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香奈兒]老公不上道【越愛越奇怪之一】[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0:49
標題:
[香奈兒]老公不上道【越愛越奇怪之一】[全文完]
老公不上道
【越愛越奇怪之一】來源:香奈兒
那年,有個男孩好心借她一把傘,讓她在大雨中平安回家,
於是她細心收著那把傘,希望有一天,也許還能遇見他;
沒想到上天安排,真的讓他們重逢了!
可是⋯⋯當年那個善良少年,現在怎麼變成一個外在條件超優,
內在卻腹黑到不行的富家公子?而且他對送傘之舉「念念不忘」,
還跟她討人情,要她當自己的女朋友,只因他如今對她一見鍾情?
這是現實生活,怎麼像搭上雲霄飛車,讓她措手不及,
不但找到記憶中的他,還順勢多了一個男友?!
這突如其來的戀情,可以風調雨順、平安圓滿地進行下去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1:21
楔子
午後一場大雷雨落得又急又快,雨點斜打窗戶的聲音辟啪響,幾乎蓋過了課堂上老師的聲音。
剛升上高二的阮如懿分了心,皺眉望向窗外的雨勢。早上艷陽高照,還是她看了氣像有大雨特報,一個個叮囑家人記得帶傘出門,偏偏自己下公交車時忘了帶傘。
唉,再懂得未雨綢繆,遇上忘性發作也沒轍了。
阮如懿歎口氣,老師仍在講台上和雨勢比聲量,她雖然將視線移回,心思依舊散漫不定。今天放學後儀隊要在體育館練習,身為旗手的她只能祈禱這場雨不至於一下就是數小時……
五個小時之後
果然祈禱這種事,大多時候仍是心誠不靈啊!
儀隊練習結束,阮如懿離開體育館,從長廊上望著串珠似地下個不停的雨,不由得苦笑。
其實她可以跟同在儀隊的好友梁欣淳一起撐傘回家,但這種雨勢共撐一把小折傘,不過是從全濕變半濕,何況兩人回家是相反方向,想想還是別拖累人家,所以剛剛欣淳說要一起回去,她找了個理由搪塞,讓好友先回去別等她。
「看來今天注定要淋成落湯雞了。」她苦笑自嘲。
回教室拿了書包下樓,她原本打算一鼓作氣衝進雨中,但雨勢突然大得像有人拿消防水柱掃射,她畏縮了下,可以想像自己此時衝進雨中的狼狽模樣。
「再等一會兒,雨應該會小一點……」
她自我安慰,打退堂鼓,內心其實期待著瞬間雨停的奇蹟發生。
可惜奇蹟不像出租車,打通電話就過來。
十多分鐘過去,雨勢是小了些,但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天空厚厚的一層烏雲讓天色比之前更加陰暗,原本停歇許久的雷鳴再度由遠方一聲聲逐漸接近。
「算了,早死早超生!」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放棄等待,鼓起勇氣往前衝--
「等一下!」
突然被叫住,正要跑下階梯的她險險一腳踩空,幸好她運動神經不錯,及時站穩。
「給你。」
她回頭,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叫住自己的男孩長什麼模樣,一把青色折傘已經塞到手上,尚未反應過來,對方先一步衝進雨中。
「喂!」
她急忙開傘追上,但男孩腿長腳長的,健步如飛,幾秒的時間便消逝在遙遠的街角。
這……會不會太酷了一點?
阮如懿一顆心怦怦跳,不是因為跑了幾步路,而是男孩雨中送傘、英雄救美的瀟灑行徑,宛如小說情節一樣浪漫,連惹人厭的大雨都因為他而變得詩意--
「糟了!」
她忍不住跺腳。剛剛自己雖然抬頭看了眼,但是對方跑得太快,根本來不及看清他長相,教她明天要把傘還給誰?
或者,對方自己會來找她?
嗯,很有可能,畢竟她是儀隊旗手,在校內勉強稱得上是「熟面孔」,她要找人難,對方找她卻比較簡單。
明天她一定要問清楚那個男孩讀哪班,好準備禮物答謝人家。
「老天爺,請禰保佑那個好心人千萬別感冒,拜託了!」
才說完,天際一道銀白閃電劃過,緊接著雷聲轟隆,嚇得阮如懿拔腿狂奔。
但是她唇畔始終噙著一抹甜蜜微笑,對明天充滿期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1:53
第一章
「好討厭喔,怎麼突然下雨了?」
「厚,幸好我有帶傘。」
「就算沒帶傘,叫出租車到公司樓下等不就好了?」
「下雨了?趕緊打電話叫我男朋友接我下班。」
「喂,不要刺激我們這種沒男友的敗犬……」
要下班了,辦公室的氣氛變得輕鬆,隨口一個話題便引起眾人熱烈談笑,窗外的雨勢大小和帶不帶傘根本沒人真的在意。
今天剛來新公司報到的阮如懿,從早上一直緊繃到此刻的情緒,因為一場及時雨而得到紓解。
這是她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沒有什麼響亮的職稱,就是一般的文書員,在船務部負責幫忙處理公司報關文件,兩萬出頭的薪水,工作瑣碎卻很重要,報關表上隨便多一個零、少一個零都會引起軒然大波,做事向來謹慎細心的她當然更加繃緊神經。
但此刻,窗外綿綿細雨和同事的談論讓她分了心,記憶忽然回到當年陌生人雨中送傘的溫馨時刻,心暖了,緊張也跟著鬆懈。
後來,那個男孩並沒有按她預期地在隔天出現。
她抱著希望等了許多天,也忘記究竟隔了多久才放棄,不再每天帶著兩把傘上學。
真的很可惜,她想道謝的,結果直到現在都找不到人。
但是往後每當雨天忘了帶傘,即使自己再也不曾碰上送傘的好心人,總是淋成落湯雞,卻一點也不會懊惱、煩躁,心中總會浮現一股暖意,不再那麼討厭陰雨綿綿的日子。
也因為那位男孩的善意,讓她學會了分享,之後碰上其他同學沒帶傘,無論熟識與否,她都會鼓起勇氣問對方要不要共撐到校門口或車站?順路的話就直接送到家門口,也因此多交了幾位到現在還保持聯絡的朋友--
「如懿,你手上那份檔打好就可以下班嘍!」
前輩的呼喚嚇了她一跳,急忙將散亂的心思收回,幸好對方似乎沒發現她眼盯著計算機,手卻忘了打字,腦袋早「穿越」回年少時光了。
「謝謝沈姊提醒,我再一會兒就可以打完了。」
「嗯,那我先走了。」
「明天見。」
目送前輩離開後,她不敢再分心,因為自己口中的「一會兒」,估計最快也要半小時以上,畢竟是使用不熟悉的軟件,加上全英文接口和窗體,邊打字還得邊在腦子裡英翻中,想快也快不了。
果然,辦公室裡的同事們一一離開,最後只剩她一個人孤軍奮鬥,幸好由辦公室透明的大門可以望見其他部門的燈光仍亮,知道不是整間公司只剩她一個留守,感覺有伴,也比較能安心工作。
「呼,終於完成了。」結束工作,她伸了個懶腰。
六點多,她終於可以安心關上計算機,收拾一下離開公司,這時才發現,窗外的綿綿細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滂沱大雨,幸好公司離公車站牌只有步行五、六分鐘左右的路程,不算麻煩。
「啊!」
一下樓,她從包包裡取出雨傘,才發現自己早上趕上班一時錯手,居然將當年那個男孩送她的傘帶了出來。
這真的是一把好傘,骨架多又粗,傘布縫得結實牢靠,只是終歸是別人的東西,她只用過一次便妥善收起來留做紀念,前幾天整理房間時,發現傘布有少許霉斑才拿出來清洗、曬曬太陽,整理好之後隨手和自己常用的傘放在一塊兒,打算放假時再想想要換哪個位置收藏,結果卻信手拿了出來。
不管了,雨那麼大,拿著傘不用才是傻瓜!
阮如懿打開傘,一個拎著公文包的男子正巧從她身旁不遠處走過,在騎樓下停步,望著雨幕皺眉,看來又是一個沒帶傘的可憐人。
那男人她有印象,早上和她搭過同一班電梯、踏入同一個樓層,應該和自己是同公司但不同部門的同事。
不得不承認,自己會對那男人有印象,不只是因為他有著一百八十五以上的頎長身高,即使在擁擠的電梯內仍舊鶴立雞群、特別顯目,更因為他有張好看的臉,雙眼晶亮有神,鼻子堅挺飽滿,一雙唇透著自然紅潤,下巴乾乾淨淨地沒有半點她討厭的邋遢鬍渣,看起來朝氣十足,一眼就令人留下好印象。
但是此刻的問題不在於自己對他印象好不好,而是她該怎麼辦?
視若無睹地撐著傘從他身邊走過?
還是鼓起勇氣上前問他要不要一起走到公車站,或者是到比較方便攔出租車的前方路口?
唉,真頭疼。
如果是女同事,她會毫不考慮地走上前詢問,但因為對方是異性,怕被誤會自己是乘機獻慇勤,想做點好事反倒有所顧忌,磨磨蹭蹭地三心二意--
「呃,請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撐傘回家?」
還在猶豫,男人卻像後腦勺長了眼,忽然回頭,四目相對,她慌得不假思索便吐出這句話。
「呵,和你回家?」
姜昀謙聞言,不由得笑了。
明明聽見有人走來的腳步聲,卻在自己身後停住,因為一時好奇才回頭,想不到居然聽見如此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邀他回家的女人身材窈窕高,一身標準OL的端莊襯衫搭A字裙,白皙鵝蛋臉上的五官秀氣,氣質純淨,看來一點也不像會說出這種邀約的辣妹,再看她說完話後雙頰佈滿紅彩,一副想當場咬掉舌頭或挖個地洞將自己埋掉的懊悔模樣,姜昀謙也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什麼飛來艷福,而是這位傻大姊一時口快說錯話而已。
「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走到公車站,或者我也可以送你到路口,那裡要攔出租車比較方便,然後我們各自回各自的家,你千萬不要誤會。」
阮如懿急忙走近跟他解釋清楚,就怕被當成半路搭訕陌生男人,還想把人「外帶」回家的浪蕩女,消息一傳出去她可是百口莫辯,要怎麼在這間公司工作下去?
「我想也是。」其實不用解釋,姜昀謙也看得出來她不是什麼獵男高手。「謝謝,不用了。雨太大,和我共撐你難免會淋濕,何況我--」
「你別客氣,公車站離這裡不遠,不然到路口你再攔出租車,也比一直在這裡等雨停好。」她打開傘。「我這把傘夠大,何況早上氣象報告說鋒面傍晚到,大雨會連下兩、三天,這場雨沒那麼容易停--」
「好,就聽你的。」
阮如懿原本以為他還不知道要客氣推拖多久,結果突然爽快答應,還主動走進傘下,讓她一愣。
「傘可以由我來撐嗎?」姜昀謙淡笑說:「我比較高,讓我拿比較好。」
「喔,好。」阮如懿也沒多想就把傘交出去,看他轉動傘柄端詳了下,好奇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很好,沒什麼不對。」姜昀謙笑意更深。「走吧,公車站是不是要往右?」
「嗯,右轉走個幾分鐘就到了。」
阮如懿和氣地回答,因為對方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心情很愉快,還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
「阮小姐,你是「東洛貿易」的新進人員嗎?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嗯,我今天第一天報到--」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姓「阮」?」
「呵。」他笑得神秘。「我不只知道你姓「阮」,還知道你全名叫做「阮如懿」,對吧?」
「你怎麼知道?」她愣住,當場瞠目結舌。
姜昀謙伸手往她胸前一指,她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把胸前的識別證取下。
「啊,謝謝你提醒我。」她一臉赧然。「一路別著識別證回家,被我家人發現一定會笑翻。」
「你很有趣。」
「啊?」雨聲太大,她沒聽清楚。
「沒事。」姜昀謙沒打算再說一遍。「我也在「東洛貿易」上班。」
「我知道,早上我們搭同一班電梯一起進公司,只是不同部門,進了不同的辦公室。」
他抿唇一笑。「所以,你真的不認識我?」
她搖搖頭。「你這麼問,意思是我應該認識你?」
「不,只是隨口問問。」
其實,他是想確認一件事。
但他隨口問問,阮如懿卻是擱在心裡。
聽他這麼一說,她忽然覺得他有點眼熟了。
除了早上在電梯裡偶遇,自己似乎還在哪裡見過這張臉,可是越是努力回想,腦袋裡越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姜昀謙倒是認出她了。
嚴格說來,應該是認出了自己的傘。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至少已經五、六年了吧?
記得那天他是代替爸媽去妹妹的學校幫忙辦理轉學手續,遇見以前的班導師,和對方在辦公室聊了好一會兒,離開時,正巧看見一位和妹妹差不多年齡的女學生,因為沒帶傘而想直接衝進雷電交加的大雨中,他一時心軟,沒多想便把傘送給對方,自己一路淋雨回家,結果重感冒還住進醫院。
不過也幸好得了那場感冒,才沒被老爸追究自己弄丟了他那把從英國購回的名牌傘,而他能認出這把傘,多虧老爸在傘柄上燙金的英文名字縮寫,又大又亮、獨一無二,還真好認。
當年他沒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只記得女孩說完那句「算了,早死早超生!」就要往前衝,一副慷慨就義的悲壯背影……看來即使女孩變成了女人,個性依舊未改,仍然是個有趣的傻大姊。
但是令他最好奇的是,她居然還留著這把傘,經過這麼多年,又怎麼能依舊保持如新?
「這把傘看起來很不錯,你在哪裡買的?我也想買一把。」他旁敲側擊,不直接表明身份。
「其實這不是我買的傘,是很久以前一個好心人--」
阮如懿不知道對方心裡想些什麼,一五一十地和他說起當年好心人送傘的往事。
「……當時我同學還說對方可能是暗戀我,才會乘機英雄救美,讓我留下好印象,不過事實證明人家只是單純想幫助我的好心人,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才沒辦法找我拿回這把傘。可惜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然我一定要好好答謝他--公車站到了!」
公車站已經到了,阮如懿也遠遠看見馬路那頭停在紅燈前的剛好是她要搭的公交車。
「對了,你家離下車的地方會很遠嗎?」兩個人到候車亭下避雨,阮如懿轉頭問他。
「呃,應該是。」
「那這把傘借你。」她把傘遞到姜昀謙面前。
「借我?那你呢?」
「我下車的地方有騎樓可以躲雨,走不到兩分鐘就到家,不撐傘也沒關係。」她回頭發現紅綠燈燈號已變,連忙朝公交車揮揮手,再轉回頭說:「我的車來了,你明天一早八點前把傘拿到船務部還我就好,再見。」
沒等回復,她把傘塞進他手裡便快跑搭上公交車。
下一秒,姜昀謙的手機響了起來。
「姜昀謙,叫你在大門口等一下,居然給我玩人間蒸發?」手機那端傳來姜懷信氣急敗壞的質問。「那麼大的雨你跑到哪裡去了?!萬一--」
「哥,你別擔心,我車子送保養,還能跑哪裡去?」姜昀謙笑著安撫大哥。「我在公司附近的公車站--」
「你發什麼瘋?!又沒帶傘,淋雨跑到那麼遠--」
「我沒淋雨,是和一位美女一起撐傘過來的。」他目送著阮如懿搭乘的公交車轉瞬間只剩豆子般大。
「什麼?什麼美女--算了,反正你別再給我亂跑,我現在過去接你。」
手機那端沒了聲音,姜昀謙可以想像大哥十萬火急開車趕來的模樣。
因為這種天氣,他的氣喘毛病總是容易發作,今天剛好藥沒了,晚上得去看醫生……
那回,淋著大雨回去,感冒剛痊癒的他緊接著二次感冒,嚴重到引發肺炎住院好幾天,接著,便留下了氣喘這個「紀念品」。
但他這個人隨興慣了,沒有因此改變或是特別注意自己的生活習慣,反倒是家人比他緊張。大哥肯定擔心他突然發作,身邊又剛好沒藥,這會兒車速不曉得有多快?看來自己又太隨心所欲了。
不過,那個阮如懿真的很有趣。
「明天八點前到,是嗎?」
看著手中「物歸原主」的傘,姜昀謙不禁淺笑。
他已經開始期待明早的「約會」了。
正如氣象預報說的,上班第二天,依舊是陰雨綿綿的日子。
剛換電池的鬧鐘準時大響,阮如懿不再像第一天那樣慌亂,起床先開手機確認公交車時間,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再乘車,還比上班時間提早了十分鐘打卡。
不過,當她走進辦公室,發現昨天此時還在閒聊、吃早餐的同事們,居然一個個全在座位上坐好,聚精會神地處理公事,原本還很輕鬆的精神瞬間緊繃,腦袋裡立刻掠過一個念頭--
慘了,昨天是鬧鐘沒電差點遲到,今天該不會換成手機時間故障,自己又一時眼花看錯打卡時間,真的遲到了吧?
阮如懿頭皮一陣麻,連忙快步走到自己座位坐好,打開計算機一看--
怪了,時間沒錯啊?
鈴~~
還沒到上班時間,桌面的電話已經響個不停,她看了一下,好像是打給她的內線,趕緊拿起話筒接聽。
「阮小姐嗎?」
「我是。」
「我是王主任。二少在我辦公室等你,請你進來一下。」
她腦袋裡冒出一個問號。
船務部王主任她當然知道,但是在辦公室裡等她的「二少」又是哪號人物?她聽都沒聽說過。
「主任,請問一下,二少是誰?」
「蛤?」電話那端的王主任聲音聽來似乎比她還納悶。「二少就是--」
「早安,我準時來還傘了。」
電話那頭宛若魔術般地瞬間換了個人,從帶著些微台灣國語的老伯伯聲音變成了年輕男人爽朗愉悅的問候。
「是你?」聽見「還傘」的關鍵詞,阮如懿馬上猜出對方身份。「你就是什麼「二少」?」
「嗯,就是我。」
「你來還傘,為什麼要進主任辦公室?直接拿給我不就--」耿直的她難得腦袋拐了個彎,靈光一閃。「二少指的該不會是董事長的二兒子?」
「嗯,沒錯。」
她嘴角抽動,終於明白大家忽然卯起來努力工作給誰看了。
「還是我出去直接把傘還你--」
「不用!我進去。」
她掛斷電話,立刻起身朝王主任辦公室走去。
開玩笑,如果讓同事們知道她上班頭一天就主動對二少「示好」,就算自己明明是一片好心,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會被有心人士冠上「狗腿」的臭名,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叩叩叩!她忐忑地敲門。
「進來。」
聽見王主任響應,她立刻開門進入,果然看見昨晚和自己共撐一把傘的男子站在辦公桌前笑臉相迎。
「二少,我先出去交代一下公事。」
王主任非常識相地找了個理由,姜昀謙微笑頷首,前者立即主動消失,將辦公室留給兩人密談。
「你昨天應該主動告訴我你的身份,這樣我們就可以約在其他地方還傘,也不會給同事們添麻煩了。」
阮如懿一臉困擾,完全忘了她現在正和或許有權力叫她回家吃自己的公司小開說話。
「你好像也沒給我說話的時間吧?」姜昀謙倒是不以為意,開玩笑地回她。「說完明天一早八點前把傘拿到船務部還你,你就直接跳上公交車離開,難道要我追著公車大喊:「喂,我是「東洛貿易」董事長的兒子、開發部副總,你確定要我一大早直接拿著傘走進辦公室找你?」簡直像在炫耀、昭告天下不來搶劫我可惜了。」
阮如懿無言以對。
他說的沒錯,昨天她趕著上公交車,把傘交給他就離開,的確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而且彼此不過是頭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他也沒必要一開始就直接表明是老闆的兒子,真那麼說反而會讓人覺得膚淺,好像在炫耀什麼,更奇怪。
何況他替她想到了這點,並未真的一大早就指名道姓地走來她座位還傘,她就該感恩偷笑了。
「更何況--」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昨天早上舉行每週一次的員工朝會,當時司儀好歹也介紹我上台勉勵了大家幾句,你沒認出我,該不會是當時正好在打瞌睡吧?」
啊!
難怪昨天覺得他有點眼熟。
經他這麼一提,阮如懿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沒錯。
「我沒打瞌睡,是因為安排的座位遠,同事又剛好跟我說話,所以我才--總之,對不起。」
算了,她這個人很明理的,錯了就認,不囉嗦。
「你說的沒錯,謝謝你沒直接帶傘來找我。不過我現在拿把傘走出去也很奇怪,可以請你中午到頂樓再交給我嗎?」
姜昀謙咧嘴一笑。「可以是可以,但是萬一中午頂樓剛好有其他人在,是不是又要改成下班到外面碰頭?假如恰巧又遇上同事,那就只好再約明天見面,就這麼一直循環下去,每天固定碰面,我們應該會順理成章成為男女朋友吧?」
這……他應該不會是暗喻她在故意製造機會倒追他吧?!
「我絕對沒有倒追你的打算。」這個可能讓阮如懿粉臉爆紅,急得立刻撇清。「我只是不想讓其他同事誤會我一進公司就開始巴結上司--」
「呵,只是玩笑,不必那麼認真。」看她臉紅得像快腦充血的模樣,姜昀謙忍不住輕笑出聲。「其實我也沒打算還傘,那把傘,我已經物歸原主了。」
「物歸原主?」阮如懿聽了更糊塗。「你什麼時候拿給我的?」
他搖搖頭。「不是還給你,而是那把傘原先、最初的主人。」
她懂了!因而一臉愕然。
「你認得那把傘的主人?」回神過後,阮如懿立刻否決這個可能。「怎麼可能?傘上面又沒寫姓名、住址還是聯絡電話,你怎麼可能知道那把傘是誰的?」
「很簡單。」姜昀謙來到她面前。「因為當年把傘給你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你?」阮如懿乾笑一聲,當成笑話。「二少,你很幽默。」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姜昀謙也猜到她會有這反應。「那把傘是我爸在英國訂製購買,木柄上的金字就是他的英文名字縮寫,台灣應該找不到第二支,傘我昨晚還到他手上,你不信我可以立刻打內線請他跟你對--」
「不必了!」看他走近辦公桌拿起電話開始撥打,阮如懿立刻上前按掉。「隨便你怎麼說,既然你沒打算還傘,那我出去工作了。」
阮如懿只當他是沒事找女員工取樂的闊少爺,心裡有些失望,不想繼續和他糾纏,說完便轉身離開。
「正確日期我不記得,不過當時應該是六月,下午六點多,不只下雨,還打雷又閃電。」
她在門前停步,姜昀謙嘴角噙笑,繼續往下說。
「那天我去「懷仁中學」幫妹妹辦轉學手續,遇上以前的班導,聊了一下,要回去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學生可憐兮兮地望著大雨,要走不走的,最後還豁出去的大喊:「算了,早死早超生--」」
「真的是你?!」
沒錯,是他。
昨天她的確提了一下,但是沒多話到連自己就讀哪所中學、幾月幾時,還有當時三八兮兮的話都告訴一個偶遇的陌生人,他會知道的唯一可能就是--
「太神奇了,我沒想到還能遇見你。」她瞠目結舌,一臉驚喜,完全相信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答謝我?」姜昀謙身體倚靠辦公桌,雙手環胸,一副悠閒模樣等著她的回復。
「答謝?」她反應不及,一時愣住。
「嗯,你昨天不是說,可惜不知道送傘的人是誰,否則一定會好好答謝對方?我可是相當期待喔!」
「呵,你最好不要期待太高。」
阮如懿這下尷尬了,對方可是有錢人,居然說什麼相當期待回禮,她這個連第一份月薪都還沒領到的社會新鮮人,不想錢包大失血的話,應該要送什麼禮物才算得體?
