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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不題撰人]劉墉傳奇[107回本](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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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02:34
標題:
[不題撰人]劉墉傳奇[107回本](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5-31 01:57 編輯
【名稱】︰劉公案-劉墉傳奇
【版本】︰清代北京蒙古車王府藏說唱鼓詞,三十二部一百零七回。
【作者】︰不題撰人。疑為儲仁遜抄本之別出說唱鼓詞。儲仁遜,字拙庵,號臥月子,又號醉夢草廬主人夢梅叟,祖籍章武,世居天津帶河門外,生於清同治甲戌(1874)年二月初四,卒於民國戊辰(1928)年十二月。持身狷介,畢生布衣布履。精醫卜堪輿之術,設館沽上,課畢,嘗賣卜於金華橋畔,所得卦金,悉以周恤親故,不使有餘。
【內容】︰敍述乾隆年間劉墉私訪判案的故事。劉墉史有其人,字崇如,號石庵,乾隆進士,由編修累官體仁閣大嬴士,加太子太保。善書,名滿天下,政治文章,皆為書名所掩。卒諡文清。有石庵詩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05:22
第一回 劉羅鍋初審李有義
大清江山一統,軍樂民安太平。萬國來朝納進奉,朝出賢臣劉墉;出口成章合聖明,這才亞似孔孟。這位爺家住在山東,天生扶保大清。
此書的幾句殘歌念罷,亦不多講。話表咱本朝乾隆爺年間出了一位能臣,祖上係山東青州府管諸城縣人氏,這位爺本是當初劉老大人劉統勛之子,姓劉名墉,外號羅鍋。他本是廕生出身,今蒙乾隆爺的皇恩,御筆親點金陵江寧府的知府。
這位爺欽命緊急,不敢怠慢,吉日起程,要去金陵江寧府上任,並無攜帶家眷,只帶一名小內廝張祿。爺兒兩個喬裝打扮,張碌兒肩扛著被套,一直的出了海岱門,往西一拐,順著城根,又到了宣武門,復過了吊橋,往南直到菜市口,往西一拐,順著大街,又出了彰義門,門臉上僱了兩個毛驢,爺兒倆騎上了大路。
劉大人,一心上路去到金陵,小井過去到大井,枳荊坡穿過又往西行。爺兒倆催驢果然快,登時間,過了盧溝曉月城。眼前就是常新店,良鄉縣換驢也不必明。涿州南關吃了頓飯,劉大人,爺兒兩個又登程。此書不講桃花店,一直的,逕奔河間大路行。德州打尖穿過去,恩縣濟寧州一溜風。包莊王家營將船上,渡過黃河又登程。路程歌兒不多敘,那一天,望見金陵一座城。
劉大人爺兒倆正走之間,望見金陵城。十里堡打了尖,又僱兩個毛驢,爺兒倆騎上往前所走,不必再表。
且說江寧府的書吏三班人等,自從接著轉牌,說乾隆皇爺御筆新點江寧府的知府劉,不日到任,眾屬下人役天天在接官亭坐等閒談,等候迎接新官上任。這一天眾官吏正在等候,忽見兩個人騎著兩個毛驢迎面而來。眾下役一見齊聲斷喝:「口歹!還往哪走?這是接新官的所在。再往前走,仔細把驢腿打折!」
後面的張祿兒一聲斷喝,說:「胡說!這就是你們江寧府府台劉大人!」眾役聞聽是劉大人,嚇得跪倒在地,還有眾屬下也都在道旁打躬,說:「卑職等迎接來遲,在大人的台前請罪。」
劉大人一擺手,眾官吏人等齊都後面跟隨,登時來到接官亭上。
劉大人下了毛驢,趕腳的瞧見這個光景,發了蒙咧,腹內說:「好的,怪不得僱驢時節也不講價,我說這個買賣把我嚇住咧!
好,誰知道是我安著翅子騎了來咧,拿定我的官驢了!」說罷上前接驢,回頭就走。劉大人是何等的官府,看見趕腳的錢也不要咧,拉驢而去,就知是他不敢來要錢。大人忙叫張祿,小廝答應,大人說:「到底打發他的驢錢,他是個窮民百姓,不可白騎他的驢。」「是。」張祿兒高聲喊叫:「趕腳人回來,大人有賞。」趕腳聞聽大人有賞,他連忙跑回來咧。張祿兒拿了一弔錢,遞與那人。那人接過,叩了頭,謝了賞,揚長而去。
劉大人這才吩咐:「看轎過來。」眾下役搭過四人大轎,栽桿,去了扶手,劉大人毛腰上轎,轎夫上肩。執事前行,大轎後跟,開路鑼鳴,響聲震耳。
清官坐上四人轎,執事排開往前行。軍牢頭戴黑紅帽,衙役吆道聲。上打一柄紅羅傘,下罩清官叫劉墉。民百姓齊來看,大道旁邊鬧哄哄。但則見:劉大人頭戴一頂紅纓帽,纓兒都舊發了白。帽胎子破上邊青絹補,老樣兒沿子大寬。五佛高冠一般樣,那一件,青緞褂子卻有年,渾身都是窟窿眼。繭綢袍子真難看,方腦官靴足下登。劉大人,一身行頭從頭算,共總不值兩弔銅。眾軍民瞧罷不由得笑,說道是:「這位官府真露著窮。」按下軍民閒談論,再整那,大轎人抬進了城。穿街過巷急似箭,府衙門在眼下存。
大轎已把轅門進,滴水簷栽桿轎落平。張祿上前去了扶手,出來了忠良幹國卿。邁步翻身往後走,張祿相跟在後行。
劉大人下了轎,一直到了後堂坐下,吩咐張祿傳出話去:「今日晚了,明日早堂,伺候受印,升堂辦事。」這張祿答應邁步往外而去。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詞傳了,眾官吏役人等散去不表。
張祿進內回明了大人,大人點頭,隨即吩咐:「張祿,把咱們爺兒倆剩的乾糧,掏出來罷。「是。」小廝答應,不敢怠慢,打被套裡面掏出來咧。什麼東西?還有咱這京裡帶去吃剩下的兩個硬面餑餑,還有道兒上吃不了的叉子火燒。劉大人並非是圖省盤費,皆因是他老人家很愛吃這兩宗東西,所以不斷。
又吩咐:「張祿兒,你去告訴廚役:一概官員送的下程飯食,咱爺們全都不要。你拿咱們的錢,買他三十錢稻米,煮點粥,搭著這兩個乾糧,算咱爺兒倆的一頓飯咧。」這張祿答應,照言而辦。不多時粥也熬得咧,端了來,擺在桌上,一碟老鹹菜,打發劉大人用完。張祿撤下傢伙,也飽餐了一頓。及至他們爺兒倆吃完了飯,天氣也就晚咧。張祿兒點上燈燭,在一旁站立,爺兒倆又說了會子閒話。天交二鼓,劉大人說:「連日走路勞乏,打鋪安歇罷。」這張祿答應,登時打開被套,安置妥當。
劉大人寬衣解帶,上牀安歇。張祿也去歇息,一夜晚景不提。
霎時天光大亮,張祿起來,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
清官爺說:「傳出話去:本府立刻升堂,受印辦事。」這張祿答應,邁步翻身,往外而走。來至堂口站住,高叫:「馬步三班人等聽真,大人傳話:立刻升堂,受印辦事!」外邊人齊聲答應。張祿又回明了大人。不多一時,大人身穿朝服,閃屏門,進暖閣,升公位坐下。有那屬下的官吏、牢頭、禁子、鄉約、保正人等,叩見已畢,兩旁站立。大人座上吩咐放告牌抬出,然後再觀看那些州縣詳報的文書。
瞧到江寧府的首郡上元縣劉祥呈報:「本縣北關以外路東,有一個開店之人,姓李名叫有義。夜晚間有夫妻二人,下在他的店中。李有義圖財害命,用尖刀將男子殺死,女子逃跑,不知去向。現有李有義的口供原招為證。」大人看罷上元縣這一角文書,說:「且住。店家既然把男人殺死,女子焉能逃跑?
就便逃走,他的男人被害,豈不替他夫主鳴冤告狀?依本府看來,這件事大有隱情在內。罷罷,我劉某今日既然在此處為官,必當報國為民,須得把此案判斷明白,也免良民遭屈,叫凶徒漏網。」劉大人想罷,座上開言說:「值日承差何在?」「有,小的朱文伺候大人。」說罷跪倒下面。忠良說:「你速去到上元縣監中,將店家圖財害命這一案,提到本府座前審問。」這承差答應,站起身來,下堂邁步出衙而去。不多一時,把店家李有義提到當堂,跪在下面。
眾位明公,像金陵的江寧府的上元縣,就和咱們這保定府的清苑縣、北京的宛平縣都是一樣,全在城裡頭,所以來的剪快。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且說那承差朱文,在下面打了個千兒,回說:「小的朱文,把店家李有義提到。」大人一擺手,承差站起,一旁侍立。清官爺舉目留神,朝下觀看:清官座上留神看,劉大人,打量李家貌與容:年紀約有五旬外,他的那,殘目之中帶淚痕。跪在下面聽吩咐,瞧光景,內中一定有屈情。大人看罷開言問:「那一民人要你聽:既做買賣當守分,如何無知亂胡行?豈不知殺人要償命,王法無私不順情。因何開店將人害?本府堂前要你講明。」老民見問將頭叩:「大人留神在上聽:公相要問這件事,我的那,滿腹冤屈無處明。小人既然開客店,焉敢為非把惡行?那一晚,男女二人來下店,都在那,二十一二正年輕。小人盤問他來歷,他說是夫妻人二名。小民聞聽是女眷,開店人,焉敢多管別事情?租了我正房一間錢二百,一壺茶來一盞燈。諸事已畢小人去,房中剩下他二人。不多一時攢更鼓,他夫妻二人吹滅燈。小的前邊把門戶看,還有那,幾輛布車在我店中。偏偏他們要起早,天有五更就登程。小人起去開門戶,打發布車離店中。霎時之間天光亮,小民想:叫他夫妻好早登程。走近門首抬頭看:房門倒鎖少人聲。小人開門觀仔細,此事應當了不成!不知女子往何方去,光剩男子在居中;四腳拉叉炕上躺,仔細看,被人殺死赴幽冥。小人觀瞧把魂嚇冒,同地方,一並呈報到縣中。上元縣的老爺將屍驗,把小人,屈打成招問罪名。今日裡,幸蒙大人提來問,撥雲見日一般同。望大人秉正從公斷,爺的那,後輩兒孫往上升。這就是已往從前事,但有那,一句虛言天不容!」說罷下面將頭叩,劉大人座上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07:36
第二回 假算命巧裝探私情
劉大人聞聽店家李有義這一片言詞,座上講話說:「李有義。」「有。」清官爺說:「你暫且下去,待本府把惡人拿住,自有水落石出。」李有義叩頭,青衣帶去不表。且說劉大人又辦了些別的公事,這才退堂,眾役散出衙外,不必細表。
再說清官爺來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登時擺上飯來。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忠良閒坐,自己思想,說:「李有義這件事情,雖然是屈情,但不知殺人兇犯是誰,叫本府如何判斷?」大人為難多會,說:「要明此案,必須如此這般,如此這般。我何不扮作雲遊老道,出衙私訪?一來訪訪凶徒惡棍,再看看這裡的世態風俗。」劉大人思想之間,張祿兒走進門來。大人說:「張祿兒,把我的道袍、道冠、絲縧、水襪、雲鞋、毛竹板全拿來。」這小廝答應。
住了。有人說:「你這個說書的,說的胡謅了。這唐書、宋書,飛刀飛棒,任憑怎麼謅、怎麼吹鬼,無有對證,倒說唐宋的人還活到至今不成?斷無此理。說你說的這部書,劉大人他老人家還健在,誰不知道?你這個書要按著唐宋的古人詞那麼撒謊,怎得能夠?我們就知道,劉大人從自幼做官,至到而今到了中堂的地位,並無有聽見說他老人家當過老道,那來的道家的衣服呢?你這個書不是撒謊麼?」眾位明公有所不知。
現在這一位白臉包劉大人,不同別的官府;當著他老人家面,還敢說。要好體面衣服,自是真正的無,有也只是捨不得穿,總沒見過他老人家掛過畫。要講這道袍、僧衣,莊稼佬穿的小棉襖子、胖襪侉灑鞋,這些東西,倒全有。這是怎麼個緣故?
皆因他老人家愛私訪,這都是早預備下的做官的行頭。不知道那一改,妝扮了什麼樣,所以講了個現成。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張祿兒去不多時,都拿了來咧,放在面前。劉大人登時把自己身上衣服脫下來,換上道家的衣袍,拿了一個藍布小包袱,包上一本《百中經》及兩塊毛竹板,諸事辦妥,眼望張碌說:「我的兒,本府今日要去訪民情,衙門中大小事體,小心照應。
本府不過晚上就回來。」張祿答應。大人又說:「你打後門送出我去,休叫外人知道。」說罷,爺兒兩個並不怠慢。大人站起身來,小廝拿起那個藍布包兒,一齊往外面走。穿門過夾道,來至後門。張祿上前將門開放,可喜這一會並無外人。清官爺慌忙走出門來,張祿把那小包袱遞與大人,劉大人接來挎在腕上,說:「諸事小心著。」「是。」張祿答應,關門,不必細表。
且說大人打背衚衕來至江寧府的大街上,舉目觀看。
清官來至長街上,舉目留神左右觀:來來往往人不少,江寧府,果然熱鬧不非凡。劉大人,瞧罷掏出毛竹板,咭哩呱嗒響連聲。口內高聲來講話:「眾位鄉親請聽言:有緣早把山人會,瞧瞧大運與流年。求財問喜來會我,道吉言凶下安壇,六壬神課瞧災禍,淨宅除邪保安然。《麻衣神相》分貴賤,行人音信來問咱。算著只要錢一百,算不著倒罰一弔錢。有緣的前來把山人會,錯過今朝後悔難。」
劉大人,一邊吆喝朝前走,一座茶館在眼前。大人邁步走進去,坐在旮旯那一邊。堂倌一見不怠慢,慌忙就去把茶端。香茶一杯端過去,放在大人桌上邊。忠良吃茶閒聽話,只聽那,七言八語亂開談。這個說:「上元縣北關出了怪事,店家殺人真罕然。」那個說:「殺了男來跑了女,這事真真悶死咱。」這個說:「上元縣去將屍驗,店家抵償掐在監。」又聽一個開言道:「眾位仁兄請聽言:要提店裡那件事,起根發腳來問咱:死鬼名字叫伊六,家住上元在東關。
這小子,一生不把好事幹,天天去把狗洞鑽。一分家私花個淨,他爹媽,生生氣死赴陰間。伊六並無把女人娶,這可是,何處來的女紅顏?後來又,聞聽伊六將京上,找他舅舅叫季三。這季三,前門外頭做買賣,金魚池,窩子裡面大發財源。提他外號人人怕,前三門,誰不知道季老么!」這人言詞還未盡,忽又聽,那一個高聲把話云。
這個人正說到高興之處,忽又聽那邊有個人講話,說:「老仁兄,要提起這一件事情來,你自知其一,不曉其二。你聽我告訴你:伊六這小子不是上了京嗎?在金魚池他舅舅季三那做了二月買賣。季三就給了他幾個錢,他就在咱們這置了幾畝,吃租。咱們這東街上土地廟東邊,那不是個小門樓嗎?是那裡頭,不是富全住著嗎?富全就種著伊六的地。聞聽說伊六還在金魚池做買賣。他什麼時候來到上元縣的北關裡,叫人把他殺了呢?真真的他媽的這個事古怪!」又聽那個年輕的說:「老仁兄,方才你要不說到這,我也不肯下講。伊六那小子年年下來起租子,常在富全家落腳。富全又是他的地戶兒,你們沒有瞧見富全那個底扇子?真長了個都!他小名叫白翠蓮。我瞧著伊六那小子別和富全那個底扇子,他們倆有點子黑搭乎罷?」又聽這邊的有年紀的人說:「老弟呀,我勸你少說。你們當這個事都是頑呢!雖然把店家掐了監,還算無結呢。方才你這個話,要叫衙門中太爺們所見,只怕你鬧一脖子麻刀。」說罷,他們都站起身來會錢,揚長而去。
劉大人在旁邊吃著茶,聞聽他們方才這些話,忠良爺腹內思想:依他們說,店中這個死鬼叫伊六,並無娶女人。這個女人可是那來的呢?店家又說是夫妻二人,這件事八下裡都不對。
要依本府想來,這個女子定是被伊六強姦了。既是強姦了,這女子焉肯又與他下店呢?想來是順奸。既是順奸,他如何又不替伊六鳴冤?這件事真真的難辦。要明此案,得訪著這個女子消息就好辦咧。劉大人瞧瞧天氣尚早,何不依他們的言詞,竟到東街上土地廟東邊,富全的門首探訪-番?但得消息,好完此案。劉大人想畢,會錢出了茶館,往東一拐,順著大街朝前所走。
這清官,想罷邁步慌忙走,劉大人,忠義報國為民心。
一邊走著心犯想:真乃疑難事一宗。要說店家殺伊六,李有義,面貌慈善露志誠。要說是,行兇不是李有義,上元縣,又有他的原招與口供。本府既然來到此,少不得想理要細甄情。為官不與民作主,枉受乾隆爵祿封。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得快,土地廟不遠面前存。廟東果然有個小院,石灰門樓一抹青。忠良看罷不怠慢,毛竹板掏出手中擎。
咭哩呱嗒連聲響,口內吆喝講《子平》:「月令高低瞧貴賤,六壬神課斷吉凶。行人出外問我信,氣死平則門的呂聖功。」劉大人,外面吆喝胡念誦,這不就,驚動房中女俊英。眼望青兒來講話:「要你留神仔細聽:自從你姐夫為客去,這使我心神不安寧。莫非是,在外兒夫有好歹,那就活活把我坑。我有心,叫進這先生算一算,看看流年講個《子平》。」青兒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就往外行。
且說這富全之妻白氏,奶名翠蓮,生得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青兒這個丫頭,乃是他的表妹,父母全無,就只有一個哥哥,又不成人,所以這個青兒實無倚無靠,跟著白氏度日。
且說青兒這丫頭,聞聽他姐姐之言,不敢怠慢,邁開兩隻鯰魚腳,咭哩呱嗒到街門的跟前站住,嘩啷一聲,將門開放,把身子往門外頭一探,眼望著劉大人高聲喊叫:「先生,我姐姐要算命呢!」且說劉大人在土地廟的台階上,正自觀看那廟的威嚴,忽聽有人喊叫之聲,劉大人舉目觀看。
這清官舉目抬頭看,劉大人,打量女子貌與容:短髮蓬鬆黃澄澄,芙蓉面,好像鍋底一般同。櫻桃小口有火盆大,鍍金包牙在口中。臉上麻子銅錢大,他的那,杏眼秋波賽酒盅。鼻如懸膽棒槌樣,兩耳好像蒲扇同。柳腰倒比皮缸壯,外探身,露出那鼠瘡脖子疤痢更紅。小小的金蓮,量來足有一尺三,身穿著,粗布裌褲乾淨得很,多虧他,姑舅姐姐拉扯才把人成。你聽他,未從說話是結巴,咭嘟呱嗒把先生叫,劉大人看罷時多會,帶笑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10:01
第三回 白翠蓮半吐心中事
劉大人看罷,帶笑開言,說:「丑大姐,叫我嗎?」青兒聞聽劉大人之言,說:「罷喲,我的老先生,你還說我丑呢!
我瞧你那個樣子也夠俊的咧!」青兒說:「先生。」劉大人說:「做什麼?」青兒說:「你可倒好,出門子省盤費,有錢無錢都餓不著你。」劉大人說:「什麼餓不著?」青兒說:「你背著口鍋走麼!」大人說:「不要取笑咧。」說罷,青兒帶領劉大人進了街門,到了院子裡,剛然站住,忽聽那竹簾子內有一女子開言,說:「青兒,快拿出張椅子去,與先生坐下。」青兒答應一聲,翻身進屋,端了張柳木圈椅子放在當院。老大人既為民情,少不得坐在上面。忠良剛然坐下,忽聽竹簾之內那女子開言說:「先生,算一個屬牛的,男命二十七歲,五月十五日生人。」劉大人聞聽這個女子之言,說:「屬牛的,二十七歲,是丁丑年癸卯月己亥日乙酉時,今年是一個白虎神押運,弔客星穿宮,年頭不利,大大不好。這個人眼下有性命之憂。但不知現在那一塊?是娘子的什麼人?」那女子聞聽劉大人這一片謠言,到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咧,一掀簾子走出外面,杏眼含淚,說:「先生,你再仔細瞧瞧,但不知還有解救無有?」劉大人說:「娘子,我山人再與你仔細查看。」
這清官,說話之間抬頭看,打量女子貌與容:烏雲巧挽真好看,發似墨染一般同。面比芙蓉嬌又嫩,小口櫻桃一點紅。鼻如懸膽多端正,皆因他說話,瞧見糯米銀牙在口中。兩耳藏春桃環配,楊柳腰枝甚輕盈。裙下金蓮剛三寸,十指春蔥一般同。雖然是,渾身上下穿粗布,那一種雅淡梳妝動人情。舉止端莊多穩重,溫柔典雅不輕狂。大人看罷時多會,啟齒開言把「娘子」稱:「但不知,算的是你何人等,說的明白卦更靈。」女子見問開言道:說「先生留神在上聽:方才你算這個命,是奴的,夫主富全是他名。有奴個,姑舅哥哥叫鐘老,就是青兒大長兄。他二人商量做買賣,要上那,句容縣中做經營。他已出去七八個月,總不見,音信回來到家中。這幾天,我心恍惚神總不定,所以才,請進道爺看分明。」劉大人聽罷前後話,說道是:「娘子的心誠我的卦更靈。」
劉大人聽畢這女子前後的言詞,說:「娘子,這件事,卦中雖有點驚恐,料來大事還無妨。」
列位明公,劉大人是隨機應變,見景生情。他老人家私訪的事情,並非只這一家,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是流口。頭裡又說有性命之憂,後來又說大事無妨,別當劉大人真會算卦。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清官爺眼望白氏佳人,說:「請問娘子,姓鐘的這一位,是娘子的表兄?是令夫主的表兄呢?」女子見問,說道:「爺,是奴家的親表兄。」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是你的親表兄,他二人乃是表大舅、表妹夫一路同行。再者,娘子不放心,何不打發人到你表兄家問問去?」那女子聞聽劉大人的言詞,長歎一口氣,「嗐」道:「爺說起我這個表兄,他吃喝嫖賭,無所不干,把一分家私花了個精光。到而今,上無片瓦,這身下無錐紮之地。他那來的家?他但凡有個住處,他豈肯把他妹子送在我這裡來?」劉大人聞聽白氏之言,才知道青兒這丫頭,就是他的表妹。大人問說:「娘子,令夫主在家做何生理?」
女子說:「種地為生。」清官說:「這個地還是你們自置的,還是租著種呢?」白氏說:「是我租的。」劉大人又問說:「地主是那的人?」佳人說:「是北京人氏。」大人說:「你們家種著多少地?」女子說:「種著七十多畝。」清官爺又問說:「這地主兒是姓什名誰?」女子說:「姓」剛說這個姓字上,把話咽住,往下不肯往下講咧,拿別的話岔過去咧,說:「交租子都是我夫主交與他們,我可不能知道。」劉大人聞聽這女子的話裡有話,剛要變著方法套訪真情,忽聽那女子開言說:「青兒,拿錢打發道爺去罷,」青兒答應一聲,去不多時,拿了一百錢,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帶笑開言,說:「先生,把卦禮收了罷。」大人聞聽,站起身來,他老人家有心不收那一百錢,恐人看破,反倒不好。無奈何,接過來帶在腰中。又聽那女子開言說:「青兒,把道爺送出去罷。」青兒答應一聲,說:「道爺,你兩個山字垛起來--你那請出罷!」劉大人聞聽青兒之言,他老人家故意兒的用智說:「不好!咦,我瞧你們家這院子裡凶得厲害。莫非黑家有鬼鬧嗎?」青兒說:「呸!好喪氣。你們家才有鬼呢!這是怎麼說呢!叫人家怪害怕的,黑家怎麼來拿馬子呢?不快出去嗎?必得等著我推出你去?」青兒說罷,將劉大人送出街門,咯一聲響,將街門關上。青兒進去不表。
再說劉大人出得門來,瞧了瞧,這一家西邊是個土地小廟,門對過有個四五棵棗樹,門樓於是青灰抹的。劉大人記准,這才邁步朝前而走。
這清官瞧畢忙邁步,走著道,前思後想這事情:那女子說話有來歷,大有隱情在其中。回到衙門差馬快,如此這般探真情。但若得了真消息,立刻鎖拿進衙中。與民圓案除禍害,也不枉,乾隆爺的御筆親點府江寧。為官要不與民作主,枉受皇王爵祿封。劉大人,思想中間來得快,衙門不遠在面前存。依舊還打後門進,張祿接爺獻茶羹。
大人茶罷來講話:「張祿留神要你聽:快傳承差陳大勇,本府有話問分明。」張祿答應來講話,邁步翻身朝外行。
且說劉大人未曾去金陵江寧府上任之先,就知道府衙有一家好漢,姓陳名叫大勇,年有三十五六歲,生得五短三粗,相貌魁偉。他本是武舉出身,做過一任運糧千總,因為他押運漕糧來到通州,遭了漕糧的詿誤,把個千總丟咧。後來無可以為進身之道,所以在這江寧府的衙門當了一名承差。這個人與劉大人辦了許多的大事,到後來劉大人提拔此人做到河南襄城的都司。到而今,現在這位陳老爺目下可在軍前。書裡交代明白,所以劉大人叫張祿去傳他。
再說張祿奉劉大人之命,不敢怠慢,來在承差房外站住,用聲高叫:「承差陳大勇!大人傳你,在內書房立等問話。」言還未了,忽聽「哦!」差房中有人答應,走出門來,一同張祿往裡面去。不多一時,來至內書房門。張祿說:「站住。且等等,待我通稟大人。」陳大勇門外站立下來。
再說張祿兒掀簾進書房,打了個千,回說:「奴才把承差陳大勇傳到,現在外邊伺候。回大人知道。」劉大人聞聽,說:「叫他進來。」張祿翻身出門,說:「陳大勇,大人叫你問話。」陳大勇答應,走進書房,也打了個千兒,說:「小的承差陳大勇,伺候大人。」大人一擺手,陳大勇起來在一旁站立。
大人說:「陳大勇。」「小的伺候。」忠良說:「本府的眼下有一宗未結的公案,內有人命干連。皆因那上元縣無才,才使良民受屈,倒叫凶徒漏網。本府要不除惡安良,我枉受乾隆爺的爵祿。這件事須得你去,休叫外人知道。但能把此事辦成,本府自然另眼相看。」陳大勇說:「這是大人的天恩。」劉大人說:「你趕起更天,到東街上,那有個土地廟,廟東邊有一個青灰小門樓,門對過有幾棵棗樹,緊對棗樹那個門裡頭,你就越牆而過,必得要裝神嚎鬼哭之聲,見機而作,探聽那女子口中之言。但得真情,本府好救店家的性命。務必小心著,千萬不可叫外人知道。」「是。」「速速的照我的話辦去罷。」這陳大勇答應一聲,翻身出房而去。
不表劉大人書房閒坐。再說陳大勇領了劉大人的命令,不敢怠慢,出了衙門,瞧了瞧天氣不早咧,眼看太陽歸宮,忙忙回到家中,吃了點飯。吃完了飯,就有點燈的時候咧。陳大勇不敢怠慢,慌忙出了家門,要上那東街去,探訪那女子的消息。
這好漢說罷不怠慢,邁步出門往東行。一邊走著心犯想,不由納悶在心中,腹內說:「莫非大人去私訪?若不然,怎知有個女俊英?女流之輩身軟弱,焉能殺人去行兇?依我想來瞎混鬧,劉大人,鬼谷麻糖了不成。派我去訪那女子,他說是,人命干連在內中。又叫我,裝鬼裝神將他嚇,再聽女子口中情。」陳大勇忠勇英名聞名遠,東街不遠面前存。舉目留神觀仔細,果有小廟在道東。好漢忙把台階上,瞧了瞧廟裡黑咕咚。也不知供何神聖像,廟門還是緊緊封。復又睜眼往南看,有幾棵樹,黑夜之間認不清。扭項又朝北邊看,小小門樓倒也精。承差看罷時多會,果然與,劉爺言詞一般同。好漢側耳聽更鼓,江寧府噹噹打二更。暗說「我也好行事--這差事,竟和作賊一般同。倘若叫人拿住我,現打不賒轉不能。親戚朋友知道了,往日聲名一旦扔。劉羅鍋子為難我,他還說,事情成了把我升。下次就派我接皇槓,早晚他,弄我個脖兒冒鮮紅!說不的,既當此差由他使,叫上西來不敢東。」這承差,暗恨他把台階下,來到那門樓的根前驗看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27:27
第四回 陳大勇探得真消息
好漢陳大勇來到那小門樓底下站住,瞧了瞧,街門關緊,推了推,紋風不動。陳大勇順著門樓牆往東走,走到東頭,朝北一拐,瞧了瞧,東面子的牆比南面子料著矬一點兒。陳大勇留神往四下裡一看,可巧北邊牆根底下,有一個破磚堆子。好漢瞧罷,不敢怠慢,慌忙上了磚堆子,就夠著牆頭了。用手扒住,將身一縱,嗖一聲上了牆頭。他就蹲在上面,舉目留神,往院子裡頭這麼一瞧:原來是正房三間,東廂房兩間,西邊是一間灰棚,緊對著衙門,是一個白石灰抹的影壁。望正房屋裡一瞧,窗戶上透出燈光,卻原來自西邊那一間屋內。可喜這家並無有養著狗。陳大勇看罷,站起身形,順著牆頭往北走,走到北頭就上了房。順著房後簷,躡足繞到兩邊牆頭上,輕輕溜下牆來,腳站實地,一下牆,就是窗戶根底下咧。陳大勇站住瞧了瞧,雖有燈光,聽了聽,不聽人聲說話。聽夠多時,忽聽屋內「嗐」長歎一聲,又不言語了。好漢走近窗下,用舌尖將窗戶紙舔破,他才往裡觀看。
這好漢舉目抬頭看,打量女子貌與容:愁鎖春山眉兩道,倒像有,千愁萬慮在心中。獨對銀燈時著枕,借燈光,杏眼更顯水靈靈。芙蓉面比丹霞嫩,鼻如懸膽一般同。櫻桃小口朱唇點,未開口,想必是糯米銀牙在口中。兩耳藏春桃環配,烏髮恰似墨染成。萬卷書,一支兒別住了頂,旁邊斜插一丈青。身穿一件藍布衫,蓋著腳,金蓮大小未看明。十指尖尖如蔥樣,手腕上,兩個鐲子黃澄澄。並無半點輕狂樣,那一宗,雅淡梳妝動人情。承差看罷多一會,女子開言叫一聲:說「青兒,銅盆兒在那一塊?我要淨手告神靈。」佳人言詞還未盡,東屋青兒把話云:說「姐姐,銅盆在桌子底下,你拿罷,困得我眼睛難睜。」佳人聞聽不怠慢,慌忙下炕站在流平。銅盆內,殘水兒洗了洗手,端起桌上那盞燈。這佳人,輕移蓮步往外走,原來是外間屋裡供奉漢末三分關壽亭。佳人將燈桌上放,一股高香手中擎。未曾上香先祝贊,慌忙跪倒地流平。櫻桃小口尊「神聖:保佑奴,在外的兒夫身體寧。再者還有一件事,神聖豈有不曉聞?奴家並非淫奔女,為什麼遭逢這事情!
供奉尊神為家主,就當護庇把弟子疼,反叫惡人行奸計,這不是,天地有恩神佛都不靈?瞧起來神靈都是假,從今後,誰還肯早晚燒香把禮行?」這女子越說越有氣,翻身站在地流平。手端銀燈將屋進,放在桌,坐在炕上自捶胸。
承差聽罷時多會,猜不透其中就裡情。心內說:「何不如此這般樣,但得實情就好行。」陳大勇想罷不怠慢,找了塊破瓦在手中。使著力氣往下撂,只聽「吧嗒」響一聲。
屋中女子嚇一跳,側耳留神往外聽。聽夠多時無動靜,高聲開言把話云。
佳人白翠蓮聽夠多時,說:「青兒,醒醒罷。院子裡像有人走動呢!」青兒這個丫頭,睡了個迷迷怔怔。聞聽他姐姐叫他,打東屋裡就跑過來,說:「姐姐,人在那裡呢?等著我找咱們頂門的那個槓子,我打這個柳展雄的!跑到我們家摸索來咧!」佳人說:「青兒,休要莽撞,待我再聽聽。」白氏說罷,側耳又聽,隱隱聽見院子內有腳步之聲。白翠蓮正言厲色向窗外開言,說:「外面的囚徒聽真著!你必是打聽我兒夫不在家中,半夜三更入宅,前來要行苟且之事。囚徒,你打錯了主意了。奴家並非淫奔之女。你把此心歇了罷。」說罷又聽,還是響聲不絕。佳人說:「是了,想必是賊人想來偷盜。依我說,你趕早往別處去罷,別要耽誤你的工夫。我天天度日尚且艱難,那有存下的銀錢?」說罷又聽,院子裡更響得厲害咧。女子說:「啊,原來是你。我知道了,你說你死得不明,前來纏繞於我。
狠心賊,你想誰是誰非?既然你前來,奴家豈怕一死?待等我夫主回家,見上一面,奴家就同你森羅殿上辯別個明白就是了。」
只聽那佳人怒衝衝,向外開言把話明。這佳人,用手一推開言罵:「該死囚徒要你聽:你的那,詭計奸謀人難測,奸賊呀,可你行來不可你行?思想起,恨不得吃盡你賊人身上肉,萬剮千刀下油烹!待等我,夫主回家見個面,同你去,森羅殿上辯個白明。細思量,奴家並無一線路,叫你囚徒把我坑。」屋中女子說的話,院子裡,承差聽了一個明。陳大勇外邊就裝鬼,「嗚嗚」大叫不絕聲。青兒嚇得渾身戰,體似篩糠一樣同,結結巴巴來講話,說道是:「姐姐留神在上聽:怪不的,白日老道說有鬼,果然那,羅鍋子的神卦靈。明日再要打這過,請進咱家別放行。叫他捉住這個鬼,貶他在,陰山背後去頂冰。」房中二人說的話,承差句句聽得明,說道是:「既然得了真消息,我也好,回稟大人叫劉墉。明早進衙把他去稟,我看他又鬧什麼鬼吹燈?」陳大勇,復又留神聽更鼓,江寧府銅鑼打四更。說道是「天氣有限我也該走」,慌忙忙,奔到牆下不消停。一縱身形扒上走,咕咚跳在地流平。邁步慌忙朝前走,一路無詞到家中。按下承差且不表,再把清官明一明。
且說劉爺自從打發承差陳大勇去後,張祿擺上晚飯,大人用完撒去,獻上茶來,秉上燈燭。不多一時,天交二鼓。爺兒兩個打鋪安歇,一宿晚景不提。
霎時天光大亮,張祿起來,請起大人淨面更衣,獻上茶來,茶畢擱盞。忽見承差陳大勇一掀簾子進了書房,一條腿打千,這才回說:「小的奉大人之命,到了東街土地廟東邊那一家,照大人的言詞而行」就把那女子說的言詞,也向大人說了一遍。劉大人點頭,說:「記功一次,等明天辦事之後,再來領賞。」陳大勇叩謝而去。清官爺眼望張祿,開言說:「方才陳大勇的言詞,你都聽見了。那女子還要本府去淨宅提鬼。罷罷,既為民情,少不得再去一趟,偵他的根底,好完這一案。」大人說罷,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又換了裝作老道家的打扮,依舊打後門而出,打背衚衕奔東街而走。
清官出衙不怠慢,劉大人,不辭辛苦為民情。今日又要去私訪,好完那人案一宗。怕的是,凶徒漏網屈良善,覆盆之下有冤情。我劉某,既在此處為知府,必須要把百姓疼。」劉大人,正然思想朝前走,猛抬頭,一座古廟面前存。山門上刻有幾個字,大人舉目看分明,原來是:伏魔星君聖王廟,前後共有五六層。猛聽裡面「嗡嗡」響,自顯鐘聲震耳鳴。大人聞聽殺住步,腹內說:「何不進去看分明?」清官想罷不怠慢,進了山門把虎目睜:鐘鼓二樓分左右,關王大殿正居中。廟內何曾有人影?不見住持道與僧。忠良瞧罷時多會,暗自思想把話云。
大人進了山門,舉目一瞧,何曾有個人影兒!忠良看罷,暗自思想,說:「這事真也奇怪。方才本府從廟外路過,只聽裡面有人撞鐘,我自當是唸經辦會,緣何並無一人?此事大有隱情在內。罷罷,本府回衙自有道理。」大人說罷,翻身出了山門,順看大街又往東走。
這清官,想罷出了山門外,順著大街向東行。不辭辛苦又去訪,皆因為,人命關天不非輕。劉大人,轉彎抹角急似箭,土地廟在面前存。又到富家他門首,竹板拿出手中擎。咭哩呱嗒連聲響,口內吆喝講《子平》。按下清官來賣卜,單表丫頭叫小青。正與他姐姐房中坐,猛聽卦板震耳鳴。眼望佳人白氏女:「姐姐留神要你聽:想必是,昨來的老道又來到,他的神卦果然靈。你瞧他,人頭兒有限本事好,玄門法術不非輕。咱何不,叫進他來捉捉鬼,省得黑家鬧事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31:30
第五回 裝神靈畫符鎮冤鬼
青兒這一會把個劉大人誇了個茂高,復又說:「姐姐,你聽聽卦板響呢!別是昨日那個羅鍋子道人又來了罷?要是他來了,咱們叫進他來,捉捉昨日黑家那個鬼罷,省得半夜裡又鬧得怪怕的!」說罷,也不等他姐姐吩咐,邁開兩隻鯰魚腳,咭哩呱嗒跑到街門的跟前站住,嘩啷一聲,將街門開放,高聲喊叫,說:「羅鍋子老道爺子,這來罷!」
劉大人正然街前站立,忽聽門響,又聽見有人叫之聲,舉目觀看,還是昨日那個門裡頭的那個丑丫頭,他叫呢。劉大人看罷,高聲答應,說:「來了!」說話之間,來到一處。青兒說:「進來罷,咱們是主顧。一道生,兩遭熟,是不是?」說罷,青兒在前,劉大人在後相跟,登時來到院內。
青兒又把昨那個柳木椅子拿出來咧,還放在原處地方放下,說:「坐下罷。道爺,你這個、你這個羅鍋子的嘴倒靈。你不說昨日有鬼叫嗎?果然我們家黑裡鬧了半夜,扔了磚,又撂了瓦,把我們的尿盆子也給打咧,今日晚上就無使的。你今好好的給我們捉一捉罷。」大人說:「知道。」
清官爺正與青兒說話,則見白氏佳人打屋裡出來,站在大人的迎面,說:「道爺,你瞧我們這院子,是何物作怪?」
劉大人聞聽白氏佳人這個話,他老人家就站起來咧,故意的把手往眼上一擱,東一瞧,西一望,拿腔作勢的沉吟了半晌,他老人家這才開言講話,說:「娘子,依貧道看來,不是怪物,竟是怨鬼作耗。」白氏聞聽嚇了一跳,復又開言說:「道爺,你瞧是個男鬼?是個女鬼?」大人說:「依貧道看來,是個男鬼。年紀還不大,只在這么二十幾歲的光景。」女子聞聽老大人之言,嚇了個粉面焦黃!
這劉大人是一邊閒說謠言,一邊是察顏觀色。瞧見女子這個光景,他老人家早有了主意咧。只聽那女子又開言講話,說:「道爺,既然如此,快施法力,將冤魂趕去,恩有重報,義不敢忘,有重重的卦禮相送。」
劉大人聞聽,開言講話,說:「娘子,像我們出家之人,到處慈悲為本,方便為門。既然如此,快些拿一張高桌來,貧道好畫符咒。」白氏聞聽,忙叫青兒把屋裡那個小一家桌兒拿出來,放在劉大人的面前。大人慌忙把那個小藍布包兒打開,取出筆硯,放在桌子上面--忠良要套訪死鬼名姓咧!
眼望女子開言說:「娘子,依貧道說,天地間冤仇只可以善解,不可以惡結。這如今山人與你寫一道解冤咒,把死鬼的名姓寫在上面,到了三更天,多燒些紙錢,連解冤咒,得好而去,再不來作耗。」
這清官,安心要把真情套,要訪死鬼姓與名。故意帶笑開言道,說道是:「娘子留神要你聽:說出死鬼名和姓,解冤咒上好填名。超度怨鬼脫生去,寶宅以後保安寧。」
女子聞聽這句話,不由著忙吃一驚,腹內說:「老道要問名和姓,我要說出怕有禍星。欲待不說冤難解,又怕那,半夜三更鬼鬧得凶。」女子為難時多會,忽然一計上了眉間,眼望大人來講話:「道爺留神在上聽:解冤咒只管從頭寫,上邊空著兩個字檔,臨燒時等我自己填上名。」
劉大人聞聽這句話,不由心中吃一驚,腹內說:「原來這女子還認得字,果然是:才貌雙全女俊英。」大人到此無其奈,只得如此這般行。忠良爺他--虎爪提起逍遙管,故意紙上落筆蹤。
寫完時,遞與青兒拿過去,大人開言把話雲,說道是:「我再把靈符寫幾道,門戶全貼保安寧。」小青兒,一旁開言又講話:「道爺留神要你聽:果然今夜要不鬧,我們替你去傳名。再者還有一件事,望乞先生把好行:另外把靈符賜我一道,貼在茅廁裡鎮妖精。邪魔外道不敢進,為的是,半夜裡跑肚我好去出恭。」白翠蓮聞聽忙斷喝:「青兒呀,滿嘴裡胡說竟有了瘋!快些拿錢休怠慢,打發道爺去做經營。」青兒翻身往裡走,不多時,手拿銅錢回裡行。大人跟前忙站住,帶笑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37:29
第六回 焦素英憤題絕命詩
話說青兒拿著一百錢,來到劉大人跟前站住,帶笑開言,說:「道先生,咱們這是老價錢,昨是一百,今日是倆五十。
像這個買賣,你一天作六十來遭兒,你就發定了財咧。費了你什麼咧?」大人聞聽,將錢接過來,把筆硯包好。青兒把大人送出去,將街門閉上,進內不表。
再說劉大人出了富全家門,街上一路無詞。來到府衙,依舊打後門進去。張祿接了,進內書房坐下,獻茶上來,茶罷擱盞,隨即端上飯來。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復又獻茶。劉大人手擎茶杯,腹內思想,說:「方才本府去到東街探訪民情,路過關王廟,鐘不撞而自響,這件事有些情節,內中必有緣故。」
大人沉吟良久,說:「有咧,明日升堂,何不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如此便見真假虛實。」說話之間,天色將晚,內廝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一到了次日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更衣,說:「張祿兒,傳出話去,本府升堂辦事。」張祿答應,翻身出去,到了外邊,照大人的言詞傳了一遍。書吏三班一齊伺候。張祿進內,回明大人。
大人點頭,慌忙站起身來,朝外面走。張祿跟隨,到了外邊,閃屏門,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書吏人等在兩邊站立。劉大人座上,手拔差簽二支,瞧了瞧,上寫「朱文、周成」。忠良往下開言,說:「周成、朱文。」「有。小的伺候。」大人說:「限你們五天之內,把鐘自鳴拿到本府的當堂聽審。」「是。」說罷,差簽往下一扔。周成他拾在手內,向上磕頭,說:「回大人:這鐘自鳴在那州、那縣、那府、那村居住?望大人指示明白,小人好去辦差。」
劉大人聞聽差人之言,連他老人家也不知在何處居住,不過是想理究情,捕風捉影,依仗胸中的才學,還不知道有這麼件事、無有這麼件事,故意的動怒,說:「好一個膽大的奴才!有意的頂嘴,不用本府跟了你拿去?再要歪纏,玩法不遵,立刻將你狗腿打折!」「是。」周成是久慣應役,攢裡頭露著比朱文透漏,想了想:「不好,劉羅鍋子難說話。再要問他,他就說玩法不遵,拉下去打。好,不容分說,拉下去把眼子打個一撮一撮的,還得去拿。俗語說得好,光棍不吃眼前虧。罷了,算我們倆的月令低,偏偏的叫著我們倆咧。少不得暫且去訪,且救一救我的眼子要緊。」想罷慌忙站起來,眼望朱文,講話說:「起來罷,我知道鐘自鳴家的住處。」朱文聽說,也就站起來。他們倆連頭也無從磕,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辦了些別的公案,剛要退堂,忽見打下面走上一人,來到公案前,打了個千,說:「大人在上。今有屬下句容縣的知縣王守成,詳報人命一案,現有文書在此,請大人過目。」劉大人聞聽,吩咐:「拿上來我看。」這書辦答應,站起身來,吐津將文書套潤開,雙手高擎,遞與忠良。
劉大人接過,留神觀看這清官座上留神看,文書上面寫得清:上寫「卑職句容縣,名字叫作王守成。因為人命一件事,卑職開清才敢上呈。小縣管,有個秀才本姓魯,名字叫作魯見名。家住縣西黃池鎮,這村中,有個土豪惡又凶。因賭錢,贏去秀才他的妻子,紋銀三百事下清。這惡棍,本是一個大財主,『黃信黑』三字是他名。誰知道,秀才之妻多節烈,佳人名叫焦素英。至死不肯失節志,懸樑自盡赴幽冥。留下絕命詩十首,令人觀瞧甚慘情。全都開列文書後,大人尊目驗分明。」劉大人看到這一句,錦繡胸中吃了一驚,腹中說:「女子竟會將詩作,可見得,文盛南方是真情。」大人沉吟多一會,復又留神驗分明。大人復又留神,後看焦氏留下的詩詞:
一首風雨淒淒淚暗傷,鶉衣不奈五更涼。
揮毫欲寫衷情事,提起心頭更斷腸。
二首風吹庭竹舞喧嘩,百轉憂愁只自家。
燈蕊不知成永訣,今宵猶結一枝花。
三首獨坐茅簷雜恨多,生辰無奈命如何。
世間多少裙釵女,偏我委屈受折磨。
四首人言薄命是紅顏,我比紅顏命亦難。
拴起青係巾一帕,給郎觀看淚痕斑。
五首是誰設此迷魂陣?籠絡兒夫暮至朝。
身倦囊空歸臥後,枕邊猶自呼么么。
六首焚香祈禱告蒼天,默佑兒夫惟早還。
菽水奉親書教子,妾歸黃土亦安然。
七首調和琴瑟兩相依,妾命如絲旦夕非。
猶有一條難解事,牀頭幼子守孤幃。
八首滄海桑田土變遷,人生百歲總歸泉。
寄言高堂多珍重,切莫悲哀損天年。
九首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就死亦如歸。
傷心更有呢喃燕,來往窗前各自飛。
十首為人豈不惜餘生?我惜餘生勢不行。
今日懸樑永別去,他年冥府訴離情。
劉大人看罷焦氏留下的十首絕命詩,不由得點頭贊歎,說:「真乃紅顏薄命!」
眾明公,劉大人將這件事,打折子進京,啟奏乾隆老佛爺。
太上皇見了焦氏的詩詞,龍心大悅,說:「婦女之中,竟有這樣才深之女,可見得江寧府魚米之鄉,詩禮之地。」乾隆佛爺龍心復又思忖,說:「土豪黃信黑,實在可惱!」太上皇就在劉大人的本後,御筆親批:「土豪黃信黑,罰銀一萬兩,與焦氏修蓋烈女廟。將秀才魯見名的兩手,去其巴掌,與焦氏守廟焚香。」在位明公,有到過江寧的知道,而今焦氏的祠堂現在,此是後話不表。
單言劉大人,雖說打了個折子進京,又辦了些別的公事,這才退堂,暫且不提。
再說朱文、周成奉劉大人之命,去拿鐘自鳴。二人出了衙門,同到了個酒鋪之中坐下,要了兩壺酒喝著。朱文眼望著周成說:「老弟呀,你知這個鐘自鳴家離咱這腳下有多遠?他是個做什麼的?」周成說:「老弟,你這個話問了個精!我知道他家離這有多遠?誰知道是個做什麼的!」朱文聞聽周成這話,說:「好哇,敢則你淨是鬧煙炮!那麼著你說你知道?」周成說:「老弟,你枉當了衙役咧。這件事情,你也不知道聞名,這個羅鍋子劉大人有點子難纏。今也不知道哪的邪火,要找咱倆的晦氣。你要再問他,他就說你頂嘴咧,拉下去不容分說,輕者十五,重者就是二十。打完了,你還得去拿。這是何苦?
白叫他挺一頓。莫若我說知道,咱們哥兒倆下來咧,再另拿主意,不知道做哥哥的,說得是不是?」朱文聞聽,說:「有的,真有你的!既是這麼著,我倒行個主意。你想,天下的地方大的呢!哪拿去?再者,他的限期又緊。依我說,左右是左右,我聽說句容縣唱戲呢,就是咱們這北門外頭十里鋪,萬人愁徐五爺家的戲,好行頭,亮瓦一般。咱喝了酒,何不瞧他媽的戲子會去?樂了一會是一會,到了五天頭兒上,再另打主意,好去給他哀幫。他要打不是?咱們倆就給他個趴下,他橫是要不了咱的命。」周成聞聽,說:「老弟呀,你叫我也無法咧。就是這麼著罷。」說罷,他們站起身來,會了酒錢,出了酒鋪,一直又出了江寧府南門,上了句容縣的大道而來兩個人說罷不怠慢,逕奔句容大路行。
周成開言把朱文叫:「老弟留神要你聽:為哥跟官好幾任,江寧府中我大有名。前任知府好伺候,可惜的撂了考成。乾隆佛爺親筆點,來了羅鍋叫劉墉。騎著驢子來上任,提打扮,笑得我肚腸子疼。一頂纓帽頭上戴,纓兒都發了白不甚紅。帽胎子,磨了邊咧青絹補,老樣帽子沿子寬,五佛高冠一般樣。那一件,青緞外褂年代久,渾身全是小窟窿。繭綢袍子倒罷了,不值兩把好取燈。方頭皂靴稀腦爛,前後補丁數不清。也不知,是特意兒來妝扮,也不知真正家窮。依我說,既窮很該將錢想,換換衣裳也長威風。
昨日裡,鹽商送禮他不受,審官司,總不見羅鍋順人情。要提他,吃的東西更可笑,老弟聽我講分明:從到任,總無見他動過肉,好像吃齋一般同。小內廝,常常出來買乾菜,還有那,大黃豆與羊角蔥。我問內廝作何用?他說是,『咯喳小豆腐,大人愛吃這一宗。一月發給錢六弔,我們爺倆,一天才合二百銅,哪裡還敢去動肉,要想解饞萬不能!單等著,八月十五中秋日,大人給開齋--每人一斤羊角蔥!」他兩個,說著話兒朝前走,邁步如梭快似風。此書不講桃花店,杏花村也不在這書中。大清小傳不多敘,句容縣,城池不遠眼下橫。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40:10
第七回 賭博場兇犯投羅網
兩個人說話之間來得甚快,已至句容縣的北門。邁步進城,到了個酒鋪裡,問了問,說:「十字街觀音堂唱戲呢。」兩個人並不怠慢,一直往南,順大街而走。不多一時,來到十字街,往東一拐,就瞧見戲台咧。鬧哄哄人煙不少。二人來到台底下站住,瞧了瞧,有一個光脊梁的,抹著一臉鍋煙子,手裡拿著個半截子鋤槓,滿台上橫蹦。
周成一見,說:「這可是哪一出呢?又不像《釣魚》,又不像《打朝》。」旁邊裡有個人就說嘴咧,說:「你不懂得這齣戲嗎?這出就是《灶王爺掃北》,御駕親征,大戰出溜鍋。」倆承差聞聽,說:「這出倒是生戲。」二人說罷,就在台對過條桌坐下咧。倒了兩碗茶,忽聽那東邊有個人講話,說:「二位上差嗎?少見哪!到此何干?」朱文、周成聞聽有人講話,舉目觀瞧,認得是句容縣的馬快頭金六。
二人看罷,說:「金六哥嗎?彼此少見。」說罷,馬快金六把茶就挪過來了,三人一張桌兒上坐下咧。金六說:「二位到此有何貴幹呢?」周成說:「一來看戲,二來找個朋友。」金六聞聽,說:「新近升了來這位羅鍋子老大人,是個裂口子,好管個閒事。」周成說:「不消提起。也是我們的一難,拐孤之的呢,說不來。」金六說:「二位不必瞧戲咧,這個戲也無什麼大聽頭,你那想:六弔錢、二斗小米子、十斤倭瓜,唱五天,這還有好戲嗎?不過比倆狗打架熱鬧點咧。依我說,上我家裡去罷,我家裡有個耍,是個昴家子,很有錢,我約了兩把快家子,還有這觀音堂的六和尚,他們四個人耍呢。每人二十弔現錢對燒,咱們去看一看。要是咱們的人贏了呢,你那就拉倒;要是他們贏了呢,二位瞧我的眼色兒行事。我遞了眼色,你們就動手,抓了色子,誑上這狗日的們,咱們就作好作歹的把他們那個錢拿不了去,就是了。」倆承差聞聽馬快金六之言,滿心歡喜,說:「六哥,這敢則是死贏。既然如此,咱們就走。」說罷,三人站起身來,馬快金六認了個運氣低,會了茶錢,三人這才一同邁步,穿街越巷,登時來到馬快金六的門首。
金六把朱文、周成讓到屋中,剛然坐下,忽然聽炕上擲色子那個年輕的說話咧:「金六爺,你還有錢先借給我兩弔?一會打店裡拿來再還你。」馬快金六聞聽這個話,過去瞧了瞧--他們的人贏咧!不由得滿心歡喜。雖然這小子二十弔錢輸淨咧,金六知道他還有錢,故意的望著快家子王五說話:「王五哥,把你的錢衝出過五弔零,給這朱文哥使一會,朝我吃,管保不錯。」快家子王五假裝遲疑之相,說:「先拿一弔擲著。」忽聽那人說:「金六哥,何苦呢?碰這麼個大釘子。這麼著罷:你那打發人到西關裡王虎臣家店裡,就說有鐘老叔要十弔錢呢。」
快家子王五說:「先拿一弔下注不咱?」馬快金六一旁插言,說:「二位不認得嗎?」用手一指那個年輕的,說道:「王五哥,這位就是江寧府的鐘老太爺嗎!」又一指那一個說:「這就是東關裡閒木廠的王五爺。都是自己人。」王五聞聽金六之言,故意的眼望著那個年輕的,說:「鐘老太爺,恕我眼拙,夫敬,失敬。」鐘老說:「豈敢,豈敢。」馬快金六扭項回頭說:「周大兄,要不你跑一趟罷。到西關外王虎臣家店裡,就說鐘老叔在我家耍錢呢,要十弔錢去。」周成答應一聲,望朱文一送目,朱文會意。
周成邁步往外面走,朱文搭訕著也往外走,二人一同出了金六的街門,這才開言講話他兩個站在街門外,周成開言把話雲,說道是:「方才耍錢那一個,大不對眼有隱情。雖然他穿戴多乾淨,瞧他相貌長得凶。一臉橫肉筋疊暴,不像良人貌與容。這小子,偏偏他是生鐵鑄,『鐘老叔』三字叫人稱。再者是,咱那票上也相對,細想來同姓又不同名。這件事情真難辦,咱何不,王虎臣口內去套真情?」二人說罷不怠慢,穿街越巷往前走,無心懶觀城中景,出了句容小縣城。過了吊橋朝南走,招商店在面前存。正當王虎臣門前站,一抬頭,瞧見了江寧府承差人二名。
雖然是,府縣相隔不甚遠,承差時常進縣中,所以店家才識認,不過是,點頭哈腰這交情。王虎臣,帶笑開言來講話:「二位留神在上聽:今日到縣何貴幹?請進小店獻茶羹。」二人聞聽齊講話,說道是:「特來拜望老仁兄。」三人說罷朝裡走,進了招商旅店中。敘禮已畢齊坐下,周成開言把話云:「寶店中,住著姓鐘人一個,『鐘老叔,』三個字是他的名。他如今,現在馬快金六家中耍,叫我們來取十弔銅。」
店家聞聽這句話,他的那,眼望承差把話云:「我瞧這小子不成器,早晚間,輸他娘的精打精。」周成聞聽又講話:「王大哥留神要你聽:莫非與你是朋友?再不然就是好弟兄?」王虎臣聞聽人講話:「二位留神要聽明:他本姓鐘在江寧住,『鐘自鳴」三個字是他的名。昨日他二人來下店,住在我的店中存。那一個未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年輕。前早一同出門去,他說是,北莊裡去看親朋。到晚上,他獨自一個回來了,他說是,那一個親戚家住下有事情」店家言詞還未盡,倆承差,滿面添歡長了笑容。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41:28
第八回 兩承差乘機落贓銀
兩承差聞聽王虎臣之言,不由滿心歡喜。周成故意地拿別的話打岔,說:「王大哥,這麼著,咱們閒話休提,說正經的:他這到底還有錢呢?」王虎臣聞聽提錢,說:「他這還有個十來弔錢,還欠我兩弔多錢。要拿,你那給他拿八弔去,我們再算就是咧。」周成說:「就是這麼著。」王虎臣隨即找了個破捎馬子,裝上了八弔錢,交與周成。承差接過來,辭別了王虎臣。
王虎臣送出店門,拱手相別。
朱文、周成一邊走著,一邊說話。周成說:「朱文兄弟,咱們倆無心中竟得了差使咧!這小子既然叫鐘老,咱管他娘的是與不是,回去且誑上這狗日的,見了羅鍋子去搪一眼。再說,省得咱們倆眼子吃苦。」朱文說:「茂高何曾不是呢!」二人講話之間,進了句容縣的西門。周成說:「朱兄弟,你這如今找了巧子。這不是八弔錢嗎?咱倆記放在熟酒舖子裡之中,回去見了那小子,就說店家不給,說不認得咱倆,叫本人去取呢。
就著這工夫,咱們就誑上這狗日的,留著娘的他這個錢作盤纏,豈不美哉!」朱文說:「周成哥,油多捻子粗--到底滅不了你。真有你的黑蛤蟆!」說罷,他們倆找了個熟舖子,將這幾弔錢記放下,這才邁步往馬快金六的門首。
二人朝裡走進了屋子,說:「店家不給,他說不認得我們,叫他本人去取。」馬快金六說:「不用了。過會鐘老叔撈回來,倒銅呢!」周成走到金六的跟前,用手一捅他,就邁步往外面走。金六後跟,來到院中站住。周成低聲說:「金六哥,耍錢那個鐘老叔,是一股子差使。」他就把奉劉大人之命拿鐘老叔的話說了一遍,然後把劉大人的票掏出來,與金六瞧了瞧。金六說:「既然知此,等我進去,把傢伙拿開,二位一個將門堵住,一個進內去動手,我在裡相幫。」周成說:「多多借光咧。」
金六說:「老弟,你說的那去咧!咱們都是一樣,一筆寫不出倆衙役來。」說罷,他們進了屋子。眾公,要是別處的差人來起差使,必得到縣裡掛號。這不用,可怎麼說呢,句容縣離江寧府才六十里地,還算是劉老大人的屬下。承差要到了州縣的衙門,還都是以「上差」稱之,所以不用掛號。書裡表明,言歸正傳。
再說馬快拿起色盆子一拉,說:「列位,這麼著,歇歇,喝盅酒再擲。」眾位明公想理:贏家不理論,巴不得散了呢;輸家未免就著急,說:「金六哥,才擲熱鬧中間,這會喝的什麼酒呢!」說話之間,府差周成走進來,打袖子之中,把繩也拿出來咧。來到鐘老跟前,嘩啷,項上一套,不容分說,把疙疸子拿出來,也插上咧。鐘老一見,怪叫吆喝,說:「這是怎麼說!為什麼勾當?在下並未犯法啊!是咧,抓賭來咧,要叫我打賭博官司,這倒使得。這麼著罷,把他們齊大呼的都誑上一場,官司我是打定咧,見了天再說。要想我的亮嗎?說個家裡口頭語你聽:『餡餅刷油--白饒不值。』外帶著『煤黑子打秋風--散炭』。鐘老叔自幼十幾歲外頭闖交,哥們從無這麼著花過錢,給我這麼大好看。」周成聞聽開言大罵。
承差聞聽衝衝怒,說道是:「鐘老留神要你聽: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蛇鑽的窟窿蛇知道,難道說,你的心中豈不明?要打賭博另日再打,且把這,眼下官司去算清。我們奉,劉大人命令來拿你。簽票標了個通點紅。有罪無罪我們不曉,見大人,當堂各自辯分明。你就是,我們的福星是一般樣,省得我,爺們眼子去受疼。」
周成說罷前後話,鐘老聞聽不作聲,低頭半晌才講話:「上差留神仔細聽:既然是奉票來拿我,國家王法敢不遵?上差想:同姓同名人煙廣,莫非今日錯上了弓?」周成聞聽啐一口:「亮子日的別發暈!是也鎖來不是也鎖,到江寧,去見尊府劉大人。」鐘老聞聽口氣緊,眼望著,馬快金六把話云:「現在有銅錢十七弔,寄放老哥此間存。」復又望承差來講話:「上差留神請聽明:在下廣道交朋友,豈不懂世路與人情。我店中還有錢幾弔,取來好作盤費銀。我和二位把江寧上,大人堂前我去辯明。如要是,一時短變手頭窄,周成就來走一程。拿了去咱們好費用,不過是,略盡在下一點情。難道說,還叫你二位賠盤費?那算我,白聞鼻煙枉交朋!」兩承差,聞聽有亮心歡喜,登時間,那一宗臉上帶笑容。錢能通神真不假,再者是,公門中的爺眼皮兒過鬆。那見有銅,你瞧他沒笑強笑來講話,改過嘴來咧,說:「鐘老叔留神要你聽:依我說來這件事,你不必害怕在心中。雖然票上標名姓,無據無證又無憑。見了羅鍋子和他去頂,大料要不了你命殘生。我倆也是無其奈,他叫西來不敢東。我瞧尊駕是個朋友,自古惺惺惜惺惺。」說罷慌忙站將起,眼望著,金六開言把話云。
周成站起身來,帶笑開言,說:「金六哥,天氣也不早咧,我們倆還要同這一位鐘老叔上江寧府,去見劉大人呢。暫且失陪。」金六聞聽,說:「周大兄弟、朱大兄弟,沒有什麼說的,鐘老叔是個朋友,多多照應罷。」倆承差聞聽,說:「那還用說嗎。」三人站起身來,往外面走,金六送出街門,回去不表。
再說承差、鐘老叔三個人不敢怠慢,及至出了句容縣的城,天氣也就黑上來咧。雖然是府縣相隔不算甚遠,五六十里地,天有三更就來到了江寧府。城門也已關閉咧,只得在關廂裡找了個熟鋪店住了,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三人起來,不敢怠慢,一直進了江寧府的南門,穿街過巷,不多一時,來至府台衙門。恰好正當劉大人才坐早堂,周成說:「朱兄弟,你同鐘老叔在這等等,我進去回話。」說罷,翻身往裡面走,來至堂前,下面跪倒,說:「大人在上,小人奉大人之命,把鐘老叔拿到,現在衙門外伺候。」劉大人聞聽,往下開言,說:「你們從何處將此人拿來?」周成見問,回說把他們上句容縣聽戲、誤入賭博場前後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把他帶將進來!」周成答應,站起身來,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時,把鐘自鳴帶至堂前,跪在下面。劉大人在座上留神往下觀看。
這清官留神往下看,打量鐘老貌與容:滿臉橫肉顴骨暗,重眉兩道襯賊睛。兩耳扇風敗家種,五短三粗像貌凶。
身穿一件光棍套,河南褡包繫腰巾。頭戴一頂黑氈帽,沿邊全是倭假絨。雞腿襪兒土黃布,青緞灑鞋足下登。大人看罷時多會,往下開言把話云:「家住何方哪州縣?或在村中或在城?什麼生意何買賣?已往從前快講明!」鐘老見問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我小人,並無生意與買賣,本家就是在江寧。一雙父母全去世,家業凋零漸漸窮。
我小人,並無三兄與四弟,就只是,有個妹妹叫小青。因我小人無家眷,我妹妹,跟著我表妹把人成。雖然貧窮多守本,奉公守分不敢亂行。今不知犯下什麼罪?差人拿我上綁繩。望乞青天從公斷,覆盆之下有冤情。」劉大人,座上聞言衝衝怒:「膽大囚徒要留神!花言巧語不能夠,立時叫你見分明。暫且帶下囚徒去--」下面青衣應一聲。
忠良座上開言叫:「值日承差要你聽。」言還未盡人答應,堂下面,跪倒承差叫王明。大人上面來講話:「王明聽差莫消停。速速快到東街上,土地廟東邊在道東,緊對街門有棗樹,石灰門樓一抹青。門上貼著符一道,那一家有個女俊英。速傳女子將衙進,本府當堂問個明。」王明答應翻身去,再表忠良幹國卿。吩咐留且將堂退,少時間,把那女子傳來問個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43:56
第九回 遞冤狀民女上公堂
劉大人座上吩咐:「暫且退堂。少時那女子傳來,稟我知道。」下面答應。又想一陣,大人退進屏風去了,不必再表。
且說承差王明,奉大人之命,去傳東街上的富全之妻進衙問話。他不敢怠慢,邁步如梭,逕奔東而來。不多一時,來到土地廟,舉目一瞧,果然南邊有幾棵棗樹;又往北一看,真有個青石灰小門樓。看罷,走到門樓底下站住,往上一看,果然門上貼著一道黃符。王明看罷,說:「罈子裡吹不噔--有音。
劉羅鍋子怎麼知道這個底細?莫真的他有些個鬼谷麻糖的,倒要小心。」說罷,用手拍門,叭叭連聲響亮。
且說佳人白翠蓮,房中正坐,忽聽門聲響亮,說:「青兒,你去瞧瞧,有人叫門,只怕是你姐夫他們回來了。」眾位明公想理:這個小家主兒的院子可有多深?白氏屋內與青兒說的話,承差王明在街門口站著,白氏的言詞句句他都聽見咧!心中早有鬼吹燈咧!
且不說王明在門外等候,且說青兒聞聽他姐姐之言,不敢怠慢,邁步翻身,兩隻鯰魚腳,唧哩咕咚來到了街門的跟前站住,望外開言,說:「誰拍我們家門哪?」承差王明說:「我呀!給你們家大爺帶個信來咧。」青兒聞聽,說:「等等罷,我去告訴我姐姐去。」說罷,高聲往裡跑,說:「姐姐,我姐夫他們帶了信來咧!」白氏聞聽,說:「既然如此,把那一位請進來見我。」青兒翻身往外走,來到了街門以裡站住,眼望承差,開言說:「那一位大爺,我姐姐請你哪,裡頭坐著呢!」說罷,青兒在前,承差在後相跟,登時來到屋內坐下。白氏說:「青兒,倒茶。」青兒答應一聲。
且說承差觀看那女子容貌,是怎生的打扮。
承差王明留神看,打量佳人俏芳容:烏雲巧挽真好看,發似墨染一般同。兩耳藏春桃環佩,杏眼秋波水靈靈。芙蓉粉面丹霞嫩,小口櫻桃一點紅。兩道蛾眉如新月,因開口,瞧見那糯米銀牙在口中。十指尖尖如春筍,玉腕上,兩個鐲子繞眼明。萬卷書文兒別住頂,旁邊插著一丈青。
腰如楊柳迎風舞,金蓮三寸繡鞋紅。雖然是,渾身上下穿粗布,那一宗,雅淡梳妝動人情。說什麼西施王嬙女,貂蟬要比也不能。王明看罷直了眼,歪著脖子不轉睛,腹中暗自來說話:「這一個,小樣兒真可人疼。但得與我成夫婦,『救苦觀音』念萬聲,辭了差使家中坐,要想我出門萬不能。」女子觀瞧這光景,不由怒氣朝上攻,說道是:「既有書信拿來看,兀自發呆主何情?」王明心中正打算,忽聽女子把話言。半晌還過一口氣,帶笑開言把「娘子」
稱:「奶奶留神聽我講,有個字帖一看你就明。」說著懷中掏出票,劉大人,硃筆標了個通點紅。女子接過從頭看,就只是,人命干連那一宗。上寫著:「速傳白氏進衙中,本府立等問分明。」佳人瞧罷遞過去,說道是:「大人票到我敢不遵?上差少容奴打點,一同進府辯分明。」佳人說罷不怠慢,梳妝匣,取出一塊帕烏綾,兩手一抖頭上戴,回手把,素羅白裙繫腰中。收拾已畢又講話:「上差留神請聽明:略容片時奴寫狀,刻骨難忘爺上情。」
白氏佳人說:「上差少容片時,待奴寫一張鳴冤的狀詞,好一同進府見大人鳴冤。」承差這一會貪看女子的貌美,巴不得多看一會兒再沒有不依的咧。說:「娘子,既然如此,就快寫罷。」
女子聞聽,慌忙打妝奩之內拿出筆硯,放在桌兒上面,研得墨濃,添得筆飽。白氏提筆,唰唰唰,連真帶草,頃時之間寫完了狀子,掖在袖內。王明在一旁觀看,樂了個事不有餘,說:「不但美貌無雙,而且一筆的好字,真真的少有。像我王明,活了這麼三十歲,今我才開了左邊的右眼咧!」忽又聽那女子開言說:「上差,咱也走罷。」王明聽說,無奈何,他才站起身來,故意要威唬這女子哀憐央求於他,他這心眼裡才一樂,要美這麼一美,故意的「唏留嘩啦」,把鎖子掏將出來咧。說:「娘子,把這個東西略戴一戴。」
劉大人並無叫他鎖拿,他心裡想著叫白氏佳人央求他,他好送個空頭人情。那知這女子深明大義,絕好的才智,瞧見票上寫著「傳喚」,並不是鎖拿,這如今差人要把他上鎖,就知道是公差的假局子。女子想罷,眼望王明講話,說:「上差,把鎖遞與我,奴家自己戴上就是了。王法敢不遵嗎?」王明聞聽,拉不回鉤咧!只得遞過去了。
佳人接過,自己戴上,這才邁步翻身,出門而去。白氏回頭說道:「青兒,好生看守門戶,奴家進府見大人鳴冤。」青兒答應,不必再表。
且說承差王明,帶定白氏佳人,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了府台的衙門。王明打進稟帖,劉大人聞聽把白氏傳來咧,立刻升堂。剛然坐上,忽見承差王明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把東街上土地廟東邊那女子傳到咧。回大人得知。」劉大人座上吩咐:「帶將進來!」「是。」王明答應,翻身出衙而去。
來到女子的跟前站住,帶笑開言,說:「娘子,見官府咧,須把這鎖摘將下來,好跟我去見大人哪。」白氏聞聽,說:「上差,私下開鎖可不能。等著我見了你們大人再說就是咧。」王明聞聽女子之言,說:「乾媽呀,叫你今可頑著了我咧!」說不的,只得帶進他去。說罷,王明在前,女子在後,進角門,登時來到堂前。佳人跪在下面,承差打千說:「小的王明,把白氏女子傳來。」
劉大人上面一擺手,王明站起一旁伺候。忠良座上留神往下一看,瞧見是戴著鎖,大人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叫你傳喚,為何戴鎖呢?」王明說:「回大人,他要戴嗎。」忠良又眼望女子,講話說:「你為何要戴鎖呢?」女子見問,說:「大人在上,差人調戲奴家,奴家不允,他就把奴鎖上咧。」
劉大人聞聽,衝衝大怒,說:「好一個可惡的奴才!」吩咐:「把王明拉下去,重打四十!」這一聲答應,不容分說,把王明拉下去,按在丹墀,把眼子打得是一撮一撮的,把他的那股窮色,也打回去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女子這形容:一條烏綾頭上罩,素羅白裙繫腰中。蛾眉緊鎖帶煙柳,雙膝跪在地平川。
年紀未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年輕。大人瞧罷時多會,認得是,算過命的女俊英。座上開言朝下問:「那女子,抬起頭來看分明。你的事情我知曉,這內中,幾條人命不非輕!」白氏聞聽抬頭看,認得是,算命羅鍋那先生。就知道,大人改扮去私訪,忠良報國為民情。佳人看罷不怠慢,磕頭盡禮在平川,說道是:「犯婦無知瞎了眼,望大人,貴手高抬把我容。」說著掏出那冤狀,十指尖尖雙手擎:「望大人秉正從公辦,犯婦女,並非怕死赴幽冥。
但只是,兒夫上了句容縣,未回轉,他不曉其中就裡情。
奴有心,昨日就要尋自盡,怕的是,夫主回家撲個空。奴死也是含冤鬼,被這囚徒把我坑。內中情由難出口,大人瞧狀自然明。」忠良聽罷前後話,眼望那,左右開言叫一聲:「快些接狀本府看,好辨那,渾者渾來清者清。」書吏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下行。接過女子那張狀,劉大人,用手接來看分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6 02:46:31
第十回 貪錢財鐘凶害親朋
劉大人接過那張白氏的狀詞,閃虎目觀瞧,上面寫的雖是草串倒也真著,看是何等言詞。
清官座上留神看,字雖了草寫得真。上寫著:「具呈犯女白家婦,翠蓮乃是我的名。奴家夫主本姓富,二十七歲在年輕。不幸公婆早去世,奴夫主,下無弟來上無兄。
並無經商與買賣,所仗種地務莊農。地主姓王叫王六,跟他舅舅在北京。每年九月將屯下,起租來,坐落卻在我家中。誰知道,賊徒王六心不正,奸賊暗用計牢籠。瞧見犯婦容貌美,他暗自,設下牢籠萬丈坑。這天三人同飲酒,就有奴家親表兄,商議著,句容縣去作買賣,王六拿本作經營。第二天,倆人起來不怠慢,夫主與表兄上句容。剩下王六家中住,這囚徒,萬惡滔天了不成,黑家暗用蒙汗藥,犯婦中了計牢籠。撥開屋門走進去,奴家昏迷在夢中。
萬惡的囚徒真可惱,硬行強姦不肯容。以至犯婦明白了,大人哪,生米已把飯做成。奴家有心尋自盡,作鬼含冤也不清。千思萬想尋妙計,要害王六命殘生。奴家假意將賊順,他與奴脫逃要上北京。我們私行離家下,奴預備,一把尖刀在腰中。上元縣北關去下店,假說是夫婦人二名。
打發囚徒睡下覺,不多時,外面梆鈴打三更。奴家見他紅了眼,我還豈肯容留情?又怕奴,力小身微刀無力,殺不死賊人有禍星。所以才,對準心口只一下,王六一命赴幽真。奴的冤仇也算報,就把奴,萬剮千刀也願情。這是已往大實話,半字虛言天不容!」劉大人,座上聽罷留神看,往下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看罷白氏的狀詞,往下開言,說:「白氏,既然如此,你是半夜之中將王六殺死,店門豈有不關之理?你又如何出店?」白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那一夜有兩輛布車,也下在此店中。又因他五更天趕早,店家開門,所以犯婦才混出店外。」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復往下吩咐:「把鐘自鳴帶上來!」「是。」下面之人答應一聲。
不多時把鐘自鳴帶到堂前,跪在下面。劉大人座上,眼望白翠蓮講話,他老人家用手把鐘自鳴-指,說:「白翠蓮,你去上前看來,認得這個人不認得?快去認來。」白氏聞聽,不敢怠慢,翻身站起,來到鐘自鳴的跟前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他表兄。
這會也顧不得回大人話去的,說:「老哥,你同你妹夫上句容縣,怎麼光自你回來咧?你妹夫怎麼不來呢?未不知你又辦何事,來到公堂?」鐘自鳴聞聽,說:「表妹呀,我那妹夫早家來了好幾天咧,怎麼倒來問我呢?」二人在下面說話,
劉大人在上句句聽得明白,就知道既有此人必有緣故。眼下白氏的男人又不知去向,定是鐘老圖財害命。怪不得鐘不撞自鳴,原來是這囚徒的身上。大人想畢,在座上故意的一聲斷喝,說:「白氏,你到底認得不認得?」白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這就是同奴夫主上句容縣去的我表兄。」
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復又往下開言講話,說:「鐘自鳴,白氏之夫富全,你們倆一同去,為何不一同回來?這是什麼緣故呢?」鐘老兒見問,說:「回大人:我妹夫說家中有事,他就先回來咧。小人遇見了幾個朋友,留小的住了幾天,因此我小的來遲。」
大人聞聽,說:「你這話說得倒也有理。抄手問賊,如何肯招?」吩咐左右:「與本府夾起來再問!」「這!」下面一齊答應,登時把夾棍拿來,當堂一撂,響聲震耳。鐘老觀瞧,把魂都嚇冒了!自己思想說:「聞名這個羅鍋子,就是蘇州蛤蟆--南蟾難纏。再者,我害命又是真,有心不認,枉自皮肉受苦,倒不如早早招承,留下他娘的這兩條好腿,就是作鬼,到了陰間裡搶個江水喝,我比他媽的跛鬼跑得也快些。」也是命該如此,想罷,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不用夾,我小人、小人招了就是咧。」劉大人在座上聞聽,微微冷笑,說:「招將上來。」鐘老向上磕頭,說:「大人容稟。」
鐘老兒下面將頭叩:「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姓鐘江寧住,鐘老原來是小名。還有王六人一個,在先他也住江寧。他的那,一份家財全花盡,後來投親上北京。有他個,娘舅現在前門外,金魚池內開窯子,算他是個大財東。王六在那擋過橫,後來發財上金陵。在這置了幾畝地,年中他來把租價清。前者九月將京下,住在富全他家中。瞧見我表妹生得美,王六定了計牢籠,驀地與我同商議,一心要,圖謀白氏女俊英。事成謝我銀一百,我小人,一時之間心不明。我說『此事怎麼辦?富全未必肯依從。』王六聞聽小人話,他說是:『有條妙計在其中:明日三人同飲酒,假說商量作經營,就說我拿銀五百,搭伙同心把利生。
句容有座小酒鋪,就說是,人家要倒我財東。』叫我誆他去瞧看,半道要他命殘生。先給我銀二十兩整,事完之後再找零。富全上了我倆的當,第二天一同上句容。大道之上難動手,來往不斷有人行。無奈同到句容縣,下在西關客店中。第二天,誆他出店閒去逛,到了荒郊野外中。漫窪裡偏有窯一座,誆他進去看分明。他在前面我在後,他不防,一條繩子套在他脖項中。往後一背難禁受,他的那,手又刨來腳又登。不多一時斷了氣,我才把他放流平。小人舉目留神看,可巧窯中有個坑。我小人,就把富全扔在坑,上邊又用浮土蒙。我只說,此事神鬼不知曉,誰知道大人有才能。也是我,暗損陰德天不佑,死後江寧留罵名。
這是小人真實話,但有那,半句虛言天不容。」鐘老言詞還未盡,這不就,氣壞一邊女俊英,用手一指開言罵:「殺剮囚徒了不成!你竟是,人面人皮畜生種,衣冠禽獸一般同。」佳人言詞還未盡,忽聽那,劉大人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6:59:25
第十一回 萬人愁霸搶民間女
劉大人座上開言,說:「鐘自鳴,我把你這萬惡的囚徒,因為你圖財害命,為二十兩銀子,弄了兩條人命!地主王六這小子,死之有餘,殺得好,很該殺。但只是富全無故喪命,令人可慘。」大人說罷,又叫:「白氏。」「有,犯婦伺候。」大人說:「你雖然是持刀殺人,應該償命,奈因你夫主無故遭凶,你又被囚徒暗欺,其情可寬。鐘自鳴圖財害命,又助惡行奸,罪加一等,應當剮罪。地主王六,無故謀奸良人之婦,又計害人命,死之有餘。」大人判斷已畢,又叫白氏:「暫且回家,等候領屍,埋葬富全的屍首。從今以後,好生緊守閨門。去罷。」
白氏叩頭謝恩,出衙回家不表。再說劉大人隨即派了江寧的知縣,帶領兇手刨驗屍首,交與白氏領去葬埋。誰知白氏葬埋他夫主之後,也就自盡而亡。劉大人將這件事啟奏乾隆老主。在位明公有到這此處,知道到而今白氏的牌坊現在,書裡表過。
再說劉大人吩咐:「提上元縣的知縣問話。」承差答應,翻身下堂。不多時,把上元縣劉祥提到,當堂行參拜之禮,在一邊站立。劉大人堂上開言,說:「上元縣令。」知縣說:「卑職劉祥伺候。」大人說:「你知罪麼?」劉祥說:「卑職庸愚無才,在老大人台前領罪。」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座上開言。
這清官座上開言道:「知縣留神要你聽:既然初任將官做,必須要把百姓疼。常言道,官為父母民為子,豈可貪贓留罵名?再者是,人命關天非小可,屈打成招也忍行?
