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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萌]總裁時尚求愛法則【愛情時尚法則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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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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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25 00:29:57
標題:
[黑田萌]總裁時尚求愛法則【愛情時尚法則之五】[全文完]
總裁時尚求愛法則
(愛情時尚法則5) 作者: 黑田萌
她只是心情欠佳,
而且紓解情緒的方式跟別人不同,
才會光著腳在飯店陽臺上走來走去,
他竟以為她要跳樓,好心地上前搭救她──
這個笨蛋,都怪他這個雞婆的舉動,
讓他們成了八卦雜誌的封面頭條人物!
這女人光著腳站在陽臺上似乎想跳樓,
他好心想救她,
沒想到卻被八卦媒體拍到,
被人誤以為他們在幽會……
嗯,如果女主角是她的話,
這個緋聞他可以考慮承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0:16
楔子
近一年來,模特兒大戰方興未艾,而有「大和第一名模」的天宮持羅,卻因為前往海外發展,漸漸被喜新厭舊的東京人遺忘。
二十七歲的她,年紀實在不算太大。但身處在新舊模特兒淘汰速度猶如火箭般快速的時尚界,她的經紀人不免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憂慮。
她身材高挑,氣質清新,雖在國外發展多年,卻沒染上任何不良習性。
她具有獨特自主的性格,對時尚及藝術也有相當程度的專業。
天宮持羅出身良好,性格低調。自我意識極強的她,從來不因人情而出席她不想參與的宴會或接不想接的案子。
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就連她的經紀人亦是。
她愛惜羽毛,入行多年不曾傳出任何緋聞,也因為沒有緋聞,讓她無法成為媒體寵兒。比起其他一出道就鬧緋聞、包養、整型等傳言的模特兒,她對八卦新聞的媒體來說,著實缺乏了些吸引力。
而最近,她在經紀人的安排下悄悄回國了——
「這是我跟電視臺最近在談的案子……」她的經紀人是她的大學同窗兼閨中密友鶴田美羽,也是在時尚圈子裏最瞭解她,且跟她最接近的人。
持羅淡淡地看著窗外的夜景,似乎不太在意她說了什麼。
「持羅?持羅。」美羽板起臉,連續叫了她兩聲。
她回過神,還是一臉懶洋洋地睇著美羽。「嗯?」
「我剛才說什麼,妳聽到了嗎?」
「嗯。」她點頭,「妳要我主持時尚節目……」
「對。」美羽一臉「還好妳說得出來,不然我就翻臉」的表情,「我拜託妳積極一點,好嗎?」
「我很積極。」她說。
「是喔。」美羽挑挑眉,「如果妳夠積極,怎麼會被幹掉?」
「我離開日本好幾年了,這有什麼奇怪?」
「問題是現在妳回來了,妳得有所改變。」美羽說。
持羅挑挑眉,撇唇一笑,一臉的不在乎。「妳要我改變什麼?」
「妳的身段得軟一點,笑容多一點,對媒體友善一點,對整個大環境屈就一點……」
她皺皺眉頭,「妳要我當個沒有自我、沒有主張,只會對著鏡頭嗲聲嗲氣、裝可愛的明星?」
「小姐,瞧妳……」美羽一歎,「妳就是這樣,才會惹毛一些大老闆……」
「模特兒是我的工作,應酬可不是。」她啜了一口咖啡,「如果要應酬,我會直接到酒店去上班。」
「妳啊……」說不過她,美羽懊惱又沮喪,「我真是替妳擔心。」
睇著她,持羅一笑,「我一點都不擔心,有妳這個像拚命三郎一樣的經紀人,我每晚都睡得很好。」
聽她這麼說,美羽又是無奈一歎,「我說真的,妳現在的情況不比以往,別忘了妳為什麼回來……」
美羽話才說完,持羅的臉上已蒙上一層憂鬱。
她眼簾微微一垂,幽幽地道:「我當然知道。」
她的父親生意失敗,欠下了巨額的債務,雖然有她哥哥幫忙撐著,卻還是相當吃力辛苦。為了減輕父親及哥哥的負擔,她放下了國外的工作,毅然地在美羽的安排下回國。
美羽其實也沒說錯,在這個已經飽和的市場中,她若想要出頭、想要奪回她曾經擁有過的寶座,她必須順應整個大環境,她必須放下身段,重新出發。
她輕歎一聲,緩緩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說罷,她轉身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0:44
第一章
從走進飯店大廳的那一刻起,關川無悟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他是關川集團的二公子,與大哥關川無浩各據領地。
關川無浩接管了關川集團底下的金融機構,而他則負責關川集團的連鎖百貨。他與大哥在父親關川吾郎的調教之下,成了新一代的年輕企業主。
他作風強勢,卻行事低調,比起大哥的長袖善舞,擅於交際,他顯得沉潛多了。身為關川集團的二公子,他的一切都令媒體好奇。但偏偏他是個討厭所謂媒體文化的人,因此從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
即使在百貨公司的開幕儀式上,他也只是匆匆現身,然後匆匆離去。
他如此受到媒體喜愛,也不是沒有原因。
他身高一九○,身材比例完美,長相瀟灑性格,未婚且擁有千億身家。
他的極度低調跟神秘,不但無法替他換來平靜的生活,反倒讓他成了媒體追逐的焦點。而一直覺得媒體嚴重影響到自己的私人領域的他,對媒體的態度向來不太友善。
今天,他純粹是來吃飯的。位於這家飯店二十一樓的法式餐廳,是他最喜歡的餐廳之一,因為在這裏可以吃到相當道地的法式鄉村料理。
他討厭被打擾,討厭吃飯時被打擾,更討厭在吃飯時被媒體打擾。
為了躲避窮追不捨的媒體,他在二十樓出了電梯。
一出電梯,他毫不考慮地往左轉,直接走向了二十樓的外陽臺——
持羅根本沒有去上洗手間,而是跑到了露臺上呼吸高樓的空氣。
脫掉了鞋子,她打著赤腳在露臺上走來走去,放鬆心情。
這是她從小就養成的奇怪習慣。
每當她覺得壓抑、覺得困惑、覺得低落、煩惱、掙紮、矛盾時,她就會打赤腳,直接踩在地面上。也許是因為這樣能讓她更貼近地面,覺得踏實吧。
美羽方才的那席話確實讓她感覺壓力倍增,情緒低落,雖然她說的都是事實。
她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只是忍不住掙紮。
笑,她不是不會,只是覺得沒事亂笑像花癡。
乖,她其實也行,但是失去自我,就好像假面人。
她不喜歡靠緋聞、靠操弄來提高知名度,因為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世俗、很不入流。
但事實擺在眼前,國內的媒體及觀眾喜歡重口味的報導,大家在意的是她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辛,而不是她在時尚方面的專業及素養。
誠如美羽所說,她想要快速鹹魚翻身,唯一的方法就是增加曝光率,來幾條勁爆又火辣的新聞。
「唉……」輕歎一聲,她蹲了下來,準備穿鞋。
人還沒蹲穩,不知哪來的兩隻腳竟把她踢倒了——
「啊!」她驚叫一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該死!」一聲低沉的男人聲音響起。
跌坐在地上的她,氣憤地抬起頭來,準備狠狠的瞪那冒失鬼一眼。
一抬頭,她看見的是一個很高很高的男人。通常男人要讓她以很高很高來形容,大概都要一九○以上。
而眼前的他,絕對有那個高度。
他穿著極為稱頭的西裝,帥氣挺拔。他的五官十分具有男性魅力,渾身散發一種強勢霸氣的感覺,彷佛整個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她一怔,愣愣地望著他——
「妳怎麼會躲在這裏?」關川無悟伸出手要拉她,但語氣卻像在責怪她不該在此。
她猛一回神,慍惱地瞪著他,「我才要問你為什麼沒頭沒腦的沖出來……」
他眉梢一挑,眉心一皺,將手收回,然後疑惑地望著她。
這女人眉清目秀,薄施脂粉,美得十分淡雅且有個性。
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及牛仔褲,給人一種俐落又時尚的感覺。
她的美很知性、很特別、很靈秀、很飄逸……而且她的那兩隻腳丫子真漂亮。之所以會注意到她的腳丫子,是因為她打赤腳。
真奇怪,她為什麼打赤腳站在飯店二十樓的露臺上,難道……
「妳要跳樓?」他直覺地問。
「我最近心情是有點低落,但還沒慘到要跳樓。」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那妳在這裏做什麼?」他知道自己這麼問很無聊,但她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她眉一蹙,「這裏只准你來嗎?」
「當然不……」很少有女人站在他面前時敢直視他,甚至大聲說話,她是第一個。他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女人,她讓他覺得新奇,覺得特別。
因為她,他幾乎忘了自己正在躲媒體。
「很抱歉,撞倒了妳。」他重新伸出手,「請接受我的道歉。」
看他倒挺有誠意,持羅也不忸怩地將手放到他掌心裏——
手一碰觸到他的,他溫熱且厚實的大手隨即給了她一種微妙的感受。那感覺像是有一道電流,緩慢卻強烈地竄過她的身體。她陡地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他一振臂,將她拉起。
她飛快地掙脫他的手,強自鎮定地用手指將發絲往耳後一塞。
「妳沒受傷吧?」他問。
「沒有。」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快。
模特兒這份工作,她已經做了好幾年,拍照時跟男模特兒搭搭肩、攬攬腰是家常便飯,而她也從不因此覺得尷尬羞赧,為何只是跟他握了一下手,她就……
真奇怪,她是怎麼了?
「再見。」因為不知所措,她急著想跑。
「ㄟ。」無悟伸手拉住了她。
她一震,驚羞地回頭望著他。
發現她滿臉通紅,無悟一怔。這樣就臉紅了?看她應該有二十五歲了吧?又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女生,居然這麼害臊?
剛才還像只張牙舞爪、不肯屈從的小貓,這一刻卻又像朵害羞的雛菊。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趣。
「做……做什麼?」她發現自己有點結巴,而她恨死了自己的驚慌失措。
迎上她嬌悍卻又害羞的眸子,他撇唇一笑,「妳還沒穿鞋。」他視線往下一掃。
她一震,這才驚覺到自己還打著赤腳。這會兒,她的臉更熱了。
拎起鞋,她旋身快速離去,頭也不回地。
睇著她拎著鞋「快閃」的背影,無悟蹙眉一笑。
「仙度蕾拉不都會留下一隻鞋的嗎?」他喃喃地說道。
一大早,門鈴就叮噹叮噹的響。
持羅睜開惺忪的睡眼,瞄了床頭的鬧鐘一眼。「嗯?才九點……」
這個時間會來吵她的沒有別人,鐵定是美羽。
打開門,她打了個呵欠,「幹嘛?」
「妳看過星期五週刊了嗎?」美羽像一陣風似的捲進來,然後抓著她問。
她皺皺眉,「什麼星期五週刊?專門報導牛郎的喔?」
美羽好氣又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是專門報導娛樂新聞、明星八卦的!」
「真的?」她懶洋洋地走回床邊,一癱,「那關我什麼事?」
她從來不看八卦雜誌,因為她覺得沒營養。
「當然關妳的事。」美羽捱到她旁邊,兩隻眼睛盯著她,一字一字清楚地說道:「因為妳上了這一期的封面。」
「我上了封面……封面?」倏地,她驚醒,然後從床上彈坐而起,「妳說什麼?我上了八卦雜誌的封面?」
「對。」美羽將帶來的雜誌塞到她手裏,「妳自己看。」
看著封面上那張她跟一個男人手拉著手,四目相對的照片,她傻眼了。
「關川百貨總裁,飯店露臺幽會名模……」她念著一旁的大標題,差點兒沒昏倒。
翻到內頁,還有好幾張連拍的照片,然後配上一些根本不是事實的描述。
「兩人狀似親密,竊竊私語……」什麼親密?她不過是讓他拉了一把罷了。
因為角度的關係,照片上的她及那男人感覺上靠得好近,但事情並不是那樣!
「天啊……」她用力地合上了雜誌,一臉愁苦地說道:「這根本不是事實,我不認識他……」
「妳不認識關川百貨的總裁?」美羽在她旁邊坐下,「關川百貨很有名的。」
「我知道關川百貨,但是……」她不知想起什麼,陡地一震,「慢著,妳說他是『總裁』?」
那天在露臺上撞倒她的男人,看起來是很像成功的男人,不過當總裁不會太年輕嗎?
「妳怎麼認識他的?」美羽問。
「我不認識他。」她以手指重重地戳了雜誌兩下,氣憤地解釋著:「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
「那照片是怎麼來的?妳怎麼會跟他在飯店露臺上被拍到照片?」
「不就是那天跟妳一起去飯店喝咖啡的時候嗎?」她氣急敗壞地說。
她最討厭緋聞,也從沒鬧過緋聞,卻沒想到一回國,就登上了八卦雜誌的封面。
「妳一邊跟我喝咖啡,一邊跟人家幽會?」
「別瞎說了。」持羅沒好氣地解釋道:「我只是去露臺上透透氣,誰知道他沒頭沒腦的沖出來,還撞倒了我……」
美羽挑挑眉,若有所思地,「妳又跑去打赤腳了喔?」
她眉頭一皺,「對啦。」
「妳這種奇怪的習慣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改掉?」
「下輩子投胎。」她說。
美羽斜瞥了她一記,笑問:「妳那天為什麼沒跟我說這件事?」
「有什麼好說的?」
「妳被一個帥哥總裁撞倒了耶!」
「首先呢,帥哥我實在看太多了,再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關川百貨的總裁。」說著,她一臉懊惱,「真是的,那純粹是意外,怎麼會被寫成這樣?所以我說嘛,這些八卦媒體最討厭了……」
「別討厭他們。」美羽說,「妳想賺錢,可得靠他們。」
她一怔,「什麼?」
「妳知道有多少女人巴望著能跟關川扯上關係嗎?」美羽喜孜孜地說道,「能跟這位神秘的豪門貴公子沾上邊,一定會成為媒體追逐的目標,等著瞧吧,妳的機會來了……」
「我不想靠炒作新聞來……」
「持羅,」美羽打斷了她,「這就是現實,不管妳喜不喜歡。」
聞言,她眉心一虯,沉默。
「在這個圈子,『潔身自好』跟『自命清高』是劃上等號的。」美羽毫不留情地說道,「妳想紅,想賺錢,就得想盡辦法、不擇手段。」
「美羽……」
「把以前的妳丟掉吧。」美羽直視著她,誠心地勸道:「只要不偷不搶不坑人,為了成功耍點小心機又何妨?」
持羅又是沉默。
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還美麗動人,但事實上她已經二十七歲了。眼看著現在出頭的全是一些二十出頭的大女生,她到底還有多少競爭的籌碼?
「美羽,妳老實說……」她幽幽地望著美羽,「我還有紅的機會嗎?」
「妳有。」美羽信心滿滿地說:「只要妳改變,我包妳大紅大紫。」
「真的嗎?」
「當然。」
「好吧,」她顯得有幾分無奈,「都聽妳的。」
「太好了。」美羽撇唇一笑,「現在呢,妳只要做一件事。」
她睇著美羽,淡淡地問道:「什麼事?」
「穿上妳最好看的衣服,化個美美的妝,然後……出門。」
「總裁,墨客雜誌打電話來要……」這已經是他的秘書第N次進來跟他報告了。
他抬起眼,惡狠狠地瞪了她一記,「別再進來煩我。」
「是。」秘書小姐訥訥地、怯怯地退了出去,並帶上了門。
無悟盯著桌上那本雜誌,臉色是難得一見的惱怒陰沉。
他以為他已經躲過了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卻沒想到還是被拍到了,而且還是在露臺上。
只憑幾張照片就穿鑿附會、捕風捉影,寫得跟什麼一樣,這就是他討厭媒體的原因。他們總是不依事實報導,只求聳動。
不過氣歸氣,那打赤腳的高挑女子還是引起了他的高度興趣。
她就是有「大和第一名模」美稱的天宮持羅?
雖然她已經沉寂了幾年,但工作一直與時尚脫不了關係的他,對她還是有一點點印象。
天宮持羅在圈子裏的風評不錯,雖然有人說她難搞,但那應該是因為她對自己要求嚴格所致。
看著封面上清楚拍到的她的臉,他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許多。
她猶如一朵百合般高雅、耐看且有韻味,跟大多數賣弄性感的尤物全然不同。她穿著簡單大方,不像一些女明星總是滿身名牌,毫無自我風格。
她真的很特別。
那天她到底脫了鞋子在露臺做什麼?她說她情緒低落,是什麼事讓她情緒低落?
「天宮持羅……」他支著下巴,若有所思。
「總裁,企畫部的石神先生來了……」秘書敲門進來。
「請他進來。」他說。
「是。」秘書退了出去。
秘書出去沒一會兒,一名穿著十分雅痞的男子走了進來。他是企畫部部長石神光一。
「關川先生。」石神走了進來,彎腰一欠。
無悟起身,「坐。」說著,他走向了沙發,並坐下。
石神在他對面坐下,拿出了手上的檔案夾,並攤開在桌上。「這是我們敲定的幾名人選,請關川先生過目一下。」
檔案夾裏有一迭的沙龍照,上面都是目前最ㄏㄤ的女模特兒。
石神為他一一介紹著:「這一個是星川堇,二十一歲,年輕甜美,是現在年輕人非常喜歡的女模;這一個叫片倉舞,二十三歲,走性感路線,也頗受男性喜歡,這個……」
無悟濃眉微虯,翻了翻照片,「她們適合我們的企業形象嗎?」
「我個人認為片倉舞十分適合。」石神說著,把片倉舞的照片挑了幾張出來。
「怎麼說?」無悟看著她的照片,淡淡地問。
「她在美國留學過,雖沒畢業,但英語流利,舉手投足性感大方,在鏡頭前也很放得開,我覺得她……」說著,石神似乎察覺到什麼,遂試探地問:「關川先生是不是另有人選?」
石神會這麼問不是沒原因,因為他已看過了這一期的星期五週刊。
無悟當然知道他這麼問是為了什麼,「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關川先生已有內定人選?」
「內定人選?」他眉頭一擰,「你以為週刊上寫的是真的?」
迎上他銳利的目光,石神一怔,「ㄜ……」
「那是個意外。」他淡淡地說:「週刊不寫,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撞到的是誰。」
「撞到?」石神疑惑地問道。
無悟只「唔」了一聲,似乎沒打算多說。
當然,頂頭上司的隱私,身為部屬的石神儘管好奇,也不敢多問。
「你對天宮持羅的瞭解有多少?」他看著石神,對檔案夾裏的其他模特兒似乎不感興趣。
石神忖了忖才說道:「我知道她在國外發展多年,最近才悄悄回國。」
「為什麼?」
「不太清楚真正的原因,不過……」
「不過什麼?」他眉梢一挑。
「現在正是模特兒的戰國時代,我想她回來是為了加入這場戰爭。」
「她還有市場嗎?」他問。
「我不認為,除非……」石神對時尚界有相當的專業及瞭解,「她改變作風。」
無悟往沙發裏一靠,雙手環抱胸前,神情輕鬆但又嚴謹,「說說看。」
「她缺乏話題性。」石神說,「她的條件相當好,但太低調,現在的大眾喜歡具爭議性、有新聞價值的明星,沒有緋聞就等於沒有票房跟市場。」
「我倒覺得她既知性又俐落。」他說。
「是沒錯,但是……」
「石神,你想聽我的老實話嗎?」他突然打斷了石神。
石神一怔,訥訥地點了點頭。
他撇唇一笑,「我就是欣賞她低調,不炒新聞,形象清新。」
「可是她真的太冷門了……」石神據實以告。
無悟蹙眉一笑,「她是我的幽會物件,你還會認為她冷門嗎?」
「可是關川先生不是說那是意外?」
「沒錯。」他唇角一勾,高深地說道:「但她已經有了話題性,不是嗎?」
「所以關川先生打算簽下她?」
「不。」他笑睇著石神,「你也有不錯的人選,我不想太主觀……」
「那……」
「再做幾份調查吧。」他說,「內部及對外都要,一個星期的時間夠嗎?」
石神點頭,「我會儘快。」
「嗯,就這麼辦吧。」他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1:08
第二章
登上八卦雜誌封面後,立刻有一個又一個的節目打電話給美羽,想要敲持羅的通告。
持羅已經離開東京好幾年,她不知道現在的生態竟是如此。
她一直以為愛惜羽毛,不鬧緋聞才是走紅的不二法門,卻沒想到現在是個「低調沒人要,緋聞萬萬歲」的年代。
當然,緋聞會鬧得這麼凶的主要原因是……對像是關川無悟。
這兩天,美羽跟她說了不少有關關川無悟的事,而她也才知道他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他接手關川集團旗下的百貨事業,卻不甘只是經營家族事業。他積極地擴充版圖,連金融跟科技都沾上了邊,在商場上,他驍勇善戰、手起刀落,絕不猶豫。
正如他給她的第一印象,他是個強勢,霸氣且成功的男人。
在露臺上被關川百貨的總裁撞倒,她始料未及;會因為成了他的緋聞物件而突然引起媒體及大眾的注意,更是她預料不到的。
不管她喜不喜歡成為緋聞女主角,他讓她再度成了「焦點」卻是不爭的事實。
手機突然響起,她接起,電話那端傳來她哥哥天宮持一的聲音--
「持羅,我是大哥……」
「嗯,有事嗎?」因為老家已經被法院拍賣,現在她哥哥跟父母住在一起,而她則為了工作方便在外租屋。
「持羅,妳……妳手頭方便嗎?」持一支吾地問道,「有一筆貸款到期,所以……」
「哥,我存的八百萬都給你了。」她說。
她紅過,賺的也不算少,但因為過去家裏不需要她一毛錢,所以她總是工作了一段時間就開始休息,然後到處飛到處玩。
也就是因為這樣,工作了幾年,她才存了八百萬。
早知道家裏會有如此困難的一天,她就不會那麼隨性。
「我知道,那麼……」持一欲言又止,像是有話要說,又說不出口般。
「哥,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持一猶豫了一下,然後沖口而出:「妳可以跟關川無悟調點頭寸嗎?」
她一怔,「什……」
「妳跟他不是在……」
「哥,那是雜誌亂寫的,我根本不認識他。」她說,語氣有點生氣,「就算認識,我也不可能隨便去跟他開口。」
「也是……」他慚愧地歎道,「那算了。」
見哥哥為了扛起債務而勞心勞力,持羅突然覺得鼻酸。
她哥哥以前可是個心高氣傲,從不向人打躬作揖的人;但如今在現實及經濟的壓力下,他幾乎沒有了尊嚴。
想到這兒,她就覺得到現在還不肯屈就於現實環境的自己,實在太不應該。
「什麼時候到期?」她幽幽一歎。
「下星期二。」持一說。
她沉吟了一下,「我會幫忙想辦法的。」
「嗯。」持一說話有氣沒力地,「那沒事了,再見。」
「再見。」掛斷電話,持羅忍不住一陣鼻酸。
她幾乎要掉下眼淚,但倔強好強的她硬是把淚水忍住。
她抓起手機,打了另一通電話--
「喂,美羽嗎?」她眼神堅定地望向前方,「替我把所有通告都接了。」
六本木,Hills。
每星期四的晚上,無悟都會到這間位於六本木的會員制讀書館。
Hills位於最高樓,可以鳥瞰城市夜景,因為會費並不便宜,因此會員都是一些政商要角,名流雅士。
在這裏可以拓展你意想不到的人脈,聽到一些商業機密及小道消息,很多的資訊在此處流通,可以讓人掌握先機。而這也是他光顧此地的主因。
十點半,他走出Hills,正打算到對面拿車。
一出門口,他注意到有個高挑女子坐在路邊花臺上,正大口的啃著禦飯團。
他不是個會特別注意女人的人,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讓他印象深刻。
是她--天宮持羅。
他緩緩向她走去,而她似乎沒有發現。
「天宮小姐……」
聽到有人叫自己,剛咬了一口飯團的持羅猛地抬起頭來--
「ㄜ?」看見自己的緋聞物件就站在面前,她嚇了一跳。
她覺得有點糗。塞了一嘴飯團,又一臉驚訝的她,模樣一定挺滑稽的吧?