「欸,你不知道,我那天淋雨回家之後得了重感冒還引發肺炎,嚴重到住院好幾天,結果還留下氣喘這毛病。」
她一臉愧疚,他還繼續往下說。
「而且搞丟我爸訂製的名牌傘,你想也知道我會有什麼下場,付出那麼慘痛的代價,當然會非常期待你遲來的「善報」。」
又不是我求你把傘讓我的……
想歸想,她也說不出這麼沒良心的話,浪漫的往日回憶頓時成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愧疚萬分。
「那,你想要我怎麼回報?」她很認命地直接問,但也沒忘了先設停損點。「不過話說在前頭,領到這個月薪水之前我沒什麼錢,領到之後扣除生活費--」
「用錢買的禮物我不稀罕。」他嘴一撇,俊美臉龐滿是失望。「再昂貴的禮物也補償不了我因為那天一時心軟而受傷的身心。」
「那……手工禮物?」想到自己還跟他計較禮物要花多少錢,阮如懿也很內疚。「我媽媽手工藝很厲害,我多少學了一點,不然我做個獨一無二的皮夾送你?或者打毛衣也行?」
他眉一垂。「唉,氣喘藥要吃一輩子……」
「要不然每年都織一件暖呼呼的毛衣送你?款式有變化,還用最好的毛線?」
「每年?」他眉一挑,像是終於被勾起了一點興趣。
「嗯,每年,直到你說不需要,或是我老到想勾也勾不動的時候。」她誠意交涉。
唉,比起人家因為她得吃一輩子的藥,每年勾件毛衣頂多花掉一些賴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間,實在算不上什麼。
「幫別的男人勾毛衣,你不怕被男友誤會?」
「我現在單身,沒有這個問題,就算以後交了男友,只要說清楚我是為了報恩,對方一定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單身,是嗎?」
姜昀謙滿意地點點頭。想挖這位傻大姊的隱私還真是容易。
「聽起來不錯,不過比起毛衣,我更想要別的。」他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別的?是什麼?」她這個人好商量。「只要不必花大錢,也不是違反社會善良風俗的事,我會盡量做到。」
他皺起眉。「不必你花一毛錢,也不會違反什麼善良風俗,你還只是「盡量」做到?應該是一口答應才對吧?」
「唉,好,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答應。」看不出這男人竟然那麼盧,她舉白旗投降了。
「那以後就請你多多照顧了,我的新女友。」
望著他忽然露出無邪燦爛的笑容,阮如懿胸口怦然一跳,呆愣幾秒才消化完他說的話。
「什麼?!」
她呆呆地張大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有沒有說錯?居然是要自己當他女朋友作為回報?!
現在是什麼情況?這間公司不只給她新工作,還附贈新男友?!
「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從今天開始交往。」姜昀謙忍住笑拍拍她肩膀。「下班後一起吃飯,時間、地點再撥內線告訴你。沒事了,回去工作吧!」
沒事?
阮如懿看著他瀟灑地離開,覺得自己得趕緊說些什麼,卻只是張嘴看著門開了又關,人都走了,她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能說什麼?當他女朋友既不用花錢、又不違反善良風俗,完全符合她開的條件,不是嗎?
可是她頭好疼,總覺得自己像只被大貓逗著玩的小老鼠,被耍得團團轉。
「等等,他叫什麼名字?」
她撫額長歎。上班上到冒出一個姓名不詳的新男友,這是什麼情況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2:11
第二章
下班時間一到,所有人趕完工作急著奔回溫暖的家,或者開始多采多姿的夜生活,原本井然有序的辦公室又開始一片熱鬧吵雜。
「如懿,下班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唱歌?」難得辦公室又有年輕漂亮的新人美眉加入,單身男子們還不卯起來獻慇勤。
「呃,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約了。」應該吧?如果二少是說真的的話……
阮如懿婉拒了前輩們的邀約,繼續在辦公室裡磨磨蹭蹭,就是不想太早下班。
那個外表俊朗、語調溫柔的二少,行事卻是嚇死人的獨斷霸道、出入意料,像是怕早上嚇不夠,下午沈姊帶她一起去送文件,遠遠瞧見他從走廊那端筆直朝自己走來,她的心臟差點沒整個扭轉,生怕他在沈姊面前又說出什麼驚人話語。
結果,差不到三步的距離,二少突然拿起手機撥打,轉身往回走,她才鬆了口氣,但自己的手機忽然大響,她隨手接起,居然傳來二少「問候」她臉色發白有沒有關係的笑聲,氣得她差點沒當場將手機瞄準他的後腦勺砸過去!
當然,她只是想想,也沒那麼大的膽量,而且手機不便宜,為了那種人砸壞多不划算。
而「那種人」果然臉皮比千層蛋糕還厚實,真的在下班前打電話來和她確認約會,還叫她在大門口等他就好。
好?哪裡好?
約在公司員工進進出出的大門口,明天上班肯定謠言滿天飛,搞不好她辛苦憑實力考進公司還會被說成是內定,但還來不及拒絕,他已經乾脆地掛斷電話,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後知後覺地打內線到開發部找人,他已經出門洽公……
唉,至少這回她記得問了他的名字,「姜昀謙」這三個字怕是終身難忘了。
「相見不如懷念」,這句話果然是至理名言。
他就那樣留在她記憶裡多好?溫柔、善良,可能還帥到爆的雨中男孩,繼續依著她想像的完美模樣存在,世界多美好,幹嘛沒事甩著狐狸尾巴冒出來破壞她的浪漫幻想?
「厚,我頭好痛……」她抱著頭低聲哀嚎,發洩一下也好。
鈴~~,人快走光了,電話鈴聲聽起來更響亮,把抱頭傷神的她嚇了一大跳。
「喂--」
「親愛的女友,要我親自到你座位前接你嗎?」倏地,阮如懿渾身爬滿雞皮疙瘩。
話筒那頭傳來姜昀謙柔和帶笑的詢問,淡淡地,聽來像多溫柔體貼一樣,卻讓她立即想到「黃鼠狼給雞拜年」這句話,擺明了不懷好意。
「不用,我立刻下去。」
她哪敢繼續耽擱,那男人怕是只等了這幾分鐘就猜出她打算混到人都走光再下樓,所以來電「警告」別浪費他的時間,否則就要親自上來逮人。
於是,她只能緊急使出第二招應變。
她飛快裝了滿滿一杯溫水進化妝室卸妝。廣告說溫水可卸除的彩妝果然輕易洗去,她再取下隱形眼鏡,戴上她隨身帶進包包備用的方框眼鏡,然後將長髮簡單紮成丸子頭--OK,變裝完畢!
她不搭電梯,走樓梯下去,一路上,果然一個人也沒遇見,下樓後趕緊用活頁夾遮臉,快步走出大門,眼睛像雷達般飛快搜尋姜昀謙告訴她的車牌號碼,然後快跑過去開門上車。
是啊,不管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想交往,今天都得把話說清楚,所以無論願不願意她都要上車和他談談。
「走吧!」
她說完立刻繫好安全帶,可等了半天車子還是靜止不動,她轉頭一看,發現姜昀謙也同樣好奇地端詳她。
「你沒看錯,我是阮如懿。」
和早上第一回合交手時不同,這回她早有心理準備,他的困惑目光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二少,如果你對我一見鍾情是因為覺得我長得滿漂亮,那你最好再看清楚一點。」她微笑,非常樂於「介紹」自己的缺點。
「看見沒?我的眼睛很普通,水汪汪的大眼是靠眼線筆和睫毛膏畫出來,鼻子變扁了吧?因為之前是靠化妝品打亮、補陰影做的「假相」,你看看,我臉上還有好幾顆雀斑--」
「哈哈哈--」她還沒「介紹」完,姜昀謙驀地放聲大笑。「哈哈,阮如懿,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噫?!她腦袋裡瞬間塞滿間號。
自己化妝後的確是有幾分姿色,卸妝後雖然也不醜,但頂多算是清秀而已,絕對不可能讓人驚艷,結果這個二少居然更喜歡她素顏?
慘,原本是想讓他看清真相自動放棄,別再尋她開心,反而變成討他歡心,弄巧成拙了嗎?
「二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她怎麼想都覺得奇怪。「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美到足以讓你一見鍾情的地步,頂多就是好心請你共撐一把傘,可能讓你覺得我心地不錯,但是感動到隔天一早立刻提出交往的要求,不覺得有點太衝動了?」
「有點。」姜昀謙看著她眼中燃起希望,馬上又笑著說:「但是看你那麼純真,擔心我「上當」,立刻卸妝讓我看你真實的容貌,真的好可愛,像你這麼坦白的女孩子世間少有,人美心更美,我應該算撿到寶,對吧?」
對嗎?
阮如懿捫心自問,很心虛,不過女孩子都愛聽甜言蜜語,一個無論外貌還是家世都這麼優秀的男人把自己捧上天,誰都忍不住陶陶然,芳心怦怦跳了。
唉,這男人「賣相」真是沒得挑剔,瞧他現在望著自己淺笑的俊顏多魅惑人心,完全對她的胃口,只可惜行事作風太古怪,她怕,不敢貿然收下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禮,怕吃不了反而噎死。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純真,更不擔心你上當,先卸妝不過是希望你看了我的素顏能收回要跟我交往的話。」她決定實話實說。
「為什麼不想跟我交往?」姜昀謙雙層微垂,一臉受傷的表情。「是嫌我長得不好,還是家世不夠好?你的擇偶條件要多高?」
「不是、不是,你的條件很好,遠遠超出我的條件很多。」這是事實,她無法昧著良心傷害他。「問題在於我又不是特別優秀,昨天才見一畫,今天就要我當你女朋友,不只是我,換成任何女人都無法立刻接受吧?」
「既然你對我那麼滿意,那就當成是你善有善報,我為了報恩所以想以身相許,這個理由如何?」他立刻換上笑容。
「一點都不好笑。」她其實很想說,自己認為他的腦筋有點問題。「二少,老實說,你到底看中我哪一點,讓你認識不到一天就決定要交往?我怎麼想都覺得應該是自己哪裡得罪你,所以你在尋我開心,交往的事只是幌子,對吧?」
「我看起來這麼沒誠意嗎?」他苦笑。「如懿,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看中誰就會立刻提出交往、把感情當遊戲的男人。我想當你男朋友,自然是因為喜歡你,至於喜歡你哪裡……」
他像是很慎重地面對她,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遞。
「化妝前後的長相我其實不是很在乎,因為我喜歡的是你臉上甜美的笑容。身材不錯,但是我更欣賞裡頭的那顆心--簡單、善良、有趣。目前我喜歡你的就是這些,其他需要交往之後才能一一發現,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老實說,非常滿意。
阮如懿被他看得臉紅心跳,又聽他說的不是外在的吸引,而是看中自己的內在,管他是真是假都十分動聽,開始有些相信他不是拿交往的事鬧著玩,而是認真的。
如果真像他所說的,反正她現在單身,有這麼好的對象對自己展開追求,不試試還真有點可惜。
何況,他或許不怪,只是性急,因為對她一見鍾情就直接提出交往要求,想想其實也滿可愛的。
再說,兩個人能在多年後又因借傘的巧合偶過,還真有點命中注定的感覺……
「這樣吧,為了讓你放心,相信我不是跟你鬧著玩,今天晚餐地點改變一下。」
「改變?要去哪兒?」她其實還滿喜歡他一開始提的那間餐廳。「一個保證能讓你對我百分之百放心的地方。」有那種地方嗎?
反正不管有沒有,阮如懿已經改變主意,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就如他所說的約會看看,進一步瞭解這個男人。
反正,不過是吃頓飯而已嘛!
從今晚之後,阮如懿再也不敢小看吃飯這檔事。
事實證明,姜昀謙果然沒有唬她,帶她來到一個絕對能立刻議她百分之百放心的地方吃飯,以行動證明交往的事不是鬧著玩。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有人交往第一天就帶人回家見父母……
沒錯,她居然進了董事長家!
姜家是獨棟別墅,花崗石堆砌的矮牆包圍著種植花樹的中型庭院,看起來幽靜雅致,加上隔幾戶有一間營業中的甜品屋,所以她一心以為二少應該是帶她來一間隱居巷弄間的私房菜餐廳吃飯,也沒多問就跟著進門,還把開門的董事長司機當成餐廳服務生。
因為她的到來,董事長夫人吩咐傭人去廚房加菜,等待開飯的時間裡,她只能跟著姜昀謙坐在沙發上,讓姜家人圍坐著「盤查」,大家視線全落在姜昀謙剛介紹的「女友」身上。
「所以,你們兩個昨天才認識,今天就決定交往?」
姜父推推鏡框。他可是難得沒應酬能早點回家,想不到小兒子居然沒打聲招呼就帶女友回來吃飯。
面對董事長的問話,阮如懿背脊一陣麻。
「董事長,其實--」
「嗯,是我主動提出的。喜歡的東西一定要立刻下手為強,猶豫一秒就可能要拱手讓人,這不是爸您教我的至理名言?」
姜昀謙代替女友回答,輕鬆地回應問話。
「雖然如懿她不是物品、是人,意思卻一樣。今天不表白,明天可能就有人眼光和我一樣好,先一步要跟她交往,所以我當機立斷,要求她當我女友。只不過我一見鍾情,她好像不太相信,以為我在上演少爺調戲小丫鬟的戲碼,所以我只好帶她回家,證明自己有多認真。」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麼做太唐突隨便,但他是一點都不隨便,而是認真考慮後的決定,只不過是決定時間比起普通人短了許多而已。
畢竟人生苦短,難得有個善良又傻得有趣的女孩子讓他一見順眼,二見動心,與其考慮再三錯失良機,不如什麼都不想,先把握當下再說。
何況,兩人之間還有當年的送傘緣分,多年後換她來「報恩」,這樣的相過、相識也很奇妙,不在一起未免可惜。
「除了他大學時的初戀,你是他第二個帶回家介紹給我們認識的女友,昀謙不是會隨便玩弄感情的男人,我這個做大哥的可以替他掛保證。」姜懷信立刻跳出來為弟弟幫腔。
「是啊,阮小姐,你放心,我們昀謙是個好男人,他說喜歡你,肯定是幾的。」身材圓潤富態的姜母一點也沒有富太太的架子,慈祥笑語,也幫兒子助陣。
「媽、大哥,謝了。」他頓了頓,含笑的目光移回阮如懿身上。「現在,你總可以相信我不是在要你吧?」
阮如懿完全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她的臉紅透了,不用照鏡子都知道。
好,她相信,都見父母了,還能不信他多有誠意嗎?
但是對著她甜言蜜語也就算了,這會兒還在他家人面前說什麼一見鍾情的,她心裡是甜滋滋的沒錯,可是也羞得好想挖個地洞鑽。
「好浪漫喔,想不到二哥會對阮姊姊一見鍾情,像小說一樣!」
還在就讀大學的姜雅棠抱著她的粉紅抱枕,笑咪咪地瞅著這對有情人猛打量,男的俊俏、女的秀麗,越看越覺得登對。
「咳。」姜父輕咳一聲。「阮小姐在公司哪一個部門工作?父母是從事什麼行業?家中又有幾個兄弟姊妹--」
「爸,您別那麼掃興,做什麼身家調查?」姜雅棠立刻撒嬌阻止父親繼續問。「什麼都比不過二哥喜歡重要,阮姊姊很可能是我未來的二嫂,萬一把人家嚇跑,看您怎麼賠二哥?」
「是啊,我們家又不講什麼門當戶對,年輕人喜歡,過得開心就好。」
難得自從結束初戀後遲遲沒傳出新戀情的小兒子交了新女友,姜母怕嚇跑女方,立刻幫忙撇清。
「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阮小姐,你們一個個那麼緊張幹嘛?」姜父悻悻地聳肩。「好,不問就不問,那你們自己找話題聊,我看報紙等吃飯,行了吧?」
「沒關係,董事長想問什麼都可以。」怕他生氣,阮如懿馬上回答。「我昨天剛到船務部報到,爸爸在老家鄉公所工作,媽媽是家庭主婦,我是老大,底下還有一個讀大四的弟弟、一個讀大二的妹妹,是成員很簡單的小康家庭。」
「人口簡單的小康家庭才好,我以後也要選個家裡兄弟姊妹少的人嫁,人多嘴雜,人少感情好。家裡錢不多,以後兄弟姊妹也不會為了爭產失和,多好?」姜雅棠嘴甜,馬上說好話。
「雅雅,你現在是在埋怨我錢賺太多是嗎?」姜父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女兒。「要不要從下個月開始零用錢減半,先讓你適應以後嫁給窮小子要過的苦日子?」
「爸,我只是說說而已,您別太認真,我只是說不用嫁給超級有錢人,但是也不至於嫁給窮小子過苦日子,何況爸那麼疼我,怎麼捨得我嫁得不好?就算對方是窮小子,爸也會幫忙他飛黃騰達,對吧?」姜雅棠立刻巴著老爸討好,為可能的未來先鋪路。
「不對,就因為爸最疼你,捨不得你過苦日子,更看不慣靠女人成功的傢伙,那男的如果不爭氣點靠自己想辦法飛黃騰達,就別想把你娶回家。」
「沒錯,你大哥說的對。」姜父立刻點頭,完全認同大兒子的說法。
「是喔?」姜雅棠歪著頭想了想。「也對,那我將來就找個能像爸一樣白手起家的厲害人物,不讓爸為我操心。」
「最好到時候你還記得現在說的話。」姜父唇一撇,看起來不以為然,其實心裡很開心。
「你們父女倆不要自己聊開,忘了家裡還有客人在。」姜母提醒他們把話題拉回來。
「大家隨便聊,不用特別招呼我,我沒關係。」
焦點好不容易從自己身上移開,阮如懿正覺得輕鬆許多,姜母一句話又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她心裡暗自叫苦,真想快快吃完飯走人,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空氣。
「先生、太太,可以開飯了。」
像是接收到阮如懿的心電感應,傭人終於出來喊了她最想聽的一句話,救她脫離苦海。
「好了,先吃飯,邊吃邊聊。」姜父說完先起身,其他家人也跟著一一進飯廳。「對了,阮小姐,待會兒坐我身邊,我們繼續聊聊。」
「是。」
姜父忽然回頭拋下一句,阮如懿立刻乖乖應聲回答,只是飯還沒吃,一想到待會兒得邊吃飯邊「應訊」,已經開始覺得胃痛。
「別緊張,你已經過了我爸那關,待會兒真的只是跟你閒聊。」姜昀謙看出她的緊張,貼近她耳畔輕聲說。
「你怎麼知道?」她可不認為,想到剛剛董事長和女兒的對話,苦笑自嘲。「他應該是想問,為了避免讓他寶貝兒子過苦日子,我有沒有「飛黃騰達」的計劃?」
「爸,如懿好像很擔心您瞧不起她家裡不夠富裕,您會比較希望我出賣靈肉去娶個千金小姐回來,讓公司更加壯大嗎?」
阮如懿瞪眼。沒想到自己隨口說說,他竟然直接問出來!看著董事長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她心跳都快停了。
「出賣靈肉?」姜父回頭瞪他一眼,額頭差點沒冒出三條線。「省省吧!我自己生的兒子是什麼脾氣我還不明白?你向來我行我素,誰管得住?要你去商業聯姻不曉得會鬧出多大的風波,我才不自找麻煩。」
他說完,又看向兒子的新女友。「阮小姐,我當年也是一路靠助學貸款讀書的窮小子,知道被狗眼看低的苦,所以我不會好好的人不當跑去當狗。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事我不會插手,你的條件也沒什麼不如人的,將來昀謙真要娶你進門,我不會有任何意見,放輕鬆一點,不要自己嚇自己。」
「是啊,不要胡思亂想,來,快來吃飯!」姜母也笑臉相邀。
「聽見了吧?」姜昀謙十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肚子好餓,去吃飯吧!」
阮如懿呆呆地看著自己被他緊緊牽住的小手,粉臉熱燙燙,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能傻傻跟著他走。
我行我素?
是啊,董事長說的沒錯,他這個兒子真的是超級不按牌理出牌、我行我素到極點,哪有人這樣強迫人家當他女朋友的?可是她偏偏又覺得--
好酷。
欸,她生平頭一回發現,自己可能是個被虐狂。
一整天被這個突然闖進她平凡生活、橫衝亂撞的男人搞得頭暈目眩,幾回嚇得她差點沒昏倒,結果她反而越來越習慣、越來越喜歡……
是啊,她壓不住唇角微微上揚的開心弧度,心跳得好快,全因為這男人不是無聊尋她開心,是真心喜歡自己、誠心要交往,連他的家人都高舉雙手贊成,無一反對。
心中最大的疑慮消除後:心房也像被他打開、直闖而入,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在裡頭佔地為王。於是,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名花有主了。
感覺……嗯,還不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2:37
第三章
「奇怪哩,為什麼每次到了七夕幾乎都會下雨?」
「我知道,我阿嬤說是因為牛郎和織女在鵲橋上難過他們一年只有今天能見面,眼淚滴到人間就變成雨了。」
「好浪漫喔!」
「這有什麼浪漫的?一年見一面,換成我早就分了!搞不好織女已經改嫁八百次,還是牛郎外頭包小三,只有我們還笨笨以為他們每年深情相會,搞什麼七夕情人節的花招讓商人賺大錢。」
「嘖,那麼憤世嫉俗?說那些話小心被雷劈!」
「改嫁八百次?我先為你未來的老公默哀一下。」
「喂,什麼默哀?我還沒嫁你就詛咒我當寡婦--」
阮如懿帶笑邊打計算機,邊聽著同事們百無禁忌的閒聊,不用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也確定又快要下班了。
進來公司已經快一年,她已從生澀菜鳥升格為幹練老鳥,填報關表熟得像在填自己的出生資料,為了做不完的工作加班已成過往雲煙,還有餘力幫其他同事分攤部分工作,也和大家混出了好感情。
「如懿,你今天晚上應該和二少有約會吧?情人節嘛!」
天外拋來一句問話,像是觸動了開關,阮如懿擱在鍵盤上的手指立刻僵硬,一張臉倏地染成了蘋果。
「呃……嗯。」
不是沒有約會時被同事活逮的記錄,她很認命地從實招了。
唉,和同事們感情好也有個壞處,就是大家聊起情事肆無忌憚,尤其她和二少的辦公室戀情一傳開,大家更是時常好奇地追問進度,好尷尬。
但能怪誰呢?誰教她交了個行事率性過頭的男友,帶她回家見父母不夠,隔天還來個「昭告天下」,中午休息時間鈴一響,他就大搖大擺地跑來她辦公室約吃飯,說是要向其他單身男同事宣告對她的「所有權」,讓前一晚還努力苦思要怎麼隱瞞這段辦公室戀情的她立刻破功,當場成了大紅人。
幸好,公司同事沒有她想像中的可怕,以為會被說成靠美色攀關係之類的傷人謠言沒有傳開,除了偶爾虧她幾句,追問一下進度,什麼讓她難過的事都沒發生,還被男友笑話她是狗血戲劇看太多,才會對感情存有那麼嚴重的被害妄想症。
總之,她挺幸運的,無論工作或感情。
「呵呵,我剛剛送完文件回來,看見二少拿了一大束紅玫瑰下樓,今天晚上他該不會想求婚了吧?」
「什麼?」
同事的說法讓阮如懿坐立難安。
可能嗎?