若不虧,本府當堂親審問,豈不就,屈死良民李店東!你的德行今何在?怎麼想為官往上升?坑民猶如父殺子,我問你:你養兒女疼不疼?不看你十年窗下苦,立刻摘印要考成!以後為官要勤慎,一秉丹心與主盡忠。本府方才說的話,隨你愛聽不愛聽,再有一遭犯到我的手,管叫你,腦袋瓜子長不成。」知縣聽罷渾身戰,嚇得他站著出了恭。
只聽叭啦一聲響--他鬧了一褲子屎,江寧府堂上臭哄哄。
大人吩咐回衙去,劉知縣,磕了頭連尿帶屎往外蹭。清官上面又吩咐:「快提店家到堂中。」下役答應往外跑,不多時,帶進店家跪流平,不住只把響頭叩:「青天大人在上聽:若不虧,公祖從公細斷此,焉有小人命殘生?民子無可以為報,願大人,位列三台往上升。」忠良開言往下叫:「李有義留神要你聽:與你無罪休害怕,皆因那,上元縣無才你受屈情。從今回家要謹慎,安分守己作經營。」有義當堂將頭叩,千恩萬謝轉回程。劉大人,判斷上元頭一宗,轟動金陵一座城。有義回家不必表,再把那,幹國忠良明一明。
劉大人堂事已畢,吩咐點鼓退堂。下役答應一聲,鼓響一陣,大人退進屏風去了。到了內書房中坐下,張祿獻榮,茶罷擺飯。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不多一時,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大人起來淨面更衣,茶飯已畢,立刻升堂。閃屏門,進暖閣,升堂位坐下。下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才要斷未結的民情,忽見從角門內慌慌張張走進一人,來至堂前跪在下面,手舉呈詞,說:「大人在上,民子有屈情冤枉,叩求青天大人與小民做主。」說罷,叩頭在地。劉大人聞聽,吩咐兩邊:「接狀詞上來。」書吏答應,翻身下堂,把那人的狀詞,接來遞與忠良。忠良大人接過,舉目觀看。
清官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清。上寫著:「小的民人周國棟,家住江寧府正東。村名叫作周家務,離府不過十里零。小人跟前有一女,奶名叫作周月英。今年才交十六歲,還未出嫁在閨門。府西北,有一座王家的鎮,那村中,有我小人一親朋:姓王名叫王自立,是我小人的親岳翁。王家鎮,四月初一香火廟,來接小女周月英。那時節,打發我小舅子人一個,來到周家務我家中。收拾已畢同他去,接去小女周月英。小人的,女兒騎驢頭裡走,後跟我小舅叫王洪。此去路過十里堡,那村中有個惡棍廣行兇:姓徐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就是他的名。小的的女兒打他門前過,徐五瞧見不肯容。攔住毛驢硬動手,搶去女兒周月英。王洪嚇得回來跑,來到我家把信通。小人聞聽無其奈,只得在,大人台前把冤鳴。望乞青天與民做主,速拿徐五進衙中。小民無可以為報,願大人,位列三台往上升。」大人看罷狀詞話,腹內暗說「了不成!」
有人說,你這個書說離了。而今我國大清,焉有這樣不法之徒?你淨是撒謊。回明眾位明公的大駕:乾隆五十五年,打南邊拿過一起英雄會。這一會,共十八個人,個個全都有綽號。
為什麼拿他們呢?眾位明公想理:他們所做所為的事情,要是瞧見人家的婦女好,說搶就搶;要瞧見那一家富足,硬去借貸,要是不借,動手就搶。明公想理究情,到而今,我國大清的王法,焉容這般凶徒做惡?所以把他們拿了來,與南邊的百姓除了大害。乾隆爺的聖諭也好,不殺他們,吩咐把他們這十八個人,撥在九門,一個門頭上二個,每人每一面枷號,重一百三十五斤,釘槽木欄。平則門這兩個,一個叫花刀苗四,一個叫立地太歲喬七;宣武門這兩個,一個叫黑虎王貴,一個叫金翅大鵬鳥徐虎。這個徐虎就是萬人愁的當家姪兒,方才周國棟告的就是。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且說劉大人看罷這狀上面的言詞,說:「竟有這樣無法的惡棍!本府要不早除,恐怕此處民受害非淺。」大人想罷,往下開言,說:「周國棟。」「有,小民伺候大人。」大人說:「你暫且回家,將呈詞留下,等三日之後,把徐五傳來,當堂對審對詞,但有一句虛言,管叫你難討公道!」「是。」周國棟叩頭答應,下堂出衙,回家不表。
再說劉大人,才要退堂,忽見打角門以外,又進來了老少三人:一個個是淚眼愁眉,手擎狀詞。來至堂下,一齊跪倒,說:「大人在上,小民等有無限的冤枉,望乞青天與小民做主。」說罷叩頭在地。劉大人一見,吩咐:「接狀上來。」「是。」
這手下的人不敢怠慢,將他們三個人的狀子接過來,遞與大人。
大人拿起觀看清官座上留神看,呈詞上面寫的真。大人看罷多時會,故意的眼望三人把話云:「你們呈詞我看過,告的都是姓徐人。本府的堂前從實講,再把那,惡棍的行為對我云。
但有一言虛假處,立刻當堂打斷筋!」三人見問將頭叩,「大人」連聲尊又尊。這個說:「小的名字叫劉五,離城八里有家門。村名叫作黃池鎮,小人就是那村民。府城北邊十里堡,這村中,有個惡棍特欺人。橫行霸道無人惹,手下豪奴一大群。惡霸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外號兒就是此人。瞧見我的房屋好,假契一張,說小的借過他的五百銀」劉五言詞還未盡,那個開言把話雲,說道是:「瞧見小民田地好,硬割在家坑小民。」那個說:「小人因為把租欠,打死我爹叫狗吞。」三人言詞還未盡,這不就,氣壞忠良劉老大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0:50
第十二回 巡撫子仗勢逞豪強
清官爺在座上聞聽他三人的言詞,與呈詞上一毫不錯。忠良說:「你等暫且回家,五天後聽傳候審。」回家不表。
且說大人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眼望張祿,開言說:「你出去把書吏和英傳來,本府立等問話。」小廝答應,翻身而去。不多時,把書吏和英傳進內書房。見了大人,打個千,在一旁站立。忠良眼望書辦,開言講話,說:「這江寧府北門以外,十里堡有個萬人愁徐五,你知道這個人不知道?」和英說:「大人,要提起這個人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他父親徐昆,做過一任雲貴的巡撫,早已去世,膝下就只是這徐五一個。上三年以前,徐五捐了個監生。」劉大人聞聽和英之言,復又講話。
這清官聞聽和英話,啟齒開言把話云:「既然知道他根底,本府跟前快講明。」和英聞聽清官話,說:「大人留神在上聽:要提徐五所為事,無法五天了不成。手下豪奴無其數,個個全有外號名:一個叫鬼頭太歲於文立,一個叫白花蛇鄭青,張三名叫黃蜂尾,孫八外號兒叫鬼吹燈,還有管家於文亮,是個禿子,外號叫金頭蜈蚣大有名。這些人橫行霸道無人惹,大小衙門有人情。前任知府王太守,就是在此人身上把官扔。」大人聽到這句話,不由心中動無名,說道是:「此處離京不甚遠,焉有這般膽大的人!空有文武在此駐,個個裝啞又推聾。我劉墉今日既然接了狀,少不得秉正忠心與主盡忠。這一個四品的知府我不要,定要治倒萬人愁。」清官又把和英叫:「你快把大勇傳來有事情。」和英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把承差叫進書房內,陳大勇打了千兒,一旁站住把話雲,說「大人傳小人有何事?」劉大人聞聽長了笑容。
大人說:「陳大勇,本府瞧你是一條好漢,再者,你又是科甲出身,又做過一任送糧千總,本府瞧你這個人又耿直,又義氣,本府待你比別人如何?」陳大勇聞聽劉大人這個話,又打了個千,說道:「大人的恩典,小的深感。但有用小人之處,就是潑湯赴火,萬死不辭!」忠良聞聽,不由哈哈大笑,說:「既然如此,聽我吩咐。」
這清官眼望承差講話:「大勇留神你要聽明,本府如今要去私訪,為的是硬搶婦女這件事情。惡棍名字叫徐五,『萬人愁』就是他的名。家住城北十里堡,這惡棍大小衙門能。前任知府他弄掉,乾隆御筆親點我劉墉。我今要到十里堡喬裝改扮訪民情,未不知你可敢保我,無事無非轉江寧?但能除惡圓民案,本府保舉你個前程。」陳大勇聞聽忠良這一席話,一旁開言把話云:「別說一個賊徐五,就有仨倆也稀鬆。不是小人說大話,敢保大人走一程。」
忠良聞聽心歡喜,眼望張祿把話雲,說道是:「快些將我便衣取,我今要去訪民情。」張祿聞聽不怠慢,開皮箱,把大人包袱手中擎。放在牀上打開看,原來是,衣服鞋襪在其中。有一件繭綢袍子年代久,未必當出二百銅。皂布夾套精窄袖,渾身全是小窟窿。白布夾襪口袋同,大裝粗布倒也精。皂靴一雙足下登。還有一件白布衫,裡面有袋紮腿帶,兩塊毛竹底下橫。復又留神仔細看:還有一本《百中經》。承差瞧罷多時會,好漢心中也已明:必定要把先生扮,摟局賣當講《子平》。陳大勇正然心納悶,忽聽大人把話云。
劉大人說:「陳大勇。」「小的伺候大人。」忠良說:「今日你既然保我前去私訪惡人徐五的消息,本府改扮個算命先生,你把這個衣服換上一換,才好下的去呢。休叫惡人看破,反倒不便。你在那遠遠跟隨,暗自保護本院,休露形跡。」「是,小的知道。」大人說:「你也就改扮罷咧。此出速快為妙,回來打後門而進,休叫外人知道。」陳大勇翻身而去。
再說劉大人並不怠慢,站起身來,將自己身上衣服脫下,擱在一旁,張祿收起。大人先就將白布夾襪、青布山東皂穿上,又把那個粗布白布棉襪穿上,然後將六十六文錢繭綢袍子與那個是青布粗夾褂子穿上咧。把那一頂磨了邊、補著頂子、纓子發了白的秋帽兒也戴上咧。用那個藍布小包袱,將那塊毛竹板和那一本《百中經》,也包上咧。諸事已畢,剛然坐下,忽見陳大勇走將進來。劉大人舉目觀瞧他是個怎麼改扮。
清官舉目留神看,打扮承差改扮形:纓帽摘去把氈帽戴,袍套不見少威風。身穿一件粗布襖,一條褡包繫腰中。
足下是,藍布鞋來土黃布襪,不見靴子足下登。原來是鄉民的樣,還有那,一扦糞叉手中擎。劉大人,看罷不解其中故:「手拿此物主何情?」承差見問腮含笑,說「大人留神在上聽:我小的,空手相跟怕人看破,假裝撿糞不露形。」忠良聞聽心歡喜,說:「就是如此這般行。」大人說罷往外走,張祿說:「藍布包袱手中擎。」爺仨並不朝前走,逕奔後門快如風。轉彎抹角來得快,後門不遠面前存。
小內廝,慌忙開放門兩扇,劉大人,接過包袱往外行。承差後面緊跟定,官役兩個要訪民情。忠良回頭頻囑咐:「張祿兒,諸事留神要用心。」小子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內廝關門不必表,再把忠良明一明。邁步當先朝前走,承差後面撿糞行。穿街過巷急似箭,頃刻間,出了江寧一座城。一心不上別處去,逕奔十里堡大路行。大人走著心犯想:此去難定吉共凶。倘要惡人來看破,有大不便在其中。說不得,仗主的洪福臣的造化,我劉墉,憑命由天闖著去行,就是龍潭並虎穴,劉某也要看分明。此來不訪真情事,怎與黎民把案清?劉大人,思想之間抬頭看,十里堡就在眼下橫。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1:45
第十三回 除惡少知府察賊宅
且說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十里堡,進了村頭,舉目一瞧,路東有一座茶館。大人瞧罷,走將進去,揀了個座兒坐下。跑堂兒一見,不敢怠慢,慌忙倒了茶來。忠良一邊吃著茶,一邊側耳聽眾人說閒話,暫且不提。
且說後面的承差陳大勇,瞧見大人進了十里堡路東那一座茶館,好漢觀瞧,並不怠慢,隨後也進了十里堡的街,在路西裡有個關了的舖子,雨搭排子底下,坐著吃煙等候,不表。
單說劉大人一邊吃著茶,一邊側耳留神,細聽眾人講話。
忽聽東邊那個桌上有兩個說笑,自見東邊坐著那個人,向西邊那個人說:「老三,你聽見咱們這昨日那個新聞沒有?」西邊那個人就問說:「什麼新聞?」那個人說:「就是咱們這北頭住的,萬人愁徐五太爺他家裡,淨小女人有十三四個,自有多的。
他心裡還不足,昨日個騎驢的女子,打東往西而走,有個十七八的小伙子跟著。本來的,那個小模樣子長了個茂高,剛到徐五太爺的門口,可可的被這位爺出來看見咧。不容分說,大伙把個女子搶進去,嚇得那個伙子往回裡好跑。你說,這不是無法無天?」西邊那個人說:「你只知其裡,不知其外。提起這個徐五太爺,你也不知他底。他父親叫徐昆,做過一任雲貴的巡撫,告老帶職還家,膝下就自徐五一個。後來他父一病而終,掙下的良田千頃,家財萬貫,府縣之中很有臉,連咱們這總督大人,他都有個穿往。徐五兒倚仗著這個勢力,橫行霸道,無所不為,無所不干。他還有一身的好本事,全掛子的武藝,手使兩柄雙拐棍,有這麼三五十個人也不能到手。他還有個盟弟江二,外號叫作滲金頭,這小子更硬梆,手使兩把雙刀,也可以招架個三幾十個人。你想,誰敢惹他們?私下講打罷,不是他們的對手。你說是打官司罷,好,更打的他們的叫兒裡咧。
別說你我,咱們這裡前任的知府王大老爺怎麼著?不是收了告他的狀子了嗎?王大老爺派了幾個差人拿他去了。這一拿,扣的缸兒裡去咧,叫徐五爺把差人吊起來,打了個啃土。後來聽見說,差人們倒磕了回頭,徐五爺才把他們放了。你打量光放了差人就依了這件事咧嗎?厲害之呢!暗裡回鄉的弄了個人情,把一位王老爺弄得家去抱孩子去了,把個官也丟咧。聞聽說新近升來的這位知府,說是乾隆爺御筆欽點。這位爺外號叫劉羅鍋子。這位老大人,大大的有個聽頭兒。不怕勢力,業已到任這麼些日子了,怎麼總不見他老人家個動靜?莫非也怕徐五的勢力不成嗎?」那個人說:「這是什麼話呢!這會的世道,誰沒有個鼻子耳朵?劉羅鍋子豈不知道前任的知府叫他弄丟咧嗎?
他還敢惹他?他要惹惱了徐五爺,徐五爺弄個手法,劉羅鍋子也是家去抱孩子去咧!」劉大人在旁邊吃著茶,聞聽這個話,把位清官老爺的個肚子,氣了個一鼓一鼓的,腹內說:「罷了,罷了,真正的可惡!」大人正然發狠,忽聽那西邊也有人講話。
這清官側耳留神聽仔細,紛紛不斷話高聲。這個說:「咱們這江寧的官難做,須得隨脫加人情。」那個說:「前任的知府王老爺,他與徐五爺拉硬弓。」這個說:「王知府,那有徐宅勢力大?一封字兒治得回家抱孩子。」那個說:「提起徐宅真厲害,橫行霸道了不成。」這個說:「徐五要瞧見好端女,當街拉住硬上弓。」那個說:「憑從他人行萬惡,此處的官員裝耳聾。」這個說:「聞聽這位新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到江寧。」那個說:「外號叫劉羅鍋子人人贊,官諱名字叫劉墉。聞聽說,這位爺的根子硬,不怕勢力斷事清。也已到任有幾個月,怎不見,惹一惹十里堡的徐監生?劉羅鍋子必定也是害怕,他也是,各保身家不盡忠。素日的清名全是假,過耳之言不可聽。劉知府,那有徐宅的手眼大,大管家,於禿子,皺皺眉頭他的知府扔。」劉大人聽罷前後話,這不就,氣壞忠良人一名。
劉大人聞聽眾人這一片言詞,氣了個目瞪癡呆,腹內說:「罷了,罷了。徐五爺果然萬惡非常。本府要不拿了這個惡棍,此處的子民受害非淺。」說罷,大人站起身來,會了茶錢,邁步出了茶館,把毛竹板打了個連聲響,口內吆喝:「算靈卦呀,算靈卦呀!」忠良這才朝前所走。
這清官吆喝忙邁步,大人一直向前行。卦板敲得連聲響,口內吆喝講《子平》:「周易文王馬前課,六爻之中定吉凶。《麻衣神相》分貴賤,善斷富貴與窮通。大運流年瞧月令,嫁娶合婚我也能。淨宅除邪咱也會,斬怪捉妖大有名。」劉大人,本事有限剛口硬,一邊吆喝一邊行。按下大人吆喝走,再把那,吃煙的承差明一明。瞧見大人出了茶館,他也就,站起身來不消停。糞箕兒慌忙拿在手,搭搭訕訕後跟行。按下承差陳大勇,再把那,為國的忠良明一明。吆喝邁步朝前走,猛抬頭,一座大門眼下存。門前兩棵大槐樹,騾馬成群鬧哄哄。門下放著兩條凳,那上邊,列位豪奴十幾名。大人正把賊宅看,忽見那,大門內,跑出個小小子把話明,用手一招把先生叫:「快來罷,我們爺要講講《子平》。」忠良聞聽不怠慢,邁步慌忙往前行。
來到門口剛站住,有一個家奴把話明。劉大人剛到大門以前,還未站住,又見一個家奴站起身形,眼望著叫大人的那個小小子,講話說:「八十兒,你進去罷,等著我把這位先生領進去。」回:「是咧!」那個小子答應一聲,翻身往裡而去。且說方才講話的這個家奴,姓趙名六,外號叫白花蛇。這小子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先生,我有句話先告訴你,一同進去,見了我們爺,可要小心著。」大人聞聽家奴之言,說:「多承指教。」說罷,家奴趙六帶定忠良,往裡面走。劉大人一邊裡走,一邊裡留神觀看。
清官這裡留神看,進了賊宅廣梁門。繞過照壁是甬道,裡邊款式不尋常。東西廂房分左右,正當中,安著屏風四扇門。清官爺,跟定趙六往裡走,進了二門細留神:五間大廳在迎面,漢白玉台階恰似銀。再往裡瞧看不見,不知道,後面屋房淺與深。趙六兒,不肯把大人朝後帶,大廳東邊有個角門。一直穿過往東走,另有座,小小的書房可愛人。門上貼著一副對,字字清楚寫得真,左邊是:「懶去朝中登金闕」;右邊是:「逍遙林下勝朝臣」。橫批是:「萬古長春」四個字。門裡邊,異草奇花栽滿盆,劉大人還未將門進,白花蛇趙六開言把話雲,說道是:「你在此處等一等,我好進去見主人。」忠良答應說「知道」,趙六邁步就翻身。站在門分朝裡看:天棚搭在當院中,上好魚缸當中放,青花白地可愛人。還有那,金毛小犬汪汪的咬,銅鈴掛在脖項中。只聽裡面雀鳥哨,唧留紮啦各樣音。大人看罷忙邁步,溜進書院一座門。忠良站在台階下,往裡舉目細留神。則見那,正面坐定人一個,年紀不過在三旬。
五短三粗中軸漢,孤拐臉上帶青筋,西瓜皮兒小帽頭上戴,大紅穗子在上邊存。身穿一件細麵襖,仔細瞧,寶藍二串時樣花,青緞子坎肩外面套,洋縐的褡包係在腰。腰中帶著子兒表,所為早晚看時辰。劉大人,外面正觀還未盡,忽聽那進去家人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2:25
第十四回 徐大勇夜探虎狼窩
老大人於外面正觀未盡,但見先進去的那個家奴,打一旁走至惡棍徐五的跟前,打了一個千,口尊:「老爺在上,小的奉爺之命,把外邊那個算命的叫了來咧。現在書房門外伺候。」
徐五爺聞聽一擺手,趙六進來,一旁站立。徐五說:「叫進他來。」「是。」趙六答應一聲,翻身往外而去,來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先生,小心著點好。跟我進去。」大人答應,跟定趙六上台階,進門走到惡棍徐五的跟前站住。
列位明公:劉大人按天星下界,乃大清的臣宰,焉肯與惡人行禮?故意的把手向徐五一拱,說:「官長在上,生意人有禮。」徐五這個人,連身也無欠,大大的架子,說:「拿個座來。」「是。」手下人答應一聲,慌忙搬過張椅子來,放在下面。
大人一見,又把手向徐五一拱,說:「生意人謝坐了。」言罷,大人坐下。惡人徐五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先生,你今給我算一個,屬鼠的,八月十五日戌時生。你可細占算占算,眼下目今怎麼樣:」大人聞聽徐五之言,故意地把那小藍布包打開,拿《百中經》看了一遍,說:「官長今年二十九歲,丁亥年、癸丑月、己卯日、己亥時,這內中有天元二德,脾氣呢,暴一點,好比作一張桑木弓,寧折不彎,不懼勢力,也不欺貧窮。
眼下的有點低微,不大順當,過了二十七了,交了四月節,就平安了。」徐五才問話,忽見看門跑將進來,到了徐五跟前,說:「老爺,今有江二太爺拜望,在門外。」徐五聞聽,說:「有請。」「是。」看門答應,翻身而去。去不多時,滲金頭江二進來。徐五迎出門外,帶笑說:「老二來了。」二人往裡面去,進了屋,分賓主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江二才要說話,一抬頭,瞧見劉大人坐在下面。江二把大人上下打量打量,說:「五哥,這一位是哪來的?」徐五說:「算命的先生。愚兄正算,不料仁兄來咧,把我話掇了。」江二說:「很好,五哥你白闖了咧。你認得這個老先生嗎?」徐五說:「老二,你這話從何說來呢?算命要認得不認得何妨?劣兄不認得他。」江二說:「卻原來你把他真當算命的!五哥,拿耳朵來,聽我告訴與你。」
江二帶笑開言叫:「五哥留神要你聽:他本是,金陵城內一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他府江寧。外號叫,劉羅鍋子人人曉,北京城中大有名。他今日,定是假扮來私訪,依我說,多大職分就作精。非是小弟全知道,有了緣故在其中。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中,到了接官那座亭,瞧見他,騎著驢兒來上任,相貌形容我記在心。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改扮算命哄於兄。」徐五兒,聞聽此話衝衝怒,站起來,眼望大人把話言:「你竟是,假扮私行來訪我,要你實說這事情!古有花言並巧語,想出門坎未必能!」劉大人,聞聽惡棍前後話,故意吃驚把話云:「我乃是真正江湖客,豈不錯認知府公?君子想,同姓同名人煙廣,常有同貌與同容。」江二旁邊來講話:「假先生留神要你聽:大料著,新到江寧也不久,焉知盟兄大有名。他的父當初做巡撫,乾隆爺駕下的卿,膝下缺女只一子,就是這,徐五太爺這一人。良田算來有千頃,萬貫家財別當輕。江寧府,大小官員有來往,書吏三班上下通,知府知州全納近,總督還是論弟兄。留神仔細從頭想,豈怕你知府這前程?京都六部親眷廣,又有勢力又有名。依我你今說實話,咱們倒,留下一個好交情。二指大的帖京中去,管叫你,眼下就此往上升。你要不說實情話,想出門外萬不能!」
江二說:「劉知府,你要說了實話,咱們留下一個好兒,大抖徐宅也不算玷辱於你。」大人聞聽江二之言,說:「君子不要錯隊了人。我要是知府,我好應知府,在下豈肯冒稱官長?」
江二聞聽冷笑開言。
江二聞聽微冷笑:「羅鍋留神要你聽:與你善講不中用,你不到黃河不死心。」劉大人,聞聽江二前後話:「君子留神在上聽:賴我江湖是知府,滿腹冤屈難死人。」徐五兒,座上聞聽衝衝怒,往下開言叫一聲:「小廝兒等別怠慢,快把他,帶我後面空房中。暫時且別將他放,要容他,回到江寧又費工。這個想頭真不小,竟到我家訪事情!
靠你是,四品知府能多大?徐某的,跟前來鬧鬼吹燈!」
惡棍越說越有氣:「小子們,快些拿他莫消停!將他帶在空房內,少時等我去問他,非離吊打不招承!」手下人等不怠慢,似虎如狼往上擁。大伙圍住清廉客,拉拉扯扯往外行。穿門越院朝後走,不多時,來到後院空房中。忙把大人接進去,扣上鐐銱用鎖封。眾多家奴來回話,徐五兒,眼望江二把話云:「這如今,雖然將他來治住,鎖在空房不放心。我的主意拿不定,要你斟酌這事情。」江二聞聽來講話:「盟兄留神在上聽:羅鍋子既然來私訪,定是為,昨日那件事一宗。『來者不善』實情話,要容他,回轉江寧了不成。一時粗心不大緊,難保咱們不受驚。依我說,今夜放了一把火,將他燒死空房中,神不知來鬼不覺,大家無事保安寧。」徐五聞聽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
徐五說:「老二,油多捻子粗--滅不了你。就是這麼著罷--」吩咐:「擺酒上來,我與你二爺要沽飲三杯。」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之間,列擺杯盤。二人飲酒不表。
單言大人空房遭難。再說外面的承差官陳大勇,眼瞧大人進了賊宅,等夠多時不見出來,就知凶多吉少,說:「罷了,少不得等至天黑,我捨命暗進賊宅,探聽大人的下落吉凶,再作定奪。」不言承差陳大勇外面等候,再說清官爺劉大人在空房之內,舉目觀瞧,但見那排山柱上有鐵環二個,好像捆人樁一樣,四面並無窗戶。上看,有個小小的天窗兒,雖說是空房一間,原來是惡人的私立監牢。大人看罷,說:「罷了,罷了,也是我劉某赤心為民,遭此大難!」
不言劉大人自吁。且說陳大勇外面等夠多時,太陽西墜,家家秉上燈燭。好漢不敢怠慢,慌忙繞過惡人的宅子後邊,瞧了瞧,牆倒不高,就只是上不去,把個陳大勇急得汗透衣衿。
猛抬頭,瞧見那北角上有一棵樹,黑夜之間,瞧不真什麼樹。
忙來到樹下,瞧了瞧,有一個樹枝杈往南出著,離牆頭有一尺來高。陳大勇看罷,滿心歡喜,說:「我扒牆上樹,何不先上樹,順著南邊那個樹杈上去,再上牆,豈不妙哉!就是如此。」
好漢說罷,站在樹下,兩手扒住樹,連往上一縱一縱的,倒也靈便。不多一時,爬上樹去,又順著南邊樹杈下來,站在牆頭之上,舉目留神仔細觀看。
大勇站在牆頭上,手扶樹枝看分明:惡人宅子真不小,樓台廳堂數不清。不知大人在那塊?少不得,破著死命闖著行。好漢瞧罷不怠慢,順著牆頭一出溜,他就站在地流平。躡手躡腳朝前走,眼內留神耳內聽。走到東頭往南拐,東廂房三間點著燈,裡面有人來講話,聽了聽,都是婦女的音聲。好漢留神房中看,瞧了那,桌案之上列擺新,刀勺碗盞亂縱橫。原來是,惡人的廚房在此處,定有家奴在房中。何不到,他的窗下聽詳細,打聽大人吉共凶。好漢想罷不怠慢,躡足潛蹤往前行。來到窗前剛站住,忽聽那,裡面女子把話明,開言就把姐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昨日搶來的那女子,小名叫作周月英。年紀不大十八歲,五爺求親他不從,把抓口咬來動手,又是掐來又是擰。五爺臉上著了腫,耳朵咬破淌鮮紅。家主羞惱變成怒,立刻要了命殘生。活活把他來打死,無法無天了不成!」忽聽那個把妹子叫:「要你留神仔細聽:今個白日那宗事,叫進個算命的老先生。五爺正然將命講,看門的前來報事情:滲金頭江二來拜望,他與家主是一盟。少爺吩咐說『有請」不多時,來了家主好賓朋。來到書房剛坐下,抬頭看見那先生。看夠多時來講話,望著家主叫『盟兄』:『你可認得這個人?根底未必知得清。』家主聞聽江二的話:『愚兄倒要領教明。』江二聞聽家主問,帶笑開言把話講。說道是:『他本江寧一知府,姓劉名字叫劉墉,外號羅鍋子誰不曉,北京城中大有名。皆因那天我閒逛,無心到了接官亭,瞧見他,騎著毛驢來上任,形容相貌我記得清。所以一見我就知道,他竟是,假扮算命的哄盟兄!』家主聞聽衝衝怒,火起無名往上攻。說道是:『不虧老二你看破,險些中了計牢籠。竟敢膽大來訪我?不怕我徐宅有風?惱一惱怒一怒氣,管叫你回家抱孩童!知府知州懶怠做,用我徐五哼一聲。』說罷吩咐快動手,立刻帶入空房半夜三更一把火,試試誰能誰不能。手下人等不怠慢,推推擁擁往外行。」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3:12
第十五回 為擒賊劉墉暗調兵
且說這個女子有詞:「姐姐呀,鎖在哪屋裡咧?」那個女子說,「就是房北頭往東一拐,挨著馬棚盡東頭那一間。聽見說,敢三更天還要放火把他燒死呢!」
不言二女子房中講話,且說窗外的好漢陳大勇,聽出大人下落,不敢怠慢,慌忙順著黑暗往北而去,登時之間,來到北頭。瞧了瞧,果然西邊是馬棚,往東又走,走不多時,往北一看,東頭那一間,門上有鎖。來到門前,聽夠多時,並無人聲,說:「奇怪呀?」
不言承差陳大勇門外納悶。且說劉大人空房之內,土地而坐,息氣養神。忽聽門外有人說「奇怪」,大人聽見,只當是惡人打發人來盤問於我,竟有這樣惡人!陳大勇正然門外,忽聽裡面有人說話,細聽是大人的聲音,不由滿心歡喜。陳大勇本是武舉出身,做過一任運糧千總,又在年輕力壯。好漢瞧罷不敢怠慢,一伸手將鎖頭抓住,用手一擰,只聽「咯當」一聲,將鎖擰斷,扔在地下。打開鐐銱兒,將門推開。好漢邁步走將進去,低言細語:「大人在那一塊?」劉大人聞聽是承差陳大勇聲音,不由滿心歡喜:「本府在這呢!」好漢聞聽,順聲音走至大人的跟前,用手一摸,大人在就地而坐,慌忙用手攙起:「小的救護來遲,望大人寬怨。不必挨遲,快些逃出賊宅,回轉江寧府,派兵擒拿這賊。這小子全身本領,有個滲金頭江二相幫,萬惡非常。」
說罷,爺倆不敢怠慢,大勇攙著大人出了空房門,順著舊路,來到有樹的那牆下,說:「大人上在小的肩膀上,小的慢慢地站起,把大人送上牆頭去,接下大人,好一同回府。」大人聞聽,說:「是如此。」話不可重敘,照承差之言,把大人送上牆頭,大人手扶那樹枝,怕的是掉下去。且說陳大勇進來的時候,是借樹之力,先上的樹,後又打樹枝杈上上的牆;這如今樹在牆外頭,一點扒頭無有。好漢為難,心生一計,說:「有咧!」把腰裡褡包解下來,把那一頭往牆上扔,搭在那牆頭,低聲開言:「大人,把那頭拴在樹枝之上,我小的好借他之力。」大人聞聽,褡包拴在樹枝,看見大人把褡包拴好,不敢怠慢,手拉褡包上了牆頭,還是拉著褡包溜下牆來,站在平地,望上開言:「大人也拉著褡包下來罷,小的下面接著。」大人拉著褡包往下而落,大勇接下大人。大勇說:「出可是出來,褡包可解不下來咧。」大人說:「不必解他,本府賠你。」說罷,爺倆不敢怠慢,邁步往前所走,逕撲江寧府而來,單提惡人徐五、江二。
按下大人且不表,再把那,萬惡囚徒明一明。徐五、江二同飲酒,商量白日事一宗。徐五說:「今夜三更一把火,插翅難飛無處生。」江二說:「要不虧我來看破,羅鍋子回衙了不成。我今倒有一條計,兩全其美不受驚。也不用,放火將他來害死,糟蹋房子豈不疼?只用十天不開鎖,就知是,鐵打羅鍋活不成。」徐五聞聽心中歡喜:「老二此計賽孔明。」兩個囚徒心歡悅,只飲到,銅壺滴漏鼓三更。
酒闌席散要睡覺,手下之人忙打鋪,兩個惡人安了寢。再把那,大人、承差明一明。爺倆逃出賊宅外,邁步慌忙往前行。黑夜難辨高低路,逕奔江寧大路行。心虛恐怕人追趕,再叫他拿回了不成。大人走著開言叫:「陳大勇留神要你聽:果然徐五多萬惡,『萬人愁』是他外號名。手使兩柄呂公拐,武藝精通在年輕。還有徐五一盟弟,滲金頭江二惡又凶。一見認得是本府,立時鎖到空房中。若不虧你將我救,本府難保不受驚。回衙借兵拿惡棍,與民除害保安寧。」爺兒倆,說話中間來得快,瞧見江寧那省城。
城門業已早關上,「少不得,你到門前將城叫。」陳大勇向門軍說一遍,門軍聞聽吃一驚:「老哥等我通稟去,取來鑰匙好開城。城門都是武職官,都標守備叫王英。」門軍說罷不怠慢,逕撲衙門快似風,來到官衙忙通報,門上之人不消停。邁步慌忙往裡走,宅門梆鈴傳事情,說道是:「劉大人昨日去私訪,帶了承差出了城。十里堡去訪惡棍,為的是搶奪婦女事一宗。」王英聞聽前後話,說道是:「等我本人去開城。」守備說罷不怠慢,忙整衣冠往外行。手下人,急急忙忙跟在後,守備在滴水簷前上走龍。兩個燈籠前引路,逕奔北門大路行。穿街越巷來得快,到跟前,守備吩咐快開城!門軍聞聽不怠慢,手拿鑰匙往裡行。登時開了鎖把閂抬去,閃放江寧正北門。大人與承差往裡走,進了金陵城一座。守備上前將躬打,說「迎接來遲望恕容」。大人一見說「豈敢,有勞貴府理不通。」王英吩咐把坐騎看,兵丁一見不怠慢。
手下人聞聽不敢怠慢,將守備王老爺的坐騎拉過來了。守備說:「大人請乘。」劉大人故意說道:「不好咧,罷了,既然如此,本府還有一事相求:貴府一同到敝署,有事相商。」守備聞聽,說:「卑職遵命。」
論理,知府管不著守備,並非他的屬下,為什麼這麼小心?
再者,劉羅鍋子難纏的名頭誰不知道?他要一惱,不知早起有飯吃,不知晚上就挨餓,故此害怕。書裡表明。
再說劉大人上了坐騎,守備王英把伴當跟班馬要了一匹,跟在大人的後面,穿街越巷,登時來到府衙的門前。陳大勇慌忙跑進衙中,把眾人叫了來迎接大人,書吏才知道大人私訪去咧。再說劉大人進衙,至滴水下了坐騎,守備在衙外下馬,往裡面走,穿堂越戶,來至內書房,分賓主坐下。劉大人說:「貴府,這如今有兩個棍徒,離江寧府北門有數里之遙,地名叫作十里堡,一個叫萬人愁徐五,一個叫滲金頭江二,萬惡非常。
為民辦公案,本府到惡人家探望虛實,不料被惡人江二瞧破--他見過本府。不容分說,立刻鎖在空房內,要三更天一把火把本府燒死。幸虧承差陳大勇暗進賊宅,將本府救出虎穴。
夤夜而來,少不得有勞貴府,速速挑選兵丁,一同前去,好擒拿惡人,與民圓案。」守備聞聽,說:「卑職遵命而行。」說罷,告辭大人往外而去。出了府衙,上了坐騎,不多一時來在自己衙門。連忙傳看人馬,派了馬上的弓箭手五十名、藤牌手三十名、哨棍五十名,都在三十上下。挑選畢,不敢怠慢,守備王英帶領,穿街越巷,登時又到府台的衙前。人馬屯紮轅門會齊。
人來通報稟,劉大人不肯怠慢,帶了四名承差,十個捕役,他老人家也不坐轎,自己乘馬,眾役尾隨,送出衙外。劉大人馬上開言,說:「貴府人馬可齊?」王英說:「俱已齊備。」劉大人說:「既然如此,上馬,一同前去。」守備上了坐騎,眾兵丁尾隨,一同劉大人出了江寧府北門,上奔了十里堡的大道。
大人馬上來講話:「貴府留神要你聽:此去須要加仔細,惡人徐五了不成,手使兩柄呂公拐,武藝純熟有大名。
還有個囚徒叫江二,『滲金頭』就是他的外號名。聞聽他,手使雙刀能交戰,他與徐五是一盟。若不擒拿賊兩個,此處的軍民不太平。」守備回答說:「正是,大人言詞理上通。」說話之間來得快,十里堡就在眼前存。大人說:「人馬急速將村進,不可挨遲久駐停。」守備聞、聽傳下令:「人馬急速往前行!」兵丁們,聽說一齊不怠慢,個個要擒賊爭功名。一直進了十里堡,順著大街往北行。走到北頭朝西拐,路北裡,就是賊宅眼下存。劉大人,大人馬上傳下令:「將賊宅,團團圍住別相容。」守備王英不怠慢,排開馬上步下兵。前門後門全堵住,要拿惡棍人二名。按下人馬將賊宅困,再把賊奴明一明。天亮開門嚇一跳,瞧見人馬鬧哄哄。就知道,昨日的事今日犯,必定是,來找羅鍋叫劉墉。可歎呀狗日的還作夢,那知道,是大人調來的兵!慌忙將門又關上,咕咚咚飛跑往裡行。按下狗奴來報信,再把那,兩個囚徒明一明。徐五、江二正安寢,報事家奴進房中,喘吁吁高聲把「少爺」叫:「快些醒醒了不成!」兩個囚徒正作夢,忽聽人聲把眼睜,帶怒開言來講話:「大驚小怪主何情?」家奴見問將爺叫:「在上留神仔細聽:外面人馬無其數,大門圍了個不透風,想必是昨日那件事,來找算命這先生。」徐五聞聽嚇一跳,此事今朝了不成!
兩個賊聞聽這個話,心下著忙。徐五眼望報事的家奴,說:「你快去把管家於禿子叫來!」「是。」家奴答應一聲,翻身而去。去不多時,把金頭蜈蚣叫了來。徐五望於禿子講話:「於管家,眼下這件事,怎麼門外的人馬拿咱們爺們來?你瞧著怎麼好?」於禿子聞聽家主之言,說:「五爺,這件事且不必發忙,聽小的回稟。」
聽那管家開言道:「大人留神在上聽:定是江寧人共馬,尋找那假扮那劉墉。聽這來頭就不善,咱豈肯,束手遭擒入牢籠?滿破花上銀幾百,管叫那,大小官員都老成。那時才知咱的厲害,叫他們,聽見徐宅腦袋疼。」金頭蜈蚣言未盡,徐五聞聽長笑容,說道是:「你的主意真不錯,就是如此這般行。事已至此難輾轉,咱爺們,豈肯束手上綁繩?講不起今日鬥一鬥,然後再,總督衙門去攀情。」
於禿子聞聽說「有理,大爺的主意果高明。」徐五復又吩咐話:「你速去,快叫小廝們莫消停。」於禿子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大小狗奴全叫到,一齊來至上房中。頭一個張三名叫黃蜂尾,第二個孫八叫鬼吹燈。
第三個,鬼頭太歲於文立,第四個,白花蛇趙六在年輕。
還有個管家於文亮,外號叫,金頭蜈蚣鎮江寧。以下家奴無其數,七大八小幾十名。徐五看罷開言叫:「小子們留神聽個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5:04
第十六回 十里堡官軍戰惡霸
徐五看罷,說:「小子們,俗語說得好:『養軍千日,用在一朝。』今日江寧府的官軍,將咱們爺兒們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要拿咱爺們。你們今得與我出點子苦力氣,各找兵器,將官軍趕散,我好上總督衙門去托情。回來每人賞一個元寶!」
眾惡奴也不知道官軍厲害,齊聲答應,說:「大爺,這件事情,交與我們罷!」各自去找兵器,也有拿刀的,有拿槍的,也有拿一根棍子的,也有拿著扁擔的,亂亂哄哄,七手八腳,要與官軍打仗。這一群惡奴,是管家於禿子帶領。這小子手使兩口雙刀,帶領眾人往外而走。徐五與江二也都站起身形,吩咐伺候:「小子快去把雙刀雙拐取來,叫馬夫鞴上兩匹馬伺候著。」
「是。」狗奴答應一聲,返身出書房而去。去不多時,刀拐取來,馬夫把馬鞴上兩匹,也拉了來。兩個囚徒一見,並不怠慢,徐五拿起雙拐,江二抄起雙刀,二人才要出門,忽見一個家奴慌慌張張連跑帶顛進來,說:「大爺不好咧!外面叫五爺與二爺快出去呢!眼看把大門都打下來!」徐五說:「知道咧。你也摸傢伙去罷!」兩個囚徒出了書房門,馬夫拉著馬,伺候著呢。
徐五與江二並不怠慢,倆囚徒接過馬來,站鐙上騎,一同管家於禿子,帶領眾多的狗奴,來到大門以裡站住,吩咐:「開門。」
家奴聞聽,將門閂抬將下來,「吱嘍嘍」將門開放。且說外面的官兵正然砸門,只聽裡面門響之聲,就知道里面有人出來,急忙退下台階站住,一齊舉目觀看。
這清官舉目留神看:大門內出來賊奴一大群,個個手中擎棍棒,瞧光景,要與官兵把勝敗分。為首當先於文亮,兩口雙刀手內存。左邊是,鬼頭太歲於文立,黃蜂尾張三隨後跟。右邊是,白花蛇趙六將黨叫,後跟著,鬼吹燈孫八一個人。下剩狗奴都在後面,他們要,保定主人得賞銀。
徐五、江二門內站,賊眼向外細留神:則見他那,官兵至少有三百,刀槍都在手中擎。還有那,兩員官長也到此,來頭不善要拿人。一個頭戴水晶頂,年紀不過在五旬,坐下騎定鐵青馬,兩柄銅錘手內存。徐五正然向外看,則見那,眾多豪奴闖出大門。
惡人的管家於禿子,帶領眾多狗奴闖出大門,一個個手擎兵器,竟奔王老爺而來。守備王英一見,並不怠慢,一馬當先,將眾多的賊子擋住。大總管於禿子瞧見王守備他們擋住咧,他並不答言,趕上前來,把手中的雙刀一晃,「嗖」,照著王守備就是一刀。王守備忙用銅錘架過,才要還手,左邊的鬼頭太歲和黃蜂尾他兩個,槍刀並拳,也來動手。王英剛剛的把二人的兵器架開,右邊白花蛇趙六和鬼吹燈孫八也到了跟前咧。他們五個人,把王守各團團圍住。
眾惡棍,團團圍住王守備,上來了,千總外委也不敢停。一齊撒馬朝上撞,要與賊奴見輸贏。千總名叫楊文炳,李國良就是把總名。還有經制兩個外委,一個叫周玉一個叫和成。四員官長拿惡棍,幫助守備叫王英。馬上步下齊動手,賊奴捨命鬥官兵。於禿子的雙刀急又快,守備銅錘緊如風。趙六木棍胡亂打,千總雙鞭把棍迎。張三的鐵槍真厲害,把總的鐵槍更不容。還有孫八和於文立,倆外委,敵住賊奴人二名。來往鬧夠時多會,眾官兵,拿住賊奴人幾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單表忠良幹國卿。劉大人,馬上觀瞧把牙咬碎;囚徒們,膽大包天了不成。倚仗潑皮來動手,擅敢與官長胡亂行。瞧光景,幾個惡奴真扎手,五個官,要想拿他們萬不能。還有徐五與江二,他兩個,刀拐純熟又年輕。瞧起來,今日倒有一場鬧,要容那,囚徒輾轉了不成。按下忠良心發恨,再把賊奴明一明。趙六木棍把千總打,楊文炳雙鞭向上迎。只聽「吧」的一聲響,趙六木棍起在空。千總觀瞧不怠慢,跟進去,右手鞭舉下絕情。只聽「喀嚓」一聲響,耳門著中淌鮮紅。「哎喲」一聲倒在地,也是他的惡貫算滿盈。嗚呼哀哉斷了氣,白花蛇趙六喪殘生。賊奴們觀瞧心害怕,一個個,暗自思量了不成。
且說眾賊奴瞧見一個戴白頂兒的,一鞭把趙六的木棍磕飛,又一下把他打死咧,他們的心中怯怕,後力不加。鬼頭太歲於文立又被楊千總一鞭打倒,眾兵丁就勢將他捆上咧。張三被把總李國良一槍紮死,鬼吹燈孫八被兩個外委拿住咧。大管家於禿子瞧見勢頭不好,也不敢動手咧,邁開腳步,「咕嘟嘟」向大門裡飛跑。
且說萬人愁徐五與滲金頭江二,他兩個在大門以裡,觀瞧狗奴與官長動手,也有拿住的,也有打死的,兩個囚徒衝衝大怒。江二眼望徐五,講話說:「五哥你瞧,非離咱們老弟兄動手也不中用!」江二說罷,把坐騎一帶,闖出大門,眼望著眾兵講話。
只聽江二開言道:「眾多兵丁要你們聽:若要是,不怕死只管來動手,喪殘生,休怨二爺太無情。」囚徒言詞還未盡,守備聞聽動無名,一帶坐下鐵青馬,迎上去,手舉銅錘下絕情。江二一見不怠慢,手中雙刀向上迎。二人雖然是動手,今書不比古書同,並無回合多少趟,什麼相幫貴寶真,按下閒言歸正傳,再把囚徒明一明。
且說江二與守備王英動手,兩個人鬧在一處,並無回合一項。別的古詞,兩個一動手,至輕都是三十個回合、五十回合,再不就祭起法寶來咧。在位尊翁:哪一位見過法寶?這個法寶是怎麼一個樣兒?到而今我國老爺年間,法寶也無有咧,這是哪來的話!此書同不得野史,並無法寶,也無咒語,也無有幾百個回合,也無刀槍歌。有人問:「你說說,什麼叫作刀槍歌?
我們不明白,我們要聽一聽。」這事也不難,雖則我的書中無有,我還記得幾句哪。聽,我這是刀槍歌:要使刀的一動手,是一路花刀分三路,三路花刀六路分,六路花刀分九路,九九八十大開門,把個破被窩也叫人家抱了去--誰叫他開著門呢!
你我想,這個書中不過是兩個人動手,強者的取勝,弱者的遭擒。書裡表明,言歸正傳。
且說守備王英與滲金頭江二兩個人攪在一處,並無回合,鬥夠有半個時辰,王英竟不取勝。王守備雖是武職,本事也算罷了,就只是年紀過了點景,眼下有四十七八、且巴五十歲的人咧!打鬧了半個時辰,未免後力不加,口中發喘。有他的個屬下把總,姓李名叫李國良,瞧見他的上司不能取勝,他不敢怠慢,手使著一桿渾鐵槍,也就闖將上去,並力擒拿惡人江二。
李國良觀瞧不怠慢,前來幫助兩相爭。江二舉目抬頭看,又來了,頭戴金頂人一名。年紀不過四十歲,坐騎黃馬往上衝。手使渾鐵槍一桿,看來倒也有威風。江二瞧罷微冷笑,說道是:「以多為勝來立功。」惡霸想罷不怠慢,手內雙刀快似風。招架支持來動手,只使得,渾身熱汗似蒸籠。按下三人來動手,再把那徐五明一明。正然勒馬門內站,瞧他們二人賭輸贏。眼看著,守備他那難招架,忽然又添了人一名,手使渾鐵槍一桿,瞧他的相貌在年輕。
兩個人,圍住了江二來動手,摻金頭只有招架功。徐五瞧罷不怠慢,一帶即將往上衝,手使雙拐闖上去:「賢弟呀,劣兄前來助你功!」江二觀瞧把威風長,抖起精神不放鬆。
四人門前交上手,不分勝敗與輸蠃。徐五的雙拐摟頭打,守備的雙錘緊緊封。把總的鐵槍分心刺,江二的雙刀往上迎。拐打錘迎「叮噹」響,槍刺刀磕冒火星。四人又鬧了時多會,倆官長,拿不住惡棍人二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再把那,劉大人明上一明。旁邊觀瞧將牙咬:倆囚徒,膽大包天了不成。怪不得,擅搶婦女行萬惡,倚仗刀拐大有能。以我瞧,守備、把總難取勝,要想拿他們枉費工。除非再添人兩個,幫助那,守備、把總立奇功。大人想罷時多會,扭項開言把話明,叫了聲:「承差陳大勇,王明你也仔細聽:你們兩個休怠慢,速上前,幫助拿那囚徒人二名!」兩名承差齊答應:「大人言詞敢不聽!」陳大勇,手使一條渾鐵棍,三十五斤竟有零,武舉出身做過千總,因為他,漕糧的詿誤把官扔,無奈投進江寧府,暫當承差把役充。王明手使一鐵尺,打磨得飛亮一般同。二人邁步往上闖,並無坐騎與走龍。王明逕奔賊徐五,陳大勇,要與江二賭輸贏。守備與把總抬頭看,又見來了人二名:一個是,承差名叫陳大勇,那一個名字叫王明。守備、把總心歡喜,就知道,是劉大人派來的兵。江二、徐五正動手,忽又見,兩個步下往上攻。一個手中拿鐵尺,那一個,鐵棍分量不非輕。打扮都像差人的樣,不像吃糧應伍的兵。
兩個賊看罷嚇了一跳,說「此事應當了不成!我們倆,雖然多驍勇,怎擋官役人四名?」江二正然心害怕,守備的雙錘往下攻。惡棍忙用刀來架,王明的鐵尺哪相容?對準腰節骨只一下,只聽「吧」的響一聲,把江二的肋條打折了好幾道,「咕咚」掉在地流平。徐五觀瞧把魂嚇冒,說「此事應當了不成。」
徐五觀瞧,江二被步下那一個一鐵尺打下馬來,嚇了個目瞪癡呆。
且說劉大人見王明一鐵尺打倒一個,打馬上掉在地下,不由的滿心歡喜,馬上開言,吩咐兵丁快些動手,把那個囚徒綁上。這眾兵不敢怠慢,一擁上去十幾個人,把江二按住,繩索捆綁,抬在一旁,不表。
再說守備王英、把總李國良、承差陳大勇、王明四個人,把徐五圍住,並力擒拿。徐五見江二掉下馬來,心裡一怯,被陳大勇一棍子把馬的兩條前腿打折,那馬疼痛難當,往上一跳,「咕咚」一聲響亮,連徐五的腿也被馬壓住,不能動轉。王明觀瞧不敢怠慢,趕上前去一尺,「吧嚓」,把馬上的這條腿打折了。徐五疼了個唉聲不止。
再說劉大人見徐五連人帶馬躺在地下,滿心歡喜,帶領兵役跑下來,才要吩咐快綁,瞧了瞧兩名承差,早把惡棍捆上。
劉大人吩咐兵役,把惡人徐五家的車套上一輛,打死的不算,將活的囚徒裝在車上。眾兵役尾隨出了十里堡,逕奔江寧府的大路而來。至江寧府的北門進了城,不過是穿街過巷,登時來至府台的衙門。守備王英交代差使,告辭而去。
再說劉大人走馬上了堂,吩咐:「把兩個囚徒帶將上來?」
眾役答應,登時把兩個賊人帶至當堂。徐五的腿呢,是折了兩條;江二的腰,被王明連肋巴骨都打折了。兩個賊都不能下跪,一齊躺在塵埃。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徐五、江二,你們把搶去的女子周月英,現在那一塊,從實招來,免得你們的皮肉受苦。」徐五聞聽劉大人之言,大料也不能強辯,全都招承。劉大人吩咐:「徐五、江二寄監,明日把周國棟傳來,當堂結案。」手下人不敢怠慢,登時將兩個賊人寄監。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後面去。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用飯已畢,將傢伙撤去,不多一時,秉上燈來,一夜晚景不表。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坐了早堂,青衣把周國棟傳來,上堂跪在下面,劉大人就將徐五定罪之言說了一遍而去,不必再表。這一來,要知徐五完案節目,明朝交代。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5:52
第十七回 嫌禮輕總督動肝火
昨朝話表劉大人賣卜拿了萬人愁徐五、滲金頭江二、管家於禿子、惡奴等,當堂結案,將這一起囚徒稟明上司,折奏萬歲,斬首示眾。這些節目,已經交代明白,不必再講。單表劉大人退堂,回到書房,內廝獻茶,茶罷擱盞。張祿隨即擺飯。
大人用完,撤去傢伙,秉上了燈,一夜晚景不表。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眼望內廝,說:「你今日不必預備飯。今日是總督高大人的生日,咱爺們那兒吃去罷。白給他送禮不成嗎?」「是。」祿兒答應,劉大人復又吩咐。
這清官座上開言叫:「張祿留神要你聽:總督生日要打網,咱爺們少不得要行情。你快去,禮物一共買八樣,兩架食盒人四名。我的兒,你很知道我家苦,這分禮,就只打著兩弔銅,牛肉三斤要硬肋,六斤白面兩盤盛。乾粉二斤紅紙裹,伏地大米要三斤。小豆腐兩碗新鮮物,木耳金針又兩宗。另外買,白面壽桃二十個,速去治辦莫消停。」內廝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向外行。按下大人書房坐,再把內廝明一明。出衙來到大街上,置買一宗又一宗。
一應東西全都有,就只是,小豆腐沒有買不能。張祿兒,無奈何,買了一升大黃豆,還有那,兩把子乾萊羅卜纓。
急忙回到書房內,費了有半天的工,才把小豆腐做成。諸事已畢不敢怠慢,來到書房,大人跟前回稟明。劉大人聞聽說「很好,即刻就去莫消停。」張祿答應向外走,到外邊,派了衙役人四名。上壽禮物先抬去,內廝翻身向裡行。
走進書房一旁站,劉大人開言把話云。
大人說:「張祿兒,派人把禮物送了去咧嗎?」內廝答應說:「派人送了去咧。」大人聞聽,說:「既如此,咱們爺兒們也該走咧。」祿兒答應:「是。」大人這才站起身形,向外面走,內廝後面相跟。到外邊閃屏門,劉大人打暖閣穿過,來至堂口站住,早有家丁把馬預備下咧。內廝侍奉大人上了坐騎,衙役打點喝道,這才出了自己的衙門,向西南而走,逕奔高總督的衙門而來。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高大人轅門以外。劉大人這才下了坐騎,手下之人接過馬去,內廝手拿禮單,向轅門裡面而跑。到了官廳上,見了總督的巡捕官,說明來歷,然後把禮單遞過去。巡捕官聞聽,接過禮單向裡面而去。來至宅門以外站立,手擎雲板,驚動裡面的內廝,來至宅門以裡站住,向外問話:「外面打點,傳報什麼事情?」巡捕官見問,並不怠慢,就將劉大人來上壽之物說了一遍,然後把禮單遞與內廝,內廝接過,向裡面走來。至內書房,掀簾櫳走將進去,見了高大人,單腿打千,就將劉大人來上壽之事說了一遍,然後把禮單遞過去。高大人用手接過,留神觀高大人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更真。上寫著:「卑職劉墉江寧府,今日裡,特與大人慶生辰。禮物不堪休見怪,不過是,略表卑這點心:牛肉三斤是硬肋,細條切面是六斤,三升大米二斤乾粉,還有木耳與金針,小豆腐兩碗新鮮物,二十個壽桃白似銀。一共算來八樣禮,卑職誠意孝敬大人。我劉墉,今日雖然做知府,算是皇家四品臣,不過是,驢糞球兒外面好,內裡的饑荒向誰雲?今日與大人買壽禮,無奈何,當了一件皮馬墩。」高大人越看氣上撞,禮單摔在地埃塵,說道是:「好一個可惡的劉知府,羅鍋子行事氣死人!什麼是來把生辰慶?分明是鬧氣到我的衙門中!知府倒送這樣禮,外州縣,高某倒貼盤費銀。
耳聞他難纏露著拐,話不虛傳果是真。咱們倒要鬥一鬥,叫你認認我姓高的人!」總督帶怒又吩咐:「來福快去到轅門,告訴江寧劉知府,快把他,禮物抬回免費心。」內廝答應向外走,到官廳,告訴巡捕傳事人。巡捕官,見了劉爺說一遍,這不就,氣壞羅鍋老大人。
劉大人,聞聽巡捕官方才這一片言詞--說「高大人說咧,禮物全都不要咧,生日也不作咧,叫府台費心,另日再道謝罷。」忠良聞聽,不由羞惱成怒,說:「罷咧,既是大人不賞臉,也就罷咧。祿兒。」「是,小的伺候老爺。」劉大人說:「抬盒子,把禮物抬回去,賞他四個人分了罷。」「是。」內廝答應,來至轅門外,眼望抬盒子的四個人,照劉大人的話說了一遍。
這四個人聞聽,樂了個事不有餘,抬起來歡天喜地而去。
再說劉大人越思越想,不由心中好惱,內廝也是抱怨:「這是怎麼說!苦算盤飯也沒吃,來到這裡指望吃頓面。好,瞧這光景,還要吃麵呢,連刷鍋水也未必摸得著!」
不言內廝暗恨,再表賢臣。
這清官不由無名動,說道是:「制台欺人了不成。我的那,禮物不收你掉了造化,你想收別人的禮物萬不能!
倚仗上司欺屬下,羅鍋子真是省油燈?送禮不過私下的好,並非官吏我當行。常言千里把鵝毛送,禮輕人意不算輕,就便是涼水我溫成熱,你也當收下好看成。拿著小官來做臉,要望起調萬不能。雖說是,知府的前程不算大,也是那,乾隆主子金口封。除正無私全不怕,我也是,甘願潔淨理民情。你要走錯一步道,咱倆的饑荒打不清。」劉大人,正然發恨要作對,猛抬頭,則見那,來了官員好幾名。
江寧的,布按兩司頭裡走,還有些,府道州縣後跟行。一齊與總督來上壽,金銀禮物不一同。劉大人一見迎上去,帶笑開言把「列位」稱:「莫非都是來上壽?眾位不知內裡情:只因為,方才我劉某也來上壽,兩架食盒不算輕。
高大人裡邊傳出話:一概不收早回程。」眾官員,聞聽賢臣前後話,一齊開言把話云。
眾官員,聞聽劉大人的這一片言詞,說:「高大人傳出話來咧,今年不做生日咧,禮物全都不要。」
明公想理,江寧府的布按兩司,還有外省的府道州縣,還有都標管的副將游守、千把外委這一省的文武官員,聞聽江寧知府劉大人說,「禮物全都不要咧,高大人說今年不做生日咧」,一個個心裡再無有那麼歡喜的咧!江寧布按兩司眼望賢臣,講話說:「既是高大人的吩咐,我等焉敢不從?」說罷,扭項回頭,吩咐手下人:「把上壽的禮物,全拿回去罷。」「是。」
手下人一齊答應,然後抬起而去,各歸衙門不表。
也不言眾官員告辭而去,單表劉大人,他誠心要鬧事兒。
見眾官員把禮物全都抬回去咧,還恐怕傳得不到,吩咐內廝拿了一個馬紮了,一坐坐在高大人的轅門口--他是誠心要找事!
且說高大人在書房等候收眾官員上壽來的禮物,越等越不見一份前來,高大人正然心中納悶,忽見家生子來福走進來咧,說:「大人不用等著收禮咧,今日有了擋橫的出來咧,把咱們爺們的轅門都把住咧。他見眾官員上壽來咧,他就迎上去咧,硬派著說:『大人吩咐咧,叫他告訴眾位老爺們,說今年不做生日咧。』眾位老爺們聞聽這個信,樂得叫手下人把禮物全送回去咧。他還不死心呢,拿了一個馬紮,在轅門上坐著吸煙。」
高大人聞聽來福這個話,說:「這是羅鍋子乾的不是?」來福說:「不是他還有誰呢!」高大人聞聽,說:「很好,很好。你快去把他叫進來,叫他認認我是誰。」「是。」來福答應,翻身向外面去。去不多時,把賢臣帶至書房。忠良見了高總督,難越大禮,自得行庭參見之禮,在東邊站立,說:「大人傳晚卑職前來,不知有何教諭?」高大人聞聽,微微冷笑。
只聽總督微冷笑:「知府留神要你聽:內有許多不便處,你的心中豈不明?聞名你難纏真不錯,從今後,要你小心辦事情。但有一點不週處,管叫你,馬到臨崖悔不能」總督言詞還未盡,劉大人開言把話明,說「卑職不做虧心事,哪怕暴雨與狂風?食君俸祿當報效,我劉墉,斷不肯江寧落罵名。大人想,一輩做官坑百姓,他的那,九輩兒孫現眼睛。我本是,甘心潔淨把民情理,望大人,『忠奸』二字要分明。」高大人聽罷前後話,羞惱成怒臉緋紅,腹內說「羅鍋真可惡,話語如刀了不成。有心要歸罪不合理,私事難以奏主公。要不拿錯將他治住,官卿聞聽把我輕。」左思右想無主策,只急得熱汗似蒸籠。高大人正在為難處,忽見那,一個人慌忙自書房跪在流平。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6:32
第十八回 審死屍女頭竟男身
話表高總督與劉大人正在書房鬥氣,猛見一個人掀簾櫳走進,見了高大人,單腿打了個千,說:「大人在上,今有雲貴巡撫蘇大人進京召見,從此路過,前來拜會。」高大人聞聽,心中倒暗喜,腹內說:「借此為由,且叫羅鍋子回衙,我們倆再算帳。」高大人想罷,眼望忠良講話,說:「你且回衙,咱們再說再議。」劉大人聞聽,說:「卑職愚魯無才,專候大人的教諭。」說罷告辭,出書房而去。且說高大人吩咐:「有請。」手下人不敢怠慢,不多時,把雲貴巡撫蘇大人請至書房。二人見面,也不過官場的套話,倒不必細講。蘇大人吃了一盞茶,告辭而去。
再表劉大人出了高大人轅門,上了坐騎,手下人跟隨,穿街越巷,來至自己衙門。至滴水簷下了坐騎,向裡而行。眾人散出不提。
再表忠良回到書房坐下,內廝急忙叫廚房把飯擺上。這大人和內廝可餓了個知道!爺兒倆索性連早飯也沒有吃了去,實實指望吃了早面,再不成想鬧出這齣戲來!自得餓著肚子回來,才飽餐一頓。小內廝也是如此。爺兒倆當時吃了一個飽。及至吃完了,天就黑咧。內廝秉上燈燭,侍奉大人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用過早飯,吩咐內廝:「傳出話去,叫外邊伺候。」「是。」內廝答應而去,到外邊照大人的言詞傳說一遍,又到裡面回明大人。忠良聞聽,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內廝跟隨,到外邊閃屏門,進暖閣,歸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才要判斷未結的民詞,則見打下面走上一人,來至公堂,單腿打千,說:「大人在上,今有制台大人公文一角在此,請大人過目。」劉大人聞聽,吩咐:「拆開。」「是。」書吏答應,用吐津悶開封筒,雙手高擎,遞將上去。忠良接過,留神細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看,公文上面驗假真,上寫著:「南京總督高某諭,批與首府四品臣:你管的,江寧縣界出怪事,人頭扔在井中存,屍首不見在何處,快拿行兇做惡人。
原告被告全無有,要你斟酌細留神。五天要結這公案,查明稟到我的衙門。五天要不能結此案,少不得,驚動貴府奏當今。遵批速辦休遲滯,如過限,休怪高某把你尋。」
劉大人瞧罷時多會,腹中暗賠叫高興:「你不過,因為昨日那件事,壽禮無得惱在心,要拿此事為難我,官報私仇把我尋。對不起,這個知府我就下去,倒要惹惹姓高的人。
咱們倆,知府總督拼得過,你要想錢白費心!」劉大人看罷時多會,眼望著,左右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看罷高大人的文書,吩咐左右:「預備轎,本府親身去驗看。」「是。」手下之人答應一聲,轎夫們將轎抬至堂口栽桿,劉大人出了公位,來至轎前,貓腰上轎,轎夫上肩。江寧縣的地方聞知此事,早來在這裡伺候著呢。一見大人上轎,他就在前頭引路。執事在前,轎子在後,穿街越巷,來至城隍廟前。轎夫站住,早有江寧縣的知縣在此伺候。
眾位明公:這江寧縣衙就在江寧府的城裡頭,離劉大人衙門才三里之遙,所以剪斷。且說江寧縣知縣孫懷玉,把劉大人請下轎來,升了公位坐下。府縣的衙役都在兩旁站立,江寧縣的也在一旁伺侯。大人座上,眼望知縣孫懷玉,問道說:「井中的人頭,如今現在何處?什麼人呈報?什麼人見的?貴縣速速言來。」知縣孫懷玉見問,說:「大人在上:人頭現在此處井邊,是本縣的民人趙洪提水,無心中撈上來的。江寧縣的地方劉賓呈報的。」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快帶劉賓、趙洪聽審。」「是。」知縣孫懷玉答應,翻身下行,不多時,知縣帶領差人,將趙洪、劉賓帶至公堂以前。二人跪在下面。知縣孫懷玉上前回話,說:「大人在上,卑職令人將趙洪、劉賓帶上。」大人聞聽,一擺手,知縣退閃一旁,忠良留神往下觀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下面兩個人:地方劉賓東邊跪,年貌不過在四旬,紅纓帽兒頭上戴,藍布袍兒穿在身,青布夾褂外面套,因跪著,足下靴鞋瞧不真。大人瞧罷劉保正,又看趙洪那鄉民:頭上無帽光著腦袋,粗布夾襖不算新,年紀大概有五旬,滿臉之上帶皺紋,面貌不像行兇輩,其中一定另有情。本府既為民公祖,豈肯屈棒打良民?劉大人看罷人兩個,座上開言把話云:「趙洪幾時將水打?人頭怎樣桶中存?就裡情由從實講,但有虛言打斷筋!」趙洪見問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小人起早去提水,無心中,撈上個人頭桶中存,小的觀瞧魂嚇冒,不敢怠慢,通知地方叫劉賓。縣爺衙門去呈報,內裡情由不曉聞。望乞大人懸秦鏡,覆盆之下斷清渾。」說罷復又將頭叩。大人扭項叫劉賓:「趙洪果然通知你,你才呈報到衙門?」地方見問將頭叩:「趙洪言詞果是真。」大人聞聽一擺手,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地方之言,一擺手,說:「下去。」「是。」地方又磕了個頭,這才站起來,退閃在一旁。江寧縣的差人把趙洪帶去。劉大人站起身形,眼望知縣孫懷玉,說:「人頭現在何處?本府親自驗看。」知縣聞聽,說:「現在廟前井邊。」說罷,前頭引路,劉大人後面相隨,來到井邊人頭的跟前站住。知縣吩咐衙役把蓋的蘆席掀去,露出那帶血的人頭,劉大人留神觀看。
這清官站住留神看,打量人頭這形容:仔細瞧來是個女子,油頭粉面在年輕。光景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妙齡。大人看罷歸公位,說道是:「快傳仵作莫消停。」大人言詞還未盡,李五跪在地流平,仵作與大人將頭叩,賢臣開言把話明:「快把人頭細驗看,何物殺害命殘生?如有粗心驗不到,準備狗腿受官刑。」仵作答應忙站起,翻身邁步下邊行。來到那,人頭跟前忙站住,襪筒內,取出根象牙筷子手中擎。用手不拉仔細看,瞧罷多時,又到公案前跪在地:「小的去把人頭驗,原來是,刀尖殺死赴幽冥。」劉大人聞聽一擺手,仵作站起一旁存。忠良上面又吩咐:「縣令留神要你聽:速速差人去下井,看一看,屍首可還在井中?」知縣聞聽不敢怠慢,忙答應,退步翻身向下行。吩咐手下眾衙役:「速下井,快去打撈莫消停。」頭役聞聽忙答應,眼望著,地方開言把話云。
江寧縣的快頭王永,聞聽本官的吩咐,眼望地方劉賓,講話說:「你快去找杉篙、繩子、滑車子,紮起架木,好差人下去打撈。快去!」「是。」地方答應,如飛而去。去不多時,派人全部拿來,登時紮起架木,接上滑車,繩子那一頭,又拴上了個荊筐,弄妥當咧,快頭王永眼望地方劉賓,講話說:「你就辛苦辛苦罷,下井去撈撈。」那地方聞聽,不敢違拗,只得委屈心,坐在荊筐之內,拿丈二的鉤桿子,眾人這才送下井去,直到水皮上,將繩子才拉住。地方劉賓不敢怠慢,左手扶定筐沿,右手拿定鉤桿,向水內探。眾位明公:這井中的水可不深,不過有六尺多深水,所以這鉤桿一探,就到了井底咧。地方用桿子一連攪了幾攪,向回裡一抽,只覺像鉤住什麼東西似的,無奈何,輕輕鉤出水面,留神觀看,原來是個死人,倒嚇了一跳。
劉保正井內不怠慢,將死人,拉在荊筐裡面存。這才向上開言道:「上面聽真快拉繩!」劉賓言詞還未盡,井上青衣不敢停。打了個號兒齊動手,咯吱吱,滑車響亮快如風。登時荊筐出井口,眾人舉目看分明:筐中坐定劉保正,他的那,手中拉定了死屍靈。眾人看罷不怠慢,將地方,連死屍,一齊拉出那井中。保正的身上全是水,好像水雞一般同。按下劉賓不必表,再把那,府縣的差人明一明。
大家舉目留神看,打量撈上的死屍靈:並非是個女屍首,卻是個男子在年輕。光景未必有三十歲,不過二旬竟有零,腦袋砸得去了半拉,井非殺害有刀傷。眾人看罷全發怔,齊說道:「這事囉嗦了不成!」按下眾人不必表,再把那,快頭王永明一明。看罷死屍向北跑,慌慌張張,跑到那,公案前邊跪在塵,說「大人在上小的稟:井中又,撈出一個死屍靈。並非是個女屍首,卻是個男子在年輕。」劉大人聞聽這句話,說「此事奇怪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7:11
第十九回 難上難苦無原被告
劉大人聞聽打井中又撈上個死人來咧,吃了一驚,暗說:「奇怪!這個人頭沒鬧清,又鬧出死屍來咧。真乃是怪事!」
劉大人想罷,站起身形,說:「本府親身驗看。」快頭王永答應站起,退閃一旁伺候。後面有江寧縣知縣孫懷玉一見,不敢怠慢,當先引路,劉大人後面相跟,登時又來到井邊那個死屍前站住。大人留神觀看。
這清官站住留神看,觀瞧撈上的這個死人:身上衣裳全無有,好似白羊爭幾分。渾身並無刀傷處,就只是,太陽稀爛塌了耳門。年貌不過二旬外,不知他,家鄉何處那一縣的人?大人看罷忙吩咐:「叫仵作,前來相驗要留神。」忠良言詞還未盡,李五前來見大人。清官說:「快去把死屍驗,不可大意與粗心。」仵作答應不怠慢,急忙退步就翻身。來至那,死人跟前忙站住,打量遭屈被害人:腦袋之上是木器打,墩子砸塌左耳門。復又留神往下驗:胳膊上,幾個青字倒也真:並非是墨跡筆來寫,卻原來,針刺靛染上邊存。左邊是「一年長吉慶」,右邊是「四季保平安」。仵作驗罷不敢怠慢,打著千,眼望清官把話云:「小的留神將死屍驗,木器打死見閻君。胳膊上還有兩行字,針刺靛染倒也真。」劉大人聞聽心中想:此事蹊蹺倒有因。大人想罷走幾步,又到那,死屍的跟前站住身形,虎目留神觀仔細,果有字跡上邊存。左邊是「一年長吉慶」,右邊是「四季保平安」。大人看罷兩行字,爺的那,錦繡胸中暗沉吟,腹內說:「雖然是兩句俗言語,大有情節裡邊存。」大人看罷時多會,復又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沉吟多會,錦繡胸中早已明白。復又眼望江寧縣的知縣孫懷玉,說:「縣令,令人將人頭、死屍全都看守,休得損壞。本府就此回衙,明日自有公斷。」知縣答應,說:「卑職曉得。」劉大人吩咐已畢,上轎回自己的衙門而去。且說知縣孫懷玉伺候劉大人上轎而去,吩咐人在此看守人頭、死屍,他也就上馬回衙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劉大人坐轎,人抬穿街越巷,登時來到自己衙門,至滴水簷下轎,向後面而去。眾人散出不提。單表忠良回到小書房坐下,內廝獻茶,茶罷擱盞,上飯,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復又獻茶,劉大人擎茶杯,復又思想,心中納悶。
清官爺擎杯心納悶,說「賊徒行事太離奇。既然你把人殺害,為何又去把頭移?人頭扔在官井內,又不見女子的屍體。再說是,移禍與人又是官井,城隍廟內少住持。
原告被告全無有,他叫我拿什麼去為題?差人下井撈屍首,真奇怪,偏偏又撈上個男子的屍!一案不完又一案,實在叫本府費心機。總督高賓恨怨我,定說我,應派劉某斷虛實。五天要不能結此案,總督高賓未必服。定說我,才智缺少無學問,做不起,黃堂太守這官職。公報私仇必參我,倒只怕,因這案高賓奏本到丹墀。怕的是,聖主皇爺龍心惱,我劉某,丟官罷職要把任離。劉某要離了江寧府,倒趁高賓那心機,以後任性將錢要,全不怕,罵名留與後人提。」大人復又沉吟想:要明此案,須得要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才見虛實,明日出衙我去私訪,賣藥為由找蹤跡。大人想罷主意定,眼望那,張祿開言把話提。
大人說:「張祿。」內廝答應。忠良說:「你去速速預備幾宗草藥,小箱子一個,然後傳出話去,就說本府偶染風寒,不能理事。回來我還有要緊話囑咐與你。」內廝答應,退步翻身向外而去。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詞傳說了一遍。眾人答應,內廝這才向裡面而去。又來至書房,回明大人說:「諸事全齊備咧。」忠良聞聽,說:「很好。」爺兒倆說話之間,天色將晚,內廝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內廝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獻上飯來。大人用完,內廝撤去傢伙,復又獻茶,大人漱口,這才站起身形,更換了衣服。內廝一見不怠慢,將昨日預備下的東西全都拿來,放在忠良面前。大人觀瞧,說:「很好。」復又眼望張祿開言,說:「打箭道的後門,把我送出去,休叫外人知道。外人知道不便。衙門事情,小心照應。」「是。」
內廝答應,說罷,爺兒倆出了書房。內廝背著箱子後面跟隨,穿門過夾道,來至箭道的後門。內廝上前將門開放,可喜這一會並無個外人。劉大人走出門來,內廝遞過藥箱子,劉大人接過,背在肩頭,內廝關門不表。且說劉大人打背衚衕繞過自己的衙門,來到大街之上,舉目觀瞧。
清官舉目留神看:來往不斷有人行,兩邊鋪戶無其數,果然熱鬧大不同。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處,真乃是,龍能興地地興龍。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寧府,又名南京號金陵。大人思想朝前走,有座酒鋪在道東。半空之中三尺布,兩行字跡寫分明。一邊是:「過客聞香須下馬」;一邊是:「知味停車步懶行」。大人瞧罷忙站住,腹內沉吟把話明:「不是本府來改扮,四品官,要進酒鋪萬不能。趁此時,何不進去吃一盞,然後賣藥訪民情。」主意已定忙邁步,進了酒家那鋪中。大人舉目抬頭看,吃酒人等不一同:也有那,富家子弟來消飲;也有那,買賣工商士與農。大人看罷不怠慢,揀了個座兒偏在東。藥箱擱在桌兒上,酒保前來把話明:「先生要用什麼酒?吩咐明白全現成。」大人聞聽過賣話,說:「堂倌留神要你聽:給我半碗苦黃酒,速快為妙,趁早還要做經營。」跑堂答應翻身去,不多時,拿了來,放在桌上把話云:「先生要用什麼菜?」大人說:「全都不要沒有銅。」堂倌聞聽揚長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一邊吃酒閒聽話,為的是,公案不結擱考成。大人正然心納悶,忽聽那,西桌上開言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8:01
第二十回 酒鋪裡醉鬼吐案情
劉大人正然心中納悶,忽聽那西邊桌兒上有人說話。劉大人舉目看:原來兩個人對坐著飲酒閒談。北邊那個人,有三十四五;南邊那個,不過二十七八。看光景,都有幾分醉意咧。
北邊坐著的那個人,向南邊那一個年輕的講話,說:「老七,有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南邊那個人就問說:「什麼事情?」北邊那個人聞聽,帶笑開言,說:「這話有好幾天咧。
這一天,我給書辦王先生出分金去不是?打王老爺的衙門後身過去,向北邊走到了丁字街,又向正東去,離丁字街不過五六十步,路北裡有一座廟,那不是蓮花庵嗎?」南邊那個人聞聽,說:「不錯呀!你那不知道嗎,那廟裡是女僧,當家的叫妙修,那個小模樣子,長了個乾淨!今年至多不過二十七八,他就是咱們這翠花庵住的武老爺的第二個女孩。武老爺不是做過山西太原府的知府嗎?因為官事,不是殺咧?這就是他的女孩。如不然,他的法名叫妙修,怎麼都叫他武師父呢?」北邊那個人聞聽,說:「這就是咧。你說那一天,我剛到他的廟門口,只聽嘩啷一聲,把門就開放了。我當是武姑子出來買什麼來咧,舉目一瞧,不是武姑子。」南邊那個人就問,說:「必是做飯的那個老淨師父。」南邊那個人言還未盡,北邊的那個人又接上咧:「老淨咧,老髒咧,是一個年輕的婦道!光景不過在二十二三。你說武姑子長的好不是?老弟呀,要叫你瞧見這個女子的容貌,你不眼珠子努出有四指多長,還不夠使的呢!你說他出來做什麼來咧?」南邊這個人也愛問,說:「他出來做什麼來呢?」北邊那個人說:「原來他是出來買線來咧。我一見,我這個腿不由得就站住咧。隨即我就裝了袋煙,和賣線的對了個火,搭訕著我就裝著問道,一邊說著話,我眼睛可是瞅著他。
他就挑線。你瞧,他伸出那個小手兒來,真乃蔥枝兒似的一般,叫人怎麼不動心?到了晚上,要睡覺了,我這個覺那睡得著?