她拚命的咀嚼著,然後把飯團吞進肚子裏去。「關……關川先生……」
發現她毫不在乎明星形象的坐在路邊吃飯團,他感到十分新奇。
「妳怎麼在這裏?」他問。
她抿抿唇,以指尖輕輕抹去嘴邊的飯粒,「你似乎很喜歡問這個問題……」
「嗯?」
「上次你在露臺撞倒我時,也問了我相同的問題。」她說。
他撇唇一笑,「是嗎?」
「是的。」迎上他霸氣的目光,她的心頭一悸。
他們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她不認識他,他也不知道她的身分。但因為一個意外,一樁緋聞,他們認識了彼此。
也許還算不上認識,他們只是知道對方的名字及身分。
「雖然是同樣的問題,但答案應該不一樣吧?」他睇著她,唇角掛著一抹興味的微笑。
「我剛上完節目,正準備回家。」她說。
「喔,」他挑挑眉,「那麼妳是在等人來接妳?」
「不,我只是肚子餓,打算吃完了飯團,再去搭電車。」
「很晚了……」他抬腕看表,「我送妳。」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提議。
他討厭媒體、討厭緋聞,所以他一直避免這種跟女明星或公眾人物接觸的機會。
他不該走過來,不該跟她說話,更不該提議送她回家,但他做了、說了。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但她有特別到讓他忘掉自己的原則跟禁忌嗎?
「你送我?」聽見他這麼說,她真的大吃一驚。
他們並不熟,只是碰巧成為緋聞的男女主角。
高高在上,貴為關川集團二公子的他,為什麼要開車送她回家?
據她所知,現在的有錢公子哥兒時興泡美麗年輕的女模特兒或明星,他也熱衷此道嗎?
「妳似乎很驚訝。」他說。
「那是當然。」她直視著他,「你沒有送我回家的必要。」
他微微一怔。
同樣的提議若是對其他女人提起,恐怕沒有人會猶豫考慮,而她卻質疑他的目的?正如傳言中所說,她是個潔身自愛,不喜歡攀龍附鳳找關係的人。
這樣的她,令他激賞。
「妳需要正當性嗎?」
她沒回答,眼神卻十分堅定。
「我以朋友的關係送妳,正當性很夠吧?」他問。
「我跟你不是朋友。」她直言。
雖然他很迷人,但她可不是那種一見有錢帥哥就昏頭轉向的女人。
聽見她這麼說,他莫名的有點失落。但旋即,更多的好奇及欣賞取代了失落。
「我們怎麼不是朋友?」他幽默地說道:「別忘了,妳跟我在飯店露臺上幽會過……」
聞言,持羅忍不住抿唇一笑。
看見表情總是淡漠的她露出笑容,無悟不禁有點出神。
「妳應該多笑一點……」他衷心地說。
她的笑意倏地一收,警覺地睇著他。
「現在不流行一臉凶相的模特兒。」
「我一臉凶相?」她問。
「凶倒不至於,不過妳看起來相當冷淡。」
「你也是。」她直言,「老實說,第一次看見你時,我覺得你這個人有種君臨天下,唯我獨尊的架式。」
他挑挑眉,「所以說,我也該多笑點?」
「不,男人沒事亂笑叫白癡。」她心直口快地說道,「女人沒事亂笑叫花癡。」
「妳真是快人快語。」他一笑,話鋒一轉,「聊了這麼久,妳究竟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
她微微一怔,「你這個人倒挺固執……」
「那得看是什麼事。」
「通常什麼事讓你固執?」
「工作。」
「我跟你的工作並不相干。」
他撇撇唇,神秘一笑,「妳怎麼知道不會有關係?」
她一愣,狐疑地望著他,「這句話有什麼特殊意思嗎?」
「現在還未成定局。」商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先亮出底牌,在一切未定案前,他不希望吐露太多,雖然他真的很欣賞她。
看他話中帶話,神神秘秘,她更好奇了。
但她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自覺跟他不熟,分際的拿捏還是要注意。
「晚了。」他抬腕一看,「說真的,我送妳吧。」
看他一臉堅持誠懇,明明覺得不妥的持羅,卻怎麼也說不出個「不」字。
雖然她一直以來秉持著絕不跟富家子、有錢人搭上任何關係的原則,但……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壞人。
雖然他給人一種高傲、霸氣、難以親近的感覺,但他看起來正直且正經,不像那種專泡女模或女星的豪門少爺。
於是,她作了一個她從未作過的決定--
「不麻煩嗎?」她問。
他唇角一勾,淡淡一笑。「一點也不。」
「天宮小姐,妳跟關川百貨的關川總裁正在戀愛嗎?」
持羅一上完通告,剛走出攝影棚,就被娛樂媒體記者們團團包圍住。
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她,錯愕地望著他們。
閃光燈不斷不斷地閃著,晃得她眼睛幾乎睜不開。
「有人拍到妳前天晚上跟關川總裁在六本木深夜約會,對此妳有任何意見或反駁嗎?」
「咦?」她一怔。六本木?他們是說她跟關川無悟偶遇的那天嗎?
他們只是碰巧遇上,哪是什麼深夜約會?
正想解釋,又有人連續提問著:
「妳突然回國,是不是跟關川總裁有關?」
「同樣是緋聞絕緣體的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
「什麼?」聽到一個女記者提出這樣的問題,她一震,驚訝地望著那女記者。
那女記者笑咪咪地望著她,「妳在國外多年,突然回國是不是準備結婚?」
「不是。」她不假思索地否認。
「妳跟關川總裁是怎麼相識的?」那女記者依舊滿臉堆笑地問:「是關川總裁出國考察時認識的嗎?」
「不是,我跟他……」
「借過,借過。」她剛要澄清一切,美羽已急急忙忙地擠過媒體記者們,一把夾住了她的手。
「美羽……」她露出了一臉茫然的表情,「到底是……」
美羽睇了她一眼,笑得神秘。「有媒體拍到你們見面,跟他送妳回家的畫面……」美羽低聲地在她耳邊說。
「那是……」
「這是好事。」美羽打斷了她,然後轉頭向所有在場的媒體記者們說道:「各位,天宮小姐對於這件事不作任何表示及回答,如果各位想知道,請向關川先生查證,抱歉,抱歉……」說著,她拉著持羅,突圍而出。
雖然媒體們緊追不捨,但美羽還是以她那跑百米的速度拉著持羅上車。
車子一駛離,持羅就疑惑地追問:「為什麼不跟他們解釋清楚?」
「妳幹嘛跟他們解釋?」
「我不希望被誤會。」她說,「我跟關川無悟根本不是那種關係,妳知道他們還問我什麼時候跟他結婚嗎?」
美羽噗哧一笑,「真的?」
「妳還笑?」持羅氣惱地瞪著她,「我看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說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那也沒關係啊。」美羽一派輕鬆地笑說。
持羅驚訝地叫道:「怎麼沒關係!這種事情怎麼能沒關係?」
「妳沒發現嗎?」美羽氣定神閑地解釋道:「自從妳的名字跟他的名字連在一起後,妳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說得好像我以前沒人理的樣子……」她抗議著。
美羽一笑,「妳已漸漸被淡忘是事實。」
「我知道,但我會努力爭取機會,而不是靠這種莫名其妙的緋聞……」
「你們見了面總是事實吧?」美羽瞥了她一眼,「他還送妳回家?」
「那是……」提起那件事,她結巴了。
「妳都沒跟我講!」
「我覺得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她說,「那一天真的是巧遇。」
美羽一臉認真地看著她說:「只要跟他有關的事,麻煩妳讓我這個可憐的、總是最後一個知情的經紀人知道吧。」
「美羽,怎麼連妳也……」
「我不是在捉弄妳。」美羽神情正經,「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她眉心一擰,「妳知道我從來就不是靠緋聞走紅的。」
「我當然知道妳潔身自愛,但是整個生態變了嘛。」美羽就事論事地分析著,「站在朋友的立場,我當然不希望妳緋聞纏身,但我是妳經紀人,如果緋聞有助於妳的事業,我非常樂見。」
「美羽……」
「妳不能否認妳跟他的緋聞,在這陣子確實對妳的經濟有所幫助。」美羽說。
「我知道。」她蹙眉,無奈的露出苦笑。
她從來不喜歡這樣,但卻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這陣子,美羽接她的通告接到手軟,不管是什麼樣的節目,都爭取邀她上節目的機會,這樣的高曝光率讓她的手頭寬裕許多。
如此看來,這緋聞所帶來的影響幾乎都是正面的,但……她真的不希望給人一種攀龍附鳳的錯覺。
「美羽,我從來不跟有錢老闆、大少爺扯上關係,妳也知道的……」
「我知道,不過清者自清嘛,妳也不是真的跟他有什麼啊。」
「三人成虎,寫多了就變真的。」她憂心地說道。
美羽促狹地一笑,「假如能變真的也不錯,我覺得他很喜歡妳,妳呢?喜歡他嗎?」
不知怎地,持羅羞紅了臉。
見她臉紅,美羽像是發現什麼天大的秘密。「天宮持羅,妳喜歡他?」
「我沒有!」她急著否認,但臉頰卻越是潮紅。
美羽哈哈大笑,「臉都紅了,還說沒有?」
持羅羞惱地瞪了她一眼,「妳還說?」
「好,我不說,不過說真的,不管是他喜歡妳,還是妳喜歡他,妳都沒有什麼損失……」美羽拍拍她的手背,「一回國就跟關川無悟傳緋聞,這應該算是好運氣耶。」
「希望是這樣……」
「幹嘛?難道妳不想賺錢?不想幫忙還家裏的債務?」
「我當然想,只是……」她臉色突然一沉,有點憂鬱地歎道:「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將臉一轉,她望向窗外,玻璃倒影中的她美麗而疲倦--
「如果各位想知道,請向關川先生查證……」看著石神從電視上錄下來的帶子,無悟神色凝重。
畫面中,持羅跟她的經紀人突圍而出,卻不願正面回應記者的問題,而且她的經記人還留下了頗耐人尋味的一句話。
請向關川先生查證?跟他查證什麼?
他跟她一直都是偶遇,兩人也並沒有媒體所猜測的那種關係,這件事,她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為什麼她不作解釋?為什麼她跟她的經紀人擺出一副「就是有什麼」的曖昧態度?
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很欣賞她,而她的美麗及知性也深深吸引著他,但他跟她的巧遇一再地被媒體拍到,也一再地成為話題,這就教他很難釋懷。
他討厭媒體,討厭莫名其妙的緋聞,更討厭有人拿他當墊腳石。
過去就曾有不少女明星想盡辦法要接近他,沾他的光,搶報章雜誌的封面頭版。他太清楚這類的女人,而他厭惡且瞧不起她們。
他之所以欣賞天宮持羅,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不傳緋聞,潔身自愛,但現在似乎不是這樣……
「關掉吧。」他說。
「是。」石神關掉了電視,走到了他面前。
他神情冷肅,不發一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久久,他抬起眼簾睇著石神,「我要你做的那個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石神點頭。
「結果呢?」
「平手。」他說。
無悟微微一怔,睇著他,「誰跟誰平手?」
「片倉舞,還有……」石神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天宮持羅。」
「是嗎?」他挑挑眉,冷冷地說:「看來她的知名度大增。」
「是的。」見他臉色不怎麼好看,石神說起話來格外小心,「她現在相當受到二十五歲以上男女的喜歡。」
「唔……」無悟沒說話,只是眉頭叫皺。
「據我所知,目前有好幾家公司正打算找她拍廣告,而且還有電視臺準備幫她開時尚節目。」
想起石神之前說她毫無新聞價值,無法聚焦之事,無悟不禁蹙眉冷笑一記。
「你說過她非常低調,是吧?」他直視著石神。
石神一怔,「過去確實是如此,她從沒傳過任何緋聞,雖然有不少富豪大亨對她有興趣,但是她……」
「你也說過她想要有市場,除非改變作風?」他打斷了石神。
石神點頭,「是的。」
「看來她已經改變了。」他說。
石神一怔,恍然地,「關川先生是說她……她藉你來炒新聞?」
「我還不確定,但有此可能。」
第一次在飯店露臺上巧遇並上了雜誌封面的事,他不認為是「製造」出來的。那樣的難度實在太高,因為誰也料不到他會在二十樓出電梯,然後到露臺去。
但有沒有可能那樁巧合讓她得到了始料未及的好處,而使她動了製造緋聞的念頭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在Hills樓下碰面的事情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他星期四到Hills的事不難調查,只要有心,一定能知道他什麼時間抵達,什麼時間離開。
那天她根本是在那兒「堵」他嗎?如果不是,為何這麼巧的又被拍到?
雖然他不想這麼快下結論,判定她真是刻意,但合理的懷疑,絕不能少。
他有「人格潔癖」,對自己是如此,對別人亦是。
「關川先生……」石神打斷了他的思緒,「那麼她跟片倉舞兩個,你打算……」
「既然她們平手,我就該給她們公平的對待。」公歸公,私歸私,既然有消費者喜歡她、支持她,他就沒理由以私德及個人好惡來決定一切。
「你的意思是……」
「我要見她們兩位,你敲個時間吧。」他說。
石神彎腰一欠,「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1:35
第三章
約了哥哥持一在家見面,他遲了一個小時才到。
「持羅,是我。」
聽見他的聲音,持羅立刻開了門。
看著門外樣子有些憔悴的持一,她的心情不覺有點沉。
「有事嗎?」持一走了進來,疲憊地往沙發上一癱。
持羅將一個信封袋交給了他,「裏面有三十萬,應該可以應應急吧?」持一望著他,有點羞愧地接下了信封袋。
「辛苦妳了。」他說。
「不,跟你比起來不算什麼。」她坐了下來,凝視著他,「哥,我會多接點通告,你不必擔心。」
持一抬起眼簾睇著她,沮喪地說:「要不是為了爸媽,我真想放棄。」
「哥,別那麼說,我跟你都還年輕,我們撐得下去的。」
「我們家總共負債兩億,每個月最少要還八十萬,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還得完,再說……我連八十萬都還得很吃力……」
「工廠還繼續運作中,不是嗎?」
「是沒錯……」他輕歎一聲,「不過現在員工裁掉了三分之二,每個月的產量大幅減少不說,很多以前的客戶都不再跟我們合作,扣除所有必需的開銷後,真的沒有太充裕的錢還款……」
說著,他又是沉沉一歎,「說真的,要不是幾乎快撐不下去,我也不會要妳回來……」
「哥,我是天宮家的一分子,這是我應盡的義務。」她拍拍持一的手,一笑,「回來也沒什麼不好,我的家人跟朋友都在這裏。」
持一睇著她,神情憂鬱。
「哥,打起精神,我們一定能熬過去的。」她安慰著他,也為他加油打氣。
有了她的鼓勵,持一臉上梢梢有了笑容。
「對了,爸媽問起妳的事……」
她一怔,「我的什麼事?」
「就是妳跟關川無悟的事。」持一疑惑地望著她,「妳跟他不是在交往?」
「哥,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她眉心一蹙,「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麼媒體拍到你們見面,他還送妳回家是怎麼一回事?」
「真的是巧合。」她無奈一歎,「你應該知道媒體最喜歡寫八卦了……」
持一半信半疑地睇著她,畢竟有「照片為證」,他實在很難相信她跟關川無悟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妳跟他真的不是在交往?」
「當然不是。」她試著跟持一解釋那天的情況,「那天我去上通告,結束時因為肚子餓,就在路邊吃飯團,誰知道這麼巧又遇見他,然後他就說要送我回家。」
持一眉頭微微一蹙,「妳從不跟有錢公子哥兒扯上關係的……」
以前不管是多有頭有臉的人要約她見面吃飯,她也從不買帳,怎麼卻答應讓關川無悟送她?
「他表現得相當有誠意,我不好意思拒絕。」說著,她挑挑眉,「我看他人還挺正派的。」
持一忖了一下,「那倒是,他行事低調,一直是個緋聞絕緣體。」
「是嗎?」她這幾年都在國外,根本不知道國內的事情。
「嗯。」他點頭,「妳跟他的事會鬧得這麼大,就是因為你們兩個一直以來都跟緋聞無緣。」
持羅笑歎一記,「雖然緋聞讓我很苦惱,但倒是替我帶來了許多的工作機會。」
「真的?」
她點點頭,「有幾個廣告在跟我接洽,還有製作單位打算為我開新節目。」
聽見她這麼說,持一為她高興。「那真是太好了。」她抿唇一笑,「是啊,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一切會好轉的。」
談新節目,談廣告合約……這幾天,持羅可以說是忙得焦頭爛額。
而這一切,皆拜緋聞所賜。
敲定了仙資堂化妝品及幾個飲料廣告後,她也確定了自己將有近千萬的收入。相較於她家兩億的負債,千萬實在不算什麼,但絕對有相當大的助益。
而且這幾個廣告要是打得成功,日後她的廣告片酬應該會上漲。
剛回到家,妝都還來不及卸,美羽就打電話來了。
「持羅!」電話中,美羽的聲音大得幾乎可以震破她的耳膜。
「我的天。」她反射的將話筒拿遠,然後再靠近,「我快耳聾了……」
「持羅,妳絕對猜不到我剛剛接到了誰的電話。」美羽的聲音很興奮。
「誰?」持羅可以感覺到有什麼事發生,而且至少對美羽來說是……好事。
「石神。」美羽說。
她一怔,「誰是石神?」
「關川百貨的企畫部部長。」美羽尖叫著:「他們考慮簽下妳當關川百貨的形象代表!」
「考慮?」雖然這似乎是個了不起的消息,但她可冷靜多了,「也就是說還沒定案?」
「是沒錯,但是有機會,不是嗎?」美羽續道:「他們做了市場調查,結果妳跟片倉舞平分秋色耶!」
「片倉舞是……」說真的,儘管她也算是娛樂圈的人,但她從不看影藝娛樂新聞。
「她今年二十三歲,走的是性感路線,有『東方夢露』之稱,曾在國內走過秀,不過現在已轉戰電視圈,演過幾部連續劇,是相當受歡迎的女明星。」美羽簡單的描述了一下片倉舞。
「聽來好像挺不錯的……」她開玩笑地說:「她比我年輕呢。」
「持羅,」美羽收斂起剛才的興奮勁兒,正經地說道:「妳能打敗她的。」
「怎麼說?」
「妳形象清新,有成熟知性美,而她走的是冷豔路線,而且她出道以來就緋聞纏身,還有傳言說她被大亨包養……」
「是嗎?」她看著鏡子,十分平靜的卸著眼影,「妳不是說這年頭有緋聞有市場?」
「但是據我側面瞭解,關川無悟這個人有人格潔癖。」
「什麼意思?」人格潔癖?那是什麼東西?