因為氣喘問題,像花粉那種過敏原向來是能避則避,所以兩人交往至今,男友從未送過花,她也能理解。
可是同事說剛剛看他買了花,莫非今晚真有什麼特殊節目?
「不可能啦,我們才交往不到一年……」
阮如懿打哈哈敷衍過去,其實「姜昀謙」這三個字跟「不可能」完全是反義詞,再奇怪的事他都有可能會做。
「快一年已經很久了,求完婚,接下來就是開房間,然後明年就有小寶寶--」
「喂,什麼開房間?你這算職場性騷擾喔!」
「嘿嘿,開房間不能講,那說去炒飯可不可以--」
大夥兒又是閒聊又是鬥嘴,氣氛正熱,阮如懿卻是熱汗直冒,坐立難安。
討厭啦,她本來輕鬆準備赴約,被大家這麼一講,害她現在又期待、又怕受傷害,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鈴~~
下班鈴聲準時響起,公司不鼓勵員工加班,做上手的老職員幾乎都能在正常時間內完成分內工作,因此鈴聲一響,馬上看見大家飛快收拾好桌面,拎著包包先後離開。
阮如懿的工作也做完了,反正待在座位上傻猜也沒用,她收拾好東西便下樓,免得讓男友枯等。
一出大門,果然看見男友的車已經等在門口。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一對戀人,彼此早已不避諱同進同出。
「昀謙,今天要去哪裡吃飯?」
她一上車立刻故作輕鬆地問他,邊系安全帶邊藉著後視鏡瞄了瞄後座。奇怪,怎麼沒看到紅玫瑰的蹤影?
「不用看了,玫瑰我放在後卓廂。」
姜昀謙笑瞅著她,瞧她偷瞄到都快成鬥雞眼了。
「蛤?什麼玫瑰?」她好糗,只好趕快裝作不知情。
「呵,再裝就太假了。」他笑著捏了捏她鼻尖。「剛剛在電梯口過到你同事,就知道那個大嘴巴一定會跟你通風報信。老實說,我也很意外,居然會有女人這麼不識相,竟然送花送到我辦公室來--」
「花是人家送你的?!」她瞠目結舌。
真是晴天霹靂!
雖然知道不是買來送她的,心情是有點小小失落沒錯,但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有情敵出現才是大事。
兩人情況和剛開始交往時已經大不同,現在她愛姜昀謙愛得要命,一天不見就失魂落魄,連肚子餓都忘了吃飯,和姜家人的感情更和家人一樣,放假時,待在他家的時間快比待在自己住處多,心裡早已悄悄把自己當成姜家媳婦,不敢想像哪天沒有他的日子。
「嗯,你見過的,「富翔建設」的那個驕縱大小姐。」
姜昀謙態度坦然,畢竟他只是被倒追,不是真的劈腿。
「我已經清楚跟她說自己有女朋友,沒想到她還是那麼白目,本來想把花扔掉的,後來想想你應該會喜歡,所以把花塞在後車廂,待會兒送你回去的時候記得拿。」
阮如懿真是哭笑不得。
怎麼會有人這麼天才,想到把別的女人送他的花轉送給女友?
「我才不要。」看了會一肚子火。
「怎麼,吃醋了?」
「才沒有。」她死鴨子嘴硬。
「嘴都嘟得半天高了,還說沒有?」姜昀謙看著女友因為氣惱而微噘的小嘴,真是越看越可愛。「錯的是人,花又沒錯,擺在你房裡香香的,有什麼不好?反正她就算買下一整間花店,還是直接送個玫瑰園給我也沒用,在我心裡、眼裡只有你,誰也拐不走。」
她嘟起的嘴緩緩彎成幸福的上揚弧度。
這男人太聰明,總能猜透她最想聽的是什麼,適時哄她開心。
「誰知道,也許哪天出現像林志玲一樣的大美女倒追你,你就傻傻跟著人家走了。」雖然是玩笑,但是男友太出色,她的擔心只會多,不會少。
「呵,傻傻跟著帥哥走的是你,我太聰明,別人拐不走。」
「囂張。」
阮如懿笑睨他一眼,卻不為自己辯駁,因為當初自己真的是傻傻跟著帥哥走,一路走進他家,笨笨地就這麼死心塌地跟著他了。
「嗯,我很囂張,所以沒有人能勉強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也不可能輕易動搖我的心。」姜昀謙握住她的手。「其他女人再怎麼示好獻慇勤和誘惑都沒用,我愛的只有阮如懿一個人,只要牢牢記住這一點就好,知道嗎?」
「嗯。」她聽了滿心甜蜜。「可是以後再有女孩子送花,你直接拒收,叫花店拿回去就好,要女友接收情敵送的花,這種事大概只有你做得出來。」
「花還可以拒收?」姜昀謙笑笑說:「好,明天我就交代服務台,下次再有人送花給我全都直接拒收,因為我女朋友會吃醋。」
「後面那句就不用了。」她好笑又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走吧,不是說跟餐廳預訂了六點半?今天路上會很塞,再不出發小心訂位被取消。」
「放心,是認識的餐廳,就算遲到半小時他們也會替我把位子留著。」
「既然認識,更不應該給對方找麻煩,今天客人很多,我們早點吃完還能空出位子給其他在等的客人,餓著肚子等用餐很可憐的。」
「這麼善良?」他故意皺眉說:「拜託,千萬別像上次看到外頭一堆人排隊,一直催我快點吃完,吃不飽又消化不良,我才可憐。」
「你沒吃飽還消化不良?」阮如懿聽了好心疼。「我是說我們少聊一些、吃飯速度快一點,不是叫你狼吞虎嚥還吃不飽就先走--好啦,今天我保證不管外面多少人排隊等都不催你,你想吃多久吃多少都可以。」
「這還差不多。」姜昀謙這才啟動引擎,將車子開上道路。「昀謙,你剛剛在車上有抽煙嗎?」
「嗯,有啊,抽了一根。」阮如懿微蹙眉。「不是答應我會戒煙嗎?」
「答應?我記得自己只是說可以考慮看看,可沒有答應你。」他記性超強,沒那麼好唬卡。
「抽煙對身體不好,何況你又有氣喘的毛病--」
「別說了。」他語氣有些不悅,臉上倒是還帶著淺淺笑意。「你什麼都好,就是愛管我這點不好,越來越像我媽了。」
「可是……」
「好了,我不想在這種日子為了這點小事又鬧不愉快。」這次,他臉上的笑容褪了大半,擺明真的不想再繼續相同話題。
「如果不是太在乎你,我才不會浪費口舌說你。」
阮如懿幽幽說了一句,轉頭看向窗外,真的不提要他戒煙的事,卻也完全沉默下來。
男友什麼都好,就是明明氣管不好還煙酒不忌,忙起來忘了吃藥、帶藥更是常有的事,自己又不能二十四小時待在他身邊,心裡總免不了為他多擔心,偶爾也就忍不住會唸唸他。
被嫌囉嗦也要說,還不是因為真心為他著想?偏偏他不領情,不愛惜自己身體,真的讓她好傷心。
「生氣了?」
安靜不到幾分鐘,姜昀謙先開口,響應他的依舊是一片沉默。
「好,是我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有女朋友那麼關心我還不珍惜,該罵!你別生氣了,氣壞身體我會心疼喔。」
姜昀謙說著,有些不敢相信,這些話居然出自自己口中。
就像爸說的,他這個人率性而為慣了,為了一點氣喘的小毛病戒這戒那,和朋友交際應酬說這不能吃、那不行喝,別彆扭扭的掃人興致,一點都不是他的作風,更討厭別人管東管西,即使說了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繼續我行我素。
但阮如懿這女人真的是他的死穴。
她傻乎乎地被他哄著玩的時候很可愛,但是認真起來也非常固執,光聽他媽媽說過一次抽煙對他身體很不好,希望她有空多勸勸他,這傻女人就真的每次聞到一點點煙味便開始嘀咕不停。
不過是一點小樂趣,一直被叨念真的很煩,依他不喜歡受人約束的性格應該覺得厭煩,可是一切如同她說的,要是不在乎,她才懶得管他,管越多代表越愛他,這樣一想,心裡還滿甜蜜的。
更麻煩的是,看見她難過的表情,他是真的會心疼,不是嘴上說說的甜言蜜語而已,只能回頭哄她開心了。
「你只是嘴上說說,才不會真的心疼我。」她還有些嘔氣,回答時連頭都不回。
「疼,真的會心疼,疼到胸口悶悶的,開始有點不舒服。」他說話時還慢慢緩下車速。
「你怎麼了?」一聽說男友不舒服,她立刻回頭,緊張兮兮地問:「趕不上預約時間也沒關係,你先把車停到路邊休息一下。」
「嗯。」姜昀謙打了方向燈,路旁沒地方暫停,他便開入旁邊的小巷中。「來,你先喝口水。」阮如懿把擱在置物架上的保溫瓶打開,用瓶蓋盛了杯水餵他。「親愛的,雖然我很高興你這麼主動,不過我現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光天化日之下要搞車震好像也太過刺激了一點?」
「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應該不嚴重。」
阮如懿白他一眼,繼續解開他衣鈕和領帶,讓他更舒服一些。
「明明就很擔心我,何必繼續跟我鬧脾氣?」他皮皮地對她綻開笑。「我們在一起都嫌時間不夠了,還要浪費時間為一點小事吵架嗎?人生苦短,要珍惜當下,什麼時候會突然蒙主寵召都--」
不等他說完,阮如懿立刻摀住他的嘴。
「姜昀謙,以後不准你再說這種話嚇我!」她瞬間眼眶泛起淚光。「我好倒霉,為什麼偏偏愛上你這種又無賴又愛惹我生氣的人?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更不好,你就不能多照顧自己一點嗎?你要健健康康的才能陪我到老,我不要你出任何意外,想要你陪我一輩子--」
「好啊。」
姜昀謙拉開她摀住嘴巴的手,親熱地親了親她的手背。
「……好什麼?」她埋怨得正起勁,被他天外插進一句話,完全無法理解。
「剛剛你不是在跟我求婚?」他笑開了。「好啊,我願意娶你。」
「我、我哪有?」阮如懿的臉「轟」地瞬間炸紅。
「怎麼沒有?你明明說要我陪你到老,陪你一輩子,去路上隨便找人問,絕對都說是求婚沒錯。」他一口咬定,不讓她有否認的機會。
「我……」被他這麼一說,又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都答應結婚了,你怎麼一臉茫然?不開心嗎?」不開心嗎?不,她很開心、超級開心!
眼前這個胸前衣襟大敞,胸肌結實、性感撩人的俊男,除去太隨興、不夠愛惜身體的毛病之外,完全是她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她心裡早將他當成未來老公的唯一人選,現在真成了准老公,她當然開心極了。
可是,她更懊悔一件事。
每個女人都期待的浪漫求婚場面,就這麼莫名其妙被自己給搞砸,變成她主動求婚,雖然結局一樣是走進禮堂結婚,可是感受大大不相同,萬一被人間起求婚的事,還以為是她迫不及待想結婚--
「我不要啦……」
她越想越委屈,就這麼嫁了好不甘心,別說要笑,她還想大哭一場。
「剛剛那個不算,應該是你求婚才對!」她邊哭邊抗議。「跟你在一起什麼都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成為你的女朋友,莫名其妙被你帶回家見父母,莫名其妙變成我向你求婚。一直被你耍著玩,哪有人這樣的?嗚……」
「怎麼說哭就哭了?」
直到剛剛,假裝不舒服哄她關心自己、結束冷戰的計劃還算順利,所以忍不住捉住她語病逗她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又玩得太過火了?
「別哭了,不算就不算,我們重來,可以吧?」他連忙抱住她安慰。「老實說,我本來就打算今天要向你求婚。我訂的是包廂,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我們這對男女主角出席。剛剛只是逗你玩,不是你急著想嫁我,是我急著想快快把你娶回家,我保證這回不會讓你莫名其妙出嫁,一定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進姜家,所以別再哭了,好嗎?」
「真的嗎?你早就準備好今晚要求婚?」
她抬頭,含淚凝視男友,半信半疑,畢竟過去被他捉弄的次數,十根手指都不知道要來回數幾遍才數得完。
「你不信?」他長臂一伸,取來面紙為她拭去眼淚。「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去年你生日時我也訂了包廂,裡頭的佈置你應該還有印象,待會兒進餐廳你馬上就會發現哪裡不一樣,只是現在說破,就沒有驚喜可言了。」
「有沒有驚喜沒關係,不要一天到晚讓我驚嚇比較重要。」阮如懿相信他的話,感覺心理平衡許多,淚水漸漸止住。
「是。」他不禁苦笑,反正她不要哭得讓人揪心就好。
「你胸悶好一點了沒有?」阮如懿望著他的眼神佈滿不安。「我看還是打電話跟餐廳取消訂位好了,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路上隨便先買點東西填填肚子就可以。」
「取消?」原本裝得有些病懨懨的他,立刻坐直身子。「不用,我沒事了,求婚的事雖然說破了,還是照計劃去餐廳吧,畢竟今天可是七夕,怎麼可以為了一點小事--」
「你身體不舒服,怎麼能說是小事?」她還是覺得不妥。「你氣管不好,平日又不聽勤改掉不良習慣,至少也得多留意一下身體的小病痛,該看醫生就要去醫院報到。何況你不舒服強陪著我去吃飯,我也沒胃口。」
「欸,我--」
「拜託,去醫院好不好?」阮如懿在他唇上輕印一吻,像媽媽哄小孩似地溫柔勸說。「昀謙,就算是為了讓我今晚回家之後能安心,求求你去醫院看一下,好嗎?反正時間還早,只要醫生說沒事,接下來的時間你想吃大餐還是做什麼我都陪你,好嗎?」
其實姜昀謙本來是想誠實招認胸悶什麼的全是謊言,就算又被她念一頓,也好過要去討厭的醫院報到。
不過一個香甜的吻制止了他來不及吐出的話語,聽見女友誘人的「交換條件」之後,他立刻改變主意,決定將錯就錯,做做善事去醫院讓那些七夕情人夜還得苦命值班的護士們看看帥哥,提振一下精神。
而他,更是精神百倍,因為他將會「善有善報」。
「……只要醫生說沒事,接下來的時間你想吃大餐還是做什麼我都陪你,好嗎?」
話可是她說的。
誠實、善良如她,肯定會信守承諾吧?
「好吧,為了你,我去。」姜昀謙癟著唇,擺出勉為其難的無奈表情。
「謝謝你。」阮如懿鬆了口氣。能說動這個固執男人聽話可是不簡單的任務。
「可是我餓了,要先吃一點前菜才有體力勉強自己開車去醫院。」
她忍不住抿唇輕笑。看來自己真是愛這男人愛慘了,連他現在像個孩子要小脾氣,都覺得好可愛。
「好,看你想吃什麼,我們先去買一點填填你的肚子。」她完全是寵溺的語氣,早就忘了自己不久前還被他鬧到哭了。
「我想吃剛剛那個。」他盯住她的唇,眼色垂涎。
若是認識他之前的阮如懿,肯定聽不懂這種沒頭沒尾的雙關語,不過相處久了,光看他鎖定自己的火熱目光,她也讀出其中語意。
「你很色耶,萬一有人看到多丟臉?」
「我親我未婚妻有什麼丟臉?不親就不去。」
害羞歸害羞,她還是紅著臉,配合地傾身向前,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這種吃法我會餓死--」
姜昀謙一手扣住她後腦勺,一手攬住她纖腰,像狂風捲落葉般將她捲入懷裡,吻得又深又重,一瞬間,阮如懿腦中也中只剩下他,完全忘了外界其他存在,人也逐漸融化在他的纏綿熱吻中。
綿長的熱吻暫時結束,他將還有些失神的女友安置回座位,幫她繫上安全帶,情不自禁地又在她紅灩灩的唇上加印一吻,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開車上路。
「好了,剩下來的,等看完醫生再繼續。」剩下來的……是什麼?過了幾秒,阮如懿才回過神思索男友最後拋下的一句話。
姜昀謙唇畔噙笑,相信女友很快會明白他的意思。
是她自己說的,看完醫生之後做什麼事都陪他,而他想做的事還真是非得她陪不可。
今天晚上,大野狼可要順理成章把可愛的小綿羊吞下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2:54
第四章
站在穿衣鏡前,阮如懿看著自己一身純白嫁紗的模樣,忍不住幸福地彎唇甜笑。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那麼早婚。
生活規律、簡單又不跟朋友泡夜店、聯誼,應該會單身很久,然後一路朝敗犬之路邁進,大概三十好幾才會被爸媽押去相親結婚,然後做個高齡產婦……
誰知道,遇上姜昀謙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她的未來也跟著暴走,完全不在掌握之中。
大學畢業才一年多就要嫁人,而且還拖延不得,因為肚裡的寶寶再七個多月就要跑出來喊媽了,
想到這兒,她不安地低頭看看小腹--
呼,幸好選的是可愛型的高腰婚紗,現在什麼都看不出來,離婚期只剩一個禮拜,到時候肚子應該和現在差不了多少,穿這件婚紗很安全,不會有人發現新娘帶球跑。
可是……
她歎口氣,對著鏡子微蹙眉。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等肚裡的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所有人一樣會知道她先上車後補票。
雖然現在的未婚媽媽不再是什麼罕見的事,奉子成婚更不算什麼,但她向來是爸媽親友眼中最文靜規矩的乖孩子,出生至今沒出過什麼大差錯,結果第一次捅樓子就捅出一條人命來。
唉,她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回家向家人報告「雙喜臨門」時,他們同時瞠目結舌的呆滯表情,還被小弟調侃她「惦惦吃三碗公」--
「都是你害的!」
「蛤?」
姜昀謙前腳才剛踏邁更衣室,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罵,一頭霧水。
「我是聽過孕婦脾氣會特別壞,時不時發作,不過你才兩個多月就這樣,那接下來的幾個月我要怎麼過?」他開玩笑地邊說邊帶上門,走近未婚妻。
「反正你怎麼過都比我好過。」她嘟起嘴。「再過幾個月肚子大到不能藏,大家就會開始追問預產期,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是奉子成婚,好丟臉……」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他莞爾。「阮小姐,你活在古代嗎?現在誰會為了這種事嘲笑別人,何況我們不是奉子成婚,是先決定結婚之後寶寶才來報到,差很多好不好?」
「我覺得差不多……」她抿抿唇,就是有些在意別人眼光。
「怎麼會?奉子成婚是不想結婚,可是為了給孩子名分不得不趕著進禮堂的,而我是愛你愛到發狂,為了給我自己一個名分,急著逼你進禮堂,兩個等級差很多好不好?我是有沒有孩子都想和你結婚,和別的男人看在肚裡孩子的分上,才把孩子的媽娶進門是天差地別,不能混為一談。」
姜昀謙抱著她長篇大論,聽得阮如懿的腦袋裡全是字在飛,迷迷糊糊的,幸好重點有抓到,就是無論有沒有孩子他都想娶她為妻,因為他真的很愛她。
其實女人心很簡單,只要感受到那份真切的愛意,心裡便甜如蜜,像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一樣力量百倍,天塌下來都有勇氣去撐了。
「好啦,你要表達的我都知道,快點放開我,萬一婚紗店的人進來看到就--」
她還沒說完,姜昀謙已先一步封住她的唇。
阮如懿嚇一跳,畢竟真的隨時會有別的新人進來試婚紗,害羞的她試著想推開未婚夫,他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一副不讓他吻個過癮,天王老子進來也休想叫他放手的霸道模樣。
呵,這男人哪……
她在心底無奈地笑了。這男人的脾氣真的很好捉摸,像個孩子,越是逼他往東,他越是要往西,像是對「順從」、「妥協」這兩句話過敏一樣,一觸著就發阼。
可是,她還是愛他愛得要命,因為不「過敏」的其他時刻,這男人真的對她體貼又溫柔,總懂得用幽默消彌她內心的煩躁與不安,該說的甜言蜜語更不會木訥地放在心裡,知道要說出口,她才能深切感受到,哄得她每天過得開開心心,一天比一天更無法離開他。
所以她不再因顧慮而遲疑,順從地放軟身子倚著他,回應他的熱情索求,更不得不承認想著隨時可能有外人闖入,反而讓這個吻更加火熱,像在偷情一樣刺激。
「親愛的,我們回家吧!」這個吻諉人太滿意,滿意到姜昀謙直想立刻抱著未婚妻衝回家繼續。
「噗!」
阮如懿的反應卻是噗哧一笑。
「喂。」
「喂什麼喂?你這個大忙人別忘了,今天一整天除了試改好的婚紗,還要送帖子給長輩們,車程再加上坐坐聊聊的時間,我們恐怕十一、二點才能拖著疲累的身軀「各自」回家了。」
她刻意加強「各自」兩個字,表明已經預期自己累得上床除了睡覺,什麼事都不想做,不歡迎他來擠同一張床擾人清夢。
「唉,所以說,為什麼不能用快遞把帖子和喜餅一起寄去?這樣真是浪費我們的生命。」事實擺在眼前,他動力完全消失了。「難得的假日,我們還是試完婚紗就去過兩人世界,不要打擾那些老人家睡午覺。」
「別胡說八道,這是該有的禮貌。」阮如懿才不隨便跟他起舞。「我覺得這件婚紗已經改得很完美,就這樣吧,你先出去等我換一下衣服,待會兒我們就可以出發了。」
「我幫你換!」姜昀謙立刻自告奮勇,黯淡的俊眸重新熠熠發光。
「算了吧,我可不會笨到引狼入室。」
她哪裡不知道他腦袋裡打什麼主意,立刻將大野狼推出門外,省得待會兒換自己走不出這道門。
叩叩叩--
她剛脫下婚紗,換上原先的衣服,長褲拉鏈才拉到一半,門板突然被人敲得又凶又急。
「姜昀謙,有耐性一點,別鬧了。」
她好笑又好氣地朝門外喊,婚紗不好穿脫,換衣服的確費了一些時間,但也不用催成這樣吧?