眼睛剛一合,那個小模樣子就來咧!鬧得我這幾天少魂無魄,拿東忘西。老弟,你說怎麼好!再者,還有件事:昨日江寧縣城隍廟前頭,官井中出的那件事,趙洪提水,不是撈上個人頭來?無有屍首,也無有原告,也無有被告。地方報咧。總督高大人委了知府劉大人去斷,五天要斷清回覆。五天要斷不清,聽參。劉大人坐著轎就去咧。到了城隍廟前頭一驗,令人下井打撈,好,女子的屍首倒沒見,又打撈上個死人來咧!那一天,我就跟了去瞧熱鬧來著。老弟呀,你說劉大人怎麼斷?他看了一看,一聲兒也無有言語,扯了個溜子,回衙門去咧!這也擱在一旁。也不知是這幾天我想的色上了腦袋,欺住眼咧;也不知是他娘的真是那個死屍!我可不認得那個人頭。我越瞧越像昨日買線的那個女子他的腦袋」北邊這個人剛說到這一句,嚇得南邊那個年輕的就站起來咧,一把手就將他的嘴捂住咧,說:「二哥,不要你混講!」
只見那兩邊的開言講話:「二哥留神要你聽:你也不知其中事,信口開河了不成。總督昨日把生辰慶,為的是打網要想銅。屬下敢不把上司敬?眾官員,自得侍奉要行情。內中就有劉知府,他向總督去裝窮。牛肉切面黃花菜,還有那,小豆腐兩碗也算禮,一句話,共總不值兩弔銅!
高大人見了氣紅眼,禮物全撥不留情。劉大人羞惱變成怒,轅門把守不相容。瞧見那,眾位老爺來上壽,迎上前去把話明,說道是:『高大人吩咐全免禮,一概不收早回程。』總督聞聽這個信,不由怒氣往上攻。因為他昨日撥壽禮,今日硬派他審屈情。方才你說的那句話,要叫他的差人聞聽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8:58
第二十一回 劉知府驅邪假畫符
話表南邊那個年輕的人,嚇得站起來,會了酒錢,拉著那個色鬼出門而去。劉大人旁邊吃著酒,聞聽這個話,腹內思想,說:「那是姑子廟,怎麼又住著在家女子?莫非是帶發修行?
方才那個人,怎麼又說井中的人頭,像蓮花庵女子之頭?細想來,定是訛言。蓮花庵既將女子殺死,必定掩埋屍首,緣何把人頭扔在井中?豈不是自招其禍?再說,移禍於人,此井又是官井,真真的這個囚徒行事古怪!方才那個人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此時天氣尚早,何不到蓮花庵觀看動靜,見機而作。」大人想罷,站起身來,會了酒錢,背著藥箱出了酒鋪,照著那個人說的方向,邁步而走。大人一面走著,一面吆喝。
這清官,走著道兒高聲賣:「列位鄉親仔細聽:我賣的,妙藥靈丹無虛假,專治那,古怪病症與惡瘡。」大人雖然裝賣藥,吆喝的悶都嗓子更強。又說道:「一切疔毒無名腫,小兒食積臉焦黃,跌打損傷筋骨壞,還有五癆共七傷,這些病症全能治,北京城內把名揚。」劉大人,正然吆喝往前走,路北邊,門口站立一紅妝,用手一招把先生叫:「快來罷,請你瞧病治夫郎。」大人聞聽又細看:女子的嬌容實在強,黑漆的驢臉擦上粉,好似冬瓜下了霜。
頭上黃髮如金線,根根披散耳邊廂。櫻桃小口有牛腰子大,姻脂搽在嘴邊廂,好像血瓢一般樣。一說話,先露出,板尺黃牙有尺半長。身穿粗布藍夾襖,綠布挽袖上面鑲。紅布褲子不算舊,又往下瞧,相襯那,小小金蓮尺半長。楊柳細腰夠兩摟,瞧光景,只怕早晚要占房。年紀不過三旬上,你聽他,說話故意拿巧腔。世間少有這般婦,恰似那,顯道神的媽媽豬八戒他的娘。
劉大人看罷,說:「娘子將我叫住,有何話講?」那丑婦見問,說:「先生,你會送祟不會?」劉大人聞聽,說:「斬怪捉妖都能,送祟小事,有何不會!」丑婦聞聽,說:「既然如此,請先生到裡邊坐。」大人說:「娘子前行。」
丑婦將大人領進房內,將藥箱兒擱下,然後坐在斑竹椅上。
大人留神觀看,但見那牀上躺著一個人,年紀不過三十四五,又聽他滿嘴裡念念叨叨,也不知他說的是些什麼言詞。大人正然觀看動靜,又聽丑婦講話,說:「先生,牀上躺著這個人,就是我家的男兒,忽然得了這麼個病症,躺在牀上,自言自語,念念叨叨,竟不知他說的是些什麼話語。問著他,他也不知道。據我瞧,倒像撞客著什麼咧。所以把先生請進來,看看是何病症。若治好我家男兒,自有重謝,不敢相輕。」大人聞聽,說:「娘子,既然如此,把令夫的被窩掀去,我好瞧看而治,方不能有誤。」丑婦聞聽,不敢怠慢,站起身形,邁開那尺半長的小金蓮,走至他男人的牀邊站住,用手將被窩掀去,說:「先生請看。」劉大人聞聽站起身形,走至牀前留神細看。
這清官,留神仔細用目看,目視牀上得病的人:年紀不過三旬外,有幾根,狗蠅鬍鬚像鐵針;鷹鼻相配耗子眼,兩腮無肉翻嘴唇;項短脖粗腦袋小,孤拐臉上帶青筋。大人看罷心明亮,腹內說:「長相就是壞賊根。」又聽他念念叨叨自言語,句句胡涂聽不真。大人觀瞧這光景,眼望丑婦把話云:「令夫病症真厲害,我一瞧,冤魂纏繞不離身。」大人剛說這一句,丑婦聞聽面似金。忠良觀瞧這光景,早已明白八九分。故意又用話來嚇:「娘子留神聽我云:趁早若不除邪物,倒只怕,半夜三更要鬧人。」丑婦聞聽魂嚇冒,戰戰驚驚把話云:「先生既然你看破,快施法力趕冤魂。夫主但得災病好,願謝先生二兩銀。」劉大人聞聽這句話,復又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丑婦之言,話內有因,說:「娘子,既然如此,快去買黃表紙一張、新筆一管、磷砂二兩、白芨一塊,我畫幾道靈符,將冤魂趕去,病人即刻身安。」丑婦聞聽劉大人的這些鬼吹燈,並不敢怠慢,出去煩了西邊的街坊張興的兒子張柱兒。去不多時,全都買來咧,送到丑婦房中,交代明白,出門而去。丑婦將紙筆等類,遞與忠良。劉大人接過,擱在放的那一張一字桌兒上面。賢臣復又開言,說:「娘子,有裁紙刀拿一把來。」丑婦聞聽,連忙走到西套間屋子裡,拿過一把尖刀,遞給大人。大人接過一看,這把小刀子倒也可以使得,硝魚皮的鞘子,銀什件樺木刀柄。見又留神細看,見那刀柄上面,有刻的三個字,原來是「長保記」。大人觀瞧,不由得心內一動,暗自沉吟,說:「昨日城隍廟前井中撈上來的那一個死屍,胳膊上有針刺的字跡,左邊是『一年長吉慶」右邊是『四季保平安」掐去上二字,豈不是『長保』二字?」大人越想越對,說:「井中屍首,一定是這個囚徒謀害。」大人想罷,知此案歸於有著,可以就此追究。因用那把小刀子,將紙裁開,復又講話。
這清官復又開言叫:「娘子留神聽我云:今夫主,貴姓尊名說與我,靈符上面改謄真。趕去前冤魂除邪祟,家門清泰過光陰。」丑婦難猜賢臣意,真乃是,詭計多端劉大人。為的是,訪問囚徒真名姓,兩下相對辨假真。丑婦不解其中意,眼望忠臣把話云:「奴夫主,姓李行四號叫破廟,奴家刁氏住在北屯。」大人聞聽這些話,親筆拿在手中存。再將那,硃砂添飽霜毫管,黃表紙上起煙云。大人本不會這一道,講不起,既裝師婆要跳假神。手中硃筆胡亂抹,也不知請的是那位神。忠臣畫完擱下筆,眼望那刁氏開言把話云:「這道符,貼在外邊房門上,冤魂再不敢進宅門。」丑婦聞聽接過去,果然貼在外邊存。忠良復又開言叫:「娘子留神聽我云:我再念套解冤咒語,打發怨鬼早離門。若要病好身安泰,明日早,叫令夫,城隍廟中去謝恩,表說自己的真名姓,叩頭禮拜把香焚。如要不聽我的話,怨鬼再來命難存。」刁氏答應說「知道,先生良言敢不遵?」劉大人說罷不怠慢,拿糖做勢就請神。左手掐訣當地站,眼望李四惡賊根。口中含糊來講話,滿嘴中,一溜哇啦聽不真。大人道:「本府出衙來私訪,為的是,井中屍首少屍靈。還有個,少婦人頭無苦主,高總督,官報私仇把我尋。劉某既做民公祖,豈肯屈棒打良民?你果然,要是井中刀口死鬼,我的言詞要你遵:暫且相容將他放,本府好拿他進衙門。與你雪冤將仇報,叫你家,葬埋屍首好人墳。」大人說罷拍一掌,「吧」,一個嘴巴下狠心,打得個李四一合眼,暗中果然去冤魂。賊人爬起翻身坐,說道是:「賢妻快些插上門。」
只見囚徒李四,被劉大人一個嘴巴打好咧!翻身坐起,愣裡愣怔,說:「賢妻快些將門插上,再別叫他進來咧!」剛然說完,一抬頭,瞧見劉大人坐在椅子上面,賊人不解是誰,眼望刁氏,說:「賢妻,椅子上坐的這位,是哪裡來的?到咱家有何貴幹?」
刁氏見問,就將以往從前告訴他男人一遍。囚徒聞聽,這才明白,腹中說:「好手段!」復又向刁氏開言講話,說「既然如此,那屋裡小櫃子裡還有五百錢,拿來給這位先生買盅酒吃罷。」刁氏聞聽,說:「我有言在先,如若將你治好,送先生紋銀二兩。」賊人李四聞聽他妻子刁氏之言,不由心下為難:再說不拿出來,使不得;再說拿出來罷,白花花的二兩銀子,叫人拿了去咧,實在的心疼。這囚徒是得命思財,把賊眉一皺,計上心來。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先生,我有句話和你商議,不知道使得使不得?」大人聞聽,說:「但不知有何話講?」
李四見問,說:「先生,我有個朋友,離這裡不遠,也是得了個邪氣病,鬧得很厲害,總治不好。我見你手段高強,你明日再來,我把你薦到那裡去,管叫你發點財。再者呢,眼下我家中不便宜,明日我給你預備下;再治好了我那個朋友,連我的這個一塊兒拿去。但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明公想理:這是李四的花串,劉大人是何等樣的英雄,胸藏錦繡,智廣才高,按星宿下界,扶保清朝,算治世的能臣,就叫這個雷公的賺了去咧?那能呢!
忠良聞聽,裝著猜不著,就說:「是,多承薦舉,另日再謝。」大人說罷,背起藥箱,向外而走。李四將大人送出街門不表。再說劉大人記住了他的門戶,這才邁步而走,要到蓮花庵觀看個動靜,好完此案。
這清官假扮江湖客,賣藥為由把人瞞。穿街越巷走得快,大人抬頭舉目觀:路北就是那廟宇,「蓮花庵」三字刻在山門上邊。朱紅山門緊緊閉,一對旗桿分左右,掛旗絨繩上面懸。劉大人,廟外觀瞧時多會,總不見,有人開門到外邊。無奈復又向東走,卻原來,一塊空地少人煙。
大人舉步向東北走,有一個,藍布包袱扔在那邊。忠良說:「必因荒疏失落此,到家要找難上難。富足之家還猶可,窮苦之家坑個眼藍。」大人思想朝前走,來到跟前仔細觀:小道旁邊是路北,包袱就在路北邊。大人伸手忙拿起,只覺沉重不可言。忠良說:「何不打開看一看,什麼東西在裡邊?」說話之間解開扣,留神看,有個蒲包封裹嚴。大人說:「必是吃食物,定是瞧人套往還。」說著打開蒲包看,把一個,為國的忠良倒為難。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09:46
第二十二回 風雲變又起醃屍案
話表劉爺打開蒲包一看,並非吃食、衣物等類,原來是不多幾天的一個死孩子在裡頭包著呢!劉爺又仔細一瞧,還是個小廝,就只一件,通身上下,被鹽醃得好似胭脂瓣一樣。劉爺看罷,說:「這件事稀奇,也不知這孩子死後才醃的,醃了才死的?再者,人家死了兒女,疼還疼不過來,豈有拿鹽倒醃起來的?斷無此理。想來這孩子定是私情之胎。就是私胎,將他扔在荒郊野外,也不可醃了才扔。這件事,細想來一定另有隱情在內。」大人想罷,眼望著那個鹽醃了的死孩子,講話說:「罷了。暫且我送你一個安身之處。等著我訪一訪你的准爹准媽是誰,那時節我替你問一問他們:你乾了什麼不才的事情咧?把你這等一路苦辦!」大人說罷,仍舊拿包袱把蒲包包好,將他老人家那藥箱子打開,全都裝在箱子裡面,仍舊把箱蓋蓋好。
猛抬頭,東南來了個人,行走得甚是慌悚,說話之間,已來至近前。劉大人一看,原來是個閒漢:身穿的衣服甚是不堪,年有五旬開外。大人看罷,眼望閒漢開言,說:「君子,在下有一事相煩,但不知肯應與否。」那人聞聽,慌忙站住,也就帶笑回答說:「尊長有何吩咐,請道其詳。」劉爺聞聽,說:「在下要到此處首府劉大人衙門瞧看病症。箱子中的藥材,特帶得多了。不料行至此處,背不動,因此相煩,把這個小箱子替我背到劉大老爺門內,絕不相輕,定有酒資相贈。」那人聞聽,也就帶笑回言,說:「這有『何難?我就代替先生送去,有何不可。」說罷,貓腰伸手,將箱子背在肩上,邁步前行。
劉大人在後面相跟,逕奔了自己的衙門,邁步而來。
這清官走著道兒心納悶,猜不透其中這段情。不由緊把眉頭皺,又想起,官井之中事一宗:總督高賓硬派我,因他懷恨在心中。差遣劉某斷此案,分明是,公報私仇要扳成。五天不能結此案,好大不便在其中。丟官罷職全是小,怎麼樣的才是好?回歸故土上山東。事已至此難相顧,一秉丹心答聖明。劉爺思想來得快,知府衙門眼下橫。大人後面吩咐話:「後門而進要你聽。」那人答應說「知道,不用先生再叮嚀。」說話之間到門首,藥箱子擱在地流平。
大人上前將門叩,驚動張祿在房中。就知大人回來了,邁步翻身向外行。嘩啷開放門兩扇,劉大人開言把話云:「快把箱子背進去。」內廝答應不怠慢,忠良邁步向裡走,張祿背箱後跟行。劉爺前邊吩咐話:「張祿兒留神要你聽:此箱背到東邊去,放在那,土地祠的小廟中。派人看守不許動,回來我還有事情。」內廝答應背了去,大人自己向裡行。穿門越戶好幾道,書房門在眼然中。劉爺掀簾走進去,太師椅,坐上清官人一名。按下劉公書房坐,再把那,內廝張爺明一明。
且說張祿身背藥箱子,穿門越夾道,來至土地祠,走將進去,將那個小箱子擱在二供桌上面,然後出去,又派了兩名差人前來看守,也不知販了來的什麼寶貨。交代明白,他這才向裡面而去。
來至內書房門首,掀簾走將進去,一旁站立。劉爺一見,說:「祿兒。」內廝答應。大人說:「拿上一串錢,給那個背箱子來的。把錢送出去,就說是方才那個先生給你的,叫你喝盅酒罷。」「是。」內廝答應一聲,拿上一串錢,到後門外,將錢遞與那人,照劉爺的話說了一遍。那人接過,千恩萬謝,歡天喜地而去。
那祿兒又回到書房稟明,遂與大人獻茶,茶罷擱盞,擺上菜飯。忠良用完,內廝撤去碗盞。不多時,太陽西落,秉上燈燭,大人吩咐:「快去到外邊,把該值的衙役叫兩名進來,本府自有使用。」「是。」內廝答應而去。不多時,帶進兩名承差,跪在大人的面前,說:「大人傳小的們,不知有何差遣?」劉大人上面開言:「你二人叫什麼名字?」二差人見問,一個說:「小的叫杜茂。」一個說:「小的叫賈瑞。」大人聞聽,說:「杜茂、賈瑞聽真:命你二人,今晚上速去到江寧縣城隍廟中等候,明早要有人進廟燒香,自己通名道姓,要有叫李四者的,將他即刻拿來,自有道理。爾等須要小心,勿得違誤。」「是。」二人一齊答應出去,劉大人這才安歇,一夜晚景無詞。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爺起來淨面更衣,茶酒飯食已畢,吩咐內廝傳出話去:「預備伺候本府升堂辦事。」內廝答應,翻身向外而走,至外邊堂口站住,高聲吩咐一遍,進內回明太守。
劉爺點頭,隨即站起身形,往外行走。
清官聞聽內廝話,站起身來往外行。張祿相跟在後面,劉大人,來至大堂閃屏門,忠良走入暖閣去,公位上,坐下諸城縣內人。衙役喊堂兩邊站,大人抽籤驗假真:上寫「王明」兩個字,忠良看畢把話云:「王明速來聽差遣。」
言未盡,承差答應跪在塵:「小的王明來伺候。」劉爺開言把話云:「快到東邊土地廟,有一個,箱子現在那裡存,速去取來本府看。」王明聞聽口內應。站起翻身向下走,不多時,箱子拿到手中擎,放在當堂將千打:「小的取到照言行。」劉爺上面又吩咐:「你就打開莫消停,取有東西向外倒,本府當堂驗分明。」承差王明忙答應,打開箱蓋那消停。端起向外只一倒,呱嗒掉在地流平。眾人舉目留神看:卻是個,藍布包袱在其中,不知裡麵包何物,還有那,幾味藥材掉在塵。書吏正然心納悶,忽聽那,劉爺開言把話云。
兩旁書吏、衙役一個個心中正然納悶,劉公上面說:「王明,你索性把那個包袱也打開。」「是。」承差答應,用手將包袱打開,又解開裡面蒲包,一看,把王明嚇了一跳!
只見那,眾人齊都留神看,不由著忙吃一驚:原來不是別的物,卻是孩娃裡面盛。光景未必有一月,可歎他,剛轉陽世又喪殘生!更有一宗奇怪處,醃得好似血點紅。
眾人不曉其中故,難猜就裡這段情,書吏看罷齊發怔。劉爺開言把話雲,上面又把王明叫:「近前來,我的言詞要你聽。下面承差忙答應,邁步復又向上行,走至公案一旁站,大人低言把話明。清官爺,嘁嘁喳喳說幾句,如此這般這樣行。王明答應向下走,將那個,蒲包夾起往外行。
按下王明出衙去,再把劉爺明一明。剛然要,紛紛點鼓將堂退,又見三人向裡行:當先走的名賈瑞,手中鎖拉一個人;後跟承差叫杜茂,來至堂前跪在塵,說道是:「小的二人遵命令,城隍廟內拿此人。」大人上面一擺手,承差抖鎖一邊存。忠良留神往下看,打量囚徒這形容:年紀不過三旬外,鼠耳鷹腮翻嘴唇,一臉黑麻真難看,有幾根,狗蠅鬍子像鐵針。大人看罷開言叫:「李四留神要你聽:你的事犯機關露,謀害人命喪殘生!囚徒抬頭往上看,瞧瞧本府是何人?」李四吃驚賊眼瞅,這不就,嚇壞囚徒一個人。惡人李四在下面聞聽大人之言,朝上一看,嚇得他目瞪癡呆,腹內暗說:「不好,原來是知府假裝賣藥的先生,到我家私訪。」正是李四害怕。劉大人在上面開言說:「李四,你為何謀害人命,將屍首扔在井中?從實招來!但有虛假,定叫你狗命難逃!」李四聞聽,說:「大人在上,乾坤朗朗,小人焉敢行兇?再者,既是原告,小人謀害的是張、王、李、趙?什麼人看見?望公祖詳情,休要屈賴小人。」劉爺聞聽,衝衝大怒。
忠良聞聽衝衝怒:「膽大囚徒要你聽,花言巧語哄本府,想想劉某平素中。你說無據又無證,要想不招怎得能?
依你說,死鬼名字我不曉,倒要囚徒狗耳聽:死鬼名姓叫長保,被你謀害命殘生!」劉爺剛說這一句,李四聽聞魂嚇驚。又聽大人忙吩咐:「快看夾棍莫消停!」左右公差齊答應,不多時,夾棍拿來撂在塵。只聽咯當一聲響,堂音震耳令人驚。大人上面忙吩咐:「夾上囚徒膽大人!」左右公差一聲喊。李四一見走堂人,說:「大人不用動夾棍,小的都,已往從前稟告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0:30
第二十三回 黑吃黑盟兄殺盟弟
賊人李四見公差們將夾棍拿來,當堂一摔,那宗東西響聲震耳;再者呢,他又認出劉爺是昨日賣藥的,到過他家,明知事犯,不敢強辯。心裡想:我今算是上供羊咧!遲早不過一死,是個好的,何苦又挨一夾棍,臨死落一個破鬼?看起來果然是神目如電。也是我暗損陰德,蒼天不佑。李四想罷,向上磕頭,說:「大人暫且寬息,待小的實言稟告。」
李四下面將頭叩:「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姓李名李四,家住此地江寧府。我有個盟弟叫長保,出外鎮江做經營。昨日得意回家轉,無心中,當街撞見兩相逢。我將他請到我家去,敘談閒話飲劉伶。忽然之間天際雨,盆傾甕倒一般同,雨大天黑難行走,也就住在我家中。夜晚復又將酒飲,長保帶酒有十分,趴伏桌上沉沉睡,好似死人一般同。小人就,暗暗打開他被套,瞧見裡面銀四封,還有那,新舊衣服好幾件,二弔七百老官銅。小人見財起了意,要害長保命殘生。瞧見那,菜墩擱在桌底下,忙忙拿在手中擎。輕輕走到長保處,小人舉意下狠心:照著腦袋打下去,一墩砸塌左耳門。」李四說到這一句,這不就,氣壞山東諸城縣的人。
劉大人聽到這一句話上,牙咬得咯吱吱連聲聽響,說:「我把你這人面獸心的囚徒,謀害人命如同兒戲!後來怎麼樣?」李四見問,說:「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謊:一木墩子將長保打死咧,又將他身上衣全部脫下來,然後將他的屍首趁夜靜無人,小的就將屍首背去,扔在江寧城隍廟前井中,這就是已往實情。我自說此事神鬼不知,那知大人裁斷高明,今日事犯,小人情願領死。大人聞聽李四之言,說:「萬惡囚徒,那怕你不死!」
清官座上一扭項,眼望書辦把話云:「快把招詞拿下去,叫惡人,畫上花押等受刑。」書辦答應不怠慢,拿下去,遞與李四落筆蹤。當堂畫押擱下筆,大人吩咐「快上刑。將他掐入監牢內,等候結案問典刑。」禁子答應不怠慢,當官釘鈕上官刑。帶下李四人一個,收監等死暫不明。
再表清官劉太守,吩咐點鼓掩屏門。大人說罷忙站起,出了公位一轉身,忠良邁步向後走,大堂上,四散公門應役人。毋衙中裡外全不表,單講承差叫王明。夾定死孩出衙外,抱抱怨怨往前行。開言不把別的叫,「羅鍋」連連叫兩聲:「你今故意扭難我,這『美差,』偏偏單派我王明。
少頭無腦從那辦?我知道,誰家扔的小孩童?既無名來又無姓,真是撓頭事一宗。放著公事你不辦,胡鬧三光混逞能!我看你,五天不能結此案,總督焉肯把你容!一定動本參了你,丟官趁早上山東!王明他,抱怨之間來得快,自己家門眼下橫。
承差王明抱怨之間,來到自家門首。邁步往裡而走,一直進了自己住房,還未坐下,他的妻子張氏正在房中做些針線,猛抬頭,瞧見他男人從外邊走進門來,手裡拿著個蒲包子,也不知包的是何物件,張氏只當是給他買來的什麼吃食東西,眼望他男人帶笑開言,說:「你買了什麼來咧?」王明見他女人問他,有點氣兒不大,說:「你問的是這蒲包子裡頭的東西嗎?這宗物口沉呢,白嘴難吃呀。告訴你罷:這是羅鍋子劉爺施了恩咧,瞧著孤苦,說我沒有家譜,把這個物賞與我做爹--這是我前因前世的個小祖宗!快給我擱在咱們那個佛龕裡面供起來罷!」那張氏聞聽他夫主之言,婦道人家心實,他接過來,果然的擱在財神龕裡頭,高高的供起來咧,隨即還燒上了一炷香。王明的心中有事,飯也沒吃,他翻身向外而走,來至大街,找了個小酒鋪,進去揀了個座兒坐下,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心中納悶,抱怨劉爺胡涂。忽聽那邊對過桌子上,有二人講話。
王明舉目一瞧,原來也是喝酒的,一個有四十幾歲,一個有二十七八歲,兩個人可也是對坐著。東邊那個年長的,向西邊那個年少的,開言講話。
他兩個,飲酒之間把話云。年長的開言把話云:眼望幼年叫「老弟,要你留神仔細聽:昨日早晨一件事,實在叫人好不明。偏遇見,我的肚子實不濟,一早起來要出恭。」年長的,剛然說到這一句,西面之人把話云:「出恭不算奇怪事,怎麼說,縱然不濟主何情?」年長見問腮帶笑:「老三別急仔細聽:一早起來往外跑,蓮花庵後去出恭。剛然蹲下撒出尿,瞧見那,皮匠挑擔向東行。有一個,藍布包袱擔子上,走著走著掉在塵。皮匠他竟無瞧見,自管挑著擔子行。老哥一見不怠慢,屎未拉完站起身。
老三你聽:我見皮匠擔子上挑著的那個藍布包袱,走著走著呱嗒掉在地下咧!那個皮匠也沒看見,竟自揚長去了。我一見,恭也顧不得出咧,屎也沒拉完。你說湊巧多著的呢,偏偏的忘了拿手紙!兩隻眼睛只顧瞅著那個包袱咧,用手去地下一摸,摸了塊瓷瓦子,拿起來就往眼子上一抹,吃嘍,把眼子也拉破咧!那一時我也顧不得疼,慌忙站起,拾上褲子,跑到跟前一看,才樂了我個事不有餘!打開一看,你說裡頭包的是什麼東西罷?」西邊那個年少就問,說:「包的是什麼東西呢?」
年長之人見問,說:「老三,你聽:是他媽的奇了怪咧--是個死孩子在裡頭包著呢!我又仔細一瞧:還是個小小子兒!這也罷了,你說這個孩子的渾身上下,拿鹽醃得好像臘肉一般!
你說奇怪不奇怪?」西邊那個人又問:「這個皮匠,可不知是那裡來的?你認得他不認得他呢?」年長些的說:「怎麼不認得呢?我這腳上穿著這雙鞋,後掌兒不是他打的嗎?告訴你罷:提起這個人來,八成兒你也知道--就在這鼓樓底下出擔子的,縫破鞋的王二樓那小子!」西邊這個人聞聽,說:「啊,原來是他!敢情我認得他。他的女人,不是跟著賣切糕的跑了嗎?」
年長的聞聽,說:「是了,就是他呀!」二人說罷,大笑一遍,會了酒錢,站起身形,出了酒舖子,揚長而去。
劉大人的承差王明,一旁聞聽方才二人之言,不由滿心歡喜。
他兩個,說罷出門揚長去,王明聞聽長笑容:無心之中得消息,要刨根底不費難。何不逕到鼓樓下,細細再去訪根源。皮匠王二我見過,素日之間有往還。你家去把孩子扔,真奇怪,何人拿出到堂前?偏偏羅鍋就找我,這樣「美差」照顧我,說不得,既然得信去一趟,拿他搪限理當然。王明想罷不怠慢,站起慌忙會酒錢。邁步翻身出酒館,一直徑奔鼓樓前。一邊走著心犯想,不由腹中好為難:倘若王二不認帳,何為憑據被人說?王明心中打主意,忽然一計上眉尖,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行,管叫王二入套圈!」王明走著抬頭看,鼓樓就在眼然間。承差安心鑽皮匠,腹內沉吟把話云。
王明思想之間,來到鼓樓底下頭,找了一塊瓷瓦子,故意把腳上的靴拉綻了幾針,他這才邁步向前面走,穿街到鼓樓北邊一看,煙鋪的雨搭底下,擱著一副皮匠擔子,細看,果然是王二樓。承差王明一見,搭訕走到跟前,帶笑開言,說:「王二嗎?許久不見,那裡發財來著?」皮匠聞聽有人講話,一瞧,認得是江寧差人王明,慌忙站起來,說:「王大爺嗎,彼此少見!」王明說:「有點活計,特來找你,待再替我做一做。」說著說著,一貓腰,把那一隻瓷瓦子拉綻了的那只鞋,就脫下來咧:「這不是綻了幾針?與我縫縫罷。縫得好的。」皮匠王二聞聽,說:「錯不了。」說罷,接過來穿縫。王明穿了皮匠一隻破鞋,蹲在一邊搭訕著講話。
王明一旁開言道,眼望皮匠尊「老兄」:「真真我才活倒運,一言難盡這苦情。今早晨,原本我要去拜客,我們伺候跟轎行。剛到蓮花庵東北,小道旁,有個包袱那邊存。
大人偏偏說喪氣,吩咐跟隨手下人:『上前去,打開包袱仔細看,什麼物件裡邊存?』手下聞聽不怠慢,跑上去,打開包袱驗分明。包的物件真奇怪,原來是,未曾滿月死孩童。大人一見說喪氣,沖天衝地了不成!吩咐王明『埋了罷。』你說我敢不依從?慌忙借鍁借鐝,就在此處刨下坑,這才將他埋葬了。將鞋刨綻自己縫,你說喪氣不喪氣!
並不知,誰家扔的小孩童,白埋白葬拿住我,細想起,要日他的老祖宗!」皮匠聞聽王明話,手中紮煞鞋不縫:「叫聲王爺你別罵,是我扔的小孩子。」王明聞聽心歡喜,暗把那,「孽障攘的」罵了幾聲,正要你說這白話,拿你好去見劉公。承差想罷假和氣,說道是:「愚下失言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1:14
第二十四回 王二樓貪財誤偷屍
承差王明聞聽皮匠王二樓之言,帶笑說:「好的,幸虧才沒罵什麼別的重話,是王二哥你那扔的?」皮匠說:「是我扔的。」說話之間,將鞋縫完,遞給承差王明。王明接過,將鞋穿好,不慌不忙站起來就解褡包,唏哩嘩啦,就掏出鎖子。皮匠王二樓不開眼,反倒帶笑用手把王明一推,說:「去罷,這點活計值不得要錢,帶了去就完咧。這不是笑話了嗎?」說話的這個工夫,王明可就把鎖子掏出來咧,說:「怎麼叫你好意思白縫鞋嗎?我也是無可為報罷咧--給你個羅鍋子劉大人見見罷!」說著說著,嘩啷,項上一套,拉起就要講走。皮匠王二樓一見怪叫,吆喝說:「好的,好的!怪不得人家說公門中爺們沒個相與頭,這句話真不錯!你們在其位的太爺們都聽聽,這才是不講理的呢!白縫鞋不要錢,他還不依,把我倒誆起來咧!還要給我個劉大人見見!你們太爺們說,這不是黃了天了嗎!」王明一見,說:「我把你這個關東劉的外孫慣造謠言;根半腿的錢亮禿子,聞聽的不要浪言叫,聽我告訴與你--」
王明帶怒開言叫:「皮匠王二樓要你聽,非是我來將你鎖,有個緣故你不明:我奉那,劉公之命來拿你,快些走罷莫消停!」皮匠聞聽發了怔,少不得,同到衙門見劉公。無奈慌忙收擔子,他兩個,邁步如梭奔衙行。越巷穿街急似箭,留神看:府衙就在眼然中。可巧大人把晚堂坐,判斷呈詞理民情。王明一見不怠慢,手拉皮匠向裡行,來至堂前將千兒打,說道是:「大人在上請斷明:小的遵依爺命令,原來是,皮匠扔的小孩童,他的名字叫王二,大人仔細問分明。」劉公上面一擺手,王明抖鎖一旁行。忠良上面往下看,觀瞧皮匠貌與容:年紀不過四旬外,眉目之中帶老成,身穿藍布舊夾襖,青布褡包繫腰中。大人看罷開言叫:「王二留神仔細聽:道邊孩童是你撂,又用鹽醃主何情?本府堂前從實講,但有虛言定不容!」皮匠聞聽將頭叩,說道是:「大人在上請聽明:孩童本是小的撂,卻有緣故在其中。並非我家產生子,不知鹽醃主何情。」
劉爺聞聽微冷笑,說道是:「王二胡說了不成!」
劉大人座上聞聽:王二之言,說:「滿嘴胡說!死孩子既是你扔,緣可不知就裡?」皮匠說:「大人在上:這個死孩子,是北街上開鞋鋪的李三的。」劉老爺聞聽,說:「就是他的,你為何替他去扔?」王二說:「大人,這件事內中有個隱情,小的若不說講,大人聽之不明。小人當初在本府西街上,開著座鞋鋪。此處有個姓李的,外號叫李三膘子,做的也是我這皮匠的手藝,家中甚是寒苦。小人當初周濟過他,到而今小人倒鬧累咧。李三膘子倒開了舖子咧,小的無處棲身,承他的情,叫小的在他舖子裡住著。小的昨日有件事情窄住咧,心裡想著和他借幾百錢,他想念前情,再無不應之理。誰知這小人更他娘的錢上黑,一個大錢不借!小人越想越氣惱,他不念當日周濟之情,忘恩負義。小的見他的櫃底下撂著一個藍布包袱,自當是衣服錢財在內,小的本要偷他的,一解胸中之氣。天還未亮,小人就起來咧,輕輕地將屋門開放,把那個藍布包袱就擱在小人擔子上了,小的就挑出去咧。到了那蓮花庵的東邊,打開一看,是個死孩子裡頭包著呢!我就賭氣子扔在小道旁邊咧。這就是實情,小的並不知鹽醃的緣故呀!」大人忠良聞聽皮匠王二之言,說:「既然如此,你領王明到鞋鋪將李三拿來,當堂對詞。」「是。」王明、皮匠一齊答應,說罷,王明帶領皮匠一齊出了衙門,往北而走。王二樓眼望王明,講話說:「王大爺,這如今咱門去拿他,倘或他不認帳,反為不美。倒不如你那殺住腳步慢行,我頭裡先去,將這個花尾巴狠命的穩住,省得他到當堂變卦。」王明說:「很好。」說罷,王二樓揚長而去。承差王明在後邊拿眼瞟著。
且說王樓邁步如梭,不多一時來至鞋鋪門首,往裡一看,可巧李三膘子在櫃裡頭坐著呢。一見王二樓前來,他就站起來咧,帶笑往外開言,說:「孽障行子,你乾的好事!自在我這裡住著,一個大錢房錢不和你要,時常的倒喝我個酒,這個樣的待你,這不越發好咧嗎,偷起我來咧!怎麼,你把我個藍布包袱也偷了去咧!卻原來你不自打量裡頭包的什麼好東西呢!
算你運氣低,沒有偷著。告訴你罷:是你個老生子舅舅在裡頭包著呢!還我罷,我還白給你五百錢,也不用你還。我那個東西,到你手也是個廢物」李三膘子言還未盡,皮匠王二樓往後一點手,王明一見,不敢怠慢,緊跑幾步,登時來至了鞋鋪的門首。
王明舉目留神看,打量櫃裡那個人:年貌不過三十歲,打扮卻是買賣人。皮匠王二一努嘴,承差搭訕進鋪中。李三一見忙站起,說道是:「爺台請坐獻茶羹。要用鞋來要用襪?吩咐我好遵命行。」王明聞聽佯不理,褡包掏鎖手中擎,邁步近前人一招,嘩啷套在脖項中。李三一見黃了臉,怪叫吆喝把話明,說道是:「在下並沒犯王法,無故上鎖理不通。倚仗公門欺買賣,李三不是省油燈!」王明聞聽微冷笑,說:「李三,不必發虛混充人。太爺既然將你鎖,總有緣故在其中。何用多說快些走,劉大人,當堂立等問分明。」說罷拉起向外走,皮匠王二后跟行。越巷穿街全拉倒,大人衙門眼下存。王明一見不怠慢,帶進王、李兩個人,來至堂前齊跪倒,王明回話一轉身。大人座上往下看,打量李三貌與容:年紀倒有三十上,面帶奸頑不老成。劉爺看罷開言問:「叫一聲,李三留神你聽明!」
劉公看罷,往下開言說:「你就是此處北街鞋鋪裡的李三嗎?」李三見問,向上磕頭,說:「小人就是李三。」賢臣爺又問說:「今有皮匠王二,當堂將你供出:蓮花庵的東邊,扔著一個藍布包著鹽醃的孩童,他說是你家扔的。但不知死後又醃他,主何緣故?倒要你實說。倘有一字不實,管把你狗腿夾折!」李三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要問這死孩子鹽醃的緣故,小人也不敢撒謊。因為小人的房東是個年輕的寡婦,小人住著她的房子,總不給她房錢,每月還要倒使她個三弔兩弔的。她要不依,小人就拿這個死孩子訛她--我說是她養的。
她怕小的吵鬧,被人恥笑,她不與小人一般見識,小人就得了這個倚咧。我就把這個死孩子收起來咧,一擱擱在櫃底下:預備到了月頭上,好搪房錢。不料昨日黑家,被王二樓當衣服財帛就偷了去咧。回大人:這就是死孩子的緣故。」劉公聞聽,說:「搪房錢罷了,為何又拿鹽醃起來?這是取何緣故呢?」
李三說:「小的實回大人:這宗東西,實在的難掏弄。好容易才得了這麼個,怕得是日子多了壞咧,沒有使喚的,故此才拿鹽醃起來咧。」劉爺又問:「這個死孩子,可是你家的麼?」李三說:「回大人:小的光棍漢,並無家眷,那來的孩子呢!」劉公上面一聲斷喝:「咄!我把你這奸詐的奴才!既不是你家的,是何處來的?快快實說!但有虛言,立刻把狗腿打折!」李三見問,他那還敢撒謊?向上磕頭,說:「實回大人:是小人的個朋友送小人的。」劉爺聞聽李三之言,座上帶笑咧,說:「李三。」「有,小的伺候。」大人說:「你這個朋友,真交著咧!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住在那一塊?做何生理?快快說來!」
「是。小人的這個朋友,也住在北街上,三官廟的對過,開著座紙馬鋪,姓張,他叫張立。」劉爺聞聽,往下開言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舉:「你速去到北街上三官廟的對過紙馬鋪中,把那張立拿到堂前聽審。」王明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
去不多時,把紙馬鋪中的張立帶到堂前,跪在下面。王明交差回話已畢,退閃一旁,劉爺座上觀看。
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張立這形容:年紀未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妙齡。天庭飽滿準頭亮,地閣方圓唇更紅,臉似粉團一般樣,分明白面一書生。藍布袍兒正可體,外邊罩,青布夾套穿在身。腳上穿,白布棉襪行穿蕩,青緞皂鞋足下登。頭戴一頂立絨帽,杭批纓子通點紅。跪在堂前聽吩咐,垂頸低頭不作聲。大人看罷開言叫:「你就是張立嗎?紙馬鋪內做經營?傳你前來無別故,李三當堂把你供。他說是,你倆相好如骨肉,因此你送他死孩童。
不可隱瞞從實講,但有虛言定不容!」張立聞聽大人的話,腹內說:「原來卻為這事情。皮匠李三嘴不穩,走漏風聲了不成。內有許多不便處,叫我怎樣去應承?」張立為難無主意,劉大人,帶怒開言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1:58
第二十五回 亂佛規女尼私產子
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張立,為何不語?」張立無奈,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李三當堂既然實回,小的焉敢巧辯。」
張立害怕無主意,暗自思量了不成:眼下大人當堂問,怎樣回覆劉府公?羅鍋大人難說話,恰似包公海剛峰,倘若一字說錯了,難保今朝不受刑。不如當堂招認罷,料想不能要殘生。張立想罷將頭叩:「大人留神在上聽:孩童本是女僧養,就是那,蓮花庵中那女僧。我倆素日有來往,夜晚長宿他廟中。小的原本行的錯,與他有奸是真情。大人台下不敢隱,望公祖,寬洪大量暫且超生。」說罷下面將頭叩,劉大人,座上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張立之言,扭項講話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劉爺說:「爽利你再跑一罷,到蓮花庵把廟主尼僧傳來對詞,快來!」「是。」王明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一邊走著道兒,一邊抱怨說:「這個劉爺,特也混鬧。放著正事一點不辦,不知打那裡掏弄了個死孩子來了,傳這個喚那一個,叫他把我支使了個手腳不沾地!這麼一會就是三四趟,連拿帶傳夠一棒咧!再弄出這個來好開招,我看你鬧到歸齊是怎麼樣!」
王明抱怨之間,來到蓮花庵的門首,慌忙站住,瞧了瞧,山門緊閉。王明看罷,用手擊戶,啪啪連聲響亮。且說裡面女僧,聞聽外面門聲響亮,只當是施主送香燈佈施來咧,邁步向外而走。來至山門以裡站住,向外問話,說:「外面什麼人叫門?」王明說:「送佈施來的!」女僧聞聽,嘩啷,把廟門開放。王明一見,開言就問,說:「大師父,你就是這寶庵的當家的麼?」女僧說:「不敢,小尼就是。也不知爺上是那一位老爺家送佈施來的呢?」王明說:「你問我?我是江寧府劉大人打發來,立傳法駕即刻進衙。你那偷嘴的那一案犯咧,快些跟著我走罷。我一個人的大老爺咧!」武姑子聞聽承差王明之言,嚇得無言可對,面貌更改。
這女僧看罷心害怕,不由著忙心內驚:莫非冤家那事犯,口齒不嚴走漏風?正是尼姑心害怕,忽聽那,王明開言把話明:「不必挨遲快些走,一同前去見劉公。與其這時心害怕,當初不該把那事行。」武姑子聞聽通紅臉,默默無言不作聲。王明催促說:「快走,但要支吾我定不容。」
女僧聞聽無其奈,只得鎖上山門要進衙門,一同承差往前走,穿街越巷不消停。招惹軍民無其數,紛紛不斷語高聲。
這個說:「武姑子犯了什麼事?承差來傳有隱情。」那個說:「武姑子素日正經得很,不見閒人進他廟中。」你一言來我一語,大伙言講後跟行。按下軍民不必表,再整王明共女僧,轉彎抹角來得快,劉大人衙門在眼下存。正遇大人將堂坐,判斷民情與主盡忠。承差一見不怠慢,帶定女僧往裡行,東邊角門走進去,舉目瞧,堂上人役亂哄哄。
這王明,帶定女僧朝上走,來至當堂跪流平說:「大人在上女僧到。」大人上邊一擺手,王明站起一旁行。羅鍋留神往下看,打量女僧貌與容:年紀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六七正妙齡。青緞僧帽頭上戴,三鑲的雲鞋足下登。
套環的絲縧在腰中係,一雙俊眼賽星星。眉似遠山施翠黛,鼻如懸膽正當中,臉似丹霞一般樣,未開口,想必是糯米銀牙在口中。兩耳藏春真好看,就只是,缺少桃環顯著空。
腰如楊柳隨風舞,袍袖長,十指青蔥看不清。小口櫻桃無言語,跪在地,默默無言不作聲。劉大人,看罷自是將頭來點,不由贊歎這尼僧:「難怪這尼姑把佛門亂,不由人不動心情。」大人想罷時多會,往下開言把話明。
劉大人看罷,往下開言,說:「那一女僧,今有紙馬鋪的張立,說與你有奸,將私胎與人,扔在野外,可是真情?」女僧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公祖的神見高明,小尼也不敢強辯。望大人貴手高抬,看佛憐僧。」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往下吩咐,說:「將這女僧和開紙馬鋪的張立帶將下去,令人看守,不許他們串通口供。少時再問。」下面人答應一聲,將兩個人帶下看守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叫:「承差朱文。」「有,小的伺候。」大人說:「俯耳過來。」大人向朱文耳朵上悄語低聲,嘁嘁喳喳,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急去快來。」「是。」朱文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時,只見他手拿個蒲包往裡而走,來至堂上,將蒲包擱下,一條腿打千兒,回話說:「小的照大人的言詞而辦,拿了來咧。」劉大人一擺手,朱文站起,一旁侍立。
大人又往下開言,說:「將那女僧和張立帶將上來!」「是。」這下面答應一聲,不多時,將二人帶至當堂,跪在下面。劉大人上面開言,說:「張立。」「有,小的伺候大人。」劉大人說:「你放著買賣不做,你眠花宿柳,私奸佛門弟子,豈是良人所行?今日事犯,當堂還有何說分辯之處?」張立聞聽劉大人之言,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貴手高抬,恕小人年幼無知,饒過我這一次,下次再不敢妄行。」說罷,咕咚咕咚只是磕頭。
大人微微冷笑,又往下叫:「那一女僧。」「小尼伺候大人。」劉大人帶怒開言,往下便問。
劉大人帶怒開言叫:「女僧留神要你聽:既在佛門為弟子,你就該,一心秉正去修行。為什麼,私自偷情把綱常壞,玷辱了佛門教下的僧?私胎埋在荒郊外,令人觀瞧甚慘情。我瞧你,這個光景也難住廟,倒不如,還俗還是一個正經。細想來,你素日朋友也不少,你何不,揀選一個把夫婦成?也省得,受怕擔驚在風月下,育女生兒也有後承。」劉大人,不村不俏幾句話,把尼姑,白臉說了個通點紅。這女僧,下面只是將頭叩:「望大人,隱惡揚善容一容。」大人聞聽又講話:「你二人留神仔細聽:幸虧遇見我本府,少不得,看佛要憐憎。私胎現在公堂上,就在蒲包裡面盛。拿去埋在荒郊外,自此後,緊守佛門不可亂行。張立也好做買賣,再要是,犯我手中定不容。」吩咐衙役把蒲包取,交與他們兩個人,當堂打開驗分明。承差朱文不怠慢,把蒲包拿來交與女僧。劉大人吩咐打開看,武姑子聞聽不消停,伸手就把繩扣解,真奇怪,蒲包包夠好幾層,全都打開留神看,武姑子觀瞧把魂嚇驚;張立在旁邊也是打戰,登時嘴唇紫又青。眾多青衣也發怔,變為咧,何從是個死孩子在裡面盛?原來是個人腦袋,仔細瞧,是粉面油頭的女俊英!武姑子看罷真魂冒,「哎喲」了一聲扔在塵,渾身亂抖篩糠戰,口內說「打鬼打鬼」不住聲。
劉大人觀瞧這光景,賢臣腹內早已明。往下開言把女僧叫:「不必害怕你吃驚。送暖偷閒猶可怨,絕不該,殺害人命在廟中!將頭扔在官井內,因奸不允擅行兇!你自說,此事神鬼不能曉,那曉得,本府判斷有才能。事犯當堂有何辯?快快實言免動刑!」
劉大人說:「那一女僧,還有何辯?從實說來!」武姑子聞劉大人問的這個話厲害,自己心中思想,說:「我自想認了姦情,也不至於要命,誰想又勾出這一件事情。這人頭本是我妹妹素姐之頭,因為我那狠心的冤家求奸不允,將他用尖刀殺死,屍首埋在俺後院中,冤家將頭拿出廟去,他說有一仇家,移禍於人。不料這人頭現在當堂,這如今要招承,性命休矣!」復又思想,說:「素姐雖是我廟中殺死,現今無憑無證,何不咬定牙根,至死不招,看這劉羅鍋子其奈我何!」
武姑子想罷,向上磕頭,說:「青天大人在上,小尼與人通姦真實,要說小尼殺人,誰是見證?那一個是原告?望大人的秦鏡高懸。殺人之事,休要屈賴我佛門弟子。」大人聞聽武姑子這個話,座上微微冷笑,說:「你這個話說得倒也順理,就只是抄手問賊,你如何肯應?」吩咐左右:「與本府拶起她來再問!」這下面一聲答應,登時把拶指拿到堂前一撂,響聲震耳,不容分說,把武姑子尖生生的青蔥十指入在木棍之內。
劉大人座上吩咐:「攏繩!」這下面齊聲答應,左右將繩一攏,挽在上面。武姑子疼了個面如金紙,唇似靛葉,渾身打戰,體似篩糠,熱汗順著臉直淌,戰驚驚望上開言,說:「青天大人在上,我小尼殺人,又無證見,無故屈拶,叫我招承,大人豈不有傷天理?」劉大人聞聽,不由衝衝大怒,往下開言。
清官聞聽衝衝怒:「女僧留神要你聽:花言巧語哄本府,想想我為官平素中。我也曾,十里堡去拿那徐五,假扮算命一先生;上元縣北關出怪事,將人殺在旅店中,我也曾,私訪拿過王六,搭救店家命殘生。昨日裡,巡按派我把人頭審,當街賣藥把人蒙。其中就裡我早知曉,你要不招枉受了疼。」吩咐左右加拶板,手下人答應不消停。
只聽乒叮連聲響,疼壞佛門好色僧,咬定牙關不認定,挺刑也是為殘生。話要敘煩人不喜,一連三拶不招承。大人觀瞧也發怔,說「莫非其中有冤情?我要斷不清這件事,巡按高賓未必容。再要加刑不合理,真真為難的事一宗!」
劉大人,座位之上搭著窄,只急得,渾身熱汗似蒸籠。忽然之間靈機動,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行。」大人想罷開言叫:「王明留神要你聽:快把女僧帶下去,明日早堂審問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2:41
第二十六回 蓮花庵色鬼又殺人
劉大人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劉大人說:「俯耳過來。」「是。」王明答應,將耳朵俯在劉大人的嘴邊。
劉大人低言悄語,說:「王明,你暫且將這女僧帶將下去,趕三更天,將他帶到城隍廟的大殿之上,鎖在他供桌腿子之上,你就在一旁看守。但有錯誤,把狗腿打折!」「是。」王明答應,翻身下行,帶定女僧出衙而去,不必再表。
且說劉大人座上吩咐:「將王二樓打放;將李三膘子打了十板,一月的枷號;把開紙馬鋪的張立暫且寄監。」劉大人堂事吩咐點鼓退堂。下面鼓響一陣,劉大人退進屏風,眾役散去不表。再說劉大人來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隨即擺飯。劉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不多一時,太陽西墜,秉上燈燭。劉大人叫:「張祿兒。」「有。」小廝答應。大人說:「傳書辦和英、承差陳大勇,叫他們二人速來,說本府立等問話。」「是。」張祿翻身而去。不多一時,將二人傳來,帶至內書房,打了個千兒,都一旁站立。劉大人一見,說:「你二人起更天,到城隍廟中,暗自將大殿上的泥胎挪出廟外,你二人就在後殿等候。本府今夜,必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方能事妥。休叫外人知道。」「是。」二人齊聲答應,往外而去,城隍廟辦事去不表。
也不提劉大人書房閒坐,再說承差王明,帶定女僧出了衙門,到了個飯鋪中吃了點子飯,王明的本心,要請武姑子吃頓飯,奈因武姑子至死不吃,王明無奈,自己吃了,會錢,帶定蓮花庵的女僧,逕奔城隍廟而來。
王明走著開言道,說「武師父留神你是聽:依我瞧你這件事,明明放著是屈情。又無據來又無證,羅鍋子,混打胡攪瞎逞能!方才我瞧你將刑受,我的心中替你疼。」
武姑子聞聽王明說,又羞又臊面通紅,低頭不語長歎氣,暗自後悔在心中。無奈何,跟定承差朝前走,逕奔城隍古廟中。王明走著打主意,今日該我大運通:我瞧這尼姑容貌美,歲數不大又年輕,今我看守武姑子,羅鍋子他必瞧我好,瞧我素日露著老成。這王明,思想之間抬頭看,古廟城隍眼下存。廟中並無僧和道,缺少住持廟內空。王明瞧罷走進去,帶定蓮花庵內僧。眼看太陽朝西墜,登時落了小桃紅。二人就在山門坐,單等半夜才進廟中。按下他們人二個,再把劉爺明一明。
且說劉大人等到定更之後,帶領張祿暗自出了後門,悄悄地逕奔城隍廟而走。轉彎抹角,不多一時,來至城隍廟的後門。
張祿上前擊戶,裡面的書辦和英、承差陳大勇二人聞聽不敢怠慢,就知是大人前來,連忙來至後門,將大人接進廟內。劉大人一見,開言就問,說:「事情妥了嗎?」二人答應說:「俱已辦妥。」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咱們一同前去。」「是。」
二人答應,後面相跟,不多一時,來至城隍大殿。劉大人吩咐張祿回衙,小廝答應,出殿而去不表。
再說劉大人並不怠慢,隨便上了供桌,坐在神位之上,叫書辦和英站在東邊,承差陳大勇站在西邊:老大人裝城隍,書辦裝判官,承差裝小鬼。諸事已畢,不用再表。
且說承差王明和蓮花庵的武姑子,山門上坐夠多時,瞧了瞧天有二更光景,王明說:「咱們也該往裡升一升咧。」說罷,帶定女僧,又往裡走。登時之間,來到大殿,偏偏又遇見月黑天,一抹漆黑。王明無奈,一同武姑子進大殿,果然他將鎖鎖在供桌腿上,他就坐在一邊,掏出火鐮打了火,裝了袋煙,一邊吃煙一邊說活,說:「武師父,你不吃煙麼?」武姑子說:「小尼不會吃煙。」王明聞聽武姑子嬌滴滴的這個聲兒,樂了個事不有餘,心癢難撓,說:「武師父,我可轄不住了,可成了個嚏分了。俗語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也是咱們倆前世裡有緣,再想不到這樂這麼一夜。」武姑子聞聽王明之言,說:「誤遭冤枉,樂從何來?」王明說:「武師父,很不必發愁,這件事依我瞧,你本是屈情,偏偏的遇見我們家胡涂蟲劉羅鍋子,混衝他有才,沒有的事情,他就叫人家招承。這麼著,武師父,把這一件事情擱開,眼下我有點小事,你要依了我,我就有個很好的主意,管叫你不吃苦。」
王明帶笑來講話:「武師父留神你是聽:今夜依我這件事,你的官司交與咱,王明一樂將你放,劉羅鍋子不依我去纏。」這王明,說著話兒朝前湊,苦扒苦拽要鬧袋煙。
黑影之中一伸手,拉住姑子那衣襟。劉大人,上面聞聽王明話,腹內說:「這廝可惡要硬強姦!何不將他嚇一嚇,管叫他吃不成這女僧煙。」大人想罷不怠慢,從桌案上跺腳響震天。武姑子聞聽嚇一跳,王明在下面把眼都嚇藍。
戰戰驚驚來講話:說「方才是那裡響震天?」武姑子聞聽說不知道。王明說:「真正奇怪特也罕然!」雖然害怕色不退,慾火攻心似箭鑹。乍著膽子又動手,把武姑子拉住不放寬,扳著脖子就要個嘴,他把那「乾娘」連連叫幾番。
劉大人,上面聞聽心好惱,「當」一腳把個花瓶踹在地平川。王明怪叫說「不好!莫非是,城隍爺見怪不容寬?」王明正然瞎猜鬼,上面劉公開了言,吩咐鬼判休怠慢:「快把那,陽間差人拿下莫遲挨!准叫他,胡言亂語在佛殿,佛門弟子要強姦!吾神既把城隍做,像這等,奸頑之輩怎容寬!拉將下去著實打,二十五板警愚頑。」書辦承差不怠慢,「嘔」的一聲齊上前。二人把王明來拉住,嚇得他渾身打戰把話言。
王明跪在地下,死也不動,說:「城隍爺饒過小的這一次,下次總不敢抄煙吃咧!連鼻煙都忌咧!」說罷,只是叩頭。劉大人上面吩咐:「把這廝拉將下去!」只聽下面答應一聲,不容分說,把王明拉出殿外,按在月台之上。那的板子呢?陳大勇進了大殿,找了個門閂,有茶盤般粗,拿出殿外,來至王明的跟前站住,兩手掄圓,往下就打,書辦和英在一旁數數兒。這二十五門閂,把王明的陳尿都打出來咧!打完放起,跪在月台之上。陳大勇進殿回話,劉大人說:「將他掐出廟外!」陳大勇答應一聲,翻身出殿,一同書辦和英扯著腿子,把王明拉下了月台,一直拉到山門口,這才放在地下,二人這才進廟而去。
且說王明挨了二十五門閂,又搭著這一拉,實在的扎掙不起,他就躺在山門口咧,暫且不表。
且說書辦和英、承差大勇陳爺,把王明放在山門口,二人翻身來至大殿兩旁侍立。劉大人上面開言說:「蓮花庵的女僧聽真:今有那屈死的女鬼將你告下。她說你的庵中因奸不允,將她殺害,她的冤魂不散,告到吾神,正要遣鬼捉拿於你,不料自投羅網。吾神台前,從實招來!但有虛言,管叫你形銷骨化!兩邊的鬼判:看油鍋鋼叉伺候!」和英、陳大勇一齊答應。
武姑子聞聽,嚇了個渾身打戰,體似篩糠。
這女僧聞聽前後話,不由著忙吃一驚,暗自後悔當初錯,絕不該,害了妹妹命殘生!陽間官府還好挺,咬定牙根不招承。誰知道,冤魂不散幽冥去,城隍台前把我鳴。
有心不把實情訴,眼前就要下油烹。罷罷罷,倒不如全都招認,省得那,滾油鍋內喪殘生。女僧想罷主意定,「城隍爺」連連叫二聲:「小尼原本行得錯,廟內殺人是真情。
小尼的妹妹叫素姐,住在蓮花古廟中。我妹夫姓張叫長保,鎮江貿易未回程。小尼是,奶地出家將廟入,一心秉正苦修行。有一個張立開紙鋪,住在北街三官廟東。瞧見小尼容貌美,他就設下計牢籠:廟中許願常來往,那一天,把小尼請到他家中。酒泡的江米將人賺,小尼不知吃在腹中,登時醉倒難扎掙,張立囚徒不肯容,硬行強姦真可惱,可歎我,小尼昏迷在夢中。及至酒醒明白了,城隍爺,生米也已把飯成。小尼萬分無其奈,才做了通姦這事情。那天剛有一更鼓,張立去到小尼廟中,見我妹妹容貌好,硬去求奸要偷情。我妹妹一見不肯允,一心要告狀進衙門。張立觀瞧心好惱,拔出了,解手尖刀不肯容,哽嗓咽喉只一下,我妹妹一命赴幽冥。小尼一見把魂嚇冒,說『這件事情怎樣行?』張立聞聽小尼話,說『你不必擔怕驚。屍首埋在後院內,神鬼不知這事情。』他把那,人頭割下拿了去,他說是,有他個仇人叫趙洪。」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3:25
第二十七回 懼官刑僧俗雙認罪
武姑子說到此處,向上叩頭,說:「城隍爺,張立將人頭拿去,情實要扔在趙洪家中,移禍於趙洪。不料那一日晚上,趙洪家有事,不得下手,張立就扔在江寧縣城隍廟前井中。自此以後,又不知怎麼樣,我妹妹的人頭又弄到劉大人衙門。這就是實情。望城隍爺超憐,拿張立問罪,與小尼無干。」說罷,只是叩頭。劉大人望下開言,說:「判官,記了蓮花庵女僧的口供。」諸事已畢,輕輕地下了神台,打後門而走。書辦和英、承差陳大勇也溜將出去。劉大人一見,吩咐陳大勇:「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在城隍廟看守女僧。」劉大人吩咐已畢,帶領書辦和英出了城隍廟,回衙而去。書辦把劉大人送入內衙,他才回家。不表。
且說劉大人及至到了衙門,天只四鼓,打鋪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劉大人吩咐張祿:「傳出話:叫外邊的伺候,本府升堂辦事。」小廝答應,翻身出了內書房,來至堂口站住,將大人之言傳了一遍,又到內書房回明了大人。大人點頭,隨即起身來,往外面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值日承差何在?」「有,小的朱文伺候大人。」大人說:「你速到城隍廟中,把王明與蓮花庵的女僧傳來,當堂問話。」這朱義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差人王明,被假城隍爺打了二十五門閂,眼子也打腫咧,又搭著和英與陳大勇扯著腿子又一拉,將他扔在山門底下,他就在那躺了半夜,屁股略薄兒的好了點,他就一骨碌爬將起來,瞧了瞧天有辰時咧,心中應記著蓮花庵中的女僧,怕的是再跑了,再叫劉羅鍋子再打頓板子,那可就算是死定咧!王明想罷,不敢怠慢,慌忙邁步往裡面跑。
且說陳大勇奉劉大人之命,在城隍廟的暗處看守女僧。一見王明前來,他就暗自出了城隍廟的後門,回衙交差不表。且說王明來至大殿,舉目一瞧:武姑子還在供桌腿子上鎖著呢!
這才放心。
王明舉目留神看,不由著忙吃一驚:上面城隍不見了,座位之上空又空。王明一見只發怔,猜不透其中就裡情。
自己思量這件事,大有情隱在其中:昨夜晚,我和女僧說玩話,城隍爺吃醋不肯容,他說我,私奸佛門徒弟子,吩咐拉下莫肯容。只聽兩邊人答應,聽聲音,好像陳大勇那漢,打我也不像毛竹板,好像槓子一一楞。真真這才悶死人。莫非是,劉羅鍋子的計牢籠?正是王明胡思想,一抬頭,瞧見朱文往裡行。不多一時上了大殿,說「王大哥留神要你聽:我奉那,大人之命來傳你,一同女僧進衙中。
快些走罷不怠慢,大人立等問分明。」王明聞聽不怠慢,供桌下,慌忙解下那女僧。邁步翻身齊出了殿,二人說著往前行。王明的,腿帶棒瘡紫又疼,又不好說這隱情。走一步來把牙一咬,齜牙咧嘴皺眉峰。朱文一見開言道:「王大哥,你為何面帶著愁容?」王明聞聽口撒謊:說「著兄留神你是聽:昨黑家,廟中看差將寒受,只覺陣陣肚子疼。」他二人,說話之間來得快,府衙不遠面前存。王明、朱文二人,說話之間來至轅門,正遇劉大人升堂。
朱文說:「王大哥,你先等一等,我進去回話。」說罷,朱文往裡面走,來至當堂跪在下面,說:「小的朱文,把王明和蓮花庵那一女僧傳了來咧,現在衙門外伺候。」劉大人座上吩咐:「叫他進來。」這朱文答應,翻身走出,來至外邊,眼望王明,說:「大人吩咐:叫你帶進那一女僧去呢,當堂立等問話。」
王明答應,帶定武姑子往裡而走。來至當堂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昨日奉大人之命,把蓮花庵的女僧帶至城隍廟中,小的看守一夜,今將女僧帶至當堂,討大人的示。」
劉大人座上一擺手,王明站起,一旁侍立。劉大人往下開言,說:「那一女僧,害命之事,招與不招?快些說來!」武姑子見問,說:「大人在上:小尼原本不曾殺害人命,叫我招什麼?」
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往下開言,說:「你也不肯善自招承,少時便叫分曉。」
這清官,座上開言把和英叫:「快取他的口供莫消停!」
書辦答應不怠慢,取出那,女僧原招手中擎。劉大人吩咐「拿下去,遞與蓮花庵內僧。」淫尼接過瞧一遍,才知中了計牢籠。只後悔,昨夜不該說實話,原來是,羅鍋子假裝城隍在廟中。既然昨夜把實情訴,今日裡,要想反招萬不能。女僧想罷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速提張立來問話,小尼已往盡招承。」劉大人,聽罷女子前後話,吩咐朱文莫消停:「快到監中提張立,本府立等問分明。」
承差答應翻身去,逕奔南牢快似風。不多時,把張立帶到府堂上,劉大人,往下開言把話明:「你為何,因奸不允傷人命?豈不知,王法無私不順情?事犯當堂有何辯?快快實訴莫消停!」大人言詞還未盡,武姑子旁邊把話雲,眼望張立把冤家叫:「老娘替你早招承!料想強辯也不能夠,何苦枉去受官刑?」張立聞聽女僧話,好一似,涼水澆頭懷抱冰,仰面朝天長吁氣,自己後悔在心中:絕不該,因奸不允傷人命,一時酒後擅行兇。我如今,有心不招這件事,羅鍋子,未必肯善罷容情。武姑子也已全招認,你叫我,跳到黃河洗不清。倒不如,當堂之上說實話,早死早滅早脫生。張立想罷時多會,望上叩頭把話明。
張立想罷,向上叩頭,說:「大人在上,武姑子既然招認,小的也不敢強辯」就把那因奸不允,酗酒一時將武姑子的妹子素姐殺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上面又問,說:「死屍首現在何處?」張立聞聽,說:「回大人在上:屍首現在蓮花庵的後院之中埋了呢!」劉大人聞聽,說:「你為何又將人頭扔在官井之中,不知是取何緣故?」張立聞聽,說:「大人,小的只一家有仇,他就住在東邊,姓趙,名洪,小人實指望將人頭扔在他家院內,移禍於趙洪,不成望那一天晚上,他家有事,人煙不斷,未得下手,所以小的就扔在官並之中咧。這就是實情,小的也不撒謊。」劉大人聞聽,吩咐書辦記了口供,拿下去,叫張立與武姑子畫了花押,劉大人又看了一遍,吩咐:「將張立與蓮花庵的女僧暫且收監。」下役答應,登時將他兩個帶將下去,收監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吩咐王明,將那個鹽醃的死小孩子抱了來,這王明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時,他把那個死小祖宗抱了來咧,放在當堂。劉大人一見,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劉大人說:「這就是你的差使:你就抱著他跟著本府到高大人衙門交差。」「是,小的是應當的。」王明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把他的小祖宗又抱起來咧,在一旁伺候。劉大人又叫書吏拿著張立與武姑子原招,然後吩咐預備馬。手下人聞聽不敢怠慢,登時將馬鞴上,趕到滴水。劉大人一見,站起身來,往下而走。來至堂口站住,下役墜鐙,扶持劉大人上了坐騎,並不用執事眾役尾隨,出了府衙,逕奔了高大人的衙門而來。就只是王明抱怨,說:「好的,我這承差,當泄了底咧,竟挾起死孩子;趕明日我就要置買個扛,抬一抬咧!」
不表王明心中抱怨,再表劉大人正走之間,來至高大人的轅門,下了坐騎,手下人接過馬去。劉大人打書辦手內接過張立與武姑子的原招口供,進了巡撫的轅門。眾巡捕官一見知府劉大人前來,齊都站齊。劉大人來至巡捕的跟前站住,說:「與我通稟大人,就說城隍廟中的人頭,我劉墉審問明白,現有原招口供在此。」說罷,遞與巡捕,然後又將井內撈上死人一口,言講明白,又把私訪拾了個死孩子、得了消息的話,又說了一遍。巡捕官聽罷,不敢怠慢,手拿口供,翻身往裡而去。
巡捕官聽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裡行。來至院門忙打點,驚動了裡邊內廝人一名。宅門站住開言說:「打點傳報有何因?」巡捕聞聽不怠慢,就把那,劉大人之事說個明。然後將口供遞過去,內廝接來往裡行。來至書房把大人見,遞過原招與口供。高巡撫接來仔細看,不由心中喜又驚。喜的是:無頭的公案能判斷,果然羅鍋子學問通。
驚的是:不懼上司是個硬對,更有那,我要想錢萬不能。
倘若是,一步道兒走的錯,劉羅鍋子未必容。我何不,打發他早離了江寧府,省得我心中擔怕驚。一套文書將京進,保舉劉墉往上升。高大人想罷時多會,眼望來福把話云:「決去告訴劉知府,叫他回轉衙門去,不必伺候在我衙中。
你就說:本撫偶把風寒染,暫且不必理事情。」來福聞聽答應「是。」邁步翻身往外行。轅門見了劉太守,就把個,高大人言詞說個明。劉大人聞聽不怠慢,出了那,巡撫衙門上走龍。馬上開言把王明叫:「要你留神仔細聽:那一個,鹽醃的孩子不要了,賞了你罷,難為你廟內看女僧。
本要將你打去報,罷罷罷,將功折罪把你容。」劉大人,說話中間來得快,自己的衙門在眼下存。
劉大人來至自己的衙門,至滴水下了坐騎。張祿接進大人,到內書房坐下,獻茶已畢,隨即擺飯。劉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不多時,太陽西墜,秉上燈燭,一宿晚景不提。
到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酒飯罷,劉大人吩咐:「傳出話去,叫外面伺候,本府升堂辦事。」這張祿答應,出了書房,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話傳了一遍,翻身往裡而走,來至內書房,回明大人。大人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旁邊站立。劉大人才要判斷民詞,忽見一個人走上堂來,跪在下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4:07
第二十八回 伸正義鄉人呈訴狀
且說劉大人堂事已畢,才要退堂,忽見打下面走上一人,來至公堂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民是南關的地方,名叫王可用。今有南門外離城五里,有一座五道廟。這廟中死了個乞丐貧人,小的身當地方,不敢不報。現有呈報在此,請大人過目。」劉大人聞聽地方王可用之言,說:拿上來我看。」
「是。」手下人答應,即將地方的報呈接過來,遞與忠良。劉大人舉目觀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清。上寫著:「南關的地方王可用,大人台前遞報呈:聚寶門外五里地,五道廟,有個乞丐喪殘生。年紀約有五旬外,麻面身高四尺零,身穿藍布舊夾襖,腰中係定一麻繩。竹杖一根旁邊放,還有個,小小竹筐把破碗盛。除此並無別物件,大人台前呈報明。」忠良看罷多時會,高聲開言把話云:「兩邊快些預備轎,本府親去驗分明。」轎夫聞聽不怠慢,將轎抬來放在地流平。慌忙栽桿去扶手,坐上清官叫劉墉。執事早出門外站,大轎相跟後面行。地方當街前頭跑,說道是:「閒人退後莫要高聲。」劉大人,轎中留神望外看,兩邊鋪面數不清,緞店鹽當全都有,恰比北京一樣同。怪不得,洪武建都在此處,真乃是,龍能興地地能興龍。到而今,我主改作江寧府,一統華夷屬大清。劉大人,轎中思想抬頭看,這不就,出了金陵那座城。果然快,轎夫叉步急如箭,五道廟在眼然中。不多時,來至眼前將轎住,張祿一見不消停。慌忙上前去扶手,出來清官人一名。
劉大人下了轎,轎夫將轎搭在一邊,公案設在廟前。劉大人他舉目一瞧,原來是孤孤零零一間小廟,四面並無裙牆。忠良看罷,歸了公位坐下,書吏三班在兩邊站立。劉大人座上開言叫仵作。忠良言還未盡,只聽人群之內,高聲答應:「這,小的李武伺候。」大人說:「李武,你去到那廟中,將個死乞丐屍首留神驗看,有傷痕無有,回來稟我知道。但有粗心,定有處治。」「是,小的知道。」仵作說罷,站起身形,一直進了廟內,站在那個死屍跟前,向外高聲叫道,說:「來一個人,將這地塌子的衣服剝下來,好驗看。」
眾位明公,要到咱這北京城的規矩,逢死屍相驗,都是兵馬司的事情;驗傷也是仵作相驗。這刷屍抬埋是火夫勾子老弟兄的事情。你要到了外省,那裡來的火夫勾子?像這廝,刷屍抬埋,是地方的事情。書裡交代明白。
且說仵作剛叫聲「賢弟」,地方王可用手一指,說:「來了。」說話之間,也就進了廟咧。仵作李武又手一指,說:「快些來,將這個地塌子的衣服脫下,好驗看。」「是了。」地方答應,不敢怠慢,走上前來,將那個死屍拉了一拉,伸手就去解他的衣紐。剛然把大襟的紐子解開,向裡一看:只見他的懷中,掖著個一張字紙。地方一見,不敢怠慢,伸手掏將出來,就遞與了仵作。李武雖然的也認得幾個字,看了一看,竟不斷上面的字寫的是何等緣故。仵作說:「這件事,須得回明大人知道才好。」手拿著這一張字紙,翻身出廟,至公案以前,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奉大人之命,去驗看那廟中的死屍,打他懷中掉出一張字帖來咧!小的等也不知寫的是什麼言詞,回大人知道。」劉大人聞聽,吩咐:「拿上來我看。」這手下人答應一聲,從仵作手中接過,遞與忠良。劉大人拿起,舉目一瞧,並不是什麼言詞--卻原來是自己作的一首詩句。聽在下的念來:自幼生的是野流,手提竹杖過江頭。
宿水餐風吟皓月,帶露歸來唱晚秋。
兩腳踏遍塵世界,一生歷盡古今愁。
從今不傍人門戶,街犬何勞吠不休?