「也就是說他可能會舍緋聞不斷的她,選擇形象清新的妳。」美羽說。
聽著,持羅噗哧一笑。「小姐,別忘了我正跟他傳緋聞……」
「妳也別忘了他還送妳回家呢。」美羽似笑非笑地反駁道,「搞不好他對妳有意思。』
美羽這句話讓她心頭一震,臉兒倏地羞紅。「妳胡說什麼!」
「我才沒胡說,總之妳很有勝算。」美羽拚命地替她打強心針。
「等成定局再說吧。」她氣定神閑地回道。
「妳別那麼閒散,積極一點。」
「我很積極,接下來就看人家給不給機會了,而那並不是我能決定的。」
「好吧,大後天他要親自見妳跟片倉舞。」美羽說。
「噢。」她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美羽氣惱地抱怨道:「妳的語氣能不能高興一點?」
她蹙眉一笑,「小姐,我該到外頭去大叫三聲『萬歲』嗎?」
「哼,」美羽輕哼一聲,「光是簽約金就八千萬,之後每一季拍電視廣告及平面廣告的酬勞另外計算,這樣有沒有讓妳覺得亢奮一點啊?」
持羅拿著話筒,怔怔地望著鏡中瞠目結舌的自己。
「天啊……」
光是簽約就有八千萬,每一季的酬勞另計?天啊,這種好康的事,她哪能錯失?
如果簽約順利,合作也順利的話,要續約也不是沒機會,也就是說不出三年,她就能還清家裏債務了?
沖著這一點,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力拚年輕辣妹片倉舞的。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發呆。
想起這陣子工作順到不行,她是既欣慰又擔心。
欣慰的是她總算還有一點市場及生存空間,而擔心的是……這會不會只是緋聞症候群,時間一久就淡了。
「唉……」輕歎一聲,電話又響起。
接起電話,她發現又是美羽。
「小姐,妳是怎麼了?高興到睡不著嗎?」今天趕了一天通告,老實說,她超沒力的。
「持羅,他要打電話給妳。」美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顫抖。
她一怔,「誰?」
「關川無悟。」
「咦?」她一愣,有點結巴,「妳說他……他……」
「他剛才打電話給我,跟我要妳的電話。」
「他怎麼知道妳的電話?」
「厚,妳笨什麼?他不會問石神嗎?」
「也是。」儘管有點驚訝,但她的表現還算平靜。「他要我的電話做什麼?」
「廢話!」美羽一啐,「當然是打電話給妳啊。」
「他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她皺皺眉頭。
「妳不會問他!」美羽幾乎快被持羅打敗。
她看起來一副聰明樣,但對於很多事都挺沒神經的。
「我不跟妳說了,免得他打不進去。」美羽匆忙地交代:「待會兒告訴我,你們都說了什麼,就這樣。」說完,她迅速地掛了電話。
持羅怔怔地、疑惑地放下電話,而一放下,電話又響了--
她接起電話,「喂?」
「我是關川無悟。」電話那頭傳來他低沉的聲音,「沒打擾妳休息吧?」
不知怎的,聽到他的聲音讓她有點心慌。
他那天為什麼送她回家?今天又為什麼打電話給她呢?都怪美羽剛才亂說話,害她現在心裏有點怪怪的……
他喜歡她?可能嗎?
依他的條件,身邊的女性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要多年輕有多年輕,怎麼會看上幾乎過氣的她?
「天宮小姐?」
他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我還在……」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抖:心跳也有點快。「請問有什麼事嗎?」
「明天方便見個面嗎?」他直截了當地問。
她微怔,「咦?」
「妳不必擔心,只是一般的見面。」他說。
「何謂一般的見面?」她不解地問。
電話線那端的他笑了笑,「就是純粹朋友間的餐聚,沒有其他意思。」
聽見他這麼說,她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能當他的朋友,她應該覺得挺榮幸,挺高興的,但不知為何,卻也有著某種程度的失望。
「七點半在銀座的葛雷普特爾,可以嗎?」他問。
「ㄜ……」
「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晚安。」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完全沒給她反應及拒絕的機會,他就那麼掛了她的電話。
她木木地擱下話筒,怔怔地望著前方。「怎麼回事?」
他約她吃飯?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她是選擇之一?那麼……他是不是也約了片倉舞呢?
如果他只約她,而沒約片倉舞,那又代表著什麼?
老天,她的腦袋裏好亂、好亂……
鈴……電話又一次響起,她知道這次一定又是美羽。
拿起電話,果然。
「他跟妳說什麼?」美羽劈頭就問。
「他……他約我吃飯。」她還有點回不過神來。
「真的!?」美羽大叫,「我就說他對妳有意思,約在哪里?」
「銀座的什麼葛雷什麼爾的……」
「葛雷普特爾?」美羽興奮地尖叫著,「那是一間超高級的法式餐廳耶!」
「是嗎?」她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心裏有太多的疑惑及不安。
大後天他就要親自「面試」她,為什麼卻挑在面試前請她吃飯?這到底是……
「我告訴妳,妳超有希望的。」美羽的聲音已經因為過度亢奮而有點拔尖,「妳一定要去,幾點?」
「七點半。」她說。
「我會提醒妳的。」美羽說,「如果妳不去,我就押著妳去。」
持羅一頓,因為她發現美羽是認真的。
坐在葛雷普特爾靠窗的位置上,無悟的神情顯得有些凝沉。
他早到了半小時,她還沒來,而他發現……外頭已有媒體記者裝成路人甲及路人乙在「跟監」。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約她,就為了試探她是否真拿他來炒新聞嗎?
就算她真是如此又如何呢?在商言商的他,不是已決定給她公平競爭的機會了嗎?既然她只算是商機的一部分,他又何必在乎她的實虛真偽呢?
她人還沒到,外頭已有人等著偷拍,這就足以證明他的推測正確。
事實上,他根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他怎麼還坐在這裏等待?
他想看什麼?看她演戲?還是……
「抱歉。」
正當他出神著,持羅來了。
她薄施脂粉,衣著樸素,要不是她那高挑的身材及秀麗的臉蛋讓人驚豔,她就像個一般的上班族,甚至是學生。
「我沒遲到吧?」她翻腕看表,坐了下來。
「是我早來了。」他說,視線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關川先生,可以為您點餐了嗎?」衣著正式,受過專業訓練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並將功能表分別遞給了兩人。
「紅酒醬汁牛排,焗烤海扇貝,海鮮沙拉……」她很快地點了餐,毫不猶豫地。
無悟睇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也來一份紅酒醬汁牛排,奶汁牡蠣凍,蘑菇嫩鴨,總匯沙拉,然後再來一瓶九O年的庫克。」說完,他將功能表遞還給服務生。
「二位請稍候。」服務生微微一欠,轉身離開。
持羅優雅卻大方的啜了一口檸檬水,但其實她心跳急促,忐忑不安。
坐在他的對面,被他注視著……再也沒有任何事比這個更教她心慌意亂了。
「常吃法國菜?」他問。
「嗯。」她點頭,「我在法國待了一年。」
「妳去過很多國家?」
「英國、法國、義大利算是常待的國家,但大部分的時間,我是背著行囊飛來飛去的到處旅行,五大洲都跑遍了。」她說。
「妳的生活過得相當隨性。」
她點點頭,神情突然有點沉鬱,「太隨性了,根本沒想過以後……」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他微微一怔。「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什麼。」家裏負債是她的個人私事,不值一提。
話鋒一轉,她抬起眼簾望著他,「關川先生約我出來有事嗎?」
他凝視著她,沒有說話。
他能說什麼?說「我只是想確定妳在利用我」?
他已經確定了,但他留了下來,這又代表著什麼?
「我說過只是朋友間的餐聚。」他說。
「做你的朋友讓我非常惶恐。」她撇唇一笑。
他微怔,「怎麼說?」
「你是關川百貨的總裁,而我從不跟大老闆往來。」她直率地道。
她這句話讓他想到石神所說的那些事。石神說她行事低調,不傳緋聞,也不跟有錢人打交道……
如果她真是那樣的人,現在為何藉由他來炒作新聞?
「妳不跟大老闆往來的理由是什麼?」他問。
「我不想給人攀附權貴的感覺,再說……大部分的大老闆跟模特兒及女明星來往,動機都不純正。」她直言不諱,語氣堅定。
她那不容質疑、不容侵犯的神情及語氣,讓他心頭一震。
看著這樣的她,他開始懷疑自己對她的質疑是不應該的。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他凝睇著她,「妳認為我動機也不純正?」
「你要聽實話還是客套話?」她直視著他。
他唇角一勾,笑說:「妳是個相當嚴厲的人……」
「這是我的生活態度。」她說。
「說實話吧。」他撇撇唇,一臉自在。
「後天就要面試了,我不明白你今天約我吃飯的目的為何。」她有話直說,沒玩文字遊戲。
「我約妳吃飯跟面試無關。」他目光如炬,直直地望著她,「妳不會以為我也約了片倉舞吧?」
「老實說,我是這麼想過。」
「沒有。」他不假思索,毫不猶豫地說:「我只約了妳。」
聽見他這麼說,她不知怎的竟羞紅了臉。
他沒約片倉舞,只約她,這究竟代表著什麼?又透露著什麼樣的訊息?
發現她臉頰羞紅,他心頭又是一悸。
這時,服務生將沙拉送上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過了一會兒,他打破了沉默。
「妳在國外發展得還不差,為什麼突然回國?」
她抬起眼簾睇著他,「這算不算探人隱私?」
「不算。」他望著她,「純粹朋友之間的關心。」
「即使是朋友,也有不想告訴對方的秘密。」她說。
「妳拒絕人的方法真是優雅。」他撇唇一笑,「我還算不上是妳的朋友?」
她澄澈又明亮的眸子迎上了他強勢的眼神,「我只是還不習慣跟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因為我有錢?」
「還有你的身世背景。」她蹙眉一笑,「你不能否認,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有很多不同世界的朋友,所以我認為這不是問題。」對於她的拒絕及設防,他一笑置之。
「謝謝你的抬愛……」她望著他,「但是我需要時間。」
「證明什麼?」他注視著她,那熾熱的目光強勢得教人無法直視。
她下意識地低下了頭,「證明你真的只是想跟我做朋友。」
「那樣會讓妳比較安心嗎?」
「也許。」
「如果我說我希望的不只是朋友,妳會不會嚇得奪門而出?」
他話剛說完,她陡地抬起臉來,驚訝地望著他。「關川先生……」
看見她那驚愕的表情,他淡淡一笑,「我嚇著妳了吧?」
「是的。」她說。
他喝了一口水,話題一轉。「現在是模特兒的戰國時代,妳選在這個時候回來,不怕兩頭皆空?」
「我沒得選擇。」能避開那個讓她心跳加速的話題,她求之不得。
「沒想過可能會失敗?」
「我不能失敗,為了能重新占得一席之地,我什麼都願意做。」她語氣堅定地說。
聽見她這麼說,再看見她那認真的表情,他的心忽地一沉--
什麼都願意做?她指的是製造緋聞,爭取曝光機會?或者甚至是付出一切代價,包括她自己?
「什麼都願意?」他眉丘微隆,懷疑地望著她。
「這是我過去過得太隨性自在,太不顧一切,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說著,窗外有人靠近,並按了快門。
那閃光讓兩人一震,也教無悟莫名的惱火。
他倏地起身,「失陪一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1:58
第四章
無悟快步地走向外頭,而已有數名記者開始作鳥獸散。
他逮到了其中一個似乎還不想離開的男記者。
「為什麼跟拍我?」他問。
「關川先生跟天宮小姐最近是媒體焦點,所以……」男記者囁嚅地說道。
「你們為什麼知道我在這兒吃飯?」他神情嚴肅地問,「我人還沒到,你們就已經守在這兒了,不是嗎?」
聽見他這麼說,男記者嚇了一跳。「ㄜ……我們……」
「我要知道是誰通知你們的。」無悟那兩隻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鎖住了他。
他要確定一件事,他非常在乎的一件事。
「ㄜ,這是……」
「如果你不說,我現在就砸壞你的相機,然後等著你來告我。」他語帶威脅地說道。
看著無悟那嚴厲而霸氣的眼神及表情,他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只猛虎。
「一個女人。」他說,「她打電話通知各個媒體,所以我們才會在這裏等……」
一個女人。聽見他這麼說,無悟神情凝肅。
他鬆開了手,語氣淡漠而無力,「你走吧。」
那男記者見他神情奇怪,哪敢久留,一溜煙的就跑了。
無悟此刻腦中只剩下「一個女人」這句話。
這已應證了一切,他跟她的緋聞果然是經過精心設計的。
也是。她剛剛不也說了?為了重新複出,為了不想失敗,她什麼都願意做。
製造緋聞,爭取曝光對她來說,只是重新出發的第一步。
而這個第一步,她成功了。
唇角一勾,他冷然一笑。而他懷疑,自己為何還笑得出來。
在商場打滾多年的他並不是省油的燈,這件事雖然讓他震驚且難以接受,但他很快地冷靜下來。
儘管他知道,冷靜並不表示「平靜」。
旋身,他走回了餐廳--
一落坐,持羅就神情憂慮地望著他,「你沒對人家怎麼樣吧?」
剛才見他拎著那男記者的衣領,她真的嚇了一跳。他好歹是個有頭有臉的知名人士,要是被寫成攻擊記者的惡煞,那可真是不妙。
「妳擔心?」他睇著她,冷然一笑。
持羅一怔,因為她發現他此時的笑意讓人不寒而慄。
「放心,我沒對他怎樣。」他揚揚眉,「我只是請他別打擾我用餐。」
這時,服務生端上主餐。
持羅望著他,不自覺地感到害怕。
剛才的他跟現在的他給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覺。
剛才的他雖還是有著那種君臨天下的霸氣及傲氣,但只教人敬畏。
而現在的他……深沉、冷漠、倨傲、陰騺得讓人發抖。
發生什麼事了?他只不過是出去了一下,怎麼就……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看來,像他這樣的年輕富豪跟老虎並沒什麼兩樣。
「天宮小姐,」他抬起眼來凝視著她,唇角懸著一記冷漠而有禮的笑意,「趁熱吃吧。」
「今天的約會怎麼樣了?」持羅人剛到家,美羽的奪命連環Call也跟著到。
「什麼約會?」她癱在沙發裏,懶洋洋地回答:「只是純吃飯。」
「吃飯也是約會。」美羽說。
「妳到底想知道什麼啊?」
「就結果啊。」
「結果就是大家都吃飽了,但是都不太高興。」她說。
美羽一怔,「不高興?為什麼?」
「一開始還不錯,但後來有記者出現了。」
「然後呢?」
「然後他就跑出去叫人家滾開囉。」
「他叫人家滾?」美羽驚訝地叫道。
「措詞應該是沒那麼強硬啦,不過他的臉色真的不怎麼好看……」想起他今晚的可怕表情,她還真有種餘悸猶存的感覺。
「他以討厭媒體出名,沒給好臉色叫正常。」美羽說。
「問題是他也沒給我好臉色。」
「咦?」聽她這麼說,美羽緊張了,「妳說真的?」
「他對著我是還在笑,不過我總覺得他的笑容很……」她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
「很什麼?」
「說不出來的恐怖。」她終於用了一個她認為還算貼切的形容訶。
「說不出來的恐怖?」美羽怔了一下,「小姐,妳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什麼都沒說。」
「那他……」
「伴君如伴虎,妳不知道有錢人的脾氣跟天氣一樣嗎?」她挑挑眉,「我發現他比搞藝術的還要情緒化。」
「後天的面試不會……」
「我想不會吧。」她知道美羽擔心的是什麼,「惹他生氣的又不是我,我只是湊巧在場而已。」
「唔……」美羽沉吟了一下,「好吧,妳早點睡,我希望妳後天出現在他面前時是最佳狀態。」
「嗯,那拜囉。」
「晚安。」
掛了電話,持羅怔坐在沙發裏好久,腦海裏不斷浮現他的模樣。
雖然他的樣子既冷漠又陰沉,但他還是個充滿迷人魅力的男性。
這樣的男人不多見,至少她沒遇見過。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約她吃飯呢?他說是以朋友的身分,而且跟面試及公事無關,那麼就是私人的會面囉?
她跟他的關係只不過是名字一起出現在報章雜誌上罷了,但他卻不斷地對她釋出善意,這是表示……
不只是朋友。突然,她想起他這句話,胸口一悶,她整個人熱了起來。
那應該只是句玩笑話,她不該在意;但不知怎的,她把它往心裏擱了……
關川百貨企畫部對即將面試的持羅及片倉舞,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她們必須獨自前來,不得帶化妝師或經紀人,二是她們得素著一張臉來。
應要求,持羅連唇膏都沒塗就來到關川百貨總店。
在企畫部人員的帶領下,她來到位於十八樓的企畫部,而她也首次見到了傳說中的東方夢露--片倉舞。
持羅發現片倉舞並沒有遵守遊戲規則,因為她化了妝才來。
她年輕豔麗,大方熱情,像只花蝴蝶般在企畫部裏穿梭來去,而企畫部的人對她臉上的彩妝一點意見都沒有。
這讓持羅意識到一件事,就是……難道片倉舞根本已是內定?
「天宮小姐……」一名衣著講究的男於定了過來,「妳好,我是石神。」
「你好。」聽他叫石神,持羅知道他就是企畫部的部長。
「片倉舞小姐已經來了,我為妳們介紹認識一下。」說罷,他朝片倉舞揮揮手,叫著:「小舞。」
聽見他叫她小舞,持羅一怔。看來他們比她所想的還親近。
片倉舞聽見叫喚,飛快地走了過來。
未等石神開口介紹,她已經熱情地拉著持羅的手--
「妳就是天宮小姐!?」她的情緒表達十分誇張,「我終於見到妳本人了!妳好漂亮……」
一向不跟人家五四三的持羅,面對她這種熱情的表現,還真是不知所措。
「我還沒出道時就聽過妳的名字呢!」片倉舞緊抓著她的手,「妳是我的偶像兼前輩唷!」
前輩?她想片倉舞是在暗指她年紀不輕吧?
想想,她雖然也不過才大了片倉舞四歲,但模特兒界的競爭是既殘酷又無情的,即使只是多了一歲,也夠讓人斤斤計較。
見持羅不說話,場面有點僵,石神連忙開口:「小舞,關川先生已經在樓上等著了,妳們的動作還是快一點吧。」
「噢。」片倉舞鬆開了手,那兩隻又黑又亮的大眼睛迅速地溜了持羅一下,充滿了較勁的味兒。
持羅迎上她的目光,充分展現了她多年伸展台生涯所累積起來的自信。
「天宮小姐,」石神看著她,「門口出去左轉有兩間房間,A室是妳的,B室是小舞的。A室跟B室裏都放了相同的一百套服裝及化妝品,按規定是一個小時的時間讓妳們自由打扮,先完成的就先上去見關川先生……」
說著,他一笑,「當然,先打扮好並不表示人選。」
「這是遊戲規則?」她問。
「是的。」石神點頭,「關川先生的目的是想知道二位元元對於時尚的敏感度及專業性,而他會從中挑選出最適合關川百貨企業形象的人。」
「我知道了。」她直視著他,抿唇一笑,「開始了嗎?」
「是的。」他說。
持羅不囉嗦,轉身就走了出去。
片倉舞尾隨在後,臨出門前還跟石神使了個狐媚的眼色--
進入A室,偌大的空間裏掛滿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其中有知名品牌,也有平價的東西。
她先全部檢視了一遍,讓自己的腦子裏先有點概念。
她挑了一件Ralph Lauren的薄毛料船形領連身洋裝,然後再搭配一條寬版且富民族風的金屬腰帶。
這襲洋裝充分展現出她的知性沉穩,她隨性地露出一邊的肩頭,使這件單色的洋裝不顯古板。
坐在鏡子前,她化了個咖啡金色系的淡妝。
她將長髮挽起,在腦後梳了個髻,露出她光潔飽滿的前額。
最後,她在首飾盒裏挑了一副長耳環,耳環上還鑲了一顆跟腰帶上同色但不同款的綠色原石。
在鏡子前繞了幾圈,檢視了一下,她認為這樣的她已經滿分。
看看表,她花了近四十分鐘。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看著鏡中完美的自己。
「天宮持羅,加油。」說著,她旋身走出了A室。
經過B室時,她發現片倉舞已經離開並先行前往總裁辦公室。
片倉舞先化了妝才來,動作比她快也不奇怪。
於是,她上了樓,來到總裁辦公室門外候著。
總裁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雖看不見裏面,但隱約可聽見說話的聲音。
她並沒有「偷聽」的習慣,但他們的聲音還是傳進了她耳裏--
「關川先生,我真的非常期待能當關川百貨的形象代言……」片倉舞用那軟膩的聲音,嬌滴滴地說著:「因為關川先生你是我的偶像。」
「是嗎?謝謝。」
「關川先生,只要能當上關川百貨的形象代言人,我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都願意?」
「是的。」片倉舞說話的聲音甜得教人酥麻,「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肯。」
「妳……能做什麼呢?」
「那要看你希望我做什麼囉。」
聽到這兒,持羅忍不住好奇地想一探究竟。
她梢梢推開了門,只見會客沙發上,片倉舞已幾乎黏在關川無悟的身上。
片倉舞眼神挑逗地睇著他,而他則撇唇微笑。
她陡地一震,無意識地退後了幾步,遠離了那扇門。
她發現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也看見了不該看的。
他也是那種人嗎?她以為他跟那些有幾個錢就想泡女星名模的有錢人不一樣,誰知道他根本也是一丘之貉!