「不是啦!」門外傳來女店員驚慌失措的聲音。「阮小姐,你未婚夫出事了!」
晚上快七點,醫院裡正是人聲吵雜、訪客最多的時候,病人想圖個耳根清淨都不得安寧。
但是在單人病房區,病患隱私好多了,門一關,幾乎聽不見到走動、笑鬧聲,因為如此,病人也得以好好休息。
萎昀謙就這麼昏昏沉沉地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之前,先是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眉心立刻扯出皺折。
聞到這味道,他便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方。
他超級討厭的醫院。
睜開眼,他發現自己不是躺在急診室,而是已經轉進了單人病房,立即察覺自己這回失去意識的時間似乎久了點,失去意識前的記憶也漸漸浮上腦海……
那時候他煙癮又犯,到婚紗店外頭抽了幾口,突然一陣胸悶襲來,像被人緊緊掐住,一口氣怎麼都吸不上來。喘不過氣的他越是大口喘氣,越是痛苦,意識漸漸模糊,眼前最後的畫面是未婚妻倉皇地跑向他--
「如懿?」
姜昀謙喊了聲,回應他的卻是一室寂靜,這才發現偌大病房裡似乎只有他一人,未婚妻並未陪伴在身旁。
「怪了,人呢?」
他瞭解未婚妻的性情,沒親眼看見他張開眼像平日一樣和她說笑,她不可能安心離開他身邊,大概只是出去一下吧?
「唉。」
他歎一聲,輕揉胸口,隱約還感覺得到一股微微的疼。
這回氣喘發作來得快又急,事前毫無預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如懿第一次當場見到他發病的模樣,肯定受了更大的驚嚇,說不定還哭了……
想像她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兮兮的模樣,姜昀謙心頭一陣不捨,更急著想讓她看見自己沒事,好好安慰她。
「如懿!」
「都住進病房了還「如意」?是超不如意才對!」
姜雅棠才開門就聽見二哥焦急喊著未來二嫂的名字,抓緊機會消遣他一番。
「如懿呢?」他懶得跟小妹計較。
「你還好意思問?」姜雅棠一屁股坐上病床,斜睨他一眼。「二嫂被你嚇得三魂七魄飛了一半,連肚子裡的孩子都--」
「她流產了?!」姜昀謙憶起她當時奔向自己的慌亂模樣,面色慘白。
「呸呸呸,童言無忌!」姜雅棠連三呸,忙著去霉運。「二嫂肚子裡的寶寶安然無恙,什麼事也沒有,你不要亂講,被爸媽聽到會被罵死!」
「姜雅棠,你是來亂的嗎?」他差點沒被小妹氣死。「你先說如懿被嚇得三魂七魄飛了一半,後來又說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怎樣,故意誤導我聯想到那裡去,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我只是要說連肚子裡的孩子都被嚇哭,誰教你反應那麼大?」她吐吐舌,不認帳。
「最好是。」剛清醒就被小妹嚇去半條命,姜昀謙真是欲哭無淚。「我好渴,先倒杯水給我。」
「喔。」這回姜雅棠總算記起二哥有病在身,不繼續跟他抬槓,立刻去倒杯水給他喝。
「如懿回家休息了嗎?」他猜想未婚妻一定是緊急聯絡了他家人,既然有小妹留下來照顧,懷有身孕的她可能就被催回去休息了。
「怎麼可能?」
說起這,姜雅棠忍不住往二哥胸口戳兩下。
「我和媽趕來的時候,二嫂哭翻了,嚇得直發抖,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憐,聽說你發作前還抽煙抽得很爽?二嫂為了這件事一直跟媽道歉,說是她不好,沒辦法讓你戒煙,連讓你少抽點煙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如果你有什麼意外都要怪她。媽一直安慰她不會有事,要她先回家休息,她說什麼都不肯,一定要親眼見到你醒過來跟她說話,守在病床邊不肯離開,半個多小時前,媽才好不容易硬拉著她一起去吃飯。」
她忍不住再補戳兩下。「看你多造孽,害二嫂哭幹了一缸眼淚!」
「小姐,我好歹也是個剛醒過來的病人,要戳也輕一點好嗎?」
姜昀謙揉著有些泛疼的胸口,除了被戳得疼,還有對未婚妻的心疼,更有滿肚的心酸無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上醫院,被抬到這裡來嚇人也不是我願意的。和如懿交往之後,她見我抽煙一次就念一次,我已經盡量減少每天抽煙的數量,誰知道會突然氣喘發作?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正說著,似乎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兩人同時往門口望去,果然姜母已經帶著阮如懿回來。
「昀謙!」
一進門,看見未婚夫已經清醒過來,正用熟悉的眼光微笑凝望自己,原本還一臉愁雲慘霧的阮如懿立刻重展歡顏,快步來到他身邊。
「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她很想緊緊抱住他,可是礙於家人都在,只能緊緊握住他伸來的手。
「沒事,就說我這是老毛病了……」
「媽,你們不是去吃飯,怎麼才半個小時就回來?」姜雅棠沒在聽那對未婚夫妻說些什麼,好奇地看著母親手上的大包小包。「你買什麼?」
「如懿一直掛念你哥,面沒吃幾口就急著趕回來,我只好叫店家幫我打包外帶,晚一點她餓了,也方便熱來吃。」姜母說完,瞪了兒子一眼。「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還說沒事?你的吸入器呢?叫你一定要隨身帶,你就是不聽話,都要當人家老公的人了,這麼重要的事還漫不經心。」
「媽,我錯了。」姜昀謙知道不認錯又要被念上好久,乾脆一口承認。「我不是沒帶,應該是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叫婚紗公司幫我找找,搞不好丟在更衣室裡。
「二哥,你真是天兵,這麼重要的東西你也能搞丟?」
他白了小妹一眼。這小妞真的把對他落井下石當成生活樂趣了。
「以後要小心一點。」姜母看了未來媳婦一眼,很識相地拉拉女兒。「走吧,你哥讓如懿照顧就好,你陪我去吃飯。」
「媽,你不是剛剛才和二嫂去--」看見母親朝自己使了個眼色,姜雅棠馬上明白了。「對喔,二嫂沒吃幾口,你一定也是,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燒肉店很好吃,我帶你去!」
「姜雅棠,你二哥我生病住院,你胃口很好嘛,還吃燒肉?」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她調皮地笑。「我跟二嫂不一樣,已經被你磨練得處變不驚,你再不改改自己的生活習慣,過幾年連二嫂也懶得理你,你就自己去辦住院、出院,休想有人留下來照顧你!」
「如懿才沒你那麼狠心。」姜昀謙得意地望著未婚妻,這點他很有自信。
「二嫂,你別被二哥吃得死死的--」
「好啦,多話,還不走!」
姜母懶得浪費時間聽他們兄妹倆鬥嘴,拉了女兒直接離開,把空間留給裡頭的小兩口。
「聽說把你嚇壞了?」姜昀謙一等母親和妹妹離開,立刻拉著她坐到身邊。
「嗯。」阮如懿點點頭,如今想來還心有餘悸。「你喘到後來都快翻白眼了,好像真的會斷氣一樣,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的藥,救護車又一直不來,我好怕你出事……」
「你看你,眼睛都哭腫了,還哭?」他不捨地輕擁著她安慰。「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更小心,不會把吸入器搞丟。」
「這樣還不夠!」阮如懿見識到他病發的可怕,再也不想繼續順著他亂來。「把煙戒了,算我求你好嗎?」
姜昀謙蹙眉,露出一臉頭疼的表情。「如懿,我--」
「我好怕失去你。」想也知道他想拒絕,但她也不打算妥協。「你上救護車不久就失去意識,送你來醫院的路上,我不知道有多害怕,忍不住要想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來不及見到爸爸了?」
她說著,又忍不住落下兩行淚。「就算是為了我和肚子裡的寶寶,可不可以請你多保重自己?你忍心繼續這麼隨興生活下去,讓我每天擔心受怕,想著會不會哪天你就丟下我們母子離開,還是又忽然在哪裡倒地不起,時時刻刻都放不下你嗎?」
「欸,你別自己嚇自己。」他又想敷衍過去。
「拜託你了。」她沒那麼容易放棄。「昀謙,媽說的沒錯,你是要當爸爸的人了,難道一點都不為我們的寶寶著想?萬一今天你病發時我們不是在市區的婚紗店,而是在偏遠的郊外,你很可能會錯過黃金搶救時間,我肚子裡的孩子真的就會成了遺腹子,我們母子要怎麼辦?難道那幾根煙真的比我和孩子重要?」
「當然不是。」他趕緊哄她。「好,我答應你,以後一天三根,就三根,我減量減成這樣夠了吧?」
「三根跟三包有什麼差?你今天一根就進醫院了。」她越哭越傷心。「就只是為我戒煙都做不到,還說你有多愛我?我不要跟你結婚了,你只會騙我,嗚……」
「愛不愛跟戒煙有什麼關係?」
唉,沒想到會把她嚇到這麼堅持,他頭好痛!
「真的愛我的話,戒煙算什麼?明明說要守護我一輩子,結果是要嚇我一輩子,我心好痛,肚子也痛……」
「肚子痛?」他突然記起一件事。「如懿,別哭了,孕婦情緒起伏太大,一個弄不好會動到胎氣的,你現在還沒進入穩定期--」
「我不管!反正你不愛我和孩子,與其要送你走,不如我和孩子先走!」
「好好好,我戒、我戒煙就是了!」他認了,聽起來就心如刀割,哪還捨得讓她繼續傷心。
「我聽你的,只要你聽話別哭,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他抱著她又吻又哄。
「乖,媽媽哭,肚子裡的孩子也會跟著傷心,萬一以後生出個八字眉又眼角嘴角下垂的愛哭鬼女兒,我要做牛做馬、準備多少嫁妝才能把她嫁出去?饒了我吧!」
阮如懿哭得正心酸,但聽他講的想像孩子的模樣又想笑,不甘心地抿唇瞪他一眼,終究還是忍不住破涕為笑。
「姜昀謙,你真的好可惡,哪有人這樣詛咒自己小孩的?」
「我哪有詛咒孩子?」見她笑了,他總算放心。「我是十分誠心地請你留意這個可能,以後開心多一點,難過少一點,孩子一出生就哈哈大笑,多健康?」
「小孩子剛出生都是大哭,哪有人大笑的?」不過重點不在這裡。「你答應聽話戒煙是真的吧?如果你只是哄我,以後我都不理你了。」
「那怎麼行,你是要跟我過一輩子的女人,都不理我,那我不是會悶死?」他無奈地苦笑。
「戒煙就戒煙嘛!為了我心愛的老婆和孩子,上刀山下油鍋都行,戒個煙算什麼?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就一定會做到。」
「謝謝!」阮如懿開心地緊抱他。「昀謙,謝謝你願意這麼做,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愛你一生一世,永遠都不離開你!」
「呵,這個交換條件聽起來真不賴,好像是我賺到了。」一肚子苦水的他總算感覺划算多了。
「什麼交換條件?」她聽了真是好氣又好笑。「勸你戒煙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如果不是太在乎你,我才不管你想怎麼糟蹋自己身體,我--」
「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先別說我了,現在呢?你肚子還痛不痛?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他比較擔心這個。
「你別再惹我生氣就不痛了。」
「不敢,現在老婆和肚子裡的孩子最大,我是排行最小的「小三」,哪裡還敢造次?連我說過一輩子死都不戒的煙也為你戒了,真是應了一句俗話--愛到卡慘死!」
「小三是這麼解釋的嗎?」阮如懿啼笑皆非。「不過,還是謝謝你願意答應我戒煙,一直堵在我心裡的石頭總算可以稍微放下一些。」
「只有一些,不是全部?」姜昀謙眉一挑。「這小小的地方放什麼石頭?只能放我一個,我住就很擠了,哪裡還有空間讓你收藏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全部清空!」
「不是我收藏,是你帶進來的,要清自己清。」
「我帶的?」他一臉納悶。「我什麼時候帶給你一堆煩惱?我可是專情又深情的完美男人,身旁的桃花別說想開花了,一有花苞就先被我自己掐死,你還有什麼好煩惱的?你就是愛亂想,孕婦要把腦袋清空,不要一天到晚自己嚇自己,天塌下來有我幫你擋著,知道嗎?」
「嗯。」
「這才乖,過來給老公抱抱。」
阮如懿嫣然淺笑,順從地再度倚進他懷中。
果然,薑是老的辣!
其實剛剛吃飯時,她提到自己對昀謙氣喘又愛抽煙的擔心,未來婆婆教她絕對不能錯過今天的大好時機,趁他因為送急診嚇到她而內疚心疼之時,她又真的已經哭得眼睛又紅又腫,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模樣,拿出女人一哭二鬧的厲害功夫死纏爛打,再假裝動到胎氣肚子疼,這樣還不憐惜她、答應她,那這種男人也不必嫁了。
幸好,這個男人她還能嫁。
其實,她心中另外的牽掛便是未婚夫不愛惜身體的其他不良生活習慣,不過看在他剛從鬼門關前轉一圈回來,又已經答應戒煙,其餘想讓他改過來的事還是暫時擱在心頭,別一下子逼太緊比較好。
反正來日方長,為了和心愛的男人白頭到老,再困難她也一定會努力讓他聽話改變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3:16
第五章
九年後
「媽媽,爸爸在偷喝冰啤酒!」
「咳咳咳--」
姜昀謙想不到自己都躲到後陽台了,居然還會被提前回家的兒子活逮,他嚇得嗆到,猛咳不止,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媽媽,爸爸一直咳!藥!媽媽,快拿藥!」
八歲多的姜瑋仁把父親嗆到當成氣喘病發,原本在門邊頑皮探頭的可愛神態立刻轉為驚慌,轉身衝去找救兵。
阮如懿正要把買回的東西放進冰箱,一聽到兒子大喊,馬上從廚房衝進臥房,緊急拿了吸入器來到老公身邊。
「昀謙,快吸!」
「爸爸,快吸!」小瑋仁有樣學樣,緊張兮兮地扯著他褲管。
姜昀謙看著他們一大一小的慌張模樣,反而忍不住邊咳邊笑。
「我是被嗆到,不是氣喘發作。」
「嚇我一跳。」
看丈夫還能正常說笑,應該真的只是被嗆到,阮如懿這才鬆了口氣。
「我都多久沒發作了?你們真會窮緊張。」
等到氣息慢慢平順,姜昀謙反而揶揄他們母子倆,長臂一伸便把兒子扣進懷裡搔癢。
「你這個小壞蛋!居然敢跟你媽打老爸小報告?看我怎麼治你!」
「哈哈哈,媽媽救我!哈-」姜瑋仁小小身軀拚命扭動、掙扎,還是逃不過老爸掌控,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昀謙,你別鬧他了。」
阮如懿嘴上說說,也沒有實際行動,因為看他們父子玩鬧的畫面還挺有趣的,何況兒子笑得很開心,根本只是嘴巴嚷著玩,並非真的需要老媽出手搭救。
「我是在重振父綱,這小子越來越不怕我了。」他出手不重,只是跟兒子鬧著玩。
「不是你自己說父子相處要像朋友一樣?」阮如懿吐他槽。「你別跟瑋仁玩太瘋,晚上他又要睡不好說夢話了。」
「說夢話?我拿番石榴塞住他的嘴。」
「媽……」以為爸爸說真的,小瑋仁可憐兮兮地瞅著媽媽。
「你爸在跟你開玩笑,你嘴那麼小,怎麼可能塞得進去?」她笑著走過去輕拍了老公的手掌一下。「玩夠了吧?快點把孩子放下來。」
「好吧,看在媽媽分上,今天我放你一馬。」老婆再度出聲了,姜昀謙這才罷手。
「壞爸爸!」小男孩立刻跑到媽媽背後,調皮地對爸爸吐舌頭扮鬼臉。「你這小子--」
「媽媽,爸爸偷喝冰啤酒!」
姜昀謙要抓兒子的左手僵在半空中,以為混過去了,沒想到兒子又重提舊事,害他漂亮老婆的笑容立刻轉為不悅。
「瑋仁,去廚房幫媽媽把牛奶和水果放進冰箱,然後去洗澡。」她先支開小孩子,再處置眼前這個「大孩子」。
「好!」
姜瑋仁最愛媽媽,向來最聽媽媽的話,馬上就乖乖跑去廚房。
「呵,不是帶瑋仁去和你那些朋友開媽媽聚會,怎麼那麼快就回來?」
他乾笑。抓錯時間結果被活逮,真教人扼腕!
「其中一個朋友的孩子突然發燒,所以提早散會了。」阮如懿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啤酒呢?」
「唉……」他誇張地長歎一聲。「有沒有那麼衰?我才喝了一口,而且有半口都嗆出來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監視器?哪有那麼準的……」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你身上裝個十台監視器。」她真是好氣又好笑。「快點把啤酒交給我。」
懊惱歸懊惱,不甘歸不甘,姜昀謙還是乖乖將手上的啤酒罐遞到老婆手中。阮如懿一摸,罐身果然還冰涼的。
「昀謙,不是說好了,不可以碰冰的食物?」阮如懿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你的氣管不好,喝酒已經很傷身了,還喝冰的更糟糕,真的無論如何都想喝一口,至少也等退冰之後--」
「啤酒退冰能喝嗎?那跟喝藥水有什麼不同?」他認真地解釋給她聽。「不是我在說,啤酒就是要冰冰涼涼的入口才是極品,男人夏天就是要豪爽、大口地灌啤酒。」
「你不只是男人,還是我的老公,瑋仁的爸爸,在你豪爽暢飲之前,可以先想想我們孤兒寡母哭倒在你靈前的可憐模樣。」
呃,夠狠!想到那情景,姜昀謙對冰啤酒高漲的慾望瞬間化為泡沫。「哪有人那麼倒霉,幾罐啤酒就掛掉?」
「所以你拿了不止一罐?」她再度伸出手。
「剩下的那幾罐呢?」
「呃……」他差點咬到自己舌頭。這就叫不打自招嗎?