劉大人看罷,說:「原來是個隱士高賢,何不將他留下的這首詩,啟奏當今老主的駕前,也不枉他留詩之意。」清官爺想罷,折了一折,插在那紙袋之內。
這清官看罷不怠慢,詩句插在紙袋中。這不開言叫「李武,快去廟內驗分明!」仵作答應忙站,起,一直又進小廟中。死屍上下瞧了個到,並無青腫與傷痕。仵作又,回明江寧劉太守。劉大人,聞聽把話云:「吩咐快叫王可用!」地方答應跪流平。大人說:「買口棺木盛屍首,暫且掩埋官地中。」地方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清官吩咐預備轎,手下人等不消停。搭過栽桿去扶手,座上賢臣賽包公。轎夫上肩忙叉步,開道銅羅響又鳴。軍牢頭戴黑氈帽,衙役吆喝喊道行。皂班手拿毛竹板,三簷傘,罩定忠良劉大人。四轎正然朝前走,忽聽得:「冤枉冤哉」
不住聲。大人聞聽吩咐轎,轎夫答應把步停。四轎放在流平地,忠良在,轎內開言把話雲,說道是:「快把喊冤人帶過!」手下之人應一聲。不多時,帶進公差人一個,大轎前邊跪在塵。
眾公差把喊冤之人帶過,跪在轎前。皂班張炳仁在一旁打千,說:「回大人:小的們將喊冤之人帶到。」劉大人聞聽,在轎內一擺手,皂頭張炳仁站起,退閃在一旁。賢臣留神向轎外觀看。
這清官,轎內留神往外看,目視伸冤告狀人:年貌不過二旬外,身上襤樓苦又貧。五官端正長得好,就只是,天庭特灰主勞奔。雖然眼下時未至,將來有日定鵬程。則見他,跪在轎旁身不動,呈詞一張手中擎。大人看罷開言問:「你有什麼冤屈快講明,竟敢攔轎把冤伸!真真可惡休怠慢,快些實訴莫消停。」喊冤之人聞此話,說「大人在上請聽真:小人因為不平事,人命關天非小可。素聞公祖如明鏡,亞似龍圖包相公,所以才敢攔轎告,大人冤枉把我容。公祖要問因何故,大人瞧狀自然明。」忠良聞聽說接來看,手下之人不敢停,接過狀子向上走,大轎旁邊站身形,兩手高擎轎內遞,劉大人伸手接過看分明。上寫著:「具呈民人名吳旺,家住此地府江寧。我有個,族中當家也在此住,他住在,上元縣東邊那條小衚衕。地名叫作翠花巷,卻原來,兄弟兩個一母生。兄名吳祥賣綢緞,貿易長在北京城。弟名吳仁是舉人,候選知縣有前程。誰知他,人面獸心真畜類,衣冠禽獸一般同!半夜謀害親兄去,家財獨佔他一人。昨日出殯埋在墳內,他說暴病喪殘生。望求大人懸明鏡,速拿囚徒定罪名。」劉大人看罷開言問,說「吳旺留神聽說明。」
劉大人向轎外開言,說:「吳旺,吳仁半夜謀害他的兄長吳祥,你怎麼知道?從實說來!」吳旺見劉大人這個話問得厲害,在轎前叩頭,說:「大人在上,小的有個下情:吳祥自從北京貿易回來,是九月初二日到的家中,並無災病。昨日二十七的晚上,小的還與他飲酒,言講買賣的事情,他還說明日二十八日我還有件事,托小的給他辦一辦。有二更天,我們倆才散的,他就回家去咧。到了第二日,小的去到翠花巷吳祥的家中去看,剛然到他家的大門口,只聽見裡面嚎啕痛哭。小的一問吳家管事的張興:『因何事一家痛哭?』張興見問,說:『我家的大爺,昨日晚上有二更多天回的家,忽然得了個暴病而亡,所以痛哭。』小的聽這個話,心中似信不信。那有這樣怪事?
我想了想,何不進去一看,便知真假;再者呢,我們又是一家子。小的就進去咧。到了裡面一看--回大人:實在令人可疑。」劉大人問,說:「吳旺,有什麼可疑之處,從實言來。」
吳旺見問,說:「大人容稟。」
只見吳旺開言叫:「大人在上請聽明:小的到裡邊留神看,明是其中有隱情。就是暴病將命喪,也不該,天亮就用棺木盛。大人想,九月天氣不算熱,走馬入殮理不通。
三天出殯就入土,怕的是旁人看破有討保。明明謀害親兄長,我小的,捨命前來把狀呈。如若死鬼逢好死,小的情願領罪名;死鬼若不是逢好死,望大人,速拿吳仁定口供。」吳旺說罷將頭叩。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但不知,吳宅墳塋在哪裡?離這腳下有多少程?」吳旺見問尊公祖,貴耳留神請聽明:「吳宅墳塋不算遠,向西去,二里之遙還有零。」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你就引路頭裡行。本府到你墳塋觀動靜,然後再,把舉人傳來問口供。
但有一字虛言假,妄告良人罪不輕!」吳旺答應忙站起,翻身邁步頭裡行。執事大轎跟左右,逕奔吳宅墳塋行。二里之遙來得快,留神看:一片鬆林眼下橫。吳旺又在轎前跑:「回大人:這就是吳宅那座墳塋。」大人聞聽吩咐住轎,摟子上的答應把轎停,慌忙站住,大轎擱在地流平。
內廝上前去扶手,轎夫栽桿,這才出來幹國卿。劉大人慌忙上前走幾步,來至那,墳塋以外站住身。則見那:松柏栽列墳左右,走道全是磚砌成,方圓大概有十畝,還有那,祭台石一塊在正當中。墳頭不過六七座,這內中,倒有一座是新墳。劉大人看罷開言叫:「陳大勇和張炳仁,快些前來聽我把話雲!」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4:47
第二十九回 墳塋地傳訊吳舉人
劉大人言還未盡,兩個承差齊聲答應,都跪在面前,說:「大人叫小的,不知有何差遣?」忠良一見,說:「你二人休要怠慢,速到江寧府上元縣東邊翠花巷,將那墳主吳舉人傳來,本府立等在此,快去莫誤。」「是。」二人答應,站起身來,一直的向聚寶門而去,暫且不提。
且說地方王可用,一見劉大人要在此墳塋之中,審問這件事情,他也不敢怠慢,慌忙去預備公案桌椅茶水等項。大人這才歸座,公位坐下,大人暗自沉吟,腹內講話說:「要瞧起這座墳塋的款式,他的祖上也做過幾任官職。既然他的祖上做過官,他的子弟焉能行出亂倫之事?想來必不是圖家產,這其中另有別情緣故。少時等舉人到來,本府一看,察顏觀色,便見其情。」按下劉大人在吳宅墳塋等候不表,且說兩個承差陳大勇、張炳仁他兩個,走著道兒講話。
他兩個,走著道兒言講話,陳大勇,眼望炳仁叫「仁兄,因為地方來呈報,五道廟,倒臥乞丐花子一名。江寧太守來相驗,並無傷痕果是真。身上搜出一張字紙,並不知,什麼言詞為何情。劉太守,現在你家墳塋內,立等著,舉人吳爺把話云。」家丁聽罷不怠慢,轉身邁步向裡行。一直來到書房內,吳舉人,正然悶坐書房內,家人有語將爺叫:「在上留神仔細聽:今有府尊差人到,他說是:劉大人現在咱家塋地中。立傳二爺急速去,不曉他有何事情。」家丁說罷一席話,書房內,唬壞囚徒萬惡人。
且說舉人吳仁,聞聽家丁之言,說目今有尊府劉大人的差人,在門外立等;再者呢,又不是進衙門,說大人在他家的墳塋內等著他呢。明公想理:你叫他這囚徒怕和不怕?俗言說得好:「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拍門心不驚。」皆因他有一個亂子,懷著鬼胎呢,故此害怕。
只聽那,家丁之言還未盡,這不就,唬壞囚徒膽大的人。腹中暗自沉吟語:「莫非是,有人投訴到衙門?如何到我墳塋內?差人相傳定要銅。莫非犯了那件事?劉大人,借此為由要想銀?縱然事犯有人告,管叫你,贏不了江寧吳舉人!當初要不行此事,倒只怕,難保無事不花銀。劉府尊倚仗你的學問廣,不懼仕宦與鄉紳。讓你就有包公志,要想展才白費心!我今要不去倒有假,見見他,看他有什麼話來云。」想罷這才不怠慢,回到後面換衣巾。囑咐家丁看門戶,他這才,一步三搖來到大門。吳仁站住留神看,瞧見公差兩個人。
且說吳舉人來至大門口,瞧見兩名公差坐在左右石頭鼓子上面。吳仁一見,滿臉帶笑,說:「二位上差,來到舍下,何不裡面尊坐吃茶?」兩名公差一見,是舉人出來咧,他們倆慌忙也就站起來了,說:「好,吳老爺!」舉人聽說,回言說:「豈敢,豈敢。」陳大勇說:「我們兩個人,是府衙的承差。今有我們的本府官,在南門外相驗一個倒臥貧人,事畢,剛要回衙,有一個人攔轎喊冤,把你老人家告下來咧。故此,我們大人差我小哥倆到府上來,請快些走罷。老頭子別叫我們耽誤事。」吳仁聞聽,不由得心內吃驚,復又說:「二位放心,既然如此,咱們就一同去見見大人。」張炳仁說:「你老人家不坐頂轎去嗎?再不然騎匹牲口,達到那,有六七里地呢!你那走著不乏嗎?」吳仁聞聽,說:「二位上差步行,在下焉敢騎馬?
倒不如步行,陪著二位才是。」大勇聞聽,說:「你那特聖明咧,真不肯虧人,等著你老人家選著知縣的時節,我們小哥倆辭了這個差使,跟著你老人家當定了內廝咧!」吳仁說:「好說,好說。」說罷,彼此大笑,這才邁步前行。
他兩個說罷玩笑話,說得舉人長笑容。最和氣不過公門客,說話語甜實在受聽。大家邁步向前走,穿街越巷不敢停,嫌時來至城門臉,出了江寧聚寶門。轉過關廟朝西走,不多時,來到吳宅一座墳。大轎執事擺在後,鬧哄哄,淨是公門應役人。倆公差,一同舉人將墳進,承差打千把話明,說道是:「小的們遵奉大人的命,把舉人傳到現帶在墳塋。」劉大人聞聽扭項看,則見一人向上行。剪絨秋帽頭頂上戴,相襯那,銅頂鍍金放光明。身穿一件二截公綢,紅青綿褂裡邊襯,寧綢綿袍是雨過天晴。足下穿,青緞子皂靴羅絲轉的底,皆因他,步行前來帶上灰塵。年貌不過二旬外,妙齡之際正青春。光景雖像書生樣,就只是,白臉之上暗含青。鷹鼻相襯近視眼,這宗人,定然好色愛淫風。額骨高露嘴兒小,說話舌能機便靈。大人正觀還未盡,則見他,走上前朝定賢臣打一躬,然後他才搶一步,禮拜平身把話明。
吳舉人將禮行完,在一旁站立,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公祖大人在上,而今虎駕來到賤塋之中,又命上差將我舉人立刻傳來,不知有何教訓?」劉大人在座上聞聽吳舉人這些個話,座上開言,說:「你就是此塋的墳主兒吳舉人嗎?」舉人見問,又打一躬,說:「舉人名叫吳仁,此塋就是舉人的塋地。」劉大人又說:「目今有你一個一族,名叫吳旺,將你告下,說你獨霸家產,半夜謀害親兄。此事可有分辯?」吳仁聞聽,又打一躬,說:「公祖大人,休聽他一面之詞。他不過窮乏所使,借貸不週,心中懷恨,借此為由,將舉人告下。大人想:舉人既讀孔聖之書,豈不明周公之禮?焉能行得出這樣亂倫之事?望公祖上裁。」劉大人聞聽舉人之言,倒也近理,暗自沉吟說:「要聽舉人這一片言詞,倒也近理;要瞧他的這個相貌行為,大有不善之相。」
眾位明公:大凡做大位的人,哪一位不曉得占相法?要是打官司告狀,到了公堂前對詞,先不用你張嘴強辯,他往下瞧,心中就明白了八九,這件事誰是誰非。怎麼說呢?俗言說再也不錯:「一分相貌一分福」,要是忠臣善人咧,他五官上也帶著;要是那毛包、土子球、混星子、生雜子這宗人,他的面眉眼上也帶著,令人瞧得出來。再者,聖人說得好:「胸中正,則眸子了焉;胸中不正,則脖子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瘦哉?人焉瘦哉?」眾位想理:這一位劉大人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書無讀過?什麼禮無見過?所以方才觀瞧舉人的相貌言談,大有不錯之理,其中定有別情。大人想罷,座上開言,說:「快帶原告吳旺!」這手下人齊聲答應。
這清官,座上之言還未盡,公差答應不消停。不多時,帶過原告名吳旺,雙膝跪在地流平。皆因他身上無職分,要到見官,白丁與舉人大不同。書裡言過不多敘,再把公差明一明。往上打千才回話,說「小的把原告帶到咧,請討大人示下行。」忠良座上一擺手,公差退閃不必云。劉大人座上開言叫:「吳旺留神要你聽:你告舉人害兄長,圖謀家產一人擎。本府把舉人傳來問,問他無有這事情。
皆因為,借貸不遂你就惱,借此為由把狀呈。你要是,興心要把良人告,難逃欺官這罪名!」大人言詞還未盡,吳旺叩頭把話明,說道是:「朗朗乾坤有王法,我小人,豈敢無知胡亂行?休聽吳仁虛圈套,倚仗舌巧與口能。素聞公祖如明鏡,不愛錢財斷事公,不懼鄉紳與勢力,恐怕百姓受屈情。要是那,別的尊府也不敢告,吳舉人,大小衙門上下通。倚財仗勢藐王法,謀害親兄胡亂行。回大人:死鬼要是災病死,我小的,情願當堂領罪名;死鬼要是遭害死,速拿舉人定口供。大人快些刨開墳驗,我與舉人立見真實輸共贏。」吳旺言詞還未盡,這不就,嚇壞囚徒人一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7:15:39
第三十回 審案情寡婦進衙門
原告吳旺說:「大人要不信,將這座新墳刨開相驗,死人要是有傷,算我贏了舉人;要是死鬼無傷,算小的妄告不實,情願領罪。」舉人在一旁聞聽,也不等劉大人吩咐,他卻眼望原告吳旺,講話說:「你滿口胡說!你拿來大清律,來看一看,墳也是輕易刨得的?別說我墳中無緣故,就是有緣故,要想這麼空口說白話,刨我的墳,不能!既要刨,咱門須得立下合同。
有緣故是怎麼著,無緣故是怎麼著。」吳旺聞聽,說:「咱就立合同。」吳舉人聞聽,微微的冷笑,說:「你算什麼東西?與你立合同,不值!要提你的家當罷,並無隔宿糧;要提你的功名罷,好像花子頭。吳旺呀,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想想,我那兒待錯了你咧?你在大人的台前,把我妄告下來,恩將仇報,於心何忍?」劉大人座上聞聽吳舉人前後言詞,這話中軟硬全有,腹內暗自沉吟說:「吳仁呀,你錯打主意咧!你把本府當作怕勢力、貪官之輩,怎得能夠?」大人想罷,惱在心中,故意的面上帶笑,眼望舉人,講話說:「賢契,此事不必你著急。以本府想來,你的祖上呢,也做過官職。而今你又是個舉人,既在孔聖的門前讀書,焉有不曉周公之禮?你焉能行得出這樣亂倫之事?這件事呢,依我本府看來,只是吳旺窮苦難窄,求你幫助;或者你一時之間,少有疏忽,周濟不到,也是有之的。因此,吳旺懷記此仇,將你告下,說你半夜三更謀害親兄,獨霸家產。這件事,幸虧遇見本府,要是那別者之人,賢契呀,你就難逃無事!此事倒不必你著急,本府自有公斷就是咧。」
明公想理:劉大人的這一片言詞,不但軟硬全有,另外出舉人還多著幾著兒。
吳仁聞聽劉大人前後的言詞,腹內暗自思想。
這清官說罷前後話,吳仁腹內暗沉吟:猜不透賢臣這主意,只當劉爺要想銀。舉人反倒心內笑,錯把忠良當貪臣。腹內暗叫「劉太守,原來你,素日清名淨哄人。這件事,分明要把錢來想,話語包含有後門。」也是舉人該倒運,卻把喪門當喜神。吳仁正然心犯想,大人含春又把話雲,眼望舉人把「賢契」叫:「但不知,墳內埋葬卻是何人?」吳仁見問尊公祖,大人貴耳請留神:「若問這幾座墳塋內,聽我舉人細稟明:當中左手舉人的祖,名叫吳輔臣,光祿司做過少卿,皆因為,身得痰症辭官誥,乾隆歲次赴幽冥。下首就是舉人的父,名字叫作吳子龍。所生舉人哥兒倆,吳祥就是我長兄。我們俱都將妻娶,家門不幸喪殘生。舉人之妻名張氏,未過一載赴幽冥。新墳內,就是舉人親兄長,娶妻韓氏,五年之前喪殘生。家兄復又將弦續,後又娶,趙氏嫂嫂在家中。舉人兄長當今歲,從北京,貿易歸家是真情。」吳仁說到這句話,劉大人開言把話云:「令兄得了什麼病?賢契說來本府聽。」舉人聞聽大人問,暗自思量把話云。
吳舉人聞聽劉大人之言,腹中暗自沉吟,尋思良久,說:「回大人:家兄得的是暴脫之症,皆固體胖,再者呢,飲酒太過,所以才病發無救。」劉大人聞聽舉人之言,心中暗想說:「且住,要依舉人說,他哥哥前妻已死,後又續弦,娶過趙氏,吳祥自北京貿易歸家,九月二十七日黑夜之間暴脫而死,埋此墳中。似此說來,倒也近理。但只是原告吳旺的狀詞上寫的言語,以本府瞧來,倒有幾分是真。再者呢,舉人的相貌言談,大露詭奸邪之輩,哪像斯文一脈之人?這件事大有情弊。哦,是了」想罷,大人帶笑,眼望舉人講話,說:「賢契,後續的這位令嫂多大年紀?身邊有幾個兒女?」吳舉人見問,說:「回大人,舉人嫂嫂今年才交二十四歲,卻是個女兒填房,娶他之時,才交一十九歲。」劉大人聞聽,座上點頭,口中說:「呵呵,這就是了。」賢臣的嘴中雖然答應,腹內可思想。
這清官,雖然口中連答應,錦繡胸中暗想情。按下劉爺且不表,再把那,原告吳旺明一明。一旁跪,聞聽舉人回的話,太守聞聽盡依從。腹內暗暗說「不好,這場官司別想贏。要保無事不能夠,真乃是,錢能通神果是真。瞧起來,羅鍋素日淨虛名!」難怪吳旺錯會意,劉大人,詭計多端恰似孔明。按下吳旺心害怕,再表忠良幹國卿。劉爺尋思時多會,公位上,站起身形把話云:「且把吳旺帶下去,到衙中,本府公斷並無別情。」賢臣爺,復又眼望舉人講話:「賢契留神要你聽:你也只得到衙內,案完結,此事再回轉家中。」吳仁聞聽將躬打,說道是:「公祖言詞敢不遵?」大人聞聽又吩咐:「快伺候,本府就此轉衙門。」
轎夫聞聽不怠慢,大轎抬過放在塵。後桿請起出扶手,坐上位,最愛私訪劉大人。執事前行頭引路,清道旗搖左右分。軍牢頭戴黑紅帽,皂吏行板手中擎。地方當先頭前跑,高聲喊叫攆閒人。霎時來到關廂內,又進江寧聚寶門。穿街越巷不過如此,剪斷說,大人的衙門眼下存。
劉大人的大轎來至自己衙門,滴水沿栽桿落轎,內廝去扶手,劉爺出轎,向後而去,眾人散出不表。
賢臣回到書房坐下,內廝獻茶,茶罷擱盞,隨即擺上飯來。大人用完,內廝把傢伙撤去,回來又端過半盞清茶,大人漱口,然後又吩咐內廝:出去到外邊暗暗地把原告吳旺帶進書房。劉爺又細細地問了一問,這才叫他帶去。大人復又暗想說:「須得這般如此,方曉其情,管叫他難出吾手。」忠良想罷,吩咐張祿傳出話去:「叫外邊伺候,本府升堂辦事。」「是。」內廝答應一聲,翻身向外而走。來至外邊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詞吩咐一遍,眾衙役齊聲答應。內廝又到書房回明大人。劉爺點頭,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張祿跟隨,到外邊閃屏門,劉爺升暖閣,進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邊站立。劉爺坐上,手拔差簽一支,望下面講話。
這清官座上開言叫:「王明留神要你聽」大人言詞還未盡,承差跪在地流平。說道:「是,小的伺候聽差遣。」大人說:「這般如此你快行。」王明答應忙站起,則見他,貓著腰兒向上行。來至那,公案旁邊忙站住,劉大人,俯耳低言把話明:「這般如此急快去,本府立等問分明。」王明答應向外走,出了衙門向北行。皆因為,大人立等公堂上,不敢遲挨那消停?穿過江寧上元縣,衙門北邊,路東第四小衚衕,地名叫作翠花巷,卻原來,舉人就在這條巷。王明邁步走進去,來至了,吳家門首站身形。
用手拍門高聲叫,只聽裡面有人應,連忙就問「是那個?」
說話間,開放吳宅兩扇門。王明一見開言問:「尊駕是,吳宅做什麼的人?」家人聞聽說:「爺上問我?舉人就是我主人。」王明聞聽心明亮,他把那,「尊管」連連叫幾聲:「因為那,貴府族中人-個,『吳旺』二字是他名。江寧首府告上狀,告的是,舉人圖財害長兄。府尊接狀傳被告,你家主人見劉公。大人當堂問一遍,才曉其中就裡情。
卻原來,原告吳旺因窮苦,借貸不週,懷記此恨把狀呈。立逼大人刨墳驗,他說死鬼有傷痕。我們官,皆因看是舉人面,你家中,不久出任也是縣公。俗言說,『官官相護』真不錯,豈肯刨驗貴宅墳?再說不去刨墳驗,又怕那,吳旺上告了不成。這如今,我們大人有妙計,兩全其美息事情。也不用刨墳把死鬼驗,吳旺也不能把呈狀攻。太守與舉人商議定,請你家,吳大娘子進衙中。當堂畫押把甘結遞,死鬼病死是真情。開花再破銀幾兩,買住吳旺鬆口供。」王明說罷前後話,吳宅管家把話明。
吳宅管家張興,聞聽承差王明之言,說:「爺上少待,等我進去,回稟我們奶奶知道。」說罷,向裡而去。王明在門外等候不提。
且說管家張興到了裡邊,見了家主寡婦大奶奶趙氏,就將承差王明之言,前前後後根本緣由說了一遍。趙氏聞聽,腹內暗自沉吟說:「這件事必是小叔用銀錢買通官府,才如此而辦。」
趙氏想罷,並不害怕,反倒歡喜。
趙氏想罷不怠慢,忙打扮,並不害怕在心中。他自知,銀錢買通官與吏,那知是,羅鍋使的計牢籠。趙氏梳洗將衣換,出繡戶,忙上二人小轎中,囑咐家奴看門戶,轎夫上肩往外行。霎時來到大門口,家丁張興跟轎行。一同承差王明走,一直徑奔府衙門。越巷穿街走得快,不多時,來到劉爺府轅門。將轎放在流平地,趙氏這才下轎行。王明引路頭前走,吳寡婦,雖是宦門官家體,犯官事,入衙門要比素日大不同。承差帶定往裡走,好威武,報名才敢往裡行。東邊角門走進去,王承差,來至堂前跪在塵:說「小的遵奉大人命,今把趙氏傳到臨。」大人擺手,承差站起一旁立,座上劉公往下看,打量女子這芳容:年貌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五六正妙齡。孝冠一頂頭上戴,相襯著,青絲好像墨染成。兩道蛾眉如新月,杏眼含春暗有情。鼻似懸膽一般樣,因穿孝,不見櫻桃那點紅。芙蓉面,雖然擦去胭脂粉,面皮兒好似好蘋果,紅中套著白,白中又套紅,好叫人動情。身穿一件白孝褂,下襯一條白孝裙,小金蓮,尺量未必有三寸,白布相墁可歎人。此婦雖然長得好,就只有一宗不得,瞞不過劉爺他的倆眼睛:趙氏女,本是一雙桃花眼,相書注上寫的真,說道是:「男犯桃花倒主貴,女犯桃花定主淫。」此婦貌美露輕賤,大有深義裡邊存。忠良看罷開言叫:「趙氏留神聽我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16:59
第三十一回 查究竟叔嫂露破綻
劉大人看罷,座上開言,說:「趙氏因何見官不跪?擅敢站立在公堂!」趙氏聞聽劉大人之言,不由心中吃了一驚,暗自思量說:「要瞧這光景,奴小叔並無買通,所以劉羅鍋子這樣為難於我。罷了,既在矮簷下,暫且把頭低。」趙氏想罷,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奴家自幼勤守閨門,並未到過公堂,不知見官的規矩。望大人寬恕。」說罷,跪在下面。
這清官座上開言道:「趙氏留神要你聽:因為吳旺將你們告,叔嫂定計,謀害吳祥喪殘生。本府也曾把吳仁問,他說並無這事情,皆因吳旺多窮苦,借貸不週,因此懷恨把狀呈,這件事,本府與你們和息了罷,省得刨墳驗屍靈。
你叔嫂,本府當堂把甘結遞:吳祥病死是真情。但不知,令夫得的什麼病?甘結上面寫得清。」趙氏聞聽大人問,不由的,腹內著忙吃一驚:此事未見小叔面,不知道,他報何症喪殘生?二人倘要不一樣,怕的是,羅鍋翻臉了不成。趙氏為難時多會,他這才向上開言把話云:「奴夫得的心疼病,二更以後喪殘生。」大人聞聽趙氏話,眼望書吏把話云:「趙氏口供快記上!」書吏答應落筆文。這大人,上面吩咐帶舉人。承差答應下邊走,不多時,帶上舉人當堂站,望著大人打一躬。然後他才搶一步,禮罷平身站在東。瞧見趙氏堂前站,不由著忙吃一驚。他的那,眼望趙氏尊「嫂嫂,為何你也到衙門?官家體面今何在?年輕婦,出頭露面了不成!」舉人言詞還未盡,劉公上面把話云。
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吳舉人,你家墳塋之中,所報令兄是何病症而死?」舉人聞聽,說:「舉人已經回稟過大人,家兄是飲酒太過暴脫而死。」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扭項向書吏講話:「你把趙氏方才的口供,遞與他看。」這書吏答應,轉身下行,來至舉人跟前站住,把他嫂子的口供,遞與吳舉人。
吳舉人接過,留神觀瞧一遍,暗暗地跺腳。復又向上開言,說:「回大人,家兄本是兩樣病症,在先是虛症暴脫,復又添上心疼呀?」大人聞聽,上面一聲斷喝:「我把你這奸盜的畜生!
倚仗口巧舌能,在本府的堂前強詞奪理,怎得能夠?你把劉某當作何人?倚仗你是今舉人,現有頂戴在身,你豈不知: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人說罷,扭項望書吏講話:「速作文書一套,發到府學,將他頂戴革了,本府好動刑審問這畜生!」
「這。」書吏答應,立刻作了文書一套,行到府中,不多時,回文已到。劉公立刻座上吩咐:「將頂子擰去!」吳舉人這才跪在下面。
這清官上面一聲喝:「囚徒留神仔細聽:吳祥到底是怎麼死?本府堂前快講明!但有一句虛言假,狗命難逃喪殘生!」吳舉人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稱又稱:「家兄本是暴脫死,婦女家,不曉病症是實情。望乞大人懸秦鏡,爺的那,後輩兒孫往上升。」吳舉人言詞還未盡,劉公開言把話云:「囚徒你,不見親喪不下淚,不到黃河不閉睛。
與你善講不中用,左右急速看大刑!」公差聞聽齊答應,夾棍拿來放在塵。吳仁一見真魂冒,渾身打戰體搖鈴。大人上面吩咐話:「夾起吳仁這畜生!」忠良言詞還未盡,慌壞當堂應役人。齊聲答應就動手,跪上前,拉下靴襪兩腿精。入在夾棍三根木,大人吩咐「快攏繩!」左右答應一聲喊,剛一攏,吳仁「哎喲」閉上睛。有名青衣走上去,瓷碗一個手中擎,照定面門一口水,吳仁他,倒抽涼氣「哎喲」一聲。醒了一會睜開眼,他把那,「大人青天」
尊又稱:「小的並無這件事,縱然夾死是屈情!」大人聞聽心犯想,暗自思量把話云:「雖然二人話不對,怕的是,其中另有情。將他舉人也革退,無緣故,他定要上司衙門把狀呈。此事倒得加仔細,如不然,丟官事小還要落個臭名。」忠良想罷高聲叫:「你等快些止住刑!」
大人想罷,上面開言,說:「快些將這囚徒帶將下去,少時再問。」這公差卸去夾棍,把吳仁帶將下去。劉公在上面眼望趙氏,講話說:「趙氏,你夫主吳祥,到底是怎麼死的?」
趙氏見問,向上磕頭,說:「回大人:小婦人一則年輕,二則又不曉醫道之事,只見奴夫主吳祥,二十七日的晚上,二更天回的家,進門一頭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小婦人問他,他也不言語。有三更之時,就死了。小婦人見他臨死時節,兩隻手捂著心口,所以奴家就稟大人,才說是心疼而死的。
列位明公:趙氏這一片言詞,回得有理,前後相應。幸虧是劉大人,要是別者之人,可就叫這倆鬧住咧。書裡言明。再說大人聞聽趙氏之言,倒也盡理。爺的那錦繡胸中沉吟多會,向下面講話:「快傳官媒!」「這。」差人答應,走去二名,不多時,把官媒王氏帶至堂前,跪倒在下面。差人退閃,王氏向上叩頭,說:「小婦人官媒王氏,與大人叩頭。」忠良上面開言,說道:「你就是官媒嗎?」「是,小婦人就是官媒。」大人聞聽,往下一指,說:「把趙氏帶去看守,本府明日再問。」「是。」官媒站起,把趙氏帶下堂看守不表。大人又吩咐掩門,鼓響三陣,大人退進屏風去了。眾役散出不表。
且說劉爺回到書房坐下,內廝獻茶,茶罷擱盞,擺飯,大人用完,內廝將傢伙撒去,回來在一旁站立。忠良望內廝講話。
清官座上開言叫:「張祿留神要你聽:快把那,馬夫破衣要幾件,氈帽一頂,還有靴襪這兩宗。」內廝答應向外走,不多時,全都拿來手中擎。走進書房放在地,劉爺舉目看分明:藍布襖上補補丁,青布褡包擰上繩。一雙棉襪粗白布,氈帽一頂有窟窿。一雙布鞋山東皂,底兒飛薄走的輕。卻原來,馬夫也是山東客,登州的,招遠縣內叫王興。因此才穿山東皂,書裡交代要分明。按下閒言不必表,再整忠良幹國臣。大人看罷又吩咐:「張祿兒,快到廚房告訴李能:叫他把,硬面餑餑做幾個,還有那,金剛圈薄脆這兩宗。做完裝在笸籮內,今日下晚我就要,快去告訴莫消停。」內廝答應向外走,自己思量把話云:「老爺今日大破鈔,也不知那刮東北風?又非初一與十五,為什麼犒勞手下人?」張祿思想把廚房進,照著那,大人言詞告訴李能。廚役聞聽和了面,說道是:「大人飯食預備現成。」內廝聞聽說「交我」,飯菜就用捧盒盛。兩手端定向外走,霎時之間到書房,放在八仙桌上存。先開捧盒全擺上,什麼菜?列位細聽講分明:頭一樣是秦椒醬,另外還有兩棵大蔥。小豆腐一碗第二樣,劉大人,一生愛吃這一宗。弔爐燒餅只兩個,小菜粥,恰似米湯一般同。全都擺在桌兒上,大人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說:「祿兒,去到廚房裡問問李能,餑餑做出來了沒有?快些拿來我用。」「是。」內廝答應,翻身而去,大人這才用飯。登時吃完,並不怠慢,忙忙將頭上的官帽摘去,又將袍褂脫了,用手拉去皂靴,換上馬夫的青布山東皂鞋,頭戴那一頂有窟窿的氈帽,身穿無領兒的藍布棉襖,腰中係上擰繩兒的青布褡包,褡包上拴一根錢串,錢串上又串幾十文錢。不知道打幾時預備下一根煙袋,腰裡一別,褡包左右又係上了個羊皮舊煙荷包。打扮已畢,坐在椅子上面,等候長隨。則見內廝張祿手端硬面餑餑笸籮走進房門,一眼瞧見劉爺這宗打扮,不由好笑。
只見內廝不由心好笑,說道是:「大人為何改扮形?」
忠良聞聽開言叫:「我的兒,本府喬裝有隱情。」內廝聞聽不敢問,站在旁邊不作聲。大人眼望內廝講話:「祿兒留神要你聽:今日出衙我有公幹,千萬別要走漏風。皆因前堂這件事,吳舉人,叔嫂不應難以上刑。本府要拿不住真把柄,豈敢刨墳驗屍靈?萬般無奈我出衙訪,全仗那,蒼天保佑把冤明。不過三天就回轉,傳出話去:『本府染病在衙中。』」內廝聞聽答應「是,大人言詞敢不遵?」說話就是太陽落,劉大人,一同長隨向後行。穿門越戶來至箭道,有座後門把小巷通。內廝忙將門開放,劉大人,接過笸籮向外行。扭頭吩咐「關門戶,小心仔細在衙中。」內廝聞聽答應是」,連忙關門退身形。不言內廝回房去,再把劉爺明一明。邁步一直向西走,轉過拐角又南行。急走如飛果然快,霎時出了府江寧。越過吊橋向南走,安心要去訪冤情。一路之中來得快,五里堡不遠面前存。大人舉目留神看:這村莊,十數人家竟有零。路西倒有一座鋪,只聽裡面有說笑聲。大人慌忙走進去,口內說:「硬畫餑餑」吆喝得受聽。又聽屋中人聲語,這個說:「摸我兩注才下二百銅。」大人閃目向裡看:原來是趕羊賭輸贏。賢臣搭訕旁邊站,說道是:「掌櫃留神要你聽:有酒與我燙二兩。」掌櫃答應說「現成」。擱下酒兒低頭問,那人笸籮留神看,拿起一個手中擎,說道是:「這樣餑餑怎麼做?」
劉爺說:「涼水和面爐內烘。」掌櫃聞聽將手擺,「這樣點心南邊不興。南方人本來胃口就弱,再吃這麼硬面物,想要出恭萬不能!」掌櫃言詞還未盡,忽見那,一個人從屋中,一溜歪斜向外行。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17:41
第三十二回 吳二匪行竊窺淫行
劉大人正然要了二兩酒,在外間屋小飲,就著自己的薄脆,忽見從裡間屋中走出一個人來,年紀未過三旬上下,頭上戴著一頂舊西瓜皮的耍帽,身穿土布小棉襖,腰中係著一根錢串子,白布單褲,散著褲腳,趿拉著一雙舊緞子雙臉鞋,兩太陽上貼著兩貼紅布膏藥,重眉毛,一對星星眼,大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眾位明公:人生在世,若生屋星眼不好。何為星星眼?
滴溜圓,甚小,夜晚瞧東西放光。麻衣神相先生有云:「人生兩眼似星星,終身為盜度殘生。」故說不好。
閒言不表。且說那個人無酒三分醉,晃晃蕩蕩來到劉大人跟前站住,假意裝醉,身形亂晃,口內講話:「吾要吃個點心。
方才我在屋中聽說,硬面餑餑人要吃了不能出恭,我倒要試試。
別說硬面餑餑,就是鐵秤砣我吃了,我這個眼子還拉的下來呢!」說罷,毒了一個吃了一口,連聲說:「好點心!甜蜜蜜的,倒也好吃。」他一邊吃背,伸手又拿起一個金剛圈,哈哈大笑,用手將大人肩膀之上一拍,說:「我的伙計,你必會賣春方藥--還帶著鎖陽圈呢!」劉大人聞聽,說:「尊駕休得取笑。這個叫做硬面金剛圈,此乃是哄小兒頑耍之物。」那人說:「啊,這就是咧。」
列公,你當此人是誰?他就是本村人氏,因為他不走正道,吃喝嫖賭,眾人給他送了個外號,叫作吳二匪,游手好閒,不做莊田,他可黑夜作些營生,也不過是偷雞盜狗。江寧府管著這宗人叫作夜貓子。閒言不表。
且說吳二匪吃了劉大人的硬面餑餑,轉身就走。大人說:「還沒給餑餑錢呢。」那人說:「賒著罷,等我贏著了再還你!」
又見掌櫃的向大人將手擺了幾擺,忠良也就不言語咧,就知這人皮襖改凹單--一定是個毛包。
且說吳二匪進到屋中,又撈起骰子來咧,大呼小叫,喝么喝六,鬧了一會子,把個土布棉襖也押上輸咧,光著個膀子沒好氣。這天約有一更將近,忽然陰雲四合,星斗無光,淋淋漓漓下起雨來。大人一見,正中心懷。
忠良一見天降雨,正對心懷暗把話云:「本府如今改裝扮,惟恐怕,鋪家不叫把身存。可巧忽然降大雨,正好對著掌櫃云。」大人想罷開言叫:「掌櫃留神要你聽:天降大雨難行走,暫借寶鋪把身存。」掌櫃聞聽將頭點,自去張羅不必云。又聽裡面人聲嚷,說「掌櫃的,有錢借我幾百文。明日一早必還你,我要撒謊不是人!」老馮擺手說「沒有,櫃中沒存錢半文。」吳二聞聽心有氣,眼望眾人把話云:「你們也都散了罷,二爺睡覺要養神!」眾人知道他難說話,大伙一齊站起身,搭搭訕訕向外走,不顧天降大雨淋。眾人歸家不必表,單講吳二一個人,無事無非就挑眼,瞅著掌櫃把話云:「老馮你今大大錯,瞧不起,吳二太爺你的令尊!幾百銅錢真有限,竟敢不借把我村!你既無情誰有義?二太爺,從今不交你這小人。有朝一日我事犯,你就是窩主跑不能!」老馮聞聽吳二話,嚇得他,眼子一鬆出了大恭,開言不把別的叫:「祖宗留神在上聽:並非孫子敢不借,二祖宗留神聽話明。」
掌櫃的老馮說:「吳二太爺,不是我不借給你老人家,原本櫃內分文沒有。這兩天賣了弔數多,錢都還了調和錢咧。方才取酒還不夠,無奈何,我到西邊車子李二哥家,借了條白布單褲,當了二百錢添上,才取了酒來咧。二太爺要不信,這不是當票子嗎?」老馮一邊說著話,一伸手,打抽屜內把個當票子拿出來咧,說:「你那瞧,莫非我撒謊不成?」吳二聞聽,伸手接過來瞧了瞧,果然是實。瞧罷,向桌子上一擱,說:「罷咧,這還可以。雖然這麼說,還要罰你二兩,你願意不願意?」老馮說:「現成,現成。怎麼單今日個這二兩才說呢?
自從你的小孫子接過這個舖子來,從開張那一天起,直到而今,總是罰我。怎麼單今日個才說這句話咧?那算你老人家外道於我了。」老馮一邊說著,一邊將酒拿來,還有幾個雞子兒,兩個盅兒,放在那張竹牀上面。吳二匪拿別的遮羞,說:「這麼大雨,我也不家去咧,喝完了酒,我要和賣硬面餑餑的圓房咧!
他別拿鎖陽圈唬我。」老馮說:「吳爺又取笑咧。人家是個大老實人,這是做什麼呢?」說罷,扭頭望大人開言,說:「賣餑餑的大哥,天也不早咧,你該歇著去罷。」大人聞聽,說:「正是呢。」說罷,他老人家就在外間桌子下面睡下咧。
再說吳二耍了一天,又沒摸著飯吃,又搭著輸了個精光,餓著個肚子,拿起酒來殺氣,一連飲了四五杯,又叫:「掌櫃的,再燙一壺來!明日二太爺就給錢。怎麼著?你省酒待客嗎?」老馮無奈何,又拿過一壺來,全是吳二吃了。酒有八成,他也乜斜兩眼,望著老馮講話。
只聽吳二開言叫:「老馮留神要你聽:我做的勾當你盡曉,所仗的偷盜是營生。昨遇一件奇怪事,我的心中好不明:二十七,太陽未落將城進,一心要,去偷吳宅是真情。二更要進翠花巷,舉人門口站身形。越牆而過不怠慢,腳點地,躡足潛蹤穩又輕。真可巧,二門未插竟虛掩,我就溜進內院中,牆下一貼忙站住,觀看動靜怕有風。上房之內全睡下,西廂房中點著燈。正然牆下瞧動靜,出來一人看不分明,雖然兩下瞧不見,聽腳步,卻是鬚眉男子行。
我在牆下剛要躲,西房北頭又有人,恍恍惚惚是個女子,他們倆,行到一處站住身。低言悄語來講話,相隔遠,嘁嘁喳喳聽不真。二人說罷不怠慢,竟奔西廂房內行。他倆還未將房進,又聽『吡』的響一聲,大概是要了一個嘴,好喪氣,我們最忌這一宗!心裡說:『爽利前去瞧熱鬧,活春宮兒倒有情。』他倆剛然將屋進,我就溜在窗外聽。
刮破窗紙向裡看,則見那:婦人牀上不消停。卻原來,牀上還躺一男子,倒像酒醉一般同。婦人手拿一竹筒,猜不透要作何事情。地下男子渾身戰,兩手摟定一瓷瓶,慌忙遞在婦人手,不知何物裡邊盛。又見婦人一伸手,將醉漢,脖項摟住在懷中。這可是,背著身子臉朝裡,我在外面看不真。忽聽那,牀上之人一聲喊,手又刨來腳又蹬。牀上鬧夠多的時會,總不聽他哼一聲。婦人這才將牀下,眼望那,地下男子把話云:『暫且你快躲出去』,男子答應向外行。我就連忙一旁閃,黑暗之處隱身形。我心想:等著睡覺好下手,偷些錢鈔賭輸贏。等了不過一更鼓,忽聽房中出浪聲,殺人動地他嚷起:「大爺暴病喪殘生!」又則見,那個男子也來到,還有男女人幾名,一齊哭喊把「大爺」
叫,猶如鬧喪一般同。我瞧光景難下手,賭氣回到破廟中。
不知後來怎麼樣,天亮我就出了城。老馮啊,人人都說有報應,老天行事太不公!」老馮聞聽把吳爺叫:「你的言詞理不通。暗有神鬼明有王法,瞞不過地啞與老天聾。」吳二爺聞聽老馮話,帶怒開言把話明。
吳二聞聽酒舖子掌櫃老馮之言,不由他的濁氣上攻,說:「老馮,你說有報應,這件事明明我親眼見的,是謀死的,殯也已都出咧,難道他還打墳裡頭刨出來,喊了冤不成?這報應在哪一塊?你說這天爺可就不公道咧。多只咧,像這事情,你該報應不該報應啊?單單的和我作對,專在我的身上鬧報應!」
老馮說:「吳二爺,老天爺又報應你什麼咧?」吳二見問,說:「怎麼不是在我的身上鬧報應呢?我光在你這耍了有六十場兒咧,那一場你見我贏過錢?我的注一下,就是人家的定咧。你擱的注,大小點總他媽的趕不上,又是你沒見過的生鐵球、官八奇,擠了我個五奪十,樂了我個事不有餘。趕著把骰子,我就抄起來,嘩啷,往盆子裡一撂,低頭向盆子面一瞧--好,氣得他媽的我吃放了一個出溜子屁!趕了他娘的仨兒六、倆么、一個二的個齜牙子,你說可氣不可氣?現見我是偷了來的錢,怎麼不是報應呢?」
且說劉大人在外間屋桌子上躺著,並未睡著,他二人的言詞句句全都聽見咧。不由心中暗想,腹內講話。
這清官,外間屋中並未睡,吳二言詞聽得明。腹內暗自沉吟想:卻原來,有這緣故在其中。本府既然得真底,哪怕他倆不招承?明早回衙刨墳驗,完結此案,保住本府這考成。如若墳中無緣故,吳仁豈肯善容情?按下大人先不表,再整屋中兩個人。將酒吃完也睡下,一夜無詞到天明。老馮起來忙開板,裡外打掃手不停。大人也就忙爬起,餑餑笸籮手中擎。眼望老馮來講話:「另日再謝這高情。」
大人說罷向外走,一直還順舊路行。幾里路程不多敘,又進江寧聚寶門,越巷穿街也拉倒,府衙就在目下存。依舊還打後門進,內廝接爺獻茶羹。張祿兒,笸籮裡面留神看,瞧光景,連個張兒也無開,賣不行,內廝不由心中喜:該我開齋是真情!內廝正然胡盤算,大人開言把話云:「快把餑餑端下去,交與廚子那李能,留著本府零碎用,省得買去又花銅。」內廝聞聽撅了嘴,賭氣答應把話雲,說道是:「大人不點餑餑數,怕的是,廚子偷吃了不成。」劉爺聞聽說「不用點,難道說,賣了一天還記不清?二十個餑餑賣了一個,還是賒去沒給銅。瞧起買賣真難做,難為我,許多鄉親在北京城,終日間,『硬面餑餑』直聲喊,端著個笸籮像游營。瞧來不如去登碓,一月准剩兩弔銅。就是挑水也不錯,全仗腿快把主戶供。那家有紅白的事,頭兩天,就像把齋一般同,腹內陳食全化盡,單等主家叫一聲。領到廚房去吃飯,算他中了計牢籠,乾飯至少十二碗,合起來,細米平斛有二升,還得四碗雜燴菜,吃一個,意滿心足腆肚行。」大人說罷買賣話,又叫那:「張祿兒留神要你聽:快些傳出速預備,本府要刨墳相驗被害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18:24
第三十三回 探案情知府大劈棺
劉大人說:「張祿兒,你到外邊告訴他們預備,把吳仁叔嫂也帶著,還有原告吳旺,本府去到五里堡吳家墳塋開棺相驗。」內廝答應,復又開言,說:「爺不吃飯去嗎?」大人聞聽,說:「這放著現剩下的硬面餑餑,吃上兩個也就當了飯咧,何必又多費咧?」祿兒聞聽,這才向外而走。穿門越戶,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之言傳了一遍。外面眾役齊聲答應。內廝向裡而走,來至書房,回明了大人,一旁站立。劉爺說:「祿兒。」
「是。」內廝答應。大人說:「你也吃兩個硬面餑餑罷,好跟我去相驗。」內廝答應,把餑餑笸籮拿過來就吃。大人見內廝吃飯的這個時候,這才將白氈帽、破棉襖、白布襪、山東皂、破褡包、煙袋套這一干的行頭,才脫下來,換上官帽、皂靴、袍褂,諸事已畢,小內廝也吃飽咧,也搭著輕易不見麵食東西,再者呢,內廝張爺那時節又在年輕,正是吃飯的時候,劉大人才吃了兩個半,張祿兒撂了九個,這才將餘剩的收起來,回來在一旁伺候。劉老爺說:「祿兒吃飽咧?」小內廝答應說:「吃飽咧。」
大人聞聽,這才站起身形,向外而走。內廝後面跟到外邊,閃屏門,劉爺從暖閣穿過,來至堂口站住,轎夫將轎搭過,後桿請起,去扶手,劉爺一見,並不怠慢,貓腰倒退,賢臣坐在轎內,轎夫上肩,還有許多的執事擺出衙外。忠良坐上四人轎,許多公差跟轎行。開道銅鑼聲震耳,清道旗搖左右分。皂班手拿毛竹板,三簷傘罩定諸城縣內人。眾手下,帶定原告名吳旺,還有被告叔嫂二人。衙役喊道頭引路,大轎相跟隨後行。越巷穿街急又快,出了江寧聚寶城。過了吊橋面南走,不多時,瞧見吳宅一座墳。
地方前來接太守,大人四轎進墳塋。公案地方早預備,賢臣下轎把公座升。書吏衙役兩邊站,大人開言把話明:「快傳土作人兩個,將這座,新墳刨開莫消停。」忠良言詞還未盡,跪倒那,土作頭目人一名,盡禮磕頭口尊公祖,小人是,土作頭兒叫張成。大人聞聽開言叫,張成留神要你聽:「快帶土作人幾個,刨開吳家這墳塋。棺木搭出停放穩,本府要,撬開棺材驗死人。」土作頭兒連答應,站起身來往下行。帶領手下人數個,逕奔遭屈被害墳。吳仁一見魄膽裂,害怕著忙臉似金。雖然把舉人來革退,家中豪富卻不貧。如今年成與世路,要比古時大不同。今人都把有錢的敬,財主說話到處聽,那怕他,生來是個槌子手,運轉發財把「爺」字尊。吳仁雖遭這件事,錢多就是有好人情。按下閒言不多敘,再把吳仁明一明。正然著急無主意,又見那,墳外走進一個人:年貌不過三旬外,細白麻子寬腦門。剪絨官帽頭上戴,梳紅纓子血點紅。身上穿,倭緞馬褂真好看,相襯著,寶藍寧綢一口鐘。三直緞靴明紙底,為的是行走腳下輕,吳仁看罷不相認,不知到此有何情?正是吳仁心納悶,只見那人向上行,走至劉爺公案下,單腿打千把話明。
說:「大人在上:小的是制台高大人差遣來的,請大人安,外有一封小柬相托,請大人過目。」說罷,遞將上去。
明公,你說這個人是做什麼來?這是舉人吳仁,暗遣家丁去到親戚家轉托高大人,高大人允情,倚仗羅鍋子劉爺是他手下的屬員,心裡想著不好意思的不准這個人情,所以才差一名家丁到此。那知這位劉爺是個左脾氣--傲上,服軟不服硬。
閒言不表,單言劉大人用手將高總督的書詞拿起,留神觀看,書皮上面寫著:「貴府劉公親手開拆。」忠良看罷書皮的言詞,心中也就明白八九,復又用手將封皮套撕去,大人又留神細看:忠良舉目留神看,字字行行寫得清。上寫著:「侍生高某親筆寫,拜上劉公台覽明:因為那,舉人吳仁一件事,雖然被告是屈情,不必探究將屍驗,貴府心中豈不明?舉人與高某最相好,再者他,祖父做官也有名。總而言之一句話,望劉公,完全此案我感情。」劉爺看罷書上話,暗把貪官詈幾聲:「倚仗上司壓屬下,劉某豈肯順人情!滿破不做江寧府,要叫我,搬你嗔腳萬不能!本府要,驗出死鬼有緣故,連你一齊奏聖明。」大人想罷開言叫,眼望著,高爺內廝把「尊管」稱:「回去見了你家主,你就說:劉某留下書一封。刨墳驗完再去請罪,要有傷,少不得驚動你主人。此書就是奸黨證,我與你,朝中見主再辯分明。」高爺的內廝答應「是」,退步翻身向下行。按下他回衙去報信,再把吳仁明一明。
且說吳仁見劉爺差遣土作,眼看著這座新墳刨開,不由膽戰心驚,顏色更改。他的嫂子趙氏,眼似離雞,心中暗自後悔。
不言他二人害怕,且說劉大人將高大人的來書折了一折,收在紙袋裡邊,如果要驗屈死的鬼傷痕,好打折子進京,高爺的這封字,也夾在折子裡邊。
有人說,這個書中漏空,劉大人出任才做江寧府,四品前程,他就掌奏事嗎?列位有所不知,乾隆佛爺將他點用江寧守,未從出京,就許他:准他出折子奏事。所以這位爺才敢奏此而行。書裡言明。
且說劉爺在公位之上,站起身形,眼望眾土作講話,說:「爾等快些動手,刨開這墳。」眾人齊聲答應。
清官吩咐一句話,土作答應不敢停。青衣向前也動手,登時刨開這新墳。搜盡灰面挨棺木,大家齊下在坑中。將棺搭出旁邊放,驚動瞧看眾軍民。眾人一齊向上擠,齊都觀看這新墳。吳二匪,聞聽刨墳也來看,擠在墳外眾人群。
大人一見忙吩咐:「軍民不許進墳塋。如要不遵違我令,立刻鎖拿動大刑!」公差聞聽忙答應,照言傳說不敢停。
眾人聞聽心害怕,大家不敢向前行,一齊站住留神看,觀瞧撬材這事情。不言軍民瞧熱鬧,再把劉爺明一明。吩咐地方把仵作叫,前來預備驗屍靈。地方答應高聲喊,李五答應向裡行。擠進墳塋將千打:「大人傳小的有何情?」
忠良說:「你且旁邊去站,等候少時驗屍靈。」仵作聞聽答應「是」,連忙預備不敢停。復又擠出人群去,只見他,回來手端大瓦盆,裡邊盛著半盆水,慌忙擠進眾人群。將盆放在塵埃地,眼望地方把話云:「快去將席拿一領。」地方答應就轉身。去不多時席拿到,貓腰鋪在地埃塵。諸事已畢回太守,大人開言把話云:吩咐青衣帶他叔嫂,好去掀蓋辨假真。公差答應不怠慢,帶進吳門兩個人。
江寧府的公差,聞聽大人之言,不敢怠慢,立刻將他叔嫂二人帶進,站在棺材旁邊,眼似離雞瞅著棺材發怔。劉大人一見,復又吩咐:「把原告吳旺帶過來。」「是。」眾公差答應一聲,去不多時,把原告帶至此處。劉公見諸事已畢,這才吩咐:「快撬開材蓋!」「這。」手下人齊聲答應。
清官吩咐一句話,使壞當差應役人。大家上前齊動手,只聽那,斧鑽之聲震耳鳴。不言眾人把材蓋撬,再整諸城縣內人。劉爺復又沉吟想:「聖祖皇爺在上聽:為臣出任江寧府,御筆親點我劉墉。皇恩浩蕩如山重,君臣父子一般同。一秉丹心無二意,到處裡,恐怕良善受屈情。可惱吳仁真萬惡,奴才冒法亂胡行。他與那,總督高賓有來往,壓派威逼好硬風!講不起,知府的前程我就下去,要叫准情萬不能!今朝斷出這件事,方不負,乾隆老主待我恩。」
按下劉公腹內話,再把青衣明一明。手擎鐵斧一旁站,對準銀釘下絕情。復又用,斧刃去將材蓋撬,消息努出外邊存。又將那兩個也掀起,齊用力,材蓋掀起在地埃塵。眾人舉目留神看,這不就,瞧見棺材之中被害的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19:06
第三十四回 李仵作三驗含冤鬼
且說眾青衣用力將材蓋撬開,扔在塵埃,大家舉目觀瞧:雖然是一月初頭,已經十數天咧,再者一到冬令,陽氣是往上升的,雖無朽爛,卻也發變咧。那一宗惡味難聞,嗆得眾青衣乾噦噁心,實在難受。劉大人也覺難聞,連忙向內廝要過鼻煙壺去,倒了些鼻煙聞了聞。
原來劉爺這個煙壺是個水晶的,煙卻是黑煙,並不是他老人家花錢買的,這是在工部做官的時節,人家送的。及至乾隆老佛爺將劉公從工部中御筆親點江寧此處的知府,劉爺這才交代工部的事務,星夜前來上任。明公想理:這也有多少日期,所以煙也乾咧,味也走咧。再者呢,素日間他老人家也不喜愛這宗東西,今日被死人這般臭氣一熏,無奈何才強聞了一點,倒抽噎氣地鬧了七八個嚏吩,又向內廝要了幾個縮砂含在口內,這才略薄兒的好了一點。
大人又吩咐眾人:「將棺材中死人輕輕地搭出,放在蘆席上面,不可輕易莽撞。」「是。」眾青衣答應,只得動手。六七個人抬的抬,托的托,好容易這才將死屍搭出棺材以外,放在蘆席上面。眾青衣退閃一旁,說:「夠了我的咧,從來沒有聞過這宗高口味咧,把我的五臟也都熏壞咧!」
不言眾人私語,且說劉大人吩咐:「仵作,去死屍身上細細地驗來,不許粗心。」仵作答應。則見吳仁叔嫂瞧見死屍,他二人故意哭將起來。大人聞聽,說:「暫且不許啼哭!」青衣接聲斷喝,說:「別哭!大人不叫哭!」二人聞聽,這才將哭聲止住,心中甚是害怕,渾身亂戰。
且說仵作,他既當這分差使嗎,難說惡味難聞,則見他將袖子卷了一卷,又把衣襟掖起,貓腰伸手,從襪筒之中把一根象牙筷子拔將出來,走至死屍旁邊站立,眼望地方,開言就講話。
只聽仵作開言叫:「王哥留神要你聽:快些過來幫助我,咱二人,好脫衣襟驗分明。」地方聞聽心暗恨:李五猴兒了不成!那麼些人他不用,單單叫我理不通。這宗味道實難受,只怕今朝熏死人。有心要說不過去,又怕劉公爺動嗔;若是府尊臉一變,毛竹板兒要打臀。地方無奈走過去,咬牙閉氣把手伸。幫著仵作解鈕釦,又見那,死人身上好衣襟。地方心中胡亂想:這才巧當兒不同尋。大人驗完走之後,我就拿起這衣襟。拿到當鋪我去當,至少也當八弔銅。眼下棉襖有了准,省得我,又借打錢去求人。
心想是宗苦差使,原來是財神叫門把我尋。不言地方胡打算,且說仵作應役人。一見那,死人衣服全脫去,貓腰慌忙把手伸。連忙拿起一個碗噙上水,死人身上用口噴。然後又澆十數碗,這才上下細留神,手拿筷子接著驗,從頭至尾與前身。兩膀兩手全看到,鼻眼口牙驗得真。頸項太陽都驗過,往下看,胸膛出口少傷痕。小肚之上看又看,就是那,便卵子也留神。復又低頭向下瞅,觀瞧死屍那糞門。驗罷將屍翻個過,留神又看他後身。就是那,腦後海底與脊背,腰眼看到腳後跟。仵作驗罷時多會,忙轉身,大人跟前跪在塵。
仵作李五將死屍驗了驗,瞧了瞧,總而一言,再沒那麼驗得底細的咧!通身上下,一毫傷也是無有,真是病死的!驗罷,將筷子插入靴筒之內,放下衣襟,來至劉大人座前打了個千,說:「小的回大人:死屍週身驗到,並無傷痕一毫,真是病死的。」劉大人聞聽,說:「這必是你驗得不到,再去驗來!如若是粗心,本府要你的狗腿使用。快去!」「是。」仵作答應,慌忙站起,又去相驗,不提。
月說劉大人口中雖然這麼說,心中也覺害怕:真正若無傷,怎麼好?墳主吳仁就依咧?還有高大人總督這個硬對,那等著他呢!劉爺如何不著急?
再說原告吳旺,聞聽仵作回大人的話,說死人屍身俱各驗到咧,並無有傷痕,嚇得屎也拉在褲子裡咧!吳仁與他嫂子趙氏他們倆,聽見了這個話,再沒這麼樣樂咧!吳仁立刻威風長起,眼望劉爺講話。
只聽吳仁微含笑:「大人留神仔細聽:天子以至庶民等,理字當先到處行。府台現是民公祖,算是封疆制度卿。
吳旺的,一面之詞全然信,也不想理細究情。雖然官斷十條路,不按理來萬不能!硬將舉人詳文退,無故歪究擅動刑。刨開墳頭刷屍驗,將屍暴露罪不輕。大人的,倚仗官威欺良善,凌辱斯文落朽名!死屍驗完無傷處,眾目同觀是真情。請問府尊怎麼樣?單等台前領罪名。」吳仁言詞還未盡,趙氏開言把話雲,用手指定劉太守:「貪官行事不公平!硬把棺材刨出看,拿我真金當作銅。將我傳到衙門去,拋頭露面好羞人!我本是,宦門之體官家女,奴父山東作過縣尊。也不知,貪官受了何人賄,硬說寡婦害夫君!」趙氏她越說越得意,她的那,杏眼之中把淚噙。故裝節烈冰霜女,混充她是正經人。她又說:「奴今也不活著了,一同夫主上鬼門!」說著就向坑中跳,公差慌忙拉住身。忠良一見心焦躁,急壞諸城縣裡的人。
你說舉人的嫂子趙氏,叫劉爺把他活埋在這個坑裡罷,說著她就往裡跳,這樣做出來刁惡,劉爺這一會理虧情虛,如何答對?大人正在為難之際,忽見墳外走進一人來,則見他頭上戴著一頂老樣高沿子秋帽,上面安著個銅頂兒,身穿天藍綢棉袍,外套青綢子棉褂,腳上穿一雙青緞子方腦皂靴,年貌有五旬以外,紅眼邊,羊鼻子,一臉的黑麻子,相配著老大嘴,無鬍鬚,兩耳扇風,大搖大擺,走進墳塋,來至大人公案以前站住,多加陳醋打了一躬,說:「老公祖在上,門生有禮。」劉爺一見,就知是個窮酸,座上開言,說:「你有何事,擅自到此?」
列公:你當此人是誰?他就是江寧府學的秀才,家中甚是窮苦,倚仗著肚中有幾句酸文,走跳衙門包攬詞訟。他姓朱,名亮,有受過他的害的人給他送了個外號,叫「壞肉」。這朱亮素日與吳仁他倆最好;再者呢,他與吳仁的嫂子又是親戚,論著他算是趙氏的兩姨表姪。有人說:「你這個書不對,方才你說朱亮有五十多歲,吳仁的嫂子趙氏才二十二四歲,怎麼他倒是趙氏的表姪呢?這書漏空呀!」列位有所不知,眼下的世路年成,與古時不同。方才在下已經表過,秀才朱亮家中甚窮,他走的是吳舉人的門子,打他的旗號,借他的臉,再者呢,時常還借貸點,算是吳仁的個走狗。這朱亮要與吳仁爭論,他們算是同輩,皆因朱亮窮損咧,趕著有錢的親戚走動嗎,只得認了一個晚輩,表兄改作表姪,無錢的苦處言明。
壞肉朱亮聞聽大人之言,說:「公祖容稟。」
只聽那狂生開言叫:「大人留神在上聽:生員姓朱名朱亮,我與吳仁是至親。俗言道,『人平不語』真不錯,『水平不流』是常情。請問大人一件事:死鬼的,身上可曾有傷痕?無故生非來胡鬧,朱亮打個抱不平。大人也有墳塋地,人要刨開容不容?聖人云:以己之心將人度,瞧來未必不相同。還有《論語》一句話:其身不正令難行。
再者江寧吳宅內,祖上至今有前程。無故開棺死屍現,大人行事理不通!太守還要去拜相,這件事,豈不無故損陰功?不是門生愛多嘴,皆因路見甚不平。」壞肉說罷微微笑,一旁站,野雞戴帽子--混充鷹。劉公聞聽前後話,氣壞諸城縣內人,大叫:「狂生休胡講,本府之事你焉明?
你不過,詩云子曰能為處,究情問理你不通。白頭秀才如朽木,那知我,腹讀五車萬卷經。眼下叫你見分曉,馬到臨崖悔不能!」大叫:「狂生你且退,不看那,至聖先師定不容!」扭頭吩咐眾手下:「將他掐出這墳塋!」公差答應往上跑,揎拳捋袖不消停。趕上去,掐住脖子往外搡,急得壞肉臉緋紅。口中連說「好好好,凌辱斯文理不通。
看看歸齊怎麼樣,無緣故,咱們再把帳來清!」不言掐出壞肉去,再把忠良明一明。
且說劉公見把狂生朱亮掐出墳外,氣還未消之際,又聽吳仁的嫂子趙氏直聲大哭大喊,說:「貪官,你要了奴家的命罷,奴家可活不得了!雖然我與死鬼是後續之妻,到底是夫妻一場,怎忍叫他死屍暴露?」一邊哭喊,還帶著滿地下打滾。你說這個山狼禽的,鬧了一個凶!大人一見,也竟是為難。劉爺正在為難之際,暫且不提。
且說仵作只得又到死屍跟前,復又細細驗了一遍。總而言之,並無傷痕,依舊來到大人的公案以前跪倒,說:「回大人,小的去又仔細驗了一遍,實在驗不出傷來。小的若有粗心,情願領死。」劉爺聞聽仵作之言,暗說:「不好。」連忙站起身形,說:「待本府親驗。」說罷,邁步離了公位。仵作一見,慌忙站起,先至死屍的跟前站住,又用筷子,指與大人瞧,說:「這是某處某處,那是致命」前後身全然指到咧。真是要一點傷也無有。霎時,把一位劉爺顏色更改,大人有有羅鍋子也直了一半。
忠良爺一見說「不好,此事應當了不成。吳二匪說是害死,為何驗看少傷痕?莫非吳二是醉話,不然如何無影形?」大人越想越後怕,登時急汗似蒸籠。正是劉公心急躁,忽見那,掐出去朱亮向裡行。他在外面聽詳細,所以復返又進墳,要與劉爺說偏理,倚仗著頭上有衣巾,出出被掐這口氣,找個臉,好包訟詞走衙門。朱亮眼望劉太守,冷笑開言叫:「大人,死屍到底怎麼樣?有傷無傷要講明。
這樣本事來混鬧,竟把斯文瞧看輕!」壞肉越說越得意,這不就,怒惱諸城縣內人。用手指定朱秀士,大叫「狂生少胡雲!這樣言詞對我講,輕視皇家制度臣。料定本府官事畢,管叫你,悔之晚矣罪臨身。」壞肉聞聽哈哈笑,大叫「尊駕請聽明:官府見這真不少,督撫以至到縣尊。雖然問事不一樣,那像貴府老大人?全然不辨真和假,硬自刨墳驗死人。」狂生說罷一扭項,他把那,「吳老先生」
尊一聲,「揪著只管去上省,我作見證到衙門。不怕督撫將他護,自古有理講倒人。」朱亮言詞還未盡,忽見那,趙氏逕奔劉府尊,跑到跟前一伸手,揪住諸城縣內人。舉人一見也上去,拉住忠良褂子襟。壞肉相幫也動手,這一回急壞諸城縣裡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19:46
第三十五回 亂人倫叔嫂暗通姦
話說他男女三人,不容分說,把忠良扯,往墳外就走,要到高大人的衙門去講。忠良一見,說:「這還了得!擅揪命臣,反咧,反咧!」朱秀才聞聽大人之言,說:「既是命臣,越當講理。無緣無故地硬刨墳開棺相驗,死人又無傷痕,請問尊駕:這種事,大人也有不是無有?」
劉爺還未開言,忽見人群中擠進一人來,高聲喊,說:「朱亮!你打抱不平,我還要打個抱不平呢!」壞肉聞聽,只當是他手下的壬雜子、艮崽子,連說:「快來呀!咱們大家揪著他上高大人的衙門!」那人說:「揪誰呀?祖宗來揪你這個狗養出來的、這個酸卵子日的!」朱亮聞聽,說:「你怎麼罵起來咧?」那人說:「光罵敢自便宜你,我還要教導你呢!」兩下裡說著,趕上前去,一伸手,將狂生壞肉揪住咧,說:「你過來罷!」往懷裡一帶,帶得狂生幾乎跌倒。且說陳大勇等也就上前,將他男女二人拉開。清官得便,連忙又坐在公位之上,說:「真乃可惡!」一邊說著話,舉目觀瞧揪朱亮的那個人,今日又掛了畫來咧:頭戴一頂氈帽,穿一件自來破先溺的青縐綢棉袍子,外帶著一身油泥,裡邊並無襯衣,可是打過膛兒,無帶子,係著一根單錢串,腳上是白布夾襪,雙飛燕的緞鞋,一雙星星眼,這就是大人昨日酒鋪中見的那個吳二匪。忠良看罷,心中暗想:他今日來出頭,這件事倒有了輾轉咧,本府看他怎麼樣。
且說吳二匪一手揪住狂生,說:「我把你這個姑子養的野種,你和舉人通同一氣謀害人命,凌辱官長,你哪知這件事我目睹眼見的!爽利告訴你罷:老爺子是個夜貓子,那一日照顧他們家去咧,我在窗外站著,把窗戶紙舔破,向屋裡一看--那不就是那個小女人,和南邊站著這個男人,他們嘁嘁喳喳,說了幾句話,我在窗外也聽不真。說完了話,那個女人就把牀上躺著的那男子的脖子摟住咧,手裡還拿著一根三尺多長的有核桃粗的木棍子,南邊站著那個男人遞過個瓷瓶子,卻被他們倆身子把我擋住咧,我可沒有看見是怎麼樣害死的。這是我親眼見的,你竟欺官,我做個見證咧!」
且說吳仁叔嫂一聞此言,魂都嚇冒。
只聽吳二前後話,嚇壞叔嫂兩個人。吳仁暗暗說「不好,此事倒要得留神。若被這人說破了,我倆殘生定要坑。」想罷連忙往上走,眼望吳二把話云:「原來你是賊鼠輩,暗暗溜到我家門。偷看我等或者有,摟著病人卻是真。我遞瓷瓶原不假,那是藥材裡邊存。你就誤把這些話,將無作有訛詐人!」吳仁言詞還未盡,狂生壞肉把話云:「你必然,素與吳宅有舊恨,今日當堂誣賴人。咱們這裡不用講,去到那,撫台衙門把理分!」狂生越說越得勁,吳二聞聽大動嗔,追上壞肉就要打,劉爺聞言把話云。
且說吳二聞聽朱亮之言,濁氣攻心,趕上前去就要講打。
劉太爺一見,連說:「不可動手!本府自有道理。」復又說:「那人鬆手,你過來,我有話問你。」吳二聞聽,這才鬆了狂生,走至劉爺跟前站住,眾公差一齊斷喝,說:「跪下,跪下!」
大人一見,說:「不要威唬於他。」「是。」公差答應,退閃不提。再說劉爺眼望吳二匪,講話說:「你可認得我麼?」吳二聞聽,說:「小的不認得老爺。」大人說:「你再仔細瞧來。」
吳二復又留神,把大人尊容端詳了一會,口內說:「呵呵呵,是咧。」說:「小的看著老爺好像昨日酒舖子裡賣硬面餑餑的那位大哥。」劉大人說:「好眼力,不錯咧!」吳二聞聽劉大人之言,直唬了一跳!
列公,你說他怕在那一塊兒?皆因他昨日在酒鋪中,他把劉爺真當作賣硬面餑餑的咧!拿著大人玩笑,他又要和大人圓房,鬧了個難!吃了一個硬面餑餑還是賒著。這會兒他才明白咧,原來是此處的知府,假扮的賣硬面餑餑的,你叫他如何不怕?書裡講明。
且說吳二聽大人之言,不敢怠慢,一回手,打腰裡掏出了有一百多錢,原來是一根棉花線的錢串穿著,忙忙撂下六個老錢來,說:「小的昨日還該老爺個餑餑錢呢!」劉大人聞聽,說:「什麼大意思,擾了我就是咧。」兩邊書吏見大人這宗勁,一個個抿嘴兒笑。劉爺又問,說:「本府問你,吳宅這件事情,你果然看真咧嗎?」吳二匪說:「這也撒得謊?我的賣硬面餑餑的老爺子!」大人聞聽,腹內暗笑,說:「好一個粗魯之人!」
忠良又說:「你既然看真,為何方才本府相驗,又無破綻?再者,你說瓷瓶,想來必是毒藥。既是毒藥害死,為何死鬼七竅內又不見綠紅,通身也不發紫,這是何故?」吳二聞聽,說:「我知道嗎?要不然,拿刀子把死鬼這個撈毛相分的肚子挑開,再看看也可以,是他媽個死不中用的人罷咧!」劉爺聞聽吳二之言,猛然省悟。
清官聞聽前後話,提醒諸城縣內人:「哎呀我的主意錯,刷屍而驗外五形,內中萬一有緣故,本府如何斷得清?
吳二之言真有理,少不得如此這般行!」大人想罷忙吩咐:「吳仁、趙氏與狂生,本府既來刨墳驗,必有緣故在其中。你們想:劉某本是中堂後,大清國律豈不明?刨墳開棺非為己,皆因為,聖主親點理民情。不用你們發急躁,眼下立刻見分明。死屍真若無緣故,我劉某,情願丟官領罪名!」大人說罷一扭項:「仵作留神要你聽:快將那,死屍肚腹豁開看,便曉其中這段情。」
大人說:「今日要明此案,必須用刀將死人肚腹豁開,方能明白。」劉爺言還未盡,忽聽男女三人一齊嚷起來咧,說:「好一個貪官!擅自將墳刨開,開棺材相驗,把死人拉出來,硬刷了一水,好呀,索性要開膛咧!」又聽趙氏哭著說:「該我男人犯了什麼罪過,死後翻屍搗骨,還要開膛?」他裝得那宗腔調兒,哭喊不止。且說大人吩咐仵作李五:「將死屍肚腹用刀挑開,仔細相驗。」仵作答應,不敢怠慢,轉身而走,又到死屍的跟前站住。你說墳外那些觀看熱鬧的百姓,一齊亂嚷,說:「瞧呀,瞧呀,豁肚子咧!要開膛咧!遲一會還要大卸八塊呢!」哄齊都往上擁擠。大人一見,吩咐青衣:「告訴他們,不可擁擠喊叫。」公差答應,向墳外開言,說:「大人吩咐咧,不叫擁擠喊叫,那一個不聽,先就拿他試刀咧!」眾人聞聽,這才不敢喧嘩。
且說仵作一回手,將解手尖刀拔出,向靴底兒上扛了一扛,貓腰用刀將死人肚腹「哧嘍」一聲挑開--這才受聞呢!麻木涼香苦辣酸甜全有!說罷,用手掰開肚腹,將五臟拉出,放在蘆席上面,細細驗看多時,並無緣故。驗罷,轉身來到大人跟前打了一個千兒,說:「小的回大人,五臟驗明,實在的無傷。」
這劉大人聞聽,這一驚非小。
清官聞聽仵作話,肺腑著忙吃一驚。大人的羅鍋直了一半,暗說「此事了不成。內外五形全驗過,並無破綻與傷痕,眼下真若無緣故,叫我怎樣對人云?洗屍開腹來相驗,白鬧半天無隱情,又把吳仁革了舉,本府一定耽考成。
丟官罷職卻是小事,有玷先父劉氏門。想當初,我父當朝為宰相,轟轟烈烈在朝中。目今到了劉某我,深感當今主聖明。我的父,一怒之間翻了臉,二位兄長喪殘生!劉某多虧皇太后,保舉一本救劉墉,將我認作乾殿下,乾隆佛爺主准情。又將我,御筆欽點江寧府,浩蕩皇恩別當輕。
劉某丹心無二意,也不過,臣子知恩好盡忠。蒼天怎不遂人願?江寧遇見怪事情!件件樁樁皆有證,到歸齊,畫餅充饑竟落空!此事叫我如何辦?就是神仙也不能。」大人越思越著窄,如坐針氈一般同,急得通身出躁汗,思前想後好不明。大人為難時多會,眼望著,吳二開言把話明。
大人思想這件事,實無頭緒,心內著急,低頭暗想,想夠多時,抬頭眼望吳二講話,說:「本府方才令人將死屍肚腹用刀挑開,驗看五臟,也並無緣故。這可如何?」吳二聞聽,說:「這就難辦咧!驗又無傷,明明的我看見的,此事就是那個婦人的身子擋住咧,無得看見他怎樣害死的。嗐!這都是我這個王八命的嘴快,愛管閒事,才叫大人跟著受累!」復又說:「大人不必為難,我倒有個主意。」劉爺說:「什麼主意?」吳二說:「大人如今拿我紮個法子,問我一個誣賴好人之罪,把大人摘出,我和這一起子狗日的滾上就是了!」劉爺聞聽吳二之言,腹內說:「真好個直腸漢!」想罷,將手一擺:「使不得,使不得。」吳二說:「使不得,這可怎麼樣呢?」
不言吳二也替大人為難,且說吳仁叔嫂和狂生壞肉,男女三人見劉爺命人將死鬼屍身肚腹割開,取出五臟相驗,又聽說無傷,亦發不依咧!一齊喊嚷,叫道說:「好貪官!你是一府尊父之公祖,這樣的胡為,豈不有負當今爵祿?可惜了的這個知府給你!」大人聞聽,又是氣又是著急。忽聽吳二匪開言說:「好奇怪!驗呢,又驗不出來;拿水刷呢,又刷不出來;取出五臟瞧,又瞧不出來。難道說把腸子翻個過看看不成?」你說吳二一句無心話,倒把個劉爺提醒,說:「是呀!此事再不是毒藥,必是什麼東西吃在腹中,先到肚子裡邊,然後才變糞歸腸,往下行去。何用翻腸子?把肚子翻過,便見明白。」大人思想,高聲吩咐。
清官想罷高聲叫:「仵作留神你是聽:快把肚子豁開了看,定有緣故在其中!」仵作聞聽不怠慢,又把尖刀手中擎,低頭仔細席上看,認準拿在手中存。尖刀上面只一挑,只聽「吱嘍」響一聲,刀割肚子分兩下,留神看:倒把仵作吃一驚!復又向地只一抖,把一個,毒物東西抖在塵。
且說仵作用刀豁開肚子,向地下一抖,噴鼻氣味難聞,將糞袋那一宗毒物,抖在塵埃。大家一瞧,齊聲大嚷:「有咧,有咧!敢則是個東西,怎麼進去呢?真奇怪!」
不言眾人閒談,再說劉爺聞聽說「有咧」這麼一句話,大人連忙走至跟前一看:原來是一尺多長的一條菜花蛇死在糞內!
