楊疆閒望著吳天遠的背影,怔了許久才道:「這個臭小子怎麼是這種臭脾氣?」靈真則道:「他想走便讓他走吧!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我們也不必強求。」楊疆閒向靈真怪聲道:「你少對我說你的佛法,我可不信。這臭小子是為你們少林寺受得傷,你就讓他帶著傷下山,也不勸阻。萬一他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你可得負責!」
靈真微微一笑,道:「老衲看吳天遠的面相並不像夭壽之人,你就放心吧!」楊疆閒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看相了?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沒聽你說過呀,你倒看看老叫花是不是夭壽之人?」靈海在一旁接口道:「你都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要旁人為你看是不是短命相?這不是豈有此理嗎?」楊疆閒卻道:「怎麼了?難道長壽之人就一定會有長壽之相?我就不相信天下長壽之人中個個都是長壽相,沒有一個長得短命相。」
靈海道:「既然是長壽之人,他們的長相自然是長壽之相,怎麼會是短命之相?就算某人的長相以前書上沒有記載,可是當別人知道他長壽之後自然會把他的相貌記載下來,作為長壽相的特徵供後人參考。長久以來,貧僧一直覺得楊施主頭腦不大清楚,聽了你這番話以後,更加證實了貧僧持之以恆的觀點,堅定了貧僧的信心!」
楊疆閒聽靈海說他頭腦不太清楚,自然是勃然大怒,道:「你這是對我進行險惡的人身攻擊!是誣蔑!是對我人格極大的侮辱!你竟然敢對老夫的頭腦加以否定,其實你自己的頭腦更加糊塗!就算老夫神智不清了,這同你的信心有什麼狗屁關係?簡直是無稽之談!」
少林群僧與烏秀賢聽著楊疆閒與靈海鬥口,一個個忍不住暗自發笑。靈真在一旁更是聽得大生煩惱。他聽著這二人從相學一直說到信心上去了,這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也幸虧這二人本領大,居然將兩件事硬是聯繫上了。靈真心想若讓這二人這樣絆嘴下去,只怕到太陽落山,自己的耳根也不能輕閒下來。何況這二人品位極差,且為老不尊,竟然當著這許多後輩弟子的面相互攻訐,爭得面紅耳赤,若傳出去像什麼話?當下他命群僧各歸本位,然後方向楊疆閒道:「這裡不是說話所在,我們大家還是到客堂一敘。」
楊疆閒道:「自然是要去的,我說了半天,嘴都說干了,你怎麼到現在才招呼我?」
靈真不敢接口,自己在前面引著靈海與楊疆閒師徒往客堂去了。靈海與楊疆閒在路上依然喋喋不休地爭辯,只聽靈海道:「我說我堅定了信心,那是因為我證實了你頭腦不清楚的事實。這個事實一旦被證實了,就說明我的判斷正確。我的判斷正確了,就說明我的思路清晰。我的思路清晰了,自然就增加了我對其他事判斷的信心!再說,你剛才怎麼能怪我師兄到現在才招呼你?先前你的嘴裡說個不停,我師兄可是個十分有修養的人,怎麼能打斷你的話頭來招呼你?」
楊疆閒道:「呸!我為什麼說個不停?還不是因為你?我本來是同你師兄說話的,偏偏你要插進一槓子來,你這是無理取鬧!再說,打斷別人話頭的確是沒有修養的舉動。可是,為了招呼客人而打斷客人的話頭,便不算是沒有修養了。」
眾人說話間,便已經來到客堂。雙方分賓主落坐後,便有小沙彌上前奉上香茗。這期間,此二人仍然爭辯不休,只說得或手舞足蹈,或呲牙咧嘴,或怒目相視。二人一邊鬥口,一邊翻箱倒櫃地找出陳年舊帳,一邊各自給對方下了定論。楊疆閒列舉了與靈海相識數十年來靈海的言行不當之處,論證了靈海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理取鬧之人。而靈海總結了楊韁閒一生以來的倒行逆施之舉,也把楊疆閒劃入了他平遇的最最沒有修養的人物之列。
也幸虧靈真長年受佛法薰陶,才能忍受得了這二人的胡言亂語。而烏秀賢對師父的言行早已司空見慣了,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好容易等到兩人的辯論告一段落,這是因為兩人都已經講得口乾舌燥了,才想起身邊的茶幾上還有茶水可供飲用。兩人都舉起茶盅一陣狂飲,一旁的小沙彌忙上前續水。兩人都連喝了三四杯茶水才止住了口渴,準備再次展開論戰。
靈真一直耐著性子,就等著二人停下來,此時忙見縫插針地向楊疆閒問道:「請問楊兄是怎麼結識吳天遠的?」楊疆閒正與靈海說得興起,早就忘了還有靈真在一旁。此刻聽靈真有此一問,不覺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我和吳天遠是不打不相識。」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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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3:1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一)
靈海也正與楊疆閒辯得忘乎所以,聽見楊疆閒開口,便又在一旁接口道:「我看也未必……」靈真知道這二人若再辯下去,自己在天黑之前只怕什麼也問不到了。當下,靈真便向靈海斥道:「靈海師弟!我們出家人怎麼可以與他人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靈海既不害怕,也不為忤,向楊疆閒笑道:「師兄生氣了,我們不可再說了。待此間事了,還是到我的禪房裡,我們兩大辯三日再說。」楊疆閒道:「行!就這麼說定了!別說大便,就是小便我也不怕你!」楊疆閒身邊的烏秀賢和堂上的兩個小沙彌聽到這兒,實在忍不住了,都放聲大笑起來。
連靈真聽了楊疆閒這話也不覺莞爾,笑罵道:「沒見過你們倆這樣為老不修的!閒話少說,楊兄還是說說怎麼結識吳天遠的事吧!」
楊疆閒喝了一口茶,道:「五年前,我帶著這小子(他指了一邊的烏秀賢)去山西找一種藥材。經過一片荒山時,我嫌帶著這小子礙事,我就讓他一個人在山裡轉轉,我自己便去找藥去了。這小子便在山裡瞎轉悠,便遇上了與吳天遠一同來採藥的李越前。這兩個小子碰到一起能有什麼好事?沒說上兩句,兩人就動起手來。唉!我這個徒弟哪裡是李越前那個愣頭小子的對手?三招兩式就給人家打傷了。李越前見自己打傷了人,便趕緊去找來吳天遠。吳天遠一邊責罵李越前,邊給這小子治傷。」
又喝了一口茶,楊疆閒接著道:「吳天遠剛為我這徒弟治好傷,我也找到藥材回來了。我見這小子受了傷,心中自然大為惱火。當時我心想我的徒弟豈能受人欺侮?便責難起吳天遠來,而吳天遠那時也沒有現在這麼謙和。一語不和,我們倆也就動起手來。那日我與吳天遠大戰了兩千多招,始終都奈何不了對方,也都越來越佩服對方,最後便握手言和了。打完之後,我們倆這才互通姓名,結成莫逆。」
靈海聽得瞪著雙眼,不大相信地問道:「這吳天遠現在也只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五年前應該只有十六七歲了,怎麼能和你鬥成平手?你是不是在吹牛?」
楊疆閒怒道:「我同這樣一個十六七歲的後生小輩打成平手,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我沒事吹這個牛幹什麼?再說這小子(他指了指烏秀賢)也在那裡,你不信便問他。」
靈真則道:「這位吳施主才思敏捷,不可以常理度之。更關鍵的是他宅心仁厚,『海外三仙』這樣對他,他也不過只是傷了元異常而已。一個年輕人竟然能有這樣的心胸,真是難得呀!」
靈海奇道:「難道他重傷時還有能力將『海外三仙』一網打盡不成?」
楊疆閒道:「呸!你這大和尚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吳天遠那一指戳在元異常的丹田上,憑他的功力,只要有心,那一下就能讓元異常一命嗚呼了。這小子的武功也不知是怎麼練的,怎麼每見一次武功便長一大截。就是他那個兄弟李越前也是非常了不起,比我這笨徒弟強多了。」
說到烏秀賢,楊疆閒突然想起一件事,向烏秀賢問道:「吳小子答應傳你一門功夫,你和他蘑菇了半天,究竟傳給你沒有?」
烏秀賢道:「傳了一門叫做『捕風捉影』的眼法給我。」
楊疆閒與靈海聽了都是大為好奇,異口同聲地問道:「『捕風捉影』的眼法是什麼玩意?」
烏秀賢道:「吳師叔說其實就是一門心法,它的作用就是能讓人看清那些移動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的東西。本來師父和曹先生過招時,我什麼也看不清,可是用了『捕風捉影』的眼法後,便看得清清楚楚了。我現在還在用,不過我看我的動作好慢好慢,一點也不習慣。師父,我現在是不是可以不用這門眼法了?」
烏秀賢的話剛說完,頭上便挨了一記師父重擊。卻聽楊疆閒罵道:「你這個小笨蛋!這種眼法當然要時時刻刻用才行!等你的動作能趕上你的眼睛,你速度就非常快了,說不定以後還能超過師父。」
烏秀賢揉著痛處,心想:「你說就說唄,怎麼又打我?」
靈海在一旁摸著自己的大光頭,喃喃道:「這個吳天遠還真會想,居然弄個眼法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而楊疆閒也道:「偏生這小子有這許多精靈古怪,什麼玩意都能想出來。我說靈真和尚,那『海外三仙』逃走時,我要追上去,你為什麼攔著我?」
靈真道:「那時尚有馮文夷呆在已身受重傷的吳天遠身邊。我生怕你我二人即使追上了『海外三仙』,而吳天遠身邊的馮文夷再突然發難,那吳天遠立時就得一命嗚呼了。」
楊疆閒道:「他敢!你是說你懷疑馮文夷早就與『海外三仙』商量好了,自己假裝自殺,引吳天遠上鉤。而『海外三仙』則趁吳天遠出手施救馮文夷時出手偷襲?這也太歹毒了吧?再說,我們也沒有看見『海外三仙』與『南荒三魔』商談過呀!」
靈真苦笑一聲道:「我當時是想,或許他們早就商量好了,萬一馮文夷不敵貧僧時,就用這招來對付貧僧。可是我卻沒有出戰,所以對像便換成了吳天遠。雖然我是一個出家人,本不該用這樣險惡的用心去猜度『南荒三魔』和『海外三仙』
。可是當時的情勢險峻,貧僧不得不考慮得周全一些。而從事後的情勢看來,馮文夷並不如貧僧所推測得那樣惡毒,實令貧僧欣喜不已。不過,直到現在我仍認為我當時的阻攔你是正確之舉。吳天遠說得沒有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楊疆閒歎了一口氣,道:「不錯,你做得對。如果當時你讓我去追『海外三仙』,你一人留在那裡守護吳天遠。萬一馮文夷突然發難,縱然你打敗了馮文夷,可是多半也會擾亂正運功療傷吳天遠的心神,吳天遠的小命只怕也多半不保。我當時的確衝動了些,沒你大和尚考慮得周詳。不過,你看這吳小子的傷勢怎樣?」
靈真卻沒直接回答楊疆閒,而是向身邊的小沙彌吩咐了幾句,待小沙彌退下後,才道:「吳天遠的傷勢想要痊癒,只怕最少也要三個月的時間。」
楊疆閒道:「我還是那句話,吳天遠為少林受傷,你就不該放他出『少林寺』,應該把他留下來,讓他在這裡養傷才對。你這樣讓他帶著傷出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放過你大和尚!」
靈真則道:「吳天遠執意要走,我們誰也留不住他的。難你要我用強,把他關起來?」
楊疆閒撓了撓頭,道:「你說得也是,不過就這樣讓他在江湖上亂闖也終究不大好。」
靈真笑道:「你說得不錯,就算是吳天遠出了『少林寺』
。可該我們少林擔當的責任,我們少林還是會擔當的。」
楊疆閒聽得一愣,眼中露出迷惘之色,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好想法?」
靈真卻道:「今日之事切不可以外洩。一來事關『南荒三魔』的顏面,二來萬一被吳天遠的仇家聽聞,便會乘吳天遠身受重傷之機向他尋仇。」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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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3:3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二)
楊疆閒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人在江湖行走,誰沒有一兩個仇家?我們師徒倆自是不會將今日之事傳出去。不過你們『少林寺』人多嘴雜,你可得管緊些。」
正說著,從門外走進兩名十七八歲的僧人,見過眾人施禮完畢後,靈真向二僧道:「了空、了慧,今日吳天遠為敝寺受傷你們都看到了?」
了空與了慧都點了點頭。靈真道:「吳天遠為敝寺受傷,我們可不能不坐視不管。我命你們立刻下山,暗中跟著吳天遠,一旦他遇上了什麼險情,你們便在暗中助他化解危難。」
其實今日李越前與吳天遠在少林大展神威,早已深深震憾了「少林寺」青年一代弟子。對那些平日在寺中自大自狂的青年一輩,不啻是當頭棒喝。尤其是吳天遠那出神入化的武功,卓而不群的風度,且沒有一點青年高手的那種驕狂之氣,更成為了少林青年一代弟子心目中的偶像。了空與了慧聽靈真居然命他們在暗中護佑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實是喜出望外,皆欣然領命稱諾。
而了慧又問道:「可是我們要跟著這個吳施主多久?還請方丈示下。」
靈真道:「你們跟著吳施主直到他傷癒。嗯……,他的傷好了,你們也不必急著回寺,順便在外面歷練一兩年再回寺。你們都是寺中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佛理、武功皆列同輩前茅。此去你們要勤加修行,切不可荒廢了功課,不要辜負了我對你們的期望。」
了空、了慧二僧知道少林寺寺規極嚴,平時寺中有僧人外出辦事,只不過數天即回。即使是出遠門辦事,時間較長的也就數月而已,最多也就是半年,絕無讓寺中弟子外出雲遊一兩年之理。此時方丈能給他們這種機會,也的確是來之不易。是以二僧忙齊聲道:「當不負方丈所托。」靈真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去吧!」二僧聞言便拜別眾人,便欲離去。
「且慢!」楊疆閒在一旁笑道:「吳天遠受傷的事,老夫也有份。老夫也想盡一份力。秀賢你也隨這兩個小和尚去,暗中護佑你吳師叔。」烏秀賢聞言一怔,問道:「師父你要我去保護吳師叔?」
楊疆閒怪眼一翻,問道:「怎麼?你不願意?」
烏秀賢覺得自從師父見到吳天遠之後,好像對自己的火氣特別大,自己早已害怕留在師父的身邊了。當下他連聲道:「我願意!我當然願意了!」
楊疆閒點頭道:「這才像話,那麼你就隨他們去吧!」
當下,烏秀賢便歡天喜地地拜別師父及靈真、靈海,與了空、了慧二僧去了。楊疆閒向靈真道:「大和尚,你可不老實。你真的是讓這兩個小和尚去保護吳天遠嗎?」
靈真微微一笑,道:「你是知道的。不然你怎麼會把你的徒兒也派去了?」
楊疆閒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名小沙彌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向靈真道:「啟稟方丈!聖旨到!」靈真、靈海與楊韁閒三人聞言俱是一驚,皆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面面相覷。
吳天遠出少林寺時,雖然自己身受重傷,可是心情卻也不錯。他一邊走一邊想,如今愣子的與柳含紫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雖然然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可是日後李越前進了「昊天堡」的大門,就不用他吳天遠管束了,從此自己更無羈絆,逍遙自在了。
可是他向自己的懷裡一摸,卻只摸出百十文錢來,卻又不由得大生煩惱。他首先想到自己沒有路引,而大明朝由巡檢司在各處通關大道、交通要衝都設有關卡,盤查往來行人。以前他武藝高強,輕功更是獨步天下,哪裡還管官府的什麼關卡?可是現在他至少一個月不能運用內力,這輕功也就沒法子用了,許多地方便去不了。倘若自己在附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養傷,可是身上這百十文錢還不夠自己買藥用。一時之間,倒讓他大為躊躇。
此時,吳天遠開始後悔不應該那麼早就把李越前趕走。如果現在李越前在他身邊的話,自然可以護送他去任何地方。既然自己已經把李越前趕走了,再怎麼自艾自怨也是無用,只有另想辦法了。
轉念一想,吳天遠想起附近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洛陽,雖然冷僻且行人稀少,但是卻沒有關卡。到了洛陽之後,再想辦法混入城中,只要找到「昊天堡」在洛陽所設的商舖就好辦了。這時柳含煙送自己的玉牌這時便派上用場了,不但可以從商舖裡拿錢,還可以讓他們為自己辦路引。主意打定,吳天遠也不多想,便向洛陽而去。
一路無事,兩日後吳天遠便已來到洛陽城東。這一路,吳天遠走得異常艱辛,不能用輕功,且身上又有傷,行走起來,自然是行少停多。而許多路段無法攀援,也讓他費了不少腦筋,花了不少時間。想起以前這點路程自己花不了多少功夫便可到達,可如今竟費上這許多時日,吳天遠也覺得自己有些窩囊。不過好在他生性豁達,這種想法只是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閃即逝,並不掛縈於心。眼下已經到了洛陽城外,自然得想辦法混進城去。
迎面行來一輛馬車,馬車上寫了一個大的「展」字。而馬車的主人似乎有什麼急事,火急火燎地催趕著車前的兩匹高頭大馬,一陣風似的從吳天遠身邊飛馳而過。吳天遠心裡想著心事,對這輛匆匆而過的馬車也沒有在意。他心中暗想:「這守城門的兵丁通常是不盤查來往行人的,不過他們看了扎眼的人也會上前盤查的。」
轉而他自顧一下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已被一路上的荊棘撕扯得襤褸不堪。反觀一路上的行人,即便不是衣服光鮮,也大都是整潔乾淨。相形之下,若說自己不扎眼,這一路之上只怕便沒有扎眼之人了。吳天遠心想:「這樣可不行,總得想個法子才成。」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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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3:4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三)
吳天遠見這人自己認識,是洛陽的名醫藍九成。前兩年自己到洛陽時,曾幫過藍九成救治過兩個疑難雜症的病人,並把醫治的方法也教給了藍九成,所以藍九成一直打心裡感激吳天遠。吳天遠見到了熟人,心中自然大喜,心想這下進城便好辦了。當下他趕緊上前,向藍九成道:「久違了藍大夫,你這般急匆匆地出城是為何事?」
藍九成道:「我先前在車上還道我是眼花了,看錯人了,可是停下來一看,還真是你吳老弟。這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洛陽來了?你來了也先托人送個信來,我也好為你準備一下。」
吳天遠見對方如此熱情,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道:「藍老哥太過客氣了,小弟可不敢當。」
藍九成望著吳天遠這一身破衣爛衫,有些驚奇,問道:「吳老弟,你這是怎麼搞的?落到這般光景?」
吳天遠聞言俊面微紅,道:「小弟與人好勇鬥狠,一不小心,受了點傷。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走到這兒。」
藍九成聽他與人爭鬥受了傷,便十分關切地問道:「你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吧?你的醫術通神,若是讓幫你治傷便是班門弄斧了,不過你要什麼藥材,儘管可以上我那兒去拿。」
吳天遠道:「也沒有什麼了,只不過要調養些時日罷了。」
藍九成道:「既然是這樣,不如到寒舍調養數月。咱哥倆可是好久沒有聚聚了,老哥我也有不少問題想向你請教呢!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兩句,年輕人沒事不要與別人好勇鬥狠,無論自己受了傷,或是傷了人都不是好事。」藍九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吳天遠問道:「話說回來,藍老哥你這是上哪裡去?」
藍九成道:「說到這事,還是要煩勞老弟幫老哥這一把才行。來來來,我們哥倆上車,一邊走一邊說。」吳天遠也不客氣,便跟著藍九成上了馬車。而那趕車的車伕見兩人一直在那裡閒聊,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待二人上了馬車,立時便快馬加鞭,絕塵而去。
到了車上,藍九成便向吳天遠談起這洛陽城東三十里外有個「碧雲莊」。最近莊主展員外年方二八的獨生愛女突然得了一種怪病,請了許多大夫來,也沒能治好,反而症狀越來越重。展家不得已,開出一千貫的診金,四處聘請名醫前來醫治。這六七日以來,洛陽方圓百里之內的大夫郎中都給請遍了,一群人圍著展家大小姐團團轉,卻也說不出個什麼名堂來。而藍九成前幾日也不在洛陽,昨日剛回洛陽,今日一早就被展家請來了。而吳天遠也曾聽說過這個展員外,這個展員外名叫展生德,在江湖上人稱「鐵掌撼岳」,一手「鐵砂掌」的功夫十分厲害,是中州一帶有名的外家高手。
最後藍九成道:「老哥哥我可有自知之明,洛陽城中有名的大夫也不少,他們都治不好的病,只怕到我這兒也沒有什麼法子。現在只有指望你老弟幫我這個忙了。我倒不稀罕這一千貫的診金,只是杏林如戰場,倘若老哥治不好的病被別人治好了,這名頭可就輸與人家了。以後還有誰來找老哥看病?所以還請老弟萬勿推辭。」
吳天遠聽藍九成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便道:「但憑老哥吩咐,小弟願效犬馬之勞。不過這展家小姐的病在別人看來是怪病,到了老哥的眼裡也未必是怪病。說不定老哥去去了之後,便能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也未可知。」
藍九成聽得吳天遠應允下來,自然十分高興,心中也有了底氣。然後他又將這兩年遇上的棘手病症和盤托出,一一向吳天遠請教。吳天遠知道藍九成這個人醫德不錯,沒錢的窮人找藍九成治病,藍九成往往也不收診金。當下,他也不藏私,一一解答。
說話間,馬車便已到了展生德的「碧雲莊」的大門外。而展生德早已在莊外等候多時了,一見藍九成與吳天遠下了車,趕忙迎了上去,向藍九成道:「藍大夫,小弟在這裡盼了你多時了,總算把你給盼來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家飛鶯。」
吳天遠在一旁看,這展生德四十歲上下,生得極為壯實,滿臉橫肉,一副凶神惡煞般的模樣。雖然他嘴裡說得客氣,可臉上的表情卻是咬牙切齒,一副挺嚇人的模樣。藍九成向展生德引薦吳天遠道:「這位吳天遠吳老弟是我的知交好友,精通醫術。此番我特地請他來與我一道為令千金診治。」
展生德看了吳天遠一眼,見吳天遠年紀輕輕,且衣衫襤褸,壓根不像個大夫,倒像個乞丐,也就沒拿吳天遠當回事。他只是向吳天遠道:「如此便多謝吳兄弟了。」說完便引著藍吳二人直奔他的愛女展飛鶯的閨房而去。
不多時,三人便來到展小姐的閨房中。此時房中已經有七八位大夫在內,一見展生德等人進來,一個個忙過來打招呼。藍九成便為吳天遠一一引薦各位大夫,吳天遠聽到其中一位是「芝草堂」的掌櫃沈枯榮大夫,吳天遠不由雙睛一亮。他知道這「芝草堂」是「昊天堡」經營的藥鋪,心想:「沒想到在這裡便遇上『昊天堡』的人,倒是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而在眾人的交談聲中,卻夾雜著展飛鶯痛苦的呻吟聲。一旁的展生德便顯得極為不耐煩,衝著藍九成道:「藍大夫,這會哪有功夫在這裡閒聊敘舊?還是快來看看我閏女要緊。」
藍九成聞言便向吳天遠道:「吳兄弟,那咱們也過看看吧。」
吳天遠卻道:「還是藍老哥先去診斷一番,小弟還有些事要同沈大夫商議。」
藍九成大為驚奇道:「怎麼?你同沈大夫早就認識?」
吳天遠道:「那也不是,只不過我同沈大夫的東家有些淵源。」
當下,他又向沈大夫道:「沈大夫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藍九成無奈,便在展生德的陪同下來到展飛鶯的病床邊。而吳天遠則與沈枯榮來到屋外。到了屋外,吳天遠便從懷中掏出「昊天堡」的玉牌,向沈枯榮問道:「請問沈大夫可認識這件事物?」
沈枯榮接過玉牌,端詳了一下,又還給吳天遠,道:「這是大小姐的玉牌,見牌如見大小姐親至,這我是知道的。請問吳公子有什麼吩咐?」
吳天遠見沈枯榮這人沒有什麼廢話,頗為幹練,心中暗自稱讚「昊天堡」用人得當。當下,他便向沈枯榮道:「你馬上回去想辦法給我弄一張路引來,另外再帶一些藥材和一百貫錢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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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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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4:0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四)
沈枯榮卻道:「這路引可不是一時半會便能弄到的,吳公子可能要等上一天了。不過請問吳公子你要去哪裡?」
吳天遠想了想,道:「你就弄一張去京城的路引就行了。」
沈枯榮又問道:「那麼你需要些什麼藥材?」
吳天遠報了二十幾味為自己治傷的藥材,沈枯榮自己就是藥店掌櫃,對這些藥材再熟不過了,只聽吳天遠說了一遍便已記住了。之後,沈枯榮向吳天遠道:「我這就回去,過一會就給你送錢送藥來。」
沈枯榮說完便進去屋向展生德告辭。而展生德見沈枯榮留在這裡也不能為他的閨女治病,既不留他,也不同他客套,便任由沈枯榮離去。
吳天遠見沈枯榮精明能幹,辦事也極為麻利,心中便對所托之事也放心不少。然後他這才來到藍九成的身邊,卻見藍九成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展飛鶯的床邊。他向藍九成問道:「藍老哥,你看出這姑娘得的是什麼病沒有?」
藍九成皺著眉頭道:「看不出來,我剛才問過展小姐了,她說她四肢百骸疼痛異常,如刀攪蟻噬一般。從這點上看像是痛風。可是我看她的各處關節並無紅腫的跡象,又不像是痛風。」