「知道了,我全部放回冰箱,可以了吧?」唉,虧他剛剛買了三罐啤酒回來,開開心心地準備好好暢飲解暑氣。「我可是你老公,管我像管小孩一樣,你真的是--」
「真的是很愛你。」阮如懿驀地展開雙臂環抱丈夫,倚進他廣闊的胸膛。「昀謙,管你這麼多,真的很抱歉,可是為了能和你白頭偕老,我只能繼續當個討人厭的管家婆,只要你健健康康的,能長命百歲,討厭我也沒關係。」
就算原本心裡真有一點火氣,聽到老婆這麼溫柔深情的告白,他百煉鋼都化成了繞指柔。
「傻瓜,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天氣熱得要命,但他抱著老婆好窩心。「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只是有時候我忍不住還是會發幾句牢騷。你想想嘛,叫我喝溫啤酒,那跟叫你等冰淇淋融成一灘水再吃的感覺差不多,有多噁心?」
「呵,被你這麼形容是滿噁心的。」她在老公懷裡呵呵笑。「那……微冰吧!偶爾真的忍不住想喝,至少先拿出來讓溫度降一些再喝,而且一罐是上限。你要知道,酒不是什麼好東西,何況讓兒子看見你喝酒。長大他說爸喝他也要喝,我怎麼教他?變成酒鬼怎麼辦?」
「怎麼教?灌他喝一缸,讓他吐上一整晚再送他去洗胃,嚇到他一輩子都不敢碰酒。」
「胡說八道。」她半開玩笑回他。「人家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果真的那麼做,我看他肯定和他爸一樣不服輸,下回喝兩缸跟你拚了!」
姜昀謙眼角抽動了下,兒子是長得像他沒錯,眉清目秀的人見人愛,頑皮好動的個性聽說也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這些他還挺得意的,可是萬一長大個性也和他年輕時一樣「反骨」,他就笑不出來了。
「知道了,以後我在兒子面前絕對會滴酒不沾。」身教問題,他明白的。
「在兒子背後就大喝?」
「結婚這幾年來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大喝?」說來他忍不住苦笑。
「結婚以前,我想喝就喝、想吃就吃,結婚之後,你一天到晚盯著我這不許吃、那不許喝,我的「奴性」都被你訓練出來了,要是以前去買啤酒絕對是一打、兩打地搬回家,哪有可能在超商考慮半天才拿個三罐?唉,越想越覺得自己好悲哀。」
「乖喔!老婆給你秀秀。」阮如懿忍著笑摸摸他的頭。聽起來是滿可憐的。
「喂,把我當狗啊?」他真是啼笑皆非。「汪汪!」
兩人一愣,不約而同地望向陽台入口,發現兒子不只學狗叫,還躲在那兒抿嘴偷笑。
「哈哈,爸爸是小狗!」
「好啊,你沒聽媽媽話去洗澡,還跑來笑爸爸是小狗?」姜昀謙故意裝出齜牙咧嘴的凶狠表情。「我數三下後開始追,被我抓到就打到你屁股開花!一、二--」
「三!」
姜瑋仁自己接話,兩條小短腿卯起來逃。
「跑慢點,小心不要跌倒。」阮如懿連忙叮囑一聲。
「跑慢就要被爸爸打屁股了!」
「砰」地一聲,小男孩跑回自己房裡,還不忘記上鎖,完全沒發現老爸氣定種閒地站在原地,動都沒動。
「不錯,會怕就好。」姜昀謙挑挑眉,得意得很。
阮如懿笑睨老公一眼。「真是的,一天到晚和兒子玩那麼瘋,我看你的心靈智商頂多只比瑋仁大兩歲,還埋怨我把你嘗小孩子管?」
「我只有十歲?那你九年前不就是跟嬰兒洞房?」
「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她輕撾老公胸口一記。「我去煮飯,你去叫兒子出來洗澡。」
「遵命,夫人。」
姜昀謙在老婆唇上印下一吻,才笑著轉身去找兒子。
「姜瑋仁,出來讓老爸踢你屁股。」
「不要,我又不是笨蛋!」
「啊,如懿,你怎麼了?!」
「媽--」
小男孩因為擔心媽媽,嚇得立刻打開房門,守在外頭的大野狼笑了,伸手活逮笨小孩。
「逮到小笨蛋了,來,屁股翹高,領打。」
「不公平!爸爸騙人!」看見媽媽經過,小男孩立刻嘟起小嘴扮可憐。「媽媽,爸爸欺負我,要打我屁股……」
「你沒聽媽媽的話去洗澡,還偷聽大人說話,笑爸爸是小狗,是不是做錯了?」
「……嗯。」小男孩乖乖點頭。
「所以這次爸爸處罰你是不是應該的?」
小男孩想了想,又點頭,有些怕怕地先揉揉屁股,然後背對爸爸。
「爸爸,給你打。」
「兒子,你那麼乾脆,我反而打不下手了。」姜昀謙笑著拍拍兒子的小屁股,
一把抱起他。「知錯就好。走吧,老爸今天心情好,陪你一起洗。」
「不要啦!爸爸洗澡唱歌好難聽,我還是被打屁股好了。」
「難聽?是你不懂得欣賞,你爸我年輕時可是差點被星探找去當歌星……」
看著他們父子倆笑笑鬧鬧地往浴室走去,阮如懿覺得好幸福。
她要的幸福很簡單,就是和深愛的男人相守,一起守護兩人的愛情結晶長大成人,然後恩愛到白頭。
看著手中的啤酒罐,她無奈一笑。為了這簡單的幸福,自己恐怕得對這個太有「冒險犯難」精神的老公念到老了。
一大早,阮如懿先送兒子上學,然後去市場買菜,回去再拖個地、整理家裡,幾小時的時間眨眼便消失。
結婚後,她沒有猶豫地決定辭去工作,除了想親自帶孩子、免得錯過孩子的成長過程,更是為了她最親愛的老公。
婚前那次他突然氣喘發作送急診的可怕經驗,讓她不得不正視老公氣喘的問題,也開始鑽研如何減低氣喘發生的機率,所以她從有些懶散的年輕女孩,轉變為有潔癖的年輕媽媽,天天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即使得花上許多時間,依然務求家中的過敏原全部滅絕在她手下,絕不讓它們傷害到她最愛的男人。
老公不是沒提過要請鐘點女傭減輕她的負擔,要她過輕鬆自在的生活,只是被她拒絕了,一方面是她不喜歡有外人在家裡,一方面是自己親力親為絕對勝過別人打掃來得乾淨許多,婚後老公氣喘發作次數少之又少,機率遠比婚前低了數倍,便是她辛苦的成果。
不過,偶爾她也會覺得累,像這種時候,除了偷閒睡個午覺,或是出去逛街、吃點好吃的慰勞自己,約好友出來喝喝下午茶,天南地北閒聊一番,也是消除疲憊的最佳良藥。
今天,她便約了高中相識到現在的姊妹淘梁欣淳一起吃飯談心。
欣淳和她一樣嫁了個無論人品、家世,樣樣條件都極佳的男人,老公的事業做得比坐上副總之位的昀謙還大,她住的是六十坪公寓,欣淳家可是兩百多坪的豪宅,出入還配有司機接送,完全是貴婦級的派頭。
幸好雖然嫁給富豪,但欣淳單純、好相處的性格一點沒變,兩個人在一起聊的全是彼此的生活趣事,不像電視劇演的互比身上行頭、炫耀誰老公賺得多,那樣的聚會她可是敬謝不敏。
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她趕緊梳洗一下,換上輕便外出服赴約。
半小時後,她抵達一間購物商場八樓的餐廳區,剛走進一間甜品店便瞧見好友已經等在那兒。
「欣淳。」她來到好友桌前開心坐下。「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兩分鐘。」
「兩分鐘算什麼遲到?」
梁欣淳笑容甜美,頰畔的梨渦更添幾分可愛,讓她看起來還像是清純的大學生,完全不像已經年過三十的已婚婦女。
「一秒都算遲到,何況是兩分鐘?」阮如懿端起水杯先喝一口再說。「今天天氣好熱喔,我看你老公的冰品又要大賣了。」
欣淳的老公譚景閎經營甜品及冰品事業,主要設點於百貨公司及熱門商圈,天氣越是酷熱,需要藉冰品解暑的顧客越多,白花花的鈔票自然一張接著一張飛進她老公口袋。
「應該吧?昨晚我聽他說公司上周推出的新口味冰淇淋很受歡迎,總店要排隊一小時以上才買得到。」想到老公意氣風發的開心模樣,梁欣淳也替他覺得高興。
「嘖嘖,一個小時?」阮如懿搖搖頭。「雖然我也愛吃冰淇淋,可是排上一個小時的耐心我絕對沒有。」
「放心,我剛剛已經叫店長幫我準備好一桶,讓你帶回家慢慢吃,待會兒我們直接過去拿就可以了。」
「這麼好?」她想到就嘴饞。「我認識你真是好有口福!」
「這句話你該跟我老公說,因為冰淇淋是他的,我只是借花獻佛。」梁欣淳開玩笑地回她。
「我跟你老公又不熟,跟你說一樣啦!」
說到這兒,梁欣淳對好友有些不好意思。
老公事業心重、工作忙,和那些廠商、客戶交際的時間都不夠了,要他撥空陪她和親朋好友聚會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自己和阮如懿像親姊妹那麼熟,兩家人見面的次數居然少到五根手指都數不滿,就知道有多離譜。
「不好意思,上回明明說好兩家人要一起出遊的,結果我老公臨時有生意要談--」
「你幹嘛跟我說不好意思?」談生意當然比玩樂重要,取消約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阮如懿立刻笑笑地打住這話題。「你老公有沒有時間和我們大家一起聚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會忙到連老婆見他都要排隊吧?那就太糟糕了,按我老公的說法,要抓起來打屁股!」
「哪有那麼離譜?」梁欣淳被好友逗笑。「你放心,景閎事業心是重了點,對於和親友聯絡感情這種事也真的有點疏匆,但是他對我很關心也很照顧,不至於把我冷落在一旁。知道我會等門,他就算再忙,每天晚上十二點前一定到家,要出差也會帶著我去。」
「那就好。男人有事業心很好,但是如果太沖事業而冷落老婆可就一點都不好。」阮如懿稍微停頓,悄聲問:「那,有好消息了嗎?」
梁欣淳搖搖頭,苦澀一笑。「本來以為這次很有希望的,結果……又落空了。」
她和丈夫婚後一直很想要個孩子,肚子卻遲遲沒有消息,去看了醫生,也說他們夫妻一切正常,丈夫便勸她順其自然,一年後仍無音訊,再聽醫生的吃排卵藥試試。
這個月生理期遲到了將近十天,她還以為應該是順利懷孕了,就算驗孕棒呈現令人失望的反應,她仍不死心地跑去醫院做檢查,結果卻更令人失望。
「欣淳,你別太難過,這個月沒有,搞不好下個月孩子就來報到了,懷孕這種事,有時候真是天注定。」阮如懿連忙安慰好友。「像我,順順利利生下瑋仁之後,想說隔個兩、三年再生老二,結果肚子再也沒消息,醫生也說我們夫妻正常,可是很奇怪,孩子就是蹦不出來。」
「至少你們已經有瑋仁這麼可愛的孩子,該感恩了。」梁欣淳笑容苦澀。「景閎嘴上雖然說沒有小孩無所謂,兩個人生活更自在,可是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很想有個孩子陪伴。我在事業上幫不上他任何忙,至少也該給他一個美滿快樂的家庭,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真的很對不起他。」
「你在胡說什麼?」阮如懿睨了好友一眼。「醫生都說沒問題,你老公也說沒關係,家裡又沒有公公婆婆天天嘮叨要你趕緊傳宗接代,不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像你老公說的,一年後再沒消息,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做人工受孕,我們一起生個雙胞胎、三胞胎的,乾脆來個指腹為婚好了。」
「呵,什麼指腹為婚?」梁欣淳被好友逗笑。「老實說雙胞胎還好,三胞胎你不怕會累壞?加上瑋仁,你可是一次得帶四個小孩,太多了吧?」
「不多,如果是像瑋仁那麼可愛又貼心的孩子,生十個我都願意。說好了,明年我們肚子再沒消息就一起去,以後還可以讓他們做同班同學,一起上下學,像我們一樣從小培養感情,多好?」
「如果真能那麼順利就好了。」想像那畫面,梁欣淳也覺得美好。
「會啦,現在醫學多進步,倒是你,要抓緊機會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兩人世界。別看現在瑋仁可愛又嘴甜的模樣,他剛生出來的時候,天天不是哭就是鬧,讓我們夫妻吃不好、睡不好,簡直像是來討債的混世魔王,巴不得把他再塞回肚子裡!」
「塞回去多可惜,送我好了。」
「現在不要說我捨不得,他爸更捨不得。昀謙很愛逗兒子玩,父子倆每天都有讓我笑翻的事,像昨天--」
兩人輕鬆聊著彼此生活中的趣事,但誰也猜不到,各自平順幸福的婚姻生活,即將掀起巨大波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3:51
第六章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對家庭的責任感,姜昀謙的確有,也絕對不比別人少,但是要他規規矩矩地按著老婆的叮嚀過著煙酒不沾、冰飲不碰,連吃飯都只能八分飽,避免引起胃食道逆流而誘發氣喘等等超過「十戒」的繁複限制過日子,對他而言簡直比和尚清修度日更苦,人生還有何樂趣可言?
所以,在老婆、孩子面前他可以忍住,但是和朋友聚會或是交際應酬時,他還是會和大家一起開懷大吃、暢飲,當作慰勞自己平日辛苦工作,也享受一下婚前隨心所欲、不受約束的快樂。
不過,吃進肚子裡的食物老婆量不到有多少,喝進去的酒卻會在身上盤旋久久,味道濃而不散,他每次都得先在外頭買不喜歡喝的濃茶猛灌,逗留到酒氣淡得像只是小酌才敢回家。
今晚的應酬比較晚,他提早跟老婆說過不用等門,現在都快十二點了,姜昀謙猜測作息規律的老婆應該已經睡著,於是輕手輕腳地開門,沒想到一踏進客廳,電燈忽然自動亮起,嚇了他一跳。
「你怎麼還沒睡?」
當然不是他家有鬼,而是他老婆開的燈。
「瑋仁的制服被我新買的衣服染到色,我剛洗完,順便補他破掉的口袋,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才出來看。」
阮如懿放下手中的短褲,上前要幫丈夫拿公文包,卻被一陣濃烈的酒味嗆到掩鼻。「你是喝了多少酒,酒味怎麼這麼重?」她又擔心又生氣。
「沒多少啦!」姜昀謙皺眉。原本以為這時間老婆肯定已經熟睡,他也懶得去買不喜歡喝的濃茶,沒想到偷懶一回就被活逮,運氣還不是普通的衰。
「沒多少?光是聞酒味就知道不少。」阮如懿忍不住失望歎氣。「昀謙,你不是答應我會盡量少碰酒?」
「我已經喝很少了,你不要每次都念我好不好?」其實比起其他人,他今晚真的少喝了許多。
「我念你是為你好。」
「我知道,但是男人在外面應酬,難道可以跟客戶說:「抱歉,我老婆只准我最多喝一杯。」我可不想聽到有人笑我怕老婆。」
「可是--」
「我累了,要先丟洗澡。」他有些煩躁地解下領帶。
「昀謙,我--」
「不要老是嘮嘮叨叨的,每天聽了很煩。先睡吧,不必等我。」
他沒給老婆說話的機會,逕自拿了衣服進浴室,不想累了一天回來還得聽她囉嗦。
阮如懿有些愕然地僵立原地。
不要者是嘮嘮叨叨的,每天聽了很煩。
這句話他說得很順口,她聽了卻很傷心。
自己原本不是愛叨念的老媽子性格,看得過去的事都得過且過,是因為愛上他才不得不轉變,為了能讓心愛的男人健健康康而不得不處處謹慎細心,多關心他一些、多規勸他一點,出發點全是為了愛,即使疲累也甘之如飴。
從前他縱使再不樂意,也會明白她的心意而盡量順著她的意思做,頂多口頭埋怨一下,從來沒嫌過她煩,今晚卻……她沮喪地在沙發上坐下,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覺得很不安。難道避過了七年之癢,卻冒出了「九年之癢」?腦子一旦跑出這個念頭,她頓時覺得如坐針氈。
說真的,即使時間經過九年,她老公還是那麼帥氣迷人,更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到現在她還會因為他的注視而心跳加速,對他的愛一點也沒有因為長年的婚姻生活而減少半分。
可是她自己呢?
阮如懿不安地咬咬下唇,自己變成每天的生活重心只繞著老公和兒子打轉的平凡主婦,成天素顏穿著居家服在老公面前晃,在他眼中,是不是成了令人乏味的黃臉婆了?
難道婚姻危機真的降臨在她身上?她應該怎麼處理才好?
她越想越頭痛,老公叫她先睡,她反而睡不著,一心只想求個解答。
不過,這種事似乎她一個人怎麼努力想都沒用,解鈴還需繫鈴人,她決定直接問他本人。
叩叩叩!她輕敲浴室的門,小心地不吵醒兒子。
門打開了,姜昀謙渾身濕淋淋,只在下身圍了條毛巾,不解地望著抿緊唇的老婆。
「要上廁所?」以為她大概很急,連多走幾步使用另一套衛浴都不想,所以他立刻側身方便她進來。
「不是。」
這時候,她才忽然覺得為了丈夫一句話就這麼掛心,連等他洗完澡都等不及便急著追問真有些丟臉,擺明了自己有多在意他,可是放在心裡不弄清楚,她也真的很難受。
「昀謙,你還愛我嗎?」
「什麼?」
姜昀謙以為自己聽錯了,都老夫老妻了,居然還會洗澡洗到一半被妻子急急敲門追問這件事?
「你嫌我煩,是因為有了更喜歡的女人嗎?」
她卻是認真的,即使丈夫傷殘貧困,自己都有信心能對他不離不棄,哪怕要辛苦照顧他終老都無怨無悔,唯獨和第三者分享老公這件事,她絕對無法忍受,她要的愛情絕對只能專一!
「什麼?!」姜昀謙真是好氣又好笑,想不到隨口一句話竟能讓她聯想到那麼嚴重的事。「怎麼可能?不要亂想,快點去睡--」
原本要關門的他,忽然又改變主意,伸手將門外那個看來已經泫然欲泣的傻女人一把拉進來。
「我的衣服--」
阮如懿嚇了一跳,正想提醒丈夫自己衣服會弄濕,卻被他壓上門板狠狠吻住,三兩下便剝光了衣服隨手亂扔,這下何止是濕,一下子便全濕透了。
但「衣服」兩個字很快便從她腦袋清空,丈夫在她身軀上游移的雙掌像帶著電,所到之處傳來一陣麻栗,一陣緊接一陣的狂喜很快讓她渾身肌膚像著了火般熱燙,只能緊貼著他尋求澆熄這焚身之火的解藥。
姜昀謙看著她雙頰嫣紐、髮絲淒亂,在自己懷中皎唇忍住嬌吟、欲仙欲死的迷醉模樣,忍不住又情動地深深吻了她一遍又一遍。
不愛她?怎麼可能……
他覺得自己真像中了蠱,都結婚九年了,對老婆依舊「性」致高昂,愛到骨子裡,即使有一堆豐胸翹臀的長腿美眉在身邊繞,自己心裡眼裡依然只有如懿一個女人,從來也沒想過「換口味」。
這樣的他,居然會被老婆懷疑外頭有女人?
既然受了這麼大的冤枉,當然有權利得到大大的補償。
「我、我不行了……」
阮如懿倚著老公求饒,想不到他工作又應酬忙到半夜回來還有這樣的驚人體力,而且自己剛剛不是在追問他外頭有沒有小三,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樣難分難解的激情場面?
「不行?那怎麼行,老婆,為了讓你安心,今晚我一定會努力向你證明絕對沒有小三消耗我的體力,你最好有熬夜的心理準備。」
看著老公俊美臉龐露出難得一見的邪肆笑意,阮如懿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方才懷疑他對感情不忠的事,好像真的惹惱他了。
看樣子,他說每天聽她嘮叨很煩,應該只是一時氣話,和女人無關,她總算可以安心了。
不過--
她喘息著,再一次感受到丈夫的強烈攻勢,四肢百骸彷彿不是自己的,連思緒都無法專注凝聚,逐漸渙散……今晚,大概真的是別想睡了。
可惜,婚姻生活並沒有那麼簡單,夫妻吵架不是每一回都能床頭吵、床尾和,永遠和解收場。
「砰!」阮如懿將水桶重重往地板一放,任水花濺了一地。她氣呼呼地開冰箱,拿出果汁咕嚕嚕地灌,但肚子裡那把火依然燒得旺。想到昨晚老公一夜未歸,在飯店「陪睡」,她就一肚子火。有些人雖然不是小三,但是差不多和小三一樣可惡!
上周,老公一位旅居國外的多年好友回台灣度假,抒算待一個月,北、中、南各玩個十天,老公便熱情邀對方來家裡住,也方便聚聚。原本她沒什麼意見,反正家裡人口簡單,多的是空房,但是對方的隨興態度簡直是令人傻眼,無法招架。
讓他當自己家,他真的把他們家當成自己家,每天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裸著上身只穿條短褲在家裡晃,反而是她這個女主人不好意思,只好在他起床前把家整理乾淨、準備好客人的「早午餐」,然後等他起床,不失禮地打招呼、聊個幾句,再出門逛街、找朋友或者回婆家,總之在外頭待到兒子下課,母子倆一起回家才不尷尬。
更讓她頭疼的是客人的衛生習慣不好,一開始外出回來老是忘了脫鞋,一路穿進客廳才想起來,東西吃完也不會主動收拾,無論是她準備的餐點還是他出去玩買回來吃的東西,可以一路從容廳弄到客房的床上,簡直比她兒子還像個小孩。
這還無所謂,最要不得的是對方是個老煙槍,每天煙不離手,但因為是客人,她又不好意思趕他到陽台抽完煙再進來,只得忍耐吸著二手煙,幫忙清理一堆煙屁股和煙灰。
她忍著,即使對方還找她老公帶他去夜店和朋友聚會玩樂,在外面喝不夠還買酒回來喝,犯的全是她的忌諱,但她為了顧全老公顏面,不在他們飲酒聊天時出面制止、破壞氣氛,總想著只要忍過十天,就可以結束這場「惡夢」。
直到前天晚上,她再也受不了,因為對方實在太得寸進尺!
她好心準備了一些下酒菜送到客房,希望他們多吃菜、少喝酒,剛好在門外聽見昀謙和客人聊起戒煙的原因,對方竟然嘲笑他怕老婆,被婚姻磨去了當年的灑脫自在,甚至起哄要他跟菩煙一根證明自己不是妻管嚴。
她火大了,再也無法忍耐,當場進門冷臉要求對方別太過分,自己非常樂意招待客人,但是不自重又危害她丈夫健康的客人,她不歡迎!
當晚,夫妻倆大吵一架,丈夫說朋友只是開玩笑,她太沒禮貌,丟了他的瞼,要她去道歉。
道歉?門兒都沒有。
她當晚抱著枕頭去跟兒子睡,但是越想越嘔,這種情況應該是她把老公的枕頭、棉被扔出房間,隨他要窩客廳還是客房。偏偏她氣歸氣,心底還是心疼他工作一天很辛苦,捨不得認床的他睡不好。
不過,她捨不得老公,老公自己可沒什麼捨不得的。
隔天,那個損友白吃白喝還害人家夫妻失和,總算自知理虧,摸著鼻子自己搬出去住飯店,但老公只打電話回來說下班後要過去跟人家道歉,不用等他,竟然就此一夜未歸,害她擔心得今天早上打電話去公司關心他有沒有什麼事,他卻懶懶回她只是和朋友喝多了,直接睡在飯店,今晚又要和一群朋友聚會,一樣不用等他吃飯。
很明顯,他的單身好友似乎讓他憶起婚前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日子,加上不想讓朋友覺得自己真的被老婆管住,要跟著對方瘋上幾天了。
阮如懿咬著唇,越想越嘔,真想一腳把老公那個損友踢去火星。
原本夫妻倆感情好,一年難得爭吵幾回,有脾氣也都來得急、去得快,總有一方會忍不住先低頭示好,但這回情況不同,因為原則問題,她絕對不會先認輸!
只是……
她看著牆上時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老公還沒回來,兒子放假又跟著婆婆去花束玩,家裡冷冷清清的,只有她一個人。以往這種時候,老公都會盡量提早結束工作回來陪她,今天顯然是故意去陪朋友,裝作忘了。
越想,她越覺得心裡不舒服,居然把對他呵護得無微不至的老婆當壞人,把只會帶他吃喝玩樂的損友當成好人,腦袋不知道裝了些什麼?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驀地,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阮如懿趕緊打開電視,端起桌上早就涼了的茶,裝作自己只是在看電視,不是因為擔心老公而等門。
「不是跟你說今天不用等我了?」姜昀謙一進門就見客廳燈光大亮,老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
「誰等你了?我是在看電視。」
「哼。」
他以為自己自作多情,一張臉拉不下去,只能假裝毫不在乎地悶哼一聲,一邊解開領帶一邊往臥室走。
「你又喝多少酒了?」阮如懿原本不想管,可是他走過時傳來的酒氣就是讓她忍不住又氣又傷心。「好不容易這幾年狀況控制得不錯,慢慢恢復健康,有必要為了跟一個待幾天就走的人證明你不怕老婆,就這樣糟蹋自己的身--」
「夠了吧?管東管西的,你煩不煩?!」姜昀謙藉著幾分酒意抒發心中的不悅。
「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頭交際應酬煙不能抽、酒不能喝,有多麻煩?大家不是笑我妻管嚴,就是虧我怕死,一點小小的氣喘就嚇得樣樣不敢碰,簡直不像個男人,換成是你會好受嗎?什麼都不知道,就只知道囉嗦!」
「我囉嗦全是為你好--」
「是,什麼都是為我好,所以我就一定得要被你牽著鼻子過一生?」
一想到今晚又被大家拱做「怕老婆俱樂部」會長,嘲笑說他家戶長其實是他老婆,又虧他這個乖寶寶要不要先打電話回來問問「門禁」時間可不可以延長,免得回家被老婆揪著耳朵罵,姜昀謙心裡更嘔。
「我牽著你的鼻子?」阮如懿覺得好冤,忍不住關掉電視起身和他說道理。「你說話要憑良心,家裡大小事什麼不是你說了算?我曾經為了自己一定要怎麼做才行,逼你放棄自己的意見順從我嗎?」
「怎麼沒有?戒煙的事不就是?」他硬拗,怎麼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氣勢輸人。
「那是為了你--」
「看吧,又是為了我,這句話像是孫悟空的緊箍咒,你天天念不覺得煩,但我聽得都煩死了,這不能吃、那不能碰,去哪裡玩要戴口罩,這裡空氣不好還是回家,你知不知道你管得我生活沒有半點樂趣可言?」
「我……」
阮如懿不是無話可答,而是丈夫的指責讓她忍不住傷心,委屈的淚已經要湧上眼眶。
「你怕我發病,但我更怕悶死!你知不知道你的愛簡直讓人窒息?我被你管得都快沒辦法呼吸了!」
姜昀謙已是喝得半醉,說話毫無顧忌、只想暢所欲言,醉眼根本看不清老婆眼裎微泛淚光。
「我是讓你,不是怕你!我在你朋友面前向來給你面子,可是你在我朋友面前有沒有給我留點面子?你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姜昀謙有多聽話、多怕老婆嗎?管東管西管不完,我真後悔當初幹嘛結婚,單身多自在?真是自找麻煩!」
辟哩啪啦說完一長串,他心裡舒坦多了,酒氣也整個沖腦,身子一歪便往地上歪倒--
「昀謙!」
明明正在吵架,但是看見丈夫醉倒,她還是焦急地上前攙扶。
丈夫醉倒了,架也沒得吵了,阮如懿吃力地將丈夫拖回房,幫他脫下西裝換上睡衣,然後呆呆地坐在一旁看著丈夫熟睡的臉,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不知道,原來丈夫心裡對自己竟是如此不滿。
一直以為自己為了丈夫和孩子的健康,努力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學著煮出最營養的美食餵飽他們的肚子,時時刻刻以他們父子為優先考慮,盡心盡力照顧他們,應該也是個好媽媽、好太太,結果在丈夫眼裡,她卻是個不及格的妻子,是嗎?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
「你做錯?聽他在放屁!」
一大早看見二嫂紅著眼來找她,姜雅棠就知道一定是夫妻吵架,卻沒想到居然會聽見如此讓人義憤填膺的混蛋內容,而這些內容還是出自她二哥。
「我知道二哥那個朋友,他們小學就認識,以前一起學抽煙,而且一起考到駕照也沒報備就兩個人跑去環島,把我爸媽氣得半死,直到對方大三那年全家移民國外,他們才稍微疏遠,沒想到一搭上線,馬上又麻吉起來。」
「嗯,很麻吉,比和我這個老婆還麻吉,當初幹嘛不結婚算了!」阮如懿癟著嘴,說起話來酸溜溜的。
姜雅棠忍俊不禁。「呵,倒也不至於好到那種地步,至少我確定二哥的性向很正常,這個醋你是白吃了。」
「我哪有吃醋?」她抵死不認。
「是,沒有吃,是用灌的,灌到眼淚、鼻水流不停。」姜雅棠順手又抽出幾張面紙遞給她。「二嫂,別哭了,我替二哥跟你說對不起,別難過了。」
「你沒有必要幫他道歉。」阮如懿哭到眼睛都酸了,只覺得心寒。「照昀謙的說法,是我多事管太多,錯在我,他一點都沒錯。」
「他沒錯?」姜雅棠美眸閃過一絲促狹笑意。「晚上等爸回來,我把二哥說的話一字不漏轉述給爸聽,看他覺得他兒子做得有多「對」,讓爸今晚去好好「誇獎」他。」
「這件事不要跟爸媽說。」阮如懿不想夫妻吵架驚動到公公婆婆那邊。「我只是心裡覺得很嘔,來找你說說、吐吐氣,沒嚴重到要牽扯爸媽出面為我出氣。我知道爸媽疼我,;疋會幫我說話、罵你二哥,到時候,他心裡一定更不是滋味。」
「你管他心裡有什麼滋味!」姜雅棠雙眉一挑,不偏袒親哥哥。「二嫂,你就是太寵二哥,他才會吃定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愛他、管他還嫌羅嗉,真的沒人理了,放他自生自滅,到時候他才會知道日子過得有多心酸--」說到這兒,姜雅棠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個念頭。「二嫂,你回去告訴二哥,你要分居。」
「什麼!」阮如懿瞠目結舌,半晌吐不出一個字。
「真的,你聽我的沒錯。」姜雅棠立刻興致勃勃地說起計劃。「你待會兒回去就收拾好行李,等二哥回來馬上跟他說,而且態度要堅決。你們吵架還沒和解,他那個人又愛面子,當下一定不會立刻低頭挽留你,你就真的拉著行李離開。」
「離開?那我要去哪裡?」阮如懿只當她說的是玩笑。「我是很生氣,但也不至於為了這件事就要鬧分居,如果真的這麼做,那瑋仁怎麼辦?」
「瑋仁當然是留下來跟二哥住,讓他知道你平日照顧孩子有多辛苦。」姜雅棠想都不想便回答。「剛好我朋友要去泰北當幾個月的志工,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去說一聲,你要借住那邊應該是沒問題。」
阮如懿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感覺小姑巴不得他們夫妻倆分開?自己做嫂子的有那麼失敗嗎?