列公想理:這個東西怎麼進去的?真是萬人想不到的巧計!諸公細聽。
且說大人一見,說:「好奸計!巧毒計!」說罷,轉身歸公位坐下,吩咐:「帶男女三人,預備刑具!」手下人答應,將帶來的刑具夾棍、拶指等,都放在公案以前。左右登時帶過男女三人,他們見有了贓證咧,立刻魂都嚇冒,這才一齊跪下。
劉大人一見,吩咐手下:「先將這萬惡的囚徒吳仁夾起來,然後再將無恥的淫婦趙氏拶上!」這公差齊聲答應,立刻把他叔嫂二人俱各上刑。大人吩咐攏繩,下面答應,將繩一攏,吳仁、趙氏背過氣去。用涼水噴醒,劉爺這才問話:「你們還有什麼分辯?從實招來!但有虛言,管叫你們狗命難逃!」劉大人這夾棍、拶指,乃五刑之祖,他雖然心毒意狠,到底是細皮嫩肉,如何禁受?聞聽大人之言,說:「招了,招了!」趙氏先就講話,說:「大人在上,因犯婦的男人吳祥,娶奴過門,未有三個月,他就貿易上北京而去,有五年的光景,總不見歸家。奴與小叔吳仁,曠夫怨女,勾引成奸,將有四載。忽然上月奴的夫主吳祥自京回家,誰知又得了縮陽不舉之症,竟成了廢物!
奴與小叔商議,要將吳祥謀害。先前小叔不允,後來從之。無物可害。這一天,奴在花園之中閒遊,猛見花棵底下,有一條小長蟲盤繞。犯婦一見,得了主意,連忙用瓷瓶將他裝起。這是九月十一日,奴家終日喂養其蛇,難以下手。等到了昨日,二十七日,天有二更以後,奴的夫主大醉而歸,進門躺在牀上,人事不省。奴家一見,忙叫小叔吳仁進房,將瓷瓶遞與小婦人,幫著奴摟住吳祥的脖子,用小小的二尺多長的竹筒,將長蛇裝在竹筒裡邊,那頭兒插在醉漢的嘴內,這頭兒,再用鞭桿子香尖一根,順著竹筒向長蛇尾巴上一燒,其蛇疼痛難禁,自然向那頭逃生,所以才鑽入醉漢的咽喉,直入五臟,外邊又不能見傷,就是這樣害死的。」大人聞聽趙氏之言,氣得眉上生煙。
清官聞聽趙氏話,將牙銼碎把話云:「世間少有這惡婦,碎剮凌遲還算輕!」大人又把吳仁問:「可是這樣害殘生?」囚徒下面頭碰地,說道是:「趙氏言詞是真情。」
忠良聞聽提起筆,判斷奇冤案一宗:舉人吳仁真禽獸,與嫂通姦謀害兄,有壞五倫非人類,當問立斬頃冒紅。趙氏傷天行萬惡,罪應凌遲萬剮身。秀才朱亮多管事,行文革退去衣巾,然後再打三十板,枷號倆月再開刑。吳二雖然係偷盜,並未犯事到官中。可喜他,心直口快最相熱,敢做敢當報不平,官賞白銀五十兩,從今後,棄卻偷盜做經營。劉公判斷刨墳案,轟動金陵這座城。事畢的,忠良上轎回衙轉;忽聽得,「冤枉,冤哉!大人施恩救小的!」
這件事應當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20:25
第三十六回 王客商投宿遇強人
話說劉公自從判斷舉人吳仁、趙氏叔嫂二人用長蛇謀害人命一案,江寧府軍民無不稱奇,都說這位劉爺好官府,清似水,明如鏡,實在的令人可敬。
按下眾百姓閒談不表。且說劉大人自刨墳相驗回衙,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日早旦清晨,大人茶飯酒罷,立刻升堂,眾役排班。劉公才要判斷煞結民詞,忽聽衙外有人聲喊冤,說:「冤哉,冤哉!青天老爺救命要緊!」
大門外,只聽有人聲叫喊:「冤枉冤哉了不成!青天太爺將人救,可恨贓官誣小民。」劉大人,座上吩咐「出去看,速把那,告狀之人帶進門!」站班衙役往外跑,來至門外細留神,但見卻是人兩個,公差看罷問分明:「不用亂嚷故喊叫,大人叫你快些行。」二人回答說:「是是,正然前來見大人。」言罷齊將角門進,公差傳報語高聲。劉公座上仔細看,兩邊官吏各睜睛。但只見,外邊進來人兩個,未問言詞先辨形:頭前頂戴白氈帽,布袍布褂緊隨身。
棉帶繫腰搭拉穗,白襪青鞋足下登。年紀卻有六十歲,行動蹌蹌帶嗽聲。後邊之人戴纓帽,綢袍布褂盡是青。年紀倒有五十歲,布靴一雙足下登。面貌不像行兇輩,眉目之中帶老成。滴水簷前齊跪倒,公差回話已退身。劉大人,座上看畢往下問,慢吐清音把話云:「你們二人因何故?一一訴講要分明。」
劉公乃是天生成的一位能臣,從來問事與別官不問,並不剛強暴躁,察顏觀色,辨別魚龍。看罷,立時在座上往下言講:「你二人是哪裡人氏?做何生理?是一件事還是兩件事?一個一個訴上來,不許爭詞強辯,不許刁詞妄拉!」「是。」二人答應,磕一個頭,那一個年長些的先就講話。
那老者,未曾說話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人家住句容縣,龍潭碼頭有門庭。姓盛名叫盛公甫,今年六十零四春。全憑開店為生理,公平交易不欺人。上月二十單三日,就是這,客人投店進我門。行囊沉重銀不少,坐跨走騾獨自行。到店中,小人盤問他來歷,客人棄騎對我雲,他說家住太原府,生意來往販綢綾,如今回家歸故士,來歲開春方上京。今日個,在此投宿住一夜,明日一早就登程。小人聞聽嚇一跳,半晌沉吟尊客人:『明知自己行李重,為何還從此路行?新近出了人一伙,近來這裡鬧得凶。西北離此三十里,有一座,玉皇大廟古禪林。寺內先有僧家住,被賊趕得影無蹤。他們就在裡邊住,說來就有二十人。白晝出來硬打搶,專截經商過往民。你要是,沒有行李只管走,怕的是,金銀隨身橐子沉。要想過去不能夠,留下資財喪殘生。難為你,竟會那邊過來了,難道強人不曉聞?』實回大人一句話:客人聞聽吃一驚。騎上騾子就要走,小人相攔不放行。」
劉大人聽到此間,在座上開言,說道:「盛公甫。」「有,小人伺候。」「本府問你:這一個客人,是上月二十三日到你店中下店?是你告訴他:離你們龍潭碼頭的西北上三十里,有一座玉皇古廟,廟內有一伙強人住居?是這伙賊專截經商,打劫客旅,他的行李沉重,冒險耽驚竟自闖將過來?是他聽見這個話自然後怕,要走,你為何復又攔住不放他去,取何緣故呢?」
老者見問,復又磕頭,口尊:「大人,並非小人不放他走,卻有個緣故。因上次七月間,有兩位客人,也是行李沉重,小人就多了個嘴,也是如此告訴他,二人聞聽害怕,即刻出店,逕自去了。遲不多時,就有十數個人來,手執刀槍,闖進小人的店門就問:『有兩個客人,可曾下在你家店內?快快實說:現在那裡?』屋中小人回答:『沒有見。』他如何肯依?不容分說,前後搜了個遍,並無客人。他們就說是小人泄機,將那客人放走,只有心要害小的性命。內有一人解說:『你我快往前追趕,如若趕上便罷;若是趕不上,回來殺他不遲。』眾人應允,一齊出了店門去了。回大人:幾乎把小人嚇死。」
「回大人,眾賊說罷出店去,小人心中耽怕驚。那天不過一更後,眾人又到我店中,只說趕上那兩個,俱各殺死喪殘生。行李搶回得飽載,只有一人把話雲,口叫『店家聽我講,幾句話,要你留神記在心:以後再有人下店,不可傳言走漏風。截客不干你的事,何必多言信口噴?但若再像今日事,一定要,先追老狗命殘生。』說完俱各出店去,小人這才放下心。回大人:被害之人無苦主,地方報到縣衙中。縣官自把身家保,只說差役訪拿人。小的明知這件事,那敢多言說一聲?正是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那天若把客人放,眾強盜,他若來時怎樣應?自然攔他不放走,所因懼怕眾強人。」劉爺聞聽心不悅,虎面含嗔把話雲,座上叫聲「盛公甫,這算是,心中奸詐不公平。只圖自己身無事,不管別人死共生。你只顧,攔住客人不放走,賊盜來時了不成。損人利己不公道,白活花甲有餘零。」老者著忙將頭叩,口尊「青天爺上聽:內中另有一緣故,大人呀,容我細細講分明。」盛老者往上磕頭,口尊:「青天大人,小的相攔客人不放他,我有救他之意呀!爺爺,這個客人見小人相攔不放他走,說:『你把我拉住,不過是自己保身家,坑我的性命。』小人聞聽,說:『我要有心害你之命,我就不告訴你咧,你如何知道?』你住在我的店內,賊人來時,你落個人財兩空。』客人說:『既是如此,為何又不放我走呢?』小人說:『你就是走,他們隨後趕上,你的性命也是難保。』客人說:『依你怎麼樣呢?』小人說:『我有兩個表弟,姓楊,在前邊十五里地之遙,地名叫楊家莊,哥哥楊文炳,兄弟楊文芳,兩個人俱都是前科的武舉,身量高大,臂力過人,渾身武藝,膽量不小。平生仗義,怕軟不怕硬。我如今寫一封書字拿去,你奔到他家,可保無事,大料著那賊人聞名,未必敢找了去。就讓他們找到那裡去,我那兩個表弟可也不怕他們。』這客人聞聽,心中是個喜歡,立逼著小人寫了一封書信,他揣在懷內,騎上騾子,出了店揚長去了。』回大人:好,那天不過剛黑,眾賊人來了。小的數了數,不多不少,整二十個。進了店就問小人說:『有個騎騾子的人,在你這裡歇了一歇,你見了無見?』小人聞聽,說:『方才咧有個騎黑騾子,到這歇歇,走咧。他說往前邊楊家莊楊武舉家去了。』賊人說:『往那裡去,難道我們就找不了去不成?』說罷,全都出店,自去了。」
老者復又將頭叩,口尊「青天老大人:他等出店揚長去,後來事,爺問客人自然明。」劉公聞聽開言道,眼望客人把話云:「你到那裡怎麼樣?以往從前訴講明。」客人未語先叩首,尊一聲「太爺青天在上聽:小人家住太原府,平陽祖居是良民,每年並不在家內,販賣綢緞去上京。
小人名叫王自順,今歲四十九歲零。那天九月廿三日,龍潭投宿進店中。店家對我言就裡,小人聞聽心內驚。住下也是難保命,要走又怕眾人跟。多虧了,盛姓店東為人義,親筆寫下書一封。他叫小人投表弟,楊家莊去投武舉兩個人。小人時下那怠慢,上了騾子出店門。不多一時十五里,進莊訪問到他門。叫門家丁回進去;楊武舉裡邊出來迎小人。先令家丁搬行李,然後將騾拴在棚。將小的,讓到書房分賓坐,招呼家丁獻茶羹。追問小人從何處到,小的把已往從前對他云。書字拿出遞過看,瞧罷之時口內應。家丁立刻擺上飯,哥倆一齊讓小人。吃飯已畢撤下去,不覺黃昏點上燈。那天不過一更鼓,大人呀,若是說出嚇死了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22:30
第三十七回 楊武舉救人戰群寇
王自順說:「回大人,是九月二十三日到他的店中投宿,他就說出新出了一伙強人之故。他又說:『住下呢,也是死;往前走呢,可是也活不成。』這可如何是好?回大人:幸虧盛店家修書一封,叫我投奔楊家莊他的表弟家中,可以保全無事。
小人就拿著他這封書字到了楊家莊楊家,見了武舉弟兄兩個,將書取出,與他觀看。很承他弟兄的情,看他表兄之面,將小人招留下,滿口應承,敢保無辜。又設酒飯款待,將小人送至書房安歇。那天不過三更天,外面把大門打個山響,將小人也驚醒,小人不敢言語。東屋內側耳聞聽楊家的家人,隔著門問了問,外邊人說是找小人的。家丁進內回報了他的家主。武舉弟兄二人,俱各起來,吩咐人在大廳上點起燈燭,令家丁把大門開放,將那些人放進來,讓在大廳之上。小人也就暗暗的起來,開門出屋,隔著照壁往裡聽,看來的人就有十數多個,人人手拿器械。楊家弟兄明知有事,也是預備而出,坐在廳上。楊文炳先就開言講話。
王自順,往上進禮將頭叩,口尊「青天老大人:小人站在照壁後,耳眼留神看又聽,只聽得,武舉文炳先講話,眼望來人問來情:『列位到此因何故?有話對著在下云。』賊人聽見舉人問,內有一人語高聲,說道是:『我們俱是綠林客,專劫經商過路人。今日別處作買賣,俱各無從在府中。方才回來伙計報,踩盤之人對我云:說是過路一行客,獨自單身行李沉。今日個,大料必住龍潭鎮,天晚不能向前行。因此我們隨後趕,到了盛家旅店中。問了問,說他投親到這裡,所以趕來找此人。想來他在你這住,獻將出來理上通。情義雙全無話講,要想瞞哄萬不能。』武舉聞聽開言道,並不生嗔帶笑云:口呼『列位聽我講,在下說來大伙聽:買賣之人非容易,拋家失業做經營,撇閃父母與妻子,戴雪披霜奔途程。好容易賺錢回家度日月,養贍合家滿共門。要是遇見眾好漢,人財兩空喪殘生。常言說:古來就有綠林客,卻與列位不相同。也有財物留下半,也有求財不害人,也有那,單殺貪官與污吏,喜助孝子與賢孫。小本經營不稀罕,英雄另是一般行。那像列位如何樣,又要資財又害人。損人利己終不好,豈不知,惡貫將來要滿盈。」
「回太老爺:小人站在照壁後面,聽看明白,武舉文炳解勸那些個強人,他說:『做好漢的人,要濟困扶危疏財仗義,才是丈夫所為。要像列位劫著客商,不論多少,必要叫人財兩空,使他父母不能相見、妻子不能團圓,豈不陰功有損嗎?見過作賊的有慶八十的?惡貫將滿,來要打劫路費,再無不報官之理,倘然縣官知道,驚動官兵,列位如何敵擋?被獲遭擒,難免在刀下之苦。若死之後,賊名脫不過的。你們方才說的那個單行的客商,乃是在下的一門親戚,販賣綢緞為業,路過至此,到舍下探望。列位既然趕到此處,在下知道此道中的規矩,再不空回。今朝既然是你們來到舍中,別說還有這麼一點,就是沒有這件事,來會子,再也沒有空過的道理。在下情願奉送八百兩的微禮,列位收去,以作會親之資。列位瞧著,我弟兄也有一點名望,當作了相與,有何不可?』」
王自順開言把「大人」叫:「貴耳留神請聽聞:楊姓要把小人救,情願拿出幾百銀,送給強人拿了去,怎奈他們不依從。內有一人開言道:『叫聲楊姓你聽真:這要是,別者之人說倒允,惟你弟兄卻不能。我們離此不甚遠,四十五里路途程。你家富足誰不曉?遠近各處盡知聞。我弟兄,不來驚動看情義,皆因算你是賓朋。很該知情心感念,世路人情才算明。今朝我來到此處,就該獻出那客人。你反倒,之乎者也來搪塞,你又拿出幾百銀。讓你金銀過北斗,想買客人萬不能!今朝若要將你讓,外人聞知笑破唇,說我們,欺軟怕硬怕武舉,弱了江湖好漢名。既然此話出了口,須得獻出這個人。』武舉聞聽強人話,文炳登時面帶嗔。眼望強人開言道,臉帶怒色把話云:說道『你是胡言講,信口開河把糞噴!我將實話告訴你:快些回去死了心。那客人,素不相識無會面,特來投到我家中,濟困扶危稱好漢,除惡霸,方是英雄丈夫行!』「回大人:武舉楊文炳,他見那些人不要銀子,單叫把小人獻將出去,楊文炳他就惱了,說:『我好意賞你們幾兩銀子回去,就是天高地厚之恩,你們反倒無知,不識抬舉,執意不允。實對你們說罷:人也有,銀子也有,只怕你們要不了去!』回大人:那些強人聞明武舉之言,全都惱了,登時翻臉就要動手。」
只見那人翻了臉,他們時下要相爭。現成兵刃拿在手,跳下廳來賭輸贏。武舉弟兄真好漢,抵擋強人十數名。小人觀瞧心內怕,只恐怕,弟兄二人不能贏。到後來,楊宅家丁也助力,看來卻有十數名。兩下一齊動了手,火把燈籠滿院紅。看看鬧到交三鼓,一死相拼豈肯容?楊家弟兄施展勇,兩把鋼刀實在精,躥跳蹦躍急又快,砍倒強人賊二名。雖然是,身上著傷卻未死,躺在地上口內哼。餘者賊人敵不住,只想時機跑出門。楊家主僕又要趕,只想一概盡皆擒。到底還虧楊文炳,那個人,心懷仗義有老成,攔住家丁和兄弟,高聲叱咤叫賊人:「論正理,一齊拿住將官送,解到當堂問口供,正法開刀問立斬,與民除害氣才平。但只是,內中一件我不肯,當面議出你心明:縱然你等為強盜,並無驚動我這村,還算你們明時務,故此今朝我恕容。開條生路容你走,快些脫身莫消停。」眾賊聞聽這些話,一轉身形往外行。舉人復又開言道:「爾等回去要務正,別想再乾這營生。作寇為賊無好處,急速回頭正路行。」
「楊武舉把那些人還勸了會子,那伙賊人抬著帶傷兩個賊,逕自出了楊家。楊家家丁把門關上,他們弟兄倆回廳歇息。小人感謝,倒勞武舉說:『賊盜滅除,乃是大丈夫所為,正是英雄本色,這倒不敢勞謝。那伙賊人,這一去,必然遠奔他方而去,從此太平,歇息了罷。』他弟兄回後面去,小人仍回書房。
他家的家丁,收拾傢伙燈燭,各自散去,歇息半夜。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小人起來裝糧行李,楊家的家人送出洗臉水、茶來,小人淨面吃茶,楊家弟兄出來相見。小人告辭,舉人叫家丁把小人的騾子鞴上,搭上行李,拉出門外。小人別了楊家,二人出門相送,小人騎上騾子,要回家去。」
小人上騾才要走,一心要轉我家中。復又多心不肯走,暗自輾轉在心中。小人想:不是他寫書托表弟,小人殘生保不成。又思想:強人雖去有後患,打聽真實才放心。不如還回盛家店,又謝盛姓又存身。我小人,再回一句實情話:心中膽怯怕賊人,萬一他們前途等,小人一去中牢籠。
我小的,主意拿定圈回騎,緊緊撒放騾子行。依然又到龍潭鎮,越想越怕回裡行。我小人,復又回到客房內,店小二將騾接在棚。盛店東,出來留在他店住,打聽楊家信共音。在他店中住一夜,第二天,真正果有岔事情:人頭扔在楊家院,兩顆首級淌鮮紅。武舉拿進縣中報,鄉保他,同到衙門去稟明。誰知道,知縣竟是來作對,一派歪詞人怎禁?他說武舉將人害,收入南牢監禁門。只問屍首在何處,定叫實招認口供。二十五日這一夜,又出一宗怪事情:楊家一門老共少,盡情殺死赴幽冥,男女二十零四口,可憐個個淌鮮紅。」王自順,說罷不住將頭叩,公座上,立怔諸城縣內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23:12
第三十八回 暗勾連官匪同為虐
劉大人在公座上,聽客人王自順之言,爺的心中犯想,說:「據客人之言,不用說,武舉一家是那一起賊人殺死。內中誤事,俱是知縣之過。此事必須如此而行,方能完結此案。」劉公想罷,往下又開言,說:「王自順。」「有,小人伺候。」
劉爺說:「你二人下去補狀,待本府行文,提句容縣令、楊家弟兄到來時,一並聽審圓案。」「是。」兩個人磕頭站起,退步出衙,補呈子不表。
且說劉爺往下問道:「此處離句容縣衙,有多少路程?」
下役跪倒回話,說:「此處離句容縣六十五里之遙。」劉公點頭,下役站起,退閃一旁。大人吩咐:「書吏作文一套,到句容縣,把知縣與楊家弟兄、還有鄉保地方,一齊提來,完結此案。」「是。」書吏答應,立刻回科房,作文書,用印,差該值的人去提差不表。大人退堂,下役散去,掩門。劉爺回後用飯歇息,俱各不表。
此書速快。到了次日天交正午的時候,下役回話說:「稟大人:句容縣知縣與楊武舉俱各提到,請大人的示下。」劉大人吩咐:「叫外邊伺候,立刻升堂。」內廝答應,連忙外跑,傳出話去,不多一時,伺候停畢,進內回話。大人走出房來,張祿跟隨,轉過二堂,閃屏門,進暖閣,大人歸位坐下,眾役喊堂,兩邊伺候。劉爺上面吩咐:「叫句容縣知縣、帶楊武舉當堂問話。」
清官座上言未盡,忙壞當差應役的人,答應一聲往外跑,登時之間到大門。口說傳話「大人叫:知縣武舉三個人。」句容縣,知縣答應頭裡走,楊家弟兄後面跟。三人舉步角門進,劉公座上細留神。但則見:前邊走的是知縣,頭戴秋帽顏色鮮。天藍緞袍石青褂,鸕鹚補子釘前胸。飄帶荷包分左右,緞靴一雙足下登。年貌不過五旬外,面帶奸詐不老成。二位舉人跟左右,俱各綢袍緊著身。立絨秋帽頭上戴,緞靴薄底帶灰塵。身體生來多雄壯,腰圍背厚在年輕。瞧他倆,面目忠厚人慈善,不像行兇那等形。劉爺看罷心中想:意中照顧他二人。他弟兄,若不仗義行此事,焉有塌天大禍星?知縣當先忙行禮,儀注不敢錯毫分。
禮罷躬身一旁站,武舉雙膝跪在塵,磕頭一心聽吩咐。堂上的,劉爺開言把話云:「下邊二人何名姓?家住句容什麼村?所因何事遭陷阱?你把那,已往之事細表明。」兩個武舉將頭叩,文炳開言尊「大人:舉人祖居句容縣,楊家莊,遺產儘夠過光陰。父母雙亡去世早,只有同胞二弟兄,弟名文芳兄文炳,本姓楊,去歲秋科中舉人。」
楊文炳磕頭,說:「回大人:舉人兄弟,平素間閉門不出,每日家中操演弓箭,以圖上進。正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正月二十三日,天色將曉,有一人叩門,口稱是龍潭鎮開店的盛公甫那邊來的。回大人:這個盛公甫原是舉人的親表兄。家丁報稟舉人,舉人瞧了瞧,是我表兄的筆跡,本曾看出,先把那人讓至書房之內,行李搬進屋中,騾子拴在槽頭,叫家人預備茶水,這才把書拆開觀看。原來是舉人的表兄盛公甫,托付舉人弟兄照看這一位客人。客人原來是山西太原府的人,販賣綢緞為生,姓王,叫王自順,因為路過龍潭鎮,要在舉人的表兄盛公有的店中投宿,盛公甫知道那條道上難走,叫他下在店中罷,又怕眾賊人趕到店中害死客人,連累店家遇禍。」
楊文炳,復又進禮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舉人表兄盛公甫,生來相熟有慈心,見了客人生憐憫,唯恐王姓喪殘生。欲待要,留他住在招商店,又怕賊人隨後跟。
客人受害也不好,又怕連他有災星。欲待要叫客人走,強賊必定要追尋,趕上客人還是死,看他一場無始終。因此盛姓將書寫,叫他到楊家莊上找舉人、在我家中住一夜,明日登程無事情。回大人:舉人弟兄多仗義,再者又看盛表兄。留下款待那人飯,出房安歇到二更。門外又聽來人叫,敢則就是眾賊人。看門的,進內去報他的主,就知必是是非星。弟兄二人拿兵器,出來口叫開大門。強賊就有十數個,各把刀槍手內存。舉人問他何緣故,他說來把客人尋。將他們,個個請在大廳上,訴說其中就裡情。他說我們為盜寇,並未到過你的村。皆因是,聞我弟兄名頭大,並未曾,偷盜楊家莊上民。
「回大人,眾賊說:『我們縱然做賊,並不曾到過貴村,皆因看的是你們倆,也算是此處的杰俊。自古說好漢愛好漢,並非怕你不敢來,你們錯想了。今晚上我們哥兒們既是趕到此處,論理,就該把人早早獻將出來,才是正理。』大人想:舉人既把那人留在家內,焉肯又把他獻將出來?舉人無奈,對他們言講大理,說那做賊的不好之處,損人利己,將來定有報應。
舉人說:『就是你們來趕上客人,也不過為的是財吶!今朝看我的薄面,將此人放過,我情願奉送幾百兩銀子,你們拿去,此事如何?』回大人:誰知他們不依。群賊之內有一人開言:『謾說你給幾百銀子,就是黃金過北斗,也不算什麼!你要是軟弱無能的人,這倒使得;要是讓了你,要不出客人去,還叫別者的江湖聞知恥笑。』舉人聞聽賊的這些話,心中就有幾分怒氣。舉人說:有,銀子也有,只怕你們要不出去。』」
楊武舉,口中連把「大人」叫,貴耳留神情聽真:「眾賊聞聽舉人話,大眾不依齊動嗔。跳出大廳講動手,舉人弟兄那肯容?招呼家丁明燈火,奮勇努力要相爭。手下家人也來助,主僕齊心擋賊人。回公祖:眾賊難把舉人勝,帶眾著傷有二名。餘者膽怯不敢戰,思量只恐要逃生。
若論理,一齊該當全拿住,送到當官問罪名。內中卻有兩件事,饒過眾寇也通情。頭一宗:他們無傷客人命,行李未動半毫分;第二宗:懼怕餘寇來去事,他們不敢惹舉人,拿著別者來出氣,豈不就,苦壞楊家莊上民?饒他去罷是正理,自然成全在心中。那知慈悲生禍害,反惹飛災禍奔身。開路饒放強賊走,抬定著傷兩個人。出了大門揚長去,舉人家丁關上門。誰知客也無睡醒,前走致謝到廳中。歇息半夜天光亮,打發客人起了身。一天無事直到晚,各自安歇睡昏沉。那天中過二更鼓,一樁異事罕驚人。」
「回大人:二十四日這一晚上,二更多天,舉人家裡俱各睡著,只聽『咕咚』一聲,把舉人驚醒。皆因舉人的心中有事,怕的是賊反來攪鬧。睡夢之中,只聽『咕咚』一聲響亮,就掉在舉人的窗外。舉人連忙穿衣,秉燈出房,留神觀看,卻是一個藍包袱。隨即打開一瞧:裡麵包定血淋淋的兩顆人頭!舉人看罷,情知是賊人移禍之計,少不得等到天明,舉人同兄弟楊文芳,拿定那個包袱,同著鄉保地方,一同進句容縣報明此事。
誰知這位縣尊一味地偏心歪問,只說舉人弟兄將人殺死,堂前只叫招認。回大人:舉人無可所招認,不過實訴而已。怎奈縣尊不聽,硬行文書一套,將我弟兄二人前程革退,要動刑審問。
舉人細想:賊人把頭移禍於我,我說必是賊人暗害我之意,因此舉人哀告,怎奈縣尊總也不聽。」
楊文炳,復又向上將頭叩,口尊青天在上聽:「舉人明知有後患,強賊定害我滿門。無奈復又央縣令,弟兄兩個留下心:放回一個保家眷。知縣執意不肯從,要放一個不能夠,全都拘禁縣衙中。次日一早人來報,牌頭報事到衙門。舉人的,家中盡被人殺死,二十四口赴幽冥!定是眾賊來暗害,喪盡全家真慘情!今蒙大人提來審,得見青天一般同。望大人,速拿此賊結此案,合家幽魂感天恩。」
說著連連將頭叩,劉爺開言把話云:「叫聲武舉楊文炳,算是胡涂心內渾。你說明知有後患,為什麼,粗心反中計牢籠?進縣去把人頭報,弟兄很該去一名,留一個,在家提防保家眷,如此而行理上通。弟兄兩個同進縣,也算是,天宮造定不非輕。二十四人坑性命,冤冤相報在今生。就只可恨句容縣,做官胡涂很不明。若還暗把人殺害,誰還肯,自拿人頭到縣中?既叫武舉他償命,屍首卻在那邊存?
拘禁武舉有緣故,生生的,斷送楊家滿共門!本府定叫他償命,這宗貪官豈可容!」劉大人,說話之間翻了臉,把一位署任的貪官嚇冒了魂!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23:54
第三十九回 胡知縣貪財索賄賂
劉爺座上開言,說:「楊文炳。」「舉人伺候。」說:「你弟兄不把王自順留下,那有這麼一場大禍?見了人頭,著一個進縣去報,也無有此事。想來,萬事俱由天定。二十四條人命非同小可,他們俱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這件事本府自有公斷。」「是。」舉人弟兄磕頭不語。劉大人一回頭,眼望著句容縣知縣,講話說:「貴縣。」「有,卑職胡有禮伺候。」
劉大人說:「你升到句容縣,有多少日子了?」知縣說:「卑職出任當初的是主簿,候補六合縣的縣丞。那時句容縣的知縣丁憂,卑職在此署事不足三個月。」
劉大人又說:「你是一榜,是兩榜呢?」知縣胡有禮說:「卑職是監生出身。」劉爺聞聽,說:「原來是個捐納呀!本府問你:楊舉人弟兄到縣出首,你是怎樣問法?」知縣說:「楊舉人到卑職衙門出首人頭,他說是九月二十四日夜間,聽得院中響亮,出屋觀看,瞧見一個包袱,包著兩顆人頭,又把二十五日之事說了一遍。回大人:卑職出問,原未追問他弟兄兩個,是他們自殺的人,將屍藏起來,所圖無罪。」劉爺聞聽,心中大怒,把驚堂木一拍,說:「唗!你淨是滿口胡說!市井中有這樣癡人?自己殺了人,倒把人頭拿到當官出首?豈有此理!
方才說他弟兄殺死人命,將屍藏起,你再不想:他既然會將屍首藏起,難道說他不會將人頭藏起嗎?再者,就是他們殺的人,你也該究出兇器、屍首,方可定罪,此二件俱各無有,你把他弟兄拘禁衙中,這內中大有情弊。就是他弟兄留一個在衙中,放一個回家,叫他保守家口,也很使得呀?你一個不放,這二十四條人命,生生死在你的身上!」
賢臣爺,說話之間翻了臉,滿面含嗔把話雲,用手一指叫知縣,要你留神仔細聽:「花言巧語不中用,可知道,劉某為人平素中!不究屍首與兇器,安心拘禁他二人,倒使斷送合家命,皆因你起喪殘生!內中一定有情弊,快些實說就裡情!」胡知縣,看見劉公動了怒,連忙雙膝跪在塵。磕頭連把「大人」叫,公祖在上貴耳聽:「拘禁武舉有緣故,卑職愚見在心中。恐怕他往別處告,留他在,衙中住下好拿人。差役暗把賊人訪,拿住時,審明冤枉此事情。並非卑職有情弊,大人格外另開恩。」劉太守,聞聽此話微冷笑,用手一指帶怒云:口中大叫「胡有禮!這些話,想瞞本府萬不能!你說留下楊武舉,怕他別處把冤伸,你叫差人外邊訪,好拿盜寇把冤明,問你怎麼知賊至?內裡情由快講明!」
劉爺說:「我且問你:留下楊武舉弟兄,怕他往別處去告,你再差人好拿獲強人?」「是,卑職就是這個主意。」劉爺聽了,說:「你還與本府強證,我要不叫你口服心服,也不知本府的才斷。本府問你:你留下楊家弟兄,這是二十五日事情,他的家口被人殺害,天明是二十六日,隔著一夜,你怎麼就知道賊人來殺楊家的良眷?頭一天就把他留住,怕他別處去告,你差人去訪二十六日事情?狗官!你怎麼就能知道了?難道你有耳報神,未卜先知不成?你既知先有人來殺他的家口,為什麼你又不放出一個去保家口,這是取何緣故?本府不明,倒要你細細言來!」罷咧,這一席話,把個貪官問住。這清官,說罷一往從前話,知縣聞聽不作聲,理虧情虛難開口,跪在塵埃似啞聾。劉爺此間更動怒,手拍驚堂喊連聲,說道是:「知縣快些實言講,十字言差我不容!
漫說你,捐納縣丞署知縣,王子犯法與民同!本府聖主親筆點,專查贓官苦害民。你今犯到劉某手,那管州官與縣尊!你若是,實說倒有寬容處,官官相護是常情。今日要不說實話,本府如今動大刑!肉拌乾柴如何受?看你招承不招承!就使眼下夾死你,也不過,一套折子完事情。」
說著吩附摘去帽,快看夾棍莫消停!下役答應往上跑,把一個,貪官著忙魂嚇驚,口中只把「大人」叫,磕頭碰地響連聲。劉爺擺手說不必,還有一事再聽音。說著扭項叫武舉:「楊家弟兄也聽明:二十四日進縣內,出首人頭到縣中,知縣扣住弟兄倆,他必有,什麼言詞對你雲?不必怯官只管講,本府做主要言明。」舉人弟兄將頭叩,楊文炳,口尊大人在上聽:「舉人弟兄到衙內,出首當堂見縣尊。他說舉人將人害,公堂上,只叫實說認口供。不知底裡如何認,牙關咬定不招承。然後帶到班房內,又等晚上問分明。一人走進班房內,他對著,舉人弟兄把話云。」
「回大人:舉人弟兄坐在班房之內,待有多時,進來一人。」劉大人聽到此處,跟話又問:「這個人是誰?」楊文炳說:「回大人:進來的這個人,舉人卻也認得,他是本縣中頭一個有臉的皂頭,名叫吳信,彼此相熟,自然讓坐。大家坐下,吳皂吏遞了個眼色,把他們的伙計都支將出去,他才對舉人講話,說:『楊爺,你弟兄二人這件官司,有些個費手。問官與你作了對了,沒有什麼說的,你弟兄得瞧破著點子,比不得別的事情。俗言說得好:能打真贓實犯,不打人命干連。花幾個錢,我與你們打點打點,把這件事情就消滅了呢,豈不是好?』他還說:『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劉爺又問,說:「這是二十五日呀?還是二十六日呢?」舉人說:「這是二十五日。」
大人說:「應了他無有呢?」楊文炳說:「舉人也願無事,舉人就問:『這得多少銀子呢?』吳皂役說:『這件事連上帶下,看來謹小慎微是五百兩。』」劉大人說:「不多呀?五百兩銀子,難道你不願意嗎?」楊文炳說:「回大人:五百兩?衙門的數是五千兩銀子呢!舉人如何肯應?」
楊文炳磕頭把「大人」叫:「貴耳留神在上聽:理正情真這件事,花銀豈有不心疼?又想不如完了好,早回家中理上通。因此上,開手給了一千兩,皂役搖頭不為應。
復又進內回知縣,實價准要四千銀。添到二千還不允,舉人心中怒氣生,說道是:『二千紋銀他不允,再想要,一釐一毫也不能!任憑把我怎麼樣,至死再也不花銀!』回大人:吳信一怒進衙內,必然去見胡縣尊。』因此才把詳文作,革我舉人問罪名。這是已往實情話,哪敢虛言哄大人?」楊武舉,說罷不住將頭叩,劉爺聞聽大動嗔。眼望知縣將牙咬,連把「贓官」叫幾聲:「意欲貪贓真可惱,陷害良民亂胡行!你只說,署印官兒如打槍,摟些銀子轉回程,不管良民生共死,心中只想要金銀。似北貪官人人恨,難免將來落罵名。再不想,頂冠束帶吃俸祿,該報君王雨露恩。知縣乃是民父母,如待赤子一般同。為官不與民作主,不愛賢名落怨聲!」劉爺越說心越惱,滿面含嗔少笑容。
劉爺越說越惱,滿面含嗔,叫聲:「胡有禮!」「卑職伺候。」大人說:「你手下的這個皂役吳信,想來給你做過此事也就不少咧罷?」知縣說:「回大人:這是頭一次,以前並無此事。」劉爺聞聽,冷笑說:「就是這一次?這一次自然是一次,這算是未了的一次罷?從前還不知有幾次!我把你這該死的!句容縣的百姓,這三個月的光景,叫你害的想來也就不少。
本府若不與民除害,我就白受乾隆老佛爺的爵祿!」知縣胡有禮聽大人之言,嚇得連連叩首,只叫:「大人開恩,超憐卑職的草命!」
胡知縣,理虧情虛心害怕,叩首連連尊「大人:皆因卑職心性蠢,誣言當作事情真。楊舉人,弟兄進縣來出首,布包人頭進衙門,卑職就知事有假,內有緣故在其中。當堂審問楊武舉,文炳、文芳據實云。言說客人這件事,卑職想來是屈情,將他押在班房內,未入南牢監禁門。卑職退堂回後面,出房閒坐飲茶羹。皂役吳信來回話,面對卑職講其情,他說是:『楊家富足儘夠過,家內廣有金共銀。
這件事情雖然假,人命干連卻是真。老爺署事非正印,只管取利莫圖名。這件事情休錯過,總得要,想他幾千雪花銀。』回大人:原是卑職一時錯,信了皂役姓吳人,並無得著銀一兩,可免貪贓受賄名。就只可恨吳皂役,窩挑不叫放舉人。那時若把舉人放,焉有今朝這事情?」說著不住將頭叩,只叫大人開聖恩。劉太守,聞聽此話心明亮,忠良腹內自沉吟:若要擒拿眾賊寇,須得吳信到衙門。劉爺想罷忙傳話:叫一聲:「該值下役莫消停!急速去到句容縣,捉拿吳信到來臨!務要明日午堂到,遲誤責革不容情!」書吏忙把票寫下,公差接過往外行。這一去拿吳皂役,劉太守,設計擒拿眾賊人。書吏答應不怠慢,翻身邁步向外行。出了衙門奔東去,一直徑奔句容縣,去拿吳信貪賄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7 08:25:03
第四十回 審惡皂青天大動怒
劉大人聞聽知縣胡有禮之言,得了主意,腹內說:「若要擒拿這伙賊人,必須這般如此。」劉爺想罷,忙令書吏寫了票,差人到句容縣,會同本縣的衙役,拿皂吏吳信。知會他住的那村中的鄉保地方,務於明日午時聽審。「是。」承差答應,接票出衙,傳人不表。
劉爺又吩咐:「把楊家的鄉保地方帶進來問話。」
「是。」差人答應,往外就跑。不多時帶至堂前,下邊跪倒。劉公上面開言,說:「昨日二十五日夜間,楊家被難之事,你們鄉保地方,與左鄰右舍,全都不知道嗎?」三個人內中有一個年長的,往上磕頭:「回大人:那一夜有三更天,眾賊人進入楊家,與楊家的家丁動手相爭,吵嚷之聲,左鄰右舍焉有不曉之理?奈因自顧自身,誰肯捨己從人?小人不瞞大人說,就是小人等知道這些事,二來天黑賊多,小人等也是不敢上前。到了二十六日一早,都到楊家觀看,原來楊家男女大小二十四條人命,盡被賊人殺死。家中所有細軟的物件,俱各被賊人拿去。小人等只得進縣去報。」劉爺說:「你等進縣報官,知縣可是差人去驗麼?」地方說:「就只說了一聲『知道了』,小人等這才回村,到楊家把那些死屍停放一處,將門封鎖,撥人去看守。」
劉爺點頭,又望知縣講話,說:「這事還了得?鄉保他來報,你竟不去相驗!罷了麼,你只顧與皂役吳信商議著想銀子咧,那裡還顧的辦事情呢?」知縣胡有禮聞聽,也不言語,只是磕頭。劉爺說:「鄉保地方,你們回去罷。楊舉人,你們弟兄二人,暫且下去,等明日提到句容縣的皂役吳信,再行聽審。」
「是。」二人答應。大人上面又叫:「承差二名,將知縣胡有禮暫且押起來,等明日對詞。」承差答應,將知縣押將下去。
眾人俱各也退出衙外。王自順、盛公甫見了楊家弟兄,俱各道及感念之情。王自順說:「因為在下一人,故使恩公合家被害,使在下感佩無地。」言罷,一同歇息不表。
單言那劉爺退堂,回後用飯,歇息一夜無詞。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還未到午時,下役將惡人提到。
正是那,未交午刻去役轉,解來皂役姓吳人,還有本村鄉保地,伺候諸城縣內臣。內廝裡邊回太守,劉爺開言把話云:「去吩咐:外邊伺候休怠慢,本府升堂問民情。」
張祿答應向外跑,傳與當差應役人。一齊進衙來伺候,各著首尾那消停?全都左右分班站,劉爺裡邊向外行。點響但見屏門閃,衙役喊堂震耳鳴。劉大人,秉正居中歸正座,書辦承差左右分。忠良上面開言叫:「先帶吳信進衙門!」
差人答應往外跑,不多一時到大門。口中說:「大人裡邊傳出話,句容縣皂役進衙中!」衙役聞聽答應「有」,帶領吳信向裡行。來至了,滴水簷前雙膝跪,劉爺座上看分明。衙役退閃旁邊站,目視觀瞧姓吳人:頭戴一頂新秋帽,毛藍袍子褂皂青。年貌不止五旬外,長了個,惡眉惡眼壞形容。連鬢鬍子生頦下,猶如鐵線一般同。劉爺看罷吳皂吏,座上開言把話云。
劉爺在座上瞧了瞧皂役吳信的相貌,不是個良善之輩。但見他向上磕頭,自己報名,說:「小的是句容縣知縣的皂役吳信,給大人叩頭。」劉爺上面開言,說:「你是皂役吳信嗎?」「是。」劉爺又問,說:「你就是句容縣的麼?」「是。」「住在什麼莊村?」吳皂役說:「小的家離城才十五里,名叫做白沙屯。」大人說:「你應役幾年了?」吳信說:「小的應役,整整的二十年咧。伺候過七位太爺。」劉爺說:「你也算久慣應役的了,這七位知縣都是你做過付嗎?」吳信說:「小的應役多年,並無做過過付。」劉大人聞聽,把驚堂木一拍,兩邊下役喊堂,劉爺說:「唗!我把你這利嘴奴才!你你無從做過過付,楊家之事是誰與胡知縣說?帶知縣!」「哦。」差人答應,往外而跑,不多時,把句容縣知縣胡有禮帶至當堂。行禮已畢,站在一旁。劉爺上面開言,說:「你的過付皂役不是這個吳信嗎?」知縣說:「是。」大人說:「既然是他,如何不認?」
劉公座上臉帶怒,叫一聲:「皂役留神要你聽:應役當差二十載,衙門諸事自然明,跟官作弊是常事,打點官司上下通。再遇知縣是刨子手,不用說,全是你等暗吃銀。
做官的把柄你拿住,所做之事必相應。我問你:楊家之事你必曉,就裡情由快講明!本府台下從實訴,省得身體受官刑!」吳信聞聽將頭叩,口尊「青天老大人:既吃黑飯抱黑筋,衙役向官理上通,既然名義在衙內,誰不肯,本官跟前獻慇懃?大人明見高萬里,小的不敢把謊云。」劉爺聞聽說「掌嘴!」兩邊衙役喊連聲。破步撩衣向上跑,左右綁住姓吳人,膝蓋垫住皂役臉,巴掌掄圓下絕情。打得那,皂役吳信連聲嚷,順著嘴角流鮮血。一邊十個方住手,牙齒活動臉腫青。劉爺帶怒往下叫:「吳信留神要你聽:什麼是,既吃黑飯抱黑筋?向著官府坑害民,只圖買好本官喜,不管良民死共生。這樣奴才真可恨,殺之有餘真恨人!」
劉爺說:「你只圖在本官的跟前買好獻勤,不管別人的生死,你是句容縣的人,坑害本縣的民人,於心何忍?不但人人唾罵,連你那死去的先人,在坑墓中剩下一把枯骨,也跟著你挨罵。偏遇見這樣的狗官貪贓,聽你之言,陷害良民,再不恩待如子,報答皇恩雨露才是,怪不得說:一輩為官,十輩為娼。
就是你們當衙役的人,也該思身在公門道在心。又道:公門之內好修行,三班之中,唯有皂役下賤,子孫都不准科考,但遇受刑之人,你必要想錢。有了你們的禮咧,你就輕些;要是沒錢的人呢,你就下無情的打。這就是頭一宗損處。再者呢,你既公門應役,難道不知這個過付的人有多大罪過?你把這件事當作兒戲了。你的本官帶在本府的台下,已經實說,你還仗嘴硬巧辯,不肯招承,焉肯就白撂過手了不成?快快實說,免得三推六問!」
賢臣爺,座上未語腮帶笑,高叫「吳信快實雲!你的本官已招認,已往從前盡講明。你還勉強仗嘴巧,本府焉肯擅容情!從實招認是正理,免得我,六問三推動大刑!」
吳信聞聽將頭叩:「大人在上請聽明:楊家弟兄來出首,拿定人頭到縣中。大人上才想一想,千載難逢事一宗。楊家豪傑金銀廣,五里三村盡知聞,人命干連非小可,哪怕楊家不花銀?因此上,小的進縣回官府,訴說舉人家業興。
俗言說,署事如打槍,須得想他幾千銀。回大人:本府他若不願意,小的怎能勉強行?這才面對舉人講,五千銀,包管完結無事情。只因舉人他不給,故此不放轉家中。也不過,磨他的火性消了氣,自然打點願花銀。要說小人是過付,回大人:楊家交我多少銀?官與小的全無罪,沒使舉人銀半分。望求大人寬恩恕,小的合家盡感情。」說罷不住將頭叩,劉爺聞聽滿面嗔,用手一指吳皂役:「罵一聲,大膽奴才亂胡行!」劉爺說:「我把你這膽大的奴才!滿嘴胡說!你無見銀子,就不算是過付了?你說要五千銀子,楊武舉他若願意呢?這個過付,是你不是?再者,你也不是淨為在本官的跟前獻勤買好,單給他想這宗銀子,這內中還有別的緣故。你在本府的台下,須得細細言來!」皂役吳信向上磕頭,口尊:「大人太老爺在上,公祖明見,萬般諸事,難瞞大人。方才叫小的強做過付,小的總未見經手之銀多少;就算過付,大人這樣恩典,小的只得認作過付。大人又說還有別的緣故,小的實在無的說的咧。」
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說:「吳信,你久應役,自然就會搪官。但只一件,要搪本府,怎得能夠?」
清官爺,座上含嗔開言道:「吳信留神仔細聽:你在衙門當差久,慣會搪官仗嘴能。就只是,本府不叫人瞞哄,在我台下要實供。你說無有別緣故,定有情弊在其中。我今朝,若不叫你實招認,以往清名火化冰!」劉爺說著又吩咐:「下役速去莫消停!快帶那,白沙屯內鄉保地,本府當堂問口供!」差人答應往外跑,登時帶進人三個,滴水簷前忙下跪,自己口內報花名。劉爺座上開言道:「你們三人對我云:你等俱在一村住,根本緣由自然明。本府台下從實講,隱瞞一字不能行。他無犯下該死罪,內中還有胡知公。不用懼怕只管講,一字不實我動刑。」三人見問將頭叩,地方開言尊「大人,太老爺,若要提起吳皂役,久慣應役在衙中。太府跟前很得臉,走動官司講人情。常給太爺弄銀子,官府豈有不加恩?三班之中他為首,眼橫四海目無人。他瞧著,一村草木如草芥,常欺合莊老幼民。
家中常來人一伙,夜聚明散辨不真。大約不是善良輩,多半是,一伙大盜眾綠林。」劉爺聞聽心歡喜,腹中說:「殺楊家定是這伙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0:29
第四十一回 羅鍋子計賺贓證銀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皂役吳信生來的不正,在衙門中應役,刑上最狠;拿起銀子來,就紅了眼咧。那怕你是他親爹,不花費,他是往死裡收拾。他家裡也富足點,走跳官司,給縣主作活想錢,官府跟前得臉,因此他眼橫四海,目中無人,誰人不恨?就只是不敢惹他。當面奉承,背地裡挨的罷,也就不少。今日在大人台下犯法,誰不想官報私仇?不用多添,照實話就夠他受的了!再者呢,眾人又知道這一位羅鍋子難纏,也不敢替他撒謊,故此地方才實說:他怎麼把持衙門,怎麼欺壓良善,怎麼家中招無籍之人,夜聚明散。
劉大人聽到其問,忠良不由得心中歡喜,座上開言,說:「地方,你們白沙屯村內,可有座玉皇廟嗎?」地方說:「有座玉皇廟,可不在村內,在白沙屯東北。離白沙屯有數里之遙,有一片荒郊,去年間,那道河路也算是個碼頭的地方,因為這幾年被沙子掩埋,船也不能那裡走咧,那買賣人也不能做,百姓難以居住,所以全都搬挪到別處而去。到而今,就只剩下那座玉皇大殿咧。」劉爺聽到此處,將頭點了一點,復又開言,說:「吳信。」「有,小的伺候。」劉爺說:「你家中常來的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從實說來!」皂役吳信說:「回大人:他說小的家中有這些人來往,大人就信;小的要說楊武舉的合家全是他殺的,不知大人信不信?聖明莫過大人,俗言說:一家飽暖千家怨,小的家中原本有碗飯吃,又搭著本官賞臉,三班的人俱各不忿,背地裡皆有怨言。再者,各村的鄉保,他又與別人不同,有什麼大小事情,俱各少不了他們,稍有不是,自然要回官責打,他等不明,在背地裡抱怨,都說小的不好。
今日大人因為楊家之事,審問小的,他等趁勢加火,誣言添作,大人就信以為真,這不冤枉小的嗎?」
劉爺聞聽,微微冷笑,說:「吳信,你說本府聽了地方的話,冤枉了你咧。我還要大冤枉冤枉你呢!俗言說:不打不招,兩邊看夾棍過來!」「哦。」下役答應。
忠良爺,座上帶笑開言道:「奴才膽大了不成!倚仗嘴巧能巧辯,你把本府當別人!」說著吩咐「看夾棍!」
只聽下面喊連聲。動刑的,青衣邁步往上跑,「嘩啷」撂在地埃塵,震得堂磚連聲響,犯法之人心內驚。青衣綁住吳皂役,先把布衣扒在塵,然後又把襪拉下,脊背朝上按在塵。兩腿高蹺將刑入,公差攥住攏頭繩,兩邊一分齊用力,只聽「撲通」響連聲。又聽得,吳信「哎喲」一聲喊,再無「哼哈」第二聲。一名青衣往上跑,含了口,涼水照定面門噴。吳信「哎喲」緩過氣,疼得他,滿面盡是汗流痕。劉爺座上高聲叫:「快把以往盡招承:你家中,來往俱是何人等?夜聚明散有何情?」皂役怕死求活命,真情一吐喪殘生,忍刑不招高聲喊:口中連連尊「大人:我小的,家中並無人來往,如何招承認口供?望求大人施恩典,莫將屈棒拷良人。但願老爺增福壽,公侯萬代受皇恩。」
劉爺聞聽微微笑,連把忍賊罵幾聲:「你就挺刑不招認,我劉某,怎肯輕饒善放鬆?俗言人心如似鐵,官法如爐卻是真!」吳信說:「原來無有這件事,強叫招承主何情?
夾死小人臭塊地,爺豈不,壞了從前清正名?」吳信是久慣應役,豈有不知刑名?他做的事情,是該死之罪,今日若要一招,性命就難保。無奈何,挺刑,想他做的事不招,要求活命。怎奈劉大人早巳猜透其情,要叫他招承:「吳信,你與楊姓說,要完此案,須得五千兩銀子。武舉人不肯花費許多。他弟兄明知強人夜間必來,才與你們說留一個在衙中聽審,放一個回去保守家口,堵擋強人。你也明知強人要害楊姓的家口,所以在內窩挑贓官,不放一個回去,才傷了二十四條人命。」
清官爺,公座上面開言叫,「該死奴才」罵幾聲:「分明知道強賊去,不放楊家轉家中。二十四條人性命,葬送在,你與贓官手內坑!情弊顯然不招認,還敢巧辯仗口能!
本府非是別官府,怎能叫你漏網中?從實招來無話講,若不實說枉受刑!」說著連拍驚堂木,衝冠發乍怒生嗔。吳皂役,叩頭口把「大人」叫:「青天何故不分明?偏心只把楊家護,才說小的盡知情。夾死小人也難認,就死黃泉不閉睛。大人那,輩輩為官傳永遠,子孫萬代受皇恩。小的不過犬羊輩,太老爺,何苦只叫我招承?」說著不住連叩首,二日之中帶淚痕。劉爺座上微微笑,連把「忍賊」
罵幾聲:「安心挺刑圖活命,也不過,多活一刻保殘生。」
吩咐兩邊將刑卸:「暫且押下不法人。本官自有方法辦,管叫這賊你招認!」公差答應將刑卸,又把皂役發陣昏。
攙出衙外先不表,劉爺又問縣官身,說道是:「左右將他押出去,等我完結這事情。」
劉大人說:「胡有禮,少時聽本府完結此案。」「是。」
知縣答應,承差將他帶出衙外不表。
劉爺吩咐點鼓掩門。劉爺離公座往後,下役散出不提。
再說劉公至書房坐下,大人眼望張祿,開言說:「你出去,到外邊把承差頭目陳大勇叫進來,本府有事立等。」「是。」內廝答應,回身向外而走,不多時,將承差陳大勇帶至書房,見了劉爺打了個千,在一旁站立,說:「大人叫小的何事?」劉爺眼望好漢,開言說:「大勇。」「有,小的伺候。」大人說:「你同舉人楊文炳,帶著白沙屯的地方,騎快馬,速到吳皂役家中,這般如此,如此這般,急去快來,不可遲誤。」「是,小的知道。」陳大勇轉身出房而去。劉大人書房閒坐不表。
且說承差陳大勇回到自己下處,吃了飯,更衣,諸事齊備,令人把楊文炳叫進房來,說:「大人方才吩咐:你我三人到吳皂役家中,這般如此,還要急快回來。」武舉答應。大勇又叫手下人:「外邊鞴快馬三匹伺候。」「是。」下人答應,傳出話去,二人這才向外面走。
陳大勇,邁步當先頭前走,武舉他也隨後跟。霎時來至大門外,認鐙扳鞍上能行。地方催馬前引路,承差武舉後邊跟。大勇馬上開言道,叫一聲:「楊爺留神要你聽:想來萬事因天定,蒼穹造定難變更。非是在下言此話,貴昆仲,移禍飛災天上臨。留下客人因重義,皆因又看令表兄。殺退賊人惹下禍,才有那,人頭扔在你院中。自然出首到衙內,偏遇贓官胡縣令,要訛銀子五千兩,皂役窩挑可惱人。將你弟兄拘衙內,賊人得便下無情。家口盡被賊殺死,良眷遭誅真慘情!多虧表兄家人告,幸遇清官劉大人。當堂准了二人狀,設計要完案一宗。」楊文炳,聞聽此話將頭點,馬上開言把話云:「請問尊駕爺貴姓?語音好像此處人。」大勇回答說:「問我?江寧人氏賤姓陳。
愚下當先也是武舉,得了個,運糧千總一載零。因為皇糧遭失陷,公名革職算福星。無奈投奔江寧府,休見笑,暫為承差把役充。」楊武舉,聞聽此話將頭點:「真是由命不由人!」復又想起自己事,不由一陣好傷心:仗義為把客人救,誰知道,反惹飛災禍臨身!一家被難還可恕,帶累老娘喪殘生。弟兄身背不學名,活在世上枉為人!
楊文炳提起老母被害之事,不由心中傷感,二目流淚。陳大勇說道:「楊爺不必傷心,就是令堂與合眷被害,俱是前因造定,命該如此,你還要自解呀才是?」說著話催馬前行,野店打尖,歇息一夜。
第二天,交辰刻,到了白沙屯。進村走到吳信的門口下馬,地方他領著二人到吳信的客座內坐下,地方叫出個做活的人來,說:「你進去告訴你們內當家的,就說我從江寧府來,有要緊的話來說,一定要見。」那人聞聽,連忙進內。
且說皂役吳信的妻子王氏,為人正道賢良,見丈夫不行正事,常常的解勸,怎奈吳信總也不聽,夫妻反倒不睦。前日聽見丈夫被江寧府釣差人提去,就知道有些不好,在家中提心吊膽。房中正坐,忽聽長工在窗外開言說:「外邊有地方崔大哥,他說打江寧府回來,有要緊話,要見面講。」王氏聞聽,滿心歡喜,正要去打聽丈夫的信息,崔地方又是本村人氏,叔嫂常見,並不躲避。聽見他來,房內講話說:「你就把崔大叔請進來罷,有話好講。」
長工聞聽向外走,來至客房把話云:口稱「崔爺後邊去,當家奶奶有話云。」崔地方,告辭武舉、陳大勇,邁步翻身向外行。霎時走到進房內,王氏一見欠起身,口稱「崔叔你坐下,有何事情講言明。」地方坐下尊「嫂嫂,留神要你仔細聽:吳哥為人我知道,仗義疏財要知聞。衙門中,官府跟前很得臉,伙計之中奪盡尊。常言道:一家飽暖千家怨,這句俗言卻是真。有人江寧將他告,說他窩藏眾綠林,連著知縣全提去,大人當堂問口供。我哥只說無此事,令人押帶在衙中。府中上下人人好,都與吳哥是賓朋,裡外打點完此事,要結須得二百銀。因此大哥央煩我,到家中,來對嫂嫂回言明,上月分的那銀兩,休要遲挨拿四封。回府完結這件事,大料著,明日早晚轉家中。」
王氏憐夫那怠慢,箱中忙取銀四封。又托地方「急速去,完了事,叫你大哥另補情。」「他就回來無要緊,小事何須掛在唇?」說著邁步向外走,客房之中見二人。將銀遞與陳大勇,武舉一旁看得真,口中連把「大人」叫:「你瞧來,四封全是愚下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1:22
第四十二回 設巧計惡皂露原形
王氏疼夫,不辨真假。頭一宗,崔地方是本村人,又是同他丈夫一同進的府;二則,又要的是上月分的那宗銀子,要無有他丈夫話,崔地方怎麼說知道有上月分的銀子呢?故此拿了四封銀子,遞給了地方,復又托咐了幾句。崔地方說:「還有江寧府的二位頭目,跟了我來,同取銀子。嫂嫂是知道的,我家內房屋窄小,也不像個樣兒。沒的說,你那叫收拾點酒飯,我們吃了好走。再者,這兩個人和我哥是莫逆之交,進來的時節,還叫我問好,只顧和嫂嫂說話,把個『好』我賺起來咧!」
王氏說:「容易,容易。叔叔只管前邊去,我叫人收拾就是咧。」
崔地方答應,往外而走,來至客房,見了陳大勇,將銀遞過。
大勇接在手中觀看,楊舉人在一旁看得明白,說:「陳爺賜一封給我瞧瞧。」大勇遞過一封,武舉看了看,附耳低言,望陳大勇講話。
楊武舉,附耳低言來講話:「陳爺留神仔細聽:在下方才留神看,原來卻是我家銀!」大勇聞聽將頭點:「楊爺莫要語高聲,銀子既是你家物,那件事情自然真。」不言客房前邊事,再整王氏女釵裙。連忙叫,做飯的婆子將雞宰,退了煮在鐵鍋中,急速和面烙上餅,加火立刻卻現成。雞餅裝在盆子內,小菜酒壺筷與盅。長工端定往外走,來到那,客房擺在上面存。大勇說:「地方你也同坐下,此處不比在衙門。」地方告座歸了位,連忙擎壺把酒斟。
先敬大勇楊文炳,大家一齊飲杯巡。雞肉就餅不用讓,又搭著,腹內饑餓是真情。酒足飯飽才安筷,又拌草料喂能行。坐騎吃足拉門外,崔地方,眼望長工把話云:「你進去,告訴嫂嫂我們走,再來致謝到家中。」說罷走出大門外,一齊扳鞍上能行。地方引路回裡走,路上開言把話云。
大勇帶笑開言道:「楊爺留神仔細聽,方才吳家你言講,為何知是你家銀?」舉人聞聽承差話,尊一聲:「陳爺在上請聽明:我家銀子有記號,花押封定筆跡真。銀子既在他家內,一定有,別的緣故在其中。」大勇聞聽腮帶笑,口尊:「楊爺好不明!皆因吳信不招認,劉公故此設牢籠。
令咱三人將銀取,可辨其中假共真。地方到了他家內,對著皂役妻子云:說他丈夫被人害,知府劉爺問口供。打點官司用銀兩,相煩地方到家中。口說來把銀子取,單要那,上次分的那宗銀。」
陳大勇說:「楊爺你想:吳皂役他若不與強人相連,地方到他家取銀子,他的妻子自然說哪裡有什麼分的銀子?老爺想著他坐地分贓,想來分的也就不少,故此和他要四封銀子。他既然拿出,想來還有。你既認準是你家的銀子,吳信與盜寇相連不假,賊人下落可得,你的冤仇可報。」舉人說:「但得如此,舉家的冤仇能報,心願足矣。自此以後,也無什麼貪戀,不過削髮為僧,出家而已。」大勇說:「凡事俱要自己開懷,不可喪志。方才言過,舉家被害,皆因前定。還是想後事才是。
貴昆仲俱是少年英杰,業已進步,何愁不功名顯達,前程有份?
因此事心生退意,豈不有誤終身?楊爺你想。」舉人說:「陳爺的指教,何曾不是。怎奈小弟此時心緒如麻,只等舉家冤仇得報,那時節再議。」二人馬上閒敘話,絲鞭不住打能行乙舉人開言把「陳爺」叫:「仔細留神要你聽:不共戴天仇當報,舉家冤恨不非輕。這一回到江寧府,面見恩公劉大人。太老爺,定把皂役深究辦,賊人卻在那邊存?但能得他真實信,我弟兄,必把仇家去找尋。全憑渾身糟藝業,一定拿住那些人!
割賊頭,靈前祭奠生身母,合家幽魂氣也平。那時方遂心頭願,不枉為人市井中。」大勇聞聽腮帶笑,口稱「楊爺在上聽:在下有句拙言講,我要說來你莫嗔:此去見了劉公駕,大人自有主意行。拿人哪用貴昆仲,劉爺手下有能人,他既然,准狀一定要圓案,靜聽結果理才通。大人天生多性傲,上司他還拉硬弓,你說拿賊他必怪,只說藐視把他輕。」楊武舉,聞聽此話將頭點,口中連把「陳爺」
稱:「見教高明說得是,點悟在下醒愚蒙。」說話之間向前走,地方引路趲能行。野店打尖晚吃飯,趕至天晚進了城。大料難把劉公見,衙門以前下能行。何候之人接去馬,地方武舉進廟中。大勇邁步將衙進,來至自己臥房中。進房歇息不必表,單等著,次日清晨見大人。
又因天晚,大人歇息難以回話,陳大勇到自己房中歇息夜無詞。
到了次日,先說劉公起來淨面更衣,家丁獻茶已畢,下人回話說:「承差陳大勇來了,伺候大人的示下。」劉爺聞聽,說:「叫他進來。」陳大勇掀簾櫳進屋,見大人行禮已畢,在一旁侍立。劉爺說:「你回來了?事情怎麼樣?」陳大勇見問,說:「小的昨晚可就回來了,只因是大人虎駕安歇,不敢驚動,今日才來回話。小的奉大人之命,一同武舉楊文炳、白沙屯地方三個人,到了皂役吳信的家中。地方入內,見了吳信之妻,照依大人所諭之言,對他言講。他果然不出大人所料,正中其言,拿出四封銀子。楊文炳一見,他說是他家的四封銀,皆因上有花押未動,是他自己的筆跡。小的同他回來,見大人交差。」
劉爺聞聽,不由滿心歡喜。
清官聞聽承差話,喜壞諸城縣內人,座上開言叫「大勇,仔細留神聽我云:這件事,就只可恨胡知縣,還有皂役姓吳人。只圖貪贓想銀兩,斷送了,許多人命送殘生。
眼下雖然有題目,只恐難拿這伙人。」大勇一旁開言道:「老爺留神在上所:這件事情容易辦,看當堂,審問吳信有何云,招出賊人在哪廂,再作商量怎樣行。」劉公聞聽將頭點,復又開言叫內丁:「傳出去:外邊伺候休怠慢,本府立刻把堂升。」內廝答應向外跑,照言傳說不必云。
三班的,青衣書吏齊伺候,單等劉爺把堂升。且說忠良向外走,內廝張祿隨後跟,點響但見屏門閃,青衣喊堂左右分。劉大人,秉正公位升公座,要結此案悅良民。
堂規已畢,劉公座上吩咐:「帶句容縣的知縣胡有禮、皂役吳信、店家盛公甫、客人王自順、舉人楊文炳、楊文芳、白沙屯楊家莊兩村鄉保、地方俱來聽審!」「是。」下役答應往下跑,不多時,把眾人俱各帶到,跪在堂下。知縣在一旁站立。
劉公座上一送目,陳大勇把四封銀子從懷中掏將出來,放在公案以上。劉大人拿起一封,叫:「來人!」「有。」「把這銀子拿下去,叫吳信看-看。」「是。」伺候的將銀子拿下,遞與吳信觀看。劉爺上面開言,說:「吳信,你瞧這個銀子,是誰家的?」皂役吳信說:「小的不認得。」大人又說:「再叫楊舉人認一認。」「是。」伺候的人,又把銀子遞與楊舉人看了看,楊文炳說:「這是舉人家的銀子。」大人說:「你家銀子,有何記認?」舉人說:「上有花押,是舉人的筆跡。」大人說:「既是你的銀子,如何到了吳信的家內?」忠良座上腮帶笑,有語開言叫「舉人,既然是,你的銀子有記號,卻為何,到了吳信他家中?」說著復又往下叫:「白沙屯地方上來有話云。」地方聞聽爬半步,盡禮磕頭尊「大人」。劉大人說:「昨日吳信他家內,如何送與這宗銀?對著吳信言就理,他的心中自然明。」地方聞聽一扭項,口叫「吳信你是聽:昨日我到你家內,面見令正後房中。大嫂見了心歡喜,打聽仁兄你信音。我說仁兄犯了事,拿到江寧問口供,若要是,保住大哥你無事,打點須得二百銀。小弟復又使詐話,這可是,大人吩咐如此行。我說你叫我將銀取,上月分的那四封。大嫂敢則最膽小,聽你有事心中驚,又搭著,夫妻恩愛心牽掛,連忙拿出四封銀。臨走再三托咐我,照看仁兄在府中。我勸大哥招了罷,免得皮肉受官刑。贓證俱明何用賴,不招大人豈肯容?我與仁兄卻相厚,皆因咱倆是鄉親。又常上門同應役,我不疼你哪個疼?」地方說罷前後話,嚇壞了,做歹為非膽大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2:02
第四十三回 借盤纏役匪雙結盟
崔地方這些話,說得痛快,劉大人與陳大勇等俱各心中歡喜。劉爺腹內說:「這奴才倒懂局知趣。」吳信聞聽崔地方前後的言詞,好似如醉如癡。忽又聽地方說:「吳大哥,你不用猶疑咧,招了好,難道我哄你不成?你若不信,我告訴你:你這個銀子,是放在裡間屋內,靠西山牆的南邊,大櫃之上,第二個皮箱裡邊。我說的是不是?」
崔地方越說越高興,吳信越聽越不愛聽,又見劉大人把驚堂木一拍,兩邊青衣喊堂,劉爺說:「吳信,我把你這膽大奴才!情弊顯然,贓證俱有,你還不招?左右,看夾棍伺候!」
「哦!」兩邊的青衣答應。皂役吳信想了想:不好!欲待要不招,也是白叫皮肉受苦,卻無奈何,向上高聲說:「招了,招了。」
吳皂役,想夠多時主意定,大料不招枉受刑,向上高聲說「招了,大人息怒免動嗔。」動刑之人往後退。劉爺說:「一字不實另加刑!」皂役向上將頭叩:「大人青天貴耳聽:伺候七任知縣任,並無一點過犯行。公門應役二十多載,小的祖居句容縣,白沙屯中幾代民。官府賞臉原不假,皆因小的能辦事,眾人不免生怨心。都給小人添過惡,說是我,倚仗官勢胡亂行。若提楊家這件事,原本也非是本心。那日天晚家中坐,門外來了一伙人,砸門說把小的找,忙叫那,長工開門問分明。忽地進來人一伙,看來就有二十名。硬進房中全歸座,俱有兵器手中擎。內有一人開言道,他對小的把話云。他說『特來把你找,聞聽吳姓好交朋。特意找你有件事,不知尊駕應不應?』小的觀瞧風不順,忙問道:『有何事情請言明。』那人復又開言道:『吳姓留神你是聽:我等俱是綠林客,從此路過到府中,意思借點盤費走,又聽說,尊駕好交綠林朋。故此言明這件事,並不敢,驚動尊駕眾高鄰。』小的聞聽這句話,我一時動了義氣心。小的說:『列位既然瞧我重,吳某心中甚感情。何用攪擾眾鄰舍,在下家中就有銀。要用盤費我奉送,四海之內是賓朋。』回大人:小的不過暫口話,眾賊聞聽信作真。一齊都說『好朋友!市井之中算得人。大家既然逢一處,八拜為交作弟兄。』小的萬般出無奈,只得點頭就依從。」
「回大人:小的也是萬分無奈,一與他們拜作弟兄。白日間他們上村外漫窪之中,玉皇廟隱藏,打劫行客,夜晚間到小的家內存身,也是暫去。小的心中想著將此事要回明了府,差人擒拿;又恐怕畫虎不成,反連累一家的性命。不瞞大人說,他們劫來的財帛,分給小的一股兒,小的一時貪財不明,顧其利而高其害咧。」劉大人說:「這算是你招認強人的起見,他們那一來的時節,你就不該招惹他們,送他點盤費,很是正理,又拜的是什麼朋友呢?你想著:如若不依,又怕他們翻臉,是不是?」「是,大人的恩典。」劉爺說:「你絕不該坐地分贓,與他們勾手。你既在公門應役,難道不知律條嗎?坐地分贓、知情窩主,該個什麼罪過?再者,楊家一事,要不是盜案、不是強盜打劫他家,動起了干戈,致傷人命,你的罪輕不輕?這都是你在內窩賊、不放武舉回塚生出此事。」清官爺,座上帶怒叫皂役:「一定實招快快雲!」吳信復又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楊家弟兄算多事,自惹飛災橫禍臨。那一天,小的家中擺酒宴,款待眾寇為接風。有名手下來稟報,說是過去一客人,單身獨騎行李重,客住龍潭客店中。他們聞聽不怠慢,立刻跟去一半人。龍潭碼頭得了信,說他投奔楊舉人。眾賊人,隨後找到楊家去,武舉宅內要搜尋。舉人不管是正理,他與客人又無親。
弟兄倆,咬定牙關不肯給,因此翻臉動手爭。楊家弟兄原本勇,單刀純熟武藝精,殺敗八個傷兩個,回到小的我家中。大家商議生毒計,殺了著傷兩個人。天晚又到楊家去,將頭扔在他院中。不過給他官司打,眾人心中氣才平。誰知本官想上帳,要使楊家幾千銀。我小的,既在公門當青役,應當奉承知縣尊。故此才與舉人講,那知他,弟兄兩個不依從。」
「回大人:楊家弟兄二人不知此事,知縣才把他們扣起來了。這事與小的無干。」劉爺聞聽,將頭一擺,說:「不是,不是。這內中還有別的緣故。難道你不知眾賊人去殺楊姓的家口?