什麼都願意?這句話,她記得他約她吃飯的時候也問過她。
他只是在試探她嗎?只是想知道她願不願意為了工作「付出」嗎?
送她回家、請她吃飯,說什麼只是朋友,原來他打的是這種主意。
他說他只約她,而沒約片倉舞,誰相信?!
難怪片倉舞跟石神眉來眼去,又不按遊戲規則來,原來她早知道要獲得簽約機會,靠的並不是實力,而是身體。
雖然模特兒的身體也是實力之一,但身體不是這麼用的。
這樣的工作機會,她一點都不希罕。
轉過身,她回到A室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毅然地離開。
「關川先生,只要能當上關川百貨的形象代言人,我什麼都願意做。」
「什麼都願意?」當片倉舞以狐媚的眼神睇著他,肢體動作也充滿挑逗意味之時,無悟已經知道她打著什麼主意。
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他見多了。
「是的,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肯。」說著,她挪了身子,靠近了他。
他斜睇著她,唇角帶著一抹禮貌的冷笑。
「妳……能做什麼?」
「那要看你希望我做什麼囉。」片倉舞整個人靠到他身上,抬起刷得又濃又翹的睫毛,撩人地睇視著他。
他是個格調極高的人,從不用這種方式得到女人,更何況……她不是他要的女人。
「關川先生,不如……」
不待她把話說完,無悟突然推開了她,霍地站起,「不如妳現在就倒立著繞辦公室一圈,也許我還會考慮。」
片倉舞一震,羞慚又懊惱地看著他。「你……」
「我不知道妳以前的工作機會是不是都這麼得來的,但我不興這一套。」他冷冷地看著她,說話毫不留情。
「關川先生,我只是……」
「妳不是我要的人。」他直說。
她陡地一震,「關……」
「老實說,」他在她身上掃視一下,「妳的穿著品味跟關川百貨的形象不符。」說著,他走向了門口,打開了門。
「再見。」他說。
片倉舞羞惱地看著他,然後抓起了包包,快步地走出了辦公室。
她一走出去,無悟就關上了門。
他走回辦公桌後坐著,等著「另一個人」的到來。
他對她的穿著品味有相當的信心,但他擔心的是……曾經說過為了能占一席之地,什麼都願意做的她,是不是也會說出、做出跟片倉舞一樣的事來?
如果她也像片倉舞那般挑逗他、暗示他,他會不會像推開片倉舞般果決且不留情的拒絕她?
抬腕一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的速度會不會太慢了些?
忖著,他打了電話給石神--
「石神,天宮持羅還沒上來,你去看看吧。」說完,他掛了電話。
約莫三分鐘後,石神出現在他的門口。
「關川先生……」
「她人呢?」他問。
石神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礙口地說道:「她不見了。」
他一怔,霍地站起。「不見了?」
「是的。」石神點頭,「A室有她換過的衣服跟鞋子,但她人不見了。」
他滿腹疑惑,百思不解地坐下。
他所開出的條件及酬勞在業界都是少見的,她對此不滿嗎?
她人來了,衣服也換過了,為什麼卻突然「自動棄權」?
她在想什麼?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神情凝肅地睇著石神,「石神,打電話給她的經紀人,我要知道原因。」
「是。」石神點頭稱是。
拿出手機,他立刻撥了電話給美羽。「我是石神,我想請問一下,天宮小姐在妳那裏嗎?」
「她不是去面試?」電話那頭,美羽疑惑地回問。
「她不見了。」石神說著,還偷偷覷了一下無悟的表情。他發現……無悟的表情有點難看。
「不見了?怎麼回事?」美羽緊張地問。
「我不清楚,也許妳可以幫忙問問她。」石神說。
「那當然,我會問她的。」
「那麻煩妳再跟我聯絡。」
「好的。」
「那再電話聯絡了。」說罷,石神將手機一蓋。
無悟表情凝沉,目光犀利地睇著他。「沒有結果?」
「她的經紀人還沒聯絡上她。」
「是嗎?」他濃眉一叫,「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我。」
「是。」石神一欠,然後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像是要說什麼卻不敢說似的。
他斜瞥了石神一記,「有事?」
石神尷尬的一笑,語帶試探地問:「關川先生應該見過小舞了吧?她……」
「小舞?」無悟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你們很熟?」
「ㄜ……」
「她出局了。」他說。
石神一怔,「那……」
「你也可以出去了。」他不耐且微慍地說道。
石神可是個耳聰目明的人,當然看得出也聽得出老闆的不悅及不耐,低著頭,他恭敬一欠,轉身定出了總裁辦公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2:22
第五章
「妳要放棄這個機會?」一接到石神的電話就立刻殺到持羅住處的美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一臉無所謂的她。
「對。」她點頭,「反正有人那麼想要這份工作,我就讓給她吧。」
「妳是不是秀逗啦?讓?」美羽手扠著腰,暴跳如雷,「小姐,妳不需要這個工作機會嗎?妳現在需要錢,妳到底知不知道?」
「我是需要錢,但我不需要出賣自己的身體。」
「模特兒賣的就是臉蛋跟身體。」
「不是在床上賣!」
美羽一震,驚疑地看著她,「妳說什麼?」
她歎了一口氣,「妳知道他為什麼在面試前請我吃飯嗎?」
美羽皺皺眉,「不是因為他對妳有好感嗎?」
「他是對我的身體有好感。」
「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人。」美羽不以為然。
「妳瞭解他多少?」
「他沒有過任何負面消息,形象也非常良好,不像妳說的那種人……」
「我親耳聽見也親眼看見。」要不是聽到又看到,她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美羽微怔,「妳聽到什麼?又看到什麼?」
持羅眉心一蹙,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
「說嘛。」美羽好奇地追問。
「片倉舞想跟他上床,以換取簽約的機會。」她說。美羽怔愣了一下,沒有反應。
見她的反應如此「稀鬆平常」,持羅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生物般瞪著她。「妳有沒有聽到我說什麼?」
「有啊。」
「有妳還那麼平靜?」持羅微鼓著臉頰,「我看妳才真的秀逗了。」
「是片倉舞要跟他上床,又不是他。」美羽說。
「問題是他有興趣。」想起他問片倉舞「妳能做什麼」,她不覺氣惱起來。
明明一副很有格調、人品高尚的模樣,為什麼淨幹一些骯髒齷齪的下流勾當呢?
「妳怎麼知道他有興趣?」美羽替他抱屈,「有很多女人為了成名都會這麼做,錯未必在男人身上。」
「喂,妳幹嘛替他說話?」
「因為他出得起錢。」美羽直截了當地說,「他能解決妳目前的困境。」
「所以我就該出賣自己?」
「沒人叫妳賣身。」美羽一臉「有那麼嚴重嗎」的表情。
她沒好氣地白了美羽一眼,「總之這份工作,我不要了。」
「八千萬的簽約金,妳不要?」美羽一臉懊惱,「妳還沒覺醒嗎?」
「我覺醒了,而且還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她說。
「我是說妳家的負債。」美羽坐了下來,「妳以為我為什麼要那麼積極地幫妳接通告啊?妳沒看見持一為了錢焦頭爛額的窘狀嗎?」
說著,美羽歎了一口氣,神情突然變得沉鬱。
「美羽……」持羅歉然地睇著她。美羽跟她相識多年,以前也常在她家出入,她知道美羽對持一有份純純的愛慕。
美羽那麼努力地替她接洽工作,不只是為了她,也為了她哥哥持一。
「持一以前是個硬頸的人,可是他現在卻經常要向人低頭……」美羽神情黯然地續道。
「美羽,我知道妳關心我,也關心我哥哥,但是關川百貨這份工作,我真的不能接受。」說著,她握住了美羽的手,誠懇地看著她,「妳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是嗎?」
望著她,美羽幽幽一歎,「算了,反正妳已經棄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只能拱手讓人了。」
「別苦瓜臉啦!」持羅拍拍她的肩,「我還有好幾個廣告可拍。」
「可是錢沒那麼多。」
「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只要工作順利,遲早能把我家的債務還清的,妳說是嗎?」看美羽滿面愁容,她安慰起她來。
美羽無奈地一歎,「妳說是就是囉。」
抬起臉,她看著持羅,發現到她耳朵上的那一副耳環。
「好漂亮的耳環,什麼時候買的?」說著,她伸手去摸了一下。
經她一提,持羅飛快地把臉探到鏡子前,一照,她嚇了一跳。「天啊!」
「怎麼了?」
她一臉懊惱地說:「我把人家的耳環戴回來了。」說著,她把耳環取下,交給了美羽。
「幫我還回去,謝謝。」她說。
美羽噘起嘴,「妳幹嘛不自己還?」
「妳是我的經紀人耶。」
「對,經紀人,不是菲傭。」美羽嘀咕著。
持羅攬著她的肩,撒起嬌來。「我知道妳對我最好了,拜託嘛。」
「妳真的吃定我了。」說罷,美羽輕哼一聲。
看著桌上的那對民族風耳環,無悟神情冷肅而凝重。
棄權?她什麼都沒做就自動棄權?她不是為了成功、為了翻紅,不惜利用他製造緋聞嗎?她已經離成功不遠,怎麼會臨陣退縮?
難道她在耍什麼心機?
可惡,她一點都不像是那種女人,為什麼卻……
正想得出神,有人敲門--
「進來。」他打開抽屜,將耳環往抽屜裏一掃。
「關川先生……」石神走進來,關上了門。
「什麼事?」他看著石神,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是關於代言人的事……」這次,石神說話分外小心,「關川先生不用片倉舞,而天宮持羅又棄權,那我們的代言人人選該……」
「你找過她嗎?」無悟瞅著他,「你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石神眉頭一垂,「我跟她的經紀人鶴田小姐聯絡過……」
「她怎麼說?」
「她說天宮持羅十分堅持不接這份工作。」石神說。
聞言,他臉上一沉,不發一語。
「關川先生,這件事得趕緊定案,不能再拖了……」
「行了。」他打斷了石神,「你出去吧。」
石神微怔,疑惑地睇了他一眼,「是,那我先出去了。」說罷,他彎腰一欠,轉身走出辦公室。
無悟站了起來,緩步至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熱鬧繁忙的街景,他神情凝沉。
搶著要這份工作的女星或名模多不勝數,而也不是沒有人可以勝任。
但為何他獨鐘天宮持羅呢?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魔力,能教他割捨不下?難道說他……
他陡地一震,濃眉一虯。
他喜歡上她?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利用他炒作新聞的女模?
但如果他對她並沒有「純公事」之外的欣賞,又為什麼在意她?
看來他必須儘快厘清這一切,而唯一的辦法就是當面問她。
「誰?」聽見門鈴聲,正在吃餐盒的持羅口齒不清的問道。
「是我。」門外傳來的是男人的聲音。
「是我」聽起來就像是彼此熟識的人在說的話,她不多想,腦子裏立刻浮現一個人的身影--持一。
她飛快地把嘴巴裏的飯粒嚼爛吞下,起身走向門口。打開門,她連看都沒看就叫著:「你怎麼來了?」
站在門外的無悟眉心一擰。你怎麼來了?這表示,她有一個不定時,甚至是隨時會造訪她的男人嗎?
不知怎的,他突然介意起來,雖然他自知沒有那種立場及必要。
「我不是妳以為的人。」他說。
看著突然現身的他,她猛一怔。他送她回家過,所以知道她的住處並不奇怪。她比較好奇的是……他來做什麼?
想起兩天前的事,她不自覺地板起臉孔。
「關川先生,有何指教?」
感覺到她的不歡迎及不友善,他不免疑惑。
在這之前,他覺得她對他雖然頗有戒心,但態度還算客氣,怎麼今天卻一副不悅的樣子?
她不需要這樣對待他吧?再怎麼說,她可是利用他得到了不少好處。
「聽說妳放棄了擔任關川百貨代言人的機會。」
她迎上他的目光,挑挑眉,「我想你應該已經有人選了。」
「我是有人選。」
「那就不必在乎我是不是棄權。」
他神情嚴肅地凝視著她,「我的人選棄權了。」
她一怔。他是說……他所謂的人選是她?片倉舞呢?
難道他想一箭雙鵬,一石二鳥,不只跟片倉舞有一腿,就連她都不想放過?
忖著,她越覺生氣。
「就我所知,不是這樣。」她不客氣地直視著他,「片倉小姐應該很合你意才對。」
他眉心一擰,「她不是我要的人。」
她一震。片倉舞不是他要的?既然不是他要的,他為什麼要跟她……
可惡,這個男人竟然比她所想的還要惡劣。
「是嗎?」她秀眉一橫,語氣強硬地說:「我也不是你要的人。」說罷,她就想關上門。
「慢著。」他一伸手,抵住了門板。
持羅生氣地瞪著他,「請你放手。」
「我想知道妳棄權的真正原因。」他說。
「那並不重要。」
「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迎上他堅決而澄澈的眸子,她心頭一震。
像他這種假公事之名,行泡妞之實的人,為什麼會有一雙那麼幽深真誠的眸子?
如果不是她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他是那種花花公子。
「妳對合約及酬勞有什麼不滿意嗎?」他問。
「不,」她坦誠,「合約及酬勞都非常吸引我。』
他眉丘一隆,不解地問:「那妳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出賣身體。」
他一怔,「出賣身體?」
「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她慍惱地說。
「我不清楚。」他眉心一沉,「麻煩妳說清楚一點。」
「清楚的說,就是……」她氣恨地瞪視著他,「我不會為了工作跟你發生關係。」
他陡地一愣,「誰告訴妳得為了工作跟我發生關係?」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把臉一別,一臉的不屑。
他不知道她這樣的資訊是哪里來的,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她對他有所誤解。
「有八卦報導那麼寫我嗎?」他眉心一皺。
「沒有。」她將臉轉了回來,直視著他,「我從不看什麼八卦報導。」
他微怔。她不看八卦報導,卻知道要利用八卦報導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那麼妳有何憑據認為我是那種人?」
「因為我……」她實在不想再提那天的事,「我想沒必要再說了。」
「我不喜歡被誤解。」
「這不是誤解。」她堅決地想關上門,但卻不敵他的力氣。
因為關不上門,她惱火起來。「請你離開。」
「我也請妳把話說清楚。」他脾氣也上來了。
持羅眉心一擰,措辭嚴厲且強硬,「你是個毫無格調的人。」
聽到她這般嚴厲的指控,他愣了一下。
毫無格調?她敢說他毫無格調?從他遇見她以來,淨做些沒有格調之事的是她吧?
他唇角一揚,冷然一笑。「妳跟我講格調?」
聽見他話中帶著點損她的味道,她一怔。
挺直背脊,她不滿地直視著他霸氣又銳利的眼睛,「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妳應該也很清楚。」他以她對待他的方式來還擊。
她眉頭一虯,「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睇著她,他又是一記冷笑。
跟他裝蒜?她做過些什麼事,她自己應該知道。
好強且自負的她,根本無法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指控及言語奚落。「請你把話說清楚,好嗎?」
「說話喜歡不清不楚的人,是妳才對吧?」他眼底有一種嚴厲的光芒。
她愕然地望著他,一臉迷茫。「你……」
「論格調,我想妳比我差多了。」他說。
「你!」她氣憤地揚起手來,衝動的往他揮去。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目光陰騺地瞪住她。「妳不該這麼放肆。」
她知道自己動手不對,但他說她「放肆」?
他憑什麼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老大姿態?她不賺他的錢,不必看他的臉色。
而且就算她必須賺他的錢,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低聲下氣,委屈卑微。
她怒視著他,奮力地想掙脫他的手。「放手!」
「妳在打什麼主意?」他盯著她,語帶質問。
「你莫名其妙!」她憤怒地大吼。
「妳千方百計的爭取曝光機會,不就是為了能翻紅,奪回妳第一名模的地位?」他神情凝肅地看著她,「現在機會就在妳面前,妳卻放棄?我不懂,妳究竟在想什麼?」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是的,她是想翻紅,想賺錢,想趕快還清家裏債務,然後再回去過她那閑雲野鶴般逍遙的日子。
但他幹嘛那麼在意她為何放棄?漂亮又想攀龍附鳳的女星女模,多如過江之鯽,只要他招招手,就有人自動送上門,應該不缺她一個吧?
怎樣?是她比較有挑戰性嗎?
「你不需要懂,因為像你這種仗著有幾個臭錢,就想糟蹋別人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她毫不留情地批判道。
他濃眉叫皺,不解又憤怒地瞪著她。
「別把自己說得跟女神一樣聖潔。」他沉聲說道,「妳所做的事並不光明磊落。」
「你!」
他猛地鬆開她的手,「好,既然妳放棄,那我也沒必要捧著大把鈔票來求妳。」
她惱怒卻不知如何是好地望著他。
「不管妳玩的是什麼把戲,這份工作,妳是無緣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持羅憤恨地關上了門,氣得感覺心臟都快停了。
她背靠著門板,努力調整自己急促又紊亂的心跳及呼吸。
她好氣、好惱,也好受傷。一種無以名狀的委屈及羞憤襲擊著她,待她驚覺,不爭氣的眼淚已自她眼眶裏湧出--
一夜未合眼,持羅到了天色漸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不曉得過了多久,她聽到了電話鈴聲--
「喂?」她累得快沒氣力地抓起話筒,「哪位?」
「持羅……」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母親芳子的聲音。
「媽?」聽見媽媽略帶泣音的說話聲,持羅立刻醒了。「怎麼了?」
「持羅,持一他……」芳子話沒說完,就哭了起來。
她從床上跳了起來,「媽,發生什麼事?」
「持一他現在在醫院……」
「哥怎麼了?」
「他……他吞藥……」
「什……」她陡地一震。持一吞藥?怎麼會這樣?
「哪家醫院?!」她問。
「武藏野紀念醫院。」芳子說。
「我馬上過去,」她掛了電話,三分鐘內梳洗更衣完畢,然後出門。
搭上平時捨不得搭的計程車,她飛快地來到了武藏野紀念醫院。
跟櫃檯問清房號後,她焦急地來到813號房。
推開房門,她看見父親天宮啟介跟母親芳子都在房裏,而持一躺在床上,看來意識還算清醒。
「哥,」她關上房門,快步走了過去,「怎麼回事?你……你怎麼會……」
她實在不想把「自殺」兩個字說出來,因為那真的很讓人傷心。
「持羅,」持一虛弱而歉疚地看著她,「讓妳擔心了……」
「哥……」她鼻子一酸,眼睛一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天宮持一的家屬嗎?」一名護士開門走了進來,「麻煩到櫃檯辦一下住院手續,好嗎?」
「我去吧。」天宮啟介看看剛來的持羅,「妳跟持一聊聊。」
「我跟你一塊去。」芳子說。
「也好。」天宮啟介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而不忍接受兒子吞藥自殺事實的芳子,也尾隨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她跟持一,而剛才礙于父母在場而不好提出的問題,也在此時說出了口。
「哥,你為什麼自殺?為什麼做這種傻事?」她紅著眼眶問。
持一一臉慚愧,「對不起,我……我不該這麼做……」
「哥……」
「讓妳跟爸媽擔心,我真的很過意不去,只是……」他長歎一聲,「昨晚在算帳目,突然覺得很無力……有那麼多錢的問題要處理,我真的覺得很累……」
「哥,我拿給你的錢幫不上任何忙嗎?」
「不,妳幫了很大的忙,只是有時緩不濟急,我……」說著,他眉頭一蹙,感慨地歎道:「也許我太軟弱了。」
「不是那樣的,哥……」
「家裏沒發生變故前,我從不須看人臉色,或許是因為這樣,我一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吧。」
「哥,我……我真沒用,居然幫不上忙……」持羅難過地掉下眼淚。
「持羅,」持一睇著她,溫柔地說道:「妳別那麼想,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傻事了……」
噙著淚,她幽幽地望著持一,「真的?」
「真的。」他點頭,「我不會再讓妳跟爸媽擔心的。」
持羅激動地握住他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掉。
緩不濟急。是的,她賺的錢對她家的債務來說,真的是九牛一毛。
她需要一大筆錢,一次進帳。因為唯有這樣,才能疏緩她家吃緊的財務。
一大筆錢?她到哪里去找一大筆錢呢?
突然,一個念頭鑽進了她腦海中--
又是那個,她推掉了、不要了、放棄了的賺錢機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2:46
第六章
知道她正在樓下,並等著他的接見,他的心情有說不出的混亂。
兩天前,他們不歡而散,各撂狠話。
而兩天后,她來了,而且表明要見他。
她想做什麼?她到底在想什麼?他從沒見過這麼難懂、這麼矛盾、這麼複雜的女人,從來沒有。
他以往所見過、接觸過的女人都很易懂,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她們的目的及企圖。
但在她身上、臉上及眼底,他看不見任何的目的及企圖。
是因為她讓他心亂,以至於他的眼睛無法透視她的內在嗎?