「不用了--」
「二嫂,你難道不怕這回輕易放過二哥,以後你再念他,他就嫌你囉嗦、煩人,甚至乾脆不聽你的,恢復結婚前的態度,朋友約了就出去,煙也抽、酒也喝,然後提早死翹翹?」
一陣寒意打從阮如懿的背脊竄起。
「當然不想,可是……」她咬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說:「萬一照你說的分居,要讓他感覺到有人照顧的好,結果他覺得有沒有我都無所謂,反而決定離婚,那怎麼辦?」
「那種事絕對不可能!」姜雅棠百分之百肯定。「因為二哥很愛你,不然我們全家死勸活勸好幾年都沒用,他卻為了你戒煙,而且真的持續這麼多年都沒再犯,還為了讓你安心,努力在生活上做了很多改變,不是嗎?」
「我沒你那麼有信心。」阮如懿的神情難掩落寞。「或許他曾經很愛我,現在卻不一定。別忘了,你二哥昨晚才說過我的愛讓他窒息,覺得結婚是自找麻煩,他後悔和我在一起。」
「醉話加氣話,能有幾分可信度?」
「人家都說酒後吐真言。」
「二哥是酒後吐屁話!」姜雅棠翻了個白眼。「我光聽他的屁話就猜得出來,八成是昨晚那群臭男生聚會,又在笑二哥是妻管嚴,剛好你之前氣得說不歡迎他朋友,讓對方自己離開的事落人口實,他回家就借酒裝瘋發洩一下,順便長長自己男人威風,你現在要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追問他昨晚那些話,他一定得了選擇性失億,打死不承認自己說過。」
「他真的因為我在外頭被朋友笑話嗎?」阮如懿火氣和怨氣消了點,對老公的心疼又多了些。「其實那天我只是一時氣憤,也不是非得要他朋友離開……雅棠,我真的管你二哥太多了嗎?」
「哪會?剛剛好而已,連媽都說是二哥上輩子積福才能娶到你這麼好的老婆,事事都以為他好為優先,什麼事都先替他想好、做好,讓他能全心在工作上沒有後顧之憂,健康也大為改善,是我們家不可多得的好媳婦,二哥還敢從雞蛋裡挑骨頭,嫌棄你做得不好,一定會遭天譴!」
「雅棠,謝謝,跟你聊一聊,我心裡好過多了。」
「不客氣,提出分居後,包管你心情會更好。」
沒想到小姑又扯回這麼聳動的事,阮如懿不禁搖頭苦笑。
「應該不至於要玩這麼大吧?」
「就是要玩這麼大,那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腦袋才會清醒一點,懂得珍惜被人管的福氣。」躍躍欲試的她可是已經打定主意要進行下去。「二嫂,我看讓你面對面跟二哥說不成,你一定說不出口,我陪你回家打包,你留個字條好了,這樣對二哥的震撼會更大,效果更佳,就這樣!」
「就這樣?」但她不想和老公分開啊。「雅棠,我覺得還是--」
「二嫂,有時候婚姻走久了,就需要一些適時的刺激,讓感情增溫。二哥已經習慣你對他的好,所以不懂得珍惜,分開一段時間,才能讓他領悟有你真好。」
姜雅棠不是不明白二嫂的顧慮和不捨,但她也不是玩鬧,是真心想幫忙。
「而且說真的,我也覺得你放太多心思在二哥身上,幾乎沒有考慮到自己,這一次,你就當作放自己一個長假,學著放手看看,也讓二哥過看看他想要的自由生活,是不是真有那麼快樂自在。有時候人就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不讓二哥嘗到「可能失去」的滋味,他一輩子只會懷念婚前的自由自在,不珍惜婚後的幸福愉快,所以嚇嚇他是必須的,懂嗎?」
阮如懿有些被說動了。「可是瑋仁……」
「瑋仁一定要留下來讓二哥照顧,不能讓他過太爽。」她頓了頓,笑著瞅二嫂。「其實不用我說,你也一定不會連孩子都帶走,因為有瑋仁在,你才比較不會擔心二哥突然病發沒人照顧,否則你根本離不開那個家,也離不開二哥。」
完全被小姑說中,她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原本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我是擔心要怎麼跟瑋仁解釋媽媽要暫時離開家裡,孩子還那麼小,媽媽突然不在身邊。一定會擔心又害怕……」
「哈哈哈……」
阮如懿說得憂心,姜雅棠卻突然捧腹大笑,笑得她一頭霧水。
「呵,二嫂,你別開玩笑了,那個人小鬼大的傢伙從小被他爸玩到大,心臟強得很,適應力和理解力更高,講「分居」或許難懂了一點,也有點嚇人,所以只要講媽媽每天辛苦照顧爸爸和他很累,加上爸爸不聽話,所以媽媽決定也要放一個長假休息一下,順便讓爸爸知道媽媽平常有多辛苦,等爸爸知道錯了,向媽媽道歉,媽媽就會回家,這樣他就明白了。」
「可是--」
「好了,別猶豫了,你聽我的準沒錯。」姜雅棠說完立刻站起身。「走,我跟你回家打包!」
阮如懿被小姑拉著走,心裡七上八下地斟酌再斟酌,終於也有了決定。
好吧,老公渴望不被妻子約束的自由,她就大方地給他完全的自由,眼不見為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4:13
第七章
工作一整天,姜昀謙根本心不在焉。
昨天晚上,他的確喝得有點過頭了,早上起床時頭痛得要命,直到下午才好過些。
身體是好過點了:心裡卻依然悶悶的。
早上妻子喊他起床,衣架上一樣掛著熨燙筆直的襯衫,餐桌上一樣擺好豐盛營養的早餐,不一樣的只有她清澈的雙眸變得黯淡,眼睛紅腫,看來哭了一夜,整個人無精打采,連一句話都不吭,他最喜歡的笑容也完全消失了。
明明很心疼,很想低頭說聲對不起,可是男人的面子讓他選擇沉默,默默地吃完飯便出門上班,兩人一句話也沒說。
其實昨晚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印象已經模糊,但他的確記得自己大聲吼了一些發洩心情的話,當下那一刻,感覺似乎挺痛快的。
但是就痛快那麼幾秒,再來他似乎就醉倒了,身上的睡衣應該也是老婆幫忙換的,為了那幾秒痛快,早上起來頭痛、心痛,渾身不對勁,直到現在心裡還像壓了顆石頭一樣難受,想想也真不划算。
果然,心裡有人,想飛也飛不起來。
什麼自由啊、自我啊,全成了紙上談兵,再重要都敵不過心裡那個人,想著她眼紅紅的可憐模樣他就兵敗如山倒,成天想的不是被朋友調侃妻管嚴的糗事,而是家裡的那個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是不是還在傷心難過?
光是想著,他就坐立難安。
「算了,今天晚上早點回去,帶她出去吃飯好了。」
他嘀咕著,開始收拾文件,下班鈴聲響起的同時,人已經搭電梯到了停車場。
半個多小時後,姜昀謙抵達家門,有些不自在地扯扯自己僵硬的唇角,調整好微微上揚的弧度,畢竟道歉的話他說不出口。希望老婆看到他代表和解的笑容,也不再追究,夫妻倆一起和和氣氣出去吃頓飯,小事化沒事,別再彼此折騰了。
「我回來了。」
他進門喊了聲,通知老婆,平日都會立刻傳來她的響應,可是今天安安靜靜的,好像家裡沒人一樣。
「我回來了!」
他再喊大聲一點,還是無人回應。
通常,只要他沒提早通知不回來吃飯,這時間妻子應該已經在廚房準備晚餐,叮是他繞到廚房一看,流理台整理得乾乾淨淨,裡頭半個人也沒有。
「如懿?
他喊--心裡突然一陣忐忑。
傳說中妻子生氣回娘家的情節,不會真的上演吧?
唰--
靜寂中,一陣馬桶沖水聲傳來,姜昀謙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有如此喜歡這聲音的一天,立刻循聲找來浴室等門。
「如--」
門開了,他的笑容扯到一半卻僵住。
「二哥,你每天回來都這麼吵嗎?「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是怎樣,還要老婆、兒子跑到門口列隊歡迎?」
「你管我。」
沒想到出來的是小妹,姜昀謙有些失望,轉身繼續尋找可能還在賭氣,故意不理他的老婆。
「別找了,二嫂不在。」姜雅棠朝廚房走去。
「不會是出門幫你買關東煮吧?」
他跟在妹妹後頭,知道她很喜歡吃住家附近一間關東煮,每次老婆回婆家都會幫她帶一份。
「呵呵,買關東煮?她哪有那個心情。」她乾笑兩聲。「二嫂收拾行李離開了。」
「她回娘家了?」
這下他真的頭疼了,事情鬧到超級疼愛女兒的岳父跟前,他一定會被罵到臭頭,不知道會怎麼折騰才願意讓他帶老婆回家。
「不,她要跟你分居。」
姜昀謙清清楚楚聽見妹妹說的一字一句,可是連一個字都無法理解,像根電線桿般僵立,腦袋一片空白。
「分居?!」
幾秒的恍惚過後,他愣愣地重複妹妹的話,很想當成是她無聊的惡作劇,心底卻又明白事情太嚴重,她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嗯,聽說昨晚有人發酒瘋,嫌老婆管太多、管太寬,讓他在朋友面前沒面子,很後悔結婚了,希望回到以前無拘無束的生活,要老婆還他自由--哇,二哥,你真敢講!」
「找昨晚喝醉,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心急如焚,只是在妹妹面前強作鎮定。「如懿也真是的,說個醉話就要鬧分居?都一個孩子的媽了,還要什麼小姐脾氣?」
「我看二嫂不像只是耍要脾氣,應該是對你心灰意冷。」姜雅棠憋著笑,撐起嚴肅表情嚇他。「我剛才來的時候,二嫂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我怎麼勸她都沒用,她說你想要自由,她就還你自由,既然你嫌她在眼前礙眼,她就自己離你遠遠的,分居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一下也好,彼此也能仔細想想未來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未來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走下去……
這句話讓姜昀謙額際沁出一滴冷汗。
事情怎麼會搞到這麼嚴重?難道是自己警覺性太低,老婆對他積怨已久,已經到了慎重考慮結束彼此關係的地步,只有他一個人還呆呆地自以為婚姻幸福美滿?
「雅棠,你不會是在整我吧?」他寧願是被惡整,也好過確認一切是真的。
「喏,這是二嫂留給你的。」姜雅棠遞了一張紙給他。「我沒那麼厲害,連二嫂的筆跡都能模仿,再不相信你就等等看,等她今天、明天、大後天都不回來,你就知道是我整你,還是你沒事亂喝酒整到自己了。」
姜昀謙立刻接過紙細讀,其實上頭只有潦草幾行字,交代他等兒子回來要好好照顧兒子,雅棠會幫忙和兒子說她只是累了,想休個長假,還有等她安頓好會主動跟他聯絡,要他不必擔心,未了還調侃似地要他好好享受渴望的自由--
「留下一張紙就拋下我們父子不管,說走就走。她把婚姻當兒戲嗎?!」
姜昀謙又氣又急又擔心,萬萬想不到平日個性溫和的老婆居然會來這一招,殺得他措手不及。
「後悔了?」
「哼,我又沒做錯事,有什麼好後悔?」他死鴨子嘴硬。「她能走得那麼瀟灑,我也可以很灑脫,分居就分居,以後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她管東管西更自由自在。」
「唉,果然你們男人比較無情。」姜雅棠長歎一聲。「二嫂走的時候一點也不灑脫,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再三交代以後她不在,我要常來這裡關心一下你們父子的情況,還要幫忙注意你的身體狀況。」
「所以說,你幹嘛不拉住她,立刻打電話通知我回來處理?」他真是越聽越火大。
「我怎麼沒拉?但是二嫂說最近你們幾乎天天有爭執,你還在外頭徹夜不歸,她努力想做個好老婆,卻讓你出現後悔結婚的念頭,簡直是徹底失敗,她已經身心俱疲,強留她下來,她痛苦,你也痛苦,先分開一陣子讓彼此冷靜一下,對你們都好,我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有什麼道理?你實在是--」姜昀謙氣結,真是不曉得該怎麼說她才好。
「幹嘛把氣出在我頭上?把老婆氣跑的是你,又不是我。」姜雅棠不怕他,幸災樂禍地說:「要不是二嫂千叮嚀萬囑咐這件事暫時不要讓爸媽知道,我早就回去通風報信,看你要怎麼跟爸交代!你有閒工夫念我,還不如想想要怎麼讓二嫂消氣回家。分居再來就是離婚,事情可不是普通嚴重。」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煩躁地鬆開領帶。「你二嫂沒跟你說要去哪裡住嗎?」
「臨時決定離家,二嫂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吧?」看見二哥眉一蹙,再也藏不住憂心,她才好心地補幾句。「不過我猜二嫂為了顧全面子,也替你們彼此留個餘地,不可能回娘家住,也不會去找朋友,應該是先去飯店窩幾天,再去租屋子,反正她那麼大的人了,也不是沒有社會經驗,不可能流落街頭,這點大可放心。」
「不是你老婆你當然放心。」他可是心急如焚。
「什麼?」姜雅棠沒聽清楚三哥的低聲嘀咕。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我自己會處理。」
「不請我吃晚飯?」
姜昀謙冷冷掃她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知道了,我回家。」她不逗二哥了。「不過你居然把那麼好的老婆氣得鬧分居,真的要仔細反省,像二嫂那樣又賢慧又顧家,事事以你為重的女人很難找了,要惜福。」
「囉嗦!」這些話不用別人提醒他也心知肚明。「回去把嘴閉緊,不要在爸面前亂說話。」
「知道啦!對了,二嫂有交代,說你的晚餐在電飯鍋裡,我看了一下,是好豐盛的海鮮燉飯。」她搖頭歎氣。「唉,都被你罵成那樣,要走之前還擔心你餓肚子,先把晚餐做好,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換作是我,電飯鍋裡一定放坨屎--」
「姜雅棠!」
「知道,我走、我走,Bye!」
她吐吐舌。反正該說的全說了,趕快溜之大吉。
門開了又關,室內真的只剩下姜昀謙一人。
他懷抱著一絲希望來到臥室,忐忑地打開衣櫃一看,空蕩蕩的只剩下屬於他的衣物,妻子的衣服真的一件不剩,證明了小妹所言不假。
他沮喪地跌坐在椅子上,萬萬想不到事情這麼嚴重,居然會鬧到分居的地步。
不用什麼冷靜期,也不必分開一段時間想一想,他現在就清楚知道自己絕對不會離婚,甚至連分居都不想。
但是如懿呢?萬一她想清楚之後,真的提出離婚--「應該不可能,我們感情明明不錯……」說到一半,他忽然有點心虛。
他自己覺得不錯,但妻子的想法,他無法完全掌握,不然也不會鬧到她收拾行李離家出走的地步。
「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要搞到分居?」
他煩躁地扒梳頭髮,想到老婆可能正拖著行李在路上邊走邊哭,一顆心整個揪緊、發痛,根本坐不住,但撥打老婆的手機號碼,也是無人接聽,直接轉入語音信箱,他乾脆拿了鑰匙下樓開車,緩慢地在住家附近每條巷弄裡穿梭,用手機尋找離家最近的幾間旅館、飯店,一間一問進去拜託櫃檯查一下房客記錄。
可惜,全數落空。
就這樣一晃眼,已經晚上快十點。
姜昀謙疲憊地將車暫停在路旁,無力地靠著方向盤歎氣。
早知道事情會這麼嚴重,昨晚他說什麼也不敢喝半滴酒。
現在想想,或許自己酒後說了什麼重重刺傷老婆的話,只是腦袋沒印象而已,否則向來好脾氣的她怎麼可能會氣到離家出走?他真想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混蛋話,可惜腦袋一團亂,什麼也想不起來。
沒轍了,在外頭瞎晃也不是辦法,他只能調頭回家,希望老婆臨時反悔,又拖著行李回來。
可惜,當他打開家門,迎接自己的依舊是一室黑暗靜寂,他不得不接受老婆真的決心離開自己的事實。
他落寞地走到廚房,從電飯鍋裡取出保溫的海鮮燉飯,熟悉的食物香氣讓他飢腸轆轆,眼眶也微微泛酸,再吃上一口,連心都疼了。
從決定和如懿結婚的那一天起,他就確定自己會和這個女人白頭到老,從沒想過彼此有分開的可能,他也一直認為夫妻倆雖然偶爾有些小口角,依然是幸福、甜蜜的一對,誰曉得平順婚姻路上竟然會半途掀起這麼大的風波。
這些天因為好友歸國,一些從十多歲便結識的朋友們各自從百忙之中抽空相聚,感覺大家像是重回到年少輕狂的時光,盡興飲酒聊天,他真的覺得過得挺愉快的,現在靜心想想,是瘋得有些過頭了,畢竟現在身體狀況雖然好了許多,也還不到完全痊癒的地步,難怪如懿會擔心,多念了幾句。
再說那晚朋友開玩笑要他抽煙,如懿聽見會生氣也很正常,畢竟她花了不少唇舌和眼淚才讓他下定決心戒煙,而向來只要是會危害到他健康的事,她總是特別認真看待,把玩笑當真,自然巴不得立刻為他「除害」。
「唉,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
他感歎,哪曉得幾天的自由愉快背後要付出這麼大的伐價。
不過,如果就這麼簡單踩著男人的面子低頭認錯,求老婆回來,將來的日子會不會被如懿更加嚴格看管?
想到這兒,他背脊一涼。
這下子要怎麼做才能把老婆哄回家,又能不失男人尊嚴?
唉,真的傷腦筋了……
好、無、聊!
阮如懿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兩分鐘,再轉身望著牆角三分鐘,終於還是忍耐不住,起床。
明明不用起床幫老公兒子準備早餐、送兒子上學,一個人生活睡到日正當中也沒人管,可是生理時鐘已經固定了,「分居」都四天了,不需要鬧鐘她也會在同一時間清醒,受不了賴在床上無所事事地數時間,習慣性地下床去做早餐。
「不知道昀謙有沒有幫瑋仁準備早餐?」
她索然無味地吃著早餐,看著空蕩蕩的餐桌自言自語,好想立刻收拾行李回家,看看兒子和老公好不好?
可是才離家四天,太早了,何況老公沒有開口求她回去,她自己拎著行李回家又算什麼?
不過,能怪誰呢?是她自己覺得小姑的說法有點道理,也想讓昀謙更加明白自己的重要,所以按照小姑的計劃,直到昨天才由小姑告訴昀謙有和她聯絡,知道她已經安頓好,要他不用擔心,好好照顧孩子,再等一陣子自然會主動聯絡,所以老公現在也聯絡不上她,想求都沒得求。
但是,真的聯絡上了,如果他不要求她回家,反而覺得這樣很好呢?
唉,她賭得好大。
與其說她是一時昏頭答應加入小姑的計劃,不如說她是對自己失去信心,忍不住想藉由這個機會試探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是否依舊?他是否依然深愛自己到無法失去的地步?