你還得實說!」皂役吳信說:「大人問事忒仔細了。殺人者乃是眾盜,拿住他們應當償命,何必盡自追問小的?小的爽利說全了罷,我只因楊舉人的父親乃是個捐納的州同,小的到過他家催差,他不但不給,他反叫家裡人把小的痛打了一頓,隨後他還親身進衙門,與縣官面講,把小的又打了一頓板子,將差使革退。後來換了官府,小的才把衙役挑上咧。這段冤仇,至今有十四五載未報。上月遇著這麼一件事情,小的想起舊恨,所以在內中窩挑本官,扣住他弟兄兩個。本是實情。這是已往之事。」
清官聞聽皂役話,公位上,氣壞山東諸城縣人,用手一指高聲罵:「奴才膽大了不成?懷仇舊恨將人害,豈不知,明中王法暗中神!報應循環如隨影,昭彰善惡最分明。
今朝事敗機關泄,怎脫過,市曹挨刀項冒紅!死後還叫人唾罵,萬古千秋落罵名。本府問你賊盜等,他們卻是哪邊人?姓甚名誰何處住?一黨之人共幾名?從實說來休瞞昧,本府差人好去擒。」吳信見問將頭叩,說道是:「大人在上請聽明:為首之人來一次,家住六合小柳村,離此路程八十五,手下之人二十名。還有兩個副頭目,王凱、徐成兩個人。餘者手下不算數,李四張三眾混星。徐成、王凱未來至,鎮江寧,穩坐家中把分擎。劫盜不在此一處,南北西東四下行。若遇著,府縣州官拿得緊,眾人齊奔小柳樹。鎮家藏躲無人找,窩主敢保無事情。賊人本名叫鎮祿,人起外號『鎮江寧』。他們打劫楊家去,殺人又得金共銀。
一定是,投奔鎮家去藏躲,要找不用別處尋。非是小的說實話,皆因他們小看人。」
「回大人:這不當著楊家弟兄說,他們家這一份家私,就給我留下了四封銀子,大伙就走咧,真正令人可惱!如今有罪同受,他們想清靜,怎得能夠!」劉爺聞聽,咬牙發狠,說:「好一個萬惡的奴才!無情無義,狠似過蠍蛇,令人可惱!胡知縣,你可全聽見了?」胡有禮著忙,奴膝跪倒,不住地磕頭,只叫:「大人開恩!」劉爺說:「不用你害怕,事情還在未結。
等著圓案之時,那時再講。」知縣磕頭,站起來,退閃一旁。
劉爺又叫:「來人。」「有。」「你們把知縣、青役嚴加押帶,不許徇私。」「是。」劉公又說:「兩村的地方、王自順、盛公甫,你們暫且也下去,等著拿住賊人的時節,再來聽審圓案。」「是。」答應磕頭,站起出衙而去。承差把知縣、皂役押帶出衙不表。且說劉爺往下叫:「楊文炳、楊文芳。」「有。」「有,舉人伺候。」
清官爺,座上開言往下叫:「舉人留神你是聽:因為仗義生此事;這也是,龍天造定不非輕。老母舉家遭陷害,世上聞知真可憐。你倆暫且回家去,發送老母入了墳塋。
妻子之屍也入土,暫且先完事一宗。勸你倆,不可生心往後退,丈夫奮志爭功名,光宗耀祖更門戶,才是男兒好漢行。我劉某,保養人才愛惜你,正在年輕當令中。武舉正好跟隨我,何不效力爭功名?本府之言是不是,你弟兄,仔細忖度在心中。」弟兄聞聽將頭叩,口內連連尊「大人,舉人弟兄遭奇禍,龍天造定豈能更?幸虧大人如明鏡,撥雲見日一般樣同。舉家的,血海冤仇有日報,死鬼黃泉盡感情。多蒙提拔弟兄倆,再造之恩很不輕。願大人,公侯萬代身康健,官居千載受皇恩。葬埋合家事完畢,回來侍奉老恩公。」弟兄說罷將頭點,站起身形向外行。回家葬母先不表,再整劉爺把話云。吩咐退堂將身欠,點鼓開門往外行。吏役散出官衙外,劉公進了內宅門。賢臣進房歸座位,大勇張祿左右分。公帶笑開言道,與大勇,重商計議拿眾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2:46
第四十四回 陳大勇私訪小柳村
劉大人發放眾人,出衙退堂,回後進書房歸座。下面陳大勇、張祿在兩旁站立。劉公眼望承差陳大勇,開言說:「楊家之事,雖然審問明白,得拿住眾賊方能圓案。如今賊人雖有影響,奈因道路遙遠,隔府隔縣,要拿眾寇,必須大費周折,方能事妥。」大勇聞聽之言,口尊「大人,這件事若依小的愚見,也無有什麼難處,不過費些辛苦,可以成功。」
好漢大勇開言道:口尊「恩官老大人,事情不論大與小,只要功到自然成。少不得,我等出去暗私訪,我到六合小柳村,若能得了真實信,商量計策把賊擒。全仗聖祖洪福大,仗爺的,虎威處處可成功。」劉公聞聽將頭點,說道是:「又叫爾等費辛勤。」大勇一旁說「不敢,大人言詞怎樣禁。小的蒙爺高抬舉,赴湯投火亦甘心。」劉爺聞聽腮帶笑:「你的言詞理上通。暫且歇息去用飯,明日再去把賊擒。」大勇答應往外走,回到自己住房中。用飯歇息不必表,一夜無詞到天明。吩咐那,速喚朱、王人兩個,不多時,朱文、王明進房中。看見頭目陳大勇,一齊開言把話云。
朱文、王明眼望大勇,開言說:「陳爺令人將我們哥倆傳來,不知有什麼差遣?」大勇見問,說:「二位,此事非是陳某一己之能。昨晚上大人吩咐,叫咱們去拿殺楊武舉的兇手,好定此案。再者還有一說:目今雖得兇手之底,他等卻在六合縣界內小柳村鎮家藏躲。窩主的名字叫『鎮江寧』外號,本名叫鎮祿。手使雙刀,還能飛簷走壁。還有兩個副頭目:一個叫王凱,一個叫徐成,渾身也有些武藝。除此三人,還有餘黨十七八個,聽起來倒有些扎手。咱們哥仨,奉大人之命,前去拿賊,須得商議商議,看是怎麼個辦法。所以令人將你們哥倆請了來,大家議論議論。怎麼樣?」朱文、王明聞聽大勇之言,王明先就講話。
大勇說罷前後話,王明開言把話云:「陳爺何必鬧客套,不用為難我二人。既是本府親差派,我敢不應不依從?
陳爺瞧著怎麼好,總要此事事成功。我們不過聽調遣,盡心竭力把賊擒。」大勇聞聽說「如此,咱們速走莫消停。各自兵器全帶去,以防不測與賊爭。另外再帶人幾個,即刻就到小柳樹。」二人答應說「知道」,齊轉身形走出門。走不多時來得快,各把兵刃帶在身。另外叫,府衙差役十幾個,全是精壯在中輕。大勇一見忙吩咐:「你們留神仔細聽:出衙散開各自走,兵刃藏好別露形。六合縣內咱聚會,打探虛實再找人。」眾人答應說「知道,陳爺之言敢不行?」說罷一齊向外走,出了衙,全都散開不同行。混出南京江寧府,逕奔六合小柳村。按下差役人幾個,再把那,殺人群賊明一明。
按下劉大人承差等逕奔六合縣而來,暫且不表。
且說的是,殺楊武舉那一伙眾賊,自從得了楊家那一宗買賣,不敢在別處藏身,一齊逕奔六合縣小柳村窩主鎮江寧家中藏躲。
再說窩主鎮江寧,他就是本小柳樹的人,自幼不受父母的教不干正事,吃喝嫖賭,無所不為,把他的一雙父母活活地氣死。就有王凱、徐成投了他來,終日裡操演刀槍棍棒,招聚無賴賊匪。家中廣窩盜賊,水旱兩路全有。到後來,越鬧越大,大家起蓋地窨子暗室,窩藏強人,坐地分贓,稱為頭目。今日乃是窩主鎮祿的生日,五里三村的鄉紳都來與他出分子,名帖就不少,並非是真心愛與他相交,又搭著些無賴棍徒,真真的不少。但只一件,這賊自從殺場武舉的舉家,又劫了財帛物品,估量著事情是大,遲早不同,必有人來搜捕。這幾天眾賊人爽利無作買賣,淨在窩主鎮江寧家中,白晝間暗室藏身,黑夜裡廳房聚會。每日裡差人在村外路口,不住地探看,如有人來,好作準備。這一天偏偏又是窩主鎮江寧的生日,群賊全都在此。
眾賊寇,鎮家飲酒大聚會,敬奉窩主慶生辰。還有那,五里三村鄉民等,也來上壽敬惡人。並非真心將他敬,怕好就好是真情。還有許多無二鬼,張三李四眾混星。大廳之上安座位,家丁上菜來往行。按下前廳安了座,再把那,眾多賊人明一明。他們另有一座在,清幽暗室飲劉伶。還有那,兩名妓女來陪酒,耍笑謳歌亂胡行。一個叫作「一汪水」,一個叫作「賽小紅」。二人不過二旬外,長得那,小模樣子可人疼。妓女來往將酒敬,挨次而斟手不停。玉腕拿起烏木筷,夾菜一直入嘴唇。大家歡喜又說笑,那宗意思最惱人。妓女正然來敬酒,忽聽那,鎮祿開言把話云。
妓女正然敬酒,忽聽窩主鎮江寧眼望副頭目王凱、徐成,說:「王第二的,徐第三的,你們哥兒倆聽:今年算是我的一個大好日子。多蒙五里三村許多鄉親們賜光,全到我家,給愚兄上壽,實在的叫我感激不盡,也不枉愚兄創立一場。想來,我鎮某在六合縣的地方,也出算是個人物。眾鄉親全自己前來咱這裡,實在叫哥哥夠使的,我真樂咧。依我瞧,咱們空酒喝的無趣。」說罷一扭項,望妓女一汪水,講話說:「水多的姑娘過來我合你打個相談。」一汪水聞聽窩主鎮江寧之言,慌忙過去,帶笑開言,說:「老爺子,但不知有何吩咐?」
鎮江寧,帶笑開言叫妓女:『水多的姑娘要你聽:我今點你一個曲,單要聽,《姐兒南園栽大蔥》。不用絲弦打瓦碴,委屈還要《哭五更》。」妓女聞聽忙答應,登時間,瓦碴拿來手中擎。「咭嗒呱嗒」倒有點,外帶「嘟嚕」卻受聽。先唱姐兒將蔥看,忽然跳過愣頭青,倒把姐兒嚇一跳,說道是:「莫非來偷我家蔥」姐兒言詞還未盡,愣頭青開言把話云:「姑娘這話不在理,隔牆邊,並非來意偷大蔥。自從那日瞧見你,想得我,夜夢遺精馬跑空。望求姑娘行方便,勝造浮屠七卷經。」姐兒聞聽紅粉面,說道是:「你的言詞不受聽。你要吃蔥刨地起,你要調情萬不能!」鎮江寧,聽到此處一聲嚷:「這曲作的理不通!
誰家的姐兒在那塊,可可都在南園中?北國不許走一走?
豈有此理沒有事情!但不知,什麼人留下這宗曲,拿住他,扒了褲子硬上弓,先玩一下不算帳,後將那,腦袋挖空作個夜行。」眾人聞聽鎮祿話,王凱開言把話云。說道是:「難怪大哥你挑理,算來這曲理不通。」眾賊正然飲酒樂,忽聽那,跑進一人報事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3:36
第四十五 回全義氣設計救吳信
眾賊人正在暢飲之際,忽見有一個家丁從外邊跑將進來,稟報說:「有句容縣白沙屯的皂役吳大爺那裡來的人,要見呢!」
鎮江寧聞聽,先就講話,說:「快些叫他進來,我正要問問他那件事情怎麼樣了。」家丁答應,往外跑去。不多時,來至外面,將那人領進。
不多一時那人進,酒席筵前立住身。眾賊舉目留神看,認得是:皂役吳家做活人,到那全是他伺候,故此相見便相親。鎮祿性急先問話:「你來到此有何因?」長工見問開言道:「眾位留神在上聽:當家婆,差我到此來送信,告訴眾位請知聞:我們當家的身有了難,江寧府,拿到當官問口供。夾棍板子全受到,牙關咬定不招承。後來劉公施巧計;家中誆去四封銀,無奈之何實招認,江寧當堂畫口供。當家婆差我來到此,懇求眾位念朋情:務必要,定計鋪謀施巧智,救我們當家的脫難星。」鎮祿聞聽將頭點:叫聲「列位請聽明:吳哥現今身有難,你我旁觀理不通。
怎麼樣,思想一條良謀計,搭救吳哥出火坑?」徐成一旁開言道,他說是:「不用商量依我行:大家齊上江寧府,黑夜之間殺進城。殺官斬吏將他救,打劫庫餉搶金銀。大鬧一場是正理,該死該活憑蒼穹!」王凱回答說:「胡鬧!這件事,關係重大不非輕。殺官劫庫非兒戲,必須商量然後行。」
鎮江寧的主意是要全義氣,設計鋪謀搭救吳信。徐成他是混蛋,他要殺官劫庫,真要造反。王凱再相攔,說:「這件事如何使得?你把江守府當作別的小縣份咧!那裡兵多將廣,人煙稠密。殺官劫庫,情如造反,畫虎不成,反惹滅門之禍。這件事情,橫是做不得。」大窩主鎮江寧說:「依你怎麼樣呢?」
王凱說:「要依我的主意,吳大哥雖說現今遭難,你我往那去,豈不是飛蛾投火?倒不如咱們躲開,拿不住咱們,料他也難定吳大哥之罪,也不過受些磨難,性命可保。」鎮江寧說:「你我往哪裡去躲?難道說攜著家眷走不成?只顧你我。再者,撂下家眷,一定被人拿去,拘禁監牢。你我的朽名,就傳於後世。
使不得,另尋別法才好。」王凱說:「若要貪戀家口,心無決斷,必然要受其害,那時節,悔之晚矣。」鎮江寧說:「吳家來人,你去吃點心,我好打發你回去。」言罷,令人將吳家的長工領去吃飯不表。
且說眾賊人正要商議萬全之計,方保無事,說話之間,天色將晚,前邊上壽來的親友均都散去。
暫且不表眾賊在窩主鎮江寧的家中計議,且說劉大人的承差陳大勇等二十餘人,各帶兵器,逕奔六合縣而來。
陳大勇,帶領眾人不怠慢,逕奔六合小縣城。全都散開不一處,為的是,怕人看破事難成。出府一直西南走,天將晚,六合縣在面前存。東門外邊有座店,「三合」字號大有名。大勇、朱、王人三個,住在三合老店中。原來門外有暗號,全都找至此店中。眾人雖都會了面,俱各散住不露形。各人要水洗了臉,小二各屋獻茶羹。茶罷全都要用飯,吃完了,各人單回各人房。不多一時天色晚,眼望落下太陽星。陳大勇,信步閒遊出店外,當街站立看分明:來往不斷人行走,要比江寧大不同。好漢正然當街站,忽見個,老者從東向西行,年紀約有六旬外,一條拐杖手中擎。剛然走到大門外,店中人,向外開言把話云。
那老者,剛然走至三合店的門口,店小二向外開言,說:「李大太爺,你上哪裡去來?一定有什麼事情?」
明公:店小二一見那個老者,為什麼先問這兩句話呢?內中有個緣故。你到了外邊,小縣府鄉村之中,與此地京都不同。
你要穿上兩件新衣裳,人見了必問:「那出份子嗎?」這是外頭的風俗。店小二問那個個老者,皆因他也是見他穿著兩件新衣裳,故此才問。書裡言明。
且說那老者見店小二相問,他慌忙站住,帶笑講話。
老者帶笑開言道:「老三留神仔細聽:我今鎮家去上壽,他的名字叫鎮祿,人送外號鎮江寧。今朝他把生日作,老漢只得去行情。這不過,哄奉叫他心歡喜,才保居家得太平。今日上的人不少,大概足有四百名。還有他,許多伙計也來到,一個個,身體強壯在年輕。天色將晚眾人散,剩下他們飲劉伶,光景全都帶了酒,今夜晚,又不知誰家遭禍星!」老者說罷揚長去,大勇在後盡聽明。好漢不由心大悅,慌忙回到旅店中。見了朱、王人兩個,就把那,老者之言細說明。二人聞聽心歡喜,說是那:「天意該當咱立功!內中還有一件事,陳爺留神仔細聽:雖然眾賊全帶酒,並非一名並二名。咱們不可不防備,看貓似虎一般同。」大勇聞聽說「有理,你的言詞果高明!依我說,柳林離此不甚遠,十里之遙談笑中。乘此夜晚咱就去,賊人帶酒難戰爭。」王明聞聽說「有理,事不宜遲就登程。」
王明聞聽陳大勇之言,說:「陳爺主意不錯,就是如此辦事,必有成手。」說罷,眾人全都收拾所用物件。店家這一會,也瞧出破綻來咧:「定是公門的爺們踩差使來咧!」也不敢多言。且說陳大勇、朱、王等,連頭目帶戶整整二十個人,陸續全都出店,一直徑奔賊首鎮江寧的村莊小柳村大道而走。
陳大勇,帶領眾人出了店,一直徑奔小柳村。按下公差人幾個,再整做惡眾賊人。打發親友全散淨,天色將晚秉上燈,群賊復又重整酒,大家歸座飲劉伶。兩個妓者來飲酒,鎮祿開言把話云:「依我想來這件事,大有隱情在內中。江寧府,聞聽這位劉知府,不愛民財素有名。上司總督全不怕,州縣見他腦袋疼。乾隆爺,御筆親點來到此,他的家住在山東,青州府管諸城縣,他本是,太后義子叫劉墉。既然提去吳皂役,他還豈肯善放鬆?保不住,吳信當堂不實講,供出你我眾弟兄。劉公必定差人訪,捉拿咱們進江寧。聞聽他,手下有個陳大勇,武藝精通大有名。
出身本是一武舉,宜興那,運糧千總有前程。因為糧船遭失陷,千總革職轉家中。一氣才把公門入,伺候江寧劉大人。他也曾,十里堡中拿徐五,江二險在他手內坑。聖水廟中拿過和尚,其名叫作苑圍僧」賊人言詞還未了,從外邊,跑進一人說「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4:49
第四十六回 圍賊窩王明巡道路
話說眾賊正在議論之間,忽見從外面走進一人,來至席前站住,說:「回稟眾位爺們知道:句容縣白沙屯吳爺那裡,又打發一人來,務必求爺們拿個主意,將吳爺救出來才好。」窩主鎮江寧聞聽手下之言,先就講話,說:「知道咧,你出去告訴他,一同頭裡來那個人,暫且先去告訴家裡大奶奶放心,不必害怕,我自有道理。」
「是。」下人答應,往外去告訴吳家的來人回去不提。
且說江寧縣的承差陳大勇、朱文、王明等,連頭目帶戶整整二十個人,出離了三合店,一直徑奔小柳村窩主鎮江寧家的大道而來。
陳大勇,走著道兒來說話:「朱、王二位請聽明:此去須要齊奮勇,捨命擒賊好立功。耳聞鎮祿多扎手,人送外號『鎮江寧』。武藝精通會槍棒,有個緣故在其中:眼下不過四旬齡,非是陳某說知道,這個人,那時我未將舉中,就知此人姓與名。打家劫舍尋常事,但則是,不像如今鬧得凶。咱們奉命來到此,他豈肯,束手遭擒上綁繩?
拿他必有一番鬧,況且還有眾賊人。」大勇言詞還未了,王明開言把話云:「聞聽賊人帶了酒,大料難逃上綁繩。
到那一直就進去,齊心並力把賊擒。」朱文一旁說「有理,王哥言詞理上通。」大勇復又開言道:「你們留神仔細聽:依我說,此去擒賊休莽撞,小心而辦事有成。王老弟,你說到那一直去,怕他們知道越牆行。到那時反倒費手,賊人跑脫了不成。要依陳某愚拙見,倒不如,暗圍賊宅撒下人,然後咱再越牆過,打探眾賊哪屋存,冷不防,堵門擒拿無處跑,如此而辦事有成。也不知,陳某說的是不是,大家商議然後行。」朱、王二人聞此話,滿臉添歡長笑容:「陳爺高見真不錯,就是如此這般行!」說話之間來得快,賊莊不遠目中存。
且說陳大勇等,說話之間,來至小柳村外。瞧了瞧天,有一更的光景。眾人煞注腳步,大勇低聲向著眾人開言,說:「咱們雖然找至此處,但不知哪是賊人的宅舍?須得一個妥當人進莊村,去打聽打聽,認著賊人的門戶,方好辦事。」王明聞聽,先就答言,說:「我去走一趟!」大勇說:「總要小心!」王明說:「陳爺放心。」說罷,平身獨自,暗藏著廣把鐵尺,一直向小柳村中而走。王明走著,他一邊心想,腹內他暗講話。
王明走著心犯想,腹中暗暗自沉吟:句容縣皂役名吳信,坐地分贓有強人。他既然,招名鎮祿,豈有來往不相親?如今我把賊宅進,有人問,我說吳家差來的人。一時難辨真和假,何不如此這般行。問准賊人他住處,通知陳爺進村中。王明想罷留神看,偏五月色不分明:路北邊,倒有一所大宅舍,大門懸掛一燈籠。門旁放著兩條凳,上邊坐著一個人。自語自搗鬼,嘟嘟喃喃把話云。瞧他光景像帶酒,他說是:「整跑一天到黃昏。什麼是他把生日作,好像弔喪一般同。天氣很熱交二鼓,還不睡覺飲劉伶,直直鬧到多半夜,不管別人死共生!白日間,你們地窖去睡覺,我們跑腿探事情。從今懶吃這碗飯,不如還乾舊營生。
我還要,書場之中抓瓜子,就是撈毛我也能。吃虧眼下歲數大,兒孫行中賣不成。」醉鬼今日說胡話,王明一旁聽的明。承差不由心歡喜,說道是:「活該賊人大數臨!」
王明在一旁聞聽大門下坐的這個醉漢之言,不由滿心歡喜。
說:「有音兒,我這正要訪問賊人住處訪不著,細聽方才這些話,不用問咧,此處定是賊人住處。真乃湊巧!」王明說罷不怠慢,轉身邁步一直向小柳村外而走。不多時,來至村頭外邊站住,皆因天黑五月,觀瞧不遠。王明無奈,只得蹲在地下,留神往四下裡一瞧:見村子西北上有幾個人,原來也是蹲著呢。
王明看罷,站起身形,湊至一處,低聲講話,說:「那邊可是陳爺麼?」王明言詞未盡,只聽有人答應。
王明言詞還未盡,對面開言把話云:「來者可是王老二?你打聽,賊人住在那邊存?」王明見問尊「長兄,快些傳齊手下人,賊人住處我知道,小弟當先引路行。」大勇聞聽不怠慢,查點著,跟定承差要進村。一直全都奔村口,硬搶賊村小柳村。王明頭前走得快,眾人豈有不隨行?
拐彎抹角來得快,不多時,賊宅就在面前存。原來都是左右鄰,真可惱,強賊也住廣梁門。細看賊宅真不少,相連倒有六七層。四面圍牆高一丈,卻原來,地窖暗屋在內中。
大勇看罷時多會,眼望朱文與王明,說道是:「賊宅甚大房屋廣,不曉他們在哪層?少不得,你們外邊來接應,陳某暗進賊穴中。探准賊人哪屋住,見機而作事有成。如此而行方為妥;若不然,賊人知覺越牆行。」王明聞聽說「有理,陳爺說的話語通。我們在外圍宅舍,他們想跑不能行。
齊心努力拿賊寇,劉大人,完結此案咱也目明。」大勇聞聽說「有理,事不宜遲咱就行!」
陳大勇聞聽王明之言,說:「天氣大概有二鼓的光景,也依我進去咧。你們在外面要小心防備了,不可大意。」大勇說罷,並不怠慢,繞至大門東邊,順著牆岔,往北走到了北頭,向西一拐,走了幾步,慌忙站住一瞧:原來此處就是賊宅後邊。
好漢瞧畢,站住身形,則見他將腳一跺,「嗖」一聲,縱上牆頭。
有人說:「你這個書不用說明。你怎麼乾隆老佛爺年間,竟有這樣的人,平地將腳一跺,丈數高的牆,就上去呢?你這不是按《施公案》上的黃天霸那應下來了麼?他會飛簷走壁,跳牆上房。你說這書上的陳大勇,怎麼也會飛簷走壁?」眾明公有所不知。要看起來,康熙年間《施公案》上的黃天霸,他的本事就算數一數二,頭等藝業。到如今乾隆年間出的人,要瞧起來:比那黃天霸的本事,還強著幾個碼呢!有罷?眾位就問是誰?明公細聽:有一個禿子,黑夜進宮,主子在宮歇息的地方,都是什麼去處?他會知道,越城而過,如走平地。要講黃天霸的本事咧,還得輸給他!在下說明,這個禿子,六十羅漢錢,可以過海。這是一個。還有一個人,他是天津人氏,姓劉排行在四,外號叫燕尾子。這個人的本事,又難說咧!他要是撒開腿一走,任你六百里的馬,也趕不上。小燕尾打眼前一飛,他能將身縱起,抓住它的尾巴。有這麼大的本事!他還能水裡頭住個三五天。明公想理:在下提的這兩個人,比黃天霸怎麼著?焉知在下說的江寧劉大人的承差大勇,越牆就要扒房呢!書裡講明。
再說大勇跳上牆頭,站在上面留神觀看。
大勇牆上留神看,皆因天黑看不明。方圓大概有十畝,房屋一層又一層。好漢瞧罷了不怠慢,輕輕跳在地流平。
躡足潛蹤向前走,耳內留神仔細聽。順著牆根向前走,繞彎夾道又南行。可巧並無人來往,皆因是,賊宅何用人打更?門戶時常不關閉,賊人大意是真情。走壞承差陳大勇,一直又往南邊行。穿過那,耳房夾道抬頭看,大房西邊點著燈。又聽裡面人說笑,細聽還有婦女聲。好漢聞聽將頭點,腹內說:「賊人定在這屋中。」大勇想罷不怠慢,躡足潛蹤向西行。好漢來至窗根下,站住了,側耳留神仔細聽。正可巧,窗上安著玻璃鏡,好漢看罷長笑容。湊至前,隔著玻璃向裡看,瞧見賊徒人幾名。眾明公:可知玻璃那宗物,夜晚外看不分明。白日難望裡邊看,陳大勇,知道才敢這樣行。書裡言明不多敘,再表公門應役人。大勇看罷時多會,卻原來,三個賊徒在房中。還有花街倆妓女,一共算是五個人。三個賊人都帶酒,只吃得,前仰後合晃身形。鎮祿拉著妓女手,他們倆,一對一口鬧皮杯。賊妓正然來胡鬧,大勇一見動無名。好漢看罷心好惱?手拔腰刀要進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5:47
第四十七回 鎮江寧巧施緩兵計
承差陳大勇,隔著窗瞧見了三個賊人、兩個妓女鬧得實在難聽,好漢大怒。剛要進門動手,復又說:「且住,眼下他們的人多。再者,素聞武藝扎手。如今我要是一個人堵門擒拿,拿罷了,倘或走脫一個,那時反落朱文、王明等褒貶,饒省了他們的勁,還叫他二人挑眼:既知賊多,為什麼不知招呼我們一聲咧!等我出去,將他二人叫進來。」好漢想罷,順著舊路而走,暫且不表。
且說朱文、王明他們,素日與陳大勇有個小俚戲。王明眼望朱文,講話說:「朱二哥,陳頭兒聽那聲兒呢罷?」朱文說:「未必,陳頭兒素行不是那宗人。」王明說:「二哥,如今年成兒,正直丈夫有幾個?我也得進去瞧瞧,我才放心呢。」朱文、王明忒透咧。王明說:「朱二哥,你聽過『夏迎春私探昭陽院』--齊宣王蹲在牆下,夏迎春腳登著宣王的肩膀子上去,可要登好了--《私探》這回書?」朱文說:「我倒聽過這意思。你今要學夏迎春,可要登好了,別掉下來,摔一地黃子。」
王明說:「罷呀,孽障。我今要學定了夏迎春咧。快蹲下,我把你這個屎蛋的!」朱文說:「好姪兒,竟敢強嘴了!」朱文剛然蹲下,王明才要登肩上牆,忽聽牆上「嗖」一聲,王明只當是賊人越牆,嚇得往後一仰,幾乎摔在牆下。
只聽牆下一聲響,王明害怕栽在塵。慌忙爬起咧著嘴,抬頭看,原來大勇牆上存。低言巧語來弔坎:「月丁合子闖了我的春。窖口裡邊叭哈到,戎孫全在腰內存。還是月丁是除果,窯兒搬山飲劉伶。你我快把撥眼人,亮出青子好拿人。」朱文、王明聞此話,大勇復又把活云:「我還順著舊路走,你們二位進大門。餘者之人在外等,眾賊插翅也難騰。囚徒倚仗賊名大,裡外全沒插上門。二位速去休怠慢,不可大意與粗心。」朱、王二人齊答應,各把兵刃手中擎。拐過牆彎,二人一直向南走,逕奔賊宅那大門。
按下朱文、王明前去,再表承差姓陳人。輕輕復又將牆下,順舊路,逕奔賊人飲酒門。拐彎抹角到前面,還在賊人窗外存。不言大勇門外等,再表朱、王兩個人。
按下陳大勇又至賊人飲酒的房門以外,黑影之中,手擎順刀,隱住身形,單等朱、王二人到來,好一齊動手。且說朱文、王明聞聽陳大勇之言,不肯怠慢,王明手擎鐵尺,朱文是一把解手攮子刀,有尺半多長。兩個人慌忙跑進大門,一直向裡而走,並無一人攔擋。
在下方才已經交代明白,鎮江寧倚仗賊名遠近皆知;再者,他們這一行的有本事做大活的,無有不認得他的,焉能偷他?
再者,那些貓子狗子,連影兒也不敢傍。所以賊人勢傲自大,裡外門全都不插。書裡言明。
且說朱文、王明他們倆跑進大門,手擎兵刃,一直的向後面走,又進了二門,穿過大廳,下台階,二人舉目觀看。
他兩個,穿過大廳留神看:西廂房內點著燈。仔細聽,男女聲音全都有,大約賊人在房中。朱文、王明正觀看,忽聽人言喊一聲:「囚賊出來快受死,不必裝啞與推聾!
劫殺楊家那一案,有人告狀上江寧。劉公准狀差我等,堵窩擒拿眾賊人!」大勇言詞還未盡,朱、王聞聽也出聲。聽出語音是大勇,故意兒,知會先來姓陳的人。好漢聞聽他倆到,滿心歡喜抖精神。按下他倆外邊罵,再整賊妓五個人。鎮江寧,一同徐、王正飲酒,忽聽窗外語高聲,又聽說為楊家事,要拿他們:進江寧。王凱、徐成也聽見,不由心中吃一驚。鎮祿到底膽子大,他與王、徐大不同。屋中開言向外叫:「外邊留神仔細聽:你等前來知會我,什麼話,請進屋中講分明。何必如此直聲喊,四海之內廣交賓朋。敢做敢當男子漢,鎮某也算是人物。既到此,快些進來言就裡,事犯公庭那一宗?天大官司我去打,要了腦袋也稀鬆。何必院中發急躁,快請進,說明不用動手爭。」
大勇、朱、王聞此話,他們仨,暗自著量怎麼行。
陳大勇等三人,聞聽鎮江寧之言,叫他們進去:「有什麼話當面言講,我鎮某並不是不講理的。男子漢敢做敢當,總要言明的是那一案,也不用你們哥兒們動手,官司我打定咧!」
眾公:窩主鎮江寧說的這些個話,有軟有硬,又露著朋友義氣:「但不知你們敢來不敢來?」大勇聞聽,眼望未文、王明講話陳大勇,眼望朱文開言道:「二位留神仔細聽,既然他說朋友話,想來行事定不鬆。不枉坐地擎銀兩,犯事出頭理上通。怪不得,眾多好漢將他奔,仗義恰似宋公明。」
陳大勇,方才說的這席話,也有深意在其中,淨給賊人高帽戴,然後看風把船行。又和朱、王低聲講:「著意防備鎮江寧。咱們若是不進去,鎮江寧,反把你我看得輕。不入虎穴焉得子,成功全仗老蒼穹。」大勇說罷頭裡走,後跟朱文與王明。再說窩主名鎮祿,還有王凱與徐成。三人屋中無出路,敬此才將大話云。怎奈手下無兵刃,難擋公門應役人。心中想:大話鎮住公門役,挨遲時候等救兵。誰知大勇更不怕,就敢闖進那屋中。朱文、王明跟在後,各把兵刃手中擎。陳大勇,一個箭步躥進去,怕的是,賊人暗地下無情。朱、王一見不怠慢,一齊也進那房中。鎮江寧,一見三人將屋進,站起身形把話云。
窩主鎮江寧一見陳大勇等三人,齊進屋中站住,並無懼色,副頭目王凱、徐成就要動手。鎮祿一見,說:「王二、徐三休要動手,聽我一言。」二人聞聽,這才站住身形,兩隻眼睛瞅著鎮祿。鎮祿眼望大勇等三人講話,說:「你們三位就是江寧府知府,那位羅鍋子劉爺打發來的?」大勇說:「不錯呀!」
鎮祿說:「尊駕貴姓?」大勇說:「賤姓陳。」又用手往左右一指,說:「這一位姓王,這位姓朱,都是我的伙計。」鎮祿聞聽,復又講話,說:「莫非是那位大勇陳爺麼?」大勇說:「不敢,在下草號大勇。」鎮祿說:「久仰,久仰。」大勇說:「豈敢,豈敢。」鎮祿說:「在下有句拙言,不怕三位惱。這內中卻有個緣故。官司我可是打定咧,並非瞧見眾位的虎威,不敢動手,我們才束手受綁。三位要這麼想,可就錯了。別說是尊駕三位,就讓來三百人,也稀鬆。也並非是怕什麼羅鍋子劉爺又要賣藥呀;算命,賣什麼硬面餑餑呀,放我等過去,這全都算不了事。內中卻有一段情節,皆因句容縣白沙屯住的皂役吳爺,我們是生死之弟兄,當初說下有罪同受,有福同享。
而今他被劉大人拿去,現在監中受罪。我們要袖手旁觀,豈是大丈夫行事?」
鎮祿復又開言道:「三位留神仔細聽:皆因吳信拿進府,劉公當堂問口供。原說下,不願同生願同死,患難相扶拜弟兄。而今他遭殺人禍,鎮某旁觀理不通。再者是,三位也露朋友氣,竟敢闖進我屋中。你們過來快動手,將我們三人上綁繩。」大勇聞聽說「不必,朋友行事豈能更?我瞧鎮爺多重義,視死如歸要分明。既是鎮爺為朋友,並不動手想逃生。怪不得,成名傳遍南京省,人送貴號『鎮江寧』。陳某何敢做朋友,那算鎮爺把我輕!既如此,咱們慢慢去進府,再提上刑理不通。當堂去把劉公見,照應有我們小弟兄。」鎮祿聞聽說「多謝,多蒙仰仗我感情。」
鎮祿說:「話已說完咱就走,趁早快快進江寧。」說罷才要向外走,忽聽那,一人喊叫把話云:「這件事情我不允,要進江寧萬不能!」
鎮江寧與陳大勇二人,話已說明,剛要向門外面走,忽聽背後一人一聲大叫,說:「這件事要這麼行,我不允!要叫咱們進府也容易,他們三位必得抖點武藝,也與我們瞧一瞧,我們也開一開眼!」鎮祿扭項觀看--原來是徐成。鎮江寧說:「賢弟,你休要無理,聽我講訴與你。」
鎮祿扭項開言叫:「老弟留神要你聽:你我並非別人等,患難相扶好弟兄。吳哥目今身有難,現遭官司受官刑。
他被劉爺拿進府,死生只在眼然中。咱這行,全憑『義氣』兩個字,有罪同受理正通。只顧你今來胡鬧,江湖上,朋友聞知落污名,說明有更神前義,不念當初結拜情。人活百歲終須死,賢弟呀,只怕死後不留名。」一席話,說得徐成無言語,垂頸低頭不作聲。眾人這才向外走,一心逕奔府江寧。這一來要知完案殺兇犯,明日前來講分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6:31
第四十八回 李財主貪色生淫欲
且說的是江寧府句容縣有個公義村,這村中有個財主姓李名叫正宗,妻子趙氏。夫妻二人廣行善事,周濟貧窮,眾人都叫他李善人。膝下無女,只有一子,年方二十五歲,名叫李文華,與他的父親就不相同,專好眠花臥柳。他父親李正宗,常常的苦勸,怎奈他總也不聽。無法子,也就只得由他而去。不上一二年光景,老兩口兒相繼而亡。李文華把他的父母殯葬,家業就是他支撐,暫且不提。
且說李文華的場院中,有兩間草房,住著一家姓孫名叫孫興,年長二十三四歲,甚是忠厚,他就與李文華做苦工活。他的妻子何氏,年二十二歲,雖無閉月羞花之貌,論容顏,也算數一數二,還通文墨,奶名叫月素。李文華瞧見何氏貌美,久有圖謀之心,怎奈何氏性烈不從。到了這一天,李文華忽然生心起意,設計將何氏的男人打發上別處去討帳,他家中就只剩下何氏一人。到了晚上,欲待親去,又恐怕何氏不從。他又左思右想,心中甚是為難。忽然心生一計,說:「必得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常言道得好:婦人是水性揚花,眼皮子又淺,何愁此事不成?」想罷,開言說:「秋桂。」丫頭答應:「奴家伺候。」李文華說:「你去把宗住他娘叫了來,我有話講。」
秋桂答應,翻身而去。
不多時,宗住的娘宗婆子叫了來咧,站在面前,說:「大爺有何吩咐?」李文華聞聽,帶笑開言。
李文華,帶笑開言來講話:「宗媽留神要你聽,眼下有句要緊話,必得你去走一程。」說到此處忙站起,低言巧語把話云:「場院住的那何氏,幾次求奸不肯從。你今晚,拿上白銀二十兩,前去順說女俊英。但能與他成好事,一世不忘你恩情。」宗婆聞聽,回答說「交與我,皮條穴中數咱能。那怕他節烈冰霜女,管保我去他就應承。」李文華聽見心歡喜,取出了,二十兩白銀手中擎。遞與宗媽接過去,邁步翻身往外行,一心要把牽頭做,未知蒼天容不容?宗婆子,轉彎抹角來得快,何氏的房門眼下橫。宗婆子上前將門叫,「何二嫂」連連尊又稱:「特意前來將你找,快些開門莫消停。」何氏正然做針黹,忽聽門外有人聲。放下活計開言問:「是誰叫門?有什麼事情?」宗婆子聞聽說「是我,何二嫂。快開開,有件事情對你明。」
何氏聞聽不怠慢,慌忙下地把針停;用手開放門兩扇,把宗婆子讓進在房中。何氏一見忙陪笑:「宗婆子留神要你聽:夤夜到此有何事?望乞從頭要講明。」宗婆子聞聽腮帶笑:「二嫂留神在上聽:老身到此無別事,大相公求我事一宗。那一天,瞧見你在門前站,愛上二嫂你的芳容。
這幾天,茶飯懶餐精神短,胡夢顛倒不安寧。小命殘生在早晚,望乞娘子把好行。大相公得病得你去探,二嫂你,如同修塔去造經。現有白銀二十兩,娘子收下略表情。」
何氏聞聽前後話,粉面不由的赤通紅,說「媽媽此話不在理,信口開河了不成!豈不知,授受不親分男女,大相公歲數又在年輕。奴與他,非親又非故,不過是,奴家夫主去傭工。快把銀子拿回去,再要胡言我不容!」宗婆子聞聽微微笑,說:「二嫂你直淨是假聰明!雖說是,授受不親分男女,也要見景和生情。若論大爺待你厚,緣何不知重與輕?你記得,夫妻當初無投奔,相公收下做長工。到而今,家主身染風流病,二嫂心中豈不明?相思害病十分重,性命只在眼然中。你倒推聾與裝啞,恩將仇報假撇清。
二十兩銀子送給你,只當行好積陰功。」說罷將銀炕上放,何氏一見臉通紅,叫聲「媽媽休取笑,似這等,混鬧歪纏理不通。」
何月素著急害臊,粉面通紅,說:「媽媽這些混話,從何而起?大相公害病,與我何干?這銀子,奴家斷乎不受!你把銀子拿去,見了你家主母子,多多替我拜上安人。你就說這無義之財,奴家不受。作娘兒們一場,好離好散。我先拜辭,明日就要回家而去。」宗婆子聞聽,微微冷笑,說:「何二嫂,你吃了燈草灰咧,說的這麼輕巧!來也由你們,去也由你們?這也罷了,你們這二十兩身價銀,還有八個月的嚼裹,你拿算盤磕一磕,該著多少銀子?你們不說一個清白,大相公就放你們去咧?他不是流鼻涕的傻小子!俗言說得好:典當如小買。這如今咱們大開著門子說亮話罷:我家的大相公,實在的愛上你咧。你要是拿糖作勢的不允,他要是羞惱成怒,立刻給你一個歪帽子,送到你們句容縣去,只說是奴僕欺主,你們兩口子就難討公道。二嫂子,你少不得掐監。你想想,那時節姨夫反倒丟人。這件事依我說,既在矮簷下,暫且把頭低,你就與大相公暗來暗去,也不能知道。」
何月素聞聽宗婆子這一片言詞,暗說:「不好。他這些言詞,說的甚是厲害。宗婆子是計,好獻勤,軟求硬派,打就的活局子。我夫妻並不是典身,他怎麼說有文契呢?是了,李文華一心愛我,只想成親作雙,那裡還有天理良心?或者假寫一張典身的文約。我要不依他,好變臉將我夫妻送到縣裡,追比身價銀,必然是掐在牢內。婦女要下監內,難脫乾淨,豈不叫我出丑,他們好稱願。細想此事陰毒,無法可救。欲待夫主回來再說實話,又恐他性子不好,一時的愚拙,發作吵鬧,弄出饑荒,那時怎了?講打官司,沒他的人多,沒他的勢力,倒只怕官罷私休,總是我夫妻吃虧。若要忍而不言,又恐遭毒手。
事在兩難,如何是好?」月素心內著急,竟自沒了主意咧。「也罷,事從款來,不可性急。我如此假意應允,竟收下這二十兩銀子,只說等大相公病好,約他成親,暫哄一時,且擋將過去。
但只願天從人意,李文華病重而死,這一場冤孽,暗自開消。」
何氏想罷,帶笑開言,說:「媽媽,你老教導我的,都是好話。也罷,既是大相公見愛,老媽媽為好,兩下裡張羅辛苦,再要是推托,那我就算奴家不懂事體。將這銀子留下,奴領高情。」
何月素,含羞假應允,叫聲「媽媽聽我言:雖然不是閒花草,怎奈遊蜂浪蝶纏。大相公留情將我愛,這就是,結下的風流露水緣。有心不依媽媽勸,顯見奴家事不端。
欲待順從怕出丑,叫我那,夫主聞知別當玩。事到臨頭舍著乾,重擔千斤奴要擔,失身一場丟臉面,遮羞錢百兩要明言。先收二十兩為定禮,好事臨頭再找完。媽媽說合為正保,不許改悔兩相甜。人多眼眾須瞞蔽,怕只怕,好事不出醜事傳。媽媽告訴奴應允,大爺病好巧團圓。回稟主母將心放,大相公,喜氣一衝病又安。」烈婦假意親口許,宗婆子聞聽怪喜歡,說「二嫂既然你應許,不可改口叫我為難。百十兩銀子可值多少?這宗事兒交與咱。老身還有一件事,二嫂跟前要明言:大爺的,二十兩銀子為定禮,你有那,什麼表記把他還?」何月素聞聽這句話,不由心中為上難。女子的,性巧心靈急又快,叫聲「媽媽你叫言:大相公差你將銀送,你就苦苦把我纏。推辭不過才應允,親口收下把親連。你倒疑心要憑據,咱倆當面要明言:皆因我,夫妻窮苦無能耐,低頭下氣在人前。大爺有病賴著我,把個魚頭抖給咱。我本是良家鄉下的婦,比不得,半開門子那一般。那曉留情送表記;點頭是帳無謊言。媽媽囉嗦要憑據,竟把這,銀子拿去兩無干!」烈婦不怕結巴病,宗婆子聞聽倒帶上笑顏。
宗婆子見何氏的話緊,有些個抻心,恐怕事黃了,他把話就抽回來了,說:「二嫂,咱們娘兒們,都是自家。我老天巴地的,竟有些個背晦了。口應是帳,又要什麼憑據?銀子只管留下,好回去見大相公回話。等大相病好些,我再來見你罷。」
欠身而起,邁步出房而去。何氏月素暗惱,嘴裡冷笑,搭訕著說:「媽媽,你那去嗎,我竟失送咧!」宗婆子拾不起來,只當是好話,說:「二嫂,咱娘兒們熟,不講禮。」說罷,出門如飛而去。
何月素拿起銀子,收在箱內,就在炕上坐下,斜靠著桌子,手托香腮,心中暗想:可恨老淫婆,獻勤討好,把我這美玉黃金,只當作閒花野草!這二十兩銀子,刀把在我手內,我的把柄,怎能給他?何月素心中暗恨,又惟恐夫主的性濁,不肯告訴孫興。何氏發狠,暫且不提。
且說宗婆子出了場院,來到前院逕進書房。李文華一見,將手下人全都支開。婆子向前開言,他低聲回話,就把那威嚇應允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李文華聞聽,滿心歡喜,登時間長精神,相思全好。
到了第二日,李文華打點了些簪環手飾,綢緞衫裙,用包袱包好,打發宗婆子送與何氏。復又收拾一對金釵,送到他房中。宗婆子就將李文華他今日夜間要成雙的話,說了一遍。何月素聞聽,嚇得驚疑不止,不敢明言。心中暗想:我只說李文華病危,大約必死。那知道蒼天不從人願,惡浪子病好,就在今夜晚要來再歪纏。預先把我兒夫支開,奴家就沒了膀臂。我如今要說不依,說以強壓弱;奴總是點頭應允,又恐怕貞節難保。
何月素,無言心納悶:奴今竟在兩難中!李家有錢勢力大,可歎我夫主苦又窮!已經落在天羅網,想要逃身萬不能!實指病死李家子,奴家才逃過這災星。那想冤家病勢倒好,約定今夜要相逢。有心明說奴不肯,怕他翻臉下無情,賴我夫妻有典契,退還身價情通。當堂有口難分訴,明是披麻跳火炕!自古紅顏多薄命,不但奴家事一宗。想當初,張敏坑害周維翰,因圖郭氏女芳容。年七殺害高仲舉,謀占佳人於月英。古時多少貞節婦,只為姣姿惹禍星。
想起他人思自己,將今比古一樣同。奴今遇見文華李,這就是,歡喜冤家狹路逢!欲待推辭怕有禍,不如假意竟依從。待等小李今夜到,苦勸一番好了情。我就是,坐懷不亂柳下惠,魯男子,閉戶無干落美名。勸他回心轉了意,何月素,轉禍為福我的老天,狂徒必定歪纏我,那就是,對頭冤家二虎爭。拿把鋼刀只一抹,我叫他,人命姦情事兩宗!這場官司儘夠他打,擇出我兒夫叫孫興。烈婦發狠生毒念,登時體內附殺星。按下何氏節烈婦,再把那宗婆子明一明。瞧見何氏把頭低下,默默無言不作聲。開言先把「二嫂」叫:「明日我再來與你道喜。快些打扮休怠慢,等侯多時大相公。諸事須當記心內。」何氏含忽應一聲。
宗婆子把「二嫂」叫:「不必面上帶羞容。到晚上,房門別關竟虛掩,省得有敲門打戶聲。鄰舍聞知反不美,你們倆,暗中好把好事成。」何氏聞聽微微笑,說「媽媽,你是個行家走得道通。」宗婆子聞聽他也笑,說「好嫂子,會撒嬌咧,把我罵了個苦情!」說罷出門揚長去,剩下了,何氏烈婦在房中。獨坐沉吟心犯想,神魂散亂不安寧。佳人想罷時多會:「何不如此這般行?」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7:08
第四十九回 狗肉王乘醉發獸性
何氏想罷,何不將我以往之事,盡情寫在書札之上?等我兒夫回來,見了這書字,就知道何氏誤遭其害。佳人想罷,並不怠慢,登時拿過筆硯,研墨揮毫,提筆就寫。不多時,連真帶草,將書字寫完,手封好,裝在梳頭匣內。頭也不梳,臉也不洗,衣領包頭,烏雲罩緊,拿一把風快的切菜刀,擱在炕上。
天氣呢,也黑咧,房內也點燈,佳人和衣而臥,等著狂徒李文華。這且不表。且說宗婆子告訴了李文華,約定今夜成雙。說罷回房,各去安寢。李文華滿心歡喜,連忙打扮。
李文華說罷不怠慢,站起身來把衣更。剪絨的秋帽頭上戴,龍抱柱的纓子通點紅。內穿一件鬆綾襖,外罩著,寶藍的緞兒袍子,紐子是鑿銅。三鑲的錦襪腳上套,青緞子皂靴足下登。好像那,去做新郎一般樣,單等著晚上把親成。心急只恨天黑得晚,猶如那,熱地螞蟻一般同。恨不能,伸手摘去金烏鳥,一口吹落太陽紅。恨不能,雙掌托出海島月,兩把撒上滿天星。只急得,心如亂麻神難定,意似貓抓體不寧,自言自語如癡醉,渾身熱糖似蒸籠。走出走進來回地轉,乾急乾躁在心中。無精打采長出氣,好容易,盼到黃昏點上燈。吩咐家僮都散去,獨坐書房側耳聽。「噹噹」一聲鑼聲響,公義村中起了更。此時就去還太早,夜靜人稀方可行。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覺心中吃一驚:曾記得我父臨危日,遺言囑咐細叮嚀:誇吾為人諸事好,只有風流事一宗。將今比古將我勸,句句戳心透徹明。
我父的遺言猶在耳,仔細思量理欠通。馮商還妾生貴子,皆因德行有陰功。偷花的浪子西門慶,惡報難逃與武鬆。
我今心邪把何氏愛,有損陰德罪不輕。既談詩書學禮義,想進黌門名教中。君子須學柳下惠,坐懷不亂有賢名。出房胡行鑽狗洞,豈不玷辱與文風?吾今知過必要改,李文華,心中後悔恨難平。一口咬住右手指,銀牙磕破血流紅,疼痛難挨眉緊皺,不由口中只是哼。惟恐人知怕恥笑,不敢高聲暗忍疼。和衣睡倒牙牀上,一牀錦被把頭蒙。十指連心疼難忍,他把那,好色的心腸冷如冰。按下文華在書房內,再把那,性烈的佳人明一明。
且說那何氏月素,獨對孤燈,不由心中歎氣,心內驚疑,杏眼朦朧。俗言說得好:人逢喜事精神長,悶來愁腸盹睡多。
列公:這也是神鬼的撥支,造定有大禍臨身。皆因他一團的性烈,怨氣攻心,等到二更身體困倦,一合眼,迷糊睡著,作夢也不知有個追命鬼前來!
且說這公義村西梢頭有一個歹人,姓王,排行第八,皆因他賣狗肉為生,故此有個混號,叫「狗肉王」。妻子毛氏,並無兒女。兩口子住著一間草房,在村的西邊,連個院牆也無有。
像這殺生害命的買賣,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屠行裡的生意,好過的能有幾個?狗肉王好喝、好吃、又愛花閒錢,兩口子是肥吃肥穿。這一天,狗肉王近裡去賣肉,天晚出城,正撞著個酒友。好喝之人,見面無空過之理。關廂裡有一座山東館子,二人進去,揀了個座坐下。狗肉王現成的狗肉,切了點子,就生蒜瓣子,乾花兩對的燒酒,二人就喝起來了。你一盅,我一盅,兩個鬧了個二斤四兩,都有酒意,這才湊錢會帳,趔裡趔趄,指手分別。
且說狗肉王大醉而歸,走錯路,竟走到公義村的後面去了。
晃裡晃蕩地信步斜行,一抬頭,到李文華的場院跟前,慌忙站住,瞧了瞧孫興的房中,點著燈。狗肉王自言自語,說:「孫興不在家,孫二嫂就該早睡。天有二更咧,點著燈有何事幹?」
側耳聞聽,並無動靜。咂嘴搖頭說:「這也奇怪,要是做活,有些影響,為什麼寂寞無聲,只有燈光明亮啊?是咧,孫二嫂生得齊整,俊俏風流;李大爺又邪辟,好鑽個狗洞。莫不是他們倆有些黑大忽,也未可定。我何不跳過牆去,踹他個狗尾巴,要是叫我堵住,先使一個訛盆,後借幾弔錢,末了燥一個乾脾。
事逢湊巧,落得去乾。
狗肉王,要使訛盆堵狗洞,惡人淨是狠毒蟲!耳聽鑼聲打兩棒,天鬥雲迷天黢黑。放下肉桶手攀樹,兩腳一縱快如風。扒住牆頭躥過去,躡足潛蹤越土堆。逕奔草房門外站,舔破窗櫺用目觀:只見佳人炕上睡,杏眼雙合柳葉眉,香腮粉面櫻桃口,猶如春睡的醉楊妃。頭枕玉腕和衣臥,狗肉王看罷越發著了迷,暗暗只叫「孫二嫂,果然齊整似花魁,但能與此婦睡一夜,眼看做鬼也不虧。細看桌上有盒酒,點著燈兒卻等誰?趁著孫興他不在,我竟大膽將門推。上前抱住不撒手,講軟講硬要相陪。若要牛心相喊叫,定把花奴的小命追!」狗肉王想罷不怠慢,走上門前用力推。只聽「吱嘍」一聲響,這不就,驚醒佳人烈女魁。
狗肉王原是惡人,心毒膽大,看見何月素的美貌花容,躺在炕上,竟似春睡的楊妃。狗肉王一見,邪心一動,不由惹火燒身。明欺軟弱,家中又無男子,放心大膽,竟來推門。
對墉傳奇何月素雖然睡著,心中驚恐,睡夢之間,忽聽門響亮,忙睜杏眼,一翻身爬將起來,愣裡愣怔坐在炕上,只當是李文華前來,他的怒氣上攻,厲聲低問,說:「大相公來了麼?」狗肉王顫著口氣,也是低聲答應,說:「正是,我來了。」何月素聽見差異,用手掩住了燈光,留神觀看。
何月素,聞聽說話聲音岔,杏眼留神驗假真。只聽「吱嘍」一聲響,有一個,大漢側身進了門。頭戴小帽穿短襖,藍布褡包係一根。月布單褲白布襪,撒鞋油透帶灰塵。黑肉橫生麻子臉,惡眼凶眉翻嘴唇。鼠耳鷹腮心最歹,狗蠅鬍子像鐵針。膀乍腰粗頭似鬥,青筋疊暴魯又村。
趔裡趔趄進房內,晃裡晃蕩醉醺醺。口內低聲叫「二嫂,大相公是我要成親。」何月素,認得姓王賣狗肉,佳人瞧罷冒了魂。著急無奈高聲罵:「老八撒野少胡雲!奴的丈夫和你厚,時常喝酒講交情。他今有事將城進,你竟胡行把我辱!因吃酒你佯推醉,混雜嚼毛信口云。什麼是『成親』我不懂,快些出去把臉面存!要再多說我就嚷,叫起李家的家下人,把你當作賊拿住,打一個半死小發昏!」
烈婦言詞還未盡,狗肉王,擠鼻弄眼把話雲,冷笑開言叫「二嫂,不必發昏你動嗔。我問你,孫二哥有事將城進;你就該,吹燈睡覺養精神。又不做活又不紡線,為什麼,點著燈兒又不插門?桌子上擱著酒和菜,明明現露你有私心。方才你問的就異樣,專等著,大相公前來好成親。那知我,王姓的老八來得更早,趁早拜墳我好出城。」何氏聞聽心好惱,緊皺雙眉滿面嗔,悄語低言破口罵:「王八膽大你太欺心!我在房中將夫等,忘記了吹燈去插門。你竟狂為調戲我,混話胡言氣死人。賴我偷做風流事,要踹狗,尾使訛盆。打起眉毛認一認,賊眼睜開看看人:何氏可比無瑕玉,烈性猶如火煉金。別說使訛吾不怕,縱然就死也不失身!趁早歇心收歹意,快些出去免禍根。再要多說我就嚷,當賊拿住送衙門。那時想走不能夠,橫禍皆因自己尋。」何氏著急拿話嚇,狗肉王,冷笑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8 15:57:48
第五十回 傻李九跑肚得秘聞
狗肉王微微冷笑,說:「孫二嫂,你別拿那大話嚇我這小孩子。拿過《大清律》來,咱們瞧瞧,窮富犯法,一律同罪。
難道說,只許財主調情,不許窮人摸俏?李文華與你相好,吾今和你也賴一個厚交。一交你就嚷,我看你嚷不咱?我要不給你個硬上弓,你也不知道我王老八的厲害!」說著說著就撲何氏。佳人一見,不敢怠慢,慌忙去抓切菜刀。兩手舉起,惡狠狠地望著狗肉王摟頭就砍。狗肉王的眼尖,側身躲過,探背伸手,將刀把抓住,攢勁一奪,就奪到手內。何氏著忙,怕狗肉王粗魯,心內發毛,高聲喊叫,說:「殺了人咧!快來救人哪!」
狗肉王聞聽,心下著忙,連酒都嚇醒咧!他不敢怠慢,用手掄刀,加勁一砍,只聽「喀吱」一聲響亮,砍在左膀之上。
何氏「哎喲」一聲,栽倒在地。狗肉王一見,哪肯留情?用腳踩在胸膛,一手抓住頭髮,一頓刀,把個腦袋砍下來咧。眼瞅著死屍,發毛後怕,自己開言說:「這事怎了?因奸害命,罪犯得償。趁此夜靜天黑,無人知道,我何不把何氏的人頭,拿了出去,撂在開糧食店趙子玉的家內,一報不肯借與糧食之仇。
吾回了家,假裝睡覺,等明日孫興回來,或是李家知道,一定報官,訪拿兇手。趙子玉家有人頭,李文華家有身子,叫他兩家混打官司,再也疑不到兇手是我。」惡賊想罷,主意拿定,貓腰伸手,把何氏的腦袋提溜起來,將頭髮作了個扣兒,拴在腰內,邁步出門,走到牆下,兩腳一登,手扒牆頭,一個紡車子跟頭栽過牆去。人頭裝在賣肉的桶內,背將起來,一直的向西而走。
本村的道路走得稀熟,來到糧食店的後牆根,煞住了腳步。
聽了聽,鴉雀不動,放下了肉桶,將蓋子掀開,取出了何氏的人頭,拿在手內,單臂攢勁,往牆裡頭一扔,只聽「拍搭」一聲,人頭落地。這糧食店的後院子,淨堆柴草,所以無人,趙家萬不能知曉。
狗肉王背起桶子,又往前走。出了村頭,來到自己門外,只見窗上燈光明亮,又聽嚶嚶的山響,就知是妻子紡線。狗肉王心虛有病,到底發毛,不敢叫門,恐怕街坊家聽見。站在窗外,用手指輕彈。毛氏知道丈夫暗號,時常偷貓盜狗的,得了手回來,只彈窗紙,並不敲門打戶。毛氏佳人停車低聲就問:「是誰?」狗肉王答應:「是我。」毛氏聽真,是他丈夫的聲音,翻身下炕,用手開門。狗肉王邁步進房,把桶子放下。
列位明公:善惡都有報應。狗肉王屈殺何氏,天理難容。
惡賊半夜殺人,此事誰能知曉?就是龍圖出世海剛峰,也難斷這件公案。他哪知神鬼的催逼,有一個冤家對證。諸公想是誰?
此人姓李,排行第九,是一個半憨子。哥哥早死,並無有六眷三親,只有生身之母,又是個寡婦。陳氏娘兒兩個,甚是貧窮。
這一天,李傻子跑肚,蹭在街上出恭,瞧見狗肉王回家進房,傻子把稀屎拉完,係上褲子,口中不言,心中暗想。
這李九,稀屎拉完街上站,腹中只覺空又空。忽然想起一件事,自言自語把話明。說道是:「常聽老年人言講,狗肉補肚子,這方法更靈。剛才狗肉王回家轉,我何不,賒斤狗肉把饑充?」這李九想罷不怠慢,邁步如飛不消停。
登時間,來至王八的窗兒外,只聽說話是婦人聲。正是那,鬼使神差傻李九,忽然間,他伶俐又聰明,站在窗外身不動,側耳留神往裡聽。只聽毛氏把夫主叫:「為何你渾身血點紅?」狗肉王,擺手說「別嚷!賢妻留神仔細聽。」
這囚徒,冤魂纏繞說實話:「不必你心中害怕驚。只因我出城來得晚,帶酒回家把路錯行。走到李宅的場院外,瞧見那,孫興的房中還點著燈。是我疑心有壞事,跳過牆去看姦情。推門驚醒那何氏,他把我,當作李家大相公。誰指望,將錯就錯圖歡樂,那知潑婦不依從。抓起鋼刀將我砍,拙夫一見動無名,上前奪刀他就嚷,倘若是,驚動街坊了不成。我也是,事急殺人圖滅口,割下頭來在肉桶內盛,扔在糧店他後院,因此渾身帶血紅。咱們吹燈快睡覺,你我倒要做撇清。明早人命官司犯,竟是無頭案一宗。糧店後院有腦袋,場院房內有屍靈,李文華與趙子玉,他兩個,這一場官司打不清。我殺潑婦無人曉,神鬼不知我做得精。別說官司難以審,就是那,鐵面的包公也斷不清!」
凶徒說罷兇人的話,毛氏聞聽臉嚇青,手腳麻木渾身軟,半晌開言把話雲,低聲只把「天殺的」叫:「大禍滔天別當輕!因奸殺人還是死罪,犯了官司了不成。緣何又將人頭扔,遺禍給糧店狠又凶。趙子玉,與你何仇恨?你竟是,借劍殺人不見紅!皆因素日不賒米,小事變為大禍星。吃酒行兇誰似你?冤家竟是狠毒蟲!倘或犯出人命事,那時後悔總是空。」毛氏狠罵他夫主,凶徒後悔在心中,只說「賢妻咱且睡」,上炕脫衣吹滅了燈。二人在房內說私話,李傻子聞聽說「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05:05
第五十一回 趙掌櫃避災反招禍
李傻子在窗戶外,聽得明白,嚇得魂不附體。眼看著房中將燈吹滅,狗肉王、毛氏都睡了覺咧。李傻子看罷,不由心中害怕,一聲兒也不敢言語,輕手躡腳兒,走不多一時,來到自己家中,慌忙將門插上,把桌上殘燈剔亮,悄語低言,說:「媽媽,剛才我在街上出恭」就把遇見狗肉王回家,他要去賒狗肉,王八殺何氏,人頭扔在糧食店的話,前前後後,告訴他媽媽一遍。陳氏聞聽,不由心中害怕。說:「九兒,這個話,外頭千萬不可言語。你要信嘴胡說,叫差人聽見,把你就拿了去咧!」李傻子為人老實,最能順母。聽娘的言詞,如同聖旨。
李傻子說:「媽呀,狗肉王殺人,我償命不成?」陳氏說:「與你無干,休要胡說!快些脫衣睡覺罷。」說罷,娘兒兩個安歇不表。
且說糧食店裡的伙計,有一個姓宋的,名叫宋義。天還未亮,他就起來要出恭。來到後院之中,褪下中衣,剛要蹲下拉屎,猛一抬頭,瞧見那邊有一個物件,圓咕圇的,像一個西瓜。
走到眼前一看,嚇了個目瞪癡呆--原來是一個人頭。乍著膽子,留神細看,說:「奇怪!這倒像孫二嫂子的腦袋。是誰殺死,將人頭扔在此處?我想這個兇手,定與財東有仇。我去報知老趙,看他是個什麼主意。」
說罷,他拿了些乾柴,蓋上了人頭,邁步走到前邊,正遇著財東趙子玉打臥房內出來。宋義一見,面帶驚慌,說:「掌櫃的,咱到後邊,我有句話說。」趙子玉見宋義變貌變色的,就有些疑心,並不再問一問,來至後院的牆下站住。宋義悄語低言說:「掌櫃的,不好咧!禍從天降,如何是好?」趙子玉聞聽,不由得發毛,說:「伙計,有什麼禍事?告訴於我。」
宋義說:「剛才我到後院出恭,瞧見一個女人的腦袋。」趙子玉聞聽吃了一驚,非同小可,說:「伙計,果然是真?」宋義說:「這也撒謊?我仔細一看,不是別人,竟是李財主家的管事長工--孫興的妻子何氏月素!不知被誰殺死,把腦袋扔在此處。還算造化,幸虧我看見,不肯聲張,怕街坊聞知,掌櫃的,你難逃有罪。無奈何,拿亂草蓋上,悄悄兒的告訴於你。」
說著話,一伸手,把那亂草拉開,露出了何氏帶血的人頭。趙子玉為人老實,膽子最小,只嚇得面似金紙,渾身打戰,體似篩糠。
趙子玉,為人多忠厚,怕打官司花費銀。瞧見人頭都是血,害怕發毛臉似金,往後倒退抽冷氣,戰戰驚驚掉了魂。拉住宋義叫「伙計,大禍滔天怎樣禁?是誰殺了孫二嫂,扔在我家後院存?有意安心坑害我,不知犯法是何人?
我與他,什麼冤來什麼恨?素日間,並無得罪於街鄰。這一報官先問我,如何分辨論清渾?人頭現在我的後院,孫興必定要搜根。他耍賴我奸殺的事,倒只怕,理正情屈假作真。人命官司無頭案,定然要,嚴刑拷打審凶身。受刑不過屈招認,做了無頭怨鬼的魂。是誰殺人我償命?橫死不能入祖墳!」宋義手拉趙子玉,悄語低言把話云。
趙子玉怕打官司,宋義又要就中取事,想帳圖財,手拉財東,悄語低言,說:「掌櫃的,你別害怕,咱倆商量。眼看大天大亮咧,難以幹事。素日你老人家待我甚好,吾是無思可報。掌櫃的,你別著急,這件事情交與我。」趙子玉憂中化喜,說:「宋伙計,你有這樣好心,替我了事,吾無補報,願謝你百兩紋銀。」這個趙子玉雖然識字,文理上不通,買賣的人,那曉得律例?殺人事假,移屍情真。按律治罪,還有個衝發。趙子玉竟沒有主意,倒把宋義的拙見,倒當了良謀,說:「伙計的主意不錯,天已待中亮咧,不可挨遲,咱們快去幹事要緊。」
說罷,二人並不怠慢,找了個糞箕兒,將人頭背起,往外面走。來至野外刨了個坑,剛把人頭擱上,才要動手去埋,忽聽那邊有人說話:「宋二叔,你們埋什麼呢?」說話之間,來在一塊兒。宋、趙二人聞聽,舉目一看,原來是西邊的街坊王興立的兒子,叫王保兒。一早出來,背著筐子揀糞,才交一十三歲。趙子玉還未開言,宋義先說:「你去揀你的糞去!」王保聞聽,說:「我偏不去!我偏要看!」邊說話,邊往前走。
來至坑邊之上,他站住身形,往下一瞧: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王保說:「好的,怪不得不叫我瞧。你們殺的是誰?宋二叔告訴我呢!」宋義聞聽,說:「保兒,不要嚷,叔叔明日請你。」
宋義一邊說著話,一邊打主意:「不好,這個小冤家既然瞧見咧,他豈有不告訴人的麼?那時犯事,趙子玉殺人是假,我移屍埋頭是真。這件官司,倒鬧到我身上來咧!也罷,事到其間,也說不得咧。生米酣兒--舍著做罷!我何不給他個冷不防,一頭將他打死,連屍首和腦袋,一共掩埋。小保兒滅了活口,再有誰來與我對證?」宋義想罷,心一橫,殺星就附體。恨在胸中,笑在面上,說:「小孽障,今只埋個東西,你偏要看。又不是私鹽包子,怕你拿什麼抓頭不成?混帳孩子,愛看,請看!」嘴裡搭訕著,將身一閃,擱下鐵鍁,一彎腰,把頭抓起,小保兒不知是計,只顧兩眼往坑裡瞅著。宋義一見,並不怠慢。
宋義一見不怠慢,殺星附體把心橫。兩手慌忙揚鐵鍬,照著保兒下絕情。只聽「叭」地一聲響,天靈打碎冒花紅,「咕咚」栽倒塵埃地,兩手紮煞足又登。嚇壞了糧店趙子玉,埋怨宋義擅行兇:「怕打官司才埋腦袋,為何你,又害了保兒命殘生?倘或犯事倒有罪,性命只在刀下坑。」
宋義擺手說「不怕!打死冤家滅口聲。神鬼不知道這件事,那有事犯到公庭?掌櫃別毛快動手,大家用力去刨坑。埋了冤家絕禍害,咱們回家保安寧。」趙子玉點頭說「的是如此。」二人說罷不怠慢,登時間,死屍人頭埋一處,他二人,歡歡喜喜轉家中。按下此事不用表,再把那,宗婆子明一明。一見天亮不怠慢,逕奔場院往前行。登時來到草房外,窗前站住仔細聽:鴉雀不動無聲息。宗婆子,輕輕咳嗽三兩聲,悄語低言呼「二嫂」,又叫風流「大相公,天已大亮快些起,暫且分手再相逢。」連說幾遍無人應,不由心內暗吃驚:「他倆睡覺如小死,怎麼做,送暖偷香這事情!」著急舔破窗櫺紙,往裡舉目看分明:牀上並無人睡覺,地下倒有個死屍橫。項上無頭光腔子,血水噴流滿地紅。宗婆子看罷「嚇殺我!」戰戰驚驚臉黢青,掉轉身軀往外跑,穿過夾道往後行。一直徑撲上房去,他把那,「相公娘子」叫二聲:「大相公殺死孫二嫂,現有那,兇器鋼刀刃帶紅。娘子快些拿主意,問一問,行兇的大相公!」
宗婆子,說罷前後其中話,這不就,嚇壞了佳人趙素容。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06:00
第五十二回 句容縣孫興巧告主
李文華的妻子趙素容,聞聽宗婆之言,嚇了個驚魂失色,隨即打發人,把李文華請了來,就將宗婆子之言說了一遍。李文華聞聽他妻子趙素容之言,登時間魂飛魄散,面如金紙。他也將他無去的話,說了一遍。宗婆子說:「大相公,常言說的好:人要睡覺,如同小死。想來必是賊人偷盜進房,瞧見何氏貌美,求奸不允,懷恨殺死,才把腦袋割去--倒是沒有人頭。
我竟有個主意:等孫興回來,瞧見屍首,不知是誰殺死他妻子,必定大哭一場,將此事告訴家主。大相公明知故問,就與他出個主意,不過是通知地方鄉長,寫一張報呈,到縣裡去遞,只說是夤夜賊人殺死何氏,求官府批准訪拿兇手。只等查出死鬼的人頭在誰家,誰就是兇手,拿他償命,與咱家無干。」李文華聞聽,憂中帶喜,說:「此計大妙。」按下此事不表。
且說孫興與李文華要帳回來,將帳目交代明白,來到場院的後門站住,用手擊戶,「拍拍拍」,敲夠多時,不見答應。無好氣,自言自語說:「日出三竿,還睡呢!」叫著也不醒,等我端下門進去,瞧瞧是什麼緣故「平素不是這樣人,為何今日這麼懶?必有些岔事。等我端下來,進去看個明白。說罷,「嘰哩咕咚」連聲響,把院門端開,復又安上,這才邁步往裡面去。
來到臥房門,用手賭氣子將門一推,說:「半天晌午咧,不睡咧!」也不聽有人答應,推開房門走進屋,舉目一看,只見一個死人躺在地下,渾身是血,普遍通紅,吃一大驚。留神細看,竟是他的妻子何氏的屍首,項上無頭!登時間主意全無,也顧不得哭咧。說聲:「不好!」轉回身來,朝外就跑。
孫興說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一邊嚷一邊走,兩淚千行大放聲,怪喊怪叫「坑死我!是誰昨夜時行兇?
殺死我的妻子在房內,人頭割去影無蹤。鄰居街坊幫助我,快拿兇手莫放鬆!」哭哭喊喊跑得緊,眾人聞聽吃一驚,亂亂哄哄齊來問:「你別胡說撒酒風!是誰行兇殺令正?
人命官司別當輕!」孫興聞聽呼「列位,你們不信同我行,大家去看真和假,竟是一樁岔事情!割去腦袋屍首在,不知兇手姓與名。」鄰居聞聽耽不住,說道處:「快見李家大相公!他的場院是房主,必得叫地方同去遞公詞,稟明縣主拿兇手,這一場,人命官司了不成!」眾多鄉鄰跟著走,同定那,苦主屍親叫孫興。不多一時來得快,李家的宅門面前橫。見了管家說一遍,李固聞聽不消停,邁步慌忙往裡跑,上房中,回稟,家主大相公。他把那,孫興的事情說一遍,李文華聞聽假吃驚。他說「怎麼有這樣事?
人命干連別當輕!」吩咐那,孫興快把地方請,一同保正驗個明。李管家答應朝外走,來到那大門以外見孫興。就把那,家主的言詞說一遍。孫興與鄰居不敢停。登時間請進地方人兩個,同到場院看分明。則見那:無頭的屍首地下躺,一把鋼刀帶血紅。眾人瞧罷齊商議:「咱們速速的寫報呈!」孫興一旁號啕哭,說道是:「屈死的妻兒快顯魂,捉拿兇手將仇報,為夫的就死黃泉也閉睛!」孫興疼妻哭又喊,何氏的冤魂暗中聽。冤魂附上一隻狗,猛然間,跑進了孫興的住房中,滿屋裡混鬧橫躥跳,把一個,梳頭匣登在地流平。忽然一陣旋風起,遺書亂起在空中。孫興正哭抬頭看,字紙一張地流平,不由疑心忙拾起,舉目留神看一個明。
孫興拾起何氏的那一封遺書,留神細看,認得是他的妻子筆跡。從頭至尾瞧了一遍,才知道是姦情之事,只當是李文華行兇,那曉得狗肉王害命!孫興雖是愚民,倒還粗中有細,就把遺書疊了一疊,掖在袖內。口中不言,心中暗想:我如今要說破李文華因奸殺命,他定然不認,那還是小事;倘或使人前來,將這書字奪了去,那時節叫我何以為憑?有咧!目下我且不說破,同他們遞報呈,到了衙門回話,見官的時候,我就當堂喊冤,將遺書遞將上去。人命重情,不怕官府不准。古語常言一句話: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現有遺書贓銀為證,他就有萬貫家財,也難買朝廷的定例。因奸殺命,按律抵償。殺了仇人,方解我心頭之恨,以表何氏的節烈芳名。就是這個主意。說罷,打開皮箱,找出那二十兩冤孽銀子,用遺書包裹,裝在兜肚之內。收拾已畢,走出房門,倒扣上鎖,一同地保逕奔句容縣而來。
一路無詞,來到縣衙的門首,正遇王知縣升堂辦理事。屍親、地方、保正等,並不怠慢,一齊上堂,公案前跪倒叩頭,先就回話:「稟太爺在上:北門以外,離縣城十五里,有一村,這村中有一富戶,姓李,名叫李文華。他家場院,住著一家姓孫名叫孫興,他的妻子何氏,名叫月素。因奸不允,事出在黑夜間,何氏不知被何人殺死,人頭不見。小人的身當地方,不敢不報。」句容縣的知縣王守成聞聽地方之言,吃了一驚,開言便問。
知縣座上開言道:「地方留神要你聽:將人殺死頭不見,此事其中定有情。」開言又把屍親叫,孫興下面應一聲。知縣說:「何氏月素是你妻子,被人殺死你豈不知情?本縣當堂從實講,但有虛言我定不容!」孫興見問腮流淚,說道是:「老爺留神在上聽:小人的無限冤枉事,青天台下細稟明。小的本是莊農漢,公義村李家做長工。我只說,恩東情義深似海,誰知道,他家萬惡行不公。因見小人妻何氏,一心要把親事成。小的的妻子多節烈,生嗔動怒不依從。惡賊毒計難成就,百計千方總落空。誰知道,貪淫好色真大膽,暗地又定計牢籠。叫他家人宗婆子,花言巧語對我妻云:先給紋銀二十兩,事成再找銀一封,若還不依就使硬,要把我夫妻送縣中,無情拷打逼身價,何月素,無奈只得假依從。自己親寫一封字,他把那已往從前盡寫明,留與小人為見證,好與伸冤雪恨憑。誰知李文華多萬惡,果然此夜到家中。我的妻,至死不依姦情事,惡賊一怒下絕情。賊囚殺死妻何氏,人頭拿去不見蹤。小人這段冤情事,望乞青天判斷明。現有這,何氏留下親筆寫,二十紋銀可為證明。」孫興說罷將頭叩,王知縣,有語開言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06:58
第五十三回 李文華屈招奸殺罪
且說王知縣聞聽孫興之言,往下講話,說:「何氏筆跡,現在何處?拿來本縣觀看。」孫興叩頭,說:「現在小人的身上。」說罷,慌忙打懷中取將出來,連那二十兩銀子,兩手高擎。書吏接將過去,遞與王知縣。知縣先將書字展開,仔細觀看,上面寫的言詞,與孫興口訴的事一樣。王知縣又問,說:「孫興,這個字跡,乃是你妻子臨危寫的。那時節你又沒在家,及至你回來,你妻已經亡故,這個字跡,如何到了你手?莫非你與李文華有仇,寫假字,你冤賴於他?人命關天,非同小可,若有虛情,法不容寬!」孫興磕頭,說:「青天老爺在上:小人的妻子留下此字,收在梳頭匣內。小人回家時,見妻子被人殺死,正然悲痛,誰知道何氏的冤魂不散,起了一陣旋風,一個瘋狗,跑進來屋內,把梳頭匣登開,將此書掉在塵埃,小人拾起觀看,才知道其中的備細。望乞青天從公判斷,願老爺公侯萬代。」王知縣聞聽,眼望著地方、保正,開言說:「你們這些奴才!地面上有了這樣人命,你們為何不把房主李文華帶來?一定你們受了他的錢財,前來欺哄本縣!」王守成說罷,衝衝大怒,吩咐左右:「先將地方、保正,每人各打二十大板,然後鎖起來,等本縣審明,按律治罪。」地方、保正聞聽此言,嚇得魂不附體,不住磕頭。眾青衣不容分說,把二人拉下去,打了個皮開肉綻,這才放起,上了刑具。王知縣發簽一支,差人兩名青衣,即刻鎖拿兇手李文華到縣聽審。暫且把一干人犯,帶在一旁聽候發落。王知縣發放已畢,退堂歇息,不再表。
且說這兩名青衣,奉本縣之命,不敢怠慢,出了北門,一路而來。到了公義村中,到李文華家的廣梁門首,外邊見了李管家,就把縣主之命,拿人的話說了一遍。李文華聞聽,嚇了個魂飛魄散,面如金紙。說:「李固,此事怎好?」
李文華,聽罷管家的一席話,不由著忙驚又驚,遲疑半晌才講話,說「李固留神要你聽:縣裡既然發簽票,少不得衙門走一程。」說罷連將衣裳換,邁步翻身往外行。
來到大門把青衣見,兩個人,二十兩紋銀略表情。公差賣法不上鎖,三人一同奔縣中。說話之間來得快,進了句容一座城。十字街中朝西拐,衙門不遠面前橫。兩個公差腮含笑:「李大爺留神在上聽:眼下屈尊把刑具戴,我們好交差見縣公。」李文華聞聽說「罷了,見官必得要戴刑。」
二人聽說不怠慢,這不就,鎖上李家大相公。二人這才打稟帖,王知縣,聞聽立刻把堂升。登時三人朝裡走,來到堂前跪在塵。兩個衙役忙回話,說「太爺留神在上聽:兇手帶到公堂上,太爺細問就裡情。」知縣聞聽手一擺,兩名公差站在一旁。王守成座上開言叫:「李文華留神要你聽:你為何,因奸不允傷人命,殺死何氏女婦人?快快當堂來招認,但有虛言我定不容!」李文華磕頭尊「縣主,太爺留神請聽明:小人並不知這事,父母為何叫招承?」
知縣聞聽衝衝怒,說道是:「可惡奴才要你聽,花言巧語哄本縣,想要不招萬不能!」吩咐左右把夾棍看:「夾起這囚徒膽大的精!」衙役聞聽不怠慢,夾棍拿來撂在塵。
不容分說齊動手,按倒李家大相公,動手拉去鞋和襪,兩腿入在木棍中。知縣吩咐將繩攏,下面青衣應一聲。李文華「哎喲罷了我」,頂梁骨上走真靈。有一個差人噴涼水,李文華甦醒把二目睜,大叫「縣主真冤枉,覆盆之下有冤情!小人並未殺何氏,望青天,秦鏡高懸判斷明。」知縣聞聽微冷笑:「萬惡囚徒了不成!」
王知縣聞聽,冷笑開言,說:「李文華,料你也不肯善自招承,你瞧瞧這是什麼東西?」說罷,將何氏的遺書,連那二十兩銀子,往下一摔,扔在堂前。李文華拾在手內,瞧了瞧,不由得腹內著急,說:「太爺在上,小的回稟--」李文華就把那「見何氏起意,使宗婆子說說,送銀子情實。小的到了晚上,自己思想:這件事損陰壞德,小人倒後悔。所以倒無去,並不知何氏被誰殺害」的話,說了一遍。王知縣聞聽,如何肯信?往下開言,說:「李文華,你這話欺哄本縣,就是那三歲孩童,他也不信。你既然使人去說說,又送銀子,豈有不去之理?想來必是何氏不從,你一怒,將他殺死。人頭現在何處?