現在,他等著她上來。而他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焦慮緊張……
「總裁,」秘書開門,「天宮小姐來了。」
「唔。」他點頭。
「天宮小姐,請。」秘書往後退了一步,而衣著依舊樸實的持羅往前走了一步。
秘書帶上了門,退出辦公室。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他,但在他辦公室裏見面卻是頭一回。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緊張不安,是因為兩天前她堅定地拒絕了他?還是……
他坐在那張又大又氣派的辦公桌後,兩隻眼睛猶如獵鷹般注視著她。
辦公室裏的他比在外面見到時更高高在上,姿態睥睨。不知怎的,她竟感到腿軟。
「坐。」他淡淡地說,並起身離座。
持羅勉強走到沙發處,覓了個位置坐下。她併攏著兩腿,正襟危坐。
「有何指教嗎?」他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直視著她。
他發現她十分緊張,姿態也沒有以往的高。直覺告訴他,她今天有求於他。
求什麼?要什麼?她那天不是很強硬的拒絕了他?
「我……」她想抬起頭,但她發現自己無法直視他,她甚至連被他注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向來心高氣傲,從不為任何事求人,但掙扎了兩天,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我……我……」她抬起眼簾,飛快地睇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我想要那份合約。」
她說得很心虛、很小聲,但他聽見了。
他蹙眉一笑,「我沒聽錯吧?」
「我……」持羅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要燒起來似的難受,她從不知道「求人」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怪不得為了錢而到處跟人低聲下氣的哥哥,會一時糊塗的吞藥自殺。
「我需……需要……」她艱難地吐出話:「我需要一筆錢。」
「噢?」他挑挑眉,「所以呢?」
需要一筆錢?兩天前還不需要錢的她,現在卻低聲下氣的求他?
她玩什麼把戲?兩天前她那麼高姿態地拒絕了這份工作,只是為了吊他胃口嗎?
如果她玩的把戲只是如此,那她未免膚淺,但她不像是那麼膚淺的人。
「我想問,我還有機會嗎?」她一口氣把話說完。
他撇唇一笑,「妳棄權了,不是嗎?」
「我知道。」她猛地抬頭,直視著他,「但是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需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妳一個,妳憑什麼認為妳可以?」他唇邊掛著迷人的笑,但眼神卻冷得教人打哆嗦。
「我……」是的,想要這份工作的人不只她一個,片倉舞或是其他的女星女模,也都嚮往著這個機會。
她們願意拿自己交換,她呢?她能用什麼來得到這份工作?
他這麼問她,應該是在試探她吧?
她沒有猶豫及畏縮的時間跟本錢,她需要錢,而眼前的這個男人能給她。
「憑我。」她勇敢地揚起臉,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
聞言,他唇角一揚,露出了一記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一點都不意外,因為她不是第一個在他面前這麼說的女人。
只是,這種話從她口中說出,真教他難過懊惱。
「只要能簽約,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說過妳跟這份合約已經無緣,妳應該沒忘記吧?」
「我沒忘記,但是我請你再考慮。」
「考慮什麼?」他哼地一笑,「能取代妳的大有人在。」
她一怔。他指的是片倉舞嗎?
「片倉小姐能做的,我也能。」她說。
進來之前,她就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她知道他會嘲諷調侃她一番,甚至在言語及行動上吃她豆腐,但她沒得選擇。
她已經沒有退路,即使前方是懸崖,她都要縱身一跳。
他微怔。片倉能做的,她也能?她指的是什麼?
她知道片倉為了得到這份合約,而表明願意跟他上床的事嗎?她的意思是……為了錢,她也可以跟他上床?
「片倉小姐做了什麼?」他笑睇著她。
她微頓,看著他。他在跟她裝傻充愣嗎?他明明跟片倉舞達成了「秘密協定」,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天宮小姐,」他將身子往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神情自若地凝視著她,「妳讓我很吃驚。」
她眉心微擰,不解地望著他。
「據我所知,妳的風評一向很好,低調沉潛,專業認真,而且從不鬧緋聞,但是……」他唇角一勾,「事情似乎不是那樣的。」
聞言,她一怔。
「回國之後,妳靠著緋聞提高知名度,而現在……妳想用自己來換合約。」他不客氣地說。
持羅陡然一震,感覺到受辱。
「我……」她想為自己辯駁,但卻發現自己毫無立場。
她剛才已經把話挑明瞭,她沒資格辯解。
「我常遇到這樣的女人,但我沒想到妳也是其中的一分子。」他繼續不留情的嘲諷她。
她倔強地不動,不出聲。咬著牙,她發現自己在發抖。
「妳走吧。」他沉聲說道。
她一怔,揚起頭來。「不……」
睇見她神情憂急,眼眶泛紅,他心頭一震--
此刻的她是這般的柔弱,這般的需要呵護,她牽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
她一臉的可憐委屈,教他幾乎覺得這麼批判她、嘲諷她的自己相當殘忍。
但轉念一想,這是她應得的,不是嗎?利用他炒作新聞的是她,現在想用身體換合約的也是她,她值得他同情可憐嗎?
她咬著唇,礙口地說:「你那天說……說我才是你要的人,不是嗎?」
「沒錯。」他沒有遲疑。她確實是他要的人,因為她的形象及氣質,非常符合關川百貨給人的知性高級印象。
「那麼……」她抬起臉,直視著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嗎?」
她不該退縮,不該踟躕,不管如何,這份合約她是要定了。
迎上她堅定的眼神,他微怔,然後撇唇一笑。「看來妳是志在必得。」
「我非要到不可。」
「為什麼?」他睇著她,「兩天前,妳還不要。」
「世事無絕對。」她說,「兩天的變化也可以很大。」
「噢?」他眉心一擰。
是什麼變化?什麼樣的變化大到可以讓她兩天后,如此低聲下氣、卑微屈從的來求他?跟她那天晚上等的男人有關嗎?
想到這個,他的胸口突然一抽--
他真的喜歡上她?該死,這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只要能得到這份合約,就算你要我繞著辦公室爬一圈,我都願意。」她說。
「爬一圈?」他哼地一笑,「我不會做那種事,我是個很尊重女性的人,除非她不值得我尊重。」
尊重女性?一個尊重女性的人會假公濟私,跟女星上床?
難道他跟片倉舞發生關係,是因為片倉舞不值得他尊重?
那麼她呢?他是怎麼看她的?
「天宮小姐,」他抿唇一笑,優雅而冷酷地,「別浪費時間了。」說罷,他欲起身。
「關川先生。」她焦急地阻止了他,「我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看見她眼眶中閃著淚光,他一震,然後緩緩地又將身子沉人沙發裏。
「我今天是拋開了自尊來求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說著,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我不喜歡被耍。」他說。
「我沒有耍你的意思。」
「兩天前,我曾親自登門拜訪妳,不是嗎?」
「我知道我那天的態度跟口氣都不好,如果你生我的氣,我沒話說,但是現在我請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看見她那堅決的表情,他目光一凝。
「妳有多希望得到這份合約?」
「我……」她迎上他嚴厲的目光,勇敢而直接地。「我願意付出一切。」
其實就算她不想付出「一切」,他還是極有可能跟她簽約,畢竟她真的非常符合公司的需求。
但她提出了條件,她願意付出她的一切。
而從來不這麼做的他,居然動了心、動了情、動了念。
他要她,不只在公事上。
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一時衝動,他對她開了口i-
「過來。」他說。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讓我看看妳的決心。」他的語氣十分霸氣強勢,彷佛她是他的囊中物,垂手可得。
在持一吞藥之前,她是寧死也不會接受這種侮辱的。但今非昔比,現在的她,就算他要她吞的是毒藥,她也要一鼓作氣的丟進喉嚨。
忖著,她毅然決然地站起,然後走向了他。
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沒有理由退縮,雖然她真的很想。
他睇著她,唇角是一抹深沉難解的笑。
「過來。」他又說了一次。
她秀眉一蹙,不知所措。
她已經站在他面前了,他還要她過去?過去哪里?
漲紅著臉,她不安地低下了頭。
他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陡然一震,驚羞地想逃開。他本能地扣住她的腰,不許她退縮。
「妳的決心,Show me。」他睇著她,漠然一笑。
她在發抖,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她從沒做過這種事,也從不認為自己有不得不這麼做的一天。
「妳應該知道怎麼做吧?」他的語調充滿了挑逗,也帶著一絲危險。
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十分渺小,渺小到讓她膽怯。
怎麼做,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她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
那天片倉舞也是這麼黏在他身上的,一個二十三歲的大女生懂的事,二十七歲的她沒有理由不會。
把心一橫,她伸手端住了他的臉,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吻上他的唇。
她必須說,她嚇了一跳。
他的唇不似他外表的冷靜、冷漠,而是給了她一種溫暖、飽滿、深情的感覺。
她一震,驚慌地抽身,然後羞紅了臉的看著他。
無悟的感覺跟她幾乎是一樣的,他亦是一臉驚疑。
他不知道這個只維持了三秒鐘的吻,居然能給他如此的震撼。
他甚至還沒回應她,就已經感受到那種前所未有的衝擊。
她的唇瓣甜蜜而柔軟,就像清晨被露珠滋潤著的花辦般清涼又美好。
眼前的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驚慌的眼神透露著她此刻的不安。
她為什麼驚羞?為什麼不安?她是第一次這麼做?在這之前,她從沒以此向誰要求過工作?
不,剛才她要求得那麼理直氣壯,不像是第一次。
被他如此注視著,讓持羅有一種想落荒而逃的感覺。
她想離開他,但他的大手還緊緊扣著她的腰肢,讓她動彈不得。
不想在他面前顯得勢弱,她堅強地迎上他的目光。「還不夠嗎?」
他濃眉一虯,沉默地睇視著她。
「你還要我做什麼?」她問。
她一臉的無所謂,一臉的不在意,而那惹惱了方才還沉醉在她短暫唇溫下的他。
「妳還能做什麼?」他冷冷地問。
「我能做的還很多,但要看你給得了什麼。」經歷了剛才的衝擊,她變得勇敢又堅強。
這是懸崖,而她已經跳下去了。現在的她,沒有抽身的理由及機會。
也許她會摔個粉身碎骨,但她豁出去了。
無悟凝睇著她,神情冷肅。
這個猶如空谷幽蘭般純淨無瑕的女子,原來也跟尋常的庸脂俗粉沒啥兩樣。
只要有金錢及名氣的吸引,她便會像飛蛾撲火般的向他撲來。
他一向瞧不起這樣的女人,而可怕的是……他竟被她吸引著,無法自拔。
「妳不只讓我吃驚,也讓我失望。」
她一震,不解地看著他。
「我以為妳跟別人不同,但是……」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懊惱地打斷了他,「是我開口要求沒錯,但那不表示你能毫無節制的嘲弄我。」說罷,她氣憤地想掙開他。
他本能地將她腰身一環,她整個人倒進他懷裏。
抬起臉,她發現他的臉幾乎貼近了她的。
她心頭一悸,驚羞氣憤地說道:「放開我。」
他要她有所表示,她已經照做了,為什麼現在他還要這麼損她、愚弄她?
「妳的決心就只有這樣?」他唇角一勾,「還是這只是想表示妳還有骨氣?」
「你……」她氣得唇片發抖,兩眼發直地瞪著他。
近距離注視著她的臉、她的唇,他有一種親吻她的衝動。
剛才她已主動的親吻了他一次,而現在他不想處於被動的地位。
付著,他已情不自禁地將臉靠近--
發覺他想親吻自己,她驚羞地把臉一別。
他想怎樣?他到底要不要跟她簽約?如果他沒有那種意思,那麼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又是為了什麼?
他只是想戲弄她、調侃她,甚至是報復她、處罰她嗎?
就因為她曾斷然地拒絕了他,他就必須以這種無理又可惡的方法回敬她?
「你放手……」她的聲音在顫抖,身體也是。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還是生氣。
「妳不要合約了?」他從不想用合約的事來箝制她、控制她、馴服她,但他發現……她是匹不受管束的野馬,而他必須這樣做才能拴住她。
果然,她將臉轉了回來,正視著他,「你並不打算給我,不是嗎?」
「那是因為我還看不見妳的決心。」他說。
「我剛才已經……」
「吻了我?」他撇唇一笑,打斷了她,「妳的一切就只是一個吻嗎?」
她一震,驚羞地望著他。
「妳年紀不算小了,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對待她,也許那是因為他真的太在乎。
她眉心一擰,臉上有一絲掙扎。
「我在等妳的回答。」
「我……我知道,」她聲調一軟,不得不屈服地回道。
「很好。」他又是一笑,「那妳願意?」她微怔,「你……」
「我是說,我跟妳簽約,妳就願意付出一切?」他問。她真想改變心意,但她知道……不能。她猛地點了點頭,「我願意。」
「妳確定?」
「是的。」她迎上了他審視的目光,「我確定。」他凝視著她,若有所思地。須臾,他忽地放開了她--
「妳得到這份合約了。」他說。她怔怔地站起,驚訝地看著他。「你是說……」
「明天過來簽約。」他起身,走向了他的辦公桌。
「關川先生……」她還有點回不過神,「你沒騙我?」
他睇了她一記,「我一向說話算話。」
「那……」既然她得到合約,那也表示他可以得到她的人。
她什麼時候把自己交給他呢?她只需要跟他發生一次關係,還是她必須隨傳隨到?她想問,但她羞於啟齒。
看見她的表情,他知道她想問什麼。
「妳想知道什麼時候跟我上床?」他的措詞毫不修飾。
她臉兒一熱,只覺羞慚。
跟他有著如此協議的她,感覺自己連情婦都算不上,勉強只能說是「超高級」、「超天價」的應召女郎。
「當我要妳的時候,我會讓妳知道。」他的聲音冷漠得像是冬天的冰雪般。
她的心一涼,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悲哀。
「我還有公事要辦,不送了。」他下了逐客令。
持羅眉心微蹙,神情憂鬱。然後她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出去。
「妳去拜託他?」美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見的。
心高氣傲,從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天宮持羅,竟然低聲下氣地去要求工作?
「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可是妳那天不是說他……他對妳的身體有……」
「我答應了他。」
美羽一震,「妳是說妳要跟他……」
「我會跟他上床。」事情已走到了這步田地,她沒什麼不能說、不敢說的。
美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持羅,妳是說真的?」
「是的。」她看著美羽,「他要我明天就去簽約。」
「ㄟ?那妳已經跟他……」
「還沒。」她眉心微擰,咬了咬唇,「我想他大概會等到簽約後,才要求我陪他上床。」
「持羅……」美羽雖然一心想把持羅重新推上高峰,但她絕不會希望持羅出賣自己的肉體,她知道持羅不是那種人,從來不是。
「持羅,」她有點激動地握住持羅的手,「為什麼?雖然我之前罵妳不該放棄這個工作機會,但我並沒要妳出賣身體去換取合約啊。」
「美羽……」
美羽急得泛紅了眼眶,「妳不是說多接點通告跟廣告就行了嗎?為什麼才過了二天,妳就跑去求他,甚至……」
「美羽,妳聽我說。」她打斷了震驚又激動的美羽,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哥自殺。」
美羽陡地一震,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就在我拒絕他的那天晚上,我哥他因壓力過大而吞藥自殺。」
「什……什……」美羽震驚得結巴,「妳說他……妳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不想妳擔心。」她說。
「持羅!」美羽聲線陡地拔高,「妳該告訴我的!」
「我告訴妳,妳又能怎麼樣呢?」她秀眉一皺,無奈地說:「我需要一大筆錢,而關川無悟是我唯一的機會。」
「可是妳必須……」
「那麼妳告訴我,我還有其他路可走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反正人總有第一次,至少他不是太差的選擇。」
「是沒錯,但是……」
「美羽,我已經決定了。」她眼神堅定,「明天我就去簽約,那筆簽約金會讓我哥輕鬆很多。」
「持羅……」聽到這兒,美羽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為了提高持羅的知名度,讓她成功重返日本的演藝界,她確實是做了一些努力,其中包括將持羅跟關川無悟的約會時間跟地點,告知媒體記者。
但是她從沒動過要持羅賣身求榮的念頭,因為她知道持羅是個潔身自愛的女生。
知道持羅作了這樣的決定,她既震驚又難過。
震驚的是……這不像天宮持羅會做的事,而難過的是……她這個好朋友兼經紀人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
想到這兒,她更是止不住氾濫的淚水。
看她哭,持羅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美羽,」她抱住了美羽,安慰著她:「別這樣,事情沒那麼糟……」
美羽抽泣著,「可是妳……妳……」
「好了,事情會過去的。」持羅一歎,笑得無奈。
是的,當前她也只能祈求這一切趕快過去。
這是一場夢,一場又累又折騰的惡夢,從她被他撞上的那天開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3:12
第七章
持羅順利地跟關川百貨簽下臺約,而那筆八千萬的簽約金也適時的解除了持一的危機,及龐大的經濟壓力。
在某一方面來說,持羅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但合約最後的那行附帶條件,卻讓她的心情有種莫名的沉重及難堪。
若無法履行密約,則此份合約視同無效,且乙方必須付款賠償。
這條附注的條款就等於是她的賣身契,明白地告訴她,她是屬於他的。
不只在公事上,也包括私底下。
當然,她並沒有後悔,但情緒受到影響卻是難免。
不過專業又敬業的她,沒有太多時間自憐自艾。因為很快地,她便投入了一連串的拍攝宣傳工作。
原本這一切的籌畫及設計都由企畫部的石神主導,但拍攝平面宣傳照的第一天,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在國際秀場上磨練多年,持羅的肢體動作比一般模特兒來得自信且優雅。
也因為這樣,拍照的進度非常順利,第一次與她合作的攝影師、造型師及男模,都對她的專業表現讚不絕口。
「再拍一組就收工了。」攝影師吩咐造型師,「嘉美,替天宮小姐重新弄個髮型。」
「好的。」造型師嘉美答應道,並陪著持羅進到化粧室。
「很累吧?」嘉美笑問著。
「還好。」她在鏡前坐下,「以前碰到秀季,也差不多是這樣的,」
「最好是這樣,因為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宣傳活動,夠妳忙的。」嘉美好心地提醒她,「來,這件衣服是待會兒要穿的。」說著,她遞了一件豔紅色的洋裝給持羅。
這是一件Celine的當季小禮服,合身的剪裁加上軟薄的布料,沒有本錢還表現不出衣服的質感。
換上衣服,她在鏡前檢視了一下,以確保待會兒不會走光。
她之所以這麼小心,是因為這件衣服低胸露背,前面的叉直開到接近肚臍的地方。
雖然它充分展現了她美麗的胸線及背部曲線,但不諱言,它是有點「清涼養眼」。
在國外走秀多年,她當然是沒把這種尺度放在眼裏。所以化完了妝,梳好了頭,她便自若地走出了化粧室。
她一出現,攝影棚裏的工作人員都兩眼發直,傻了似的盯著她看。
「天宮小姐,妳簡直是……」攝影師池田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辭彙,來形容她的姣美。
石神投以驚豔的眼光,「天宮小姐,妳可以說是集性感與感性于一身的女神……」
「沒錯。」男模橫田也附和著。
持羅蹙眉一笑,「你們要繼續浪費時間來對我評頭論足嗎?」
「這不能怪我們,妳真的太美了。」池田聳肩一笑,「好吧,我們趕快把工作結束,待會兒去大吃一頓。」
持羅與橫田一起走到背景前,開始應池田的要求及指示,擺出拍照的姿勢。
她與橫田都是相當專業的模特兒,在鏡頭前,他們非常自在、自然且自信的攬腰搭肩,甚至是耳鬢廝磨。
對她來說,這是工作的一部分,她一點都不覺得尷尬。
但看在剛走進來的無悟眼裏,卻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沒人發現他進來,也沒人看見他眼底那惱火、妒嫉又複雜難懂的情緒,直到他出聲--
他相信專業,也尊重專業。一直以來,他不介入別人專業的領域。
今天,他不該來,但他來了。
他不該生氣,但他動了怒。
他不該介入,但他……插了手。
這不像他的作風,但當他看見持羅身著性感的低胸禮服,並與男模親密擁抱的畫面時,他忍不住動了氣。
「這套衣服是誰挑的?」他走向了石神,語氣冷冰冰的。
他的出現打斷了正在進行中的攝影工作,也教所有人震驚疑惑。
石神一怔,訥訥地說:「是我們開會決定的。」
「是嗎?」他寒著一張臉,所有不悅全寫在瞼上,「沒有其他選擇了?」
「關川先生,我們覺得這套衣服能充分展現天宮小姐的美。」池田附加說明著。
他眉心一糾,「我不喜歡這套衣服。」
「ㄟ?」所有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介入企畫的工作,而且態度十分強硬。
石神不是笨蛋,他當然知道自己誤觸了頂頭上司的地雷。
這件衣服要是穿在別人身上,他鐵定是不會有任何意見,但問題出在……它就穿在天宮持羅那33C、24.5、35及腿長44.5的美好胴體上。
池田不知情,仍堅持地說:「關川先生,如果現在臨時要改,恐怕進度會延遲。」
「那就延遲吧。」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關……」
「池田先生,」石神打斷了他,「既然關川先生這麼說,那我們就照辦吧。」
「但……」
「池田先生,」這回,是無悟截斷了他的話,「進度延後的成本,我負擔得起。」
見他一臉冷肅,池田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氣息。
他皺皺眉,沒有說話。
「天宮小姐,」無悟轉而看著沉默且一臉質疑的持羅,「方便說話嗎?」
持羅直視著他,「當然。」廢話,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他唇角一勾,冷然一笑。「那麻煩妳先披上一件外套。」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
披上嘉美遞過來的披肩,持羅蹬著三吋半的高跟鞋,尾隨無悟走出攝影棚。
這個攝影棚位在關川百貨的樓上,屬於關川百貨的一部分。
走出攝影棚,拐個彎,他來到了轉角到底的一間辦公室。
她看著他走了進去,然後她也跟了上去。
「把門關上。」
當她走進去時,他已一臉凝肅地坐在沙發上。
他以命令的語氣說話,而她露出了不馴的表情。
「我想妳不會希望我們的談話內容,被第三者聽見。」他沉聲地說。
是的,他們有秘密約定,而那是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
雖然一臉的「不爽」,她還是聽話地關上了門。
「有何指教?」她雙臂環抱胸前,冷漠地說。
他用嚴厲的眼神狠狠地瞥了她一眼。「這似乎不是對待金主的態度。」
不管她如何心高氣傲,如今的她在他面前,是怎麼也無法理直氣壯、張牙舞爪的。原因無他,因為她已簽下了形同賣身契的合約。
「拿掉披肩。」他突然說道。
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她將披肩更拉緊了些。
看見她這個動作,他冷笑一記。「妳不介意別人看,也不介意男模又摟又抱,卻怕被我看見?」
聽出他話中帶著濃濃的狎弄嘲諷意味,她眉心一擰。
「妳沒有理由拒絕我的要求,不是嗎?」他在吃醋,而且吃得厲害。
「那是我的工作,但現在……」她神情倔強。
他打斷了她,「在我面前寬衣解帶,不也是妳的工作內容之一?」
迎上他銳利、深沉且霸道的目光,她心頭一緊,有種受辱且受傷的感覺。
「我再說一次,拿掉披肩,過來。」說罷,他伸出手,一副「我等著」的強勢姿態。
把心一橫,她拿掉了披肩,性感又完美的在他眼前呈現。
他看著她,目光在她身上掃視著。她真的很美,美得教人感覺窒息。
他知道男人看著她時,心裏會有什麼樣的遐思;也就因為知道,他更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他不要別人看她,不要別人觸摸她,他甚至忘了那原本就是她的工作性質。
感覺到他侵略的目光,持羅心頭狂震,她不安地僵立在他面前,只覺全身冒汗。
「妳不過來,我會過去,所以……」他沉聲道。
聽到他猶如威脅般的邀請,她畏怯又羞赧地走向了他。
就在她靠近他的同時,他將手一伸,拉住了她的手腕。
一振臂,她往前一僕,跌進了他懷裏--
「不……」她驚羞地低喊。
「不?」他濃眉一叫,冷酷地一笑,「妳沒有對我說不的權利吧?」
迎上他閃著侵略及危險異彩的眼睛,她本能地別過臉。
她身上的布料輕薄稀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
剛才跟男模拍照時,他們也有相當程度的肢體接觸,但她並不覺得尷尬或不舒服。但當他環抱著她,她卻驚羞得想逃之夭夭。
她感到尷尬,但並非不舒服,而是另一種奇怪的、難以言喻的感受。
他的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手臂,「妳很習慣穿這樣的衣服?很習慣跟男人摟摟抱抱?」
「你……」雖然她跟他有秘密協議,但她不接受他這樣的言語侮辱。
於是,她展開了反擊--
「你什麼時候要跟我上床?」她盯著他的臉問。
他微怔,濃眉一虯。
「我們已經簽了約,你隨時可以擁有我,但為什麼你還沒有任何行動?」她堅強地迎上他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難道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男性隱疾?」
他皺起了眉頭,慍怒地瞪視著她。
「是不是你根本『不行』所以就不斷地以羞辱我,來滿足你的男性征服欲?」看見他鐵青著臉,她的唇角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偉大的關川總裁,羞辱我能讓你得到『高潮』嗎?」
聞言,他心裏有種莫名其妙,且說不出來的痛心,但更多的是懊惱憤怒。
「我行不行,等到『我要』的那天,妳就會知道。」他惡狠狠地注視著她,「不過在這之前,妳最好對我客氣禮貌一點。因為我不喜歡挑戰我、反駁我、抵抗我的女人。」說罷,他將她推離了自己。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持羅嚇了一跳,她震驚地看著他。
「如果妳想以耍嘴皮子來挑戰我的耐性及脾氣,那麼妳會後侮。」說罷,他霍地起身,走向了門口,開門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持羅不知怎的竟顫抖起來。
現在,她才真的覺得怕。
她怕的不只是他兇惡的眼神、威脅的口吻,還有他難以捉摸的情緒及想法。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幾乎可以說是用錢買到了她,卻到現在還不打算擁有她。
她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就像無法理解他剛才猶如吃醋般的反應。
他為什麼在乎她穿什麼?為什麼在乎她跟男模勾肩搭背的拍照?他在氣什麼、介意什麼?