展生德聽了藍九成的話,可真急了,道:「怎麼你也不看不出來?洛陽城附近的大夫可都給我找遍了,你可以算是最後一個了。你若再沒有辦法,我這閨女可怎麼辦?不行,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也要把我閨女的病治好,否則我可不放過你!」
吳天遠見展生德言語無禮起來,且帶有威脅之意,心中極不高興,便向展生德道:「你能不能安靜一會?」
展生德聞言大怒,心想:「你這個臭小子也敢來管我?」可是轉念一想,展生德想起來這小子是和藍九成一起來的,而且藍九成也說過這小子精通醫術。這病估計藍九成是治不好了,而眼前的這個小子卻能治好也說不定。
想到這兒,展生德立馬滿臉堆笑,可是他滿橫肉堆起來,便顯得像是在呲牙咧嘴,好不嚇人。他向吳天遠道:「這位……(他想不起吳天遠的姓名來了)小大夫,剛才藍大夫來時曾介紹說你也精通醫術。我當時見你破衣爛衫的,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算我狗眼看人低,對不住你了,還請你快過來看看我閨女的病。這病就算藍大夫治不好,說不定也能被你治好。請問這位小大夫高姓大名。」
這個展生德倒是心直口快,說得藍九成老臉一陣通紅,而吳天遠也被說得哭笑不得。吳天遠只得道:「我叫吳天遠。還請展員外稍安勿躁,容我與藍老哥一齊商討一下令千金的病情。」
展生德便不敢多說了,只是連聲道:「您請便!您請便!」
吳天遠看了一下從幔帳中伸出的一支潔白如玉的手腕,又向藍九成問道:「她的脈象如何?」
藍九成道:「脈搏就更奇怪了,剛健有力,完全不像小姑娘的脈搏,倒像是個精壯小伙子。」
吳天遠點了點頭,向展生德問道:「我能不能看看令千金的氣色?」
展生德忙命一旁的丫環掀起帳幔。吳天遠向帳內一望,卻見一名少女仰臥床上。那少女生得蛾眉杏眼,面色紅潤,不但生得異常美麗,而且也無一絲病容。只是那少女口中不停地呻吟,面色極痛苦,額頭上汗水涔涔。吳天遠心道:「這展生德雖然形容醜陋,可是沒想到他的女兒倒是美若天仙。」
吳天遠想了想,向床上的少女問道:「展小姐是不是覺得週身關節疼痛異常,全身上下好像有千萬根小針要刺破一樣,且燥熱難當?」
那少女聽吳天遠說得與她症狀基本一致,緊咬銀牙,道:「正是這樣。」吳天遠又點了點頭,示意丫環將帳幔放下。
從頭至尾,展生德都瞪大著雙眼望著吳天遠,聽吳天遠問得那句話與女兒的病症相符,心中便燃起了一絲希望。他心想這個吳天遠脾氣不大好,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吳先生看小女的病如何?能不能醫治?」
吳天遠道:「令千金的病或許可以醫治,不過你得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個問題。」
展生德趕忙道:「行,你儘管問,只要能救我閨女,別說只有幾個問題,便是幾千個問題,我也回答你。」
吳天遠向眾位大夫道:「既然如此,還請諸位大夫先迴避一下。」
展生德聞言,立刻對眾大夫道:「這裡已經用不著你們了,你們快出去,別在這裡礙事了!」諸位大夫都被這位展員外說得臉色發紫,被人家象趕小雞似的從屋裡趕了出來,連藍九成也未能倖免。
到了屋外,諸位大夫都對展生德這種過河拆橋的行徑表示了極大的不滿與憤慨。發了一通牢騷之後,大家又開始向藍九成打聽起吳天遠是何方神聖,會不會長住洛陽。藍九成雖然也是一頭惱火,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回答這些群情洶洶的同行們的疑問。
而屋內,吳天遠見眾位名醫出去之後,才向展生德問道:「令千金是不是練過一些內功?」
展生德立時感到驚奇萬分,道:「你怎麼知道?」吳天遠笑道:「我還知道令千金練得是『少林寺』的入門內功。」
展生德聽了這話更是驚訝得張著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原來這「鐵掌撼岳」展生德家傳一身外家功夫,內功卻半點沒有,武功也就沒有辦法到達更高的境界。所以他就費盡心機,想方設法地搞來了「少林寺」的入門內功心法,想達到內外雙修的目的。可是搞到手後,他才發現自己年歲已大,就算此時練了內功,也無法到達極高的境界了。思前想後,他便把這個希望放在他的寶貝女兒的身上了。是以從小就讓展飛鶯修煉自己弄來的這「少林派」入門心法。不過這門內功的來路不正,他也不敢向外宣揚。此時聽吳天遠一口道出,自然讓他心驚不已。
吳天遠瞧著展生德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得不錯。而展生德則有些狐疑道:「我這閨女的病根難道就在這門內功上?」
吳天遠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在這內功上。『少林寺』中俱是男子,內功走得也都是純陽剛猛的路子。而女子卻是陰柔體質,練少林內功並不適合。令千金的功力尚淺,還看不出什麼危害,不過日後隨著功力日漸深厚,禍患便會逐漸顯露出來。」
展生德半信半疑地問道:「果然是這樣嗎?」
吳天遠聽他不相信自己,便有些不大高興,冷笑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我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在下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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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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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4:2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五)
展生德見自己起疑,引得對方不高興,連忙陪禮道:「吳先生,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引您生氣了。我可沒有半點不信您,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您還有什麼事,請儘管問。」
吳天遠心想:「師父立下的規矩是為武林人醫治,得要人家傳一門獨門武功。可是這話倒不好說出口,再說展家的『鐵砂掌』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和愣子都不會去學那玩意。可是如果不讓他傳我一門功夫,便是違背了師父立下的規矩。這倒是挺棘手的事。」
吳天遠對師父立下的各種規矩向來十分看中,從來不敢越雷池半步。他轉念一想,想起那日在「昊天堡」為柳千山醫治時的情形,心中便有了計較。便向展生德道:「據我看展小姐還練了一些外家功夫,你能不能把她所學的外家功夫使一兩套給我看看?」吳天遠心想,只要展生德隨便使一門功夫給他看看,也就當做傳他一門功夫了。
展生德心中又是大生疑竇,暗想:「難道這也和治病有關係嗎?」可是有了先前的教訓,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儘管心裡有老大的不願意,還是老老實實地使了一套掌法給吳天遠看。
吳天遠看完掌法之後,這才向展生德道:「最近你給展小姐吃過什麼異常的東西沒有?」
展生德見吳天遠目光犀利,知道自己若是隱瞞,只會引得吳天遠生氣。說不定吳天遠一氣之下,拂袖而去,那可就糟了。於是展生德也不隱瞞,道:「前些日子有個人來我這裡賣人參。他說他有一根『千年人參』,可惜沒有人肯出大價錢購買。我便問了他價錢,他說要兩千貫。我當時心想我們家飛鶯正在練內功,可是一直也沒有什麼進展。而我也聽說這『千年人參』可是個好東西,能讓人陡增數十年的功力。我當時也沒有同他還價,就把這『千年人參』買了下來。」
吳天遠道:「然後呢?」
展生德道:「然後我就把這『千年人參』給我閨女吃了。」
吳天遠問道:「那你用什麼作藥引的?」
展生德不懂什麼是藥引,問道:「藥引是什麼?」
吳天遠早知道這展生德是個渾人,此時見他竟然什麼也不懂,心下也是頗為奇怪,心道:「這傢伙什麼也不懂,居然也能給他買到『千年人參』,居然還沒有上當受騙,真是件奇事。而我這個什麼都懂的人,出去採參買參超過百年的都沒見到過幾根。這也太不公平了。」
想到這兒,吳天遠也只有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問你是用什麼藥材配著『千年人參』服用的?」
展生德這才明確過來,道:「我用的那兩味藥材分別是蘑菇和老母雞。」
吳天遠聞言一怔,道:「蘑菇和老母雞?」
展生德道:「是啊!我把這『千年人參』買回來,就放在蘑菇燉老母雞湯裡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給我閨女吃了。我閨女剛吃雞湯時還好好的,誰知道第二天就變成這種模樣了。那個賣人參給我的人,肯定是賣假的『千年人參』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毒藥。我又不太懂,才上了那人的大當。後來我再找那個人時,那個人卻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再也找不著了。不過吳大夫,請問我這閨女到底中得是什麼毒?」
吳天遠聽得眼中流露出一絲痛惜之色,心道:「身體健康的人吃了普通的人參都會補得流鼻血。這『千年人參』的藥性就更是大得沒話說了,這傢伙居然就這樣把『千年人參』燉雞湯給他女兒吃。也虧得這個展飛鶯身體強健,才沒有被他爹爹就這樣弄死。再說一根這樣的『千年人參』便這樣給他浪費了,簡直是暴殄天物!」要知道中醫開方,通常都有藥引,且還有君臣相佐。極少單用一味藥的情況,況且這味藥還是藥性極為猛烈的「千年人參」,就更沒有這種道理了。
當聽到展生德問他展飛鶯中得是什麼毒時,吳天遠只有苦笑一聲道:「這哪裡是什麼毒藥?你給令千金吃的就是『千年人參』
。『千年人參』這麼大的藥性,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給她服用,她眼下沒有給你害死就算萬幸了。令千金原本就是陰柔體質,你卻讓她練純陽的內功,這本來就傷了她的身子。你再用『千年人參』助她增長功力,便是火上澆油,而且服食的方法又不對,更是讓她體內的陰陽急劇失衡,才弄到現在這步田地。剛才那許多名醫在這裡,你為什麼不把這事說給他們聽?」
展生德這時才知道自己居然做錯了這麼多事,再聽吳天遠問起,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原來那真的是『千年人參』呀!我原先只道我買了根假『千年人參』,卻把自己閨女給毒倒了,這事傳出去多難為情呀!所以我也就沒向這些大夫提起這件事。」
吳天遠聽到這兒差點沒有給這傢伙氣暈過去,心想:「沒想到這傢伙倒還挺愛面子的。」
不過話說回來,生氣歸生氣,該治病救人還是要治病救人的。吳天遠取過桌上的紙筆,略一沉吟,便擬了一張方子,交給展生德,道:「既然找到了病根,這病就好治了。照這個方子先抓三副藥來。你出去後暫時不要放人進來。我不出去,你也別進來。」展生德見屋內還有兩名丫環,也不怕吳天遠對他的閨女無禮。他也不敢廢話,趕緊拿著方子出去了。
吳天遠支走了展生德,便走到展飛鶯的床前,讓丫環撩起帳幔,望著展飛鶯道:「展小姐,想必剛才你也聽到了,你的這怪病是因為令尊給你服用『千年人參』引起的。可是這『千年人參』畢竟是稀罕之物,若不是你福澤深厚,連見一眼『千年人參』也難。既然你已經服下了『千年人參』,雖然方法不對,卻也不是不能補救,總不能讓這根『千年人參』白白浪費掉。所以我要傳你一門內功,你明白嗎?」
展飛鶯雖然全身疼痛難忍,可是頭腦還是清醒的,聽到吳天遠的話,忙點頭道:「我知道了。」
吳天遠道:「我今天先傳你這門『玄陰奼女功』的前半段,應當可以大大的減輕你的疼痛。不過你一定要背得滾瓜爛熟才行,錯一個字,你都有性命不保之虞。還有你們兩個丫環,你們也幫著你們小姐記著。好從現在開始,我說一句,你們跟我說一句。不過你們的聲音要小些,我可不想讓屋外的人聽見我傳你們的內功歌訣。另外,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傳你們這門內功。」展飛鶯與兩個丫環聞言都連忙輕聲答允了下來。
展生德拿著方子出了展飛鶯的閨房,外面等候已久的眾名醫立時圍了上來,紛紛向展生德打聽吳天遠是如何診治展飛鶯的消息來。展生德自然不會說是自己胡亂讓自己閨女練內功,又用「千年人參」把自己閨女藥倒的事,而是指著這一群名醫道:「你們都是群沒用的東西,在這裡看了許多天也沒有看出名堂來。這吳神醫一來就瞧出了病根,還開了方子,我這就去抓藥去。」轉而他又向藍九成道:「不過你還有點用,畢竟吳神醫是你給帶來的。」
展生德的這一番話倒是一點情面也不留,眾名醫一個個聽得只覺面光上無光,也就不好再向展生德打聽什麼了。而藍九成更是羞得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無顏面對眾位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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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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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4:3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九章 妙手回春(六)
展生德罵完這些大夫之後,便準備著人去抓藥,卻見本已告辭的「芝草堂」的掌櫃沈枯榮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夥計。而夥計的手裡還提著一大堆東西。展生德見狀十分奇怪,便問道:「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我閨女的病有人能治了,用不著你了。不過你在這裡時,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沈枯榮笑道:「展員外誤會了。我這是給吳公子送藥、錢和衣服來了。可不是來為你閨女治病。我也沒有那個本事。」
展生德這個人性子雖然耿直,說話也不會拐彎抹角,可是他也知道「芝草堂」的後台大老闆是「昊天堡」,所以他也不敢過多得罪沈枯榮。轉而他又想起什麼,便向沈枯榮問道:「你說的吳公子就是吳天遠吳神醫吧?怎麼他同『昊天堡』柳家有什麼關係不成?」
沈枯榮點頭道:「展員外說得沒錯。吳公子的確與我們東家有很深的淵源。」展生德心想:「幸好剛才沒有對這個吳神醫無禮,否則『昊天堡』來人追究起來,臉面上倒也不好看。」他知道自己的「碧雲莊」可比不上「昊天堡」,而且他對那個號稱「女諸葛」的柳含煙也是頗為忌憚的。
這事他也不多想,他趕緊招一名家人去抓藥,自己則守在女兒的閨房外,等吳天遠出來。可是他左等吳天遠也不出來,右等吳天遠還是不出來。他是個急性子,等了半晌,便有些不耐煩了,便大聲呼叫起來:「吳神醫,我閨女的病究竟怎麼樣了?你倒是說句話呀!」
不一會兒,房門開了,一名丫環走了出來,向展生德道:「啟稟老爺,吳神醫方才說了,如果老爺再這樣叫喊,他就不再替小姐治病了。」
展生德聞言立時乖乖地閉嘴,向那丫環問道:「行了,我知道了。他沒有對小姐無禮吧?」
那丫環道:「吳神醫可是個正人君子,連小姐的手指都沒有碰過。」
展生德聽了稍覺安心,向那丫頭道:「那就快回去,看著點。若是那吳神醫想對小姐無禮,或是佔小姐的便宜,你就在裡面叫我,我立刻就衝進去。」
那丫環笑道:「老爺請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的。」說完便折回屋內去了。
可是展生德在外面越等越心焦,讓他再喊兩聲,他卻又不敢,只急得在外面團團亂轉。正這時,一名家丁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向展生德道:「老爺,『東方堡』的東方天珠小姐求見我們家小姐。」
展生德心想:「我們『碧雲莊』與『東方堡』素來交情不錯,而東方天珠與我飛鶯閨女從小便是好朋友。不過,這東方天珠怎麼這時候跑來了?若是我給飛鶯吃『千年人參』,反而把閨女藥倒的事傳到『東方堡』去,豈不令東方玄空笑掉大牙?我這會可不能讓她進來。」
他正想著,耳中卻聽到一個銀鈴般聲音在身邊響起:「展叔叔,許久不見了。我爹爹讓我代他向你問安。」
展生德轉身一望,卻見東方天珠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只東方天珠打扮十分怪異,背後插著七柄長短不一的寶劍,有如孔雀開屏一般。展生德見東方天珠已經進來了,自然也不好再趕她出去。當下也向東方天珠問候了東方玄空的情況。
東方天珠道:「我一進來就聽說飛鶯妹子病了。我問飛鶯妹子得了什麼病,可是莊上的人都說不知道。展叔叔這是怎麼回事?」
展生德聞言不禁面上一陣燥熱,道:「我這閨女前些日子得了一種怪病,找了許多沒用的大夫,都沒辦法醫治。不過現在有個吳天遠吳神醫正在裡面為飛鶯閨女診治。」
東方天珠聽到「吳天遠」這三字心中一陣狂喜,心想:「這下跟對了。」原來東方天珠自李越前與柳含紫離開「東方堡」後,便一直偷偷跟著二人。按照東方天英的說法,吳天遠也會在暗中跟李柳二人。可是她一直跟到「少林寺」外,也沒有看見吳天遠的影子。
而柳含紫在「少林寺」外撒野,打傷少林知客僧,她也遠遠地瞧見了。後來柳含紫與李越前闖入「少林寺」內,她便不敢跟進去了,只是在寺外找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遠遠地觀望,寺內究竟發生什麼事,她也不清楚。過了不久,李越前便與柳含紫二人被吳天遠逐出「少林寺」,二人去勢快逾流光逸電。東方天珠原想跟二人,可是見二人的速度,知道自己便是使出吃奶的勁,也追不上二人,也只有作罷。
東方天珠尋思著,李越前和柳含紫這兩個愣頭青大鬧「少林寺」,「少林寺」中有那許多高手,怎麼能讓他們毫髮無傷地出少林?這事十分蹊蹺,說不定這事與吳天遠有關。於是,她也不再追蹤李柳二人了,而是在「少林寺」外耐心等待。果然,「南荒三魔」前來拜訪少林寺時,她便聽到了吳天遠的聲音。只是當時她與少林寺山門相距過遠,根本瞧不清寺前眾人的容貌。
「南荒三魔」等人入寺之後,東方天珠已確知吳天遠便在「少林寺」中。便安心在「少林寺」外等候了。從「海外三仙」逃出少林一直等到吳天遠離開「少林寺」。吳天遠出寺之後,東方天珠便遠遠地跟著吳天遠。可是吳天遠一路上總是走走停停,縱然是普通人行走起來也比吳天遠快上不少。她本想上前去幫一下吳天遠,可是她總想著自己是一個姑娘家,在荒山野嶺裡與一個青年男子獨處,可不是件好事。東方天珠便對自己追蹤的人是不是吳天遠產生了疑問。直到此時,聽得展生德一口道出,她才敢斷定。
東方天珠又有些不解,向展生德問道:「展叔叔怎麼站在外候著?難道這個吳神醫為飛鶯妹子診治不許人旁觀嗎?」展生德苦笑一聲,道:「這個吳神醫脾氣不太好。我剛才只在外面喊了兩聲,這個吳神醫便威脅我說不準備為我閨女治病了。」
二人正說著,房門開了,吳天遠從屋內走了出來。展生德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向吳天遠急急地問道:「我閨女飛鶯的病如何?」
吳天遠卻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道:「今天應該會好轉一些。你們這裡有客房嗎?我想我要在這裡住上十天半個月了。」
展生德連聲道:「有的!有的!」轉身向身邊的一名家丁怒道:「還愣在這裡作什麼?快去給吳神醫預備客房去!」說完,他自己便急匆匆地衝進女兒的閨房內。
吳天遠看了看屋外的眾人,看到東方天珠的時候略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向沈枯榮問道:「沈大夫,我要的東西你都帶來了嗎?」沈枯榮上前道:「都帶來了,我還帶來了兩套換洗的衣物。我這就讓夥計送到你的客房去。」一面令同來夥計將帶來的東西呈到吳天遠的眼前。
吳天遠見這沈大夫辦事倒也十分細心,連換洗衣物也為他準備了,心中頗為感激,便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多謝沈大夫了。」
沈枯榮則道:「吳公子不必客氣。」說完便招呼夥計將東西送去吳天遠的客房。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4:5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一)
這時藍九成輕咳了一聲,上前道:「吳老弟,請問這展小姐究竟得的是什麼病?」吳天遠道:「展小姐得的是什麼病可不好說。這可不是小弟故意賣關子。主要是展員外不讓我說。」
藍九成知道吳天遠不會誑騙他,也就不再問了,想了想又道:「吳老弟,你看這展小姐得了怪病,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了。而我們這些本地的大夫又沒本事診治這怪病。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不太好。沈大夫,你說是不是?」藍九成生怕自己一個人的話不夠份量,又見沈枯榮與吳天遠的關係不一般,便想拉上沈枯榮一起為自己說話。
沈枯榮是個精明人,自然明白藍九成的意思,便接口道:「是啊,吳公子,這事如果傳出去,也會影響小號的生意。依我看,我們也沒有把展小姐的病治好,這一千貫的診金,我們自然是一文錢也不能拿。可是這病究竟是誰治好的……」
吳天遠笑了笑,道:「這件事其實是這樣的:展員外並沒有把展小姐的病根告訴諸位大夫。如果諸位大夫知道了病根,也未必治不了這病。這樣吧,日後你們每天都來『碧雲莊』一趟。而我會去與展員外說,讓他告訴外面的人,展家小姐得的病是一種非常厲害的痛風,由藍大夫和沈大夫與眾大夫共同努力之下才治好的。」
眾位名醫聽吳天遠如此一說,既覺得安心,又覺得面上生光。一個個心道:「原來是這個展員外沒有把病根告訴我們,難怪我們這麼多人都看不出展小姐得的是什麼病。」
正這時,展生德也興沖沖地從屋內出來,向吳天遠道:「吳神醫,你真神了,我剛才問過我閨女了,她說她全身的疼痛已經好了許多了。以前她痛得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可是這才多一會?她的手便已經能動了,況且她還沒有吃藥呢!」展生德說得是興高采烈,眉飛色舞。
吳天遠等他說完方把諸位大夫的請求告知展生德。展生德眼見愛女的病治癒有望,心中的喜悅已無法用言語所形容。這時吳天遠就算求他一千件事,他也會一口答應,更別說是這種小事了。當下他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對東方天珠道:「既然你是來看你飛鶯妹子的,還不進去看看?」
東方天珠自幼與展飛鶯交好,此時也十分關心展飛鶯的病情,聽展生德如此說便入房探病去了。而展生德此刻心情大好,便提出要請諸位大夫喝上兩盅。吳天遠心想自己正傷著,怎能喝酒?當下便推說自己累了,回客房去了。展生德知道這吳天遠的脾氣不大好,有些怕吳天遠,也不敢強拉吳天遠去。便硬拉著一眾大夫去了。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呂梁山脈之中緩緩行進。柳含紫望著這崇山峻嶺,眼看道路又越來越艱險,自己行走起來也是越來越吃力,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是去『武庫』的路嗎?」李越前道:「當然是了,再加把勁,翻過前面的山就快到了。」
柳含紫聞言微覺氣餒,道:「天啊!還要再翻一座山呀!你們的『武庫』也太偏僻了!我的腳都快走腫了!」李越前苦笑一聲道:「如果不是建在這種深山裡,那不是誰都能到『武庫』裡去轉轉?」柳含紫聽李越前說得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叫苦了。
李越前又關切地向柳含紫問道:「你是不是累了?不如讓我扶你走一段吧!」「我才不要呢!」柳含紫螓首微搖道,「我自己能走。再說你手上還拿著那麼多東西。不過話說回來,你帶著這麼多食物去『武庫』有用嗎?這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依我看這些食物放不上兩天,便不能吃了。」
李越前則道:「這麼多東西加起來也不過才兩百多斤,我一個吃,頂多六七天就吃完了。我們倆又不會做菜做飯,吃完了還要下山來買,多麻煩呀!」
柳含紫生性粗疏,一心向武,家裡又非常有錢,她自然沒有心思去學炒菜做飯和針線刺繡這些玩意了。可是她聽了這話還是挺不高興,厲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嫌我不會女紅呀?」
李越前見柳含紫發小姐脾氣了,忙道:「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你怎麼不把我的話聽完?我是說吃完了還要下山再買,太麻煩了,『武庫』那裡便有冰窖,我只要把這些食物放進冰窖中就不會壞了。」
柳含紫聽到這兒,立時大為好奇,問道:「怎麼?『武庫』裡還有冰窖?作什麼用的?是給你們在夏天練功時,練熱了以後做『冰鎮酸梅湯』解暑用的嗎?」
李越前搖頭道:「武功到了我們這種地步,早已寒暑不侵了,怎麼會用冰來解暑?不過話說回來,這『冰鎮酸梅湯』是什麼東西?很好吃嗎?難道比雞鴨魚肉還好吃?」
柳含紫聽到這裡便十分得意道:「當然好吃了。雞鴨魚肉怎麼能同『冰鎮酸梅湯』相提並論?我們柳家也是有冰窖的。不過我們家採到的冰也很少,而且想把冬天的冰存到夏天非常不容易,所以到了夏天冰窖裡的冰通常都化了一大半。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年天氣熱得實在是讓人受不了,爹爹便給我們幾個姐妹一人做了一碗『冰鎮酸梅湯』
。那東西真是太好吃了,我吃了一碗還想吃,可爹爹說家裡的冰已經沒有了。我當時又哭又鬧,大姐見了便把她未吃完的半碗給我吃了。」
李越前道:「煙姊姊待你可真好。」
柳含紫道:「那是當然了,她可是我親姊姊呀!」
李越前又問道:「那你後來有沒有再吃過『冰鎮酸梅湯』?」
柳含紫嘟著小嘴道:「後來我就去『峨嵋派』學藝去了。那裡的生活很清苦,哪有人做『冰鎮酸梅湯』給我吃?依我看那裡大多數人連『冰鎮酸梅湯』的名字都沒有聽過。」
李越前想像著「冰鎮酸梅湯」的滋味,可是怎麼也想像不出來,撓了撓頭問道:「這『冰鎮酸梅湯』最主要的材料就是冰嗎?」
柳含紫道:「那是當然了。酸梅湯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誰都能做。可是夏天的冰卻是十分稀罕的物件。你想想看沒有了冰,還叫什麼『冰鎮酸梅湯』?」
李越前道:「那就簡單了,到夏天時我給你冰做『冰鎮酸梅湯』
。」「算了吧!」