因為同樣的疑問,對她而言是肯定的,她依舊深愛著昀謙,正是因為將他當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才會想用全部心力寺護他,卻反而落得讓他責備自己管太多,讓他無法呼吸……
因為太煩人,讓他喘不過氣了,所以他會順勢放手,不要她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阮如懿只覺得一陣惡寒襲上心頭,難受得緊緊環抱自己。
但她勇敢地眨眨眼,沒讓淚流下。
如果結局真是如此,她捨不得,不甘心也不願意,仍然會黯然接受,因為她深愛那個男人,捨不得將他綁在自己身邊受苦,既然他不愛了,她只能放手,祝他幸福。
可是,只是想像這個可能,她就心如刀割,真要面對,只怕她會崩潰。
阮如懿搖搖頭,試圖甩掉腦袋裡的灰色思想,忽然警覺自己如果再繼續每天關在房子裡,對著牆壁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恐怕憂鬱症就要提早報到了。
「不行,每天待在這裡不是辦法。」
雖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該做什麼,不過她決定出去走走,或許會突然有些想法也不一定。
決定了,她便換衣出門,漫無目的地隨便搭上一輛公交車,瀏覽窗外街景。
忽然,她發覺景色逐漸變得熟悉,佔地廣闊的連棟建築由遠而近,一個個可愛的小人兒正蹦蹦跳跳地朝它走去。鈴……阮如懿下意識地按了下車鈴,立刻起身下車,遠遠地望著兒子就讀的小學。她不覺莞爾,以為自己是漫無目的,原來潛意識已經作了決定。
做母親的果然還是會思念自己的孩子,其實前晚兒子一和婆婆旅遊回來,小姑立刻藉著帶兒子回家的機會,讓他們母子倆偷偷見過一面,不過才隔了一天,她又想念起寶貝兒子了。
幸好她現在的住處和家裡方向相反,不太可能在路上遇到,因此老公開車送兒子上學時,只要她別太靠近,再找個隱僻點的位置,老公不會發現她的存在,所以她大膽往學校再靠近一些,然後隱身在一棵大榕樹旁。
時間雖然不早,但是依老公愛賴床的習慣,能趕在遲到前送兒子到學校就不錯了,不可能還提早過來。有這樣的把握,所以她耐心等候,果然不久便遠逮瞧見老公銀色的休旅車一路開來,在距離校門口不到十公尺的地方停下,門一開,寶貝兒子立刻跳下,揮手和父親道別。
「瑋仁!」
等老公開車離開,她立刻快步上前喊住正要衝進校門的兒子。
「媽媽!」
沒想到媽媽竟然會出現,姜瑋仁喜出望外,也不管會不會被同學瞧見笑他,他立刻跑上前給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我好想你喔?!」
兒子用軟軟的可愛嗓音撒嬌,聽得阮如懿的心都快融化了。
「媽媽也想你,所以才來看你啊!」她笑著揉揉兒子柔順的短髮。「有沒有吃早餐?」
「有,爸爸買了乾酪三明治和奶茶讓我在車上吃。」
「奶茶?」她皺起眉。「怎麼沒喝鮮奶?媽媽不是說過,不可以喝奶茶嗎?」
「家裡鮮奶沒有了,爸爸忘了買,早上又起太晚,來不及做早餐,所以在路邊的早餐店買。爸爸問我想喝什麼,我就……」小男孩心虛地笑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冰的還是熱的?」
「……冰的。」姜瑋仁囁嚅說完立刻討好地牽住母親的手輕晃。「媽媽,就一次,下次我不敢了,你不要生完爸爸的氣又生我的氣,一直不回家,你放假不在家的時間我也會乖乖聽話,真的!」
「媽媽不生氣,媽媽只是擔心你早上喝冰的東西,肚子會不舒服,而且奶茶雖然好喝,可是沒什麼營養--」阮如懿一頓,忽然苦笑。「瑋仁會不會和爸爸一樣,覺得媽媽太嚴格、管太多,很煩人?」
「不會,我知道媽媽都是為我好,是我自己不聽話。」小男孩停頓一會兒,皺著鼻子補上一句。「不過我比爸爸聽話,不會把媽媽氣得身體不舒服,要一個人去別的地方放假休息。」
姑姑告訴他,媽媽在家裡工作和他讀書、考試一樣辛苦,他有寒暑假可以休息,媽媽卻一天假都沒放過,真的很累,加上他和奶奶去旅遊的時候,爸爸不聽話,惹媽媽傷心,身體跟著不舒服,所以媽媽決定要給自己放個「暑假」,去一個不用工作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陣子。
姑姑還說,雖然他一定捨不得跟媽媽分開,但是為了媽媽好,不可以哭著求媽媽立刻回來,也不可以吵著要跟媽媽在一起,要讓媽媽放心休息,媽媽才能快快恢復健康,開開心心地回家。
哼,都是不乖的爸爸害的,連累他也跟著要和最愛的媽媽分開。
「嗯,我們瑋仁真是很聽話的乖孩子,不聽話的爸爸根本沒得比。」她捏捏孩子瞬間揚起的得意笑臉。「所以媽媽不在家這段時間,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也要幫忙照顧爸爸,替媽媽盯著他別亂吃、亂喝東西,早早睡覺,好嗎?」
「好。」他一口答應。「媽媽你別擔心,我會幫你管好爸爸,你放心休息,放完假早早回來喔!」
「好。」阮如懿憐惜地拍拍兒子小臉蛋。「好了,快進教室,不要遲到了,媽媽改天會叫小姑姑再帶你出來玩,但是不可以讓爸爸知道喔!」
「好。那我進教室了,媽媽再見!」
小男孩揮揮手,轉身進學校。阮如懿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這才轉身離開。
如果不是兒子趕不及上課,她真想多和他聊幾句,也想問問他,自己不在家的這幾天,爸爸的反應如何?有沒有提到很想媽媽、希望媽媽快點回家?
仰望天空,她不禁彎唇苦笑。
看來她真的得找些事情來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則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思念可難熬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4:49
第八章
老婆不過一個星期不在家,姜昀謙已經快瘋了。
這九年來他用的都是「愛妻鬧鐘」,老婆每天準備好香噴噴的早餐,便會進房叫醒他享用,他早就連鬧鐘要怎麼調都忘了,更忘了被鬧鐘驚人的鈴聲嚇醒有多令人精神衰弱。
他更不知道,每天送兒子上學居然是這麼累人的差事,因為和自己上班的方向不順路,向來都是由老婆開著她的小車送兒子去學校,現在少了她幫忙,他每天都得痛苦地提早一個半小時起床,像部隊趕操練一樣地又忙又趕,還三天兩頭跟著一群家長陷在車陣中,幾次害兒子差點遲到,急得在他耳邊哇哇叫,油門一踩,紅單多收了好幾張。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兒子夠聰明,下課不趕時間,老婆便早早訓練他自己搭公交車回家,否則每天要過去接兒子下課再回來繼續工作,他用想的就頭大。
只是讓兒子一個人待在家裡等他回去,他一樣不放心,好不容易托人緊急找了個家教兼保母,可以待到晚上八點,但是才上任兩天就被調皮的兒子氣得宣告放棄,兒子還很理直氣壯地告訴他,是他把媽媽氣跑,就該代替媽媽照顧他,不然就去把媽媽找回來。
難得地,他無言以對。
畢竟兒子說的是事實,如懿就是兒子最有耐心和愛心的家教兼保母,要不是他把老婆氣跑,哪來那麼多麻煩?
只是,她未免也太無情了。
已經離家一個星期,什麼事都透過小妹和他聯絡,也不接他電話,真的是氣到連他的聲音都不想聽的地步?
他想她想得要命,就算能聽聽聲音也好,她倒是絕情,人不想見、聲音不想聽,把兒子丟給他之後,就真的懶得理他們父子,完全出乎他意料。
慘了,該不會老婆獨居後忽然發現沒他們父子倆礙手礙腳,日子過得輕鬆自在,下定決心要拋夫棄子,追求她自由自在的新生活,一去不回頭了?
難道他這個老公真有那麼失敗,一點都不值得留戀?
還以為老婆愛他愛得要命,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自己,現在看起來,似乎只是他自信過剩、一廂情願的想法。
鈴~~
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打斷了姜昀謙的煩躁思緒,一看是家裡打來的電話,他不敢耽擱,立刻接聽。
「喂?」
「爸爸,我肚子好餓,你什麼時候回來?」姜瑋仁下課回家一個人好無聊,越等肚子越餓。
「爸爸會盡快處理好手邊的工作,早點下班回家。」
他低頭看了一眼表,雖然公司是自家開的,可是今天的工作剛好都有時效性,不能放著不管,估計最快也還要兩個小時才能下班。
「不然你先去附近那間炸雞店買個雞排吃,晚上爸爸再帶你去吃大餐。」他心疼地幫兒子想個暫時解饑的方法。
「不可以。」兒子在手機那頭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媽媽說過,一個星期最多只能吃一片雞排、一隻炸雞腿,再多會變成大胖子。我這個禮拜的分都吃完了,不可以再偷吃,不然媽媽知道會生氣。爸爸惹她生氣,我又不聽話,媽媽一直放假不回來怎麼辦?」
姜昀謙聽著兒子的童言童語,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
這些年,他忙著跟大哥一起拓展公司業務,回家大多負責「玩兒子」,教養的重任幾乎都由如懿一肩扛起,他知道如懿把孩子教得很好,卻沒想到比他原本以為的還要更好。
媽媽明明不在家,就算吃上十片雞排也不會有人知道,但這孩子依然信守答應媽媽的話,也不因為沒人管而為所欲為,相較之下,他這個老是對妻子的善意叮嚀陽奉陰違的老爸,真是有些汗顏。
「爸爸,我也不想吃大餐。」連吃一星期的餐廳,姜瑋仁真膩了。「我好想吃媽媽煮的咖哩飯,還有蔥爆牛肉、炒山蘇……」
聽兒子一道道念著老婆的拿手菜,姜昀謙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都說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阮如懿何止抓住他的胃和心,根本五臟六腑都握在她手裡,害他這陣子像遊魂一樣,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瑋仁,爸爸知道外面賣的東西沒有媽媽煮的好吃,可是現在媽媽不在,爸爸又沒媽媽厲害,會煮那麼好吃的飯菜,你就委屈一點,爸爸帶你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好嗎?這樣吧,你不是想吃咖哩飯?爸爸待會兒下班就買咖哩飯回家給你吃,好不好?」
「……好。」
「那你乖乖做功課,爸爸也要工作,不聊了。」
「嗯,爸爸再見。」
和兒子的通話結束,姜昀謙心裡滿是歉疚。
即使說了要買咖哩飯回家,兒子回復的口吻依然沒有一絲欣喜,畢竟不是媽媽親手煮的,即使是名店名菜,再怎麼好吃也敵不過孩子最熟悉的媽媽的味道。
只是他想幫也幫不上忙,因為孩子的媽根本不和他聯絡,要他去哪裡找孩子思思唸唸的飯菜香?
不想了,想也沒用。他放下手機,挺直腰桿,集中精神開始處理公事,才能早點回家陪兒子。唉,父兼母職的日子,他到底還得熬多久?
因為掛念兒子,姜昀謙火遠處理完公事,找到一間咖哩專賣店買了兒子愛吃的海鮮咖哩飯,飛快衝回家餵飽寶貝兒子的胃。
「好了,開動!」
「等一下!」
姜昀謙才剛打開免洗筷,馬上被兒子伸手搶過去。
「幹嘛?」難道兒子有收集免洗筷的怪癖?
「爸爸,媽媽不是有交代,說不可以用免洗筷,對我們的身體不好又不環保,你怎麼都不乖乖聽話?難怪媽媽會生氣。」
換作平日,這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笨小子,早就被他老爸拎起來打屁股。
但今天姜昀謙被兒子念得好順耳,感覺像看見小一號的老婆在面前嘮嘮叨叨,好有親切感。
唉,他這人真是犯賤!
從前,她在面前轉來轉去、念來念去,他嫌煩、想要自由,現在人家給他完全的自由,耳邊完全淨空,連個影子都不給見,他反倒懷念起有人跟前跟後叮嚀這囑咐那,時時刻刻被關心的感覺。
「爸爸,用筷子。」
在姜昀謙感慨的短短時間內,兒子已經奔去廚房拿來兩雙筷子,他接過兒子送上的筷子,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或許如懿不是硬起心腸放下他們父子不管,無論再怎麼生他的氣,瑋仁仍舊是她的心肝寶貝,按理說,她應該會忍到孩子回來再一起帶走……
她刻意留下兒子,應該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生活,所以忍痛將瑋仁留下來陪他、照顧他。
是吧?所以氣歸氣,老婆心裡還是掛念他的,他想的應該沒錯吧?
「爸爸,有那麼好吃嗎?」姜瑋仁皺眉看著老爸邊吃邊微笑的模樣,非常礙眼。「我覺得好難吃,根本比不上媽媽煮的。」
「難吃你都一下子吃了快一半,要是好吃你不就連餐盒都吞下去了?」姜昀謙馬上洩兒子的氣。
「那、那是因為我肚子很餓,而且媽媽說要珍惜食物,有得吃就很好了,所以再難吃我也會把它吃光光。」他死都不會承認其實滿好吃的。「反正媽媽做的咖哩飯是世界第一,全宇宙都沒人比得上喔!」
姜昀謙微笑看著兒子邊說邊手舞足蹈的誇張表情,哪裡不明白兒子是擔心他吃外食吃得太滿意,覺得有沒有老婆煮飯都沒差,要不要回來都沒關係,所以極力在他面前誇大媽媽的長處,真是個超愛媽媽的傻兒子。
「嗯,其實我也這麼覺得。」看見兒子的笑臉,他也跟著笑開。「等媽媽回來,我們請她再煮世界第一的咖哩飯讓我們吃個過癮,好不好?」
「好!」
知道爸爸也有找媽媽回來的意思,小男孩安心了,連晚餐都變得更加美味,父子倆一下子就把份量不少的餐盒吃個精光,一起打了個飽嗝。
「爸爸,媽媽還要多久才會回來?」啃著飯後水果番石榴,姜瑋仨一臉期待地望著老爸。「暑假很久,你可不可以跟媽媽說,放寒假就好?」
「如果你媽肯聽我說,我會要她放春假就好,現在、立刻、馬上回家。」
「那你現在跟她說!」小男孩雙眼熠熠發亮,滿是期盼。
「你媽不接我電話。」在兒子面前他實話實說,用不著怕丟臉。「爸爸這次好像真的讓她很生氣,媽媽氣到連話都不想跟我說,要等她氣消了,肯和爸爸說話,我才能勸她回家。」
「爸爸做了什麼事讓媽媽那麼生氣,氣到身體不舒服,要離開我們去放假休息那麼久?」
「爸爸說錯話了。」
「說錯什麼話?」
「嫌她管太多、太煩--」
他才說了一句,就見兒子立刻瞪大眼、倒抽一口涼氣,他自動將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裡,免得兒子直接嚇昏。
「爸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媽!」姜瑋仁嘟起小嘴,一臉不悅。「媽媽每次管你都是因為你不聽話,做了對自己身體不好的事。媽媽說過,她念我們、管我們是因為我和你是她的心肝寶貝,她要我們全部健健康康陪在她身邊,一個都不能少,因為她很愛我們,哪個生病還是受傷,她都會很心疼。媽媽為我們好,你還嫌她煩,難怪媽媽會難過到身體不舒服,是爸爸的錯沒錯,你一定要跟媽媽道歉。」
姜昀謙被兒子數落得灰頭土臉。才八歲的孩子,人小鬼大的,說得頭頭是道,簡直比他這個三十好幾的老爸還懂事,讓他不知道該覺得安慰還是丟人?
「兒子啊,等你長大就知道,有時候大人嘴巴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定一樣,明明知道有些話不對,不應該說,嘴巴還是會吐出大錯特錯的話;其實知道錯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認錯,硬要說自己對,這就是大人。」
「為什麼?話不能亂說、做錯事就要道歉,像我這樣的小孩都知道,為什麼爸爸變成大人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他苦笑,摸摸兒子的頭。「好了,爸爸到廚房洗筷子,你把作業和聯絡簿拿到客廳放好,待會兒找要檢查。」
「喔。」
兒子乖乖跑回房裡拿作業,姜昀謙也把桌上收拾一下,將餐具收拾去廚房清洗。
從國外返台度假的朋友已經南下到高雄,而幾乎每晚聚會到深夜的朋友們又開始各忙各的,回歸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唯獨他付出的代價最大,把老婆氣跑了,到現在都還沒找回來,一個人每晚抱著枕頭睡,大熱天卻從身體冷進心底,怎麼都睡不習慣、不安穩。
「哈啾!」
他打了個噴嚏,滿手的泡泡,只好用手臂搓搓發癢的鼻子。
因為自己容易對灰塵過敏,老婆每天都將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他的枕頭、棉被更是四、五天便拿去曬得鬆鬆軟軟,滿是陽光的味道,塵?休想在如懿手下存活。
如今老婆不在家,他又沒時間打掃整理,也不曉得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總威覺空氣間像飄滿了無數看不見的過敏原,害他動不動就鼻子癢打噴嚏,偶爾還會覺得呼吸不順。
唉,以前他還調侃老婆對自己過度保護,用不著打掃得這麼乾淨,結婚前他不喜歡別人整理房間,久久才自己動手整理一回,還不是過得平安無事?
但是習慣真是很可怕的東西,現在看見家裡有點亂就覺得不舒服,全身不對勁,這個週末恐怕要變成「家事日」,自己得動手來個大整理了。
只不過,再怎麼整理,還是總覺得不對勁。
這個家少了女主人,就像料理沒放鹽,再高級的食材吃入嘴裡,一樣平淡無味,甚至難以入口。
婚前一個人過得輕鬆自在,如今習慣聽著另一人的呼吸入眠,習慣看電視時有人倚在自己身邊,習慣下班回家時迎接自己的那張甜美笑顏,一下子失去了,像自己心裡盤根錯節生長的大樹忽然被人硬生生連根拔起,一顆心四分五裂,連呼吸都會痛。
他可以花錢請人打掃家裡、煮飯、洗衣,甚至接送孩子上下課、教孩子做功課,要找女人暖床更不是問題,然後過著想工作就工作、想和朋友聚會狂歡再也不用事先報備,回家也不需要聽任何人嘮叨的白在生活。
但是他不想也不要,面對天上掉下來的自由連一絲尋歡作樂的興致都沒有,明明沒人管,卻仍努力想依照一家三口多年來的生活習慣度日,甚至為了照顧兒子而成了「宅爸」,待在家的時間比老婆在的時候更多。
原來,即使沒人管,升格為人夫、人父的他也早已習慣為家人約束自己行為的生活,已經愛老婆愛入骨子裡,習慣她的存在,對她的照顧、呵護依賴成性,根本無從割捨,誰都無法取代她在自己心中和這個家裡的地位。
以為不可能失去,所以輕忽其中的重要,直到失去了才發現沒老婆叨念、無拘無束的生活,根本沒有想像中快樂。
最在乎的人不在身邊,自由成了寂寞的同義詞,日子反而越過越讓人悶悶不樂。
算了,男人的尊嚴算什麼?只要老婆願意回家,別說要他道歉,要他寫悔過書都行,他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再聽不到她的聲音、見不到她的身影,他真的快瘋了。
唉,鬧到讓爸媽知道痛罵自己一頓也無所謂,這一、兩天如懿再不跟他聯絡,乾脆報警協尋--
「爸,媽媽的電話!」
彷彿是呼應姜昀謙心中的呼喚,終於讓他盼到妻子的消息,他趕緊關上水龍頭飛奔到客廳,興沖沖地接過兒子手中的電話筒。
「如懿,你人在哪裡?我馬上去接你回來!」
阮如懿原本還擔心會聽見丈夫冷淡又無關緊要的響應,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說要馬上接她回家,惶惶不安的心瞬間定了下來,甚至開心得想哭。
「我--」
她才開口,手機就被湊在身旁偷聽的小姑一把搶走。
「二嫂,你幹嘛把電話推給我?」
姜雅棠故意把手機拿得遠遠的,嚷嚷的音量一下大一下小,像是自己真的正在和阮如懿互相推拉。
「二哥,二嫂要我跟你說,她過得很好,暫時還不打算回去。」
問題是阮如懿原本要順著台階下,讓老公接她回家的,聽姜雅棠這麼一說,她臉都黑了。
「什麼?」姜昀謙一聽,心頓時涼了一半。「你叫如懿聽,我跟她說。」
「唉,二嫂就是怕跟你說她會心軟,所以才要我轉答嘛!」她說得跟真的一樣。「我現在在二嫂住處,房子雖然不太,但是環境真的不錯,還有門禁管制,安全應該沒有問題,二哥,你可以放心。」
姜昀謙心裡超級不是滋味,這姑嫂倆什麼時候威情好成這樣?老婆離家出走只跟小妹聯絡,什麼事他都得透過小妹的傳達才知道,越想越嘔。
「我怎麼可能放心?你二嫂現在住在哪兒?把地址報給我。」
「不可以啦!二嫂說她不是一時意氣用事離家出走,是認真考慮,真心認為你們兩個人應該分開一陣子冷靜一下,再談談要不要繼續這段婚姻。她說希望暫時不要見面,至少給她兩個月的時間整理心情--」
「兩個月?!」
「太少?」
太少?!
要是小妹人在面前,姜昀謙一定狠狠賞她一個大白眼。
一個禮拜看不到老婆他就快瘋了,兩個月抱不到老婆,要他怎麼活引
但是他也不能逼得太急,萬一讓老婆氣上加氣,無限期延長分居時間怎麼辦?