如果只是因為他認定她是屬於他的,那麼他真是個不夠理智也不夠專業的生意人。
但他不像,她相信他絕對是個擅於精打細算,且相當有生意頭腦的男人。
可是,如果這一切是互相矛盾,卻又並存的話,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發生了這一段插曲,但所有的拍攝工作還是完成了。
不過也就因為這件事的發生,開始有了一些關於無悟跟持羅的耳語。
這也難怪,從不介入他人領域的他,竟干涉了這項工作,而且當事人還是他的緋聞女主角。
儘管他們的合作可以充分解釋之前被媒體拍到的幽會鏡頭,純粹只是幾次為了商量合作事宜的正常會面。
但在正式合作後,他這番不尋常的大動作,卻很難讓人相信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也因此,媒體又開始對兩人展開了追逐,就連他們到了北海道都沒放過--
札幌的分店在籌備兩年後終於開幕了,對於這個自己一手企畫的案子,無悟相當重視。
當然,她也是他親自前來舉行開幕式的主因。
合約載明,持羅必須配合所有的宣傳活動,因此這次的開幕式,她絕沒有拒絕的理由。
連續兩天的宣傳活動非常順利的開跑,而各界也相當捧場,不只當地及關東的媒體爭相報導,就連消費族群也十分熱烈。
不過最令大家好奇的,其實還是他倆的關係。
「天宮小姐,請問妳覺得跟關川先生的合作如何?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一名女記者提問著。
持羅看看身旁的他,露出了不知所措且尷尬的表情。
「我們的合作非常的愉快且順利……」她勉強卻又專業的露出一記美美的微笑。
「關川先生在妳心目中是什麼樣的男性呢?」又一名記者問道:「妳理想中的男性是否就是他這種類型的男性?」
這一個問題讓持羅羞紅了臉。她心目中的男性是什麼樣子,她從沒認真想過。她只知道當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是如何的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雖然之後他們發生了許多的不愉快,但她必須承認……每當他站在她面前時,她還是常有那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天宮小姐?天宮小姐?」她的分神恍惚令現場秩序有點混亂。
「抱歉,我……」見多了大場面大陣仗的她,突然慌了起來。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無悟一眼,一臉無助。
原本不打算發表任何談話的他,在看見她那無助神情之際,心頭突然一撼--
「關川先生,那麼你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是什麼樣子?是否跟天宮小姐一樣呢?」記者從持羅口中得不到答案,轉而向無悟提問。
無悟英俊的臉上有一絲不耐及不悅,他濃眉一虯,沉默著。
「關川先生,關於你跟天宮小姐的傳聞,有多少是真的呢?」有人無視他臉上的慍色,繼續白目地追問。
他臉色才一沉,陪同出席開幕式的石神等人,立刻繃緊了神經。
「各位媒體先生小姐們,」石神忙打圓場,「今天是關川百貨的開幕式,請大家問一些相關的事,至於不實的傳聞,請大家不要再問了。」
「但是大家很好奇,也都想知道。」有人說道。
石神尷尬地笑著:「我明白,不過……」
「我不需要滿足大家的好奇心。」突然,無悟打斷了石神的話。
他話一出口,讓原本吵嚷的記者們安靜了下來--
他用犀利的目光掃視全場,聲線威嚴而冷漠。「我知道你們想聽什麼,想要什麼新聞,但是我不必要滿足你們或是其他人。」
他這番相當不客氣的談話讓在場媒體噤聲,也教石神捏了把冷汗。
圓融世故且擅長公關工作的石神,急著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卻不敢打斷無悟的談話。
「從現在開始,我只回答跟公事相關的問題。」無悟語氣強硬地聲明。
媒體記者們你看我,我看你,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熟悉他的媒體,習慣了他這樣的冷淡及強勢;而不熟悉他的當地記者媒體,卻是首次見識到這位有「緋聞絕緣體」之稱的關川無悟,態度是如何的強硬且霸氣。
接下來的訪問就在媒體不得不配合,及石神努力地「搓湯圓」之下,順利地完成了。
第二天的宣傳活動結束後,持羅已累得癱在飯店床上。
原本美羽是要跟著來的,但由於她得了重感冒,臨時取消了原定行程。
美羽沒來,她其實是有點不安的。
隻身在外工作,她早已習慣,但這次不同,因為隔壁住的就是他。
不在東京,又處在飯店的層層戒備下,不必擔心受到媒體的干擾。在這裏,不管做了什麼事都不會洩露出去。
她以為他會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在異地的飯店裏對她提出要求。
但第二天過去,他什麼也沒說,甚至連敲她房門都沒有。
他在想什麼?他到現在還不提出要求的原因是什麼?
她真的感到不安且疑惑,如果他乾脆的要求她跟他上床,也許她就不會如此心亂。
他看起來是個正直且正經的人,卻用合約換取女人的身體。這一點,讓她對他感到失望且憤怒。
他擁有了她的「身體享用權」,卻到現在還不行動。這一點,又教她對他產生了懷疑及好奇。
有時,她甚至認為自己根本誤會了他。
但那怎麼可能?他說得很白,很直接,她沒理由誤解他的意思。再說,她可是親耳聽見他跟片倉舞的那段談話的……
正發著怔,她聽見了敲門聲--
她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驚疑地問:「哪位?」
「是我。」
聽見他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她才想著他,他就來敲門了。
他這時來敲門,是為了……
不管他敲門的理由是什麼,她都沒有藉口不應門。
下了床,她走向了門口。
打開門,他衣著輕鬆卻整齊地站在門外。「休息了嗎?」他問。
她搖搖頭,卻因不安而發不出聲音。
他看著她,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而也就因為他看著她,更讓她覺得內心忐忑。
「妳明天可以先不要回東京嗎?」
她一怔。原本預定明天中午的行程結束後,就搭機回東京的,他現在要她留下來是……
她懂了,這是他的「要求」。
回到東京,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媒體的注意,他很難做些什麼。
但在這裏不同,只要不出飯店,他們就像住在有衛兵守備的城堡裏似的安全。
他終於要她了,而她心裏的所有疑慮、不安及矛盾也都要放下。
「我沒有說不的權利,不是嗎?」想到他「確定」是那種假公濟私,用錢用權強索或誘惑女人的男人,她的語氣及表情不自覺地冷漠且憤懣起來。
「不,妳有權利拒絕我的要求。」他淡淡地說。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明天晚上我必須出席札幌工會主席主辦的酒會,妳能陪我去嗎?」
發覺自己有所誤解,她露出了尷尬的表情,臉上的線條也柔和許多。
「怎麼?」覷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他撇唇一笑,「妳以為我想……」
「抱歉。」她很有風度的開口致歉。
他挑挑眉,不以為意地。「我接受妳的道歉,不過我也希望妳能陪我出席。」
「你沒有其他選擇嗎?」
「沒有。」他說著,兩隻眼睛直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又直接的目光,她心一跳。
「妳應該知道我還是單身。」他說。
「只要你開口,會有人願意放下一切飛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說,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到現在還介意著片倉舞那件事。
她在吃醋嗎?如果當時片倉舞坐的不是他的大腿,而笑問「妳能做什麼」的也不是他,她會如此介懷,如此氣憤嗎?
再換個方向想,假如對象不是他,她會開口嗎?她會願意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合約嗎?
不,答案絕對是否定的。如果不是他,她絕對開不了口。
那麼這代表什麼?她……她對他其實是……
老天,她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妳這句話不是在吃醋吧?」他睇著她,唇角一勾。
她一怔,驚羞地想否認:「不,我……」
「妳答應嗎?」
「我……」因為剛才誤會他,這會兒她還真的是拒絕不了他。
「這是請求,不是要求。」他說。
迎上他真誠的眸子,她點了點頭。「我會準備好的。」
「謝謝。」他像是非常滿意她的答復,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不打攪妳休息了。」說罷,他轉身離開,甚至連走進她房間一步都沒有。他這個禮貌又自製的舉動,讓她再度迷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3:37
第八章
這是個工會的聯誼酒會,與會的全是一些商界人士及政府官員,就連市長夫婦也到場致意。
無悟及持羅這對俊男美女的組合是酒會的焦點,而他們的出場也令現場一度陷入了混亂。
持羅非常盡責且配合的跟在無悟身邊,雖然這不是她必須履行的義務。
「關川先生……」市長助理走了過來。
他在無悟耳邊說了一些話後,無悟轉而看著持羅。「我有點公事要跟市長談,妳一個人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儘管去吧。」她說。
「妳到處走走,我待會兒回來找妳。」說完,他轉身跟著市長的助理走了。
在國外走秀時,常有所謂的慶祝酒會,她參加過不少,所以這樣的場合及陣仗,她其實並沒放在眼裏。
只不過,低調又喜歡獨處的她,實在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於是她拎著晚宴包,低調地往化粧室的方向走去。
剛進入廁所裏,她就聽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
「妳們有沒有看到關川總裁帶來的那個女模特兒?」
「他們那麼顯眼,沒看見豈不是眼睛有問題……」
「我常聽人家說關川總裁又高又帥,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傅。」
聽見人家討論著無悟及自己,持羅不好意思出去,只好繼續待在裏面。
顯然地,她們至少有三個人以上,而且她們是進來補妝的。
「妳們知道嗎?聽說那個叫天宮持羅的模特兒是從國外回來的……」
「她是日本人吧?」
「沒錯,不過她到國外發展好多年了……」
持羅預計會聽到她們聊是非,但她沒想到她們聊的是她的是非。
「聽我老公說,她好像是被關川總裁包養的……」
「ㄟ?真的嗎?!」
「關川總裁條件那麼好,幹嘛花錢買女人?」
「男人嘛。」有人哼地一笑,「妳不知道嗎?買個漂亮的模特兒當床伴,也算是一種上流社會的流行趨勢啊。」
說著,她們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聽見她們把自己說得那麼不堪,她真的很不服氣、很氣憤、很不甘心。只是……她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她確實是把自己的身體當籌碼換來了合約,說她被包養也不算冤枉她--雖然她跟關川無悟還沒正式上床。
但儘管如此,親耳聽見人家這麼說她,真的教她很心酸。
想她入行近十年,向來以潔身自愛出名,從未傳出什麼不堪甚至曖昧的新聞,而她也一直以此自豪。
但現在……她被說得跟高級娼妓一般,好像只要有錢,任何男人都可以擁有她似的。
鼻子一酸,她的眼眶濕了,而外面的聲音也……沒了。
她們已經離開,而她木木地,像失了魂似的從廁所裏走了出來。
站在鏡子前,她看著神情沉鬱悲哀的自己,苦澀地一笑。
她想哭,但她不能哭。
她從不在別人面前示弱,即使她已經猶如玻璃般脆弱。
不過想繼續在所有人面前展現她自然且自信的笑,她必須立刻排遣掉當下的巨大壓力。
於是,走出化粧室的她,立刻逃向無人的陽臺--
脫去鞋子,她赤腳站在陽臺上。
從她站的位置可以看見屋裏熱鬧的景象,但屋裏的人卻不會注意到光線幽暗的陽臺。
時序已進入冬季,氣溫非常低,大家都躲在屋裏,沒有人願意到陽臺上來吹風。
這樣也好,至少在她減壓時,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打擾她。
「天宮小姐……」突然,有人叫她。
她一怔,疑惑地轉過了頭。「山田會長?」
出來的人是工會主席山田,也是這次酒會的主辦人。
他年約五十歲,樣子還算體面年輕,西裝革履,一副仕紳模樣。
「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呢?」山田走近了她,「關川先生呢?」
「他跟市長有些話談……」
「噢。」山田的眼睛往下一掃,注意到她沒穿鞋子,「妳……」
她有點難為情地笑笑,「抱歉,我的壞習慣……」說著,她輕抬起腳,欲套上鞋。
「不……」山田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她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山田撇撇唇,笑著說:「妳的腳趾頭很美,別急著穿上。」
持羅見多了世面,像這種情況,她也不是沒經歷過。她知道,山田對她即使沒有非分之想,卻也尊重不到哪兒去。
她麗顏一板,「山田先生,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失禮。」說罷,她非常有技巧地掙開了他的手。
套上高跟鞋,原本就比山田高個幾公分的她,得略低下頭看他了。
山田似乎不將她的身高當一回事,抬起臉,滿臉堆笑。「我真是羡慕關川先生,我想他欣賞到的絕不只是妳美麗的腳趾頭吧?」
聽出他話中狎意,她眉心一擰。「對不起,我失陪了。」
剛才才在化粧室裏聽人家評論她,現在又遇到一個用言語騷擾她的老色狼,她今天真是衰爆了。
「天宮小姐……」山田強拉住她。
她不悅地瞪著他,「請你放尊重一點。」
面對她的嚴辭厲色,山田不以為意地一笑。「多少?」
她一怔。
「我是說……」山田打量著她的胸部,「跟妳共度良宵要多少錢?」
感覺受辱,她憤怒地想掙開他的手,但她發現……他緊緊地攫住了她。
「放手!」她怒斥著。
「擺架子?」山田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關川無悟出得起的價錢,我想我應該也出得起吧?」
「我不是妓女。」她羞惱地瞪著他,「放開!」
「誰不知道妳是他包養的女人?」山田咭咭一笑,「只要是女人,都有個價錢。」
「你媽才有價錢。」她非常不客氣地說道。
山田眉丘一隆,「妳真是不知好歹。」
「放開我!」持羅氣憤地喊道。
幸好關川無悟不是這副德行,否則要她向這樣的人低頭,她真的寧可一死了之。
「天宮小姐,也許下次我到東京去時,我們可以……」
「山田主席,這真是不智之舉。」
忽地,無悟低沉又陰鷥的聲音傳來--
跟市長辟室密談之後,無悟就開始尋找著持羅。
在宴會廳裏找了許久,他沒看見她的蹤影,而也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想她不會一聲不吭地走掉,於是他開始思考她可能去的地方。
終於,他想到了一個地方--陽臺,
他第一次見到她就在陽臺上,他想……她似乎是個喜歡躲在陽臺上的女人。
走近陽臺,他看見她正跟山田說話,而且山田還對她拉拉扯扯的。
再靠近,他聽到了山田所說的話。而他,火冒三丈。
「山田主席,這真是不智之舉。」他沉聲說道,一腳已跨到了陽臺上。
山田陡地一震,驚愕又尷尬,「關……關川總裁……」他立刻鬆開了手。
持羅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雛鳥般,退到了欄杆旁。
無悟冷冷地睇視著山田,語調冷漠而不悅地,「她可是我的女伴,你不尊重她,等於是不尊重我,是吧?」
山田雖是工會主席,但面對關東霸主無悟,氣勢上還是矮了一截。
當然,他矮的不只是氣勢,站在身高一九O的無悟面前,他就像哈比人一樣。
「這是誤會,關川總裁,事實上是……」
「別把我看扁了。」無悟沉聲一喝。
山田畏縮地將頭一低。
「我問你,你出得起什麼價錢?」無悟惱火地拎住他的衣領,「她可不是妓女。」
「呃,我……我……」山田畏懼又驚慌地望著他,討饒地說道:「抱歉,我……我真是……」
「別到東京來。」無悟振臂一推,冷冷地直視著他,「你別想到關東來發展。」
山田一震,「關川總裁……」
「你該離開我的視線了。」他沉聲。
山田縮著脖子,連聲道是,飛也似的離開。
「渾帳。」看著山田匆忙逃開的背影,無悟低聲咒駡。
天氣很冷,穿著小禮服的她不斷顫抖著。
他脫下西裝外套,走上前去。
「妳好像很喜歡躲在陽臺上?」說著,他將西裝外套往她肩上一披。
她低著頭,肩膀微微顫動著。他發現……她哭了。
「走,我送妳回飯店。」他說。
一路上,持羅沒有開口,而無悟也沒有提問。
回到飯店,他送她來到她的房門口,並幫她打開房門。
「妳沒事吧?」見她沉默不語,神情憂鬱,他不放心地問。
她依舊低頭不語,神情悽楚可憐。
「早點睡,明天我們就回東京。」他說。
「為什麼?」她突然幽幽地吐出一句。
無悟微怔,疑惑地望著她。
她美麗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淚,看來委屈又可憐。
他心頭一震,不舍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為什麼我要這麼被糟蹋?我做了什麼?」她聲音裏充滿了憤怒,「我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那種人的話,妳不必放在心上。」
「那種人?」她氣憤地睇著他,「一直以來,你不也是那麼看我的嗎?」
他眉心一擰,「妳不知道我怎麼看妳。」
雖然他用合約跟她交換身體,但他之所以到現在還不打算擁有她,就是因為他無法把她當成那種有「價碼」的女人。
儘管他曾經對她說了很殘酷、很無禮的話,但天知道他的內心是多麼的痛苦掙扎。
「我知道。」她傷心又氣憤地望著他,「你當我是隨隨便便就能用錢買到的女人,你認為我跟所有見錢眼開,成天妄想攀龍附鳳的女人一樣,你看不起我,你……」
想起今天晚上所受的委屈,她淚流不止。
「你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說我的嗎?」她噙著淚,聲線沙啞,「他們說我是私生活不檢點的模特兒,是被你包養的女人,不管他們表面上多麼客氣,心裏頭卻徹底的瞧不起我。」
「天宮……」他伸出手,想抹去她眼角的淚。
「不要碰我!」她恨恨地撥開他的手,「你也是披著羊皮的狼!」
他濃眉一叫,懊惱地說:「受到這樣的對待,妳不是也有責任嗎?」
她一震,「你說什麼?」她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難道是她活該?