柳含紫道,「就為吃個『冰鎮酸梅湯』,便要巴巴地跑到這荒無人煙的呂梁山來,而且你瞧這路又險又陡,我才沒那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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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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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5:0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二)
李越前道:「誰說要讓你上這兒來做『冰鎮酸梅湯』了?大哥以前傳過我一門『九幽陰寒』的內功,專門做冰塊用的。到了夏天,你打個兩桶水來,我為你做一二十斤冰塊,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柳含紫略感驚奇道:「原來你還會這門功夫,可真沒想到。不過你不是說你從來不練大哥教你的功夫嗎?」
李越前只得解釋道:「雖然大哥每次採藥回來都帶了很多藥材,卻並不是每次都能煉丹,有時只差一兩味藥材。可是許多藥材都十分嬌貴,不容易貯藏,因此大哥就想到把這些藥材用冰凍起來的方法儲存起來。可是剛開始建冰窖的時候,需要冰塊的數量很大,而且要貯藏的藥材又很多。大哥一個人忙不過來,便讓我學『九幽陰寒』,幫他做冰塊。我剛開始的時候不肯學,大哥就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學,以後他煉出來的丹藥,一粒也不給我吃。我沒有辦法,才跟著他練了這門功夫。」
柳含紫這才知道,「武庫」之所以裡建冰窖並不是為了做「冰鎮酸梅湯」吃,而是為了保存藥材。當下她又問道:「你們建的『武庫』平日裡又沒有人看守,難道你們不怕萬一有人誤打誤撞闖進『武庫』,把你們的武學秘籍和藥材還有丹藥都偷走?」
李越前奇道:「什麼?還有人能去『武庫』偷東西?能爬上那個地方便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想在裡面偷書和丹藥那就等於是找死!」
柳含紫聽了頗為不解,問道:「難道『武庫』裡還有什麼十分厲害的機關不成?」
李越前搖頭道:「機關倒沒有,你上去了就知道了。」
說了半天話,兩人已經來到一面懸崖峭壁之下。李越前衝著柳含紫向上一指,道:「『武庫』就在這個上面,你倒說說看你怎麼才能誤打誤什麼的闖上去?」柳含紫順著李越前的手指向上望去,立時矮了一截。她看這面絕壁沒有三百丈也有兩百丈高,且整面山壁幾乎光滑如鏡,亦無突出之物可供攀援。
望著這面高不可攀的懸崖絕壁,柳含紫被唬得心旌神搖,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愣……愣子哥,你該不會是讓我爬上這面懸崖吧?」
李越前道:「爬上去?憑你現在的功夫根本辦不到。」
柳含紫道:「我是上不去,難道你便能憑自己的功夫上去?」
李越前搔了搔後頸,道:「憑我的功夫也沒有辦法上去。除了大哥之外,我還沒有見過什麼人能不借助任何東西上去。」
柳含紫見自己辛辛苦苦走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到了「武庫」前,卻無路可上,不禁大怒道:「既然上不去,你還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你這不是消遣我嗎?」
李越前笑道:「我只是說憑功夫上不去,又沒有說肯定上不去。你怎麼又生氣了?」
柳含紫聽他這麼一說,這才回嗔轉喜,問道:「這麼說我們是可以上去了?你是不是在這附近藏了梯子?」
李越前搖頭道:「天下哪有幾百丈長的梯子?」說完,他仰首發出三長兩短的嘯聲。這嘯聲高亢入雲,在群山間來回激盪,經久不息。柳含紫聽著李越前的這嘯聲震耳欲聾,心想:「聽這嘯聲似乎比起愣子哥在『東方堡』又強了不少,看來愣子哥的功力又精進了不少。」
李越前的嘯聲過後,起初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可是過了不久,竟從絕壁上緩緩地垂下了一根手腕粗的鐵鏈。柳含紫望著這根鐵鏈,驚訝得張著嘴,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好一會,她才問道:「難道這『武庫』裡一直有人住著不成?」
李越前卻道:「人?沒有人住在上面。」
柳含紫不解地問道:「那這鐵鏈總不會是自己垂下來的吧?」
李越前道:「你先別問了,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我們上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當下李越前把手裡的食物盡量捆在身上,雙手抓住鐵鏈,攀援而上。柳含紫心中縱有無數疑問,可是看著李越前已經順著鐵鏈爬上山去了,她也沒有辦法,只有跟著爬上去。可是李越前上升的去勢極快,只見他雙手抓住鐵索,猛地一用力,身體便向上拔高數丈,只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柳含紫見李越前竟然不等她,將她一個人留在鐵鏈上,心中極為不滿。她武功不高,手上勁力遠不如李越前,這段兩百多丈長的鐵鏈,她爬起來便如登天一般困難。她只爬到一百餘丈時,便只覺雙臂酸軟,全身無力。此時她再想向上已無力為之,若是向下回地面,亦是不能。她有心想大聲呼喊,叫李越前來救她。可是她又怕她一旦大聲呼救,手上便沒了力氣,恐怕立時便會摔下鐵索。從這一百來丈高的地方掉下去,石頭也能摔碎了,更何況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此時,柳含紫真的是進退失據,上下不得,卡在了那裡,肚子裡只把李越前罵了也不知是幾千遍還是幾萬遍。
卻在此時,鐵鏈上方出現了一個人影,急速飛降而下。只須臾間,那人影便已來到柳含紫身邊,一把摟住柳含紫的小蠻腰,另一隻壯實的手臂也牢牢地抓住了鐵鏈。柳含紫定睛一看,來人正是李越前。柳含紫心裡的怒火頓時便暴發出來,一對粉拳拚命地在李越前胸膛上一陣猛擂,口中還哭道:「你可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我的手上一點勁也沒有了,差點就掉下去摔死了!你這個死人一點也不管我的死活!」
李越前既不還手,也不回嘴,只是任由柳含紫捶打。好在他皮糙肉厚,柳含紫的的內力也不強,打在他身上,只當替他撓癢。而他的左臂則緊緊地摟著柳含紫的纖腰,右手則牢牢地抓著鐵鏈,不敢有絲毫放鬆。
柳含紫只顧著發脾氣,卻沒有發現鐵鏈正緩緩地上升。等她火氣消下來的時候卻發他們倆已經快到崖頂了。並且她也聽見一聲聲響亮的鐘聲從崖頂傳來,在群山中迴盪不息。柳含紫心想:「剛才從無人的崖上垂下鐵鏈便已經夠奇怪了。可現在就更奇怪了,這鐵鏈居然又自動向上升起了,崖頂上還傳出了鐘聲。可是剛才愣子哥剛才明明告訴我崖上並無他人居住,難道愣子哥騙我不成?」可是她回想自認識李越前以來,李越前還從未騙過她一件事。
想到這兒,柳含紫便問道:「愣子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越前卻還是那句話:「我現在說也說不清楚,你上去看了便知道了。」說話間,他們距崖頂只有三丈遠了,李越前左足在崖壁上一點,右手微一用力,便與柳含紫如怒箭沖天,飛身上了崖頂。
柳含紫上了崖頂,總算雙足踏上了實地,心中方覺稍安。她再定睛向前望去,卻被嚇得花容失色。卻見不遠處一隻足有一人高的金毛狒狒正在推動一隻絞盤,而鐵鏈正是繫在這絞盤之上,也正被緩緩地收起。柳含紫並不識得這玩意,驚聲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這……這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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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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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5:2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三)
李越前忙道:「這是小金!你可不能說它是什麼東西,否則它可是會生氣的!」李越前的話還沒有說完,果見那隻金毛狒狒怒氣沖沖、呲牙咧嘴地衝了過來。柳含紫見了更是害怕,尖叫道:「它衝過來了,快叫它回去!」
李越前忙擋在柳含紫的身前,衝著那金毛狒狒道:「對不起!小金,她不認識你,喊錯了。」那小金雖聽李越前李越前如此辯解,卻並不滿意,衝到李越前身前,仍向柳含紫怒目而視。嚇得柳含紫躲在李越前的背後,連看也不敢再看了。
李越前無奈,便向身後的柳含紫道:「依我看紫妹還是向小金道個歉吧!否則它是不會罷休的。」
柳含紫眼見沒有辦法,只好怯生生地向小金道:「對不起,小金,我以後再也不叫你東西了。」那小金這才消了怒氣,依舊回去推絞盤去了。
李越前則上前拍了拍小金的肩頭,道:「謝謝你了!」小金咧著大嘴笑了笑,好像在說沒什麼,不用客氣。柳含紫見這小金居然能聽懂人言,心中自然是大為驚奇。她直至此時才定下心神,仔細觀看崖頂情況。卻見這崖頂居然十分寬闊,方圓足有五六十畝,而且還不連崖頂上的一片大湖。若是算上那一片湖水,這崖頂便足有八九十畝了。
在湖水之後另有一面至少百餘丈高的懸崖絕壁,一道溪水從那面懸崖之上順著山壁飛流直下卻,無聲無息地注入湖中。而那湖水雖有溪水不斷注入,卻始終不漫不溢,倒也是一件奇事。在那面絕壁正中的位置龍飛鳳舞地鐫刻著一人高、碧油油的四個大字「清虛別府」,筆力蒼勁有力,雄渾無儔,也不知當時是怎樣刻上去的。
緊貼著湖邊的山壁根角處似乎有一塊巨大的玉石,這塊玉石足有三丈來高,四五丈見寬,且已被人雕鑿成一間玉屋,屋上還有門與門環。那間雪白的玉屋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晶瑩剔透,幻彩流光。柳含紫雖然出生在富貴人家,可是一塊這樣巨大的白玉,別說她沒有見過,甚至連想也沒有想到過。
與玉屋相隔七十餘步左右,則建了一排六間精舍,一間間皆是紅磚碧瓦,各具匠心。在六間房屋的正前方三十步左右,則又建了一座二層小樓,小樓大門上有一面額匾,上書「流丹閣」三個大字。想必「流丹閣」這名字出自於王勃《滕王閣序》中「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之句。再向四周望去,卻見平整的土地上,長滿了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有五六棵形態各異的參天古木點綴其間。柳含紫望著眼前這一片奇景,一派清幽古寂,便如身入幻境一般。她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隨著這片景色一起靜了下來,心中暗想:「這裡果真可以算得上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了。」
不過,大煞風景的事還是有的——在一棵古樹之上吊著一口銅鐘,另有一隻金毛狒狒一雙前爪抓著鐘槌,正一個勁地在敲鐘。李越前手裡提起那一大包食物,向敲鐘的金毛狒狒走去,柳含紫也緊跟著走了過去。到了近前,李越前向那隻金毛狒狒不耐煩道:「大金,別敲了!該聽到的這會全都聽到了!」
那大金聽了李越前的話便捨了鐘槌,轉過身來,望見柳含紫似乎十分詫異,指著柳含紫發出一陣怪叫聲。李越前忙向它道:「我剛才同小金說過了,她叫柳含紫。她是我未來的媳婦。」
柳含紫聞言俏臉微微一紅,啐道:「呸!誰是你媳婦?」
那大金似乎知道什麼是媳婦,衝著李越前一邊笑,一邊鼓掌。接著,大金伸過猿臂,將李越前手上裝滿食物的大包裹接了過去,向那一排精舍跑了過去。柳含紫望著離去的大金,向李越前問道:「那包食物足有兩百多斤,怎麼它拿著一點也不費勁?這大金和小金是不是很厲害?」
李越前道:「它們當然厲害了。這兩個不但力氣很大,而且皮糙肉厚,普通刀劍根本傷不了它們。我要打敗它們也要費不少功夫。不過它們還不是最厲害的。我剛才先上來便是同小金打招呼,以免你後上來,它們以為你是小偷,便會出手傷你。」
李越前一邊說,一邊向小樓走去。柳含紫跟在他身後問道:「這裡便是『武庫』嗎?」
李越前點頭道:「是啊,這裡就是。」
柳含紫道:「可我看那面山壁上怎麼寫得是『清虛別府』?」
李越前道:「大哥是這樣稱呼這裡的。我嫌麻煩,我就叫這裡作『武庫』
。」
柳含紫又問道:「那山壁上的字是怎麼刻上去的?」
李越前道:「那是大哥自己刻上去的,顏色也是他自己塗的。」
柳含紫驚訝道:「那麼高他也能爬上去呀?」
李越前卻道:「這有什麼希奇的?我們這裡距地面有兩百三四十丈呢!他還不是一樣能空手上來?那點高也不過才五六十丈高,對大哥來說更是不費事了。」
柳含紫吐了吐舌頭道:「大哥可真厲害!」
然後她又指向那間玉屋,道:「那是一塊玉嗎?」
李越前道:「那是煉丹房。大哥就是因為這塊玉可以建煉丹房,才把『武庫』建在這裡的。」
柳含紫有些不解,道:「建煉丹房和玉有什麼關係?」
李越前道:「以前我也問過大哥。大哥說玉能吸附住他的『三昧真火』,又不會被『三昧真火』弄變形。而且玉打磨好了,表面光滑如鏡,還能反射熱量,是建煉丹房和丹爐最好的材料。而且這個地方又寬敞,又有一道靈泉,而且地勢險要,便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也上不來,更別說一般人了。大哥一到這裡就說這裡太好了,就決定把『武庫』建在這裡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柳含紫沒有見過「三昧真火」,並不知道「三昧真火」是怎麼一回事,可她不願意給李越前看出她不懂,便裝出明白的樣子。她又指著那一排精舍和小樓,道:「這排房子和這『流丹閣』也是你和大哥兩人蓋的嗎?」
二人說話之間便已來到「流丹閣」之前。李越前搖頭道:「我哪裡會蓋房子?讓我拆房子還差不多。蓋這裡的房子、建煉丹房和冰窖,一共請了一百多名工匠,花了半年多的時間才完成。」
柳含紫奇道:「一百多名工匠建這點東西,怎麼會花那多時間?」
李越前道:「建房屋和冰窖倒沒有花許多時間,不過建這煉丹房卻花了許多時間。這玉的雕鑿和打磨是最費時間的,單大哥請工匠設計這煉丹房就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柳含紫道:「你們請了一百多名工匠,難道不怕他們人多嘴雜把這個地方洩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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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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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5:3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四)
李越前笑道:「這些工匠都是與大哥事先說好了價錢,然後被大哥點了穴道,暈倒了,才帶到這裡來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路徑來這裡的,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而且到了這裡之後,大哥就命我在這裡做監工,把鐵鏈也收起來了,連我也下不了山,這些工匠就更別提了。這裡完工之後,付了工錢,大哥再把他們一個個點了穴道,讓他們睡著了,才再一個個送回去。他們就算想洩露,也不知道他們做活的地方是哪裡。」
柳含紫聽到這裡才知道吳天遠原來也是個極為聰明之人,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詳了才建這「清虛別府」。柳含紫初到這「清虛別府」,事事覺得新奇,便想進「流丹閣」看看,便向李越前道:「怎麼你只讓我在這『流丹閣』外站著?也不請我進去坐坐?」
李越前卻道:「馬上還有許多傢伙要來,進去坐不了一會便要出來,還不如在這裡站著呢。」
說話間,小金已經收好了鐵鏈,來到「流丹閣」前,而大金也將包裹送到地頭,折回來與小金一起打鬧嬉戲。李越前便向大金問道:「東西放到冰窖裡去了嗎?」大金聞言向李越前點了點頭,便不再理會李越前,仍然與小金玩耍。
柳含紫心中又是大生疑竇,問道:「馬上還有什麼事要辦?」
李越前還沒有回答,卻聽得空中響起兩聲清亮的鶴唳之聲。柳含紫忙順著聲音望去,卻見兩隻巨大的仙鶴正向這裡飛來,其中一隻仙鶴的雙爪似乎還抓著什麼東西。片刻之間,兩隻仙鶴便已到了「流丹閣」之前,柳含紫才看清那仙鶴的雙爪中抓著一隻面盆大小金光閃閃的烏龜。那仙鶴飛到「流丹閣」之前先扔下那隻金龜,在空中盤旋一圈,這才停在「流雲閣」之前。而那隻金龜落地之後便伸展四肢,不急不忙地爬到李越前面前,仰起頭,張著嘴,望向李越前。
李越前看了一眼那金龜,略顯不高興道:「還沒到齊呢!你著什麼急?」
金龜似乎聽懂了李越前的話,慢吞吞地轉過身,爬到那一對仙鶴面前。而那一對仙鶴卻也不再理睬它,自顧自地梳理起羽毛來。而大金和小金也不再相互嬉戲,而是一同跑了過來,將那隻金龜掀翻過來,弄了個四腳朝天,它們卻在一旁拍掌歡笑。
柳含紫越看越奇,正準備詢問李越前,耳中卻又聽到一聲非常悅耳的鳥鳴。柳含紫心知肯定又有什麼奇事發生,忙順著鳥鳴望去,卻見一隻七彩大鳥凌空飛來。飛到「流丹閣」上方,直接便落在「流丹閣」的頂上,再度發出一聲長鳴。
柳含紫小時候也看過不少飛禽,後來到峨嵋更是見識了不少燕雀,可是這樣的美麗的大鳥卻從未見過。她想起小時候三叔向她說起過有一種叫孔雀的鳥也是五彩斑斕,十分美麗。她忙向李越前問道:「愣子哥,你快看!你快看!那是孔雀嗎?」
李越前望了望「流丹閣」頂上的那隻大鳥,道:「這可不是什麼孔雀,那是鸞。」
這鸞鳥柳含紫可是聽說過的,柳含紫驚奇地瞪著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道:「這鸞不是傳說中才有嗎?世上還真有這種鳥啊?它為什麼要落在屋頂,而不飛到這裡來呢?」
李越前道:「它這是在學鳳凰,大哥說鳳凰都是落在有寶貝的地方,它又不是鳳凰卻偏要學得與鳳凰一般。所以大哥說它太矯情了。」
柳含紫回過頭來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鳳凰?」
李越前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也不知這世上有沒有這種鳥。」
柳含紫見李越前也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鳳凰,心中微覺失望,可是她轉念又想今天能見到鸞這種傳說中的鳥也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了。她望著屋頂上的鸞,心想:「這麼漂亮的鳥,若能讓我摸一摸,該多好啊!」
李越前似乎看出柳含紫心裡在想什麼,附身在柳含紫耳邊輕聲道:「這時候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再問東問西了。」
柳含紫見李越前面色凝重,心中立時凜然,也附在李越前耳邊悄聲問道:「這些傢伙都不太好惹嗎?」李越前點了點頭。
柳含紫便不再發問,只是靜靜地站在「流丹閣」前觀望。卻見只一會功夫,「流丹閣」前便已經聚集了十數種靈禽異獸,儘是柳含紫平生未見之物。柳含紫越看越驚奇,眼見怪鳥臨空而至,異獸與靈禽結伴而來。柳含紫心想她這一生之中所遇奇事最多之日,恐怕便屬今日了,甚至連傳說中的鸞鳥也見到了,她以前對這事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
她正望著眼前的這一派奇景,耳中卻又聽得遠方傳來一聲低沉的獸鳴。柳含紫聽這聲獸鳴雖然聲若洪鐘,卻似牛鳴之音。而「流丹閣」前眾鳥獸聞得此音俱顯惶恐不安之色,甚至李越前也是臉色一變,戒惕之情溢於顏表。柳含紫徇聲望去,卻見一隻遠遠的,一隻怪鳥向這裡徑直飛來。這隻鳥真是巨大無比,一眼望去似乎有兩對翅膀,兩前兩後,且顏色並不相同,而且其身上的顏色與兩對翅膀的色彩也無一相同。方纔所見的那兩隻仙鶴便已經算是巨鳥了,可與這只怪鳥相比,一隻仙鶴也沒有這怪鳥的一支翅膀大。
柳含紫心想:「這是什麼鳥啊?那鸞與仙鶴我還聽說過,可這鳥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麼這群飛禽走獸好像都很害怕這只怪鳥一樣?連愣子哥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好像對這只怪鳥十分緊張,真的好奇怪啊。」她正想著,那只怪鳥已經飛近,她定睛一看,這哪裡是一隻怪鳥?原來是那兩隻白雕與一對金鵬拉起了一面大網,而在網中卻呆著一頭大牯牛,遠遠地看去倒真像一隻怪鳥長著兩對翅膀一樣。
卻見白雕與金鵬飛臨崖上,便立時鬆開那面大網。那頭大牯牛便從空中摔落下來,到了地面上卻穩穩地四蹄著地,竟無絲毫晃動。那牛待大網盡落於地面,便揚起四蹄向「流丹閣」衝了過來,而那兩隻白雕與金鵬也緊隨牛後向「流丹閣」俯衝過來。
「流丹閣」前眾鳥獸見這頭牛衝了過來,紛紛散開,讓出一條通路。柳含紫想起剛才錯把這一牛四鳥當作一隻怪鳥,心中感到好笑,當下指著那頭牛笑道:「我起先還以為……」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越前掩住了嘴。而那頭牛卻有如一道流光,也在這時衝到了柳李二人身前,立時戛然而止,只差一步便將與柳李二人撞個滿懷,當真是險之又險,嚇得柳含紫花容失色。
那牛見了柳含紫,發現她是一個陌生人,立時便發出一聲低鳴,那雙牛眼中流露出濃重的敵意。李越前這時才將摀住柳含紫櫻桃小口的那隻手縮了回來,指著柳含紫,向那頭牛道:「板角青,她是我未來的媳婦,你可不能傷了她!否則我大哥可不會饒你!」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5:5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五)
板角青盯著柳含紫看了一會,才點了點它那顆碩大的頭顱,表示明白了李越前的意思。李越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又向板角青道:「現在都到齊了。我這次可以在這裡呆一個月,你說你們每個要幾顆?」板角青低下頭,抬起左前蹄在地面上一連敲擊了六下。
李越前點頭道:「是六顆嗎?你們一共來了二十一個,那就是一百二十六顆。我這就去取。」說完,李越前便轉身進了「流丹閣」。
柳含紫到此時已經見怪不怪了,知道眼前這些飛禽走獸都是能聽懂人話的,她此刻只是在心中尋思:「原來這頭牛叫板角青,不過這個名字好熟,到底是在哪裡聽過?怎麼想不起來了?」她在這裡想著心思,也就沒有同李越前一起進「流丹閣」。
不一會兒李越前便從「流丹閣」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扔向大金道:「你拿去分給大家吃。」大金接過布袋,眾鳥獸發出一陣歡鳴。
李越前待眾鳥獸鳴叫聲微止,又道:「眼下我還有不少事情要辦,你們最好還是從明天再開始吃丹。」
眾鳥獸聽了李越前這話紛紛點頭,各自散開,只有板角青上前咬住李越前的衣角,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李越前苦笑一聲,向板角青道:「我這會真的有不少事要辦,你就別鬧了。」板角青見李越前語意甚是堅決,便不高興地叫喚了一聲,臥倒在「流丹閣」前。
李越前這才向柳含紫道:「紫妹,我帶你參觀這『武庫』
。」說完便拉著柳含紫的小手,走進「流丹閣」中。柳含紫早已想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若照著她的以前的心性,只怕此刻不待李越前提起便已衝入「流丹閣」中了。可是自她到了「清虛別府」以來,眼見奇事不斷,看得她眼花繚亂。而李越前鄭重其事的表情也嚇住了她,使得她也不敢造次了。
一進「流丹閣」,中間是正廳,廳中有桌椅茶幾等家什。李越前打開左右兩廂房門,柳含紫探頭向兩邊望去。卻見兩廂房內一排排書架皆擺放整齊,書架上都堆滿了書籍,且第一個書架上都貼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各門各派的名稱。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些書架上便是各門各派的武學了?」
李越前點頭道:「是啊,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學加上大哥和我的武功都在這裡。這裡還有大哥收藏的道經和醫書。」
柳含紫只對武功感興趣,哪裡去管這裡有什麼道經和醫書?她走進左廂房,在書架上仔細尋找起來,不一會便被她找到了「峨嵋派」的武學。卻見「峨嵋派」最厲害的三門武學「慈航心法」、「金頂劍法」與「佛光掌」也赫然在列。
柳含紫心中一陣欣喜,便從書架上拿下了「金頂劍法」,心中暗想:「我在『峨嵋派』時,可沒人肯傳我這『慈航心法』、『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三大絕學。而師父她自己也不會這三門功夫。最可氣的是掌門靜塵師太的那兩個小徒弟左靈燕和郁春花。這兩個人自打練了『金頂劍法』和『佛光掌』以後眼睛便長到頭頂上去了,從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同她們鬥了幾次,也鬥不過她們。現在我也不要『峨嵋派』中人傳授,我想學這『金頂劍法』就學這『金頂劍法』,我想練那『慈航心法』就練那『慈航心法』
。待我練成這三樣武功之後,遇上左靈燕和郁春花那兩個小丫頭,突然使出這三門功夫,包準讓她們大吃一驚。」
想到這裡柳含紫心中十分得意,便又從書架取下「慈航心法」和「佛光掌」,向李越前道:「愣子哥,我要練這三門功夫。」
李越前撓著頭道:「你怎麼想練這些功夫?」
柳含紫見李越前並不贊成她練這三門「峨嵋派」絕學,便顯得不大高興道:「怎麼了?這三門功夫練不得嗎?」
李越前道:「練是能練,不過你練成了又不能使,有什麼意思?」
柳含紫奇道:「為什麼這三門功夫不能用?」
李越前道:「『峨嵋派』又沒傳你這三門功夫,你使這門功夫的時候一旦遇上了『峨嵋派』的人就麻煩了。人家肯定會詢問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三門功夫的。這『武庫』的秘密說不定就會因此洩露出去,在江湖上引起軒然大波,大哥肯定不會饒過我們倆。」