「你告訴如懿,我頂多只能接受兩個禮拜。」
「可--」
「還有,這個星期算在裡頭,所以下禮拜她如果還是避不見面,我就直接報警協尋。」
「報警?!」這下換姜雅棠嚇到了。「二哥,你瘋啦!想把這件事搞到人盡皆知嗎?你的臉會丟光耶!」
「我無所謂。」他豁出去了。「你告訴如懿,如果她覺得一個人輕鬆自在,真的想放自己一段長假,在外頭住兩個月,我不會強逼她立刻回來,但是一個禮拜後不管她怎麼想,至少也要先告訴我她住哪裡、當面跟我談談之後再說,否則我就把她當成失蹤人口,報警處理。」
「好啦,你等一下,我跟二嫂談談。」
說是這麼說,其實姜雅棠只是摀住手機,停頓片刻唬他。
「二哥,二嫂答應了,到時候她會再打電話給你,先掛嘍!」
「等等--」
姜昀謙阻止的聲音硬生生被妹妹截斷,她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阮如懿。
「騅棠,我是不是有哪裡得罪過你?」結果從頭到尾只聽到丈夫說了一句話,阮如懿好哀怨。
「蛤?」姜雅棠一頭霧水。「沒有啊,二嫂你脾氣好、待人又客氣,怎麼可能會得罪我,你幹嘛突然這麼問?」
「如果不是我得罪你,那是你二哥嗎?要不然他都低頭說要接我回去了,為什麼你還搶我手機,說什麼我要兩個月後才考慮見他?我才不想一個人在外頭待那麼久,我想--」
「你想功虧一簣嗎?」姜雅棠打斷她的話。「才一個禮拜,二哥根本感受不了太多你不在身邊的困擾,何況他只說要接你回去,又沒跟你認錯道歉,你怎麼知道他是因為愛你、需要你才急著接你回去,而不是家裡少了免費女傭很麻煩,所以需要你回家洗衣煮飯帶小孩,讓他能繼續過他的好日子?」
簡單幾句話,立刻把阮如懿歸心似箭的熱度全部澆熄。
是啊,老公只說要立刻接她回去,但是沒說想她,也沒說自己錯了,小姑說的情況,的確也不無可能。
「二嫂,我這次可是為了你「大義滅親」,全是站在你的角度、為你著想才出謀獻策,你信我絕對沒錯。」姜雅棠輕拍胸脯,俏麗的瓜子臉上自信滿滿。「有些男人就是賤--比如我二哥,你對他越好他越不知道珍惜,好像真的抓不住、快要失去了,他才會開始緊張。如果三哥一說要接你回去,你馬上收拾包袱跟他走,這輩子就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以後說什麼他依舊是左耳進右耳出,因為他知道自己吃定你,我們這個禮拜的努力也全都是白費心機了。」
「你說的話的確有道理,可是離家兩個月實在是太長了,再怎麼跟你二哥鬥氣,也要考慮一下無辜的瑋仁--」
「我說兩個周本來就是開給二哥殺價的。」姜雅棠笑得得意。「時間說長一點,才顯得你不是愛他愛得要命,沒有他不行,讓他更緊張一點。事實也證明我說得對,二哥剛剛在電話裡馬上就把兩個月砍到兩個禮拜,還要你最遲下個禮拜一定要親自跟他見面,不然他就報警。」
「所以我再等一個禮拜就可以回家了?」幸好不必真的等上兩個月,阮如懿這才鬆了口氣。
「當然不是。」姜雅棠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和二哥見面的結果。「二嫂,你可不要一見到二哥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就算他跟你道歉,你也要擺一下架子,要他再給你一些時間想想,至少要拖上一個月才能答應回家,嚇到他再也不敢把朋友看得比老婆重要。」
「可是……」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也要趁這段時間找回自己,不要把心思全放在老公孩子身上。像你為了不想讓自己老是待在這裡睡覺、發呆、想老公孩子,跑去報名參加語言補習班,不是學得很有興趣,也多認識了一些朋友?這樣的日子絕對比每天待在家裡重複洗洗刷刷的工作有意義多了。」
她也不開玩笑,認真地接著說:「我覺得你為了二哥的健康努力維持家裡整潔,幾乎已經到了有潔癖的地步,不只自己浪費太多寶貴的時間在過度的清潔工作上,也會對家裡其他人造成一定壓力,而且生活重心全放在老公和兒子身上,對他們過度關心是一定的,懂得感恩的人會覺得被照顧得很幸福,可是神經大條的人就會覺得被管得很煩。」
阮如懿聽懂了。
小姑的意思是,這回夫妻爭執並不全是昀謙單方面的錯,她可能真的對丈夫的一切掌控太多而不自覺,所以他長年累積的壓力才會藉由某個時機噴發,如果她自己不改變,回家後,一樣的爭執依舊有可能再度發生。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懂了。所以說,你就當是長年工作後放自己一個長假,好好享受和二哥結婚前做單身女郎的自由生活,都日夜努力工作九年沒休假了,最少也要踩住一個月的底限。要知道,等你回家之後,可能一輩子再也沒有這種好機會,真要被我二哥一輩子緊緊拴住嘍!」
最後一句話在阮如懿耳裡聽起來不像威脅,反倒是最甜蜜的期待,讓她不由得淺淺笑開。
「好吧,就聽你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5:12
第九章
悠閒的夏日午後,餐廳裡獨自享受下午茶的人不少,吹冷氣、聽音樂,喝杯冰涼飲料,再嘗一口賞心悅目又美味的甜點,什麼煩心事都別想,自然而然會打從心底湧上一縷淡淡的幸福威。
雖然是不需要出門工作的家庭主婦,也嫁了個收入不錯的老公,但是阮如懿不曾放任自己過著整天無所事事,只會吃喝、血拼花老公錢享福的好日子,每天早、晚都是家庭時間,不是忙家事就是陪家人,想趁兒子下課前幾小時的空檔和朋友出來喝下午茶,也要剛好彼此都有空,實際成行的機會並不多。
在外也像被制約似的,每隔一陣子就會瞄一眼手錶,就怕聊得太開心,兒子回家會找不到媽媽,不敢太盡興。
不得不承認,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裡打轉、和塵?奮戰,也不必管老公和孩子上下班、上下課,可以自由運用全部時間的「單身」生活,其實挺愜意。
當年成為人妻的同時,她也升格為人母,一開始和公公、婆婆同住的那四年更要善盡為人媳的奉養責任,因為個性喜歡照顧人,喜歡看著大家在她的照顧下快樂健康,她的生活都圍繞著家人打轉,沒想過要分配任何時間給自己,從來也不覺得委屈,只是努力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但是小姑的話忽然點醒她,或許她真的太過於努力,反而帶給最親愛的家人壓力,抽離家庭一陣子,自我反省、學著適度的放手與寬容,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也可以減去家人心理上的負擔,對大家都好,她又何樂而不為?
像現在,她報名包月制的語言補習班,每天從早到晚隨便她想學什麼語言、想上什麼時間的課都行,早上睡飽飽才去上兩堂英文課,然後和同學一起去吃午飯,還約了晚上看電影,之後又去上了堂日文課,然後來這裡喝下午茶,一邊翻書複習,像回到廠生活充實又自由的學生時代,感覺偶爾脫離人妻、人母的身份放個假充充電,其實真的不錯。
但是,這樣輕鬆自在的日子要說會讓她樂不思蜀,不想再回去為家庭操持忙碌,卻又絕對不可能。
因為一個人自由自在有再多好處,也掩不去心底的孤單,抵不過兒子在身邊撒嬌笑語,能安心賴在老公懷裡打瞌睡的幸福,想念老公和孩子的苦更是無藥可解,一天比一天更折磨人。
鈴~~
驀地,阮如懿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習慣性地看一眼來電顯示,唇角立刻愉悅地微微上揚。
「喂?」是她老公。
「你人在哪兒?又在上課?」
「剛上完課,現在在補習班附近的咖啡店喝點東西,順便翻翻書、複習一下老師教的,待會兒才要再去上一堂英文。」她回答得很輕鬆。
九天前,兩人已經見面談過,老公真的向她道歉認錯,表示絕不再犯,以後也不會自作主張招待朋友長住家裡,給她增添麻煩和困擾,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歉意,跟他回家。
如今她人在這兒,也表示當時她拒絕了。
其實要開口說「不」,真的非常不容易。
見到老公的同時,她的心早就立刻飛向他、緊緊巴住他不放,要收回來談何容易,加上聽見他誠懇的言語,心裡其實千千萬萬個願意跟他回家,只是一想到小姑的話,她不得不逼自己忍住,說出和心意完全相反的答案,再給彼此多一點緩衝期,只為了讓將來更美好。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好學。」
姜昀謙完全不懂老婆的心思,涼涼說著,心裡卻不爽。
原以為見面三分情,加上自己主動道歉,只要面對面好好談談,老婆一定會立刻點頭答應跟他回家,結束這場莫名其妙的分居風波。
結果他的預測再度翻了個觔斗。
那天,如懿一口拒絕他的請求,還說什麼覺得自己也有錯,放了太多心思和時間在他身上,讓他壓力太大,所以要學著放手,少管他一些,大家才會快樂多一點。
什麼少管?她根本是不管、直接放牛吃草好不好?
快樂多一些?哪有,他越來越不快樂,巴不得立刻重回以前「妻管嚴」的美好時代,最好老婆一天二十四小時把他拴在褲頭看緊緊,一步都別離開他,讓他再度感受到她濃烈的關心與愛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冷淡淡、無關係要的樣子,完全無從確認她到底還愛不愛他?
可是這種話他能說嗎?多丟瞼!
咳,他乾脆也去補習班教書好了,當如懿的老師比當她老公能見面的時間多得多,而且還是她主動報到。
「嗯,學語言還滿有趣的。你找我有事嗎?」
她怎麼會聽不出老公口氣裡的酸意,只是裝作沒聽出他的揶揄,更好笑地發現他似乎有些在意自己為了學習而將他冷落一旁,完全忘了之前嫌自己管太多的人也是他。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嗎?
想歸想,姜昀謙可不敢直說,誰教現在屈居下風的人是他。
真是的,他幹嘛沒事犯賤要什麼自由?結果感受到自由樂趣的反成了老婆大人,像只放出鳥籠的金絲雀,玩得不亦樂乎,求她回來還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道理拒絕他,讓他欲哭無淚。
「瑋仁說好幾個禮拜沒吃到媽媽煮的菜,很想念,可憐兮兮的,我想說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回家做頓飯給兒子吃?」
姜昀謙說得像真的一樣,其實兒子什麼也沒說,想見老婆、想念她煮的飯菜,饞的人全是他自己,不過是找個理由要老婆回家讓他看個過癮罷了。
「今天晚上我已經有約,和同學說好要去看電影,剛剛才收到對方簡訊,說票都買好了。」這是事實。
「看電影?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電話裡頓時醋味四溢。
「女的。」那麼明顯的醋意讓阮如懿心裡泛甜,看來老公還是很在乎她的。「不過很奇怪,前天放假,雅棠中午帶瑋仁來我這兒,才剛吃過我做的菜,怎麼會說好幾個禮拜沒吃過?」
喔,中槍!
前天雖然是假日,但他有事要和客戶見面,便托小妹來家裡幫忙照顧一下兒子,回來後他沒問,兒子也沒提,哪裡知道還有這段插曲?
借口當場被戳破,害他耳根一熱,真想皎掉自己舌頭。
「呃,是嗎?那小子大概是吃了一次後更加想念媽媽的味道,所以故意那樣講,想跟你撒嬌吧?畢竟再美味的料理,也敵不過孩子心目中媽媽的味道……」
他乾笑,尷尬到極點,慶幸自己不是和老婆當面談這些,才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往下說。
「嗯,應該是,那孩子最愛跟我撒嬌。」
她不戳破,也猜到老公是抓兒子當借口,說的全是他自己心裡想的,有些好笑,也令她心疼。
「明天吧,明天我回去準備晚餐,你如果要加班或是應酬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
「不會,我明天一下班就回家--是我拜託你的,當然要到場。」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篤定,彷彿有多期待似的,他不好意思地又補上一句。
「嗯,我知道了,那明晚見。」
還要等到明天晚上……
姜昀謙心裡好悶,原以為拿兒子當借口,今晚一定能見到老婆,沒想到期待太多,落空時,失望更大。
「……嗯,再見。」
他淡淡回了一句便掛斷電話,不知道阮如懿也好捨不得就這麼結束通話,想再聽聽他的聲音,解解思念之苦。
為了勉強自己把生活重心從老公轉回自己身上,她忍著一天強過一天的思念,不主動和昀謙聯絡,制止自己想偷偷跑去看他一眼也好的念頭,不過幾個禮拜,感覺像熬了幾年一樣辛苦。
「要分開一個月,真的好久……」
她輕輕呢喃,不知該不該慶幸自己和老公都沒有什麼要闖出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壯志,幾周的分離都受不了了,倘若要她像另一位朋友長年和老公分居兩地、各自為事業打拚,幾個月才能團聚幾天,她可能會瘋掉--不,是一定會瘋掉!
唉,慘哪,愛太深,她根本無法想像和昀謙分手的可能。
幸好自己擔心的情況沒發生,老公三天兩頭找理由打電話給她,一心一意要她搬回家住,沒說她想在外頭待多久都行,要不然她真的會哭斷肝腸,一輩子埋怨小姑出的什麼餿主意。
想吃什麼頂級料理都沒問題的老公,總是硬拉兒子做借口,撒嬌要她回家煮頓飯也好,讓阮如懿接完電話後心情大好,視線是回到書本上了,思緒卻不在那裡,心裡、腦裡想的全是姜昀謙,早就開始盤算起明晚要煮哪些丈夫、兒子愛吃的菜包。
「小姐,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許久,一聲突來的搭訕將她散漫的心思瞬間抓回,她反射性地抬頭一看,當場呆若木雞。
「你--」
她才開口,話都還沒說完,對方已經大膽地彎身,直接封住她的唇,完全無視店裡還有其他客人,越吻越上癮,最後還乾脆在阮如懿身旁的空位坐下,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來個霸氣又火熱的法式舌吻,讓懷中的小女人在他攻其不備的強烈攻勢之下,只能束手就擒。
阮如懿怎麼也想不到,丈夫居然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做出這麼大膽的舉動,腦袋一下子當機。
她渾身熱度隨著丈夫的挑逗糾纏越來越高,身體深處傳來的熟悉渴望折磨著她,明明知道該推開他,偏又不由自主地偎著他更緊,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再這樣下去--
「晚上看完電影立刻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回家。」
姜昀謙也知道再繼續下去會出事,只能強迫自己暫時離開那雙渴望多日的紅唇,隔著兩公分的距離黏著老婆說話,捨不得再分開多一些。
「我……」
「我沒有辦法繼續忍受這樣的生活。」他抗議,嚴重抗議!「你不是一個人離家出走,而是活生生扯下我的五臟六腑一起帶走。留下兒子陪我又怎樣?我最需要的人是你,沒有你的日子我天天痛不欲生,我不要自由,只要你,因為我愛你,比九年前還更愛你九倍、十倍、干百倍!我不要分居,我要你永遠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准去!」
他的情緒好激動、聲量好大,整間店裡的人應該都聽得清清楚萣。
阮如懿好害羞,臉紅得像蘋果,心底卻甜得像能擰出一缸蜜。
他的出現令人措手不及,他的愛情宣言教人無法抵擋,真要她開口,除了Yes,恐怕無法再說出其他字句。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那樣回答對不對,會不會太快了點?
她皎著唇,低下頭,猶豫不決。
「我答應你,我戒酒,好不好?」
以為她心裡還記掛著這件事,擔心他會重蹈覆轍、再度傷害她才遲遲不回答,姜昀謙認了,自己許下承諾。
「以後無論和客戶應酬還是跟朋友聚會,我都以水代酒,再也不會喝醉回家胡言亂語,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再也不會有下次,我保證。」
阮如懿眨眨眼,好詫異。
其實小酒怡情,大酒才傷身,她也不至於要他一滴都不能喝,偏偏老公自認酒量不差,每回都和人乾杯豪飲,勸了那麼多年都說服不了他,早就死心了,只想著他能少喝幾杯就好,想不到他居然願意做到滴酒不沾。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好不容易盼到她有所回應,姜昀謙立刻點頭如搗蒜。「和我答應戒煙的事一樣真,我說到做到!」
這樣的結果,已經好到完全超乎阮如懿的想像,也等於證明自己這個老婆在丈夫心目中的份量,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變輕,反而更為重要,分開沒多久便思念入骨的不只是她,她的男人也一樣相思欲狂。
老夫老妻了,從沒想過自己還有能讓老公當眾瘋狂示愛的女性魅力,老實說,心裡真的挺得意的,好努力才能抑制自己一直想上揚的嘴角。
他都拋下尊嚴做到這樣,提前幾天回家,應該不為過吧?
何況她也不想再折磨自己,硬逼自己至少離家一個月,即使距離期限也不過剩下沒幾天,但她可是度日如年呢!
「晚上除了看電影,還要為其中一位同學慶生,去KTV唱歌,聚會結束應該超過你送兒子上床睡覺的時間很多了。」
「嗯,所以呢?」姜昀謙的聲音聽來有氣無力。
他已經思念老婆到了外出洽公乏後,不知不覺便開車來到她最常出現的補習班附近,希望有個不知幾萬分之一的偶然能過上她,要是過不上,乾脆直接打電話找借口約她回家,但講完電話後,想立刻見到她的意念卻更加強烈,無法多想便飛奔而來,完全失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5:44
尾聲
他一天都無法再忍受這種可能隨時都會接到老婆來電,一開口不是說願意復合,而是決定從分居改為離婚的恐怖生活,那樣的結果他絕對無法瀟灑接受。
他絕不是因為家裡需要有人打掃煮飯,也不是因為孩子需要媽媽照顧,而是他徹底反省之後,才明白之前自己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終於懂得有人愛、有人管,比起被人不理不睬是件多幸福的事。
思念越深、越發現自己有多深愛這個女人,這一生他只想和她度過,要戒煙、戒酒、戒什麼都可以,唯獨戒掉擁抱她的權利是打死不能!
但他已經完全坦白自己的濃烈愛意,低聲下氣地懇求她回來了,老婆卻像是拐著彎再度拒絕今晚跟自己回家的請求,他身為男人的自信都快被她摧毀殆盡了。
該不會,如懿真的不想再回到他身邊了吧?!
「所以,你明天下班再來接我回家。」
姜昀謙才剛被自己的可怕猜測一腳踢入地獄,立刻又被老婆的話從深淵拉回來,直接飛上雲端。
「真的?你真的明天回家?」他要確認清楚。「不只是回家煮飯,是結束分居,留下來不走?」
「嗯。」她望著丈夫瞬間露出的開懷笑臉,忍不住也跟著彎唇。「不回去怎麼辦?你天天電話查勤不夠,現在還成了跟蹤狂,隨時隨地突然冒出來嚇我,要是害我動到胎氣怎麼辦?」
她說得很清楚,姜昀謙也聽得很明白,一雙眼頓時瞪得大大的,目光一路從老婆的溫柔笑臉緩緩移到她小腹上。
夫妻倆盼望多時的第二胎,居然選在這時候報到,對他而言可真是「雙喜臨門」,天大的喜事!
不過--
「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載你去婦產科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姜昀謙一手牽著老婆、一手輕按著她的肚子,不得不承認剛剛自己的動作一點都稱不上溫柔,要不是在公共場合還有些顧慮,他早就一口將人吞下去了。
「我沒事。」阮如懿好笑地瞅著他緊張兮兮的模樣,簡直像新手爸爸一樣。「我差不多該去上課,你也該回去專心上班,努力賺孩子的奶粉錢了。」
「遵命,我一定會拚命努力,要賺一打孩子的奶粉錢都沒問題!」
「一打?你自己生。」她又不是母豬。
「我只是比喻,你想生幾個就幾個,賺錢養家的事都由我負責,絕對用不著你擔心。孩子一個恰恰好、兩個剛剛好,反正幾個都好,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巴結地緊握老婆雙手。「你以後有什麼不滿要直接跟我說,千萬別再搞分居這一招,這次被你嚇得壽命至少短了三年。」
「不要亂說話!」什麼減壽的話,她可不想聽。「我要你健健康康,活得長長久久,你再不珍惜自己,下次我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起走。」
「拜託,千萬別再有下次!」他光想就毛骨悚然。「我一定會把自己當稀世珍寶一樣珍惜,再也不敢隨便亂來,我不都答應你煙酒不沾了?剩下的那些小毛病我慢慢改,OK。」
「嗯。」這答案她十分滿意。「你回去上班吧,我也要去補習班了。」
「我送你去。」
阮如懿沒拒絕,讓他拿著帳單去櫃檯結帳,低頭快步先離開,完全不敢和店內任何人的視線有交集。
剛剛和老公那場半推半就、差點進入限制級的「肢體表演」有夠羞人,這間店,她怕是再也不敢光顧了。
姜昀謙倒是很大方,結帳時還和店家聊了幾句,出來更是立刻牽住老婆的手,直到補習班大門口才依依不捨地放開,目送她離開。
「看來如懿還不知道欣淳老公出了事……」
直到老婆的身影消失在自動門後,他才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梁欣淳丈夫的事業出了危機,她和如懿感情像親姊妹一樣,原以為她第一時間會找老婆哭訴,他還有些擔心,但看情形,欣淳知道他們夫妻倆也正在鬧脾氣分居,不想多給好友增加煩惱,否則這節骨眼無論他如何哄,如懿也是笑不出來。
唉,只希望欣淳那個脾氣孤傲的老公,有辦法可以度過在他看來都很嚴重的難關,千萬別連累他有孕在身的寶貝老婆跟著煩憂。
鈴~~
來電鈴聲打斷了姜昀謙的思緒,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好友打來的,立刻按鍵接聽。
「喂?」
「昀謙嗎?我是亦耘。」手機那端傳來男人輕快爽朗的聲音。「你記得doris吧?她下午已經從英國回來,大家打算替她辦場接風宴熱鬧一下,你也一起過來吧,時間是晚上七點,地點在--」
「不好意思,我Pass。」他還沒聽完便一口回絕。「其實我跟她也沒多熟,而且去了大家肯定要喝到嗨才會盡興,我剛答應我老婆要戒酒,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在家玩孩子。」
沒錯,他是說「玩」。
這陣子他發現留在家裡照顧兒子,其實樂趣也不少,這年紀的孩子什麼事都容易當真,好騙又好玩,不趁這個時候多逗逗,等兒子再大一些就沒得玩了。
「什麼,你要戒酒?!」蘇亦耘語氣裡滿是詫異。「怎麼可能?你可是我們這群人裡頭的品酒兼飲酒專家,都喝十幾年了,要你戒酒談何容易?你可不是那麼怕老婆的人,別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從今天開始,我說戒就戒,你們說的那個什麼「怕老婆俱樂部」會長的頭銜我也認了,從現在開始招收會員,歡迎你婚後報名加入。」
是啊,怕老婆又怎樣?可比沒老婆好多了。
何況老婆說的、做的、管的全是為他好,人要惜福,沒老婆「秀秀」的日子真的是無限淒涼,他可是感觸良多。
「呵,什麼?如果是真的,那你老婆可真是魅力驚人。」
蘇亦耘笑了笑之後突然安靜下來,接著,電話那頭匆然傳來許多人聲。
「知道了,我現在有事要忙,晚點再跟你聯絡。」幾秒後,蘇亦耘才又回話。「至於你的那個「俱樂部」別算我一份,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加入。掛嘍!」
他利落地結束通話,完全不知道姜昀謙拿著手機微笑,篤定他一定會是俱樂部的第一位「會員」。
畢竟好友最近的「病症」,可是和當年陷入愛河的他一模一樣,說得再鐵齒也沒用!
嘿嘿,想到即將有人「作伴」,感覺還真是不錯……
「阮、如、懿--我、愛、你!」
姜昀謙雙手放在嘴邊,中氣十足地朝補習班樓上大喊,無視路人被他響雷似的音量嚇到僵立路邊,然後,心滿意足、開開心心地踩著輕快腳步離開。
二樓,阮如懿羞紅臉,拿起書本遮著臉,不好意思對上同學們帶笑的曖昧眼光,更不能讓大家瞧見她笑得嘴都快合不攏的開心模樣。唉,老公不按牌理出牌的隨興個性,怕是到老都改不了!不過,她愛,到老都愛。
--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18 00:36:24
後記
香奈兒
這本書男主角的設定,和我一開始的想法真的差好多。
雨中送傘的橋段在原本想的大綱裡沒有,但開稿時,我忽然想到一個久遠的故事,男主角的性格跟著大轉變,自己也始料未及。
寫小說時,其實很多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把自己或身邊人發生過的故事寫進去,雨中送傘這件事也是,曾經有朋友發生過這樣的事,一個陌生男孩真的二話不說地把傘塞給她,自己淋雨跑走。對女孩子來說,這是件多浪漫的事,即使多年後想起,也是能讓人會心一笑的甜蜜回憶,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羨慕,這麼幸運的事怎麼就沒在我身上發生過!
寫這本書時不想太折磨自己,跟著書中角色哭斷肝腸,所以即使有分離,也是甜蜜情節多過心酸,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愛得甜蜜蜜的一對,連我都捨不得讓他們太傷心了。
還有,之前在後記裡寫了太多傷心的事,讓朋友和大家都很擔心,接到好幾通慰問電話,真是不好意思。謝謝大家的關心,無論是工作或其他的事,我都會繼續加油的,最後我想說一句--
謝謝,有你們真好!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