越想越氣,她顧不得什麼形象,氣急敗壞地撲上前去,朝著他的胸口一陣亂打。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她失去理智地大叫,「你可惡!你混蛋!你……」
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腕,兇惡地瞪著她。
看她被山田輕薄,他確實是很生氣,也為她打抱不平,但那並不表示他苟同且諒解她的所做所為。
「有因就有果。」他直視著她,「妳得為妳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你……」他是指她向他開口要求的事嗎?
「也許這不是妳第一次向男人開口要求,也許妳……」
「住口!」她氣得伸出另一隻手,想甩他一耳光。
他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攔,攫住了她的雙手,然後惡狠狠地瞪著她。
「我不是那種女人!」她氣憤地瞪著他,「如果不是你,我開不了這個口,我會寧可……」一時衝動,她說出了倔強的她絕不會說的話。
而當她驚覺到時,話已說了大半。
他震驚地望著她,像是發現了什麼。
她心虛得急著想擺脫他,「夠了,我要休息。」說罷,她忙著要關門。
「天宮持羅。」他把手一擋,連名帶姓地叫她。
迎上他敏銳的目光,她心頭一震,倏地羞紅了臉。
「妳能解釋一下嗎?」他說。
「解釋什麼?」
「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將臉一別。
「如果不是我,換作了別人,妳會開口嗎?」說著,他伸手端住了她的臉,強勢地要她面對自己。
她不得不的看著他,感到心慌意亂。
「回答我。」他語帶命令。
「你要我說什麼?」她羞憤地望著他,「你指望我說什麼?」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他說。
「因為好奇嗎?」她死也不會讓他知道她的心事。
沒錯,她是喜歡上他,但是他呢?他只是一個沒事拿錢玩玩女明星的大老闆。
喜歡上他,她真的很嘔,很不甘。
「妳就當是吧。」他神情傲慢地說。
「那好,」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直視著他,「套一句你說過的話,我沒必要滿足你的好奇心。」
他眉心一攏,「天宮持羅,妳……」
「你何必在乎我說什麼,想什麼?」她好強地迎上他燃著慍火的眼睛,「我只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不是嗎?難道你想跟這樣的我談心,不會吧?」
她並不想說出這些話,但她必須說,因為他剛才的那些話真的惹惱了她。
當他為她挺身而出的時候,她真的大受感動,她甚至有種想靠在他胸口哭泣的衝動。
但她發現……她錯了。
他跟山田那種人沒什麼兩樣,他們看她的眼神是一樣的。
「如果你想跟一個私生活不檢點,隨便就能向男人開口,隨時都能主動送上門的女人談心,那你根本是瘋了。」
不,瘋的一定是她,不然她不會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
她是怎麼了?是因為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事?還是她的壓力累積太多太久,沒有適時的宣洩?
不管如何,從他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看來,她這番話確實是過火了。
「妳……」聽見她這些話,他整個人從頭到腳感到一陣涼意。
雖然已簽了約,但直到現在,他還是盡可能地尊重她,不侵犯她--雖然他有權。
但她是怎麼回報他的?她完全不領情,甚至還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種大膽狂妄到近乎不知羞恥的話來。
該死,他怎麼會被這樣的女人迷惑住?他的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
她說得對,他是瘋了。如果不是瘋了,他不會……
「我累了,」她神情淡漠地說,「請你……啊!」
話末說完,他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踉蹌不穩地退了好幾步,而他在同時走了進來,並摔上房門。
他神情陰鷙且駭人,那兩道銳利的目光彷佛能將她切割成兩半似的。
她意識到某種危險,不自覺地又退後了幾步。
「你……你要做什麼?」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妳害怕?」他冷冷地撇唇一笑,一步步地走向她,將她逼到床沿。她一時緊張,摔倒在床上。「啊!」
他神情淡漠,聲音冰冷地說:「今天晚上,我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4:20
第九章
這已經是回東京的第三天了。
過去這二天,無悟都過著一種恍惚失神,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的日子。
他後悔了。他後悔在那種情況下佔有了她。
怎會這樣?她還是個處女?一個二十七歲,身處在複雜圈子裏的女模,竟然還是處女?
老天,要不是他親眼所見,他真的不會相信。
再多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悔恨,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對她。
她確實沒向他以外的任何人要求過,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她……正如傳聞所說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孩。
但這樣的她,為什麼要向他開口?她有什麼難處,逼得她必須用自己的身體去搏?
明明冰清玉潔的她,為什麼要對他說出那麼過火的話?她應該知道那會激他生氣,她應該……
「唉……」他沉沉一歎。
他以為跟她上床後,他跟她之間就能撇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商業」的部分。
但他錯了,徹底的錯了。
他的心被她牽絆住了,他無法工作、無法睡覺、無法好好的吃一頓飯,他的心思完全在她身上。
他覺得自己該跟她說些什麼,但……他能說什麼?
他以懲罰般的方式佔有了她,雖然她沉默的承受一切,而他也有此權利,但他心裏卻有著深深的罪惡戚。他欠她一個公道,他欠她一個道歉,而他至今還沒對她開口。
「關川先生……」他恍神了,就連石神敲了門,走到他桌前,他都沒發現。
回過神,他看著石神。「有事嗎?」
「今天晚上有個時尚派對,需要您跟天宮小姐一起出席。」
無悟沉吟了一下,語帶試探地問:「天宮她……她會出席吧?」
石神微怔,「她當然會出席,她得依合約規定配合所有的活動。」
「唔……」知道她會出席,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他想見她,又怕見她。
「關川先生,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你去忙吧。」他揮退石神,開始裝忙。
待石神出去,他臉上那精悍的神情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懊惱落寞。
她真的來了,在發生了那件事以後,他以為她會逃開,不願面對他。但不知是敬業還是倔強,她準時地抵達會場。
一席LV新裝的她耀眼奪目,一進場就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她臉上有禮貌又疏離的微笑,一如往常。
他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同,但他知道……她已經失去了珍惜二十七年的東西。
當他用一種歉疚的、憐惜的眼神看著她時,她漠然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們靠得很近,但他卻感覺到自他們相遇以來不曾有過的遙遠。
在一連串必須的應酬及配合拍照後,持羅不見了。
「天宮小姐離開了嗎?」他詢問入口處的工作人員。
看見高高在上的總裁先生,那剛出社會的大女孩一臉驚羞地回答:「不,沒……沒有……」
「她沒離開?」
「天宮小姐那麼顯眼,她要是走出去,我……我應該會看見。」
「噢,」他沉吟了一下,「那沒事了。」轉身,他又走回派對裏。
她沒離開,也就是說她還在,那麼她……
突然,他想起了那個「老地方」--陽臺。
來到走道盡頭的陽臺上,他一眼就看見站在暗處,斜倚著牆的她。
她神情落寞地望著遠處,腳下……沒有穿鞋。
聽見腳步聲,她似乎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見他,她的神情變得冷肅。
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急著想穿鞋離開--
「天宮……」他趨前,阻止了她,「我有話跟妳說。」
她睇著他,「公事?」
「私事。」
「我們之間沒有私事。」
「我為那天的事跟妳道歉。」他誠心地說。
提起那天的事,她內心深處翻攪著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她氣他,但嚴格來說,她並不恨他。避著他、躲著他,假裝沒事、假裝鎮定,那都是因為她覺得……羞。
是的,她覺得好羞人。一見到他,她就想起他的一切,以及那晚的一切。
雖然那天他被她激得非常生氣,但他對待她的方式並不粗暴。
他並沒有把她當成泄欲工具,而是以一種像是對待情人般的方式佔有她。
她以為自己會因為失去第一次而恨透了他,但事實上,她沒有。
這幾天,她不斷地想起他的手臂、他的肩膀、他的胸口、他的溫度,還有從他臉上、身上落下的汗珠……
一想起來,她的心總是重重的一悸。
為了不讓他發現她的心事,她皺皺眉,故作無事狀,「那是你應得的,不是嗎?」
「我不知道妳還是……」
「有什麼分別?」她打斷了他,「知道我是第一次,你會放我一馬嗎?況且,這本來就是我們合約的一部分,不管我是不是第一次,陪你上床是我應做的事。」
他知道她是故意說得如此蠻不在乎,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一個到了二十七歲還是處女的女人,不會那麼輕鬆地看待自己的第一次,尤其是在那麼不愉快的情況下發生的。
「妳為什麼要那麼做?」他不解地望著她,「為什麼要用身體跟我換合約?」
「因為我是個隨便的女人,你忘記了?」她故意以貶低自己的方式來挖苦他。
他濃眉一虯,懊惱卻又無可奈何,「妳有權利生氣、憤怒。」
她撇唇一笑,「不,我沒生氣,也沒憤怒。」
她極力壓抑隱藏著自己的真正感情,就怕被他發現。
「天宮……」
「你認為我該怎樣?」她挑挑眉,淡淡地問:「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我只是想……」
「你有罪惡感?」她唇角一勾,「不必了。」說罷,她旋身便要離開。
「天宮,」他拉住了她,一歎,「我能做什麼?」
她凝視著他,然後哼地一聲輕笑。
「如果你想安慰我,那就免了,因為即使我需要安慰,那個人也不是你。」她隨口說說,掙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開。
安慰她的人是誰?那個不定時,甚至隨時去拜訪她的男人嗎?
突然,他強烈的嫉妒起那個不曾擁有她,卻能安慰她的男人--
「你們上……」美羽張大了嘴,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幹嘛那麼吃驚,那是早晚的事。」持羅一派輕鬆,彷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要不要吃蛋糕?」她話鋒一轉。
美羽訥訥地搖搖頭。
「那我自己吃囉。」說著,她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糕。
美羽震驚得連阻止她吃蛋糕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癡癡地望著她。
「妳沒事吧?」久久,美羽試探地問。
「我能有什麼事?」持羅抬眼睇著她。
「妳是處女啊。」美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妳難道不會……一
「難過?」持羅打斷了她,「怎麼妳說的話跟關川無悟那麼像?」
「他?」
「對。」持羅點頭,「發現我是處女,他表現出一副有罪惡戚的樣子,看我好好的活著,他好像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很不可思議啊。」美羽捱上前,「妳不是裝出來的吧?」
「何必?」她挑挑眉,「女人總有那第一次,況且我二十七歲了,不是嗎?而且……」
「而且什麼?」美羽小心地問,像是怕會傷到她似的。
她皺皺眉頭,思索了一下。「而且也沒那麼糟。」
這話她說得一點都不假。雖然那天他很生氣,一開始也表現得有點憤怒狂狷,但過程中,他其實還挺「溫和」的。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會受傷,但她發現……沒有。
「妳所謂『沒那麼糟』是什麼意思?」美羽不解地問。
她忖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妳該不是很『享受』吧?」
「去妳的。」持羅用手指沾著奶油,冷不防地在美羽臉上一點。
美羽來不及躲,臉頰沾上了奶油。「唉唷,妳真是……」
「看妳還敢不敢消遣我。」
「我是關心妳。」美羽抽了面紙擦拭,然後鼓起了臉頰。
「謝啦,我很好,而且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她說。
美羽一怔,「為什麼?」
「這表示我已盡了義務。」說著,她將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裏。
「後來呢?」
「什麼後來?」
「就是你們上了床之後啊,他有什麼表示嗎?」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他很震驚,還說……」說著,她一頓,想起他在派對上對她說的那番話。
他有罪惡感?他想補償她?為什麼?佔有她是他一開始的目的,他不該會想對她負起什麼責任,不是嗎?
為什麼他會那麼低聲下氣地向她道歉?為什麼他總是冷峻的臉上有著一絲深濃的憐惜及歉意?
看她發怔,美羽急問:「他還說什麼?」
「他想安慰我,想補償我。」她淡淡地說。
美羽一震,「他……」
「很可笑,不是嗎?」持羅撇撇唇,眼底閃過一抹幽惻,「一個用錢玩女星的人,居然在事後想安慰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美羽看來,關川無悟對持羅並不是她所認為的那樣。
「持羅,妳對他是什麼想法?」
「嗯?」持羅微怔。
「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美羽一臉嚴肅地問:「他愛上了妳?」
持羅一愣,「妳怎麼會那麼想?他只不過是在『玩』我。」
「就算是花花公子,也可能有收心的一天。」美羽認真地說道:「他想補償妳、安慰妳就是最好的證明。」
聽美羽這麼說,持羅的心不知怎的突然一緊。
是嗎?他在事後表現出悔不當初的模樣,是因為他……
突然,他那張歉疚的、深情的、溫柔的、憂鬱的臉龐,在她腦海中浮現。
「如果他愛上妳,妳會接受他嗎?」美羽又問。
「美羽,妳說得我心都亂了。」她眉頭一皺,語帶討饒。
「妳難道沒想過?」
「沒有。」她想都不想地就回答,「我從沒那麼想過。」
「那妳現在可以想一想嗎?」美羽憂心地凝視著她。
「美羽,」她眉頭深鎖,沉沉一歎,「我跟他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沒可能發展出什麼王子公主的戀情,再說……我也不是公主。」
「愛情不分年齡、階級、地……」
「我不是小女孩了。」持羅打斷了她,「那種不切實際的夢,我不作。」
「但是……」
「我得到我該得的,也付出我該付出的,現在我只需要善盡代言人的身分,敬業的把每件事做好。」她笑歎著:「其他的,我不再多想。」
搖搖晃晃的從酒吧出來,無悟已經醉得差不多。
他會喝酒,但他總是很有節制,絕不會讓自己喝醉。但今天……他徹底的醉了。
他這輩子到現在從沒為任何一個女人痛苦過,而他也一直以為自己不會。
但他遇上了她--天宮持羅。
不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他瘋狂地、毫不保留地愛上了她。
他跟她之間不只是「性」與「交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儘管無法認同她為了翻紅而耍弄的一些心機,但他從來不否認愛上她的事實。
他一邊愛著她,一邊質疑著她,而這樣的矛盾掙扎搞得他心浮氣躁,甚至……要了她。
那一晚所發生的事並不在他預期中,而她還是第一次,也不是他能預料。
他並不是因為她是第一次而如此耿耿於懷,讓他介意的是……他也許一直誤會了她。
他以為她不是第一次向男人開口要求,但事實上,她是第一次。
「該死……」他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卻怎麼也插不進鑰匙孔裏。
摩蹭了半天,他終於打開車門,坐上了車。
他不該開車,但他開了車。
他該回家,而他卻往著反方向而去。
他知道自己不該去那個地方,可手卻不聽使喚地轉動方向盤。
突然,砰地一聲,他的車像是受到什麼強烈震動似的一晃,然後……一團東西像爆米花般爆開,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猜想,他撞車了。
摸出車上的瑞士刀戳破了安全氣囊,他邊開邊踹的弄開了車門,然後下了車。
發現自己撞上了分隔島,他蹙眉一笑。
轉過身,他顛顛倒倒地行走在夜半無人的馬路上--
睡得正熟,持羅卻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似的。
她翻身起床,看了看鬧鐘。「三點半?」
雖然她很困,但那聲響卻讓她十分介意。
來到門口,她先扣上門煉再拉開門閂,以策安全。把門開出一條小縫的同時,門板突然一沉。
「啊!」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有人癱倒在她門邊,同時聞到濃濃酒味。
「唔……」門外的人發出了虛弱而低沉的聲音,「天……天宮持羅……」
她認出那聲音,不由得一震。
「你做什麼?」搞什麼?他為什麼三更半夜喝得爛醉,然後倒在她門前?
「我……我想見妳……」他拍拍門板,「妳開門……」
「我為什麼要開門?你回去。」這是怎麼回事?總是冷靜又倨傲的他,居然會讓自己喝得像耍賴的酒鬼一樣?
她真的很吃驚,更教她吃驚的是……他想見她。
他喝醉是因為她嗎?不……才不是,她有什麼能力、有什麼本事,能教他為她喝個爛醉如泥?
「我拜……拜託妳開門……」
「不……」
「天宮持羅!」突然,他大叫一聲。
她嚇了一跳,而她想……他的聲音一定也驚動了隔鄰。
「你別這樣,你會吵到別人的。」她試著跟他講理,但她想,跟一個喝醉的人說理根本是白費工夫。
「我不在乎!」他近乎吼叫地說,「我走了那麼遠的路,我要見妳!」
她一怔。走路?他從哪里走來的?他沒開車?
呵,看來他醉是醉了,至少還知道「醉不上道」。
「等你明天清醒了,再……」
砰地一聲,他搥門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也嚇到了她。
怎麼回事?他明明是個文明人,為何卻這麼粗暴無理?
那天他佔有她的時候,雖然是非常生氣,但對待她的方式還算溫柔,怎麼現在卻像野蠻人一樣?
「開門!」他命令似的說。
「不要。」她倔起來。
這次,他安安靜靜,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當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之際,門突然被撞開,而門煉也應聲而斷--
她陡地一震,戲劇化的往後一跳。
但更讓她震驚的在後頭,他……他受傷了。
他站在她面前,瞇著眼睛像在確認她是天宮持羅似的。
「妳……」他蹙眉一笑,「妳真的好厲害……」說罷,他整個人向她倒去。
「啊!」她驚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他。
扛不住他沉沉的身子,她跌坐在地上。
他倒在她叉開的兩腿間,頭就枕在那個教人尷尬的地方。
「喂!」她羞紅了臉,生氣地叫道:「你起來,你……」
「唔……」
他將臉一轉,而她覷見了他臉上的傷。
她不得不說,他看起來糟透了,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慘。
「你……」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ㄟ,你……你怎麼搞的?」
原本她是想罵他的,但看見他這副模樣,她卻不知怎的覺得於心不忍。
只是,她幹嘛「不忍」?不管他怎麼樣,應該都不關她的事才對。
「我好像……撞車了……」
「什麼?」她一震,「你撞車?車呢?」
「不知道……」
「不知道?」她簡直不敢相信,「你到底喝了多少?」
他剛才說他走了很遠的路,難道說他在撞車後自行爬出車子,然後步行到這兒?
天啊,他究竟是……
「你痛不痛?要不要去醫院?」
「對……對不起……」他枕在她兩腿間,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存、心的……」
她心頭一悸,疑惑地看著他。
他眉尾及臉頰上都有撕裂傷,但也許是醉了,他好像不覺得痛。
她遲疑地伸出了手,輕輕地觸碰了他的傷口。
「持羅……」他忽地握住她輕碰他臉頰的手,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又驚又羞。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奇怪的是……她竟有一種甜甜的、溫暖的感覺。
意識到這一點,她心慌地想掙開他的手。
「持羅,對不起……」他緊緊捏住她的手,「我對妳做了不好的事,那是因為我……我愛上了妳……」
聞言,持羅驚愕地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他。他剛才說什麼?他愛她?
「我跟妳簽約不……不是為了妳的身體,我……」他濃眉一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只是想跟妳擁有一份關係……還有關聯,什麼都可以……我……」
人家說「酒後吐真言」,她可以將他這番醉話當真嗎?
他跟她簽約不是為了跟她上床?可是他明明對她及片倉舞,都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他……
「我從來沒這麼痛……痛苦過,妳……妳真的讓我嘗到了苦頭……」
她讓他嘗到了苦頭?老天,讓她痛苦、讓她難過的人,不是他嗎?
「持羅,我……我不能安慰妳嗎?我……我好妒嫉那個可以安……安慰妳的人……」
安慰她的人?那只是她為了在他面前表現堅強、掩飾不安所說的氣話,他當真了?