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這未經師門允許便偷學本門武學向來都是各門各派的大忌。一旦被發現,輕則逐出師門,重則被廢去武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想到這裡柳含紫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況且,如果因為自己學了「峨嵋派」的功夫,使「清虛別府」的秘密傳到江湖上去,引發的風浪到底有多大,自己心裡也沒有底。到時吳天遠能不能饒過李越前還不得而知,不過屆時吳天遠不會放過她柳含紫則是肯定的。
柳含紫到此時,心中不禁萬分沮喪,向李越前問道:「那你說我該學什麼武功才好?」
李越前道:「依我看,我們還是在大哥的武功中找幾門適合你學的功夫。而且,怎麼說大哥的功夫也要比『峨嵋派』的功夫厲害多了。」
柳含紫聽到這兒自然大喜,道:「就這麼定了,我們快去找。」
李越前卻道:「我肚子餓了,我們吃過再找吧。」
柳含紫只想快點學武功,雖然已經時近午時,卻也不覺得如何飢餓,口中嚷道:「不行,找完再吃飯!」
李越前愁眉苦臉道:「這些書都在這裡,也不會自己跑掉。等吃過飯後,我有了力氣再慢慢找。」
柳含紫見此情形,也不好再勉強李越前,只得道:「好吧!不過一吃完飯,就得立刻給我找武功。一定要找幾門非常厲害的武功才行。」
李越前點頭道:「那是當然了。你先出去坐著,我一會就來。」李越前說完便去了。
柳含紫便又折回正廳,坐在桌前。她向廳外望去,卻見臥在「流丹閣」外的那頭板角青正在望著她。她心知這板角青是連李越前都心懷畏懼的傢伙,心中一陣慌亂,也不敢回視板角青。不一會,李越前拿了熟牛肉、肥雞、饅頭等食物,還拎了一桶清水進來。
李越前從茶幾上取過兩隻杯子,將桶內清水為柳含紫和自己各倒一杯水,然後道:「這會也沒時間燒水了,我們就先將就一下了。」一邊說,一邊將食物推到柳含紫的面前,而他自己則大口吞食起來。
柳含紫也不太餓,只吃了半個冷饅頭,幾塊牛肉就飽了。她微覺口渴,便飲了一口杯中之水,卻只覺入口清冽甘甜,倒是不可多得的上品。她見李越前狼吞虎嚥地大口吃喝,知道要等李越前吃飽還要等上好一會呢,而自己又閒著無事,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板角青的名字,我以前好像在哪裡聽說過,可是怎麼都記不起來了。你知道這名字的來歷嗎?」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6:1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六)
李越前努力將嘴裡的食物嚥下,方道:「大哥說這板角青就是道家老祖太上老君的坐騎。」
柳含紫聽李越前這麼一說就想起來了,以前三叔與她講神仙鬼怪的故事時,確是說過老子騎著板角青成仙去了。她便笑道:「我想起來了。不過這板角青不是隨太上老君上天成仙去了嗎?怎麼又出現在人世間了?」
李越前手裡抓著饅頭,瞠目不知所對,過了一會才道:「我也不知道。是大哥這樣稱呼它的,我也就跟著這樣稱呼它了。不過,我試過叫它別的名字,它聽了卻不高興,所以我也只有叫它板角青了。」
柳含紫道:「板角青是不是很厲害?是不是比獅子老虎還厲害?」
李越前笑道:「獅子老虎算什麼?一百頭獅子老虎也鬥不過一個板角青的!」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略有些迷惑道:「它這麼厲害呀?怎麼看不出來呢?你們是怎麼認識這板角青的?難道板角青一開始就住在這『清虛別府』嗎?」
李越前搖頭道:「才不是呢!煉丹房建好之後,大哥就開始著手煉『生生造化丹』了。可是沒幾日那只鸞飛來發現了這個地方,叫了幾聲便飛走了。我和大哥看到了鸞,可是那時我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玩意,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也都沒有在意。可是過了幾天,就開始不對勁了,這裡奇怪的鳥獸越聚越多,而且來了之後,沒有一個有離開的意思。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些鳥獸之間經常互通聲氣,一旦遇上能煉丹之人便相互轉告。而正好大哥用『三昧真火』燒製『生生造化丹』被鸞發現了,它便將這消息在這些鳥獸中散佈開來,所以沒有多少時日,它們便都聚到這裡來了。」
柳含紫想像著那時的情形,笑道:「那倒還真挺怕人的,你們就開始趕它們走了?」
李越前道:「沒有。一開始我看來了這麼多怪物,心裡挺害怕,就同大哥商量,是不是把這些傢伙都趕走。大哥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說這些鳥獸挺有意思的,他想看看它們到底要幹些什麼。到了最後,板角青來了,奇怪的是它的犄角上掛著一個包袱,也不知那包袱是從哪裡來的。而它的身體太重,這些鳥雖然很大,也沒有法子把它送上來。它就在山下一個勁的叫喚,嚇得山下的鳥獸一起逃光了。」說到這兒,李越前感覺到肚子餓得有些難受,便停下來不說了。
柳含紫聽得入了神,見李越前停下來拿起肥雞準備入口,便道:「愣子哥,你歇會再吃,快說說後來怎樣了?板角青是怎麼上來的?」
李越前見她滿臉乞求之色,也不忍拂她之意,道:「大哥和我瞧這情形,知道若不讓它上來,只怕它會一直叫喚到第二天天亮,一旦有人路過,肯定會發現我們的『武庫』
。大哥就和我把鐵鏈放下去,用鐵鏈縛住板角青,想用絞盤把板角青吊上來。可是這傢伙太重了,差點把絞盤弄壞掉。最後沒有辦法,大哥只有用雙手拽著鐵鐵鏈,把它提上來。」
說到這兒,李越前頓了一頓,喝了一口水,道:「板角青上來之後,便跑到煉丹房門前,賴在那裡就不走了。又過了幾日,『生生造化丹』煉成了,大哥取了丹藥,剛從煉丹房出來,板角青便衝了過來,要搶『生生造化丹』
。」
柳含紫聽得驚叫一聲,心想這「生生造化丹」自己將來要吃的東西,自己還指望這「生生造化丹」增加內力呢!可不能被這板角青給吃了。於是她急急問道:「那它搶到沒有?」
李越前道:「大哥的東西誰能搶去?不過大哥剛開始並沒有把板角青這傢伙放在眼裡,差點被板角青撞一個跟頭。大哥害怕這傢伙弄壞了煉丹房和『流丹閣』,又害怕其它的鳥獸一齊來搶『生生造化丹』,就把板角青引到遠處空地上鬥了起來。而我看其它的鳥獸似乎沒有前來搶奪的意思,只是在一旁觀望。我就安下心來看他們打鬥了。他們倆這一架打了一日一夜,最後板角青終於服了大哥,再也不敢對『生生造化丹』有非份之想了。自大哥的『三昧真火』大成後,我從未想過有誰可以同大哥斗這麼久。可是這傢伙卻做到了,真是了不起!後來大哥對我說,他的『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也對付不了板角青。這板角青才是真正的厲害呢!大哥說它不但力大無窮,不知疲倦,而且全身上下好像是銅筋鐵骨一樣,水火不俱,萬毒不侵,縱是千古神兵也無法傷到它半根毫毛。當今世上也只有大哥的『三昧真火』才可以滲進它的皮膚,給它造成傷害。所以大哥要我單獨與它在一起時要小心些,因為這傢伙一旦發起瘋來,是誰都不認的。」
柳含紫問道:「如此說來,你也不是這板角青的對手了?」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我哪裡能鬥得過它?我又不會『三昧真火』
。」
柳含紫道:「你可以讓大哥教你『三昧真火』呀,你學會了,日後練到大成之境,便可以對付板角青了,也不用見到它就害怕了。」
李越前笑道:「『三昧真火』哪裡有那麼好練?大哥說過這『三昧真火』若不是到了無慾無求或是萬念什麼灰的境地(柳含紫心想那應該是萬念俱灰),根本就不能練。若是強練只會害了自己。話又說回來,大哥的武功我是不練的。」
柳含紫奇道:「為什麼你不肯練大哥的功夫?」
李越前略顯驕傲之色,道:「我自己能想出來自己的武功,為什麼要練他的?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柳含紫道:「你說到大哥制服板角青了。」
李越前便接著道:「大哥勝了之後,板角青便把它犄角上的包袱甩下來,送到大哥面前。大哥見板角青送他東西,倒是十分奇怪,便打開包袱一看,裡面有一根玉柱,一本丹書,和一張羊皮,羊皮上寫著字,只可惜我不識字,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大哥看了羊皮之後,才對這些奇怪的鳥獸說:『你們來這裡,是不是要我為你們練丹?』這些傢伙們聽了一個個都使勁地點頭。大哥又說:『若讓我給你們煉丹也可以,不過你們需要的藥材,我這裡可沒有,等我去採藥的話,便要等上好久了。』那些鳥獸聽了大哥的話之後,立時便散了,只留下板角青在這裡了。」
柳含紫茫然不解道:「它們怎麼都散了?去哪裡了?」
李越前道:「當時我也很奇怪,我就問大哥。大哥猜想它們都回去取藥材去了。」
柳含紫又問道:「那板角青為什麼不回去取藥?」
李越前道:「這板角青平日裡它若是遇上靈藥丹頭,便自己一個人吃獨食,也不與其它人分享。可是其他鳥獸一旦有什麼好藥材,它便要分享。不給它,它就硬搶。它皮肉堅實,又力大無窮,所有的鳥獸都鬥不過它,有什麼好東西反而還要給它先食。所以這個板角青最是無賴不過了。」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7:2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七)
柳含紫望著門外的板角青,笑道:「不管它再怎麼無賴,它還是怕大哥。後來那些鳥獸都把藥材帶來了嗎?」
李越前點頭道:「後來又過了幾日,這些鳥獸紛紛帶著藥材回來了。有些藥材是為它們自己煉丹用的,有些則是送大哥的。其中有許多藥材是大哥尋覓許久也沒能找到的,卻沒想到它們手上卻有。藥材都到齊了,大哥便開始為它們煉丹。丹藥練好之後,便分發給它們服用。可是這些丹藥火氣太重,它們吃完之後,大哥還得用真氣為它們疏導火氣。幾天一過大哥就嫌麻煩了,便與我一同造了許多冰塊,讓這些鳥獸服食解火。而這些鳥獸服用丹藥每年都有數量限制,也不能一次就把這些丹藥吃完。多出來的丹藥,它們也沒處貯藏,因為這些丹藥一見水就化了。所以這些鳥獸便提出將丹藥寄放在『流丹閣』,每年春暖花開之時,它們便聚到這裡來服用丹藥。況且它們服用丹藥還需有人為它們製冰,幫助它們消化火氣。而作為代價,大金和小金就留下來為我們看守『武庫』
。而大哥認為板角青與其它鳥獸不同,向來恃強蠻橫,若任由它外出亂闖,遲早一天會捅出大簍子來,便提出板角青不要離開呂梁山的要求。大哥的提議得到除板角青之外所有鳥獸的贊同。而板角青雖然不願意,可是它也知道敵不過大哥,無奈之下也只有同意了。大哥見板角青上『武庫』十分困難,便用鐵絲、金線和一些我不識得的東西結了一面大網。讓這些大鳥在來『武庫』時,把板角青捎上來。所以,我才對你說如果有人想來『武庫』偷東西就是找死。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就上不到這裡來,就算上來了,這大金和小金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即使大金和小金也敵不過來人,它們還可以敲鐘通知板角青。板角青雖然一時上不了山來,可是來人只要下山,肯定遇上它,遇上它誰能保住性命?」
柳含紫聽得連連點頭,道:「原來『清虛別府』這裡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我原先還以為這裡有什麼厲害的機關可以防盜,原來卻是這樣。」
李越前道:「故事我也說完了,我可以吃飯了吧?」說完,他也不等柳含紫回答,便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柳含紫看著李越前進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看了良久她才發現李越前身上仍背著一個包袱,難怪她總瞧著不太對勁呢。當下她笑道:「愣子哥,你吃飯時身上還背著包袱作什麼?」
李越前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這個包袱,也笑了起來道:「我想起來了,這是大哥在『少林寺』給我們的,要我們到了這裡再打開。我一時間倒把這事給忘了。」說完他便從身上把包袱卸下,交給柳含紫道:「你打開看看裡面都有什麼?」
柳含紫接過,打開一看,卻見裡面有一根玉柱,還有幾本書和一封信。柳含紫拿起那根玉柱,卻見這玉柱長約兩尺,直徑五寸左右,入手微覺溫潤,也看不出什麼。她便向李越前問道:「這根玉柱是作什麼用的?」
李越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這玉柱連同那個包袱都是板角青帶來的,後來它把這些東西都送給大哥了。大哥說這玉柱是個好東西,還說總有一天會告訴我這玉柱的秘密。而且那個包袱也是個好東西,也不知是用什麼布料做的,怎麼扯都扯不壞。」
柳含紫聽李越前如此說,便小心翼翼地將玉柱放在桌上,然後再翻檢包袱中的物件。她拿起一本書,卻見上面寫著「玄天寶篆」四個字,不由驚呼一聲道:「《玄天寶篆》?這難道就是十五年前武林人冒死爭奪的那本《玄天寶篆》?它不是在劉四海的手裡,怎麼會在大哥手裡?」
李越前道:「這有什麼稀奇?當年劉四海身中巨毒,便找到我爹爹為他治病。我爹爹便要他用《玄天寶篆》來交換。劉四海考慮了好久才同意,不過他要求我爹爹不但要把他身上的毒除盡,還要恢復他的內力。我爹爹便答應了下來,先為劉四海除毒。然後告訴劉四海現在還暫時沒有辦法恢復他的內功,要等我爹爹想出辦法再說。那劉四海為人也很爽氣,便把《玄天寶篆》放在我爹爹那裡,說待我爹爹想出辦法再去給他醫治,《玄天寶篆》便先押在我爹爹這裡。我爹爹當場便取來了一個木盒,用封條將《玄天寶篆》封在木盒裡,說他如果沒有辦法恢復劉四海的內力,絕不碰這《玄天寶篆》。後來我爹爹去世了,大哥便承擔起救治劉四海的責任。直到年前大哥才把藥材找齊,煉了一爐『靈犀解毒丹』
。又過了一陣子,正好是劉四海的五十大壽,大哥帶了幾顆『靈犀解毒丹』和一顆『生生造化丹』便要去為劉四海恢復功力。卻指派我留在這裡等這些鳥獸來,為它們分發丹藥。」
柳含紫感覺非常奇怪,問道:「既然你到『清虛別府』來了,又怎麼會在劉四海的壽誕上打傷了東方天英?」
李越前道:「當時我想大哥已經好久沒有帶我外出遊玩過了。再說他自己去吃壽筵,卻讓我在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我怎麼能答應他?我便嚷著要去,大哥拗不過我,便帶我去了。臨行之前,他又取了一些『靈犀解毒丹』放在我這裡,說是萬一遇上什麼人中毒,也方便救治。不過話說回來,我若不是去劉四海那裡,就不會遇上煙姊姊。若遇不上煙姊姊,我也遇不上你了。」
柳含紫點頭道:「若不是大姐遇上你,也就不會生出這許多事端來。我也沒有機會來『清虛別府』了,也就沒有機會見到今日這些奇事了。看來冥冥中自有一隻手,將我們倆拉到一起。」
李越前接著道:「大哥到了劉四海府上之後,就去為劉四海療毒去了。想來療毒之後,他就把《玄天寶篆》通讀了一遍,出來之後,便把《玄天寶篆》默寫下來。」
柳含紫驚道:「他只看一遍就能把整本《玄天寶篆》背下來嗎?」
李越前道:「那是當然了,大哥可是過目不忘。什麼東西只要給他看過了,自然就不會忘記了。」
柳含紫望著李越前道:「為什麼大哥這麼厲害?而你卻比他差那麼多?」
李越前苦笑一聲,悠悠道:「大哥是天生的了不起,許多道理他一想就明白了,而我有時想好久也想不通。大哥卻說這是因為我不肯讀書誦經,有些道理書裡明明就寫著,而我卻不肯去學。」
柳含紫笑道:「因此你才讓我教你識文斷字?」
李越前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柳含紫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愣子哥不要灰心喪氣,你現在學還來得及,說不定你以後武功能趕上大哥呢!」
李越前搖頭道:「趕上大哥?我早已沒有這種想法了,我們相差太遠了。不談這個了,你看看裡面還有什麼。」
柳含紫又拿來起一本薄冊,道:「這是《天龍爪》,也不知是什麼武功,厲害嗎?」
作者: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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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7:4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八)
李越前略顯驚奇,接過那本薄冊,道:「大哥曾對我說過,這『天龍爪』已經失傳許久了。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會使,而且被我大哥遇上了,便把它記下來。」他望著薄冊之上的「天龍爪」三個字,能認得一個「天」字,歡喜了好一陣子。而「龍」字筆劃較多,他不識得,「爪」字筆劃雖少,可是柳含紫還沒有教過他。
柳含紫見下面是一封信,是寫給李越前的,心想李越前識字不多,自然是要她讀給李越前聽了。她也沒有問李越前,便打開封皮,展開信紙,讀了起來:「愣子吾弟:這些日子以來,你已經會了不少高手,想來也發現了自己武功中一些不到之處。希望你能在『清虛別府』好好面壁反思,於一月之內,使武功更上層樓。你處理完『清虛別府』的事情後,先去徽州請個媒人,去『昊天堡』提親。你也隨媒人一起去『昊天堡』,拜見紫妹的父母。定下婚期後,通知我一聲便可以了,屆時我自然會來喝你的喜酒。至於你去『昊天堡』所需的聘禮,我已經在信後開了一張禮單。這幾天來,我見你居然改了心性,肯讀書識字。此乃為兄十餘年來未能成功之事,見你如此心中實是欣慰。若論此事功勞,紫妹當記頭功,為兄自當犒勞。(柳含紫見吳天遠誇獎自己,也是十分高興)為兄見紫妹天性尚武,特作『素女神功』、『天香舞步』、『廣寒劍法』、『蘭心慧指』及『歸燕掌』以孜獎勵。而『生生造化丹』則藏於冰窖第二層東面,左數第五,下數第三,縱數第二塊冰中。紫妹服食之前,應先將『素女神功』熟記於心,切記!切記!另,附上為兄的武學心得,紫妹當與愣子逐日解讀。」
吳天遠的這封書信平鋪直敘,也沒有什麼難解之處。可是事無鉅細,處處都為李越前和柳含紫考慮周詳。足可見其殷殷之情,拳拳之心,柳含紫心下十分感動。而李越前卻顯得不以為然,好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之事。柳含紫將那封信放在一旁,卻見下面還有兩本書籍。其中一本上書「贈紫妹」,而另一本想來就是吳天遠所說的武學心得了。
柳含紫先打開吳天遠所贈之書,果見「素女神功」、「天香舞步」等武學赫然在冊,招式皆精妙絕倫,比起她之前在「峨嵋派」所學高出何以倍計?看到最後還附有一頁「玉龍歌訣」。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玉龍歌訣』也是武功嗎?」
李越前道:「這是一種導氣之法,主要是用來行功練氣的。你這一路上有沒有看見過我盤膝打坐,修真存氣?」
柳含紫搖頭道:「沒有見過。」
李越前道:「這就是了,習了『玉龍歌訣』之後,時時都在練功存氣,即使在睡夢之中也是運轉不息,自然就不用盤膝打坐了。」
柳含紫又驚又喜,道:「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好法門?我倒要好好學學。」
柳含紫心中暗想:「既然大哥已經為我準備好武功了,我也就不用在『流丹閣』裡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找武功了。眼下當務之急,自然是按照大哥的囑咐,先把『素女神功』背熟,然後再服下『生生造化丹』,自然就大功告成了。」想到這兒,她便把吳天遠的武學心得交給李越前,而自己卻準備背誦「素女神功」。
豈知李越前看了一眼吳天遠的武學心得,道:「我不看。」
柳含紫一怔,頗為不解,道:「為什麼?對了,你現在識字還不多,不如我讀給你聽。」
李越前卻仍是搖頭道:「我不學他的功夫,我自己練我自己的功夫。」
柳含紫見李越前如此執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想起吳天遠待自己不薄,不但為自己創製武功,而且以靈丹相贈,幫助自己提高功力。只不過交待她辦這些許小事,自己卻辦不了,未免也太對不住了吳天遠了。
想了想,柳含紫有了主意,隨手翻開武學心得卻也不知是哪一頁,卻見裡面寫得是「觀太極拳劍有感」,當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聲誦讀起來:「吾匿居武當半月有餘,方幸見太極拳劍。太極者含陰混陽,為萬物之始,天地萬物無不包容其中……」
李越前原本以為這武學心得中所寫必是吳天遠的武功,原本想塞起耳孔,不聽柳含紫誦讀。豈知聽柳含紫這一讀解,方知並不如心中所想,心中大為奇怪,也就仔細聆聽起來。直聽到:「張三豐之道由簡入繁,以太極化萬象。吾之道當反其道而行之,自繁而簡,以千變化虛無。」
聽到這裡,李越前面色驀地一變,嘴裡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咀嚼,口中喃喃道:「原來大哥的武功已經到了這種境界了,難怪我怎麼追趕他,也追不上。」他想了想,向柳含紫問道:「你看看有沒有大哥修練『三昧真火』時的心得。」
柳含紫答應了一聲,便翻書尋找,找了許久才找到,便讀給李越前聽:「先師收養吾於亂世之中,傳醫授武,恩同再造。然先師之疾頻發,大限將至矣。於是時,『三昧真火』索求無門,靈藥滿目而不能成丹。余心焦如焚,又萬念俱灰。忽而天人交通,至陽之氣生於『足少陽膽經』之內,遊走於諸陽經脈之間,可恨為時晚矣!……」
李越前聽到這裡,想起爹爹臨終之前的數日,疼痛抽搐頻發。可是自己渾渾噩噩,對於爹爹身上的這些病痛早已習已為常,全然不知爹爹死期將至。而大哥在爹爹身邊服侍時面色卻是極為凝重。爹爹臨終前,大哥讓自己在門外等候,他們倆在裡面談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最後大哥讓自己進去,爹爹與自己沒有說上幾句話便去世了。若論世間不孝之人,無過於自己了,而大哥那時急於練成「三昧真火」救爹爹性命的心情也躍然紙上。李越前想到這裡,雙眼不知不覺間濕潤了。
柳含紫沒有注意到李越前心情的變化,只是一個勁地往下讀。李越前聽到「初時,諸陰不能匯聚,諸陽無法相交。時而如墮冰窖,忽而五內俱焚,雖只片刻之間,卻已幾世為人矣!惟今之際,勢如騎虎,余進退失據。……」
李越前點頭道:「看來大哥為了這『三昧真火』吃了不少苦。」
柳含紫也咋舌道:「沒想到這『三昧真火』這樣難練,居然也被大哥練成了,大哥真厲害!」
李越前苦笑道:「那是當然了。你往下讀。」
柳含紫捧著那本書繼續向下讀,最後讀到:「如今,『三昧真火』大成,內丹初現。散之則化於無形,聚則大如雞子。力從中發,浩如煙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李越前聽到這裡驚道:「怎麼?他居然已經修煉出內丹來了?」
柳含紫頗為好奇地問道:「內丹是什麼東西?」
李越前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向柳含紫道:「今天就讀到這裡吧,你還是先把『素女神功』背熟了,然後我們再去取『生生造化丹』
。」
在柳含紫心裡,背「素女神功」和服食「生生造化丹」自然是頭等大事。她剛才讀了許久,早已不耐煩了。聽李越前如此一說,忙將手中的武學心得交到李越前的手裡,自己開始背誦起「素女神功」來,哪裡管他內丹是什麼東西?李越前只聽她讀道:「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聽了一會,李越前便繼續進食,飯飽之後便坐在那裡怔怔地發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8:0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章 清虛別府(九)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含紫將篇「素女神功」背了個滾瓜爛熟,這才望向李越前。而李越前仍坐在那裡怔怔地出神,柳含紫便拍了一下李越前。李越前這才回過神來,向柳含紫問道:「背完了?」
柳含紫頷首道:「是啊,我們去取『生生造化丹』去。」
李越前也不多說,便帶著柳含紫出了「流丹閣」向後面最右邊的精舍走去。進到屋內,李越前拉起地上一面三尺見方的鐵板,立時一股森寒之氣撲面而來。李越前向柳含紫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言罷,李越前便跳進黑沉沉的冰窖入口中。
不一會的功夫,李越前抱著一個大冰塊,從冰窖內越出。他將鐵板合嚴,將冰塊放在地上。卻見冰塊的正中凍著一個黑木匣子。李越前揮掌向冰塊擊去,冰塊立時裂開,木匣從冰塊中脫出。李越前拾起木匣,向柳含紫笑道:「大哥居然把『生生造化丹』藏在這種地方,難怪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呢!也不知另一顆被他藏到哪裡去了。」
當下李越前除去木匣邊口的蠟封,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剝去蠟衣。柳含紫只覺一股異香從李越前手上飄來,聞著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泰。李越前正準備將手中的「生生造化丹」交給柳含紫,豈知一個牛頭卻出現在他的手邊,張口就向「生生造化丹」咬去。
這一驚變固然將李越前嚇了一跳,更將柳含紫駭得張口結舌。柳含紫想喊出聲來提醒李越前,一時間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原來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在「流丹閣」之中的對話盡被門前板角青聽去了。板角青知道李柳二人將去取「生生造化丹」,它便悄悄尾隨李柳二人來到冰窖之外。它對這「生生造化丹」依然是賊心不死,若這丹藥在吳天遠手上,它還不敢搶奪。可現在這「生生造化丹」卻是在李越前的手上,李越前又不是它的對手,它便動了搶奪之心。再加上李柳二人粗疏成性,進屋後也沒有把門關上。板角青便可以從外面觀察二人的一舉一動,待李越前將「生生造化丹」的蠟衣剝盡,便突然發難,衝上來搶奪。
板角青的牛頭剛到李越前的手邊,就被李越前發覺了。李越前慌忙之下,將右手中的「生生造化丹」擲向左手。板角青一口咬了個空,立時便揚首,咬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李越前的左手此刻也趕到了,一把抓住半空中的丹藥,只差分毫便進了板角青的牛口之中。