快快招來!免得你皮肉受苦。」李文華聞聽,說:「青天老爺在上:小人並未殺人,叫小的招什麼?」王知縣聞聽,衝衝大怒,吩咐左右:「快些加刑!」眾青衣齊聲答應。
李文華本是富家子弟出身,如何受得這樣官刑?這方才一夾棍,把魂都夾冒了!又聽王知縣吩咐「加刑具」,嚇得他魂飛魄散,說:「縣主在上:不用加刑了,小的情願招承。」知縣聞聽,冷笑開言,說:「哪怕你不招!」李文華無奈,只得屈招:「何氏因奸不允,本是小的殺死。」知縣聞聽,吩咐書吏記.上了口供,自是追問何氏人頭在於何處。
話不重敘。王知縣一連審了幾堂,李文華因受不過極刑,本是屈打成招,哪知人頭在於何處?可憐李文華,受了些個無數官刑,眼看待死,這話不表。
且說李文華的妻子趙氏,自從他丈夫被公差帶去,等至天晚,不見回家,不由心中害怕。到了第二天一黑早,打發管家李固進縣打聽消息。李固不敢怠慢,急忙到了句容縣衙門中,將此事打聽明白,回到家中,就把「受刑不過,小主人無奈招承,王知縣追問人頭」的話,說了一遍。趙氏聞聽,嚇得面如金紙,唇似靛葉。
不表趙氏在家中害怕,且說王知縣把李文華屈打成招,追問何氏的人頭。李文華受刑不過,只得屈招應承,說:「何氏的人頭,被小的扔在公義村的北邊壕溝之內,到了第二天,蹤影全無,想是被狗叼去。」王知縣聞聽,也不深究細問,吩咐書辦作了文書,往上詳文。一面吩咐將李文華收監;將地方、保甲打放,說他們報事不明;叫孫興暫且回家聽傳。按下此事不提。
再說江寧府的知府劉羅鍋子劉大人,這一天剛然升堂,就有衙役、經承,將句容縣詳報的文書呈上,把封套拆去,遞與劉大人。劉大人接來,舉目觀看。
這清官,接過文書留神看,仔細參詳就理情。上寫著:「卑職呈報殺人的事,李文華因奸不允擅行兇,殺了那孫興之妻何氏女,將人頭,扔在荒郊不見蹤。律應抵償該立斬,現有那,何氏的遺書作證明。卑職審清才敢詳府,李文華現在監禁中。」劉大人,看罷文書上的話,說「此事其中有隱情:李文華既然將人殺死,為何人頭又不見蹤?
這一案須得本府親審問,怕是覆盆之下有冤情。我劉某身受皇恩當報效,一秉丹心與主盡忠。」劉大人想罷不怠慢,往下開言叫一聲:「承差王明速領票,快到那句容小縣中,速提那,因奸殺命這一案,李文華聽審到公庭。王明答應接過票,邁步翻身往外行。按下承差去提人犯,再把劉大人明一明。吩咐打鼓將堂退,清官爺翻身往裡行。不表大人在書房坐,再把王明送一程。出了府衙急似箭,越巷穿街快似風。離了江寧城一座,逕奔句容大路行。一邊走著心犯想,腹中暗自叫「劉墉:我瞧你,人頭兒有限愛管個事,很愛私訪探民情。巡撫大人也全不怕,撥回壽禮還拉硬弓。一干上司將他懼,聽見羅鍋子腦袋疼。今日又差我上句容縣,他說是,這件事情有屈情。莫不是,知縣貪贓受了賄,屈打成招定口供。王守成果有這件事,劉羅鍋子聞知未必容。」這王明,思想之間來得快,句容縣不遠在咫尺中。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07:59
第五十四回 惡庸醫亂開治病方
且說承差王明,思想之間來到句容縣的北門,進了城,穿街越巷,來至王守成的衙門。見了門上的人,把此事說明,然後把大人的票掏將出來,遞與王知縣的內廝。內廝不敢怠慢,接將過來,邁步翻身往裡面去。進了內宅,見了本官,按承差的話說了一遍,然後將劉大人的票,遞與知縣。王知縣接過看了一遍,不敢怠慢,站起身來,往外面走。來至外書房坐下,吩咐手下之人,將王上差請至書房獻茶,然後將來意問明,又送了王明五十兩銀子,這才吩咐手下人,將文華提出監來。又吩咐人到公義村中,把孫興也傳來,派了四個衙役押去。王明一見,並不怠慢,站起身形,告辭了王知縣,一同眾人出了句容縣的城,逕奔江寧府而來。雖然府縣相隔才六十里地,天有三更多天才來到。江寧府的城門業已關閉,只得找了個熟店住了,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晨,眾人起來,不敢怠慢,王明帶眾穿街越巷,來至劉大人住的衙門。恰好正遇劉大人坐堂審事。王明一見,眼望句容縣的四個差人,開言說:「你們在此處等候,我進去好回稟大人。」四個人答應,王明這才翻身往裡面走,來至堂口跪倒,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到了句容縣,將李文華提到,現在衙外伺候。」劉大人吩咐:「帶路進來!」這王明答應,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轅門,將李文華、孫興帶走,句容縣的四個差人回縣而去不表。
且說王明,把孫興、李文華二人帶至堂口,在下面,王明打千回話,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把李文華、孫興帶到。」
大人-擺手,王明站起,在一旁侍立。劉大人座上留神,往下觀看。
清官座上留神看,打量李、孫人二名:年紀上下都相仿,不過是,二十八九正年輕。劉大人看罷開言問:「那一個姓李的快通名!」李文華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人是叫文華本姓李,公義村中有門庭。誤遭冤枉無處訴。望大人,秦鏡高懸斷分明。」說罷只是將頭叩。
劉大人上面冷笑兩三聲。說道是:「因奸不允你傷人命,殺了何氏女俊英。事犯情真有何辯?本府當堂快講明!』但有虛言一字假,性命難逃刀下坑!」李文華聞聽將頭叩:「公祖在上請聽明:小人吃了熊的膽,也不敢大人台前說虛情。」李文華,已往從前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把話明:「孫興就在你場院住,是你留下做長工。欺心要圖他妻子,將他養活在家中。幸虧何氏多節烈,至死不從那事情。宗婆子拿銀將他哄,立逼何氏女俊英。節婦那時無其奈,那時只得假應從。不肯失節心如鐵,何月素,親筆留下書一封。內裡情由全寫盡,留與他夫主叫孫興。還有贓銀二十兩,要作見證把冤明。你一定強去奸他他不允,羞惱成怒就行兇。事犯情真當領罪,王法無私不順情!」吩咐左右「帶下去,萬惡的囚徒刀下坑!」劉大人說罷人答應,上來了承差好幾名。李文華一見心害怕,「大人」連連叫幾聲:「不知是誰殺何氏,小人做鬼也是屈。聞聽大人明如鏡,勝似龍圖包相公。青天不允我說話,可憐我屈情喪殘生!」言罷不住頭碰地,瞧他一定有屈情。大人聽罷心犯想,腹內思量把話云:吩咐左右「帶下去,』暫且寄在監禁中。」孫興聽傳討保去,大人退堂往裡行。來至書房忙坐下,張祿前來獻茶羹。清官爺,手擎茶杯心犯想,『這件事一定其中有隱情。我想要結這公案,除非私訪細打聽。
劉大人想罷忙站起,眼望張祿把話明。
劉大人說:「張祿。」小廝答應。大人說:「看便衣伺候,本府今日要去私訪民情。衙門事情,小心照應。」然後傳出話去:「本府偶然感冒風寒,不能理事。」張祿答應,慌忙開了劉大人皮箱,將大人的包袱取將出來,擱在牀上打開。劉大人更換已畢,拿了藍布小包袱,又拿上一本《百中經》,兩塊毛竹板,諸事已畢,站起身來,望張祿開言,說:「打後門把我送出去,休叫外人知道。」「是。」小廝答應。說罷,爺兒兩個並不怠慢,出了書房,邁步往後面走。穿門過院,來至後門。
張祿將門開放,可喜並無外人。走將出去,張祿把那個小小藍布包袱,遞與了大人。劉大人接過,搭在肩膀上,又回頭囑咐張祿:「諸事小心。」張祿答應,關門不表。再說劉大人,打背衚衕繞過江寧府的衙門,穿街越巷,又出了江寧府的南門,上了句容縣的大路,朝前而走。
這清官,出了江寧城一座,逕奔句容縣大路行。一邊走著心犯想:只恐百姓有冤情,不辭辛苦來私訪,獨自孤身步下行,扮作先生將卜賣,算卦為由訪事情。大人離了江寧府,邁步如梭快似風。霎時間,找到公義村中去,大人舉目看分明:兩邊人家無其數,都是良民士與農。家家都有柴草垛,騾馬耕牛鬧哄哄。老叟對對閒談話,兒童們嬉笑樂無窮。劉大人看罷將頭點,腹內沉吟把話明:「此村雖然是個背道,倒也豐富不算窮。」劉大人,正然觀看心犯想,猛抬頭,一座古廟眼下橫。舉目留神往下看:供的是:漢末三分關壽中。劉大人瞧罷不怠慢,卦板掏出手中擎。「咭哩呱嗒」連聲響,口中吆喝講《子平》:「目今高低分貴賤,善斷富貴與貧窮。求財問喜來問我,道吉言凶板釘釘。外帶專治疑難病,我的那,手段高強大有名。
專治瘸腿與瞎眼,禿子啞吧我也能。傻子憨格全會治,一服藥,管叫你伶俐就聰明!」劉大人,他口內吆喝廟前站,招惹得小人兒們鬧哄哄。內中就有傻李九,側耳留神仔細聽。方才大人說的話,李九旁邊聽得清。開言便把「先生」
叫:「你的方法果然靈。我李九生來的愚又魯,人人叫我傻愣蔥。望乞先生治一治,只當行好積陰功。」大人聞聽抬頭看,打量說話人一名。則見他:頭上無帽光著腦袋,臉上的油泥有半指零。脖子好像車軸樣,辮子都擀了氈亂哄哄。身穿一件撅肚子襖,破褡包一條繫腰中。深藍布褲子光粗腿,腳下是,鞋襪全無兩腳精。劉大人看罷時多會,帶笑開言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09:28
第五十五回 傻李九口快說奇遇
劉大人看罷多時,帶笑開言,說:「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告訴我,好與你治一治。我有三等治法,分三樣的價錢:頭等治法,將腦袋拿半頭磚一塊,砸一個窟窿,冒些傻氣就好咧,要紋銀一兩;二等治法,將你的兩條腿,用繩子捆上,高高的弔在樹之上,弔一天一夜,摔出些尿屎來,就好咧,要青錢一千文;三等治法,用我一丸靈丹,你拿回家去,用涼水送下,你就躺在炕上,拿棉被蒙嚴,出上一身汗,立時就好,這一宗治法,要青錢一百文。三樣治法,不知你要怎麼治?」李傻子聞聽劉大人的言詞,說:「先生這頭等、二等治法厲害,一來是我治不起一兩銀子,二來是又怕打破了腦袋,冒不成傻氣再得了破傷風,我再吹了土,那就大好咧!二宗治法,我也花不起一弔文,要將我倒弔在樹上,弔一天一夜,白日裡還好,有人看見,要問我我就說是治病呢;要到了黑家,我們這兒饑狼又多,倘或要來五六個的狼,我不能動,不用說,准被它吃了,不好。第三宗治法,倒罷了,價錢又不大,又不用磚頭砸,又不用繩子捆,只用吃上一丸子藥,出上一身汗,就好咧,才要一百錢。家裡我媽媽現在給我一百二十文,那是我昨日與道南裡週五叔家抬食盒去,得的喜錢,回來我就交與我媽媽咧。
我何不到家裡將這個先生的話,告訴我媽媽,把錢要了來,給這先生,好多教他與我治病。」李傻子說罷,望大人說:「先生,按這第三宗的方法治罷,你等我家裡和我媽媽要錢去。」
說罷,邁步就走。劉大人一見,用手一招,說:「你回來,我有話對你言講。」李傻子聞聽,慌忙站住,說:「先生,我不是瞎打落的,我真是取錢去。你要不信,你瞧,不但我走,連外頭站著的這些,聽見你住了弦子要錢呢,比我跑得更快!敢你要完了錢,弦子一響的工夫,我就回來咧!等你要錢的時候我再走,看你還攔的住誰?」
清官帶笑開言道:「李九留神要你聽:不用你回家將錢取,我送你一丸丹藥不要錢。」劉大人說罷走兩步,來到那,李傻子的跟前把步停。將嘴對在他耳朵上,低言悄語問一聲:「你要知道告訴我,管叫伶俐更聰明。你要是瞞哄不說真實話,神靈要歸罪你的傻命就坑。我問你:這村中可有個大財主?『李文華』三字是他名。聞聽他殺了月素何氏,孫興告狀在句容縣中。知縣差人將他拿去,當堂招認定口供。李文華因奸不允傷人命,難逃刀下喪殘生。
你可知道這件事?告訴我,我自治你的傻病倒給銅。」李九聞聽大人問,不由著忙吃一驚,腹內說:「算卦的怎麼知這件,莫非與李文華是賓朋?自從那日去賒狗肉,才知其中就裡情。我媽說不叫我對人講,怕的是人命官司別當輕。一向總不敢提這件,我只說此話總不說,誰知道算卦先生來問我,他倒說,自給我治病不要銅!」李九想罷低聲兒叫:「先生留神你是聽:要提這件人命事,就是那,鐵面的包公也斷不清!卻原來內裡情由難瞞我,並非文華去行兇。」劉大人又問「那一個,什麼人殺了何氏身?」
李九又把「先生」叫:「不必你心急你慢聽:有個王八賣狗肉,煮得出奇大有名。『狗肉王』三字他的外號,那小子殺了何氏在房中。因奸不允下毒手,他還把人頭扔在糧店中。一心移禍趙子玉,皆因為無從賒他米二升。李文華,受刑不過屈招認,可憐抵償他在刀下坑。那廟裡無有屈死鬼?王知縣如何斷得清?」劉大人聞聽李九的話;滿面添歡長笑容。
劉大人聞聽李傻子之言,說:「你怎知道的這般詳細?莫非是他殺人,你跟著他來嗎?」李九說:「先生,你不知道,他殺人我可無跟著他!那一天,有二更多天,偏偏的我就跑肚,正在蹲著出恭呢,我瞧見狗肉王背著桶子回來咧。素日我常聽見老人家說,狗肉補肚子,吃了就好。及至我出完了恭,我想著到王八家,賒他幾斤狗肉,拿回家去,好補肚子。隨後我也就跟了去。剛到他的窗戶底下,我聽王八的女人說:『你怎麼帶著一身血?莫非與誰打架拌嘴?』王八見問,低聲開言,說:『不要高聲!聽我告訴你。」他就把賣狗肉回家,打孫興家門口過,瞧見他房中點著燈,心內生疑,只當是孫興的女人何氏定有私情。他就跳過牆去,踹了狗尾巴。誰知他等了半天,總不見人來,他就硬去端門,偏偏的又無插著。狗肉王一推門,他可就進去咧!瞧見何氏貌美,他就要求奸。何氏不允,王八著惱成怒,可可的孫興桌案擱著把切菜刀,拿起來咧!不由分說,一頓刀將何氏殺巫。然後把何氏的人頭割下來,提溜在手中,又跳過牆來,背超陶桶子,送到開糧店的趙子玉家的房後,把一個腦袋往他家一扔,他這才回家。狗肉王把前後的情由,告訴他女人一遍。說完咧,他們就吹了燈睡了,我在他們窗戶底下站著來著。我聽他這個話,把我的病也嚇回去咧!我一聲也不敢言語,我也就回家去,把這話告訴了我媽媽一遍。我的媽媽不叫告訴人,怕的是官府知道了,連累了我。所以我總不敢言語。今要不是你白給我治病,又不要錢,我斷然不肯告訴於你。」劉大人聞聽,不由得滿心中歡喜。這清官,聞聽李九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要不是本府來私訪,想明此案萬不能。劉大人正然來犯想,李傻子開言叫「先生,快把靈丹送與我,病好難忘你的大情。」
大人聞聽李傻子話,說道是,「李九留神要你聽:眼下無從把丹藥帶,全都放在旅店中。我有個方法告訴你,回家速治莫消停:打他二兩乾燒酒,一個花椒一棵蔥,熱酒一盅吃在肚內,一牀棉被把他蒙,多多地出上一身汗,管叫你伶俐更聰明!」李傻子聞聽心歡喜,說「多謝先生你的情!」李九說罷揚長去。劉大人一見也不消停,慌忙收起毛竹板,顧不得賣卦講《子平》。邁步翻身回裡走,出了公義一座村。逕奔江寧大路走,路程歌兒不用明,《大清傳》與他傳不同。此書並無桃花店,杏花村中美佳人。劉大人;一路無詞來得快,進了江寧一座城。越巷穿街來得快,依舊打後門進衙中。張祿接爺將茶獻,劉大人,茶罷擱盞把話明:「快傳王明、陳大勇,本府立刻有事情!」
張祿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登時傳進人兩個,劉大人,眼望承差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10:30
第五十六回 劉知府慎審連環案
劉大人說:「王明、陳大勇。」二人齊聲答應。清官說:「你兩個休要怠慢,明日一早出城,到句容縣城,西北有個公義村,那村中有一個賣狗肉的,姓王行八,外號叫『狗肉王』,還有一個開糧食店的趙子玉,速去將他二人拿來,晚堂聽審。
如有懈怠徇私,定要重處!」「是。」二人齊聲答應。劉大人說:「張祿。」「這。」小廝答應。大人說:「將他二人送出去。」
「是。」二人聞聽,一同張祿出了內書房。王明、陳大勇往外去,張祿回內書房,一旁侍立。不多時,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日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吃茶,暫且不表。
且說陳大勇、王明二人,奉劉大人之命,不敢怠慢,一黑早起來,出了江寧府的南門,邁步如梭,逕奔公義村大路而走,一路無詞。來到公義村中,二人舉目一看:只見路北有個小酒鋪,倒也雅趣。二人就到了酒鋪之中,要了兩壺酒,喝著酒搭訕著就問,說:「掌櫃的,聞名咱們這村中,有賣狗肉的王八,說他煮得出奇狗肉。意思我們要買點下酒,也不知他在哪裡住?」
這個開酒鋪的張姓,他叫張二牛。他聽承差之言,他說:「二位爺要買狗肉,就在這村西邊,路北一間草房。可是獨門獨院,外帶沒有院牆--那就是賣狗肉王八的住家。」兩個承差聞聽,不由得滿心歡喜。他兩個,聞聽張二牛的話,不由添歡長笑容:說「多承掌櫃的來指教,少不得,要到他家中訪問個明。」二人說著話喝完了酒,會了錢,出了酒鋪向西行。不多一時來得快,到西頭,二人站住看分明:果有一間草房屋,在路北,並無院牆門向東。倆承差,一齊看罷不怠慢,門外高聲把話雲,說道是:「家中可有熟狗肉?我二人,前來照顧老仁兄。」狗肉王,聞聽外面有人買肉,他在那,房中答應往外行。一邊走著心中想,說「今日的買賣定興隆。
昨日我,套了一隻狗,又肥又大價又輕。煮熟挑到句容縣,手拿八准有六百銅!」狗肉王,思想之間到外面,一抬頭,瞧見承差人二名。帶笑開言來講話,說道是:「二位爺,要買幾斤吩咐明。」大勇聞聽先講話;「要你留神仔細聽:聞名你的狗肉好,句容縣中有大名。我二人,特意找到此,請問貴姓與尊名?知道字號好來買,作一個主顧你可願情?」狗肉王,聞聽心歡喜:「二位爺,留神在上聽:在下姓王此處住,專賣狗肉度平生。因為我煮得味道好,『狗肉王』三字是眾人稱。」王八越說越得意,承差聞聽不消停。解開袖子就開鎖,鐵線一根手中擎,邁步臨近只一抖,「嘩啷啷」,套在王八的脖項中。狗肉王一見黃了臉,怪叫吆喝把話雲,說道是:「在下並無犯王法,無故鎖我主何情?」陳大勇,聞聽微微地冷笑,說:「王八留神要你聽: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我們奉,劉大人的命令來拿你,為的是,因奸殺命的事一宗。還有那,雜糧店的趙子玉,劉大人,府衙立等問分明。你把我二人帶了去,同到趙家糧店中。」陳大勇說罷前後話,王八聞聽說「了不成!」
狗肉王聞聽,嚇了個驚疑不止,少不得一同兩個承差,穿街越巷,逕奔開糧食店的趙子玉家而來。
不多一時,來至糧店門首,可巧正遇見趙子玉在門前站立。
王八用手一指,向承差開言說:「那不是!那一個戴纓帽、穿青褂子,面朝前站著,就是趙子玉。」兩個承差聞聽,不敢怠慢,一同狗肉王來到跟前雜糧店的門前,陳大勇指手開言說:「尊駕就是那一位開糧店的趙大爺嗎?」趙子玉聞聽,說:「不敢,在下的就是。二位那邊來的?問我在下有何事故?」陳大勇見問,說:「我們倆是江寧府劉大人打發來的,有個字帖兒你一看就明白了。」說話中間,打靴筒內把票夾子掏出來咧,將劉大人票遞與趙子玉。趙子玉接過看了一遍,嚇了個面目如金紙,唇似過靛葉,啞口無言。大勇他不由分說,把趙子玉也就鎖上咧,拉著就走。趙子玉說:「二位上差,既是劉大人的票,我敢不去嗎?望乞二位:與在下的刑具,暫且留一個體面。
趙某也不是那無義之人,定叫二位過得去。」陳大勇聞聽,說:「你就是有茶酒之資,想給我們的話,是不是?」趙子玉聞聽,說:「正是。」陳大勇說:「你歇了心罷!你就是黃金萬兩,送了我們倆,叫我們營私,說句時興的話你聽聽罷:老虎拉車--我們不敢趕。別說是叫我們賣法,昨日我這個王大兄弟,因為在城隍廟看守蓮花庵的武姑子,他要抽袋煙吃,叫我們老大人打了二十五門閂,眼子八成到這會還腫著呢!我們老大人知道我還敢使錢,叫劉羅鍋子知道了,怕又要眼子受驚了!」
趙子玉聞聽,無言可對。
趙子玉聞聽無言對,默默無言似啞聾。兩個承差不怠慢,拉定王、趙人二名,一直徑奔江寧府,順著大道往前行。穿街越巷全不講,來到江寧聚寶城。進了前門朝前走,邁步如梭快似風,登時來至轅門外,正遇大人把堂升。倆承差,一見往裡走,來到當堂跪在塵。陳大勇開言來講話:說「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二人領下票,公義村,鎖拿王、趙人二名。堂前銷差要回稟。」說話間,抖下鐵索手中擎。
劉大人,聞聽一擺手,兩個承差一旁行。清官爺,留神朝下看,打量王、趙人二名。大人先瞧趙子玉:穿戴齊整買賣形。年紀不過五旬上,瞧他的面貌露著老成。劉大人,又把王八看,他與趙子玉就大不同。則見他:鴨子尾氈帽頭上戴,一條褡包繫腰中。身上穿,粗布夾襖毛藍布,上邊的油泥有半指零。土黃布的雞腿襪,青布鞋子腳下登。
年貌未必有四十歲,一臉的橫肉相貌凶。重眉兩道是母豬眼,有幾根,狗蠅鬍子是黃澄澄。兩腮無肉是個雷公嘴,瞧長相,光景挺值個充發還算輕。劉大人,看罷多時會,座上開言叫一聲:「王八為何將人害?因奸不允就行兇!
殺死何氏月素婦,如何又,把人頭拿去主何情?偏遇見,糊塗蟲的王知縣,李文華,受刑不過認屈情。本府堂前從實講,一字虛言狗命坑!」王八聞聽將頭叩:「大人青天在上聽:小的雖窮多守分,並不敢無故擅行兇。不知道,那個殺了何氏女?大人硬叫我招承。望乞大人懸明鏡,覆盆之下有冤情!」說罷不住將頭叩。劉大人,座上冷笑兩三聲,開言就把「王八」叫,說道是:「你的話語倒也通。
未從欺壓我本府,想想我,為官卻與平素中。大料著,你不見親喪不掉淚,料你不肯善招承。」吩咐左右把夾棍看,夾起這囚徒人一名。
劉大人吩咐:「把這囚徒夾起來再問!」「這。」眾役答應,一齊上前,登時夾棍拿到,當堂一撂,這一聲響震耳,狗肉王觀瞧把魂都嚇冒咧!自己思想說:「聞名這劉羅鍋子難纏,再者我殺人是真,既然打發差人將我拿來,豈肯善罷甘休?罷了,罷了,也是我的命該如此!何苦的叫他把腿夾折,還得招認,倒不如留下他媽的兩條好腿,雖然作鬼,到陰司搶水喝,比他媽的別的鬼跑得快些。」狗肉王想罷,望上磕頭,說:「大人在上:不用夾我,我小的招了就是咧。」劉大人聞聽,冷笑開言,說:「哪怕你不招!」王八說:「大人容稟」狗肉王就將他賣肉回家,路過孫興的門首,一時間求奸不允,才將何氏殺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上面又問,說:「頭你扔在何處?」王八見問,說:「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謊。
素日我和趙子玉不對,我就將何氏人頭,扔在他的糧店後院,心想著移禍於他。大人要問人頭的下落,這不是趙子玉嗎?大人問他便知。」
劉大人聞聽狗肉王之言,果然與李傻子的話相對。大人望下開言,說:「趙子玉,你可聽見王八的話了嗎?「趙子玉見問,向上磕頭,口尊:「大人在上,休聽王八之言,不知他人頭扔在何處,誣賴小人。望大人的明鏡高懸,與小人做主。」
說罷,只是叩頭。劉大人聞聽趙子玉之言,說:「你不必害怕。
王八說將人頭扔在你的後院之內,要是見了,只管說,與你無干。」趙子玉見問,說:「大人在上:小的實在未見。」劉大人聞聽趙子玉之言,說:「與你好說,你也不肯實說。」吩咐左右:「看夾棍過來,夾起再問!」「這。」眾人齊聲答應。趙子玉聞聽要動夾棍咧,嚇得驚魂失色,說:「大人在上:不必夾,小的實說了」兩邊衙役一齊斷喝,說:「快說!」趙子玉又將宋義設計埋人頭這事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又吩咐:「將他二人收監。」又叫承差朱文,領票去拿宋義,明日午堂聽審。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後面去,不必再表。一夜無話。
且說承差朱文,領了劉大人的票,出了衙門,回家吃過晚飯,不多一時,秉上燈燭,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朱文起來,不敢怠慢,公義村拿宋義不表。再說劉大人退了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擺上晚飯,大人用飯已畢,撤下傢伙,天氣已晚,秉上燈燭。
清官爺回到書房內,用畢晚飯點上燈。一夜晚景不多敘,到了次日大天明。張祿兒,請起大人先淨面,茶酒飯畢把衣更。劉大人,立刻升公位,判斷民案與主盡忠。正然堂上把公事斷,忽見那,承差朱文往裡行。手中拉定人一個,來至堂前跪在地:「小的朱文將票領,把宋義拿來到衙中。」說罷慌忙去了鎖。劉大人,一擺手,朱文邁步一翻身。清官爺,上面開言叫:「宋義留神要你聽:為何你,瞧見人頭不去報,私下掩埋主何情?本府堂前從實講,一字虛言狗命坑!」宋義見問將頭叩,說「大人在上細留神:私埋人是小人的錯,並無殺人是真情。因為一時見識短,怕的是,人命官司打不清。」劉大人,聞聽朝下問:「宋義留神要你聽:你把人頭埋何處?帶領差人去驗明。」
大人又把王明叫:「你同宋義走一程。把人頭刨來當堂驗,速去速來莫消停。」王明答應不怠慢,帶定宋義往外行。
劉大人,這才將堂退,眾人散去也不必表,再講王明與宋義,逕奔公義村大路行。按下他們把人頭起,再表清官叫劉墉。退堂回到書房內,張祿慌忙獻茶羹。茶罷擱盞擺上飯,劉大人用完,張祿兒,撤去傢伙點上燈。一夜晚景不多敘,次日清晨天大明。小內廝,請起大人將頭叩,茶酒飯畢把衣更。劉大人,吩咐傳出話去:「立刻升堂辦事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11:23
第五十七回 貪錢財行兇又害命
張祿聞聽,不敢怠慢,出書房,到了大堂的門口站住,照劉大人言詞,高聲吩咐一遍。眾人齊聲答應。張祿進內回明大人,大人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侍立。
清官爺才要判斷未結的案卷,忽見承差王明,帶宋義往裡而走,後邊有兩個人,抬著一副筐,緊緊的跟隨,來至堂前,將筐擔擱在地下。王明不敢怠慢,來至堂口,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奉大人之命,一同朱文到公義村去,起何氏的人頭。不料人頭的坑中,又起出一個死屍。看光景,腦袋上有傷,好像打死的。小的不敢自專,與本地地方要了兩個民夫,用筐擔抬來,現在堂下。回大人定奪。」劉大人聞聽王明之言,說:「真真的奇怪咧!人頭剛有下落,怎麼又有個死屍呢?真正怪異!」劉大人想罷,慌忙站起,出了公位,下來到筐擔的跟前站住,舉目一瞧,只見筐中那死屍還是幼童,瞧光景,不過十三四歲。死屍的旁邊,擱著個人頭,仔細一看,鬢髮蓬鬆,倒是個婦人之頭。劉大人看罷,復歸公位坐下,說:「宋義,為何人頭坑中,又多了個死屍來咧?莫非是你這奴才,圖財害命?在本府的堂前,從實招來!但有虛言,管叫你難逃公道!」
宋義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在上,小的也不敢撒謊。」
他就把早起埋死人頭,王保看見他聲張告訴別人,用銑鐝打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聞聽由心中好惱。
劉大人,聞聽微微笑:「膽大的囚徒了不成!移下死屍就有罪,何況你,害命又行兇!非是我本府要你的命,皇王國法不容情。」劉大人,說罷一扭項:「王明留神要你聽:速速快到監中去,把李文華、狗肉王,提到當堂好辨明。」王明答應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大人上面又吩咐:「快傳孫興進衙中!」又差人,公義村,捉拿事頭宗婆子,好完人命案一宗。不多一時齊帶到,一齊跪在地流平。劉大人,上面開言叫:「李文華,留神要你聽:本府與你明冤枉,殘生脫過刀下坑。都因為,句容縣知縣缺才智,屈打成招定口供。雖然你無殺何氏,禍因你起是真情。你要不,差遣宗婆行詭計,何氏怎能喪殘生?雖然死罪逃過去,活罪難容法不容。」吩咐左右「拉下去!四十大板莫消停!」只聽兩邊人答應,上來了承差好幾名。不容分說拉下去,四十大板,皮開肉綻淌鮮紅。打完放起當堂跪,劉大人,開言把話明:「自今以後須改過,切不可,倚仗財勢亂胡行。再有一遭到我手,管叫你,血染鋼鋒項冒紅!」劉大人吩咐「回家去。」李文華,千恩萬謝往外行。按下此事不用講,再表清官叫劉墉。眼望堂前高聲叫:「承差留神你們聽:快把拶指速取到。」手下答應往前行。
眾青衣登時將拶指取到,放在堂上。劉大人這才開言,說:「宗氏。」宗婆子聞聽,向上磕頭,說:「小婦人伺候大人。」
劉大人說:「你偌大年紀,還不知事務!助惡行奸,以至鬧出人命。」劉大人越說越惱,吩咐左右:「宗婆子打他二十個嘴巴!」拶了一拶子,這才放出衙門以外。宗婆子回家不表。
劉大人這才提筆判斷:「狗肉王因奸不允,殺害何氏婦人之命,又移禍於人,按律立斬;趙子玉見人頭,私下掩埋不報,以至於宋義又害人命,按律充發;宋義圖財移屍,又害人命,律應立斬,決不寬貸!」剛然將王保的父親傳來領屍,又叫孫興把何氏的人頭拿去,一同屍首埋葬。孫興叩頭謝恩,出衙而去;不必再表。
劉大人又把句容縣知縣王守成叫來,當堂訓教。清官爺將李文華受屈、狗肉王行兇,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王守成只是磕頭,說:「卑職無才,望大人寬恕。」劉大人說:「以後要小心辦事,這一次將你恕過,再這有一遭,定叫你難逃公道。回你的衙門去罷!」王知縣聞聽,回衙不表。
再說劉大人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隨後擺飯。劉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天已將晚,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兒請起大人淨面更衣。
劉大人吩咐張祿兒傳出話去:「預備轎,今日拜廟燒香。」張祿兒答應,邁步出房,來至堂口站住,高聲吩咐一遍,進內回話,劉公點頭,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面,張祿閃屏門,劉大人出暖閣,來至堂口站住。眾衙役一見,不敢怠慢,忙忙搭過四人轎,去了扶手,劉大人上轎,轎夫上肩,衙役尾隨,出了衙外。
這清官,坐上四人大轎,衙役吆喝喊道聲。上打一把紅羅傘,下罩清官叫劉墉。大轎人抬正往前走,忽見那,「冤枉冤哉」不住聲。劉大人吩咐將轎住,轎夫答應把步停。大轎始至平川地,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快把那,喊冤之人速帶過,本府當面問分明。」承差聞聽不怠慢,登時間,帶過二人跪流平。劉大人轎中朝下看,打量二人貌與容:一個年有五十外,一個在四十還有零,面貌不像行兇事,不知他,二人為著何事情?大人看罷開言問:「你兩個,姓甚名誰快講明。有什麼事情從實講,但有虛言我定不容!」二人見問將頭叩,說「大人在上請聽明:小人姓李叫李五,專賣瓦盆作經營,一輛小車裝貨物,指著這,些小的買賣度平生。他本姓趙叫趙義,把我的,車子碰倒地流平,一車子瓦盆全摔碎,小人貨物一切扔!缺少本錢難去買,我家年殘活不成。小的叫他來賠補,他倒動怒不相容。因此我二人分爭理,不料那大人轎到此行。
小人衝撞該萬死,望大人,貴手高抬容一容。」說罷只是將頭叩,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聞聽賣盆的李五之言,在轎中說:「趙義,你為何將李五的車子碰倒?把他的盆打碎,你倒不依,是何緣故?快些實說!」趙義見問,叩頭在地,說:「大人在上,小的非是故意的將他的車子碰倒,有一個緣故在內:小人今早挑了一擔子乾柴草,要到市上賣幾百錢,好買升米度日。小的打西往東走,賣盆的李五推著車子打東往西走。我們倆當時行至一處,忽然間刮了一陣大風,把小的柴擔子往外一碰,偏偏碰在他的小車子的上頭,把他的車子就碰倒咧,他的瓦盆全都打碎。李五一見,叫小人賠他。回大人:小的家中有八十二歲母親,指望小人賣草,剩幾百錢養我媽。大人想:小人這乾草,是三百錢的本錢,就讓全賠了他,也不夠。再者,小人要把這三百錢本賠了他,小人拿什麼買草?小人的老母,不餓死了嗎?」說罷,淚流滿面,只是磕頭。
劉大人轎中聞聽他二人之言,腹中暗想,說:「我只當是惡棍刁匪,原來是貧苦的良民。這件事,雖然說不大,倒教本府為難。說是教趙義賠李五的盆本錢,趙義又賠不起;說是不教趙義賠罷,於理不合。」劉大人按天星下界,腹隱珠璣,胸藏錦繡,才高志廣,乃是咱大清的能臣。句容這點小事要了不開,焉能還事聖主、治國安邦?這大人在轎內開言,說:「就吩吩承差,將他二人帶進衙內審問。」「這。」青衣們答應,登時將二人帶起,復又吩咐起轎。轎夫答應,不敢怠慢。
劉大人吩咐一句話,轎夫聞聽不敢停。慌忙上肩齊邁步,順著大路往西行。大轎剛到南門口,只聽見廟中鐘響不絕聲,仔細觀瞧在廟門口,又見一群百姓鬧哄哄。劉大人,看罷不解其中故,眼望著,跟轎的衙役把話云:說「這些百姓因何故?一個個,圍住廟門有什麼情?」衙役見問開言道:「大人不知此鄉風,這乃是:金花聖母與人治病,設下道場請神靈。因此廟中才鐘響,眾軍民,許願燒香秉前程。故此男女無其數,一個個,求告聖母在廟中。」劉大人,聞聽衙役前後話,太守心中已經明:想來就是洪陽教,民間婦,裝神弄鬼哄愚民。借此誆騙資財物,妖言惑眾了不成。這其中,弄出多少奇怪的事,明顯惡習與刁風。當街上,男女不分無道理,這般怪異不能容。我今日,既在此處為知府,必須要,地方清淨正民風。劉大人,拈香已畢回衙內,尋思定下計牢籠。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樣,管叫你神仙也不靈!」劉大人復又沉吟想:北京城內也有此情。曾見過,九門提督出告示,其名「瞧香」,就是這一宗。又叫堂子將人哄,口內說:男女不分,妖言惑眾。出些個蹊蹺怪事情。劉大人想罷不怠慢,回過頭,眼望張祿把話云:「把那捕快傳幾個,本府立等有事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12:18
第五十八回 金寡婦裝神貪供品
張祿聞聽,不敢怠慢,翻身往外而走。不多一時,把承差傳進幾名。劉大人悄悄吩咐了幾句話,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承差答應,出衙去行事不提。
且說金陵城內,南大街前邊,有一條小衚衕,喚作翠花巷。
這巷內有一個寡婦,年有三十七八歲,長了個妖裡妖刁的,專意裝扮神鬼,家中供著無數的胎相、木相、神仙,設擺著爐瓶、供器、海燈,設擺鮮花、桌圍、寶蓋、幢幡、木魚、銅磬、經卷、法器,無所不有。結下了一起道婆子,共有四五個。又度了街坊家兩個七八歲的幼女作了徒弟:一個叫明月,一個叫清風。這個寡婦,本來姓金,自己又起了個名兒,稱為洪陽的「金花聖母娘娘」。打扮得奇奇怪怪的,終日裡高香明燈,故意的問心打坐,閉目合睛,哄那些愚民都來燒香許願,問病求籤,不住地送些銀錢來。不是說去家中宣候念仙,就是說到十字街前下神獻聖,轟動了金陵的百姓。
好一個妖人金寡婦,興開邪教哄愚民。諸般事情人求籌,先要上供秉虔心。不是來送柴和米,定然是銀錢送上門。明燈蠟燭仙會辦,終日裡,燒香的男女打成群。金寡婦,珠冠霞帔來打扮,自稱是,「金花聖母」救災殃。兩名童兒左右分,混充是,清風、明月候節尊。妖言惑眾將人教,自稱是娘娘降世塵。還有些助惡的道婆,一個個,亂嚷「菩薩救人來」。每日間,翠花巷中人如蟻,許願燒香胡涂民,白日裡,咯喳豆腐吃素菜,到晚來,雞鴨魚肉飽裡餐。不是菩薩礙著臉,個個還要半開門。書中按下金寡婦,再表公差兩個人。他們倆,邁步朝前走,越巷穿街快似風。王明走著開言叫,「陳大哥」連連尊又稱:「依我瞧,這個劉知府,長相平常,他的學問深。上司大人全不怕,志廣才高壓萬人。假扮先生拿過徐五,還有那滲金頭江二;他也曾,上元縣北關把人命斷,他也曾,改扮雲遊老道人,私訪白氏拿五口,斷出店家李老民;他也曾,假裝城隍把姑子哄,得了口供,回明巡撫高大人。就只是,我的委屈無處訴,險些兒,門閂插進我的後門。今日又把咱倆派,仔細之中要小心。」陳大勇回答說「正是,官要清來役要勤。」他二人,說話鄉間抬頭看,翠花巷不遠在目下存。
他二人說話之間,一抬頭,來至翠花巷內,到了金寡婦的門首。劉大人囑咐的話語,只得遵依,照樣而行。二人也不用叩門,此處乃是燒香的神堂,和廟宇一樣,所以他二人剪直的就進去咧。
這一天也清靜,就只有幾個道婆子在仙堂正坐,見兩個承差進了房中,故意的向著神座拜仙參神。眾道婆當是他們也是前來燒香還願的,一齊起身,連忙讓座。
他兩個承差將仙拜,抬頭舉目細觀瞧:只見那,滿堂仙像無其數,幢幡寶蓋半空飄。還有那,兩個童女分左右,正中間,金花聖母坐位寧。穿著那,珠冠霞帔捏酸款,倒像菩薩下凡塵。倆承差,故意又把娘娘拜,說道是:「我倆前來把聖母朝。還有一宗要緊事,奉請娘娘去把病瞧。
但願慈悲走一程,病好時,懸燈獻供獻花袍。」眾道婆,聽言尚未來講話,只見那,聖母留神往下瞧:下面跪著人兩個,身穿青褂與青袍。全都是,一頂纓帽頭上戴,薄底快靴腳下登。聞聽請他去看病,又聽說,病好獻供獻花紅。
金寡婦,上面故意一睜眼,二目慢慢的瞟一瞟。看罷多時不怠慢,這個老道的,拿捏著假嗓子把話學,說道是:「二位善人來請我,不知是何處把病瞧?」承差聞聽尊「聖母」,說道是「我們的老官,偶然得的病,他的月令不高,因此上,特叫我們兩個,到此燒香把聖母朝。」金寡婦聞聽說「容易,你二位明日僱一頂轎子來吧,我去走一遭。」
倆承差聞聽說「就是如此,明日前來把聖母朝。」
倆承差辭了金寡婦,出了他的仙堂,一路無詞,來到府衙。
進內書房,就將此事回明大人。大人點頭,復又吩咐說:「你們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二人答應,各去遵依而行,這且不提。且說劉大人在內書房用過晚飯,天色就黑咧。張祿秉上燈燭,一夜晚景不提。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吃茶,不必細表。
再說陳大勇、王明,到了第二天,果然僱了一頂轎,就來到金寡婦的神堂。倆承差參拜,說:「弟子二人遵依聖母之命,今日來了一頂轎,現在堂外伺侯。望娘娘的聖駕早去。」金寡婦這個老狗熊日的,聞聽倆承差之言,信以為實,竟意地捏著酸款下了神座,上了轎子,放下轎簾,坐在裡面,是洋洋得意。
兩個女童在轎子的左右幫扶,還有那老道媽子,在轎後跟隨。
又令人挑著神鼓、經卷、仙像等類,不多一時,來至府衙的後門。先把神鼓、仙像、經卷都在書房裡面放下,然後擺下高桌,擺上了木魚、銅磬、經卷、神鼓,預備著娘娘下神。一群道婆子,搖搖擺擺,坐在房內不表。
且說這金花娘娘下了轎,兩個女童兒跟隨,早有家人張祿昨日的圈套,將金寡婦引至上房。且說大人坐在牀上,合著眼睛,一聲也不言語。
列公須要記著這時節目,已經表過,這劉大人上任並無帶家眷,就只是家人張祿跟隨。書裡表明。
且說金寡婦與眾道婆子,從衙門的後門而進,哪知道是江寧府劉羅鍋子的衙門?金寡婦見劉大人坐在牀上,他就開言說話,說:「奶奶們在何處?」張祿隨即答話:「我們家的奶奶、太太,被人家請去赴席去咧,一會就來。且請前邊用茶,香燈俱已預備下咧。眾位道奶奶,且去書房等候。」
不言張祿說話,且說劉大人,忽然將眼睜開,觀看金花娘娘是如何的打扮。
這清官,牀上舉目留神看,打量著,金花聖母俏容形。
故裝有病假欠身,牀上仔細留神看,但則見,這位娘娘怎麼形。仔細看,珠冠霞帔不非凡。年紀不過四十歲,重眉撒眼站身形。自稱說:「請我下神看治病,少時間,菩薩定然對我云。病輕病重無妨礙,我自有仙法保平安。」說罷轉身往外走,扭扭捏捏混裝憨。一步一步朝外走,來至書房,端然坐在正居中。張祿開言說講話:「聖母在上請聽言:我家爺病體十分重,望娘娘,大發慈悲見可憐。」
金花聖母聞聽張祿前後話,這個老苗子的,拿捏著巧腔就開言,說道是:「你不必著急怕,等我觀香,看他其中就裡原。問一問菩薩是何病症,便曉得他的壽緣。」復又開言把張祿問:「你是他家什麼人?對我言。」張祿回答,說「主母問我?我是他家長子,那是我的主恩公。」金花聖母聞聽,他又講話,說道是:「快些去,快些去,別遲挨,置買供獻莫消停。」張祿說:「不知聖母要何物?」
金寡婦說:「用的多著呢!等我從頭對你言。」金花聖母聞聽張祿之言,說:「管家,雖然你是他家的家長子,諸事只得和你說。」張祿說:「自然。聖母把所用的東西,吩咐明白,我好去置辦。」金寡婦聞聽這個話,不由得心中歡喜:「今日可遇著了昴家兒!我還肯輕放了他嗎?多多的想他幾個錢,拿到我家中,且吃且喝。」金寡婦想罷,眼望著張祿,說:「家人,聽我把所用的東西,先告訴於你。」
金寡婦,洋洋得意開言道,未曾說話,那一宗光景最惱人,下神不過是二五眼,誆點子吃食與銀錢。他又說:「快買供獻休怠慢,我才好,點燈焚香先請神。別的東西全不要,要的是:四樣素來四樣葷,素的要給娘娘用;葷的是,預備先鋒白馬神。葷的要:公雞鯉魚豬羊狗;素的要:木耳蘑菇與麵筋。另外要:二百饅首請上供,十兩的,一錠金來一錠銀。等著我,敲起神鼓來求告,叫菩薩,保佑消災病離身。這個東西一樣要不到,惹惱了,白馬先鋒要命根。還叫他,立刻病上就添病,要想活著方不能!還要本人將香跪,我也好,打起鼓來先跳神。」金寡婦,作夢也不知是知府,他把那,四品的黃堂當庶民,混要東西來想量。這張祿,有語開言把話云。
張祿聽見金寡婦要東西,明知是起發,不覺暗自罵道:「好一個沒臉的養漢老婆!若論這些東西、金銀,都也不難。但只一件事:你要起發可不能。又不好問他,再說沒有,只得且和他撒一個寸金謊,耍一耍這個老洪陽道日的!」張祿想罷,故意地叫-聲:「娘娘,這些個東西,實在的無有錢買。此時病人要吃糖水,還無有錢去辦呢,哪有十兩的一錠金銀?菩薩若要降災,也只好聽命由天罷了。就是病人跪香,病人也不能起來行走,也只好我替他跪著還使得。」張祿支吾了一路苦窮。
這金花聖母同眾道婆子聞聽這個話,好像斑鳩跌彈--一齊才咕嘟嘴了。這時候,又不能散去,這可怎麼樣難處呢!正在為難,只見一老道婆子走上前來,到金寡婦的跟前站住,未曾說話,先把兩個母豬眼一擠咕,說道:「娘娘既來之,則安之。現時他雖然窮苦,也罷,叫他家拿出一千錢來罷,吩咐在左右一串,權當供獻。管家替跪著,也是求娘娘大發慈悲,好救你的主人的性命。」
金寡婦,咬破舌尖自想帳,眾道婆,活該倒運有饑荒。
張祿取了錢一弔,說道是:「此錢還是當的衣裳。我的主人走不動,叫我前來替跪香。」道婆子,連忙點香又點蠟,打起了,太平神鼓站兩旁。不說眾人來弄鬼,單表金花聖母娘。摘下珠冠脫霞帔,麻裙高係代靈堂。手內也拿鼓一面,又聽他,口裡哼哼還鬧巧腔。坐下起來起來又坐下,好像一隻大綿羊。滿屋裡,跳來跳去又交拜,亞賽牛犢拜四方。張祿跪著只好笑,時間再表金花娘。閉眉合眼捏酸款,手中鼓,打了一個響噹噹。一連鬧夠三四陣,他又裝勢又拿糖。裝的妖調來惑眾,說道是「神將下壇場」。口中有語來問話,「病人他可有公郎?」張祿回言說「沒有兒子」,神人又說:「一共病了幾個月?又不許願又不燒香?一毛不拔求病好,這是白說不了場。」金寡婦說罷這些話,這不就,笑壞張祿在下端詳。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13:07
第五十九回 洪陽教妖婦現原形
話說金花娘娘說道:「吾神難以保安康。」張祿又說道:「實無力量上供,我的菩薩。」神人又開言說道:「若要是,好了上供不上供,再告艱難命要傷。再把大錢拿一弔,吾神替你免災殃。」
張祿又說道:「娘娘,這一弔錢還是當了來的呢!多要一個,實在的也沒有咧。等好了,再上供罷。」神人又說話咧:「忙時就來抱佛腿,閒時再不肯燒香。既然你說無錢鈔,吾神何必戀壇場?」一邊說話鼓亂響,再聽我幾句好文章。張祿罷前後話,暗詈道:「老虎日的特會裝猾!」
張祿兒與金寡婦左說右對,窮磨了半日。道婆嗎,估量著擠不出油來,腹中暗自說:「何不在他們家說些個喪話,一解我胸中之恨,大家好散!」金寡婦想罷,主意已定,說:「聽吾神念一套勸善歌兒罷。」復又打起神鼓,只聽他口中念道金寡婦,口中只把歌兒念,太平鼓打響連聲。念的是:「一請東方甲乙木,二請南方火丙丁,三請中央戊己土,四請庚辛秉虛誠,五請北方壬癸水,六請家堂眾祖宗。燒上高香把燈點,你們都,細聽吾神講分明。人吃了,五穀雜糧要生病,我的言詞要你們聽:遇見了,打架拌嘴加言語,新鍋底子補窟窿。天上下雨滿地水,瞎子原來無眼睛。
父母要是生災病,不用吃藥花費銅,只須斷他七八天飯,管保叫他活不成。地下有水多泥泞,滑倒就栽倒栽蔥。人家柴草點上火,包管大亮似明燈。許下長齋吃到老,天天晚上動葷腥。十冬臘月喝涼水,臨死埋在灶火坑。見人家孩子井邊立,推將下去一溜風。人家力大你就跑,多多吃酒要行兇。這些陰功全要有,時時刻刻要遵行。若是依從吾神教,年年養個愣頭青。無有供奉休問病,神佛無力也難應。吩咐住鼓吹燈滅,留神就要轉天庭。」金寡婦,說罷坐在金交椅,從外邊,來了青衣人數名。手拿索子齊說話,把一個,孽老道的快快行。嘩啷啷,鐵索套在脖子上,嚇得那,道婆子個個把魂驚。細看都是公門客,不由得,頂梁骨上走魂靈。承差說:「不用發呆跟著走,府台爺,前廳立等問口供。」
承差們一句話,把眾道婆提醒了,一個個這才明白,說道是:「不好例,原來是官府衙門中差人!」不由得半晌開言。
眾青衣齊聲斷喝說:「孽老道的們,別望你眾位太爺們裝腔咧!
總讓你們裝神弄鬼,也是自不中用,乖乖地跟著我們走罷!」
金寡婦說:「眾位,哪個衙門差來的?」承差說:「你們還發昏呢!這是江寧府劉大人衙門!」眾三班捕快說罷,將眾道婆和金花聖母,一齊拉到堂前,暫且不提。
且說劉大人假裝有病,坐在牀上,看見張祿領進金花娘娘。
劉大人一聲也不言語,用目一觀,心中且已明白,吩咐張祿將她引進書房。金寡婦看見劉大人坐在牀上,只當是個病人,所以裝腔作勢,惡想發幾兩銀子的財,騙些口吃,那知道分文無有。做夢也不知是劉大人衙門!為什麼她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呢?皆因她們是邪門,是邪的,那裡能夠明白?
再說劉大人,打發道婆子們在書房中打著神鼓下神。劉大人暗詈:「妖婦刁民敗壞風俗,令人可惱!」說著起身下牀,悄悄地來到書房門外,偷眼往書房看了一遍,一個個裝腔作勢,又聽得那下神的金花娘娘,打著神鼓同聲亂響,還帶著嘴裡亂胡說。劉大人觀看這個光景,又是笑又是惱,連忙到當堂歸公位坐下,兩旁邊衙役早已伺候。劉大人打發承差,到書房將他們鎖上帶至大堂,一面令人到翠花巷金寡婦的家中,把那些神胎聖像,盡行搬運,交付各處廟宇供奉,這也不必細表。
且說眾道婆子,來至大堂,眾青衣一齊喊堂,嚇得一個個渾身打戰,朝上跪倒。劉大人座上開言講話。
清官座上衝衝怒,往下開言把話云:說「你們這伙誰為領神?哪一個,身為聖母降神壇?」金寡婦開言把「老爺」叫:「小婦人,不過救人災難結善緣,求神立願,燒香火,保佑家口人人安。供神像,無非使人瞧見敬,望空的,唯恐眾人心不虔。小婦人,又是寡婦多潔淨,因此上,金爐不敢斷香煙。總有些,男婦上供來還願,不過是,隨心祭祖在神前。『金花聖母』是佛號,卻與小婦不相干。
老爺裁奪情和理,這都是,實在情由不敢瞞。」劉大人,聞聽不住微冷笑,說道「妖婦嘴巧太無端!燒香還願我不表,求災求病理當然。你家並非庵與寺,供了些泥胎主何緣?寡居婦女不算老,亂哄哄,男女不分理太偏。更不該,裝神弄鬼將人哄,結黨立教號『白蓮』。下神打鼓裝嘴臉,實在的下作特不堪!哄的那,劣民圍繞如蜂蟻,分明是,傷風敗化弄謠言!」劉大人說罷無名動,惡狠狠,連拍驚堂把眼瞪圓。
劉大人在座上越說越惱,無名火起,把驚堂一拍,吩咐:「人來!把這妖婦拉將下去,先打他二十板子!」青衣齊聲答應,一擁上來,四五個人,把金寡婦拉將下去。用掌扇把官府擋住,這才按倒金寡婦,將她的綠布褲子拉下來,露出那漆黑的屁蛋子。青衣舉起毛竹板子,打了二十下子,只打得「爹」
一聲,「娘」一聲,浪叫不止,還鬧了個尿屎直冒。大堂上這股子味道,再沒有那麼難聞咧!
眾位明公細聽緣故:外官打婦女,要是打良人家的婦女,倒要褪去褲子打;要是打婊子,倒是穿著褲子打。總要用扇擋住官府的臉,不叫看見。打完之時,那一根毛竹板可不要咧,又換新的。這是外省的規矩。此理明言,書歸正傳。
把金寡婦打完放起,又把那個道婆子按倒,並無偏理,每人二十大扳。劉大人這才吩咐:「將這一起妖人掐監!」下邊答應,登時把他們送入監中。劉大人一面做文書詳報撫院,一面寫了告示,禁止邪教。眾位細聽,這禁止邪教告示上寫著:「江寧府正堂加一級紀錄五次劉為曉諭事。照得金陵一郡,物阜民安,白叟黃童,盡知禮義,真稱魚米之鄉,詩禮之地。今有無知妖婦,陡起教名,稱『金花聖母』,裝神弄鬼,惑亂人心,致使街巷不寧。若不禁止;早除伏惡,恐其貽害小民非淺。
為此,通行曉諭民人等知悉:各安生理,特示。」後有年月日時,實貼街前。
劉大人判斷已畢,這才吩咐把攔轎喊冤那二人帶上來,這才下邊答應。登時,將賣瓦盆的李五和賣乾草的趙義帶至當堂跪下。劉大人復又問了一遍,二人的言詞照前。清官爺聞聽,不由心下為難。
這清官,聞聽他二人的話,不由心中倒為難:欲待叫趙義賠李五,怎奈他倆受貧寒。況且是,一擔乾草錢三百,養活他的母老年。要叫他賠了李五去,趙義無本怎生吃穿?
有心不叫賠李五,賣盆說的更可憐。這件事情倒費手,叫本府,怎樣判斷並堂前?我有心拿出錢兩弔,又怕是,無知愚民作笑談。劉大人為難時多會,忽然一計上眉尖。說道是:「必須如此這般樣,管叫他二人都喜歡。」清官爺想罷不怠慢,滿面春風把話言。說道是:「你二人不必來分理,聽我公斷開不偏。」叫趙義:「燒鍋裡去快打酒,四兩一壺要老乾。回來與李五賠個禮,彼此相和兩下安。」
趙義聞聽不怠慢,慌忙站起把身翻。下了月台往外走,出了衙門舉目觀:有一座燒鍋在路北,酒幌高挑半空懸。趙義瞧罷不怠慢,登時之間到跟前。到櫃上,打了四兩乾燒酒,他逕奔衙門跑又竄。依舊又把衙門進,至大堂跪在地平川。說「大人在上酒來到」,清官座上便開言:說「趙義你打了多少酒?本府給你好會錢。」趙義聞聽說「四兩,大人台前不敢瞞。」劉大人聞聽又講話:說「趙義留神你聽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01:14:08
第六十回 豪門子欺民逞霸道
劉大人說:「趙義。」「有,小的伺候大人。」清官說:「雖然是本府替你會錢,你說是四兩酒,本府可不信。我知道你打多少?本府要當面卮一卮。」趙義聞聽劉大人這個話,向上叩頭,說:「大人要不信,只管請卮。小人肚中無病,不怕冷年糕。」劉大人扭項回頭,說:「張祿。」「有,小的在。」大人說:「快取一桿秤來。」張祿翻身而去。不多時,則見他手裡拿著一桿秤,來到堂前,一旁跪下,回說:「小的將秤取到。」
劉大人說:「你就把那酒量一量,夠四兩不夠。」張祿答應,站起身來,打趙義手中將壺接過來,用秤卮了一卮,倒在碗中,又把那個空壺卮了卮,張祿這才往上開言,說:「回大人:這酒不夠四兩,只三兩四錢。」劉大人聞聽張祿之言,微微冷笑,說:「趙義,我說不夠,果然就不夠。為什麼你打三兩四錢酒,告訴本府四兩?當面撒謊,就欠打你十板!」趙義聞聽劉大人之言,說:「大人容稟。」
只見趙義將頭叩,說「大人在上請聽云:小的就,吃了熊心共豹膽,也不敢欺心哄大人。壺中本是四兩酒,若不信,打發人燒鍋問假真。」大人聞聽把王明叫:「你快去,速傳燒鍋掌櫃人。本府立等在堂前,叫他快來進衙門。」王明答應不敢怠慢,慌忙邁步就翻身。去不多時來得快,帶到燒鍋掌櫃人。老西一見忙跪倒,王明交差一邊存。大人座上開言問:「姓甚名誰何處人?」老西見問將頭叩,說「大人在上請聽真:小人姓張叫張必,本是山西太原民。」清官爺上面開言叫:「張必留神聽我云:既然拋家做買賣,就該天理要良心。世上黃金雖然貴,分明必須要應人。方才趙義去打酒,價錢並不短分文。你為何,三兩多酒算四兩,買賣之中使欺心?本府當堂從實講,但有虛言打斷筋!你要不信當堂卮,酒秤現在此處存。」老西聞聽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皆因小人一時錯,分兩不足果是真。」劉大人聞聽微微笑,往下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冷笑開言,說:「張必。」「有,小的伺候。」劉大人說:「你既認錯,你是願打,願罰?」老西見問,向上磕頭,說:「大人,願打怎麼講?願罰怎麼講?求大人吩咐明白,小的好遵命而行。」劉大人聞聽張老西之言,在座上講話,說:「願打,打你四十板,十字路口枷號一月,解枷還打四十;你要是罰,罰你十兩紋銀濟貧。罰打俱已講明,不知你願罰願打?快說!」老西說:「大人在上,小的願罰十兩銀子罷,不願受刑。」
劉大人說:「既然如此,快些將銀子堂上交兑。」張必聞聽,說:「回大人:小的身邊並無帶著銀兩,容小的回舖子取去。」劉大人說:「既然如此,快去取來。」「是。」張必答應,慌忙站起,翻身下堂,出衙而去。
不多時,則見他手中拿著一包銀子,往裡而走。來至堂上跪倒,說:「回大人:小的將銀子取到。」劉大人聞聽,吩咐書辦接過來,用戥子平了平,足夠十兩。
這清官,座上開言叫「張必,要你留神仔細聽:從今買賣要正道,不可欺心行不公。」張必聞聽答應「是,大人言詞聖訓同。」清官說「你回鋪去」,張老西叩頭往外行。按下張必出衙去,再把劉爺明一明:座上開言叫「李五,要你留神仔細聽:趙義誤把你的盆子碰,瓦盆打碎地流平。你的本錢全折盡,心中著急也是真。趙義貧窮又賠不起,你們倆,才告到我的衙中。我本府看你二人多本分,因此今朝這般行。現有那罰的銀十兩,你二人分開做經營。
奉公守法行正道,不可吃酒去行兇。」二人聞聽將頭點,說「大人天恩海樣深。小的二人無可報,願大人,位列三台往上升。不但是,小的二人得活命,我們舉家都感恩。」
二人當堂分了銀兩,他們倆,千恩萬謝往外行。劉大人這才將堂退,到書房,張祿慌忙獻茶羹。不言大人書房內,另表書中一段情。
不表劉大人在書房閒坐,且說的是江寧府西北,離城四十里,有個沙河驛,這府中有個惡棍,姓趙名通,外號叫「雁過拔毛」。這小子生得身高八尺,膀乍腰粗,家中十分豪富。趙通又捐了個候選州同,他哥哥做過山西布政司,掙的是家成業就。趙通這小子,倚仗勢力,橫行霸道,無所不干。更有一宗令人可惱:生性好色,見了人家的婦女,有幾分姿色,就像蒼蠅見血的一般。就是姿色平常的,也要看一番,這才放的過去。
要標緻風流女子打他的眼前過,千方百計也不肯輕放。或是設下圈套,或是硬搶生奪,務必要圖謀到手,娶以為妾。除了他的原配王氏不算,還有八房侍妾。這其中,有六個是家人的婦女,硬霸為妾,那兩個俱是重利拆算的有夫之婦。另外還有兩個,一個是誆了來的寡婦,一個是搶了來的女子。眾公聽到後面,這些人的出處下落,自然明白。
趙通好色傷天理,衣冠禽獸一般同。家有良田千萬頃,樓台廳堂數不清。僕婦丫環無其數,家奴院子幾十名。米積陳倉用不盡,豬羊牛馬鬧哄哄。庫內的,金銀珠寶和錢鈔,綾錦紗羅滿箱盛。真乃是:一呼百諾人人敬,他要西來不敢東。這樣的,銅鬥家私還不夠,他還要心心念念把人坑。見了人家肥地土,晝夜謀想存在心。瞧見人家房和產,一定要,誆哄訛詐到手中。只要自己心快樂,不管人家死共生。害得人,傾家敗產離鄉井,萬惡滔天了不成。
正人君子不親近,盡交狗黨與狐朋。有幾個,走跳官司包詞訟;有幾個,專會訛詐算良民。書中表過眾惡棍,再把那,萬惡家奴明一明。俱各生成身高大,拳腳精通大有能。
時常眠花搶婦女,橫行霸道了不成。似虎如狼一般樣,世人見了躲著行。莫非軍民都害怕?就是督撫也聞名!四個家奴全有號,提將起來令人驚:一個叫,「杉篙尖子」名王虎,「淨街王三」在年輕,張五名叫「仙鶴腿」,吳八外號「獨眼龍」。趙通家人全表過,再把他的房屋明一明:三間大門安穩獸,馬台石,一塊西來一塊東。垂花門樓磨磚砌,轉過游廊是大廳。後面虎座門內穿過去,層層蓋造果然精。暖閣涼亭好幾處,預備迎親宴賓朋。看家更接分四角,夜晚還有人打更。響牆外邊緊馬道,還有那,一座高樓接碧空。玲瓏窗戶分四面,畫閣雕樑綠配紅。閒表趙通樓上坐,觀看南北與西東。手拿一個千里眼,專看那,街頭過往女俊英。若要是,看見那個容貌好,他就硬搶到家中。還有幽房與暗室,修造的,門戶相連處處通。夾牆重壁有夾道,裡外勾連認不清。處處暗藏地窨子,小道相通盡可行。住宅花園連一處,畫圖天宮一樣同。這一天,正是三月十五日,惡棍原來此日生,一家大小齊忙亂,來了些親族眾賓朋。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19:24
第六十一回 衣冠獸垂涎親甥女
這一日正是三月十五日,乃是趙通的生日。廚房中安排酒宴,大廳上扮演大戲。親戚朋友與那些混星走狗,全來慶壽。
轎馬盈門,鼓樂喧天,好生熱鬧!趙通在大廳上相陪男客,王氏在後邊款待女眷。家童小子僕婦丫環來來往往,就似穿梭一般。早席已完,戲唱的是全本《壽榮華》。鑼鼓一住,堂客起席更衣,官客往後邊書房閒坐吃茶。王氏帶著二八侍妾,陪著諸親的女眷在後花園內散步閒遊,看那三春花柳。
王氏帶領眾侍妾,接著那,女眷花園散步行。一個個說說笑笑穿芳逕,步搖環佩響叮咚。此時正逢三月半,百花頻放笑春風。真乃是:天開圖畫春光好,良辰美景樂無窮。書中按下眾女眷,再把那,萬惡的囚徒明一明。前邊撂下眾官客,這個賊,躡足潛蹤往後行。一直不上別處去,暗暗地,溜進花園夾壁中。偷觀順著那玲瓏,諸親六眷美芳容。但則見,滿園都是多嬌女,各自風流大不同。這一個,青衫綠襖紅裙襯,舉止端莊不輕狂。那一個,綠柳蔭中搖春扇,手扶花枝長笑容。一個個,雖有百美千嬌體,看起來,俱是尋常一數同。這個賊,復望碧桃花下看,瞧見了,絕色超群女俊英:上穿鬆綠緋花襖,羅裙八幅繫腰中。尖尖玉指擎湘扇,如春筍粉妝成。裙邊微露金蓮小,一點風逗三寸紅。枝好似風前柳,輕盈體態動人情。兩道蛾眉如新月,一雙俊眼似明星。糯米銀牙含碎玉,櫻桃小口一擰擰。芙蓉粉面吹彈破,鼻如懸膽一樣同。烏雲挽就蘇州髻,真是閨中女俊英!惡賊越看心越爰,不由似醉出啞聲。趙通正在著魔處,只見那,多嬌女子轉身形。燕語嬌音尊聲「母,這一枝碧桃開得精!」有一個,半老佳人忙答應,上前來,用手掐來掌上擎。惡賊留神觀仔細,腹內吃驚說「了不成!」
趙通看罷,不由得吃一大驚,把一片滾熱心腸,化了冰冷。
列位,你道花下女子是誰?原來是他嫡親外甥媳婦!』趙通本是姐弟三個,方才掐碧桃的那個年老佳人,就是趙通姐姐。這位姑娘居長,做山西布政司的第二,惡賊趙通第三。這位姑娘生性賢德,父母在日,許配江寧府城東八里莊張舉人為妻。張舉人中年去世,故此孀居了十有餘年,年將半百,膝下只有一子,名叫張賓,也是黌門中飽學的一個秀士,年方二十一歲;娶的這位娘子,乃是北鄉里杜貢生之女,乳名叫杜媚娘,生得天姿國色,絕世無雙,年方十九歲。今日跟了婆婆來與母舅慶壽,早席之後,一同眾女眷一同在花園散步,夾牆中不想惡賊看在眼內,後來才認出是自己外甥媳婦。他的姐姐現在花園,外甥又在前廳。
趙通看罷,不由得滿心下為難,說:「此事如何下手?」
惡賊左思右想,為難多會,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常言道「色膽包天」,這句話真不錯。趙通把心一橫:「必須如此這般,管叫他難逃吾手!不怕他不屈體相從。只要做得機密,『外人哪裡知道?」惡賊主意已定,退步翻身,出了夾壁。
惡棍趙通行毒計,下回書,苦壞杜氏女俊英。趙通回到前邊去,相陪親友飲劉伶。不多一時天色晚,眾人告辭轉家中。各家女眷也散去,剩下婆媳兩個人。還有張賓也沒走,皆因是,至親與眾大不同。趙通定下牢籠計,吩咐那,手下家奴四五名:「我今有件要緊事,非你幾個萬不能!我白日,瞧見杜氏容貌美,把我的,魂靈勾去上九重。
今日你們別怠慢,必須如此這樣行。」
話不可重敘,書要剪斷為妙。趙通定計,叫家奴扮作了幾個強盜,暗自跟在杜氏婆媳轎後。到了曠野之處,一齊動手,將轎夫趕散,把杜氏的轎子搶回,抬至趙通的家中,將媚娘囚在暗室之中,使人看守,不必再表。
且說杜氏的婆婆,和他丈夫張賓,見幾個強人,打著臉子,拿著刀槍,自稱是「山大王」,硬將妻子搶去。嚇得他栽下坐騎,倒在塵埃,昏迷不醒。把馬也嚇驚咧,跑了個無影無蹤。
抬他母親的轎夫,也嚇得將轎子扔在地下,一齊跑了。及至母子醒轉過來,杜媚娘的轎子與那一伙強盜,蹤影全無!張賓無奈,攙著他母親趙氏,少不得扎掙著,逕奔八里莊大路而行。
雖然離家剩了四五里,只走到二更多天才到家。母子二人進房,痛哭一場,將淚痕止住,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清晨,母子二人起來,梳洗已畢,一面使人去往趙通家裡送信,一面商議著江寧府劉大人衙中去告狀,按下不表。
且說清官爺劉大人,堂前判斷了金寡婦這一案,退堂後,到了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擺上飯來。大人用完,張祿撤下傢伙。天色將晚,秉上燈燭,一夜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更衣,茶酒飯罷,立刻升堂。眾役喊堂已畢,兩旁侍立。劉大人才要判斷民詞,忽聽外面有喊冤之聲,叫進角門,來至堂前跪下,說:「青天大人在上,生員有不白之冤,叩求公祖與生員做主!」說罷,將呈詞兩手高擎。
劉大人聞聽,往下觀看。劉大人聞聽往下看,打量下邊那書生:年紀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二三正年輕。藍布袍兒正可體,四塊瓦的褂子是皂青。剪絨帽子頭上戴,龍抱柱纓子血點紅。
因上堂,瞧見是白布鞋,青緞子治公足下登。大人看罷時多會,吩咐「接狀我看分明。」書吏答應朝下走,接過狀詞往上行。雙手放在公案上,清官爺,用手接來把二目睜。
上寫著:「生員家住江寧府,離城八里有門庭。我父名叫張朋舉,不幸中年把命坑。生員今年二十二歲,張賓就是我的名。也是我的時運敗,平地風波大禍生。這一天,正逢三月十五日,沙河驛,去與母舅慶生辰。一日宴罷天將晚,諸親席散各回程。生員也就回家轉,夫妻母子一同行。
出了沙河驛不遠,到了荒郊曠野中。那天剛有初更鼓,遇見了,一伙強人把路橫。一個個,神頭鬼臉形容惡,手執刀槍繞眼明。只聽他,「嘀溜嘟嚕」說著話,聲聲只要買路錢。誰知他,一槍紮傷我坐下馬,我的那,能行負難亂奔騰,將我摔在塵埃地,險些把殘生性命坑。及至甦醒明白了,帶轎連人不見蹤。生員萬分無其奈,才敢到,大人台前把冤鳴。」劉大人,聞聽看罷狀詞話,腹內思量說「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0:22
第六十二回 七村民狀告趙豪強
劉大人看罷狀詞,往下開言,說:「張賓。」「有,生員伺候大人。」清官爺說:「你母舅姓什麼?」張賓說:「姓趙。」
大人說:「你暫且回家,將呈詞留下。五天之後,聽傳候審。」
張賓答應出衙,回家不表。
清官爺剛要退堂,猛聽得角門外有喊冤之聲。劉大人聞聽,往下吩咐:「把那喊冤之人帶進堂來!」「哦。」承差們答應,翻身下堂,往外而去。不多時,將喊冤的老少七人,帶至當堂,跪在下面。劉大人往下觀看。
這清官,座上留神往下看,打量告狀七個人:也有老來也有少,一個個,貧富不等各衣巾。人人手內高擎狀,淚眼愁眉跪在塵。清官看罷開言問:「你們都,有什麼冤枉到我衙門?本府當堂往實講,但有虛言打斷筋!」七人見問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這個說:「小的名字叫劉五,城西八里有門庭,村名叫作桃花塢,小的就是那村人。城北有個沙河驛,這村中,有個惡棍特欺人。橫行霸道無人惹,手下豪奴一大群,將我女兒搶了去,囚徒行事狠到萬分!他姓趙名通人人曉,外號叫,『雁過拔毛』就是此人。」劉五言詞還未盡,那個又開言把話雲,說道是:「他瞧見小人房子好,假紙一張,說小人借過五百銀。」
這個說:「我媽打他門前過,拉將進去配了下人!」那個說:「瞧見我的田地好,硬割莊稼坑小人。」這個說:「因為小人把租欠,打死我父叫狗吞!」眾人言詞還未盡,這不就,氣壞了清官劉大人。吩咐「陝接呈詞看」,書史答應就翻身,到下面接過七人狀,往上走,全都放在公案上存。劉大人伸手忙拿起,舉目留神驗假真。清官看罷時多會,往下開言把話云。
劉大人看罷狀詞上的話語,與他七人口詞一樣。清官爺說:「爾等暫且回家,五天之後,本府把趙通傳來,當面對詞。但有一句虛言,管叫你們難逃公道!」七人叩首出衙,回家不表。
且說清官爺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張祿獻茶,茶罷擱盞。劉大人吩咐張祿:「快傳書辦何英,本府立等問話。」
這小廝答應,張祿翻身往外而去。去不多時,將書辦何英傳進內書房,見了大人,打了個千在一旁。清官爺眼望何英,講話說:「這江寧府西北上,有個沙河驛嗎?」何英見問,說:「有個沙河驛,離這府城四十里地。」劉大人又問,說:「這村中有一個趙通,你認得他不認得他呢?」何英見問,說:「回大人:要提起這個人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哥哥是山西布政司,趙通是捐的涅白頂,候選的州同。」劉大人聞聽何英之言,復又講話。
這清官聞聽何英話,啟齒開言把話一云,說道是:「既然你知他的根底,本府跟前快講明。」何英聞聽清官話,大人留神在上聽:「說起趙通所做的事,無法五天了不成。
手下豪奴無其數,個個都有外號名。一個叫,『杉篙尖子』名王虎,一個叫,『淨街王三』在年輕,張五號叫『仙鶴腿』,吳八的外號叫作『獨眼龍』,還有個管家名叫陳三恍,外號人稱『喪門神』。這些人,橫行霸道無人惹,大小衙門有人情。前任知府王太守,就是在,此人身上把官扔。」大人聞聽這些話,不由心中動無名。說道是:「此處離京不算遠,竟有這樣膽大人!空有那,文武官員在此處,個個裝啞又推聾,我劉墉,今日既然接手狀,少不得,一秉忠心主盡忠。四品府任我下上,定要治倒惡趙通!為官不與民作主,枉受乾隆聖主恩!」清官爺,開言又把「何英」
叫:「你速去,把陳大勇傳來有事情。」何英聞言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承差來到書房內,陳大勇,打著千兒把話云:「大人傳我有何事?」清官聞聽長笑容。
劉大人帶笑聞聽,說:「陳大勇,本府今日接了幾張詞狀,告的是那沙河驛的趙通。方才本府聽見何英說,趙通的勢力通官,又仗著他哥哥是現任山西布政司,他又是候選的州同,他手下的豪奴不少,橫行霸道。再者,張賓的那張狀子上寫著的,妻子杜氏,因與趙通上壽,天晚回家,路遇強人,連轎搶去,蹤影全無。這件事,若依本府想來,大有隱情在內。既是強人攔路,就該打搶資財,為何又竟只把杜氏連轎子搶去,並不要錢財?再者,離江寧府的省城,也不算遠,為何有這不要命的強盜,敢來攔路打搶?依本府想來,定是趙通見色起意,叫家奴假扮強人,將杜氏搶去,也未可定。本府有心差人去拿他,又恐怕這件事情不真。再者,方才本府聽何英的那個話頭,就去幾個人,也未必拿得了他來。那時,要容他輾轉,反倒不妥。
這如今,本府要去到趙通家私訪,探著他一個動靜,回來用兵擒拿,方保無事。講不起爺們走一趟罷。」陳大勇聞聽大人之言,說:「小的遵命。」劉大人說:「我初次訪拿徐五,假扮了個算命的先生,二次通天觀斷人頭,拿蓮花院的姑子,是扮了個賣藥的。這一次,可怎樣改扮?」陳大勇聞聽劉大人之言,說:「小的倒有個主意。」
陳大勇帶笑開言道:「大人留神在上聽:既然要去訪惡棍,須得改扮方可行。大人裝做商客樣,小的扮作一僕童。沙河驛,離城也有四十里,大人焉能會步行?須得鞴上一匹馬,預備路中好登程。小的步下跟著走,沙河驛,會會惡棍叫趙通。」大人聞聽說「很好,就是如此這般行。」
說話之間天色晚,西山墜落小桃紅。張祿一見不怠慢,慌忙前來秉上燈。陳大勇,就在衙中來住下,預備著,明日早起好登程。大人也就安了寢,一夜不提到天明。那天不過東力亮,大人起來把衣更。承差也就將衣換,張祿的衣裳也現成。官役二人齊改扮,清官爺,用過衣裳好登程。
小廝慌忙鞴上馬,拉過來,爺仨一同往外行。張祿兒,把大人送到衙門外,清官爺,回頭又把話來云:「張祿兒,諸事小心不可大意,本府趕晚就回程。」小廝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說罷主僕分了手,劉大人,帶領承差往前行。一向城門混出去,陳大勇,伏待大人一走龍。一直不往別處去,逕奔沙河驛村中。大人馬上心犯想:此去難保吉共凶。倘若要惡人來看破,好些不便在其中。說不的,仗主洪福臣的造化,我劉墉,憑命由天闖著行,就是龍潭並虎穴,劉某也要看分明!此去不訪真情弊,怎與黎民把案清?清官爺,馬上思想抬頭看,沙河驛不遠就在面前存。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0:56
第六十三回 暗察訪知府被劫持
話表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沙河驛的村南,離沙河驛就只剩了五六里地。大道的旁邊,有一個飯鋪,清官爺騎著馬來到跟前。大人在馬上眼望承差陳大勇,開言說:「咱們爺倆在這個鋪中吃點子飯,再走不遲。」承差答應,將大人攙下坐騎。
劉大人進鋪,揀了個座坐下。陳大勇把馬拴.在樁子的上面,也進了舖子,來到劉大人的跟前,一旁站立。清官爺低聲開言,說:「你也坐下罷,今日不必拘禮。」「是。」陳大勇答應,他就坐在桌子的橫頭。堂倌一見,不敢怠慢,來到跟前,帶笑開言,說:「二位客官,用什麼酒飯?吩咐明白,也好預備。」
劉大人聞聽,說:「不用念誦,揀那爽口的拿來就是咧。」堂倌答應,翻身而去。不多時,全都端了來了,什麼東西呢?不過是湯飯饅首等類。清官爺與承差陳大勇一邊吃著飯,一邊側耳聞聽,留神細聽眾人講話。
清官爺,側耳聞聽留神看,紛紛不斷語高聲。這個說:「咱們這江寧的官難做,須得托付准人情。」那個說:「前任知府王太守,他與趙爺大拉硬弓!」這個說:「王知府,哪有趙宅的勢力大?一封字,只得回家抱孩童。」那個說:「提起趙家真厲害,橫行霸道了不成!」這個說:「趙通要瞧見好婦女,當街拉住要硬上弓!」那個說:「任憑惡棍行萬惡,此處的官員裝不聽。」這個說:「聞聽說這位新知府,乾隆爺,御筆親點到江寧。」那個說:「外號叫『羅鍋子』,人人曉,『官諱從麼事叫劉墉。聞聽說,這位爺的根子硬,不怕勢力斷事清。業已到任有一個月,怎不見,惹一惹,沙河驛的趙州同?羅鍋子必定是他害怕,各保身家他也懶盡忠!素日的清名都是假,他豈肯,大睜著兩眼去碰釘?劉羅鍋,哪有趙宅的手眼大?『大管家』、『喪門神』,皺皺眉頭他的知府就扔!」劉大人聽罷前後的話,這不就氣壞清官人一名。
劉大人聞聽眾人之言,把肚子氣了個一鼓一鼓的,腹內說:「罷了,罷了!趙通果然萬惡非常。本府要不拿了這個棍徒,此處的子民受害非淺。」清官爺思想之間,將飯用完,承差陳大勇打發了飯錢,劉大人站起身來,往外面走。
出飯鋪,陳大勇他將馬拉過來,扶持大人上了坐騎,承差在後面相跟,爺兒倆逕奔沙河驛而走。不多一時,來到村頭。
清官舉目一瞧:那邊柳蔭樹下,有一個老者,在那裡站立。劉大人來到跟前,下了坐騎,將馬交與承差,往前緊走兩步,眼望老者,帶笑開言,說:「老丈,我在下借問一聲:眼前邊就是沙河驛嗎?」那老者聞聽,把劉大人上下打量打量,是個買賣人的打扮,也就不好相輕,帶笑開言,說:「客官問的是眼前頭這個村麼?」大人說:「正是。」那一老者,用手一指,說:「客官瞧,那西北上有樹木圍繞的,叫作沙河驛口千萬的別往那裡去,可惡的緊。」劉大人才要問話,忽見打那邊有幾匹馬,如飛而來。不多一時,來到跟前,把那個老者嚇得磕磕絆絆地跑了個無蹤無影。劉大人舉目一瞧,當中這個騎青馬的,他帶著個涅白頂,年紀不過二十五歲,身上穿戴的甚是鮮明,旁邊那個騎白馬的,長了個兔頭蛇眼的,年紀不過至多四十歲。是後面隨的奴僕不少,單他在馬上,用鞭子指指點點的,講話也聽不真說的是什麼言詞。「托托托」,打劉大人的面前過去。
清官爺,看罷時多會,自己思量把話云:「細瞧方才人數個,不像良人的貌與容。莫非就是那惡棍,候選州同叫趙通?」正是大人心犯想,忽見那,三四匹馬往回裡行。
眨眼之間來得更快,到跟前,「噗噗噗」一齊下了走龍。
眾豪奴,齊望大人來講話,說:「客官留神在上聽:我們奉,主人的命令將你請,快些走罷莫消停。」劉大人,聞聽前後的話,說道是:「你家的主人叫何名?與我在下的無見過,但不知,喚我有什麼事情?」家奴們見問開言道:「客人留神要你聽:我家主人本姓趙,現是候選一州同。
不必挨遲快快走,但若支吾,我們定不容!」清官爺,聞聽家奴的話,不由著忙吃一驚,腹內說:「果然就是那惡棍,莫非看出我本府的形?這如今,有心跟了他們去,又恐怕,中了惡棍的計牢籠。欲待不跟他們去,瞧光景,眾多的豪奴未必容。罷罷罷,既然假扮來私訪,少不得,要進龍潭虎穴坑!此來不訪真情弊,怎與黎民把案清?」清官爺,想罷開言道:說「眾位留神在上聽:既承高情將我請,焉敢推卻這盛情?」大人說罷忙上馬,眾豪奴,一齊也都上走龍。陳大勇,緊跟在後走,逕奔沙河驛中行。
不多一時來得更快,趙通的,走馬大門在眼下橫。惡棍豪奴齊下走龍,不慌不忙也下了馬,陳大勇上前接這坐騎,淨街王三開言把話談。
淨街王三眼望杉篙尖子王虎,開言說:「王大哥,你們看著他,別叫他跑了,我進去回話。」王虎說:「交給我罷,夠他跑的咧!」王三說罷,往裡而去。
劉大人聞聽豪奴們那個話頭,腹中說:「罷罷罷,也只是憑命由天。」清官爺復又留神,把惡人趙通的宅子一看:方圓占地有七畝,房子瓦窖一般,走馬大門,門底下擱著兩條大凳,有十幾名家奴,列坐在兩旁。內有一個年老的家人,走到劉大人的跟前站住,點頭砸嘴:「你那裡尋不得死呢?怎麼跑在鬼門關上掛號來咧呢?一會進去,見了我家主人,要你小心。也只是看你的造化咧!」那個人說罷,又到板凳上坐著去咧。劉大人來到承差陳大勇的跟前站住,低聲悄語,說:「本府一會進了賊宅,吉凶難保。要是無事呢,咱爺倆好一同回府;要是本府趕酉時不出來,你就急急的回去,到守備王英的衙門,將此事說明,叫他帶領人馬,速速前來搭救本府。」陳大勇答應。
清官爺正與承差講話,忽見先進去那個家奴淨街王三,慌慌張張打裡面跑出來咧,眼望眾惡奴講話,說:「主人公大動了嗔癡咧!叫你們都進去伺候著呢。」復又開言,說:「那客人呢,快些跟我進去罷,不用發愣咧。」劉大人聞聽,並不怠慢,跟定王三往裡面走。
清官爺,跟定惡奴忙邁步,進了賊人的廣梁門。大人舉目留神看:裡邊的款式不同尋。十間廂房分左右,正當中,安著屏風四扇門。清官爺,跟定王三又往裡走,進了二門細留神:五間大廳正迎面,漢白玉的台階恰似銀。再往裡瞧看不見,不知道,後面的房子淺與深。王三兒,不肯把大人朝後帶,大廳的東邊有個角門,一直穿過又往東去,另有座,小小的書房可愛人。門上貼著一副對,字字行行寫得更真,左邊寫:「懶去朝中登金闕」,右邊是:「逍遙林下勝朝臣」,橫批是:「萬古長春」四個字。門裡面,奇花異草栽滿盆。劉大人還未將門進,淨街王三把話云:「你在此處等一等,我進書房去見主人。」清官答應說「知道」,王三邁步就翻身。劉大人,在門外又朝裡看:天棚搭在半天云。只聽裡邊雀鳥哨,「咭溜紮校」各樣的音。清官爺,門外正觀還未盡,忽聽那,進內的家奴把話云。
劉大人正在外面觀看,忽聽那方才進去的惡奴王三開言,說:「小的奉爺之命,把那個客人叫進來咧,現在書房門外。」
雁過拔毛趙通,聞聽淨街王三之言,說:「叫他進來罷。既然來到我家咧,盡自在外邊發會子愣,也當不了,難道說還跑了你不成嗎?」劉大人在外面聞趙通之話,腹內說:「罷了,罷了,我劉某今日可入了虎穴龍潭咧。講不起仗我這三寸不爛之舌,拚他一拚,再作定奪。」
清官在外面正然思想,一抬頭,瞧見惡奴王三,打裡面走出,來到了劉大人的跟前站住,說:「客官,我家主人叫進去呢。小心著點。」劉大人答應,一同王三來至書房門首,上台階進門坎,走至惡奴趙通的跟前,煞住腳步站住。
列公:羅鍋子劉大人按天星下界,乃是咱大清國的臣宰,焉肯與惡人行禮?清官爺故裝愚魯之相,把手望惡人一拱手,說:「官長在上:我買賣人行禮了。」兩邊豪奴們聞聽劉大人之言,一齊斷喝,說:「口歹!還不跪下嗎?見了我家老爺,擅稱買賣人,不跪下,就當將你腿打折!」雁過拔毛趙通在上面一聲斷喝,說:「明明你們把他當作是誰,叫他跪下?他乃是江寧府台大人,民之公祖,如何叫他下跪?快些看一個座來!」
這下人答應一聲,拿過一張椅子,放在下面。清官爺把手向惡人又拱了一拱,說:「買賣人謝坐了。」說罷,他老人家一屁股就坐在椅子的上面。惡人趙通在上面開言。
趙通上面開言叫:「劉知府留神要你聽:咱們倆,打破鼻子說亮話,你的來意我盡明。必定是,假扮客人來私訪,倒要你,實說這件事情。聞名你難纏露著拐,巡撫的跟前你拉硬弓。又聽你,上元縣的北關將人命斷,訪白氏,假扮玄門的老道公。二次私訪拿過徐五,滲金頭江二,也入了打籠。又聽你,假裝城隍把姑子審,金寡婦叫你,也治了一個苦情。難為你,這一道的想頭真不小,竟敢在我家來訪事情!倒要你實說這件事,倘有花言,想出我的門坎萬不能!大爺如何認得你?多虧我的管家人一名:姓陳名叫陳三恍,『喪門神』就是他外號名。皆因他,常上江寧去討帳,時常見過你的尊容。快些當面說實話,咱倆倒留下個好交情。」劉大人聞聽前後的話,不由心中吃一驚。
故意慌忙來站起,說「長官留神在上聽:吾乃真是經商客,豈可錯認是知府公?同名同姓常常有,廣有同貌與同宗。
既蒙呼喚我在下,不知道,官長有何事情?吩咐明白我遵命,要是無事,在下的還要趕途程。」趙通正要把無名起,忽見那,門外進來人一名。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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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29 11:21:30
第六十四回 陳大勇快馬搬救
趙通正要動怒,忽見他的管家陳三恍走進來咧,說:「大爺不用動氣,等我問他。」說罷,來至劉大人的面前站住,眼望清官,講話說:「劉知府,我們家大爺焉能認得你是官府?