「持羅……持羅……」
聽見他一聲聲地叫著自己,持羅的心軟了,也暖了。
雖然她不知道他這樣的話可不可信,但今晚看見他爛醉如泥,模樣狼狽地來找她,她心裏堅若磐石的那一部分還是動搖了……
她是喜歡他的,儘管她抵死不認,但她心裏清楚。
聽到他親口說出「我愛上了妳」這樣的話,她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說是高興,又有那麼一點點遺憾。說不為所動,那又是自欺欺人。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凝睇著他,她喃喃地說道,「你真的讓我好迷惘……」
「持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說累了似的,「持……羅……相信我……」
她一歎,始終武裝起來的心變得溫柔。
「就算我相信你又怎樣呢?」一見他已經睡著,她放心地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能愛你。」她輕撫著他的鬢邊,「你的身邊有太多誘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失去自製,我……我不想提心吊膽的愛一個人……」說完,她幽幽長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5-25 00:34:48
第十章
無悟只覺頭痛欲裂,反胃想吐,他無意識地揉著眉心,卻疼得教他五官糾結。
「關川先生?關川先生……」
聽見有人叫他,他一震,倏地翻身,但才一動,他就覺得全身骨頭像是快散了一樣。
「你沒事吧?」石神捱過來,將他扶起。
他忍痛坐起,疑惑地問:「我在哪里?」
「這是我家。」石神說。
他一怔,「你家?」他記得他昨晚喝過一家又一家,然後他開著車要去……
「是鶴田小姐通知我,說你在……」石神微頓,有點凝口地止住了話。
看見他那不知如何說明的尷尬表情,無悟沉沉一歎,「我出糗了,是吧?」
他想起來了,他撞車,然後他去找持羅,接著……接著一覺醒來,他一身酸痛,臉上帶傷的躺在石神家。
石神抓抓頭,乾笑著:「沒人知道……」
「該死。」他懊惱地擰起眉心,「我沒給她添什麼麻煩吧?」
石神搖搖頭,「應該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見石神欲言又止,他疑惑地問。
「天宮小姐她……」石神支吾著,「她說……」
「她說什麼?」他目光一凝,神情嚴肅地問,「快說。」
「她要鶴田小姐轉達,請關川先生你……不要再去打擾她。」後面這一句,石神以蚊子般的聲音說。
雖然他說得很小聲,但無悟還是一字不漏的聽仔細了。他心慌地一沉。
「她這麼說嗎?」他喃喃地自語道。
「關川先生,你沒必要為了一個模特兒這麼……」
「石神。」他打斷了石神,臉上微帶慍色,「別繼續說下去。」
「ㄜ……」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石神一頓。
「如果你說出了任何冒犯她的話,哪怕只是一個字,我都不會饒你。」
「是。」石神一臉驚畏,連忙答是。
無悟下了床,走向了牆邊的落地鏡。
站在鏡子前,他審視了一下自己的慘狀。
慘?恐怕這還不叫慘吧?真正慘的是……他跟持羅之間真的連一丁點的可能都沒有了。
也對,她已有一個可以安慰他的人,不是嗎?
忖著,他蹙眉一笑,無限苦澀。
一個月過去了,無悟完全尊重持羅的決定,未再與她見面,就連她因公進入公司,他也沒下樓去看她一眼。
一切都過去了,而他也必須回到原有的軌道上。
為了忘記她,他只能不斷不斷地工作,然後把自己的腦袋填滿,滿到裝不下其他的東西--包括她。
這天,約了筱原商事的社長在日本料亭見面,無悟準時地到達。
不一會兒,筱原社長來了,兩人寒暄幾句,相偕步入料亭。
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他們走向預約的包廂。
在走廊上,他們與一對外型搶眼的男女迎面碰上。
對無悟來說,他們是陌生人,但從那男子口中卻吐出一個他熟悉的名字--
「持羅,妳有沒有辦法籌到兩千萬?我有急用……」
無悟一震,反射動作地睇了他一眼。
男子正在講電話,與他在瞬間四目交會,露出了疑惑又驚訝的表情。
很快地,無悟與筱原社長跟他們錯身而過。
持羅這樣的名字不多見,能籌到兩千萬,又叫作持羅的一定更少。
他是誰?跟持羅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持羅籌兩千萬給他?而他身邊帶著的女人又是……
「那位小姐好眼熟……」突然,他身邊的筱原社長開了口。
他微怔,轉而詢問筱原社長:「社長認識?」
「應該見過……」筱原認真地想了一下,「啊!她是銀座曼波酒店的媽媽桑。」
「媽媽桑?」他一震。
「不會錯的。」筱原十分肯定,「我曾在一個餐會上見過她,她當時陪著松井營建的社長呢。」
要持羅籌錢的男人,身邊帶著的竟是酒店的媽媽桑?這是怎麼回事?
他是那個不定時,甚至是隨時會造訪持羅的男人嗎?
持羅回國,以身體交換合約,都是為了他嗎?
持羅口中不值一提的私事,指的就是他?
他被持羅所拒,也是因為這個人?這個男人就是唯一能安慰她的那個人?
一連串的問號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令他原本輕鬆的表情變得凝重冷肅。
當然,這種種疑問,都得等他確定男子口中的持羅,是否是他所認識的持羅後,才能一一解開。
接到持一的電話,持羅真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兩千萬?他要她去哪里籌兩千萬?雖然她有個超有錢的老闆,但是也不表示她隨時能跟他調頭寸啊。
再說,她已請美羽轉達「別再打擾我」這樣決絕的話,現在又怎麼好去跟他開口?
「這是個穩賺不賠的投資。」持一在電話中再三向她保證。
投資酒店?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投資,光是守著她家的老工廠,還真教人沮喪。
「持羅,真的要拜託妳,我這次能不能成功,就看妳了。」持一近乎哀求,就差沒叫她一聲祖奶奶了。
以天宮家目前的情況,銀行是絕對不可能再借錢給他們的。
看來,即使百般不願,關川無悟仍是她最後且唯一的選擇。
而也就因為他是唯一的選擇,她來到了他面前--
她非常緊張、非常羞赧、非常不自在;而他的神情有點嚴肅,嚴肅得教她開不了口。
「關川先生,有件事,我……我想……」
他發了瘋地想見她,卻沒想到是在這種情況下。
睇著眼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她,無悟已經幾乎確定了那男子口中的「持羅」就是她。
他是她的男友嗎?她為什麼要竭盡所能的供應他?她知道在她忙著賺錢找錢的時候,他正逍遙自在的帶著酒店媽媽桑上料亭吃飯嗎?
那樣的男人能安慰她?她是傻了,還是瞎了?
她看起來明明是個驄明人,為什麼卻幹這種為愛不顧一切的傻事?
「妳想借錢?」他淡淡地問。
持羅一震,「你……」
他為什麼知道她要借錢?是因為她看起來像定那種一開門就是要錢的女人嗎?突然,她感到好羞恥、好難過。
「多少?兩千萬嗎?」看她一臉難堪,他實在不忍冷言冷語的對她。
但他真的很生氣,他氣她識人不清,居然為那種混蛋付出並犧牲一切。
是因為那傢伙一直沒有佔有她,她就認為那是因為他珍惜她、愛護她嗎?
「你……你怎麼……」聽見他一開口就說出兩千萬這樣「準確」的數字,她驚疑不已。
「我給妳。」他注視著她,神情嚴肅,「妳要更多,我都可以給妳。」
她一怔。他要給她錢,為什麼?難道他又要用錢買她什麼?
那天晚上他對她說了那麼多,甚至讓她相信了他,莫非都只是糊裏糊塗、說過不必負責的醉話?
「我是跟你借,不是跟你要。」她秀眉一擰。
「借也好,給也行,妳要多少我都給。」說著,他略顯激動地從辦公桌後走了出來。
他大步地走向她,既不舍又生氣地看著她。
迎上他炯亮的黑眸,她一悸。
「妳被騙了。」他恨恨地說。
她一怔,「你在說什麼?」她被騙?被誰騙?
「他不是真心愛妳,他只是個渾球。」他說。
她完全不明白他所說的話,只是一愣一愣地望著他。
「妳之前的簽約金全都給了他,對吧?」他濃眉一擰,痛心地問:「妳為什麼那麼傻?」
「我……」老天,他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妳犧牲自己的第一次,就是為了滿足他嗎?」他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妳要讓他玩弄到什麼地步才會覺醒?妳……」
「我想你大概……」
「妳真那麼愛他?」他打斷了她,懊惱地注視著她,「為了他,妳就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可以犧牲?」
「ㄜ……」她想,她大概知道他所指的人是誰了。
只是,他根本搞錯了她跟持一的關係。而且……他怎麼知道持一要她籌兩千萬的事?
「他要多少才夠?」他沉聲地問。
她皺皺眉,「我剛才說了,我要借兩千萬。」
「兩千萬就夠了嗎?」他神情凝沉,「我給妳,不必還,但是我要妳離開他。」
她一震,「什……」離開誰啊?持一是她哥哥啊。
「他是我……」
「別說妳不想離開他。」他憤怒地打斷她,「他拿著妳的錢,卻帶酒店的媽媽桑上料亭約會,是我親眼看見的。」
她微怔,「你碰到他?你怎麼知道他……」
「當時他正打電話給妳。」他臉色十分難看,「叫持羅的女人不多吧?」
「原來是這樣……」
見她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他惱了。「妳到底知不知道他背著妳在外面胡搞搞?!」
「我知道。」她挑挑眉,一臉不以為意。
他哥哥要投資酒店生意,跟媽媽桑出去一點都不奇怪。
她從剛才一直想跟他解釋,但他卻總是打斷她的話。
好吧,既然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就讓他誤會到底。
「妳知道?」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妳不在乎?」
她搖搖頭。
「這算什麼愛?」他好想把她抓起來倒吊,搖搖她、晃晃她,看能不能讓她清醒一點。
「男人在外面胡搞很平常,不是嗎?」她故意酸了他一下,「這你應該知道。」
幹嘛說得那麼憤慨,他還不是跟片倉舞搞曖昧?
他神情一凝,嚴辭否認。「我可不搞那一套。」
她一怔,一臉「你睜眼說瞎話」的表情。
「如果是我,絕不會做出這種對不起妳的事。」
迎上他熾熱又直接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及眼神,任誰都很難質疑他的說法。但她可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
「離開他,只要他肯放手,多少錢都不是問題。」他說。
她皺皺眉,「你又想『買』我?」
「妳要這麼說也行。」他一臉慍惱,「與其讓妳被他欺騙,還不如……」
「我不會賣你第二次。」她氣惱地掙開了他,「這是你的壞習慣嗎?動不動就用錢買女人,你……」
「動不動?」他眉丘一隆,「我什麼時候……」
「你別不認帳。」她瞪著他,露出了不諒解的眼神。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片倉舞是怎麼色誘你?你又是怎麼跟她說的?」她惱恨地瞋視著他,「她說為了合約,她什麼都能做,不是嗎?」
這他不否認。「她是這麼說過,但是妳……」怪了,她怎麼知道片倉舞色誘他的事?
「然後你問她能做什麼,是不是?」
「是,不過……」
「你跟她做了什麼,應該不用我說出來吧?」她不諒解地瞪著他,「那天的事,我全看見也聽見了,那就是我當初自動棄權的原因。」
無悟終於明白她那天為什麼匆匆的離開,並宣佈棄權。
是的,她是聽見也看見,不過只是前半段。
「妳因為這樣而棄權?」他撇唇一笑。
「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還願意送上門去嗎?」她恨恨地說,「我最討厭那種用錢玩女星名模的有錢人,而你竟是其中一個!」
「我不是那種人。」他神情嚴肅地否認,「我不是妳所說的那種有錢人。」
「你用合約換我的人,不是嗎?難不成我冤枉了你?」她直視著他。
睇著她羞惱憤怒的臉,他的神情突然變得溫柔。「那是因為妳讓我失望。」
她一頓,「我……讓你失望?」
他點頭。「一開始,我就鎖定妳成為關川百貨的代言人,因為妳的形象清新,行事低調,雖然給人一種心高氣傲的距離感,卻又教人難以忽視妳的存在。」
聽到他這般讚美自己,她不知怎地紅了臉。
「雖然妳跟片倉舞在民調上打成平手,但我其實屬意妳為關川百貨代言,但是……」說著,他的臉突然一沉,「我發現妳利用我炒作新聞。」
她陡地一震,「我?」
「每當我們見面,總有狗仔隊出現並獵得我們會面的鏡頭,在Hills外是如此,在餐廳用餐時也是如此。」
「Hills?」她微皺眉頭,「那是……什麼東西?」
看見她那迷惑的表情,他微怔。「妳不知道?」
「我該知道嗎?」她不解地反問。
「那天妳不是故意在樓下吃飯團?」
「你說那天?」她一震,急著否認並解釋:「那天我是到附近上通告,我並不知道你會在那裏出現。」
看她一臉震驚並氣憤的模樣,他心頭一頓。
「那麼我請妳吃飯那天呢?」他神情有點凝肅,「那天我人還沒到,已經有記者在附近埋伏,也就是說,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約定的地點及時問。」
持羅一怔,恍然大悟,「你以為我跟媒體放消息?」
「難道不是?」他濃眉一叫,「那個記者說有個女人打電話通知媒體,說我們將在那裏見面。」
「我沒有做過那種事,我……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她極力否認。
「為了翻紅。」他說,「妳說過,為了重新站起,妳什麼都願意做。」
「我不會耍這種手段。」她眉心一擰。
迎上她懊惱又堅定的眸子,他微怔。難道不是她?
「我承認,跟你傳緋聞確實提高了我的曝光率,也讓一些以前不認識我的人開始注意到我,但是我並沒有刻意製造那樣的機會,我……」
「除了妳,還有誰知道我要跟妳見面?」
「我的經紀人知道,她……」持羅陡地一震,「難道是……」
這下子,真相大白了。向媒體放消息的女人不是她,而是她的經紀人。
他眉心微叫,「看來是妳的經紀人搞的鬼。」
「美羽她……她為什麼要……」她難以置信地說道,「我跟她情同姊妹,她不會設計我,她……」
「她沒有設計妳,只是想助妳一臂之力。」他釋懷地笑歎一記。
見他臉上有了輕鬆的笑容,她恍然說道:「難道你是因為這樣而對我冷嘲熱諷?」
「是的。」他不否認,「我有嚴重的人格潔癖,對自己是如此,對別人也一樣。」
她一怔,「人格潔癖?如果你有所謂的人格潔癖,就沒理由容忍片倉舞色誘你,而且還……」
「我並沒有容忍她。」他一笑,「她沒有拿到合約,不是嗎?」
「可是你跟她……」
「我不知道妳那天究竟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我只想說……」他無奈笑歎,「下回請妳要聽要看都要撐完全場。」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一悸。撐完全場?他是指……
「妳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對吧?」他唇角一勾,笑得迷人。
被他如此凝視著,她只覺全身發燙,緊張到不行。
「你……你不是問她能做什麼?」她聲線微微顫抖著。
他點頭,「那妳知道我要她做什麼嗎?」
「當然是……」
「我要她倒立繞著辦公室走一圈。」他撇唇一笑,帶著一絲狡黠及促狹。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當然,她不願意,所以就跟這份合約失之交臂了。」
「我的天……」她一副驚嚇過度的表情,「你竟然……」
「妳就是因為這個而討厭我?」他深深注視著她,「那麼現在妳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不是可以對我……」說著,他頓了一下,低頭思索。
再抬起臉時,他露出了溫柔而誠摯的笑容。「持羅,我……愛上了妳。」
她一怔。這一次,他很清醒,他並沒有喝醉。
她眨眨眼睛,羞怯又驚訝地。「你……」
「我愛妳,我沒有一天不想起妳,我……」說著說著,他竟臉紅了。
「該死,」他懊惱地低聲道,「這真像八點檔的爛臺詞……」
看著他那霸氣中帶著些許靦腆的俊臉,她心頭一甜,忍不住輕笑。
他微怔,「持羅,妳……妳不接受我沒關係,但是離開他,好嗎?」他「苦口婆心」地勸道,「他不是能給妳幸福的人。」
「我不能離開他。」她說。
看見他那失望又痛心的表情,她心裏有種惡作劇的快感。
「持羅,妳值得更好的,他不配……」
「不管你怎麼勸我,我還是沒辦法離開他,因為他是我……哥哥。」
「什……」他陡地一震,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妳說他是……」
她抿唇一笑,有幾分俏皮淘氣。
「妳為什麼不早說?」他尷尬地問。
「你一直打斷我。」
「老天……」這真是高潮迭起,就像坐雲霄飛車一樣。他慶倖自己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否則可能會禁不起這樣的衝擊,一命嗚呼。
「我哥想投資酒店生意,才會要我幫忙……」
「那妳之前的簽約金呢?」
「都拿去還債了。」
他微怔,「還債?」
她點頭,「我家欠了一筆債,而那也是我回國的原因。」
他恍然說道:「妳之前說的不值一提的私事,就是指這個?」
「是的。」
「妳如果告訴我,我會幫妳。」
「我跟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你幫忙?」
他一歎,「那現在呢?妳可以接受我的幫忙嗎?」
「不,」她不假思索地拒絕,「無功不受祿,我們一點……」
「一點關係都沒有嗎?」他打斷了她,神情沮喪而失望,「到現在,我們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她臉兒一熱,「如果你指的是那種關係,我……」
「我跟妳之間不只是性。如果我要的只是性,那麼我一毛錢都不必付。」
迎上他炙熱又深情的目光,她心頭狂悸。
「持羅,」他端起她的臉,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我們之間已經沒有誤會,難道不能重新來過嗎?」
「重新?」她羞澀地問。
睇著她嬌羞動人的臉龐,無悟有種難忍的衝動。
她那微微歙動著的唇片,彷佛在邀請著他般紅豔動人。
「是的,重新。」說著,他將臉靠近了她。
她知道他想幹什麼,但她沒有躲、沒有拒絕。
她嬌怯地回望著他,「包括……吻?」
他一笑,「是的,一切重新,包括吻。」說罷,他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x
兩個月後,電視臺。
剛錄完新開的時尚節目,持羅步出了攝影棚。
「天宮小姐!天宮小姐……」一群記者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
要不是她已經慢慢習慣這種陣仗,還真是會被嚇出一身病來。
「天宮小姐,妳願意嫁給關川總裁嗎?」一名女記者劈頭就問。
聽見她這樣的問題,持羅忍不住一笑。「妳問這個問題真奇怪……」
「天宮小姐,妳不知道嗎?」另一名女記者捱上來,將麥克風遞到她面前。
她皺皺眉頭,「我知道什麼?」
「關川總裁向妳求婚的事。」她說。
持羅蹙眉一笑,「我承認我跟關川先生是在交往,感情也十分穩定,但如果他向我求婚的話,我應該會比你們都先知道吧?」
無悟什麼時候跟她求婚啦?雖然她每個週末都會到他家住一晚,過著猶如小夫妻般的生活,但他並沒有向她提過結婚的事啊!
當然,她是很希望他能跟她求婚,因為她已經……
「天宮小姐真的不知道?」記者們面面相覷,然後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看見所有記者們的表情,持羅不覺也一肚子迷惑。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茫然地問,「你們到底是……」
「持羅,持羅!」此時,美羽鑽過層層包圍的記者,來到持羅面前。
「怎麼了?」見美羽一臉激動、震驚、驚喜,她更糊塗了。
「妳快跟我出來。」美羽說著,急忙拉住她的手往電視臺外面跑。
她們一跑,記者們也像蜜蜂似的緊追在後。
來到電視臺門口,持羅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路上的行人幾乎是靜止不動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她突然覺得頭皮發麻,那種感覺就像是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受到某種病毒入侵,而只有她還很正常。
「妳抬頭看。」美羽說。
「抬頭?」她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上面……
「噢!我的天……」她驚呼一聲,當場傻住。
大樓外的超大螢幕上出現的是無悟的臉,他拿著一朵紅玫瑰,微笑不語,而旁邊鬥大的字寫著:持羅,嫁給我。
她簡直不敢相信最討厭媒體的無悟,居然會用這麼誇張且戲劇化的方式向她求婚。她真的嚇了一跳,大大的嚇了一跳。
「妳知道嗎?」美羽興奮地說,「所有的電視牆跟大樓螢幕都同步且重複播放這段畫畫,他真的好浪漫……」
「浪漫個頭。」持羅非常實際地說,「妳知道這要花多少錢嗎?他真是瘋了……」
「這句話,妳當著他的面說。」美羽一臉奇怪的笑。
她沒有生疑,只是有點激動,「我會的,等一下我就去找他。」
「我看妳不必去了,因為……」美羽突然指著她後面。
她陡地一震,整個人往後一旋--
他就站在她身後,他……他又嚇了她一次。
他們四目相對,沒有說話,而一旁的媒體記者們也忙著按快門跟錄影,更扯的是 SNG 車……來了。
他們這對本年度最佳俊男美女的完美組合,立刻透過現場直播,出現在所有電視牆及大樓螢幕上。
「你……」她知道他一向低調,更不喜歡曝光,但今天他居然讓自己出現在……天啊,被某種病毒感染,腦袋壞掉的一定是他。
「妳真的嚇到我了。」她說,「你不是腦袋有問題吧?」
他皺皺眉頭,「我以為妳會覺得很驚奇、很興奮、很感動……」
「我……」說她不驚奇,不興奮,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也許就是因為她太震驚,才會顯現不出她內心的狂喜。
「妳願意嫁給我嗎?」無悟牽起她的手,輕輕握在手中。
持羅看看四周環伺著的媒體記者,有點羞怯地說:「我一定得在這裏說嗎?」
「我要所有人為我做見證。」他深情凝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又溫柔的眸子,她甜美微笑。她百分之兩百願意嫁給他,但是連著被他嚇了兩次,她不能不「以牙還牙」。
「那好,我也要所有人為我做見證。」她注視著他,眼底藏著一絲淘氣。
他微怔,露出疑惑之情。
「我懷孕兩個月了,你願意娶我嗎?」她說。
「啊!」驚呼聲此起彼落,而最該震驚的那個人卻愣住。
好一會兒,無悟反應過來。「妳說……妳是說……」
她點點頭,「是的。」
「妳嚇到我了。」
「你剛才也嚇了我一大跳。」
「那……」他眉心微微一叫,「我們扯平了?」
她點頭,嬌柔地一笑。「我們結婚吧!」
無悟的表情由傻愣,驚愕,然後瞬間轉為狂喜。
伸出雙臂,他將她緊擁人懷,低下頭,他給她一個最熱情的承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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