板角青見到了嘴邊的鴨子飛了,怎肯輕易作罷?又是一口,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李越前卻將左手縮到背後,將丹藥交到早已等在那裡的右手,然後雙手握拳,以最快的速度雙拳齊出。板角青不明就裡,仍張嘴向李越前的左手咬去。而李越前立時便將右拳舒張,掌心一運勁,「生生造化丹」便向柳含紫正張著的櫻桃小口中飛去。板角青這才發現自己咬錯了對象,捨了李越前的左拳,轉而向空中的「生生造化丹」咬了過去。李越前左拳揮動,一拳打在板角青的頭上,右手則閃電般抓住板角青的一隻犄角,運起平生之力,向懷中拉扯。李越前的左拳打在板角青的牛頭之上,板角青對之渾如未覺,可是李越前扯住它犄角的力道頗大,它只有搖頭晃腦,將李越前甩開三步。可是板角青這一甩頭,便沒有能咬到空中的「生生造化丹」。而李越前也被板角青甩到牆邊,脊背重重地撞上牆壁,震得房樑上積灰紛飛灑落。與此同時,那丹藥便直入柳含紫的口中,恰逢柳含紫正吸了一口氣,差點便進了氣管中。柳含紫連咳數聲,才把丹藥弄還口腔,也沒敢多想,「咕嚕」一聲就把「生生造化丹」嚥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變化快逾電光石火,只看得柳含紫眼花繚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生生造化丹」便已進了腹內。而李越前也在這時指著板角青怒道:「你這傢伙也太不像話!這明明不是你吃的東西,你偏要來搶!」
而板角青見「生生造化丹」已經進了柳含紫的腹內,再搶也是無用了。兼之,它也知道自己理虧,也不等李越前再說什麼,便轉身溜出屋去了。李越前見它出去之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剛才好險!『生生造化丹』若是被板角青吃了去,日後遇上大哥少不得會被說教一番。至少會說我沒用,連個『生生造化丹』都看不住。」
柳含紫也是拍著道:「是啊!幸虧你見機快,如果慢上半分,這丹藥便進了板角青的肚中了。」她剛說完,便只覺丹田一熱,一股真氣向上直衝。當下她也不敢說話,盤膝而坐,運起「素女神功」,引導這股真氣。李越前見「生生造化丹」已經起了作用,也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為她護法。
轉眼間,吳天遠已在「碧雲莊」逗留了半月有餘。他住在這裡的第四天,沈大夫便為他把路引辦好,送到他手中。這半個月裡,吳天遠除了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便是與每天來此的諸位大夫談醫論藥。雖然比起在「昊天堡」中與柳千崖引經證道頗有不如,可是也別有一番趣味。
吳天遠眼見展飛鶯已不再疼痛,「千年人參」的藥性已大半化為內力。而自己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也逐日見好。雖然還是不能妄自催動真氣,可是畢竟比之從前的步履蹣跚要強上許多。吳天遠眼見此間諸事已了,他是個勤走山川之人,自無心在「碧雲莊」久住下去,便向展生德提出辭行。
展生德與諸位大夫見他要走,便紛紛挽留。尤其是諸位大夫這些日子以來與吳天遠相交,只覺吳天遠不但醫術高明,卻不衿不驕。而眾大夫有什麼疑問向他請教時,他也從不藏私,傾自己所知相告。眾大夫都覺得在這半月之中所獲頗豐,心中對吳天遠十分感激。大伙眼見吳天遠即將離去,也都捨不得,各自拿出自家的獨門偏方相贈。而展生德也依照約定,奉出一千貫的診金交給吳天遠。吳天遠也不客氣,照單全收,與眾人一一惜別,出了「碧雲莊」,逕向京城方向而去。
現在吳天遠腰間有了盤纏,懷裡有了路引,也不像從「少林寺」出來時那樣,只敢只山間無人小徑了,自然走的是陽關大道。而經過半月時間的調養,步履也頗為矯健,一日左右的時間便已從洛陽行至汝州附近。吳天遠便打算當晚在汝州投宿,次日一早再雇一輛馬車上路。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8:1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一)
此時他距汝州尚有十餘里的路程,且天色尚早,他也不急於趕路,便放慢腳步緩緩而且行。此時官道上幾乎沒有行人,而官道兩旁卻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一陣清風徐來,樹林發出一陣陣「嘩嘩」的聲響,倒也別有一番景致。吳天遠順著官道拐了一個彎,卻聽得背後蹄聲驟急。他還沒來得及回頭觀望,卻一見一名黑衣騎士騎著一匹棗紅馬如流星趕月一般衝到了他的前頭。
黑衣騎士連人帶馬衝到距吳天遠約六七丈遠的地方便勒住絲韁,掉轉馬頭,擋住了吳天遠的去路。那黑衣騎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生得古銅色的臉龐,濃眉大眼,雙目寒光凜凜,殺氣騰騰地望著吳天遠。而吳天遠也望著黑衣騎士,神色鎮定自若,腳下依然緩緩前行。
黑衣騎士跳下馬來,向吳天遠道:「久違了!吳天遠!」
吳天遠微微一笑道:「久違了!『乾坤倒轉』張清流!」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難得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還當你早就忘了張某人了。」
吳天遠道:「張大俠是中州武林成名以久的人物,小弟可不敢相忘。」
張清流道:「你這個人雖然在江湖上沒有半點名氣,可是對你的名字,四年以來我可是無時無刻都記著你的名字。」
張清流的話語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毒之意。而吳天遠卻只是笑了笑,似乎全不在意,道:「有勞張大俠如此惦記著小弟,小弟當真是不勝榮幸!」
張清流緊咬著牙根,狠狠地道:「那是當然!如果我將你的兄弟李越前殺了,你會忘記我嗎?」
吳天遠搖了搖頭,道:「不會。」
張清流道:「那就是了,你兄弟李越前殺了我親弟弟,這個深仇大恨我一直銘記在心。只是你們兄弟倆雖然在江湖毫無名聲,可是卻武功高強,而且行蹤飄忽。我一直沒有找到報仇的機會。」
吳天遠道:「你那個親弟弟張清淵,擄掠,無所不為,根本就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小弟對我那兄弟李越前管教甚嚴,若不是他看見令弟當街強搶民女,還殺了那民女的父親,實在忍無可忍了,才殺了他。而當時小弟並不在場,若是小弟在場的話,嘿嘿!只怕早已一掌結果了令弟的性命,豈能容他當街殺人?張大俠你為人不錯,可是你有這樣一個兄弟實在有損令名。既然張清淵是你的親生兄弟,想來你也不忍心下手除了這個禍害。李越前替你出手了結了他,不也是件好事?」
張清流怒道:「我的兄弟自有我來管教,若要殺他,也得我來動手,誰要你們動手來著?話又說回來,李越前就是什麼好人了?」
吳天遠道:「我那兄弟雖然有些不諳世務,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也不會仗著自己有武功到處欺負人。只要別人不惹他,他也不會惹事生非,比起令弟來可強多上萬倍了。」
張清流冷冷道:「如此說來,李越前殺我兄弟是殺對了?」
吳天遠道:「不錯!不過,你這個人倒是仗義疏財,救弱濟貧,因此你找到我們時,我也沒有為難你。」
張清流臉色微紅,道:「不錯,當年你的武功都比我高出許多,這兩年來想必更是已至登峰造極之境。到如今即使是你那個兄弟李越前的武功想來也遠高於我了。我想報仇只怕比登天還難。」
吳天遠點頭道:「依你現在的武功能在李越前的手下走出十招就很不錯了,再過一兩年,他的武功到了大成之境,只怕你在他手下連五招也走不過。」
張清流道:「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前些日子在朋友家作客時,聽得一位少林僧人說你在少林身受重傷。」
吳天遠面帶微笑,道:「他提到小弟的名字了?」
張清流搖頭道:「沒有,那個少林僧是說漏了嘴,不過我聽他說的那個受了重傷的人挺像你的。我後來再套那個少林僧的話,那個少林僧卻怎麼也不肯說了。說方丈曾吩咐他們不許他們外洩這個秘密,若是他將這事洩露出去的事傳到『少林寺』去,只怕要受到責罰。不過我想這世上能有那麼高武功的年輕人,除了你們兄弟倆,也沒有其他人了。所以我就到處追蹤你,要在你傷好之前找到你。」
吳天遠道:「這麼說來,張大俠此來找我是為令弟報仇的?」
張清流點頭道:「不錯,如果你沒有受傷,或是李越前在你身邊,我還不敢前來報仇。可是你現在不但受了傷,又是個孤家寡人,居然被我找到了,你只能怨你的命不好了。有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共日月。』此仇不報,張某誓不為人!」
吳天遠笑容可掬地道:「不錯,在下的確在『少林寺』受了重傷,直到現在這傷也沒有好,你為什麼還不下手,為令弟報仇?」
張清流見吳天遠面無懼意,且鎮定自若,心中犯了嘀咕,不但不向前行,反而退後一步,心道:「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受傷?難道那個少林僧所說之人不是吳天遠,而是另有他人?這小子如果沒有受傷,我只怕在他手下連三招都走不過。」
吳天遠看著驚疑不定的張清流,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忍心對一個受了傷的人下手?」
張清流眼珠轉了轉,鎮定了下來,道:「我會不忍心?怎麼可能?我只是在想用什麼樣的法子殺了你,才能解我心頭之恨。我可不能就這樣一下子就結果了你,不能讓你死得痛快!」
吳天遠卻向前走了一步,道:「照你這樣說,好像到現在還沒有想好了?」張清流見吳天遠走上前一步,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冷笑道:「我現在已經想好了!」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寒光乍現,張清流腰間長劍出鞘,直向吳天遠的咽喉刺去。吳天遠望著迎面刺來的劍尖,面色一沉,雙目中神光暴射,卻又在一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一柄長劍如經天長虹,從官道左側激電橫空般地向張清流的頸項射來。而張清流耳中聽得一聲嬌喝,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也從官道左側向他頭頂壓了過來。張清流若不理這一劍一掌,先取吳天遠的性命,恐怕他手中之劍還沒有碰上吳天遠,自己的腦袋不是被那一劍削下,就是被這一掌打成破葫蘆瓢。
張清流眼見這一掌一劍來得甚急,他也不敢多想,忙倒躍丈餘避開了那一掌一劍。他雙足剛一落地,氣息還沒有調勻,卻見又有一柄稍短之劍向他的腰間凌空飛刺而來。而先前的那一柄長劍似乎有靈性一樣,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再度向他的頸項激射而來。他趕緊用手中的長劍,凌空飛來的兩劍一一擋開。劍上的力道並不大,被他一擋,立時便倒飛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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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08:3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二)
張清流剛鬆一口氣,卻見眼前粉一個粉紅色嬌小的身影閃動,又是一股極強的掌力向他的胸口推至。他此刻也沒再向後退的餘力了,只得左掌一翻,硬生生地將這一掌接了下來。他耳中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兩掌接實,自向後一連退出三步,而對方也被自己的掌力震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一柄短劍也無聲無息地從他剛才所站的位置掠過。張清流看得大驚失色,心知剛才若不是自己接了那一掌被震退三步,依然站在原地的話,那柄短劍毫無聲息,自己一點也沒有發現,必是從自己的背心穿透自己的身體。
「都是你!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發那一掌?」一個白衣少女對另一個粉衣少女嗔道,「我早就算好了,如果他不接你這一掌,或是你這一掌打輕一點,他肯定會被我那把短劍刺中!」
而那個粉衣少女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我不對,是我救人心切,因此出手重了些,壞了東方姊姊的好事。東方姊姊可別往心裡去。」
吳天遠見了這兩個少女卻都認識,一個是東方天珠,另一個就是展飛鶯。當下他眉頭微皺,道:「展小姐,你偷偷跑出來,令尊大人知道嗎?」展飛鶯被他這一問,問得滿面羞紅,螓首低垂,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吳天遠卻不知道,這半個月來他傳授展飛鶯「玄陰奼女功」,每日接觸雖然並不頻繁,卻也不少。而展生德雖然是個渾人,可是對展飛鶯的管教卻是很嚴的。平日裡展飛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見之人也都除了爹爹外,便是自家的傭人居多。也沒有見過什麼青年男子。吳天遠的出現立時就攪亂了她寂寞的心扉。她只覺吳天遠不但英俊瀟灑,而且能醫能武,談吐得體,比起爹爹來不知強上幾許。因此她的一根情絲便悄悄地繫在了吳天遠的身上。待她聽說吳天遠將要離去時,自是傷心欲絕。可是她是一個女孩子家,有些話也說不出口,再則她也畏於父親的積威,也不敢將自己的感情流露出來。但是,這一切卻都被東方天珠看在眼裡。
而東方天珠總覺著自己一個人偷偷跟著吳天遠像做賊似的,傳出去也不好聽。她見展飛鶯對吳天遠芳心暗許,便留了個心眼。待她聽說吳天遠即將離開「碧雲莊」後,便竭力攛唆展飛鶯與她一道闖蕩江湖。而展飛鶯眼見吳天遠離開,自己也無心在家裡呆下去了。這二人一拍即合,東方天珠幫著展飛鶯胡亂收拾了一下行李,而展飛鶯也慌慌張張地給爹爹留了一封信。吳天遠前腳剛從「碧雲莊」出去,後腳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個小丫頭便從「碧雲莊」溜了出來。二人出來之後,展飛鶯自然是要偷偷跟著吳天遠走。而東方天珠受父兄之命,也是要跟著吳天遠走的。因此二人就這樣一直跟到汝州來了。待她們見到張清流要對吳天遠下了,兩人都忍不住了,不約而同齊齊出手,將張清流打了個措手不及,同時也上演了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戲。到此時,吳天遠向展飛鶯如此一問,自然羞得展飛鶯不知如何作答。
東方天珠見展飛鶯在那裡扭捏不安,心知這事可不怎麼好說出口,當下她便向展飛鶯道:「現在可不是閒談的時候,我們先把這個『乾坤倒轉』張清流料理了再說!」
展飛鶯聞言這才悚然驚醒,向東方天珠道:「東方姊姊說得沒錯,我們還是先對付這位張……張先生!」她沒有行走過江湖,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張清流。
張清流看著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心中十分納悶,這兩個小丫頭他以前也曾見過。他好歹也算是中州武林中的名人,因此與「東方堡」和「碧雲莊」這些地方上的豪強,多多少少也有些來往。讓他感到納悶的是這東方天珠也不知使得是什麼劍法,只見東方天珠手中握有三根紅綢,每根紅綢的另一端各縛有長短不一的三把劍。張清流心中暗想:「這是什麼劍法?只聽說過『東方堡』最出名的劍法是『七星七絕劍』,可是這『七星七絕劍』也是用一柄劍來使,決無用三把劍來使的道理。難道東方天珠這個小丫頭使得是東方玄空那個老兒最近才新創製出的什麼新功夫不成?」
而展飛鶯的表現就更令張清流刮目相看了。在張清流的印象中,展飛鶯的父親展生德只會外家功夫,根本就沒有半點內功。可是展飛鶯剛才的那兩掌,功力深厚至極,自己三十來年的內力盡發,卻仍被展飛鶯震退三步開外,實是令人難以索解。他心想,也沒有聽說展生德將女兒展飛鶯送到哪位名師那裡去拜師學藝呀!可是她打哪兒來這麼高明的內功?況且她的內力居然如此深厚,更是沒有道理了。
張清流心中念頭轉個不停,臉上卻滿臉堆笑,向二女道:「東方賢侄女、展世侄女,好久不見了!不知你們倆位的父親大人身體可康健?」
東方天珠卻不吃他這一套,冷笑道:「少同我們套近乎!我爹爹身體康健不康健同你有什麼關係?」
張清流聞言心中大怒,可是他對東方天珠剛才那兩下倒是頗為忌憚,只有壓著心裡的怒氣,笑道:「我和東方兄可是多年的好友。見到了好友的女兒,自然要問候一下了。」
東方天珠眼珠一轉,笑道:「既然張叔叔如此說,那倒是侄女的不是了。方才侄女言語若有衝撞之處,還望張叔叔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張清流見東方天珠肯認他這個張叔叔了,心中自然大喜,忙道:「好說!好說!……」
東方天珠也不等他說完,截口道:「這位吳天遠吳兄是侄女和展家妹子的好朋友,而且他還是展家妹子的救命恩人。所以還請張叔叔看在我們兩個侄女的面子上,放過吳天遠吳兄吧!」
張清流與東方天珠、展飛鶯二人套近乎,原本是想讓她們看在自己是長輩的份上,不再插手管他與吳天遠之間的閒事。誰知自己的用心卻被東方天珠看穿了,倒被東方天珠搶先說了出來。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心中暗道:「臭丫頭,老子給你們活路,你們卻不走,偏要來送死!這可怪不得我了。」
張清流想到這兒,左手便開始向腰間的革囊插去。臉上卻笑道:「既然東方賢侄女這此說,叔叔自然要給你們這個面子……」
東方天珠原本只是想刁難一下張清流,也沒有指望他能答應,卻沒成想張清流倒當真應承了下來,倒是讓她納起悶來。這時她只聽見吳天遠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小心他左手的暗器『伏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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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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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8:5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三)
吳天遠的語音剛落,張清流的左手已從革囊中取出。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只覺眼前星星點點,寒光閃閃,也不知不知有多少暗器向自己二人射來。二女皆被嚇得花容失色,魂飛魄散,東方天珠也想不起這時該用手中長劍去撥打飛來的暗器,而展飛鶯也不知道該如何躲閃。一時間,兩人都愣在原地,眼看那十數枚「伏地刺」便要將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每人打上幾個血窟窿。
也就是這千鈞一髮之刻,突然間兩條禪杖橫空出世,將打向東方天珠和展飛鶯的「伏地刺」盡數打飛上天空。而又有一人叫道:「張清流!接小爺的暗器!」張清流只覺眼前一黑,卻見三根又細又長的暗器凌空飛來,情急之下也沒看清是什麼暗器,急急忙忙左側一躍,手中長劍化成一片劍幕,將自己上下左右全都罩住。那暗器飛過來,盡被張清流手中長劍截住,立時便被截成十餘段,鮮血四處飛濺。
張清流心中大駭,心想這是什麼暗器?定睛一看,自己揮劍所斷的哪裡是什麼暗器?而是三條小蛇。他再向前面望去,卻見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身前多了兩個青年和尚和一小乞丐,也不知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三人自然正是了空、了慧和烏秀賢了。
當日烏秀賢三人奉了師門之命,在暗中護佑吳天遠。他們一直跟到「碧雲莊」,見吳天遠在那裡養傷,他們就在洛陽「白馬寺」掛單。待吳天遠再次出發時,他們便又跟了上來。張清流的來到,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一齊出手,他們也都看在眼裡。直到張清流欲用「伏地刺」傷害兩位姑娘時,三人這才現身。由了空和了慧出手將打向兩位姑娘的暗器打飛。烏秀賢卻見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不知躲閃,而張清流手中尚握著長劍,生怕他傷了兩位姑娘。情急之下,他便摸出前些日子閒著無聊時捉住的三條小蛇當作暗器發了出來,倒把張清流嚇了一大跳。
張清流望著眼前的這陣勢,心中一驚,暗道:「這兩個小和尚自然是『少林寺』的,那個小乞兒卻不知是什麼來頭。可是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此刻想要報仇只怕不那麼容易了。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兒,張清流向那兩個青年和尚道:「不知兩位大師如何稱呼?」
那兩名青年僧人,忙合什還禮向張清流道:「少林了空、了慧見過『乾坤倒轉』張大俠。」
張清流冷笑一聲,道:「果然是『少林寺』的和尚!沒想到『少林寺』的僧人現在都成了護花使者了,這少林千年古寺裡出來的小和尚一入塵世,嘿嘿,便如此墮落了!」張清流一面滿口胡說八道,一面眼珠子亂轉,心裡想著對策如何應付眼前的難關。
了空忙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張大俠不可妄語。我們師兄弟倆奉方丈之命在暗中保護吳大俠……。」
張清流也不等了空說完,便道:「可是我還沒有對吳天遠下手呢,你們兩個便從暗中跳出來了,未免與貴寺方丈大師的囑托不符。定是你們兩個小和尚見了這兩個小姑娘花容月貌,動了心,便想來個英雄救美,博取美人歡心。」
了空初出江湖,鬥起口來,哪裡你是張清流這種老江湖的對手?了空只氣得臉色發紫,嘴唇抖動了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一旁的烏秀賢卻看不過眼去了,當下道:「張大俠,你沒事打斷別人的話頭,也太不禮貌了!他們都是出家人,怎麼能眼見著你在他們面前殺人?我勸你也別在這裡胡說八道了,也別打什麼歪主意,有我們在這裡,誰也不會讓你傷到我吳師叔的!」
張清流見這小乞兒一口道破他的用心,微微一怔,看樣子這個小乞兒可不好打發,當下問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同我這樣說話?」
那烏秀賢也不生氣,笑道:「我可不是什麼東西,我叫烏秀賢!論起輩份來,小爺也未必比你低!家師楊疆閒與少林寺方丈靈真大師平輩論交。我想你見了靈真大師至少也該稱呼一聲前輩吧?」
張清流聞言面色一變,心想:「這小叫花子來頭可不小。楊疆閒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是現任『丐幫』幫主的師叔。得罪了他,便是與整個『丐幫』為敵。而這兩個少林小和尚也是少林方丈靈真那個老禿驢指派來的,我若得罪他們便與整個『少林寺』為敵。這『丐幫』和『少林寺』,我可是哪一個也惹不起。這可如何是好?」
張清流轉念一想,這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如果他能將眼前這一眾人一舉搏殺,誰知道是他張清流乾的?只不過若讓他憑自己一人之力將這麼多人殺了,還不能逃走一個人,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轉眼間,他已想到了一個主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張清流的神色一絲一毫的變化也沒有逃過吳天遠的雙眼。吳天遠可是老江湖,與身邊的這幫愣頭青比起來有著天淵之別。張清流的神色一變,他便知道張清流肯定在打什麼歪主意,心中暗想:「江湖人稱這個張清流為『乾坤倒轉』,這人的武功倒不怎麼樣,一手『天綱劍法』名頭挺嚇人,可是威力卻不大,可是他的兩門暗器卻是十分厲害的,一門是『伏地刺』,而另一門就是他的『天羅網』
。『伏地刺』不過是一種專破內家罡氣的霸道暗器,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可怕。而這『天羅網』我也沒有見過,據說也不知是什麼材料所製,刀劍亦不能傷,平日裡藏於張清流的袖中,附有機括。發出之時,數丈方圓皆可籠罩於內,在這範圍內之人自然會被其一網打盡,令人防不勝防。以前張清流遇上過幾個黑道高手無法獲勝時,均是用這兩門暗器制住對手,轉敗為勝的。而現在這裡有烏秀賢和『少林寺』的了空、了慧,再加上東方天珠和展飛鶯,張清流根沒有勝算,他卻怎麼好像勝券在握一般?估計今天張清流會故伎重施。」
於是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張大俠,你是不是想用『天羅網』配上『伏地刺』將我們一網打盡?」
張清流見吳天遠識破他的預謀,卻也不驚慌,將右手舉起,指向面前諸人,獰笑一聲道:「不錯!你的見識倒是挺廣的,張某打心眼裡佩服你。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僅憑我的『天羅網』和『伏地刺』也奈何不了你。不過現在,你受了重傷,沒有辦法運用內力,根本就躲不開我的『天羅網』,而這些毛頭小子的功夫還不到家,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開。只可惜了這些年輕人,要與你一道受死,也算是為你陪葬了!」
吳天遠卻搖了搖頭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如此得意。」
張清流微覺驚奇,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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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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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09:09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四)
這時張清流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道:「這是因為,我一直在你的背後!」話音未落,張清流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只覺脊背上「陶道」、「身柱」、「至陽」三穴一麻,全身上下便不能動彈了。
這時,從張清流的背後轉過一個人來,這人穿著奇裝異服,不類中原人士。而烏秀賢與了空、了慧三人卻都與這人照過面,這人便是曾在「少林寺」與吳天遠過招,卻被吳天遠逼回原位的林武堂。烏秀賢三人心中都頗為驚奇,心中皆暗想這林武堂是「南荒三魔」老大馮文夷的弟子,他不跟著馮文夷,怎麼到了這裡?
而林武堂制服了張清流之後便上前一步,向吳天遠深施一禮道:「小侄林武堂拜見吳師叔。」
吳天遠連忙上前回禮道:「這可不敢當,林兄比起小弟來還要年長幾歲,怎可稱小弟為師叔?」
林武堂道:「這是家師的意思,林武堂可不敢有違。那日吳師叔在『少林寺』為家師身受重傷,家師每念及此事,心中都十分過意不去。家師生怕吳師叔受傷之後有什麼仇家會找上門來,本想親自來保護吳師叔。可是家師又覺得愧對吳師叔,無顏面對吳師叔,這才命林武堂暗中前來保護。前些日子,我見吳師叔一直在『碧雲莊』養傷,因此也一直未敢現身。直到今日這個賊子欲對吳師叔行不軌之舉,林武堂生怕吳師叔有什麼閃失,這才敢挺身而出。」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大家都是年輕人,林兄不必拘禮,你比我年長幾歲你可以叫我吳兄弟,不用稱我為吳師叔,小弟聽著極為不順耳。」
林武堂生長於南荒,原本對這些禮數也不在意,聽吳天遠如此說,便笑了笑,道:「既然吳兄弟如此說,我也就不客氣了。」
吳天遠又轉身對烏秀賢、了空和了慧三人道:「你們也是一樣,見我不必執長輩之禮。」
了空與了慧二僧自幼便在「少林寺」出家,寺中規矩極嚴,這輩份更是亂不得的。按照吳天遠與靈真大師平輩論交算起來,他們得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即使他們不稱呼吳天遠為師叔祖,至少也得尊稱一聲前輩。可是現在吳天遠竟然不讓他們這樣稱呼。而他們在寺中老實慣了,從來沒有觸犯過任何規矩,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烏秀賢卻在一旁笑道:「這可太好了,吳大哥!我早就想這樣叫你了。我和愣頭青是朋友,而你是愣頭青的大哥。我平時見了你都要叫你吳師叔,這樣我不是比愣頭青小了一輩了嗎?」
吳天遠卻笑道:「你在你師父身邊時可不能這樣稱呼我,不然,你師父會揍你的。」
烏秀賢伸了伸舌頭道:「那我還是叫你吳師叔算了,免得以後我叫習慣了,到了師父身邊說漏了嘴,可就大事不妙了!」
吳天遠笑罵道:「你這個小鬼頭!我出了『少林寺』後不久,你就跟了上來,看著我步履蹣跚,也沒有那個心出來扶著我走上兩步。」
烏秀賢奇道:「怎麼?我們三個一路上跟著你,你全都知道?」
一旁的林武堂卻道:「那是當然了,吳兄弟雖然受了傷,可是他的聽力還在,我去『碧雲莊』偷偷探訪了幾次,都被他發現了。有一次,我還見你們三個趁著天黑潛進『碧雲莊』察看。」
一旁的東方天珠聽著他們的對答,俏臉微微一紅,心想:「原來這個烏秀賢和那兩個少林和尚從『少林寺』外面就開始跟著吳天遠了,我怎麼沒有發現?想來我暗中跟蹤吳天遠的事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了。連烏秀賢他們都瞞不過吳天遠的耳目,我跟蹤他就更瞞不過他了。也不知吳天遠心裡是怎樣想的。」她想到這兒便偷瞟了吳天遠一眼,卻見吳天遠面色平和,就像不知道這事一樣。
烏秀賢笑道:「我們那時只當自己的行動十分隱秘,沒想到居然被林大哥看到了。」
吳天遠笑道:「我在『碧雲莊』呆了那麼久,你們也一直沒有現身。我還以為你們一直都這樣躲著我,在暗中藏著,永遠不會出來與我見面了。」
林武堂道:「這裡可不是說閒話的地方,這個張清流究竟該如何處置,還請吳兄弟示下。」他雖然口中稱呼吳天遠為吳兄弟,可是語氣中對吳天遠仍是十分恭敬。
吳天遠想了一想,道:「林大哥點了他的穴道,以他的功力,至少也要一兩個時辰才能解開。我們也不能把他就放在這裡,還是把他放到路邊樹林去。待他解穴之後,自會離去的。」
烏秀賢卻不同意吳天遠的處置,道:「吳大哥,這人可是要謀害你的。他身上還有什麼『天羅網』和什麼『伏地刺』,你便是放了他,他也未必會感恩戴德,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害你的。依我看可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吳天遠道:「如此說來,你又什麼高見?」
烏秀賢抓了抓後腦勺,道:「高見我倒是沒有了,不過我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了他!」
林武堂道:「我也不贊成放了這人。他的那個『伏地刺』雖然歹毒,可是我們只要有了防備倒也不用怕。可是他還有一個叫作『天羅網』的玩意,雖然我沒有見過,想來卻是一種很邪門的玩意。如果我們放了他,他萬一回來找我們報仇怎麼辦?你們中原人說過人無傷虎心,可是虎有傷人意呀!更何況他還有『天羅網』在手,若在暗中偷襲,我們很難防犯。」
吳天遠點頭道:「林大哥說得很有道理,照林大哥的意思該當如可?」
林武堂雙目中殺機大盛,道:「你們中原人說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依我看不如一勞永逸,殺了他!」
了空和了慧聽了林武堂這話,都是面色一變,齊聲道:「阿彌陀佛!林施主不可妄開殺戒。」
林武堂見這兩個和尚出面阻攔,怒道:「你們怎麼如此迂腐?今天你們不殺他,日後他可是要殺你們的!」
了慧道:「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殺人畢竟不是件好事。我們佛門弟子,見了豈有不管之理?」
吳天遠這時也搖頭道:「我也不贊成殺了他。還是照我先前說的辦。」
烏秀賢這時接口道:「我們也不殺他,不過得把他身上的『天羅網』取下來,免得他以後用那玩意害我們。」眾人聽了烏秀賢的這個主意都連連稱是,而烏秀賢也為自己能想到這樣的好主意大為得意。
吳天遠卻道:「不必了。你拿了人家的成名暗器,還不如殺了人家。話又說回來,他便是用『天羅網』也傷不了我的。」
烏秀賢道:「可是你在少林寺時不是說一個月之內不可以妄動內力嗎?」
吳天遠笑道:「我說不能妄動內力,也沒有說絕對不可以用內力。」
烏秀賢瞪大著雙眼,道:「這樣說,我們衝出來保護你,完全都是多餘之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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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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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4:3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五)
吳天遠道:「也不能這樣說,其實我很感謝你們出來保護我。我身上帶著傷,出手的份量不易捏拿,只要出手必是殺招。你們若不現身,此刻恐怕我已經將他殺了。」
烏秀賢道:「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我們出來還救了這個張清流一命,還真是意想不到!」
說完他便轉向了空和了慧,道:「來!我們動手把這傢伙抬到樹林去。」
了慧卻道:「貧僧還有話要問這位張施主。」
張清流自被林武堂點了穴道之後,一直對眾人怒目而視,始終一言不發。待聽到了慧要問他話時才道:「小和尚,你也別費心問我了。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吳天遠向了慧問道:「你是不是想問那個將我受傷消息傳出去的少林和尚是誰?」
了慧點頭道:「不錯。」
吳天遠道:「那就別問了。」
了慧愕然道:「這是為何?」
吳天遠道:「張大俠不是說過了那個少林僧人只是說漏了嘴,並不是有意要違抗靈真大師之命。話又說回來,誰沒有說錯話的時候?你也就不要深究了。」
了慧聽吳天遠說得有理,也就不再追問了。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將張清流抬起來,向官道邊的樹林走去。而張清流此時卻對吳天遠怒道:「他媽的!老子可不要你做好人!吳天遠!今天你放了老子,老子日後還是會想法子來取你的性命!」接著更是污言穢語脫口而出,將吳天遠罵得狗血淋頭,聽得吳天遠與兩位姑娘眉頭微皺。
他們望著烏秀賢、了空二人抬著張清流進了樹林深處。突然間張清流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人都覺得十分奇怪。不一會,烏秀賢與了空二人便已經轉回。展飛鶯便向烏秀賢問道:「你們把張先生怎麼了?怎麼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烏秀賢笑道:「我聽他罵的話太難聽了,我順手就點了他的『啞穴』,讓他在那裡先做兩個時辰的啞巴再說。」
林武堂這時道:「此間事情已了,我們還是趕緊上汝州去吧!」
吳天遠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林兄說得不錯,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上路。不過我們這一行人有和尚,有乞丐,有姑娘,這樣進城也太惹眼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分頭進城。烏兄弟你還是與這兩位大師一道。我與林兄和兩位姑娘一道。進城之後,我們就在汝州城最有名的『醉仙居』匯合。」
了空忙道:「了空、了慧可不敢當吳施主如此稱呼,還是稱我們了空、了慧便好了。」
當下烏秀賢與了空、了慧領命先行。而吳天遠則與林武堂連同兩位姑娘在後面緩緩而行。吳天遠見林武堂不動聲色,悄然掩至張清流身後,一出手便制住了張清流。僅從這一點看來,這人的武功智略遠超便遠超烏秀賢與了空之流,著實是個厲害角色。林武堂的武功雖然與李越前相差甚遠,可是卻較李越前工於心計,有這樣的人在自己的身邊護衛,自己也的確安心不少。
吳天遠有心結納林武堂,便林武堂笑談起來。他向林武堂問道:「小弟以前採藥時也曾去過南荒,見那裡的人大多低矮瘦小,如林兄這般身材高大之人在當地很少見。林兄的祖上不是南荒人士吧?」
林武堂道:「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家嚴、家慈為了躲避戰亂,便從中州遷家於南荒。我也是出生在中原,不過卻是在南荒長大。」
那一邊東方明珠見吳天遠讓她們一同上道,以後再也不用象做賊似的跟著吳天遠了,心中也十分高興。她便在一旁插嘴道:「原來林大哥也是我們中州人啊,失敬!失敬!吳大哥,那個張清流我怎麼看都不像個好人,可你卻稱呼他為張大俠。他對我們兩個小姑娘都使用那種陰狠歹毒的暗器,哪裡有半點大俠的風範?你到最後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了他。若換了我,我可不會善罷甘休,少不了讓他嘗點零碎苦頭,再放了他!」說到後來,東方天珠倒大有忿忿不平之意。
吳天遠則道:「這個張清流在江湖上口碑不錯,他平日裡也肯做一些扶危救困的事。今天恐怕是想是想報仇想瘋了,才做出這等事來,也不能完全怨他。再說折辱一個無力還手之人,有什麼意思?又豈是大丈夫所為?」
東方天珠卻道:「那是江湖傳言說錯了!這個張清流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裡還不知道幹些什麼勾當呢!就算他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做出這種事來,竟然要傷害我們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只憑這一點,就應該給他多吃點苦頭。吳大哥說折辱無力還手之人,不是大丈夫所為。我可不去做大丈夫,也做不了大丈夫。而且我就喜歡折辱無力還手之人,越是折辱,我越覺得有意思。」
吳天遠聽了東方天珠後面的話完全是強詞奪理,而前面兩句話也還有點道理,心想:「這江湖傳言也未必可以當真,張清流也未必如江湖傳言那般俠義。東方天珠這小丫頭說得沒錯,張清流即便是想報仇想瘋了,也不該對其他無辜的人下手。想來這個人也不是個好東西。」
當下吳天遠笑了笑,便岔開話題,與林武堂、東方天珠和展飛鶯閒聊起來。展飛鶯初時還略顯羞澀,不怎麼說話。可是,畢竟大家都是年輕人,有許多話都可以說到一塊去。只過了一會之後,便與其他三人打成一片。四人有說有笑,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十餘里的路程在腳步下悄然而過,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到汝州城的「醉仙居」前。
四人還沒有進「醉仙居」,卻已經聽見門內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而「醉仙居」門口也圍著一大群人望著門內看熱鬧。四人忙排開圍觀人群,擠至大門前,向裡面望去。只見「醉仙居」裡面烏秀賢正與店內的小二爭吵著,而了空與了慧二僧則站在一旁,卻也不幫腔。看著外圍觀的人群甚眾,想來他們已經爭吵了很久了。
卻聽店小二道:「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們這店不請乞丐吃飯,也不齋僧,你們偏不聽。」
烏秀賢道:「小爺也說過了,小爺與這兩個和尚是來這裡等人的。」那店小二頗為不耐煩道:「你們等人便出去等,不要在我們店裡等人。這裡站著個乞丐和兩個和尚,還有誰上我們這裡吃飯?瞧著便晦氣!快出去!快出去!」說著,店小二便欲趕雞攆鴨似的將三人趕到「醉仙居」外去。
而烏秀賢卻站立不動,怒道:「你要趕我走,小爺偏不走!小爺倒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店小二也發火了,道:「你一個臭叫花子,居然還自稱什麼小爺,也敢擺譜來?算個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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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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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4:46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六)
這店小二整日裡都與四海八方的人打交道,早已磨練出了一張伶牙利嘴,單以口才而論烏秀賢哪裡是這小二的對手。烏秀賢見自己說不過那店小二,心中大為恚怒,向身邊的了空、了慧二僧道:「怎麼這半天只我一人與這傢伙爭辯?你們也不幫我說兩句?」
了慧合什道:「出家人不與人作無謂的口舌之爭。」
烏秀賢怒道:「當和尚哪裡來這許多臭規矩?人家罵你們,你們也不還口,你們還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啊?」
店小二見烏秀賢他們自己人吵了起來,這場爭辯自然是自己勝了,便也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看起熱鬧來。外面的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見著烏秀賢與店小二爭辯進而發怒,也是暗自裡好笑。而吳天遠見「醉仙居」外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心想這事雖然不大,可是若驚動官府也不是件好事。當下他輕咳了一聲,便走進了「醉仙居」。
小二見來了客人,也就不理睬烏秀賢三人,趕緊迎了上來,向吳天遠等人道:「客官幾位?」
吳天遠指著烏秀賢三人道:「加上他們,一共是七個人。」
店小二一愣,問道:「你們認識啊?可是這叫花子和和尚在小店裡吃飯只怕……」
林武堂見這店小二甚是囉嗦,便走上前去,左手一伸,便將店小二提起,惡狠狠地道:「我們請什麼人吃飯與你有什麼干係?要你在這裡廢話什麼?」
那小二驚得連聲道:「小的知道了!都是小的不是!還請大爺放過小的!」
林武堂這才放下店小二,回頭對門外瞧熱鬧的人群道:「都散去吧!兩個人吵架有什麼好看的?還圍了這許多人!」
門外瞧熱鬧的眾人見林武堂身材高大壯實,一隻手便把一百多斤的店小二舉了起來,再加上林武堂又顯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一個個心懷畏懼,也不敢再看熱鬧了,紛紛散去。
那店小二也是十分有眼色之人,他見這一行人行裝怪異,可不像什麼好路數。尤其是東方天珠,背後插了長短不一的七把劍,十分惹眼。這些人攜帶兵刃公然招搖過市,若不是無視王法的亡命之徒,便是江湖豪俠之流。無論這些人是哪一種人,都是難以招惹的。若惹惱了這些人,通常都是一怒拔劍,轉眼間便有人血濺五步。思來想去,店小二知道這些人可惹不起,還是先把這些人安頓下來再說。
店小二便換上一副笑臉,向眾人道:「諸位請上樓上包廂雅座。」說著,他便引著眾人上了樓,到了雅座,吳天遠等人分別落座。這小二所說的雅座也不過是可以臨窗眺望的一張桌子。而包廂也就是在桌子的周圍搭上兩個屏風予以遮掩而已。小二把他們安排在這裡也為了讓他們在樓上大廳中不顯得扎眼。小二待眾人坐定,他也挺乖巧,瞧出這一幫人中領頭的是吳天遠,他向吳天遠問道:「不知這位爺要吃些什麼?」
吳天遠對吃也不怎麼講究,從懷中取出三貫大明寶鈔,交與小二道:「你為我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可以了。還有這兩位師父是吃素的(說著吳天遠指了指了空和了慧),你再去吩咐廚房,用香油(芝麻油)給他們弄幾個全素的菜餚。然後你再為我們去附近的客棧定七間上房,最好要有一個小院。多下來的也就算給你的賞錢。」
小二見吳天遠出手豪闊,心中自然十分歡喜。他心想香油雖然貴重,一斤市價約二百錢左右,不過只炒幾個素菜卻也要不了一斤油。而其他酒菜便沒有那麼金貴了,兩貫左右也就足夠了,落到自己手上的賞錢也有近一貫了。他辛苦一年在東家那裡也不過領八九貫錢,可今天單這一筆便賺了一貫,委實是讓他發了一筆小財。當下他滿口應承下來,樂滋滋地去了。
小二去後不久,酒菜陸續上來。吳天遠有傷在身不能飲酒,展飛鶯與東方天珠這兩位大小姐也不善飲酒,因此三人要了三杯清茶在一旁相陪。而了空和了慧是佛門弟子也不能飲酒,只要了白飯。只有林武堂與烏秀賢二人坐在一處,燙了酒,對酌起來。
了空和了慧平日在少林寺中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寺中飲食油水甚少,淡而無味。今天他們是平生第一次在酒樓用餐,只覺桌上菜餚奇香無比,即便是十分普通的青菜豆腐用香油烹炒之後,也是鮮濃味美,都是他們平生未遇的美味。因此飯菜一上來,兩人忙著大口吞食著飯菜,也沒有閒功夫說話。只轉眼間,為他們準備的幾個時蔬便一掃而光。吳天遠見這情形,便又加了一貫錢,命店家再多做些素菜,仍用香油烹炒。
而烏秀賢平日裡與師父楊疆閒都是靠乞討為生,師父也很少領著他上酒樓。話又說回來,叫花子上了酒樓,通常都遭人冷眼,便是吃著龍肝鳳髓,心裡也不痛快。所以對烏秀賢來說,能在酒樓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機會也不多。酒菜上桌之後,他也是大口咀嚼,吃相極為難看。尤其是是一隻整鵝上桌時,他立時雙手撲上,撕下一隻鵝腿放入口中大嚼起來,一邊還向眾人笑道:「人家都說這鵝是人間至味,今天總算是給我吃到了,也算我不枉此生了。」
吳天遠看著他的吃相,苦笑一聲,道:「瞧你這點出息,只吃了一隻鵝便說不枉此生了!」
而烏秀賢一邊大口進食,一邊向吳天遠道:「吳大哥,還是與你出來快活,比師父帶我出來強多了。跟著這兩個小和尚出來更沒有好日子過,前些日子我們住在『白馬寺』,白天吃的是青菜豆腐,晚上吃的是豆腐青菜。白天的菜是缺油少鹽,晚上的菜是少鹽缺油。別得有多難吃了,哪裡如在這般喝酒吃肉?」
吳天遠笑道:「我讓你們先到『醉仙居』來,也沒有讓你們惹事,你怎麼同店小二吵起來了?」
烏秀賢道:「誰讓他狗眼看人低?居然不讓我到酒樓裡等人。」
吳天遠道:「狗眼看人低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就是現如今的洪武皇帝所定四民士農工商,你們乞丐就不在四民之列,也不屬軍籍,是逸民、賤民。便是到官府打官司,叫花子都要矮別人一頭。」
烏秀賢喝了一口酒,怒道:「我聽師父說這朱元璋沒有當皇帝之前也當過討飯的和尚,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過去是什麼光景,當了皇帝居然瞧不起叫花子來了。日後我若有機會遇上他,定要讓他把這士農工商改成丐農工商,讓乞丐在四民中列為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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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5:07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七)
東方天珠笑道:「你讓皇上把乞丐放在第一位,以後做官的都是乞丐。那天下哪裡有人再肯讀書、種田?做叫化子總比讀書種田容易多了。讀書人做不了官,天下讀書人豈不恨死你?沒有人種田,那我們以後都要餓死了。」眾人聽了東方天珠的話也都笑了起來。
烏秀賢聞言撓了撓頭,道:「可是他也不能做了皇帝便忘了本。」
吳天遠道:「他這怎麼是忘本?朱元璋小時候也出身在窮苦人家,他自己小時候也給人家放過牛,當了和尚後討過飯。他當了皇帝之後,便採取種種措施開荒墾田,受災的百姓他便發給糧食,供他們度過難關,使四民各歸本業。朱元璋認為只有不務正業的人,才使得自家田地荒蕪,淪落為乞丐,這種人自然就是逸民、賤民了。」
烏秀賢苦笑一聲,道:「我是跟著師父做乞丐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要做乞丐,我這是身不由己呀!」
林武堂在一旁道:「不過朱元璋做了皇帝之後江湖人的日子苦多了。這個皇帝要每個人守在家裡,出門百里之外便要路引。害得得江湖人整日東躲西藏,不然就以武犯禁,硬闖官府設下的關卡。我們一路從南荒去少林,走的儘是冷僻無人的小路,有時迫不得已,也只有硬闖官府設下的關卡。」
吳天遠點頭道:「是啊!朱元璋自己做了幾年的討飯的和尚,也就是流民。他從自身的經歷中得知流民極易生出事端來,而流民多了聚在一處就容易造反。所以他才制定出這些法令來,禁止民間的百姓流動,其實也就是為了怕老百姓與流民聚集在一起造反。」
東方天珠道:「他怕老百姓造反,我們也跟著受苦,這是什麼道理?」
吳天遠笑道:「我還沒有說你呢!你這背後背了這許多劍也太扎眼了,誰看了你這身打扮都覺著你不太像個正經人家的女子。」
東方天珠撇了撇小嘴,道:「我可是正經人家的大小姐。這些劍都是我隨身帶的兵器,我若不帶著,萬一遇上了歹人,我一個弱質女子,拿什麼自保?大不了,我們以後都不進城了,就在荒郊野外露宿得了。」
吳天遠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指責她了。烏秀賢卻表示反對,道:「我才不去荒郊野外露宿呢!不進城哪裡有這麼多好吃好喝的?」
東方天珠怒道:「吃!吃!吃!你這個傢伙就知道吃,從酒菜上來以後,你就吃個沒有停過!我看你是餓死鬼投胎!」
烏秀賢道:「呸!你上輩子才是餓死鬼呢!你就吃那麼兩口就飽了,我看你這輩子也想做個餓死鬼!你也不知道,這年頭做叫化子多不容易,想吃頓有魚有肉的飯有多難。就算我上輩子是餓死鬼,這輩子我可一定要做個飽死鬼。」眾人聽了都笑了起來,只有東方天珠滿面怒容。
吳天遠見再說下去,東方天珠與烏秀賢便要爭吵起來了,便岔開話題,聊起別的事情來。只過了一會,東方天珠便怒容盡去,與眾人笑談起來。而吳天遠見眾人已經差不多酒足飯飽,便喚來小二,讓他引著眾人去客棧。
到了客棧之後,各人先各自回房,卸下各自的行李,然後又聚到吳天遠的小院中。而吳天遠則已經命店裡的夥計為眾人安排了座椅,並為每人泡上了一杯香茗。眾人落座之後,烏秀賢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今天我聽你說那個『乾坤倒轉』張清流有一門暗器叫做什麼『天羅網』
。這『天羅網』究竟是個什麼玩意?」
吳天遠道:「這『天羅網』我也沒有見過。不過聽說『天羅網』是一件寶物,刀劍不傷,水火不懼。這東西平日裡都放在張清流的衣袖裡,他想用時便用機括將其彈出,籠罩範圍可達數丈,也算得上是一門極厲害的暗器。」
烏秀賢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早知道就把他這件寶物搶過來了,與其留給張清流害人,還不如給我拿著救人呢!」
東方天珠接口道:「這東西如在我手上就好了。以後我行走江湖,遇上了什麼大盜惡賊,鬥不過時,便用這『天羅網』將他們一網打盡。」
吳天遠笑著向東方天珠道:「你的劍法不是挺不錯嗎?那張清流差點就死在你的劍下了。」
烏秀賢在一旁也道:「你使的那幾招劍法的確不賴,那是『七星七絕劍』嗎?我聽師父說過『東方堡』的武功,好像也沒有聽到『東方堡』有三把劍可以一齊使的功夫。就是『七星七絕劍』好像也是只用一柄劍來使的。你這功夫是東方堡主新創出來的嗎?」
東方天珠聽到烏秀賢誇獎,心中也是十分高興,道:「這門劍法當然是『七星七絕劍』了。不過這門功夫不是我爹爹創出來的,而是李越前在『東方堡』時傳給我的。據李越前說,這門劍法大部份都是吳大哥所創。」
烏秀賢聽著覺得十分奇怪,問道:「怎麼你們『東方堡』的獨門絕學『七星七絕劍』卻是由外人傳授?而且創製這門武功的人也不是『東方堡』的人,竟然是吳大哥,這都是哪兒對哪兒的事啊?」其實這事不僅烏秀賢聽著覺得奇怪,在座諸人除了吳天遠之外,聽著也都覺得十分驚奇。
東方天珠俏面微紅,只得如實道:「我當時聽李越前說,我們『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後來不知怎麼,這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失傳了。吳大哥與李越前閒來無事時談及此事,吳大哥突發奇想,要將這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重新創製出來。吳大哥便與李越前約好了一人創製三路劍法。結果他們花了兩個半月左右的時間,便把這門七劍齊使的『七星七絕劍』創製出來了。不過我聽李越前說,這七路劍法中,倒有六路是吳大哥創製出來的。」
烏秀賢臉上露出羨慕之色,道:「原來愣頭青那裡還有這樣的好武功呀。不過你怎麼只使了三把劍,卻不用七把劍對付張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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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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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5:2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八)
東方天珠被他問得不太高興了,道:「這七劍齊使,需要極強的內力,我的內力不夠,當然不能用七把劍了。你這人怎麼問東問西,問個沒完了?」
烏秀賢笑道:「難怪你身上背著那麼多劍呢,原來是這樣。不過依我看你只背著三把劍就夠了,其餘四把劍背在身上也沒什麼用,最多只能用來嚇唬人而已。」
東方天珠聽了大怒,俏臉脹得通紅,道:「呸!我背幾把劍與你何干?說不定我這一路上遇上什麼奇事,使我內力大增,別說七把劍我能一齊使,便是八把劍我也能一齊使!」
烏秀賢見東方天珠生氣了,也不再敢和她爭辯,而是向吳天遠道:「吳大哥,改有空的時候也為我創一套功夫,或是等你傷好了,便像在『少林寺』幫了緣一樣,幫我打通任督二脈,也讓我的武功大進一回。免得我師父總是說我沒用,比不上愣頭青。自從我師父在少林見了你和愣頭青之後,我挨師父打的機會也增加了許多。」
吳天遠笑道:「你倒總想著偷懶。了緣那是內功有成,我只是助了他一臂之力而已。你以為打通任督二脈便如你吃糖一般,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烏秀賢抗聲道:「我吃糖可沒那麼容易!我每次見人吃糖,我都上去討要,可是人家都道:『這小叫化子不去要飯,卻來要糖,沒有!沒有!』」
吳天遠聽著笑了起來,道:「你那麼喜歡吃糖,改天我買上十幾斤糖來,讓你吃個夠。」
烏秀賢喜道:「還是吳大哥疼我,我若是向師父要錢買糖吃,多半會挨上一記拳頭。不過話說回來,吳大哥在少林傳了我那門『捕風捉影』的眼法,是不是時時刻刻都要用?我問過師父,師父說每時每刻都要用起來,這樣才能到達很高的境界。」
吳天遠搖頭道:「『捕風捉影』的眼法只是用來應付看不清的動作,在平時也沒有多大的作用。你若當真想練這門眼法,平時就得找一些非常快的東西來看。當然了,這東西的速度越快越好。比如說各種各樣的暗器。不過我那兄弟李越前也有一種眼法叫做『全看見』,運用之後看到的動作速度決不減慢,倒是一種非常實用的眼法。」
烏秀賢道:「愣頭青那裡還有這種功夫?叫什麼『全看見』?怎麼叫這麼土的名字?」
吳天遠道:「愣子的武功不是叫『跑得快』就是叫什麼『力氣大』的,他也不願意花心思為他的武功起名字,只要好記就行了。其實你的武功路子和他相近,若是你同他在一起倒能學到不少好功夫。」
烏秀賢點頭道:「下次我若遇上愣頭青便要他多傳我些功夫。」
吳天遠道:「我讓你與愣子一同去面壁,你卻不肯去。否則此刻你已經學到不少好功夫了。」
烏秀賢心想:「讓我對著牆一個月那不是要把我給憋死嗎?讓我與愣頭青一同面壁我可幹不了。」想到這兒,烏秀賢道:「等下次遇上愣頭青再讓他傳我功夫還不是一樣?」
吳天遠知道烏秀賢並不知道李越前是上哪裡面壁去了,心想少一個人知道「清虛別府」的秘密也好,也就不再向烏秀賢說什麼了。這時林武堂道:「家師自從見了吳兄弟之後,方知中原武學源遠流長,博大精深,所以才能有象吳兄弟這樣的武學奇才橫空出世。家師一方面命我在吳兄弟養傷的這段期間,在暗中保護吳兄弟,另一方面,如有機緣便要向吳兄弟好好請教。」這林武堂倒是直來直去,承認自己來保護吳天遠的同時也另有目的:那就是要請吳天遠指點他的武功。
吳天遠知道林武堂生長在蠻荒異域,說起話來也不像中原人那樣拐彎抹角,反倒顯得誠實可愛,既然林武堂如此說,想必他的師父馮文夷也的確是這樣誇獎自己。吳天遠心中也是微覺得意,當下道:「尊師如此誇獎,吳天遠可愧不敢當。那日小弟在『少林寺』的確想了兩招南荒武功,本想用這兩招出奇制勝。不過當時這套功夫我也沒有完全想通,經過這大半個月的時間我才想通了大半,我想從明天開始,我再把這門功夫傳給你。」
林武堂心想吳天遠雖然口中說是這門功夫只想通了大半,但吳天遠既然肯將門功夫傳給自己,定然是全盤想通了,吳天遠前面所說的自然是自謙之詞。林武堂忙謝道:「如此便多謝吳兄弟了。」
烏秀賢見林武堂三言兩語便得了一門功夫去,便感覺自己吃虧了。當下他便向吳天遠嚷道:「吳大哥,我們也是奉師門之命來保護你的,你不能只傳林大哥功夫,你也應該傳我們一些功夫才對。否則,你未免顯得有些厚此薄彼了。了空、了慧你們說是不是?」他生怕自己一個人份量不夠,因此又拉上了空、了慧。而了空、了慧心想要別人傳授武功,自然要別人心甘情願才行,哪裡有硬向別人索要的道理?這種話想說也說不出口呀!因此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出聲。
烏秀賢見他們都不說話,並不聲援自己,不禁怒道:「你們倆這一路上從來沒有向著我說話過。我們進『醉仙居』,那小二趕我們出去,你們兩個連屁都不放一個,就讓我一個人在那裡與那小二爭吵,你們倆卻在一旁看熱鬧。現在讓吳大哥傳我們功夫,你們兩個還是一句話不說,我看你們成心要把我老人家給氣死!」
展飛鶯與東方天珠見烏秀賢才多大點年紀,居然自稱老人家,都感到好笑。烏秀賢見大家都笑自己,便道:「有什麼好笑的?論起輩份來,我也算是他們的師叔,我怎麼不能自稱老人家了?」
而了空、了慧二人也不還嘴,只在心裡暗想:「這烏秀賢雖然論起輩份來是我們的師叔,可是說話行事卻是亂七八糟。而烏秀賢的師父楊疆閒與靈海師叔祖也一見面就爭辯不休,也是一塌糊塗。方丈靈真師祖,常常對我們諄諄教誨,我等佛門弟子切不可學得他們這些惡習。」想到這裡,二僧對烏秀賢更是不理不睬,讓烏秀賢落了個老大的沒趣。
吳天遠見烏秀賢與了空、了慧失和,心想:「楊疆閒和靈真大師派這三個人來保護自己,也是希望他們在我這裡學點東西,只不過他們都沒有明說罷了。再說我上次去少林寺偷『易筋經』,靈真大師是識得我的聲音的,可是他卻沒有指出來,我也很承他的情,我若不傳他們些武功,也說不過去。」便道:「烏兄弟你也別生氣,你吳大哥也沒有說不傳你們功夫,你衝著了空他們發火作什麼?以後你若是再以師叔自居,那我也要以師叔自居了。怎麼說我按輩份也是你師叔。」
烏秀賢聽吳天遠肯傳他武功,立時回嗔轉喜,也就不同了空、了慧計較了,只是伸了伸舌頭,道:「小弟以後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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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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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5:34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九)
而了空與了慧也沒有想到吳天遠居然肯傳他們武功,心中也是喜不自勝,也連忙謝道:「多謝吳施主。」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心中卻暗想,這個吳天遠好像是一個流動的武學寶庫一般,怎麼走到哪裡都傳人一些武功?
其實,吳天遠也並不是一個喜歡到處傳人武功的人。只是他這些年在武學上突飛猛進,創製了不少獨門武功,而且有許多武功都超越了前人的想像。本來他準備將這些武功一骨腦都傳給李越前,可是李越前卻偏偏不學他任何武功,這讓他感到萬分氣餒。他見李越前的武功剛猛有餘,圓潤不足,連哄帶嚇,才讓李越前學了他的一門「九幽陰風」。後來他再讓李越前學他別的武功,李越前卻執意不學,又是讓他氣惱萬分。雖然吳天遠為人謙虛有度,也不是到處要作別人的師父,可是他一肚子武功憋在心裡,卻沒有人分享他的成果和喜悅,心中未免總是不太舒服。所以今天他也趁著自己高興答應傳他們每人一些功夫。
烏秀賢不是個安靜之人,他閒著沒事便向林武堂問道:「林大哥,依小弟看尊師與你的兩位師叔都是正派人,怎麼卻被冠上『南荒三魔』之名?」
吳天遠聽烏秀賢說到「南荒三魔」不僅不恭敬,而且言語頗為放肆無禮,當下喝道:「放肆!你怎可以這樣信口胡說?」烏秀賢被吳天遠這一喝,嚇得再也不敢出聲了。
而林武堂卻並不在意,笑著搖了搖手,道:「這還不是中原武林人去了南荒,感到家師及師叔行事怪異,才給他們起了這個綽號。家師及兩位師叔也並不在意,可是只要我們自己行正道,一心向善,所為皆俠義之舉,何必在在乎別稱呼我們什麼。」
東方天珠附和道:「尊師說得極是。正所謂:『路遙知馬力,人久見人心。』只要我們自己能行正道,時日久了江湖同道對你們的印象自會改觀。不過我聽說你們南荒武學有一門功夫叫做『腐屍功』,據說練這門功夫時需要吸取毒屍上的毒質,所以發出的掌力上也帶有毒質,十分厲害。」
林武堂眉頭微皺道:「東方小姐只說對了一半,本門的『腐屍功』的確是靠吸取腐屍上的屍毒鍛煉內力。不過練了這『腐屍功』也不能使掌上帶毒,你說那掌上帶毒的武功應該是『毒屍掌』
。那可是一種邪門武功,與『腐屍功』不可同日而語。」
展飛鶯聽了也覺得有些好奇,輕聲問道:「這『腐屍功』很難練嗎?」林武堂點頭道:「這門功夫的確很難練。我們這些師兄弟都是師父和師叔在南荒經過千挑萬選才被選取中的。可是在我們這些師兄弟中,也只不過只有三人能練這『腐屍功』
。」
吳天遠問道:「是不是因為屍毒過於強烈,一般人的體質不能抵抗毒質的侵蝕?」
林武堂道:「正是如此。」
東方天珠在一旁道:「林大哥能讓我們開開眼,看看這『腐屍功』到底是如何修煉的嗎?」
林武堂笑了笑,道:「給你看倒也無所謂,不過我怕你看了嫌噁心。」
東方天珠聽林武堂肯給她看,連聲道:「沒關係!沒關係!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會覺得噁心的!」
林武堂聽她如此說,便從懷中取出一隻革囊,從中取出一隻碧油油的死老鼠,發出一陣陣惡臭。東方天珠與展飛鶯二女原本就害怕老鼠,此刻見了這樣的死老鼠,東方天珠立時嚇得驚叫起來:「怎麼是只這東西?我最害怕這東西了,快收回去!」
林武堂見此景也慌忙將死老鼠放回革囊中。東方天珠至此才驚容稍定,拍著胸口道:「幸好林大哥收回去的早,不然只怕我要把剛吃下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她口中雖是這樣說,卻也絲毫不見她有噁心作吐之狀。
烏秀賢在卻一旁頗為失望道:「我原先以為是多大的腐屍呢!原來只有這一點大呀?」
林武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現在功力還很淺,只能拿這東西練功,而且還要吃鎮毒的藥物才行。」眾人見了這情形都覺得這門功夫也的確顯得詭異,難怪江湖要稱林武堂的師父和師叔為「南荒三魔」了。
東方天珠此時只想早點忘掉那死老鼠的事,便向吳天遠問道:「吳大哥,我聽李越前說你是在一本書上看到我們『東方堡』的『七星七絕劍』原本是七劍齊發的。可是李越前也沒有說清楚那是本什麼書,我和我大哥東方天英也都不知道那是本什麼書,吳大哥能告訴小妹嗎?」
吳天遠點頭道:「那本書叫做《酉陽雜俎》。」
東方天珠一聽,這本書自己沒有看過,便道:「那麼那本書上究竟是怎麼說我們東方家『七星七絕劍』的?吳大哥快說給我們聽聽吧!」
吳天遠道:「那本書上說唐朝時有個人叫黎干,他在京城做京兆尹時……」烏秀賢在一旁插口道:「吳大哥,這京兆尹是個什麼東西?」吳天遠知道這個烏秀賢與李越前一樣,平時也不讀書,肚子裡貨色有限,也是許多事情都不知道。
吳天遠便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京兆尹與現在的應天府尹差不多(按今天的話來說也就是首都的市長)。」
東方天珠白了一眼烏秀賢,道:「連這個都不知道?」
烏秀賢被東方天珠說得滿面羞紅,期期艾艾地道:「人家也沒念過幾本書嘛!」
東方天珠卻不理他,只是催著吳天遠快接著說。吳天遠便接著道:「這黎干做京兆尹時,遇上了大旱,他作為地方官就去設祭求雨。百姓們知道了便來了許多人圍觀。這黎干帶著衙役到達時,旁觀的人便紛紛讓路。只有一個老人卻站在路中間,不給他讓路。黎干就發火了,讓衙役把那老人捉來,當街杖其背二十下。可是那杖擊到老人的背上,聲音是彭彭響,就像打在皮鼓上一樣。那個老人也不喊疼,打完之後,那老人顯得滿不在乎,揚長而去。」
林武堂笑道:「聽上去這個老人的武功可不賴呀。」
吳天遠點了點頭,接著道:「黎干見到這種情形,心中也是十分震驚,就讓一個老卒悄悄跟蹤那個老人。那老卒一直跟到蘭陵裡,見那老人走進一道小門,然後便大聲道:『今天可給人欺負苦了,快給我燒湯。』那老卒便急忙回去向黎干稟報去了。」
眾人都聽得入了神,展飛鶯見吳天遠停了下來,便問道:「那後來呢?」
吳天遠喝了一口茶,道:「黎干聽那老卒的稟報,見自己得罪了一個厲害人物,越想越害怕,便拿了一件舊衣服,罩在官服的外面,與那老卒一同去那老人的住處。這時天色已晚,他讓老卒先進去通報。他自己跟著進了門,進門之後就拜伏於地,向那老人說道:『先前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丈人,實在是該死。』那老人驚起,向黎干問道:『是誰引你到這裡來的?』黎干看這老人的神色,知道這老人是個講道理的人,就對老人說:『我是京城的京兆尹,如果得不到百姓的尊重,也就壞了規矩。您隱身在人群之中,我又沒有慧眼,怎知你是高明之士?如果您為了日間之事而怪罪於我,未免不大公道了,非義士之心也。』那老人聽之後笑著說:『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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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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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5:4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
了空聽到這兒摸著他光滑的頭皮,有些不解道:「可是說到現在也還沒有『七星七絕劍』半星影子呀。」
烏秀賢聽得正起勁,聽了空這麼一說,立時怒道:「別廢話!仔細聽著便是了。」
吳天遠又道:「於是那老人便拿了酒菜出來,擺在地上,席地而坐,與黎干和老卒同飲起來。他們一直喝到深夜,那老人與黎干談起了養生之術,言詞十分深奧。黎幹此時對這老人又敬又懼。那老人忽然道:『老夫有一小技,想在大人面前獻醜。』說完,老人就走進內堂,過了許久才出來,卻換了一身裝束,身上穿了一身紫衣,髮結紅帶,手持長短劍七口,在庭中舞了起來。那七劍奔躍揮霍,有如電光,時而直進,時而圓轉,把黎干的眼睛都看花了。其中一口二尺來長的短劍,劍鋒時不時地刺到黎干的衣襟。黎干被嚇得全身戰抖。老人舞了一頓飯的光景,舉手向上一拋,七把劍飛了起來,同時插入地下,成北斗七星之狀,才向黎干說道:『方纔我是試一試你的膽氣。』黎干立刻拜倒在地,說:『我的性命都是丈人所賜,請准許我隨侍左右。』那老人卻道:『你骨相中無道氣,不能習我之術,以後再說吧。』說完向黎干作了個揖,就轉回去了。黎干回去時,覺得自己象大病了一場一樣。到了家裡照鏡子時才發現鬍鬚被割去了寸餘。第二天他再去蘭陵裡尋訪時,那老人已不知去向了。」
眾人聽吳天遠說故事,聽得津津有味,聽到這裡興尤未止。東方明珠問道:「這就沒有了?那書上有沒有說那老人姓東方?」
吳天遠搖頭道:「那倒沒有提起。」
東方天珠笑道:「原來我們東方家的『七星七絕劍』在唐朝時便有了,吳大哥不說我們還不知道呢。」
吳天遠笑道:「我中華武學源遠流長。有人說『少林寺』為中華武學之源,嘿嘿,我認為此論大謬。我這樣說『少林寺』,還請了空、了慧兩位不要見怪。」
了空和了慧二僧忙道:「不敢!吳施主但說無妨。」
吳天遠點了點頭,道:「且不說后羿射日,誇父追日以及刑天舞戚那些神話傳說。《吳越春秋》中便有這樣的記載,書上說:越王又問相國范蠡曰:『孤有報復之謀,水戰則乘舟,陸行則乘輿,輿舟之利,頓於兵弩.今子為寡人謀事,莫不謬者乎?』范蠡對曰:『臣聞古之聖君,莫不習戰用兵,然行陣隊伍軍鼓之事,吉凶決在其工。今聞越有處女,出於南林,國人稱善。願王請之,立可。.』越王乃使使聘之,問以劍戟之術。」
眾人見吳天遠又說起了故事,便都不再說話,靜靜聆聽。只聽吳天遠道:「處女將北見於王,道逢一翁,自稱曰袁公。問於處女:『吾聞子善劍,願一見之。』女曰:『妾不敢有所隱,惟公試之。』於是袁公即拔箖箊竹,竹枝上頡橋,末折墮地,女即捷末。袁公操其本而刺處女。處女應即入之,三入,因舉杖擊袁公。袁公則飛上樹,變為白猿.遂別去。」
眾人聽這個故事比上一個故事更神奇,上一個故事的那個使「七星七絕劍」的老人雖然到後來不知所終,畢竟還是個人。可是這故事中的老翁袁公卻化成白猿遁去,實讓人不可思議,聽得眾都瞠目結舌,不知所言。過了好一會,烏秀賢才問道:「吳大哥,請恕小弟愚頓,這『頡橋』是什麼意思?」東方天珠也不明白「頡橋」是什麼意思,因此也就沒有再恥笑烏秀賢。
吳天遠道:「『頡橋』的意思就是使勁向上挑。然後書上又說:見越王,越王問曰:『夫劍之道則如之何?』女曰:『妾生深林之中,長於無人之野,無道不習,不達諸侯。竊好擊之道,誦之不休。妾非受於人也,而忽自有之。』越王曰:『其道如何?』女曰:『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彷,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復不聞。斯道者,一人當百,百人當萬。王欲試之,其驗即見。』越王大悅,即加女號,號曰『越女』
。乃命五校之隊長、高才習之,以教軍士。當此之時皆稱越女之劍。」
吳天遠頓了一頓,道:「這越女所說的『凡手戰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實則是當今武林中最為普遍的理論了,可是真正能做好這一點的武林高手,卻也不多。而她所言『布形候氣,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滕兔,追形逐影,光若佛彷,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復不聞。』說明她的武功已經到達了極高的境界,非現今江湖上那些自吹自擂的高手如張清流之流可比擬。最為重要的是這個女子的武功是無師自通,那更是非常了不起。」
烏秀賢聽了之後,心想:「這《吳越春秋》也不知是本什麼樣的書?從名字上看倒好像是說吳天遠和愣頭青李越前的春秋。」可是他想了想,又覺得不應該是這樣。於是他便在一旁問道:「原來古時候便有這樣的武林高手了,不過請問吳大哥這《吳越春秋》說的是什麼年代?」
東方明珠卻逞能地哂笑道:「這《吳越春秋》自然說的便是春秋時代發生的事情了。」
烏秀賢又問道:「春秋時代是個什麼時代?」
東方明珠見烏秀賢什麼都不知道,還得向她請教,心中大為得意,道:「這樣說吧!春秋之後就是戰國,戰國之後就是秦朝,秦朝過後就是漢朝,漢朝過後就是晉朝,晉朝過後就是六朝,六朝過後就是唐朝,唐後面是宋,宋後面是元,元朝過後才是現在的明朝。」
烏秀賢一邊聽,一邊記,越聽越感覺頭暈,好不容易等東方明珠說完了,才道:「你說那麼朝代多我還是不清楚。你不如就直接說從春秋到現在,到底有多少年?」
東方明珠只是大略知道從春秋到明朝有這些朝代,卻哪裡知道春秋時代至此明朝初年究竟有多少年?可她也不願意在烏秀賢這種無知之輩面前顯出自己不知道的樣子。她想她以前聽說漢唐都是非常強盛的朝代,想來這兩個朝代即使不如周朝有八百年,也有七百年。而且這兩個朝代中還夾雜著不少小朝代,有些朝代她也不知道,這之間的時間肯定短不了。因此她便信口雌黃道:「從那時候到現在遠著哩!沒有四千年,也有三千多年。」
其實,據《吳越春秋》所載,越王勾踐召見越女應是在越王勾踐十四年,大約是在公元前四百八十三年左右。而當時是明朝洪武十二年,也就是公元一千三百七十九年。兩者之間相差不過一千八百六十二年,連兩千年也沒有,哪裡有什麼三四千年?吳天遠雖然對兩者相隔的年代沒有仔細算過,可也知道從春秋到大明朝之間的年代沒東方天珠說得那麼玄乎。只是他不好意思出聲,只在暗地裡覺得好笑。而烏秀賢卻立時被東方明珠之言唬住了,咋舌道:「距今有三四千年啊?這麼久以前便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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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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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6:0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一)
東方明珠道:「那是當然了。」
烏秀賢抓了抓頭道:「以後我一定要學吳大哥,好好地讀讀書。不然我什麼都不知道,雖然我也識得幾個字,卻也和睜眼瞎差不多。」
吳天遠頗為讚賞地點頭道:「你是應該讀些書,現在連我那大字不識一個的兄弟李越前也開始讀書識字了。你再不多看看書,日後便要被他趕上了。」
烏秀賢有些不相信道:「愣頭青也開始讀書識字了?這是真的嗎?」
吳天遠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烏秀賢道:「那倒沒有過。我以後一定要讀書,免得被愣頭青趕上。」
吳天遠道:「書當然是要讀的。我們這些俠士的始祖就是戰國時的墨家。而墨家的始祖就是墨翟,他在當時可是個非常有學問的人。他死後,墨家就形成了我中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劍俠集團。這個集團的最高首領叫做鉅子。而鉅子的職位是由這個劍俠團體中公認的的賢者相互傳承。而墨翟本人是不是武學高手就無從考證了,不過他是我們這些俠義之士的始祖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所以世人遇見俠士英雄多半會讚揚這位俠士有墨家遺風。」
烏秀賢道:「原來我們還有這麼一個有學問的老祖宗呀!請問吳大哥,在古時候究竟有多少高手?」
吳天遠笑道:「你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在梁武帝之前究竟有什麼樣的絕世高手的確很難考證了,可能也有這方面的記載,不過我沒有見過。到了梁武帝時,釋尊第二十八代弟子菩提達摩飄洋過海來我中華。達摩到南朝都城建業與梁武帝會面,面談不契,遂一葦渡江,先至當時北魏都城洛陽,後長住於『少林寺』,傳授禪宗,因此少林也被稱為禪宗祖庭。而菩提達摩成為少林寺武學的開山始祖。至於達摩老祖的武功究竟如何我們已經很難知曉了,不過從他展示一葦渡江的絕世輕功來看,他當時的武功修為確已至登峰造極的地步了。達摩老祖來到中華不僅為我中華帶來了禪宗佛法,也的確為我中華帶來了一股武學新風。而後世的少林僧人又憑藉著達摩老祖的一本『易筋經』創製出少林七十二絕藝來,真是非常了不起啊!真不知道這本『易筋經』上寫的是怎樣的武功心訣,真想看看啊!」吳天遠說到這裡想起那次潛入少林寺,雖然將「少林七十二絕藝」看了個遍,卻始終沒有能偷到「易筋經」,實是十分惋惜。
吳天遠轉眼望了一眼了空和了慧,失笑道:「我倒忘了這裡還有兩位『少林寺』的小師父。當著達摩老祖的弟子的面談論達摩老祖的事,我倒有些班門弄斧的味道了。」
了空與了慧道:「吳施主說得非常好,若是讓我們來說,也不能如吳施主說得這般好。」
吳天遠這才接著道:「據說後來到了唐初之時,武林中又出現了一位絕世高手,這人名叫冷夢魂,當時的武林人送給他一個綽號為『蓋世狂梟』
。據說這個冷夢魂早年是個瞎子,可是這樣一個人卻平生手創絕學無數,真是了不起呀!其中最有名的當屬『逍遙五行罡』和『殘魂杖法』
。當時冷夢魂也就是憑著這兩門絕學擊敗了當時的武林至尊『昊天堡』堡主柳從雲,(東方天珠聽到這裡才知道原來「昊天堡」在唐初時就存在了。)登上武林第一人的寶座。當然到如今這兩門絕學都已經失傳了,我們自然無法瞭解『逍遙五行罡』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武功了。不過聽說冷夢魂評價自己手創的『殘魂杖法』時是這樣說的:『此杖法以權為柄,以利為身,以名為鋒,無往而不利也。』可足見這門武功的確是非常了不起。」
林武堂聽著心想:「這名、利、權三者都是世人爭奪的對象,這個冷夢魂居然用世人的這三種作為武器,自然無往而不利了。僅從這一方面看,這個冷夢魂只要能想到這一點,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想到這兒,他也不敢多想,仔細聽著吳天遠接著說些什麼,生怕自己聽漏了些許東西。
只聽吳天遠道:「而到了唐末另外一個絕世高手王殷龍橫空出世,他自創『殘穴開脈大法』,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一種功夫。不過聽上去好像是一種可以使武功速成的功夫,而且這人成名之時年歲也不大,至多二十來歲。這個王殷龍練成絕學之後便為自己報了血海深仇,可是也在當時的江湖上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風。然而正當這個王殷龍應當在武林中大展宏圖的時候,這個卻神秘失蹤了,成為武林中的千古謎案。」
東方天珠問道:「這個王殷龍失蹤時有多大歲數了?」
吳天遠搖頭道:「這些也是故老相傳,誰也沒有說出王殷龍失蹤時定准的年歲。我上次去『昊天堡』時,與三堡主柳千崖也談及此事。柳千崖雖然不會武功,可他居然對這些武林故舊也十分瞭解。據他推測王殷龍失蹤時的年歲應該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不過奇怪的是,除了這個王殷龍之外,包括先前提到的『蓋世狂梟』冷夢魂以及北宋初年的那位武學大師『武林天驕』李照秋這三位絕世高手,到了最後都是神秘失蹤的。只不過王殷龍失蹤得太過年輕了,所以在他們三人中顯得最為離奇。」
連林武堂都覺得不可思議,問道:「難道他們都是惡疾突發,病故了?」
吳天遠搖頭道:「據說他們三人失蹤之前,身體都十康健。而且武功練到他們這個份上應該是百病不生了,活個百八十歲也不是十分希奇的事。」
烏秀賢道:「他們會不會遇上極厲害的仇家,被仇家暗算或是被仇家圍攻而亡?」
吳天遠依舊搖頭道:「這也不可能,他們三人的武功分別在他們三人的時代均已達到天下一人的地步了。他們的武功足可與達摩祖師相提並論,誰能偷襲他們?圍攻他們其中任何一人都是找死。特別是王殷龍,他的仇家都給他殺光了。即使有漏網之魚,也不足為患。」
眾人又猜測好一會,均不得要領。這時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了慧卻突然道:「我想這三位前輩是證道了。」吳天遠聞言神色微變,而東方天珠等人卻沒有察覺到吳天遠神色的變化。
東方天珠向吳天遠道:「我們怎麼猜也是猜測不到的,如果就被我們這樣幾下就猜中,還叫做什麼千古謎案?吳大哥,聽你剛才說起後來北宋初年還有位什麼『武林天驕』李照秋也是位絕世高手,快給我們說說吧!」
吳天遠點頭道:「北宋初年的『武林天驕』李照秋也是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他不但武功超絕,而且這人對於天文地理、醫卜雜流、奇門遁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是個全能型的人物,平生也是自創武功無數。在北宋初年也幹了不少大事。不過據故老相傳,這個李照秋的武功與冷夢魂的武功似乎有一點聯繫。只可惜這三個人的武功均已失傳,倒不像『少林寺』達摩老祖的武功一直流傳至今,依然綿延不絕。」
烏秀賢道:「那麼這三人中誰的武功最高?」
吳天遠笑道:「你倒說說看是岳飛厲害還是常遇春厲害?」
烏秀賢聽師父提起過岳飛是宋朝的抗金英雄,非常厲害。常遇春的名頭烏秀賢就更清楚了,他是當今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手下的大將,據說有萬夫不擋之勇,也是個英雄人物。只可惜常遇春在洪武二年就死了。當下烏秀賢迷惑不解道:「岳飛和常遇春又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怎麼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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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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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6:13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二)
吳天遠道:「他們三人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怎麼相比呢?自宋以來,武林中經常有謠傳,說這三人中其中一人的武學秘籍出世。往往引來許多江湖中人搶奪,引來一場場血腥殺戮,到最後方知是中了那些散佈謠言者的圈套。最好的例子,就是十五年前元朝國師謊稱《玄天寶篆》是李照秋留下的武學秘籍,中原武林精英盡去搶奪,甚至連一些名門正派也不能免俗,結果都被人家困在『千毒大陣』中。最後還是靠著少林武當兩派,加上那個當時武功不怎麼樣卻精通陣法的劉四海把大傢伙救了出來。最後劉四海還因此身中巨毒,弄得武功盡失,這個教訓確實是極為慘痛。」
烏秀賢卻道:「如果我能得到他們三人的武功秘籍就好了。」
吳天遠問道:「好什麼?」
烏秀賢道:「我若得到他們的武功秘籍,照著一練,練成蓋世武功,自就天下無敵了。一個人的武功一旦天下無敵了,那還不快活死了?想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天下任我縱橫了。」
吳天遠卻搖頭道:「你以為一個人的武功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就會十分快樂?」
烏秀賢奇道:「一個人的武功到了天下第一還不快樂?那他一定是傻子!」
吳天遠道:「一個人真正到了天下無敵的時候並不快樂。因為他已經迷失了前進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該向什麼方向前進。也沒有人會理解他在武學上的見解,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武學的見解是對是錯。因為他天下無敵了,也就沒有對手了,從而根本就找不到一個可匹敵的對手來印證。你的武功沒有到那個境界,你不會瞭解一個武功天下無敵的高手心中是多麼的無奈與痛苦。我可以感覺到冷夢魂、王殷龍和李照秋他們三人登上武學巔峰之後,內心中的寂寞與無助。」吳天遠一邊說,雙目中流露出淡淡的落寞之色。
展飛鶯聽著吳天遠追昔撫今,大有撫凌雲而自惜之意,道:「吳大哥此刻的心情只怕與那三位絕世高手差不多吧?」
吳天遠聞言一怔,轉而笑道:「我同他們有些不一樣。說到現今,可以與我剛才所說的三位絕世高手及達摩老祖相提並論的人也只有那位『武當派』祖師張三豐了。」
林武堂面現驚容,道:「我在南荒也聽說過張真人的名頭,聽說中原的人都說他是個活神仙。難道他現在還在世間嗎?他若仍然活著,恐怕有一百二十歲了吧?」
吳天遠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武功到了他這種地步,再活個幾十年,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張三豐所創的『太極拳』、『太極劍』我們是能看到的,的確是鬼斧神工。若不是一代宗師巨匠,又怎麼能創出這種含陰混陽,以靜制動的驚世絕學?只可惜他行蹤不定,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我真的好想見見這位一代武學宗師呀!」吳天遠說到這裡,林武堂從他的眼裡突然看到了從未有過的熾熱的光芒。
烏秀賢卻在一旁道:「有一次我師父喝酒喝醉了後說,自打武林中有了一個『武當派』以後,『武當派』的道士仗著張三豐的名頭,勢壓其他各派,甚至連『少林派』都給『武當派』比下去了。我師父說以後看到『武當派』的道士也不必客氣。」
烏秀賢沒有想到他的這番話卻讓吳天遠動怒了。吳天遠道:「你師父怎麼可以這樣說?『武當派』有什麼地方得罪他了?還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丐幫』了?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心裡都有這種想法:『武當派』太強了,因為他們有個張三豐!有許多人就是看不得別人比他們強,這叫什麼?這叫做妒忌!他們卻不知道正是有張三豐在,才給他們指明了方向,可以朝這個方向努力。如果你師父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敢與其為伍。」
烏秀賢聽了這話,心中大駭,暗想吳天遠若是為這事與師父交惡的話,那可全是自己的錯。當下他忙道:「剛才我沒有把話說清楚。師父說他有一次遇上一個『武當派』的松字輩的道士,這人眼高於天,對師父極為傲慢無禮。師父原本想找那道人的麻煩,可是後來看在張三豐的面子上,也就算了。然後才對我說了後面的這段話。」
吳天遠問道:「那個道人叫松什麼?」
烏秀賢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好像叫什麼松潔。」
吳天遠這才釋然道:「原來是這樣。那個松潔我也見過,的確是眼高於天,仗著他的師祖是張三豐,經常對人出言不遜。我曾親眼見他對『崆峒派』名宿『天雷穿心手』胡洞明指手劃腳,言詞極度無禮。也難怪你師父會這樣說了。當時連我看了也十分惱火,也想教訓那個松潔一下。不過後來想想自己還有許多事要辦,沒功夫和他蘑菇,也就算了。剛才全是我的錯,我在這裡給你陪個不是。我剛才說的話,你可不能傳到尊師的耳朵裡去。否則,按你師父那種火爆脾氣非與我絕交不可。」眾人見吳天遠能勇於認錯,實是不可多得的人物。江湖上那些身負絕技的武林高手大都知錯不改,而且一錯到底,更別說認錯了。
烏秀賢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道:「吳大哥剛才可把我嚇壞了!可是我不說,我師父還是會知道的。」
吳天遠愣了一下,問道:「這是為什麼?」
烏秀賢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們這裡這許多人都聽到了你說我師父的壞話,只我一個人不傳出去有什麼用?除非你現在就傳我們一套功夫,我們就不會把今天聽到的東西傳出去。不過我們先說好,你先前答應傳我們的功夫與你現在要傳我們的功夫沒有半點關係。」
吳天遠笑道:「你這個小鬼頭這是在變著法子套我的功夫。」
烏秀賢卻道:「廢話少說,你究竟答不答應?」
吳天遠先前對他發錯了火,心中頗為謙疚,忙連聲道:「我答應!我答應!」
烏秀賢拍手歡笑道:「你既然答應了,那還不快傳給我們?」眾人見烏秀賢這樣也能從吳天遠那裡搾到一門功夫,都是大為驚奇,同時也為自己沾了烏秀賢的光感到高興。
而吳天遠卻苦笑道:「傳你們什麼功夫好呢?」他一邊說,一邊想,片刻間便有了計較,道:「這樣吧,我傳你們一樣非常實用的功夫。」
烏秀賢忙問道:「吳大哥準備傳我們什麼功夫?」
吳天遠道:「你遇上武功比你高的人,最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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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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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6:31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一章 追昔撫今(十三)
烏秀賢一時被吳天遠問住了,口中喃喃道:「最怕什麼?最怕什麼呢?」他轉而向了空、了慧問道:「你們說說看,我應該最怕什麼?」豈知了空與了慧二僧也是抓耳撓腮,一時想不出答案來。
烏秀賢怒道:「你們兩個平時也不見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到這時這麼簡單的答案也想不出來。」
了慧也發了火,回了一句道:「既然你說簡單,你怎麼也回答不上來?」
烏秀賢心想:「這兩個小和尚沒用,靠他們是寡婦死兒子——沒有指望了,只有找別人了。」
烏秀賢目光轉到林武堂這邊,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快說說看,我應該怕什麼?這武功你也有份的!」他怕林武堂不說,便以武功相引誘。
林武堂笑了笑,向吳天遠道:「我若遇上武功比我高之人,最怕的便是與之對掌。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烏秀賢聽了之後大為得意,向了空道:「聽見了沒有?你們兩個笨和尚要向林大哥學學!」
了空卻道:「你還不是沒有想到?還不是同我們一樣笨?」
吳天遠也不理他們如何鬥口,拍手道:「林兄說得不錯!不過我這裡卻有一門功夫叫做『掌心雷』,可以讓對手的武功雖然高過你們,卻怕與你們對掌。」
烏秀賢雙目中立時放出了光芒,大喜道:「原來還有這種功夫?吳大哥快教我這『掌心雷』
。」
吳天遠當即把這「掌心雷」的運勁聚氣的法門傳給眾人,這個法門並不難,只是一個蓄氣的小法門,口訣也只有十來句。吳天遠只說了兩遍眾人便已經完全記住了。烏秀賢是孩子心性,乍學一門新功夫,實在是技癢難搔,便想找一個人試一下這門新功夫。
當下他便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的內力遠勝於我,你讓我試一下這『掌心雷』的功夫如何?不過先說好了,你可不能使這『掌心雷』的功夫。」林武堂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而烏秀賢也已經到了他的身前。
烏秀賢道:「林大哥準備好,我可要發招了!」林武堂抬起右掌,將全身功力運於掌上,放在烏秀賢面前,向烏秀賢點了點頭。烏秀賢深吸了一口氣,按著吳天遠的方法將真氣蓄到左掌之上,猛地一吐氣,左掌疾發,重重地打在林武堂的右掌之上。
卻只聽得「啪」的一聲炸響,烏秀賢被震退兩步。而林武堂卻只覺掌心一陣劇痛,如同在手裡炸響了一個爆竹一樣。只片刻間,那陣劇痛便轉為麻木。林武堂忙將手掌提到眼前,看看是否有什麼異狀,卻見手掌完好如初,只是麻木感越來越強。
吳天遠在一旁向林武堂,道:「林大哥,你現在感覺手掌麻木是很正常的,過一會就會好轉的。」然後他向眾人道:「雖然烏兄弟的內力遜於林大哥,可是如果林大哥是烏兄弟的對手,而且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自然會感到驚異,以後也不敢與烏兄弟對掌了。」
林武堂這時才覺得手掌稍稍舒服一點,便道:「不錯,我如果不知道烏兄弟使的是『掌心雷』的話,我是再也不會願意與他對掌了。或者我雖然知道他使的是『掌心雷』這門功夫,可是在我沒有找到破解這法子之前,我也不會與他對掌的,這個罪可不好受。」
烏秀賢聽到這裡,不禁大為得意,道:「這回我看到武功比我高的人,我再也不怕與他們對掌了。不過用了這法子之後,好像我出掌的速度變慢了。吳大哥,這可怎麼辦?」
吳天遠道:「你剛開始用這門功夫,自然會慢些,日後練熟了,便會快起來了。不過我要警告你,一旦你遇上內力高過你數倍之人,你千萬不可自恃有這門功夫,而去與人家對掌。否則你可要吃大苦頭的!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烏秀賢使勁點頭,道:「我知道了,見到內力比我高上數倍的人,我就逃走,不同人家動手!」
吳天遠聽得吳秀賢如此說,心中稍覺放心。他又轉向東方明珠和展飛鶯二女道:「女子在膂力上天生弱於男子,因此在男女相搏時,往往女子易處於下風。而『掌心雷』雖然比較霸道,卻不太適合女子修習。我這裡另有一門『鳳尾針』較『掌心雷』有所不同,別有一番功效,你們可以學一學。」
吳天遠說完之後向烏秀賢、林武堂等人示意,讓他們暫時迴避一下。林武堂等人立時會意,便起身出了小院,在外面等候。烏秀賢到了院外,頗為不滿地道:「這『鳳尾針』究竟是什麼功夫?為什麼不給說給我們聽?我們學『掌心雷』的時候,她們卻在一旁聽了個夠。這太不公平了!」他越說,越是覺得自己吃虧了,甚是忿忿不平。
了慧在一旁道:「吳施主不讓我們聽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埋怨了。」
烏秀賢卻道:「我知道他有他的道理,可是你也不能不讓我發發牢騷吧?」
林武堂在一旁道:「若不是吳兄弟傳授這『掌心雷』,我做夢也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種武功技巧。這還要多虧了烏兄弟,我們都是沾了烏兄弟的光。」烏秀賢聽了林武堂的話,自然十分得意,也就忘記了吳天遠傳授武功不公平的事。
林武堂又道:「說起來真是慚愧,像『掌心雷』這樣的法門,其實也並不是難以理解,要做起來也不困難。可是為什麼這樣的法門我們卻都想不到?而吳兄弟他卻能想到呢?」
烏秀賢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師父常說吳大哥長了一個希奇古怪的腦袋,那個腦袋裡想的事情和別人想的都不一樣。」林武堂與了空、了慧聽了烏秀賢這話都笑了起來,可是他們各自在心中尋思著這話倒也沒錯。
也沒有等多久,吳天遠從裡面打開了小院大門,林武堂等人又回到了院內。烏秀賢對「鳳尾針」十分好奇,一回到院內便急急忙忙地向東方天珠和展飛鶯二女問道:「這『鳳尾針』是不是很厲害?和『掌心雷』比較起來,究竟誰厲害?」
東方天珠笑道:「你若想知道『鳳尾針』究竟威力如何,只要一試便知。」
烏秀賢問道:「難道你想找林大哥試試你的『鳳尾針』?」
林武堂聞言面色一變,心想:「剛才與烏秀賢這小子試『掌心雷』我已經吃了不少苦頭。而這『鳳尾針』聽起來也不像是什麼好玩意,若讓我來試,少不得又得吃大苦頭,這種傻事我可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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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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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6:45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一)
林武堂想到這裡,正欲推辭,卻聽東方天珠對烏秀賢道:「既然你這樣關心『鳳尾針』有多厲害,你不親身試一下,又怎能詳知?」
烏秀賢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讓我來試你的『鳳尾針』?我才不試呢!」
東方明珠卻道:「這也由不得你了!」她的話剛說完,玉手疾伸,向烏秀賢當胸拍至。烏秀賢沒想到東方天珠說動手就動手,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而這時眾人尚未落座,烏秀賢的左邊是林武堂,後面是了空,右面則是座椅,他也無處閃避,只有揮掌迎了上去。他本想用「掌心雷」的門功夫的,可是事起倉促,「掌心雷」也沒來得及用。
卻只聽「噗」的一聲響,東方明珠與烏秀賢兩掌交實,東方天珠內力不如烏秀賢,立時被震退一步。烏秀賢只覺兩掌相交之後,初時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以為東方天珠沒有使「鳳尾針」,或者東方天珠雖然使了「鳳尾針」可是使用的方法不對,以至於沒有成功。
當下烏秀賢向東方天珠笑道:「剛才可嚇了我一大跳,我本以為你會用『鳳尾針』對付我呢,誰知道……哎喲!哎喲!……」烏秀賢話剛說了一半,只覺臂彎「曲澤穴」附近一陣巨痛,那疼痛可遠比針扎得痛多了。他心中毫無防備,一遇疼痛立時便叫出聲來了。
東方天珠這時才笑道:「你說這『鳳尾針』的滋味怎麼樣?」
烏秀賢忍著痛向東方天珠怒道:「你這個丫頭怎麼可以暗算我?」
東方天珠則道:「這不是你自己要求試試『鳳尾針』的威力嗎?我害怕你運了『掌心雷』,不能深切體會到『鳳尾針』的滋味,所以也只好偷襲你一次了。誰知道你如此窩囊,只一下你就叫出聲來了。」
這時,烏秀賢只覺臂上疼痛大減,心想這疼痛倒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也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也就不痛了。他轉念又想這東方天珠著實可惡,得找個機會報復她一下。他一邊想著,一邊怒道:「你可不知道這有多痛,不信你自己也來試試看!」
東方天珠見烏秀賢真的發怒了,也不敢再譏笑於他了,當下陪禮道:「對不住了烏兄弟,你現在還痛不痛?」東方天珠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了烏秀賢。烏秀賢待她走近了,反手一掌向東方天珠的腰際拍了過去。而東方天珠雖然向烏秀賢陪了禮,可是心中一直在防著烏秀賢伺機報復。此時見烏秀賢一掌拍過來,她只是將柳腰輕輕一扭,便避過了烏秀賢的這一掌。
烏秀賢見此景,心知今日想要偷襲東方天珠是萬難成功了,當下他便道:「我本想打你一掌,我們倆便扯平了。可是居然被你躲開了,這可不行,明天你得買糖給我吃!」眾人聽他說來說去,繞到吃糖上去了,都不禁笑了起來。眾人臉上雖笑,可是在心中未免還是有些看不起烏秀賢這小叫化子。而東方天珠知道烏秀賢的師父是「四海狂乞」楊疆閒,是個極不好惹的人物,不可以輕易得罪。當下她頗為豪爽道:「好!好!明天我一定買糖給你吃!」
烏秀賢又向吳天遠道:「還有吳大哥也答應過我要買十幾斤糖給我吃哩!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吳天遠笑道:「你吳大哥這裡有的是錢,你就放心好了。」烏秀賢道:「我要十種糖,每斤都不一樣。」吳天遠道:「行,明天我帶你去糖果店,你自己去挑個夠。」
烏秀賢自幼胸懷大志,那就是有朝一日要吃上一隻據說是人間至味的鵝,再就是上糖果店買上十斤糖,吃個痛快。今日吃鵝的心願已經達成,再想起明日一早去糖果店任自己挑選的情景,烏秀賢不由得心花怒放,異常興奮。
柳含紫只花了一天的功夫便與「清虛別府」的這些飛禽走獸打成了一片。她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修煉吳天遠為她所創製的武功,便是與這些鳥獸嬉戲。而吳天遠所授的武功,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她練起來卻是得心應手,也不費什麼功夫。所以她的大部分時光都是與這些鳥獸在一起度過的。她出則有靈禽相伴,游則有異獸尾隨,真如神仙過的日子一般。除了板角青和那只綵鸞她不敢招惹以外,其他的鳥獸俱聽從她的指揮。
除了大金、小金和板角青之外,其他鳥獸也都沒有什麼名字。她便煞費苦心地為它們分別取了名字。如那對仙鶴,她就稱呼它們為大居士和小居士,而那隻金龜她便稱它為靈黿君,兩隻金鵬被她稱作大元帥和副元帥,兩隻白雕則被她呼作大將軍和小將軍等等。
而李越前這些日子都在面壁修心,除了每日一早為這些鳥獸運功製冰幫助它們消除丹火之外,柳含紫也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兩人見面時話語也不多,只有到了晚上,李越前結束面壁之後,柳含紫便在「流丹閣」的燭光下教李越前識字。讀吳天遠的武學心得給李越前聽。可是吳天遠的武學心得只讀了一半,後面一半卻全都是一些人形,柳含紫便看不懂了。尤其是後面一些人形身上畫滿成百上千的箭頭,說內功不像內功,說招式也不像招式,也不知是些什麼玩意。柳含紫也只有交給李越前,讓他自己看。可是李越前只能看懂一點,至於後面的那些帶箭頭的人形,更是看得一頭霧水。兩人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研究出來什麼名堂,也只有作罷。柳含紫將那本武學心得交與李越前,讓他自己研究去了。
待山上食物吃完之後,李越前因在山上面壁,不能下山採購,便委託柳含紫下山採辦。柳含紫思量著自從自己服食了「生生造化丹」的這些日子以來,雖然自己的武功大進,可是從這裡到山下最近的市鎮也有數十里,這一來一回也頗為費事。她便央求兩位金鵬元帥和兩位白雕將軍送她下山購買食物。而這四隻大鳥居然也答應了她的請求,連李越前都感到驚異。他這些年在「清虛別府」也從未想過可以乘這些大鳥在天上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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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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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6 11:36:58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二)
柳含紫乘在大雕、大鵬的背上,直向兩百里開外的沂州。至州城十餘里外,柳含紫下了雕背,讓四鳥各自找地方隱藏起來,不可驚了當地百姓。她自己孤身一人進了城採購食物和各色飾件,採辦完畢之後,她又回到城外,呼出四鳥,乘風而歸,來回也不過只花了一個半時辰。看得呆在「清虛別府」面壁的李越前都傻了眼,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回到「清虛別府」之後,柳含紫立刻就忙了起來——為這些鳥獸分別掛上飾件。因為這些成對鳥獸的長相幾乎便如一個模子裡套出來的一般,她雖然口中將它們稱為大金、小金或是大元帥、副元帥,可是當真讓她自己去分辨究竟誰是大金,誰是小金,她卻分不出來了。可是她為它們掛上這些飾件之後,便可以準確無誤地將它們分開了。李越前在一旁看著也誇她聰穎過人,說自此之後,模樣一樣的鳥獸他也可以一眼就認出來,不用靠猜了。而柳含紫對自己能想到這個好辦法也是得意非常。
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李越前這一個月的面壁便要結束了。而柳含紫卻只覺似乎只在轉眼之間,這一個月的時光便已經彈指而過。當李越前告訴她即將離開「清虛別府」時,她還感到十萬分的不高興。可是李越前告訴她即使她自己硬留在這裡也沒用,因為除了大金、小金和板角青之外,其他鳥獸也都是要離開呂梁山的。即便是板角青也不願留在「清虛別府」,也是要下山去的,聽得柳含紫小嘴撅得老高。
柳含紫知道這些鳥獸吃完了丹藥都是要離開的,誰也攔不住它們,連李越前都沒有辦法,自己就更不行了。當下她又找兩位金鵬大元帥和一對白雕大將軍商量,讓它們到明天辛苦一趟,送自己和李越前去徽州。她待四鳥答應之後,便拿著吳天遠開的禮單去「流丹閣」找聘禮去了。
這柳含紫是姑娘家心性,儘管剛才還捨不得離開這裡,可是這會想到要回家了,又歸心似箭起來。她原本與李越前說好了到了晚上一同上「流丹閣」找聘禮的。可是此刻她急著要回去,恨不能馬上就將聘禮準備好,明天一早就動身。上了「流丹閣」,柳含紫才知道那只綵鸞為什麼只落在「流丹閣」之上。她上來這一看,這「流丹閣」二樓之上珠光寶氣,古董珍玩、名家字畫真是不計其數。雖然柳含紫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卻也沒有見過這許多珍寶聚在一起。她心中著實納悶,吳天遠哪裡來這麼大本事的?他是如何收集到這許多器物的?
柳含紫望著這許多東西,心想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這寶貝堆裡找禮單上的東西,她可沒那個本事,只有等到晚上與李越前一起來找了。好容易才等到晚上,吃過晚飯後,柳含紫便與李越前一道來到「流丹閣」的二樓,那些珍寶在燭光的映照下幻彩流光,映得人眼都花了。
柳含紫向李越前問道:「這些珍寶是從哪裡來的?這些都是大哥一個人弄來的嗎?」
李越前搖頭道:「我記得從我爹爹開始,就收集了不少東西。因為我爹爹為人治病,從來不與人討價還價。為窮人治病時,人家沒錢他也不要,有時還倒貼湯藥錢。可是有錢人找上門來了,有些富人也不想給錢,我爹也不與他們要錢,但讓他們必須留一件我爹看得上眼的東西。所以我爹爹在的時候便積下了不少東西。後來我爹去世了,大哥便繼承了我爹的這套法子。他眼界高,手段大,這五年來也弄到了不少好東西。不過,最厲害的便是那只鸞了,它為了感謝大哥幫助它煉丹,隔三差五地往這裡送寶貝。這裡的東西有一大半都是它送來的。」
柳含紫奇道:「它上哪裡能弄來這許多寶貝?」
李越前道:「大哥說這傢伙平時就喜歡收集寶貝。有時候發現別人家有寶貝時,它無論明搶暗偷,也要把東西弄到手。有時候它去的地方沒有寶貝,它還要帶上一兩個寶貝,好讓它落腳,以免它落在沒有寶貝的地方。」
柳含紫道:「那只綵鸞這麼厲害呀?早知道我們柳家便養上一隻了,也比做生意強多了。」
李越前卻道:「早知道?以前你想養這鸞鳥?你上哪裡找它去?」
柳含紫點頭道:「你說得也是。不過我們可以讓這綵鸞去我們『昊天堡』住,你說怎麼樣?」
李越前搖頭道:「你想得挺美的。你也不想想,這傢伙到了『昊天堡』一旦發起瘋來,有誰能制住它?」
柳含紫問道:「難道說這綵鸞比板角青還要厲害嗎?」
李越前苦笑一聲,道:「至於它們之間誰比誰厲害,我也不知道。不過你想想看,這板角青對待那只綵鸞的態度如何?」
柳含紫這才想起來,這板角青平日裡都橫得狠,無論什麼好東西都要讓它先吃。可是有幾次大金髮丹藥時,卻被那只綵鸞搶先吃了,卻不知為何那板角青居然也不生氣。若換了其它的鳥獸搶了板角青的先,只怕早被它頂下山崖去了。看來這綵鸞的確有些門道。
柳含紫本想將這只綵鸞帶回「昊天堡」炫耀一番,可是聽李越前這樣一說,她的念頭也不得不打消了。她的心中著實萬分沮喪,便向李越前道:「那我能不能帶金鵬元帥或者是白雕將軍回『昊天堡』去?」
李越前依然搖頭道:「你這又何必呢?你帶它們回去有什麼好處?對它們也沒有好處!被大哥知道了,少不了挨一頓臭罵。」
柳含紫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著了惱,道:「你怎麼縮頭縮尾的?幹點什麼事都怕你大哥知道?」
李越前無奈,只有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些大鳥平日裡都是住在沒人的地方,一個個野性難馴。再說它們一個個力大無窮,全身上下又刀槍不入,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有誰惹惱了它們,撒起野來,得傷多少人啊?況且它們又都飛在天上,有誰能制住它們?」
柳含紫聽到這裡也知道李越前說得不錯,只有道:「那就算了,我們還是找大哥為我們準備的聘禮吧。」李越前道:「你來讀禮單,你報一樣,我就在裡面找一樣。」當下柳含紫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便幫著李越前找起禮單上的禮物來。
第二日一早,太陽剛一出山,那只綵鸞便發出一聲長鳴,頭也不回的飛走了。在它的帶領下其他鳥獸也紛紛離去。板角青也來到李越前與柳含紫的面前,要回了它的那面大網。它將那面網咬在嘴裡,衝到懸崖邊,也不要眾鳥幫它下山,竟然凌空一躍,便跳下山崖。
作者:
官不聊生
時間:
2015-5-6 11:37:12
第一卷 草莽江湖 第十二章 姐妹情深(三)
柳含紫見了不禁驚呼一聲,向李越前問道:「這樣高的懸崖,它就這樣跳下去了?它不會摔死?」
李越前彷彿早已司空見慣一般,道:「沒事的,它又不是呆子。若跳下去便摔死了,它也不會這樣跳下去的。」
柳含紫轉眼望著原本熱鬧非凡的「清虛別府」只在轉眼間鳥飛獸散,變得異常冷清。山上只剩下了兩位金鵬元帥、一對白雕將軍和大金、小金。而李越前也提著手中的包裹對柳含紫道:「我們也走吧!」
柳含紫點了點頭,便向四隻大鳥道:「你們送我們去徽州。」
當下李越前便跨在一隻白雕的背上,而柳含紫也坐在一隻金鵬的身上,雙手摟住金鵬的頭頸。霎時間,四隻大鳥衝霄而起,在空中略作盤旋,向徽州方向直飛而去。
李越前這是平生第一次乘白雕飛行。當白雕衝霄而起之時,李越前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他雙手緊抱白雕的頸項,生怕自己從雕背上掉下。待白雕飛穩之後,他才定睛向下望去,卻見「清虛別府」已經遠去,地上河流道路如線,此時距地面何止千丈?而白雕飛行的速度更是極快,如流星疾矢一般向前方衝去。饒是他一向膽大,卻也覺得手腳發軟,不敢隨意動彈。只不過,他原以為此時乘在雕背上,應當是疾風凜冽,呼吸應該十分困難才對。可是他此刻只能感覺到微風拂面,且呼吸自如,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下了雕背也沒有想明白。
四隻大鳥在途中不作任何停歇,只用了三個時辰,便已近徽州。單以速度而論,雖然遠遜於現在的超音速飛機,可是在當時最快的交通工具也沒有這等速度。李越前與柳含紫直至今日才體會到什麼是一日千里的感覺。四隻大鳥直到臨近徽州十餘里處才從空中降落,將柳含紫與李越前二人放下。它們也不與李越前二人作別,雖經千里飛行,卻毫無疲憊之態。再度振翅高飛,衝霄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越前與柳含紫二人這才動身,向徽州方向行去。進了徽州城,柳含紫直接來到「昊天堡」經營的珠寶店「物華堂」。掌櫃的認識柳含紫這位「昊天堡」的三小姐,一見到她便上前打招呼:「三小姐,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好像都沒有聽說嘛。」
柳含紫則道:「我也是剛到徽州,還沒有回家呢!你找個人趕快回『柳家堡』去通報一聲,就說我和李少爺回來了。」洪武三年起明朝政府禁止百姓用天、國、君、臣、聖、神、堯、禹、湯、文、武、周、秦、漢、晉等字取名,所以「昊天堡」對外只稱「柳家堡」,而只有江湖人仍稱之為「昊天堡」。
那掌櫃的忙吩咐了一個夥計,那夥計便急匆匆地去了。然後那掌櫃的又向柳含紫問道:「不知三小姐和李少爺還有什麼吩咐?」柳含紫將李越前手中的包裹拿了過來,道:「你為我去取些禮盒來,把這些東西放在禮盒裡。」
掌櫃的從柳含紫的手中接過包裹,放在櫃面上,打開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卻只見那包裹之中各種寶石瑩光四射,明珠翡翠交映生輝,古董珍玩琳琅滿目,讓掌櫃的目不暇接。這掌櫃的在珠寶古玩界也跌爬滾打了二三十年了,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可他自打從娘胎出世起,卻也沒有見過這樣多的珍寶古玩聚集在一處的情景。
掌櫃的被眼前的情景震懾住了,略有些結巴道:「這……,這許多寶……寶貝都是從哪兒來的?」
李越前道:「這些東西都是我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掌櫃的望了李越前一眼,道:「沒什麼。只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許多好東西。」
李越前又想起什麼,便向掌櫃的道:「你去幫我找個媒婆來。」
掌櫃的微微一怔,忙將手中的包裹重新包了起來,從內堂又喚出一個夥計來,讓他去為李越前尋一個媒婆來。那掌櫃的待那夥計走後,這才又打開包裹,從中拿出一對鎏金蟠龍玉柱,向柳含紫輕聲道:「三小姐,李少爺,這是犯禁之物。若被別人看到,告到官府去,是要殺頭的!這裡還有許多東西也都犯禁之物,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柳含紫哪裡知道什麼東西犯禁,什麼東西不犯禁,聽了掌櫃的話,也慌了神,一時間沒了主意,便問道:「那該怎麼辦才好?」
掌櫃的想了一下,道:「我們還是去內堂用禮盒放置這些東西。李少爺,你守在這裡,任何人要進內堂,你都不可以讓他進去。」
李越前點了點頭,心中卻極不以為然。他可不怕官府,若是有人敢向官府告密,他一掌便殺了那人不就得了?把他惹急了,連官府裡當官的都敢殺。他向來惹下了禍端便遠走高飛,除了大哥之外誰也抓不住他。即使是大哥抓住他,也不能把他如何。可他也沒有想過,「昊天堡」上下有多少口人,一旦惹了官司,如何全部脫身?怎能如他單身一人那樣逍遙快活?
他在店門前站了一會,一名夥計便領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娘走了進來。那夥計為李越前介紹道:「李少爺,這位是城裡最有名的媒婆孫婆。」
那孫婆見夥計對李越前非常恭敬,知道李越前是個有來頭的人,便滿面春風地向李越前道:「李少爺,你看中了這城中哪家的姑娘?這城裡的人家沒有一家我不熟的。只要你說出來姑娘的姓名,剩下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夥計見孫婆說個不停,便要進內堂。李越前忙向那夥計道:「你們掌櫃的說,沒他的允許,你們誰都不可以進去。」
那夥計聽了李越前這話,也就停下了腳步,望向李越前。李越前又向孫婆道:「我要你去『柳家堡』為我和柳三小姐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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