所以方才在沙河驛的村上,取討些帳目,一見,我就認得你。
再者,我們大爺既然把你叫了來咧,就當實說,咱們倒留下好交情。大料我們趙宅,也不玷辱於你。」
劉大人聞聽陳三恍這個話,說:「君子不要錯認了人,我若是知府,焉肯自尋死路?」陳三恍說:「劉羅鍋子,你特也不知好歹。我和你善講呢,你也不肯實說,你是不見親喪不下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你想一想:是打著好是不打著好?」清官爺說:「君子,我要是知府,好應知府。我本是一個客商,從貴處路過,叫我說什麼?」趙通在上面開言,說:「陳管家,那麼大工夫和他細說!管他是不是呢,暫且將他留在這裡,鎖在空房之中,等到半夜裡將他殺了,就完了事咧。何必望他自磨牙呢!」陳三恍聞聽惡人趙通之言,說:「倒也罷了。」
陳三恍,聞聽家主一席話,說「就是如此這般行。」
吩咐兩邊「快動手,將他鎖在空房中!」眾多豪奴齊答應,一個個,似虎如狼往上行。大伙圍住清廉客,一齊動手上綁繩。穿門過戶朝後走,不多時,來至後院空房中。慌忙把劉大人推進去,扣上釕銱用鎖封。一群惡奴才朝前走,到書房,趙通的跟前把話稟明。惡人聞聽豪奴的話,眼望著,喪門神把話明,說道是:「今日雖然將他治住,咱們倆商量,拿一個主意然後行。但雖然,認準他是劉知府,假扮前來訪事情。」陳三恍聞聽說:「不錯,千真萬真是劉墉。他的那,形容相貌我認明,誰不曉,北京城中大有名!本是皇后的乾殿下,劉統勛的第三子,家住在山東。
乾隆爺的駕前很得臉,御筆親點府江寧。爺上要粗心將他放,羅鍋子,回了衙門就了不成。」趙通聞聽心倒害怕,說道是:「原來有,這些緣故在其中。怪不得,他硬駁巡撫的禮,高大人低頭倒落下風。倚仗著他的根子硬,聞聽他,判斷民詞不要銅。這如今,事在兩難怎麼好?要你掂掇這件事情。」陳三恍聞聽趙通話,帶笑開言把話云。
陳三恍帶笑開言,說:「大爺,這件事必得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方保無事。」趙通聞聽,滿心歡喜,說:「此計大妙。」
不言他主僕定計,也不言劉大人在賊宅遭難。再說外面的承差陳大勇,拉著馬,在外邊等候。眼瞧劉大人跟定惡人的家奴,進了趙通的賊宅,等了半天,總不見出來,就知道這件事情凶多吉少。瞧了瞧太陽,有平西。陳大勇腹內思想,說:「瞧這光景,老大人定是被惡人看破,不肯放他回衙。這如今,我何不騎上這一匹馬,速速地回轉江寧府,到守備王老爺的衙門,將此事說明,叫他帶領人馬前來,一來搭救大人,二來就勢兒擒拿趙通,與民圓案?」陳大勇想罷,不敢怠慢,慌忙上了坐騎,一抖絲韁,逕奔江寧府大道而走。陳大勇那肯鬆勁咧?四十里的程途,一轡頭就趕到咧!把那匹馬跑了個渾身是汗,按六百里那麼下來咧。陳大勇進了江寧府北門,穿街過巷,到了守備王英的衙門。
見了門上的人,將此事說明。門上的人聞聽,不敢怠慢,翻身往裡而走。來到了裡邊,就將鼓擊響,就將劉大人沙河驛趙通家私訪遭難的話,說了一遍。內廝聞聽,到了裡邊,就將此事回明王守備。王英聞聽,嚇了個驚疑不止。
王守備,聞聽前後話,不由著忙吃一驚:此事須得把上司稟,總鎮的衙門去回明。王英想罷不怠慢,忙整衣冠往外行。來到堂口煞腳步,滴水簷前上走龍。出了衙,一同承差陳大勇,穿街過巷往前行。不多一時來得更快,周總兵的衙門在眼下橫。王守備,轅門以外下了馬,邁步翻身往裡行。官廳上面把傳宜見,就把那,劉大人的事情說了個明。傳宣聞聽不怠慢,那裡面,回稟了大人周總兵。
總鎮聞聽前後話,不由著忙吃一驚。慌忙傳令把中軍喚,游擊李龍帶領兵,挑選三百人共馬,沙河驛去拿趙通。李龍聞聽不敢怠慢,速傳人馬進衙中。不多一時挑完隊,軍令一下就登程。千總外委好幾位,人人的,弓箭撒袋在腰中。游擊李龍忙上馬,守備王英也上走龍。陳大勇,另換了一匹馬,把他的;鐵棍捎在馬上橫。李游擊,帶領人馬急似箭,出了江寧的一座城。一直不上別處去,逕奔沙河驛去拿趙通。按下這,江寧人馬在路途上,再把那,惡人趙通明一明。把劉大人鎖在空房內,不放賢臣轉江寧。於禿子,定下一條絕戶計,要害清官命殘生。門上鎖著銅鬥觀,十字封皮上面封。怕釣是,有人開門將他放,派了狗奴人二名。晝夜門前來看守,陰七陽八就話不成!清官爺在空房遭磨難,無奈何坐在地流平,腹中暗把「皇爺」叫:「不承望,為臣死在這裡把命坑!江寧空有文共武,一個個,裝啞又推聾。任憑惡人行萬惡,各保身家不盡忠。本府一死如蒿草,從今後,再無人,敢惹趙州同。但不知,外面的承差曉不曉?可從江寧去調兵?」按下清官在空房內,再把那惡人明一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2:35
第六十五回 李游擊揮兵圍賊窩
且說惡人趙通,聽管家陳三恍之言,把劉大人鎖在空房,將賢臣爺要餓死。吩咐已畢,打書房回內宅而去,心裡惦記著他的外甥媳婦杜媚娘。雖然叫管家假扮強盜,將杜氏搶來,藏在暗室之中,他可不敢硬去成親。先叫僕婦丫環去說杜氏,他仍舊和他姬妾妻子去耍笑謳歌,不必再表。
且說江寧府的游擊李龍帶領著三百人馬,還有守備王英、千把外委,承差陳大勇引路,一直的逕奔沙河驛的大道而走。
不多一時,來至沙河驛。陳大勇帶領著眾人,穿街越巷,登時來至趙通的門首。陳大勇收住能行,說:「這就是惡人趙通宅子咧。」游擊李龍聞聽陳大勇之言,在馬上傳令:「將賊宅團團圍住!」守備、千總、把總等官聞聽,不敢怠慢,將這三百多人撒開,把趙通的住宅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暫且說說趙通家的眾狗奴,瞧見一個戴亮藍頂子的,還有一個戴水晶頂,帶著一群人,將他家的宅子圍了個嚴緊,就知道是來找劉羅鍋子的。眾狗奴看罷,不敢怠慢,慌忙將大門關上,頂了個結實,「咕嘟嘟」往裡飛跑,前去報信不提。
且說雁過拔毛趙通,在後面正與他的姬妾耍笑謳歌,作樂飲酒,忽見家奴淨街王三,他打外面慌謊張張跑進來咧,喘吁吁開言,說:「大爺,不好咧!外面不知是何處的人馬,把咱們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奴才們將大門頂上咧,前來柬大爺知道。」趙通聞聽家奴王三之言,把他嚇了個驚疑不止。
趙通聞聽家奴的話,不由得著忙驚又驚,腹內說:「定是江寧的人共馬,尋找假扮那劉墉。聽著前來就不善,我豈肯,束手遭擒入牢籠?滿破著花上銀子幾百,管叫你,大小官員都撂考成。那時才知我的厲害,叫你們,從今再不敢想趙通!」惡賊想罷不怠慢,眼望王三把話明:「快叫管家陳三恍!」家奴答應不消停,邁步翻身朝外走,不多時,把喪門神叫到上房中。趙通將此事說了一遍,管家聞聽吃一驚,半晌開言才講話:說「大爺留神在上聽:事已至此難展爪,咱爺倆,豈肯束手上綁繩?講不起,今日定要鬥一鬥,然後再,總督的衙門去搬情。」趙通聞聽說「有理,就是如此這般行!」吩咐「快把小子們叫,速速前來莫消停!」陳三恍聞聽不怠慢,急忙忙,邁步翻身往外行。不多時,大小狗奴全叫到,一齊來到上房中。頭一個,張五名叫「仙鶴腿」,第二孫八叫「獨眼龍」,第三個,「杉篙尖子」名王虎,第四個,「淨街王三」在年輕,還有管家陳三恍,外號叫,他是「喪門神」惡又凶。一切家奴無名號,七大八小幾十名。趙通看罷開言叫,說:「小子們留神要你們聽明。」
趙通看罷,說:「小子們,俗言說的好:『養軍千日,用在一時。』今有江寧的官兵,將咱爺們的宅子圍了個水泄不通,要拿咱爺們。你們今日得與我出點子苦力氣,各找兵器,將官兵趕散,我好上總督衙門搬情。回來每人賞銀五十兩!」狗奴聞聽,齊聲答應,說:「大爺,這件事情交給我們罷!」各自去找兵器。也有拿刀的,也有拿槍的,也有拿棍子的,有拿著扁擔的亂亂哄哄,七手八腳,卻是與官兵打仗咧!這一伙狗奴,是管家陳三恍帶領著。小子手使著一口單刀,帶領著眾人,往外而走。王虎手拿著一桿渾鐵槍,在後邊督著陣。正往外走,忽見一個狗奴迎頭跑過來咧,說:「大爺,不好咧!外面人聲吶喊,叫快些開門,把劉羅鍋子送出去呢!眼看把大門都打下來咧。」趙通聞聽,說:「知道咧。你快去摸傢伙去罷!」
一同眾豪奴,來至大門以裡站住,吩咐:「開門!」眾狗奴聞聽,將頂門的東西拿開,拔了插關,「吱嘍嘍」,門分兩扇。
且說門外的兵丁,正然砸門,忽聽裡面有人說「開門」,忙忙退下台階站立。游擊李龍和守備王英,一齊抬頭觀看。
他兩個,官長抬頭看:大門內,出來了賊奴一大群。
個個手內擎棍棒,瞧光景,要與官兵上下分。為首當先陳三恍,一口單刀手內存。左邊是,杉篙尖子名王虎,仙鶴腿,他卻在後面跟。右邊是,淨街王三擋頭陣,後跟著,獨眼龍吳八一個人。下剩的狗奴在後面,他們要,保定趙通出大門。惡人站在台階上,趙州同,手拿渾鐵槍一根。
賊徒舉目往外看,打量江寧三品的臣:頭上戴著亮藍頂,年紀不過在四旬,補褂上繡金錢豹,弓箭撤袋緊隨身,坐下騎著匹粉鬃馬,一條銅棍手中存。下首還有一官長,亮白頂兒恰似銀,坐下騎的鐵青馬,手使著,兩把銅錘分兩沉。還有那,千把外委隨在後,仔細瞧,全是人馬圍了大門。趙通正然把人馬看,忽聽那,游擊李龍把話雲,眼望著,眾多豪奴來講話:「那個是,囚徒趙通作惡的人?」
李龍的言詞還未盡,惡棍趙通走上前來把話雲,眼望李龍尊「官長,要你留神聽一個真:趙某並非犯王法,你為何,帶領人馬圍我大門?既然做官該懂理,豈可擅自動官軍?
倚仗官長欺負我,你要錯費這場心!別說是游擊和守備,就是那,總督、巡撫還讓我二分!」趙通越說越有氣,忽聽那李龍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3:15
第六十六回 勇承差冒死救知府
李龍聞聽趙通之言,說:「囚徒!朗朗乾坤,你橫行霸道。
你快把江寧府的知府劉大人送出來,還叫你多活一會,但若挨遲,管叫你目下傾生!」趙通聞聽李龍游擊這個話,衝衝大怒,眼望著眾狗奴開言,說:「你們快些動手。暫且將這狗官拿住!
等我去江寧府,見一見他們總兵周大人,我們再說就是咧!」
眾狗奴聞聽,不敢怠慢,齊往上擁齊動手。守備王英一見,一馬當先,將眾賊奴擋住。大總管陳三恍,見王老爺把他們擋住咧,他並不答言,前來把手中單刀一舉,照著王守備的上三路,「嗖」就是一刀。王守備忙用鐵槍架過,才要還手,左邊的杉篙尖子王虎和仙鶴腿張五他兩個,槍刀並舉,也來動手。王英剛剛把二人的兵器架過,右邊的淨街王三和獨眼龍吳八也到跟前。他們五個人,把王守備團團圍住。
眾惡奴,圍住王英守備爺,江寧的,千把外委也不消停。一齊撒馬朝上撞,要與賊奴見輸贏。千總名字叫楊文炳,李國良是把總的名。還有兩個經制外委,一個叫周玉,一個叫和成。四個官長來拿惡棍,幫助守備叫王英。馬上步下齊動手,只聽兵刃響連聲。陳三恍單刀急又快,守備的銅錘緊緊封。王三的枋木棍胡亂打,千總的雙鞭把棍迎。
張五的扁擔摟頭打,把總槍也不放鬆。還有吳八和王虎,倆外委,敵住賊奴人二名。來往鬥夠多一會,眾官長,拿不住囚徒人幾名。按下他們來動手,再把那,游擊李龍明一明。馬上觀瞧將牙咬:囚徒們,膽大包天了不成!倚仗能爭來動手,擅自與官長見輸蠃!瞧光景,五個囚徒真扎手,五個官,要想拿他們萬不能。我李某,奉命來到沙河驛,擒拿惡棍好救人。今日要,不能取勝眾奴婢,怎麼樣,回府去見周總兵?須得本府親動手,若不然,叫賊奴們就走脫了不成。李老爺,才要催馬迎上去,承差陳大勇把話云:「李老爺,這件功勞賞與我,小的前去助一功。」李龍聞聽心歡喜,說道是:「要你小心著,不可大意瞧看輕。」
陳大勇答應說「知道,不用老爺再叮嚀。」好漢說罷不怠慢,一抖絲韁往上衝。鐵棍一條手中舉,三十五斤還有零,一直徑奔王三去,要與賊奴見輸蠃。蓋頂摟頭往下打,王三木棍把鐵棍迎。只聽「咯當」一聲響,賊奴木棍起在空。
大勇一見不怠慢,一抖絲韁搶上風,反背掄棍又一下,王三的殘生就活不成。
陳大勇頭一棍把淨街王三的木棍磕飛,把坐下馬一帶,反背掄棍,望定王三的後背打擊。王三一來是赤手空拳,難以招架;二來不防陳大勇的棍在背後打來,只聽「乓」一聲響亮,王三打倒在地下。陳大勇這一條鐵棍,重三十多斤,王三如何擱得住這麼一傢伙?只打得骨斷筋折,嗚呼哀哉!那四個惡奴,瞧見王三被一個騎黑馬使鐵棍的,一下打倒咧,他們的心中一怯,後力不加咧。杉篙尖子王虎被千總楊文炳一鞭打倒,眾兵丁就勢把他捆上咧。仙鶴腿張五,被把總李國良一搶紮死咧。
獨眼龍吳八,被兩個外委拿住咧。陳三恍瞧見事頭不好,他也不敢和眾人動手,邁開腳步,「咕嘟嘟」往大門的裡面飛跑。
惡人趙通,正在台階上觀看眾奴與官長動手,只見也有打死的,也有拿住的,正然心中害怕,忽見大管家喪門神陳三恍,慌張張跑回來咧,說:「大爺,快些進去罷,官兵其是厲害!
咱暫將大門關上,再作定奪。」趙通聞聽陳三恍之言,說:「就是這麼著罷。」說罷,他們兩個跑進去,將大門關上咧,頂了個結實,暫且不表。且說的是,門外的眾官長,將王虎和吳八,繩綁二臂,交與兵丁看守,然後又來到大門以前站住,吩咐兵丁快些動手砸門。
眾兵聞聽齊答應,都來動手就砸門。只聽「乒乓」連聲響,這不就,嚇壞豪奴主僕二人。他們倆一齊往後飛跑,暗室之中去藏身。登時間,把大門劈了個粉粉碎,游擊李龍不怠慢,帶領著,守備千總進了賊門。各處留神找惡棍,並不知他主僕何處存。廂房大廳全找到,書房之內細搜尋,一找找到後面,眾官長,一齊舉目細留神。但只見:有一間房門鎖著鎖,封條上面貼在存。眾官長,看罷不解其中意,說道是:「莫非裡面藏著惡人?咱給他,打下門來瞧真假,省得你我起疑心。」說罷他們不怠慢,一齊動手就砸門。只聽「乒乓」連聲響,鐵鎖掉在地埃塵。用手去開那釕銱,「吱嘍嘍」門響一聲往左右分。眾官長一齊留神朝裡看,這不就,瞧見了假扮客商的劉大人!盤膝打坐塵埃地,閉目合睛養精神。眾官長看罷不怠慢,到眼前,把「大人」連連尊又稱:「我們都,救護來遲休見怪,望乞寬懷莫動嗔。」劉大人聞聽一睜眼,這才慢慢地細留神。
認出是,江寧千把和守備,還有總兵的一中軍。清官爺,看罷忙站起身形,眼望眾人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3:55
第六十七回 魯見明貪賭竟輸妻
劉大人看罷,眼望眾官員講話,說:「既然如此,快些將惡人拿住。」說罷,一齊出了空房,帶領兵丁們各處裡搜尋,一找就找到個地窖子之中,趙通和陳三恍這兩個狗子,在那裡頭,他忍著呢!眾兵丁一見,說:「有了惡人咧!在這裡頭藏著呢!」說罷,一齊動手,將趙通和陳三恍打地窖裡頭掏出來咧。劉大人一見,趙通和他的管家陳三恍打地窖中出來,不由得無名火起。吩咐:「快些動手,將這囚徒綁上!」「這。」眾人一齊答應,登時把他主僕二人繩拴索綁。劉大人又吩咐,就將惡人趙通家的車套上一輛,打死的不算,將那活著的趙通、陳三恍,還有外面拿住的王虎和吳八,全都裝在車上。
劉大人這才一同眾人出了趙宅,來到大門口站住。承差陳大勇一見,不敢怠慢,慌忙將他騎的那一匹坐騎拉過來了,扶持官爺上了馬。眾官員也都上了坐騎。兵丁們將那一輛車,團團圍住,出了沙河驛的村,這才逕奔江寧府的大路而走。
這清官馬上開言叫:「李老爺留神要你聽:今日雖然拿了惡棍,趙通勢力有人情。他哥哥,現在山西為布政,他又是候選一州同。倚財仗勢欺良善,昨日有,七人告進我的衙中。本府無奈又私訪,帶領承差人一名。不料剛到沙河驛,村頭遇見惡人趙通,手下的隨奴有七八個,有一個禿子也在其中。一個個,騎在馬上說又笑,他們都,奔了沙河驛中行。不料那個禿子認得我,皆因他時時討帳進江寧。
將本府誆到他家去,不容分說,把我鎖在空房中。多虧眾位人馬到,就勢拿了趙州同。殺了惡棍除後患,此處的黎民才得太平。」游擊李龍答應:「是,大人的言詞理上通。」
說話之間來得更快,瞧見江寧一座城。劉大人,催馬一直把北門進,游擊千把後跟行。越巷穿街急似箭,不多時,來到大人的轅門在眼下橫。
說話之間,來到轅門。劉大人與游擊李龍,至滴水下了坐騎,眾官員在衙外下馬。清官爺走馬升堂,把趙通問了一遍。
趙通也不用夾打,盡情全都招認。為什麼惡人趙通招的這麼堅決?心裡想著:不過暫受一時之屈,少時必有硬勘到來,哪怕劉羅鍋子不依,所以趙通等心中都不大十分害怕。
且說游擊李龍等告辭劉大人,去周總兵的衙門交差不表。
再說劉大人,這才吩咐把趙通等收監,一面作了文書,詳報巡撫;一面修成本章,啟奏太上皇爺。皇爺將山西布政司趙順革職免究,說他不能治家,焉能治國?巡撫高賓;罰俸三年,說他失於覺察。然後在劉大人的原本後面,批了一筆:「將趙通等本處斬首示眾」。暫且不表。
且說劉大人接了御批,斬了趙通等,然後把告狀的老少七人和秀才張賓,全都傳了來,都跪在下面。劉大人就將拿惡棍趙通斬首的話,說了一遍。才要吩咐他們去各認產業,忽見打衙門外有一乘轎子,往裡而走。原來是趙通的妻子王氏,將杜媚娘送至府衙。杜氏雖被趙通搶去,並未失身,所以王氏將他送至當堂,聽劉大人的發落。
且說杜氏一下了轎子,見了他夫主張賓,夫妻二人抱頭痛哭。劉大人一見,座上開言,說:「張賓,這是你妻子麼?」張賓見問,向上叩頭,說:「大人,是生員的妻子。」清官爺說:「既然如此,你的冤仇也算報了。快些與你妻子一同回家,好生安分守己度日去罷。」張賓夫妻二人千恩萬謝,出衙回家。
那些個人,也是照樣而行,到趙通家各認其產,都不必細表。
劉大人退堂,也不用再講。
且說的是,江寧府宣城縣管,有一個黃池鎮。這村中有一個文秀才,姓魯,字見明,年方二十六歲,一生好賭。祖上所遺的產業,都被他輸了個精光。妻子焦氏,年方二十五歲,生得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不但貌美,尚且是三從四德,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件件皆精。奶名叫焦蕙蘭。只有一子,年方五歲,叫魯廷義。公公早已去世,就只有婆母陳氏在堂。一家四口度日,暫且不表。
且說這黃池鎮中,有一個土豪,姓黃,叫信黑,家有敵國之富。要講他的勢力不可盛,橫行霸道,無所不為,無所不輸。
這惡棍,天生的真萬惡,橫行霸道了不成。倚財仗勢將人害,專把良民百姓坑。這一天正逢五月景,端陽佳節慶豐年。金陵原來是水池,龍舟鬥得大有名。黃信黑,帶領家人閒遊賞,江寧府,果然是水秀與山青。回來路過雙美巷,猛抬頭,瞧見個女子在路東。原來是,見明之妻焦氏女,因為找他的小兒童,所以才站在街門口。不承望,正遇土豪從此行。黃信黑,舉目留神看,打量焦氏的俏形容。但則見:烏雲巧挽仙人髻,發似墨染一般同。杏眼秋波花含露,鼻如懸膽正當中。兩道蛾眉如新月,芙蓉面上帶潤紅。兩耳藏春桃環配,腰如楊柳舞春風。小口櫻桃無言語,想必是,糯米銀牙在口中。玉腕上,兩個藤鐲明又亮,尖尖十指賽春蔥。往下瞧,金蓮未必有三寸,仔細看,穿鞋上繡半枝蜂。頭上是,碧玉簪兒別住頂,鬢邊斜插一丈青。身穿一件藍布衫,月絹單裙繫腰中。雖然穿戴不為貴,天生的,溫柔典雅動人情。黃信黑,正然看得正高興,忽見那,佳人翻身往裡行。這土豪,瞧罷正自發了怔,魂靈兒飛上九重空。嘴中的黏涎往下淌,目瞪癡呆似啞聾。
半晌才還過一口氣,他的那,眼望家人把話明:「但不知,此婦是誰家的女?要你們留神細打聽。但得與我睡一夜,就死黃泉也閉睛!」黃信黑的言詞還未盡,有一個家人把話明。
土豪黃信黑有一個家奴,叫永興。這小子聞聽他主人的言詞,帶笑開言,說:「爺連這個女子也不認得嗎?這就是最愛賭錢的那個秀才--魯見明之妻。」黃信黑聞聽,說:「呵,這就是他的女人嗎?不承望小魯倒有這麼個好女人!」黃信黑說:「永興兒。有個什麼計策,將這個女人弄到我的手中,做一個姨娘,我賞你五十兩銀子,另外還把玉蓮那個丫頭給你為妻。」
永興聞聽黃信黑之言,說:「大爺,這有何難?魯秀才是個最愛賭錢的,只須爺回到家中,合一個局,把魯見明邀了來,贏他個三百兩二百兩的,下炕就和他要錢。他無錢給大爺,何愁他的女人到不了大爺的手內?」黃信黑聞聽永興之言,不由滿心歡喜。
黃信黑,聞聽家奴的一席話,不由得,滿面添歡長笑容,說:「此計大妙真不錯,事不宜遲咱就行。」他兩個說罷不怠慢,一直的,逕奔自己的大門庭。穿街越巷急似箭,轉彎抹角快如風。霎時間來到大門口,主僕倆,邁步翻身往裡行。來至書房忙坐下,家奴慌忙獻茶羹。黃信黑,茶罷擱盞來講話:「永興留神要你聽:方才咱倆說的話,速去置辦莫消停。先到南街請唐五,後到北頭去叫趙洪。就說我有要緊的話,叫他倆,速速前來有事情。然後再到雙賢巷,去請秀才魯見明。焦氏果然要到我手,今晚上,你就去,拉住玉蓮硬上弓。」永興聞聽心歡喜,邁步翻身就往外行。出了大門急似箭,逕奔南街走似風。先請快家子名唐五,又到北頭去叫趙洪。然後再到雙賢巷,去請秀才魯見明。不多時,永興把三人全請到,黃信黑觀瞧長笑容。
土豪黃信黑,一見三人來到,慌忙站起,帶笑開言,說:「三位請坐,今日咱們擲場子罷。這個局算我的,拿出五百銀來,贏了,拿著走;輸了,我的是三天的錢。」三人聞聽黃信黑之言,唐五和趙洪先就說話咧--他們是搭就的活局,快家子唐五說:「黃大爺,不瞞你那說,我是去了塊稻地,去了四百三十弔錢,明日就寫文書。」趙洪說:「這還有個十來間房。
贏了,我就拿著走;要是輸了呢,寫個欠字給你那,我就要串房簷玩去咧!」
眾位明公,他們仨這個話,激得都是魯秀才一個人。俗語說的好:「耍錢場裡出高漢」,這句話真真的不錯。魯見明家裡本無錢,他偏說有錢。黃信黑與魯見明住在一個村中,他豈不知他耍不起這個局嗎?他不為贏他的銀子錢,他為的是要贏他的女人。眾位明公,要瞧起這件事來,這個錢就再不可耍咧!
有個好女人,人家還惦著呢!這是玩的嗎?
且說黃信黑聞聽他三人之言,說:「既然如此,咱們就賭咧!」永興兒這小子答應。黃信黑說:「把色子、色盆子,還有牌子,全都拿了來!」「是。」小廝永興去不多時,全都拿了來咧,放在牀上。黃信黑一見,開言講話。
黃信黑一見開言道:「三位留神仔細聽:一根牌子是銀十兩,耍完了,按著牌子把帳清。」三人聞聽說「有理,黃爺的言詞理上通。」說罷他們不怠慢,一齊坐下就賭輸蠃。他們仨打就的通通股,單賺秀才魯見明。快家子唐五擲得好,仰托高料果然能。秀才本是個眼子耍,連點兒他還認不清。四個人,從晚擲到三更鼓,一算帳,輸了秀才魯見明,紋銀輸了三百兩。黃信黑,眼望唐五又叫趙洪:「依我說咱們也歇歇罷,眼下就交五下鐘。」兩個走狗說「有理,大爺的言詞理上通。輸贏倒是平常事,明日我倆還有事情。」魯見明聞聽發了怔,腹內說:「這一哈喇了我個精!紋銀輸夠三百兩,家中那有許多的銀?三天要不能清此帳,黃信黑不是個省油燈。實指望蠃他幾百兩,不承望,倒輸了個大窟窿!」魯秀才,默默無言自發怔,黃信黑開言把話明。他的那眼望秀才來講話:「魯先生留神要你聽:你輸的銀子是三百兩,明日送到我家中,短少分毫不能夠,成色要錯我是不容。」魯見明,聞聽土豪這些話,不由著忙吃一驚,腹內說:「信黑素日行霸道,就如惡虎一般同。我家中,那裡又有銀共兩?惹惱囚徒就了不成。」秀才思想打主意,趙洪開言把話云:說「大爺不必發急躁,事從款來慢慢行。我倒有個拙主意,未不知先生聽不聽?據我瞧你這光景,家中未必有現成的銅。我說這話你別惱,還不知大爺從不從?」秀才聞聽開言問,說:「趙大哥,但不知,有何主意快講明。」趙洪見問腮含笑,說「先生留神要你聽:既然你屢屢將我問,我也是為好息事情。依我瞧你家令尊嫂,歲數也算在年輕,倒不如賣與黃財主,三百紋銀一筆清。省得你添人又買柴米,添人不如減口,是一個真情。未不知我說的是不是,魯先生,你要掂掇酌量行。」魯見明聞聽長歎氣,說「大哥,留神聽我把話明。」
秀才魯見明,聞聽走狗趙洪之言,長歎一口氣,說:「罷罷,既然如此,還不知黃大爺應與不應?」黃信黑在一旁聞聽魯見明應允,不由滿心歡喜。他也就開言說:「魯先生,這如今你既然無銀子,把令正折與我,你聽我也無的說咧。論理可不值三百銀子。罷了,就是如此罷!永興兒。」這小廝答應,黃信黑說:「看筆硯過來。」「是。」不多一時,全都拿來,放在秀才魯見明的眼前。趙洪一見,先就開言,說:「魯先生,趕早寫一寫,天氣也不早咧。」魯見明聞聽走狗趙洪之言,無奈何,只得提筆在手,立了個親筆的賣字。黃信黑接過來瞧了一遍,慌忙收起,說:「魯先生,今日不是五月初八日?又是一個好日子。我明日接人就是咧。」魯見明聞聽黃信黑之言,說:「任憑尊意罷。」告辭而去。黃信黑給了唐五、趙洪每人十兩銀子,他們倆也各自回家,不表。
再說秀才魯見明,出了黃信黑家的大門,一路上提心吊膽,逕奔雙賢巷而走。
只見那,秀才見明忙邁步,逕奔雙賢巷內行。轉彎抹角急似箭,霎時間,自己的家門眼下橫。秀才翻身走進去,一直徑奔上房中。先見高堂陳氏母,然後再,去見焦氏女俊英。進門坐在竹牀上,魯見明,默默無言似啞聾。焦氏一見忙站起,帶笑開言把「夫主」稱:「想必昨夜又去耍。」
說話之間遞過茶羹。秀才一見心討愧,未曾說話臉先紅,說「娘子請坐我有句話,皆因是,萬般人出無奈中。昨日晚上我去耍,運不通,耍了一夜不能贏,倒輸了紋銀三百兩,三天就要把帳清。為夫的,萬般出在無其奈,將賢妻,賣與人家作僕從。就是本府的大財主,信黑黃爺大有名。
到他家,穿的是綢羅紗與緞;吃的是,珍饈美味樣樣精。
一呼百諾人侍奉,強如跟著我受貧窮。」秀才的言詞還未盡,焦氏聞聽把魂嚇驚,好似頭頂三江水,猶如腳踩五湖冰,登時更改平常色,臉像金紙一般同。半晌緩過一口氣,「夫主」連連尊又稱:「奴與你,數載的恩情如山重,怎忍將奴一旦扔?」秀才說:「千錯萬錯我的錯,到而今,後悔不來總是空!黃信黑,五月初九就來娶,賢妻不去就了不成。土豪如何肯依我?娘子只當把我疼。」說著說著忙下跪,焦氏女,心中恰似滾油烹,慌忙用手來挽起,尊了聲「兒夫你聽明:不必如此發急躁,事款則圓是真情。」
秀才聞聽忙站起,其心討愧,搭搭訕訕往外行。魯見明,信步又入了賭博場,無有錢,在人家脖子後頭去打康燈。
按下秀才挨靠後,再把那,賢惠的佳人明一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24:59
第六十八回 節烈婦絕命勸夫君
且說佳人焦蕙蘭,聞聽他夫主魯見明之言,說將賣與土豪黃信黑為妾,嚇得驚疑不止。再說,是聽夫主之言,去與黃信黑為妾,一來與他的父母打嘴,二來叫魯見明怎麼抬頭?再說是不去,魯見明如何搪的開黃信黑?又怕他夫主受土豪的陷害。
論理,想要這宗東西如何能夠?這秀才魯見明,總不想上進,一心貪著賭錢,將祖上遺留的產業,輸了個精光,到後來。
把個女人也輸咧!眾位明公,像魯秀才這樣的不成人,也就到了萬分咧。佳人焦蕙蘭,並無抱怨之言,可見的是個淑女。怪不的啟奏乾隆爺的駕前,到而今是萬古不朽。有到過那金陵,知道焦氏的烈女祠現在。
閒言不表。且說佳人焦氏蕙蘭,思前想後,說:「罷了,罷了。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而行,也是我的命該如此,定不由人算。」焦蕙蘭腹中暗想:不如我今一死,亦全其名節,何不留下幾首詞,一來訴我心中之苦惱,二來勸解我兒夫,急早回頭,改過前非,也未可定。焦氏蕙蘭想罷,將繫腰的一幅羅帕,拴在牀頭之上,然後將文房四寶拿過來,研得墨濃,添得筆飽,提筆就寫,作《絕命詞》十首,開列於後,都是七言四句:
頭一首
風雨淒淒淚暗傷,鶉衣不奈五更涼。
揮毫欲寫哀情事,提起心頭更斷腸。
第二首
風吹庭竹舞喧嘩,百轉憂愁只自家。
燈蕊不知成永訣,今宵猶結一枝花。
第三首
獨坐茅簷集恨多,生辰無奈命如何。
世間多少裙釵女,偏我委曲受折磨!
第四首
人言薄命是紅顏,我比紅顏命亦難。
拴起青絲巾一帕,給郎觀看淚痕斑。
第五首
是誰設此迷魂陣?籠絡兒夫暮至朝。
身倦囊空歸臥後,枕邊猶自呼么么。
第六首
焚香祈禱告蒼天,默佑兒夫惟早還。
菽水奉親書教子,妾歸黃土亦安然。
第七首
調和琴瑟永相依,妾命如絲旦夕非。
獨有一條難解事,牀頭幼子守孤幃。
第八首
滄海桑田尚交遷,人生百歲總歸泉。
寄言高堂多珍重,且莫悲哀損天年。
第九首
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既死亦如歸。
傷心更有呢喃燕,來往窗前各自飛。
第十首
為人豈不惜餘生?我惜餘生勢不行。
今日懸樑永別去,他年冥府訴離情。
佳人焦蕙蘭將《絕命詞》十首寫完,折了一折,掖在挽袖之內,這才站起身形,將他的粉項一伸,入在綾帕之內,身軀往下一墜,登時間身歸那世,命染黃泉。
只見那,焦氏懸樑尋自盡,他也是,萬般出在無奈中。
為人但有一線路,誰肯自盡下絕情?按下焦氏挨靠後,再表秀才魯見明。賭博場中看了多一會,脖子歪了個挺生疼,天亮人家將賭散,無奈他才轉家門。一邊走著心犯想:回到家中去折變銅,令人找主將房賣,賭博場中去見輸贏。
我就不信羊上樹,皆因是我運不通。人家想紅我想皂,一連三場落下風。魯見明,一邊思想朝前走,穿街越巷腳不停。不多一時來得快,到門前,邁步翻身往裡行。一直徑奔臥房內,一抬頭,瞧見焦氏的死屍靈!身軀直挺牀頭站,羅帕一條套在項中。魯見明一見真魂冒,嚇得他,回轉身軀往外行。一邊跑著一邊想:焦氏自盡赴幽冥。上房中,驚動寡婦陳氏母,聞聽此言吃一驚。他也就,慌忙來到當院內,眼望秀才把兒叫:「你為何,大驚小怪主何情?」魯見明,聞聽此言腮流淚,說「老母留神在上聽:為兒昨夜身在外,今朝才到我屋中,不知焦氏因何故,懸樑自縊赴幽冥?」陳氏聞聽唬一跳,說聲:「咳,大禍塌天了不成!」
陳氏聞聽魯見明之言,慌忙來到了焦蕙蘭的房中一看,果然是真。眼見陳氏望魯秀才講話,說:「我兒,此事如何是好?
這可怎處!」魯見明說:「事已至此,少不得與他娘家去送一個信去,等他娘家的人來了,再作主意。」陳氏聞聽魯見明之言,說:「我兒,既然如此,你就去一趟罷。快去快來!」魯見明答應一聲,翻身出門而去,暫且不表。
單說的是,焦氏的父母,就住在黃池鎮的西北,有一個小村,叫作太平集,離黃池鎮就有三里多路。他父親名叫焦成,母親於氏。焦成是一個斯文,為人忠厚,膝下無兒,只有小女焦蕙蘭這個女兒,夫妻倆愛如珍寶。匹配了個女婿,又不成人,一生好賭錢,夫妻倆是心中常常的惦記著。這一天,正是五月單五日,到了次日,老兩口子商量著要往女婿家去接女兒回家過節。夫妻二人正自講話,講話之間,一抬頭,看見他家女婿走至面前,淚眼愁眉。焦成夫妻二人一見,慌忙站起,說:「姑爺請坐。今日來到甚早,莫非是小女打發姑爺到此,叫老漢去接他回家嗎?」魯見明聞聽他丈人焦成之言,未曾啟齒,淚流滿面。魯見明,聞聽岳丈焦成的話,好似那,萬箭攢身刺前心。未從開言先流淚,「岳父」連連尊又尊:「今日到此無別故,為的是,令愛自縊命歸陰。昨夜晚,小婿在外未回轉,今日一早到家門。不知令愛因何故?牀頭上見了閻君」秀才的言詞還未盡,嚇壞了,焦成夫妻兩個人,登時改變平常色,面如黃紙似淡金。半晌緩過一口氣,說「姑爺此話果是真?想來必定有緣故,不可隱瞞對我云。
我女兒,素讀詩書知禮義,四德三從盡曉聞。豈肯無故尋自盡?想來為難到萬分。其中就裡告訴我,作主自有你的丈人。你要不說實情話,要叫我,女兒白死就枉費心!衙門之中先告狀,翁婿一旦就絕情。」秀才聞聽他岳丈的話,只嚇得,面目焦黃似談金,開言不把別的叫,他把那,「岳丈」連連尊又稱,說道是:「小婿也不敢來撒謊」便把那,以往前事仔細云:「因為賭錢起的禍,輸了黃家三百銀。黃信黑,不容倒腳立時要,他說是:三聲不給定拉腳心。小婿萬般無其奈,才把那,令愛折與姓黃的人。」魯見明的言詞還未盡,焦成的,怒氣攻心才把話云。
焦成聞聽他家姑爺魯見明之言,不由得怒氣攻心,說:「姑爺,這件事,你就行得大錯了!你又不是不懂理的人,年輕輕的衝衝秀才,不想讀書上進,一心貪著賭錢,房產地畝輸了罷了,你想,天地間賭錢的也不少,那有把女人折了輸贏帳的嗎?
難為你還是個秀才呢!活活玷辱了孔聖的門牆咧!怪不得我女兒自縊而亡!再者,黃信黑也實在的可惡!賭博硬敢折算人,真正的萬惡!罷了,事已至此,說不得破著我這口氣,定要與黃信黑惡棍,到那宣城縣打一場官司!姑爺,你暫且回家,與你無干。」焦成說罷,並不怠慢,到後邊換了衣服,又到前邊,叫小廝到外邊僱了一乘二人小轎,抬至門前。到了南邊地方,不論男女出門,都是坐轎,就和咱們北京城內坐車的一樣。閒話休講,言歸正傳。
且說的是焦成賭氣出門,上了二人小轎,轎夫抬起,逕奔宣城縣大道而走。
只見那,焦成坐上二人轎,逕奔宣城大路行。太平集,離縣只有六里地,轎夫們,霎時之間就來到。進了宣城小縣中,將轎落在流平地。焦成邁步往外行,舉目睜睛抬頭看,有個酒鋪在道東。焦成看罷走進去,只見那,吃酒之人鬧哄哄。焦舉人,揀了個座位剛坐下,堂倌一見不消停,來到跟前忙陪笑,說:「焦先生,許久未到小鋪中。今日到縣有何貴幹?清晨就來進縣城?」焦成聞所堂倌問,說道是:「有點小事要見縣公。把你的,筆硯暫借我用一用。」
堂倌聞聽說「現成」。走去拿來桌上放,他又去,照應別人不消停。按下堂倌不必表,再把那,焦成時下明一明。
研墨添筆擎在手,烏星落紙快如風。不多時把呈詞寫畢,告辭出了酒鋪中。順著大街往南走,十字街一拐又西行。
縣官的,衙門就在大路北,衙門口,青衣人等鬧哄哄。焦成看罷往裡走,正遇縣主把堂升。來在堂前並不下跪,拖地貓腰把「父母」稱,說道是:「學生有件不平事,望乞父母判斷明。」說罷呈詞雙手舉。汪知縣,座上開言叫一聲:「書吏接收本縣看」。手下人答應不消停。邁步翻身往下走,接過來,遞與知縣汪自明。
汪知縣伸手接過焦成的狀詞,留神觀看,但見上寫著:「具呈人,係江寧府宣城縣太平集村舉人焦成。因為惡棍黃信黑,賭博折算人口,將舉人的女兒焦蕙蘭逼死,自縊而亡。這土豪萬惡非常,求父母作主,速拿黃信黑與舉人報仇。焦成感恩萬世矣。」汪知縣看罷,是人命重案,不敢怠慢。隨即吩咐,預備轎馬,同舉人焦成上黃池鎮去相驗。手下人答應一聲,登時預備妥當。
汪知縣在滴水上轎,執事前行,大轎後跟,出了縣衙。舉人焦成也上了他的小轎,在後面跟隨,一直徑奔黃池鎮而走。
不多時,來至黃池鎮秀才魯見明的門首。
汪知縣,來到那座黃池鎮,魯家的門首把轎停。轎夫栽桿去了扶手,出來了宣城的汪知縣尊。剛要邁步朝裡走,入轎前,跪倒生員魯見明。報名已畢忙站起,打後邊,又來了,秀才的岳丈喚焦成。見明當先前引路,知縣相跟往裡行,後邊就是焦文舉,到了魯宅看分明。公案就在當院設,問一聲:「焦氏在那屋尋自盡?」魯秀才,用手一指這屋中。汪知縣,聞聽此言朝前走,西廂房,門口站住看分明。只見那:焦氏佳人牀頭弔,羅帕一條套在項中。光景未必有三十歲,不過在,二十五歲正年輕。身穿一件藍布衫,仔細瞧,有張字紙在挽袖中。知縣看罷將屋進,又到那,死屍的跟前把步停。看罷多時開言叫:「魯秀才,仔細留神要你聽:快把那,妻子袖中那字紙,取出來本縣看分明。」魯秀才,答應一聲走上去,仔細瞧,果有張字紙在袖中盛。見明瞧罷不怠慢,伸手拿出遞與縣公。汪知縣接來留神看,原來是:十首詩詞寫得更清。七言四句作得更好,字眼清楚還有仄平。知縣看罷將頭點,腹中贊歎兩三聲:「人言紅顏多薄命,常聞俗語是真情。」縣主歎罷時多會,眼望焦成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34:18
第六十九回 罰黃賊建祠旌烈婦
汪知縣看罷多時,將佳人焦蕙蘭的這十首絕命詩詞,遞與秀才魯見明的丈人焦成看了一遍。焦成越加傷感,說:「只求父母與生員做主,拿土豪黃信黑問罪。」知縣聞聽舉人焦成之言,說:「你不必著急,本縣自有道理。」說罷,來到公位坐下,把秀才魯見明叫過來,問了一遍。魯見明並不敢隱瞞,就將「黃信黑找去耍錢,輸了他三百兩銀子,黃信黑不容時刻,生員萬般無奈,才把我妻子焦氏折算與他方休。黃信黑要作為妾,焦氏聞聽此言,昨日夜晚,打發生員不在家中,他就自縊而亡。我二人並無拌嘴打架。」汪知縣聞聽魯秀才之言,說:「難為你還是儒門的弟子,也有因賭錢將結髮的妻子算與人家為妾的嗎?你真是狗彘不如,衣冠中的禽獸!等本縣將焦氏的十首詩詞,並其中的情節,詳報本府的劉大人的台前,回文一到,再定你與黃信黑的罪案!」說罷,又吩咐魯見明將焦氏的屍首暫且卸下,停放看守。這才站起身形,往外面走。來到外邊,上了大轎,轎夫上肩,魯見明與焦成,把汪知縣送出鎮外。
焦文舉回家而去。魯秀才灰心喪氣,也就回家,不必細表。
再說汪知縣坐轎人抬,逕奔宣城縣大路而走。不多一時,來至宣城縣,進了衙門,先派差人將黃信黑鎖拿,然後來到內書房坐下,吩咐內廝將稿房傳進來。汪知縣一見,開言講話。
汪知縣,眼望稿房開言講話:「要你留神仔細聽:黃池鎮中這一案,速速地作稿莫消停。詳報本府劉大守,回文一到遵命行。還有那,焦氏的,自作《絕命詩》十首,文書之中要講明。」稿房聞聽忙答應,登時作稿不消停。
謄清裝在封套內,星飛電轉上江寧。按下此事不必表,再表清官叫劉墉。自從拿了趙通後,金陵一帶盡聞名。這個說:「省內這位劉太守,不亞龍圖包相公!」那個說:「本是皇后的乾殿下,他的老家在山東。」這個說:「這位老爺子肯私訪,不是賣藥就講子平。」按下居民挨靠後,再把那,劉老大人明一明。這一天,正然升堂把民詞看,忽然間,一名書辦往裡行,雙手高擎一封套,細想來,定是文書裡面盛。登時就把大堂上,站在那,公案一旁把話雲,開言不把別的講:「大人留神在上聽:這是那,宣城縣的文書到,不知詳報何事情?」劉大人,聞聽接來打開看,書辦答應不消停。大堂之上拆封套,取出文書雙手擎。遞與清官接過去,劉大人,舉目留神看分明。
劉大人接過文書一看,只見那上面寫:「稟省屬下宣城縣,卑職汪自明,詳報黃池鎮人命一案。生員魯見明,因賭輸贏,將妻子焦氏折算與黃信黑土豪為妾。焦氏於臨娶以前,夜晚見魯見明去賭未歸,自作絕命詩詞十首,自縊而亡。卑職業已差人,將黃信黑鎖拿。卑職不敢自專,聽候大人的示下遵行。」
劉大人看罷,又往後瞧,只見那焦氏的十首絕命詩詞,黏列於後。眾位明公,聽我念來。
這清官,座上留神朝後看,只見那,字跡端正寫成行。
頭一首:「風雨淒淒淚暗傷,鶉衣不奈五更涼。揮毫欲寫哀情事,提起心頭更斷腸。」二首是:「風吹庭竹舞喧嘩,百轉憂愁只自家。燈蕊不知成永訣,今宵猶結一枝花。」三首是:「獨坐茅簷集恨多,生辰無奈命如何。世間多少裙釵女,偏我委曲受折磨!」四首是:「人言薄命是紅顏,我比紅顏命亦難。拴起青絲巾一帕,給郎觀看淚痕斑。」五首是:「調和琴瑟兩相依,妾命如絲旦夕非。獨有一條難解事,牀頭幼子守孤幃。」六首是:「滄海桑田尚交遷,人生百歲總歸泉。寄言高堂多珍重,切莫悲哀損天年。」七首是:「是誰設此迷魂陣?籠絡兒夫暮至朝。身倦囊空歸臥後,枕邊猶自呼么么。」八首是:「焚香祈禱告蒼天:默佑兒夫惟早還。菽水奉親書教子,妾歸黃土亦安然。」九首是:「暗掩柴扉已自知,妾命既死亦如歸。傷心更有呢喃燕,來往窗前各自飛。」十首是:「為人豈不惜餘生?我惜餘生勢不行。今日懸樑永別去,他年冥府訴離情。」劉大人,看罷《絕命詞》十首,連連贊歎五七番。說道是:「可惜這樣裙釵女,只落得,身軀自縊把梁懸。我何不,啟奏乾隆當今主,旌獎烈女焦蕙蘭。不枉他,留下《絕命詞》十首,也顯得,古郡金陵出大賢。」劉大人,想罷時多會,眼望書辦把話明。
劉大人看罷多時,眼望書辦何英講話,說:「將黃池鎮生員魯見明的妻子這一案,速做文書,詳報督撫。然後我再修本章,啟奏聖上。」書辦答應一聲,翻身下堂,去作文書,詳報督撫,暫且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辦了些別的公務,這才退堂,回到內書房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廚役擺飯,大人用畢,撤去傢伙。
天氣將晚,隨即秉上燈燭,劉大人就在燈下修本章,裝入本匣之內。諸事已畢,這才安寢。一夜晚景不提。
到了第二天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更衣,在大堂上拜了本章,放了三聲大炮,閃開中門,打發本章出離衙門。押折的差官出了江寧府的城池,逕奔北京大道。眾位明公:羅鍋子劉大人初任;雖說是個知府,可與別的知府大不相同,乾隆佛爺許過他隨便出折子奏事。書裡表明,還是言歸正傳。
且說的是,劉大人上本的差官,離了江寧府,逕奔北京大道而走。
只見那,差官坐騎上了道,加鞭頓轡往前行。此書不講桃花店,杏花村也不在這書中。此書比古詞不一樣,這都是,眼前的故事出在大清。書裡表明歸正傳,再把那,上本的差官明一明。在路行程非一日,涉水登山也記不清。
那一天,進了彰義門一座,又到那,通政司的衙門去投文。
按下差官歸寓所,晚景休提又到天明。這通政使司的大人,不敢怠慢,只得進內啟奏主公。跟隨早膳將事奏,劉墉的本章進了朝中。乾隆聖主看了一遍,滿面添歡長笑容,說道是:「竟有這樣才淑女,十首詩詞作得精。可歎紅顏多薄命,這句俗言是真情。此禍皆因魯見明起,秀才輸妻與禽獸同。黃信黑,也就實在真可惡,私拆人口理不通。」聖主爺,看罷足有時多會,說「必得如此這般行。」王開金口說「看筆硯」,內侍答應不消停。登時間,文房四寶全捧過,聖主爺,御筆親批寫得更明。上寫著:「劉墉接旨遵批辦:速拿秀才魯見明。將他的,兩手之上去八指,看他怎樣去賭輸贏!黃信黑,應該罰銀一萬兩,與焦氏,修蓋祠堂在金陵。魯見明,就叫他去看香火,以表烈女美英名。」聖主爺,御批完畢把筆落下,原本發出內院中。金陵差官接了本,曉行夜住奔江寧。那天,來到了金陵郡,劉大人,跪接御批遵命行。在位的,可有到過江寧府?便知此書是真情。到而今,焦氏的祠堂還現在,燒香的還是魯見明。這是那,乾隆聖主的御筆斷,出在那金陵一座城。後人看到其間作了詩一首:
可惜佳人焦蕙蘭,遇見秀才無義男。
土豪罰銀一萬兩,焦氏芳名萬古傳。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1:34:57
第七十回 聖水廟老婦失愛女
話說劉大人,這一天正坐堂,要將那未結的民詞判斷,忽見一婦人跪進角門,口內嚷:「冤屈呀,爺爺!」眾青衣一見,趕上前來,用手一齊往外推搡,說:「別嚷,別嚷!」那婦人那裡肯聽?只急得口中叫道:「要不叫我見官,我就要撞死在這了!」劉大人一見,公位上吩咐左右:「不必攔她,叫她來見我。」「是。」眾青衣答應,各自歸班。那婦人這才上堂,雙膝跪倒,座上的清官留神觀看。
清官座上留神看,目視伸冤告狀人:原來是個年殘婦,年紀大概有七旬。面皮蒼老相帶病,腔腔咳嗽跪埃塵。頭上罩定烏綾帕,藍布夾襖穿在身。腰繫青布裙一件,她的那,竹枝放在一旁存。大人看罷開言問:「那婦人,有何冤枉對我云。」婦人聞聽爬半步,「青天」連連尊又尊:「若問民婦有何事,大人貴耳請聽明:民婦祖居江寧府,翠花巷內有家門。民婦夫主名李貴,早已去世命歸陰。膝下就只有一女,並無墳前拜孝根。女兒今年十九歲,可喜他,在我跟前盡孝心。並非民婦誇其女,樣兒本來見得人。只因民婦身得病,眼看不久見閻君。民女端姐行孝道,她對民婦把話云:她說奴聽街坊講,離咱家,三里之遙有座廟門,全都是,女僧焚修在廟內,『聖水姑姑』誰不聞?廟內出了一泉水,其名『聖水』效如神,遠年近日身得病,一喝就好不同尋。為兒今到廟中去,拜求聖水治娘親。民婦聞聽說不可,幼女如何進廟門?女兒說:『此廟並非男僧廟,都是女僧把香焚。』民婦也是盼病好,說道是:『快去快來轉家門。』民女聞聽將衣換,天有巳時去求神。只等到,一天一夜無音信,我女兒,想必路上遇強人。」劉大人,聽到此處忙插話說:「民婦留神聽我云。」
劉大人聞聽,在上面說:「那婦人住口。本府問你:你既知道幼女不該獨自上廟,就該求個老者街坊同去才是,為何叫你女兒獨自出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民婦說:「回大人:我女兒要去的時節,小婦人也曾說過:『你去求東邊的街坊王老伯一同去。』我女兒聞聽,說:『母親,人家說聖水廟聖水姑姑有言在先,若有求水治病者,只許親丁前來,不許外人跟隨。
再者,不許男子進廟。』因此我女兒才獨自去。爺爺呀,只到如今日,整整三天了,想必是路上遇見強人,將我女兒搶了去了。望大人與民做主。」說罷,只是叩頭。
大人聞聽,心中暗自沉吟,說:「廟中莫非有什麼緣故?
不然,為什麼不叫男子入廟?再者,廟中乃是十方之地,大有隱情。此事必須如此這般,方知其情。」大人想畢,眼望民婦,開言說:「到後來怎麼樣?」兩旁青衣斷喝一聲,說:「快講!」
劉大人說:「你等不用威嚇於她。」「是。」青衣答應,一旁伺候。且說那婦人望上開言講話。
只聽老婦開言道:「大人留神在上聽:小婦人,懇求鄰居挨路找,又到廟中問影形,回來街坊告訴我,一路到廟並無蹤。我女兒,屍骨全無不知去向,民婦無奈到衙中。
望大人,可憐寡婦無倚靠,明鏡高懸照分明。」劉大人,一見民婦這光景,說道是:「不必著急要你聽,我問你:此廟尼僧有多少?來往施主有幾名?當家女僧怎麼樣?或是年老或年輕?你若知道從實講,快些說來莫消停。」民婦見問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稱:「民婦一概不知道,從無到過這廟中。」婦人言詞還未盡,有一名,青衣跪倒地埃塵。
只見有一名青衣,上前打千,說:「回大人:小人知道這廟中之事。小人的家離此廟不遠,這廟在南門外邊,西北角上,王家村北邊,座北向南。此廟共是五層,全是新近翻蓋的:頭層殿,供的是藥王;二層,供的是送子娘娘,龕前懸掛一個大金錢,聽見說打著金錢種子;三層殿供的是靈官。當家的尼僧,法號叫悟清,年有三十多歲,胖胖的,因她能汲聖水治病,軍民與她送了個號,叫『聖水姑姑』。手下徒弟有七八個,年紀嗎,都不過在二十上下。還有三個尼僧,年有五十多歲,可是廚房之僧。每逢初一、十五日,才叫男子進廟燒香,別的日子,只許婦女進廟。回大人:本來廟中的聖水靈應,無論是什麼病症,一喝就好。再者,那些尼僧,佛法最嚴,輕易連山門也不出。」
劉大人聞聽,心中暗想,腹內說:「這件事,依本府想來,其中定有緣故。」大人想罷,將手一擺,那名青衣退去不表。
忠良眼望民婦。開言說:「也罷,本府暫且准你呈狀,待五天後,聽傳圓案。外面不必聲揚。快些去罷。」
清官座上開言道:「婦人留神要你聽:不必聲揚回家去,本府與你查訪明。」民婦聞聽忙答應,叩頭站起往外行。自去歸家不必表,單言忠良叫劉墉。大人一見民婦去,退堂翻身往後行。衙役三班將堂散,各歸家,也有伺候在衙中。不言公差外面話,且說大人往後行。登時來到書房內,祿兒慌忙獻茶羹,賢臣飲罷接去盞,吩咐看飯莫消停。
長隨答應往廚房去,不多時,捧盒托來手中擎。原來今朝是熱面,一碗倒有半碗蔥。連忙放在桌兒上,大人一見那消停。三碗熱面吃個淨,剩下點湯兒碗內盛。祿兒一見心暗恨,腹內說:「要想剩下萬不能!」賭氣將碗撤了去,回來與大人獻茶羹。大人眼望祿兒講:「你吃飯去,回來我還有事情。」內廝聞聽說「飯還早,窩窩頭兒還未蒸。王能那裡才做菜,白水加鹽煮大蔥。」
大人聞聽說:「既如此,你快去,把大勇叫來我有事情。」
大人說:「祿兒,你去把陳大勇叫進來,我有話對他講。」「是。」
長隨答應,轉身而去。不多一時,則見張祿在前,陳大勇在後,二人走進書房。祿兒一旁站立。陳大勇來至大人的跟前,打了千,說:「大人,叫小的麼?」忠良一見,說:「起來,起來。」
好漢聞聽,站起身來,在一旁伺候。大人扭項說:「祿兒,設一個座兒,叫他坐下。本府有話講。」「是。」內廝答應,慌忙設座。張祿眼望大勇,說:「大人叫你坐下呢。」好漢一見,哪敢怠慢?上前打了個千,說:「大人在上,小的焉敢坐?」忠良說:「無妨,只管坐下。」
這好漢,聞聽連忙將恩謝,這才坐下在下邊存。大人眼看英雄把話講:「好漢留神要你聽:本府傳你非別故,就是方才事一宗。李氏丟女這一案,依我想,廟中一定有隱情。必得本府親去訪,觀瞧廟中眾女僧。好漢隨我一同去,方能無事保安寧。若是訪著拿兇惡,我本府,提拔好漢爭前程。別要灰心朝後退,將來有日定高升。」大勇聞聽忙站起,說道是:「大人吩咐敢不遵!赴湯投火也願意,皆因為,恩官拖帶我與眾不同。」大人聞聽心歡喜,滿面添歡長笑容。
忠良與大勇說話之間,天有太陽平西。大人眼望張祿,開言說:「看飯。」張祿答應,轉身而去。眾公,為什麼大人這麼重待陳大勇?當面又賞他座,又賞他飯吃,這是什麼緣故呢?有一個緣故在內:陳大勇一來是科甲出身,又是個武舉的底子;二來又有本事;再者,劉大人雖然身做四品黃堂,天子的命官,理刑名,斷民詞,不過是仗著胸中的才學,推情問事,設法拿賊,這是他老人家的本等。再者,還有一說,設法擒賊,若不能拿,難道他老人家還親身去拿賊不成?斷無此理。所以他老人家才重待陳大勇,為的是好叫他盡心辦事。講了個「牡丹花雖好,還得綠葉扶持」。書裡言明。
且說張祿去不多時,則見他手托油盤,走進屋內,放在那八仙桌上,一樣一樣地擺開。都是些什麼菜呢?今日算是待人,自然比每日的菜飯體面些了:一盤子炒肉絲,一碗黃芽菜,一盤子生醬拌大蔥,一碗小豆腐,鬧了個兩盤子兩碗,還有昨日剩下的硬面餑餑,兩碗小米粥。劉大人開言說:「陳大勇,過來,咱倆吃飯。」好漢一見,又打了千,說:「謝大人的賞賜。」
這才坐在下面,一同起箸。不多一時,將飯用完。張祿將傢伙撤去,獻上茶來。劉大人手擎茶杯,眼望好漢,開言講話。
清官座上開言道:「大勇留神你是聽:因為前堂一件事,丟女一案難判明。俗言說,為官不與民做主,枉受皇王爵祿封。可巧明日是十五,咱爺倆,假扮香客走一程。
聖水廟中瞧動靜,一定是,妖言惑眾哄愚氓。古語廟大必有險,其中一定有隱情。但得真情回家轉,定拿妖言惑眾人!」好漢答應說「正是,大人言語果高明。」說話之間天色晚,張祿慌忙點上燈。清官爺,吩咐大勇「歇著去,明日早起進衙中。」好漢答應說「知道」,退步翻身往外行。
大人這才安寢了,一夜無詞到早晨。張祿說:「請起大人將面淨。」吃茶已畢把衣更。此乃是,十月天氣不算冷,南邊不與北邊同。劉大人,紅纓帽兒頭上戴,山東皂鞋足下登。身上穿,繭綢薄棉袍一件,青布夾褂有窟窿。劉大人,改扮已畢剛坐下,忽聽那,大勇掀簾往裡行。但見他粗布鞋襪足下登。藍布襖袍穿一件,青布褡包繫腰中。原來是個鄉民樣,手內還抱香一封。清官一見心大悅,眼望好漢把話云。
劉大人瞧見陳大勇走進門來,一旁站立。忠良帶笑說:「你來得正好。」扭項說:「祿兒,看飯來,吃了,我們爺倆好燒香去。」「是。」張祿答應,翻身而去。不多一時,全都端來,擺在桌上。大人一同好漢吃完,祿兒撤去傢伙,獻上茶來。大人漱口已畢,站起身形,眼望大勇說:「咱們走罷。」「是。」好漢答應。忠良在前,大勇在後,張祿暗自把他們爺倆送出箭道的後門。祿兒關門,不必細表。
且說大人一同陳大勇,打背衚衕繞出江寧府的聚寶門,逕奔聖水廟大路而行。
大人走著開言叫:「大勇留神要你聽:要據本府推情想,廟中必有壞事情。既出聖水能治病,為何又,單叫婦人進廟中?每逢初一、十五日,才許男子把善行?求聖水,為何又分男共女?難道說,神聖心中有偏情?再者還有李氏女,取水不見影共蹤?你我少時將廟進,必要留神察訪明。但得消息回衙去,本府定拿做惡僧。與民除害方為本,不然枉受制度卿。」好漢回答說「正是,大人言詞果高明。」但已人多不很少,老少男女鬧哄哄。人人手內將香捧,說說笑笑往前行。這個說:「聖水姑姑多靈應,江寧一帶盡聞名。」那個說:「但要喝他一口水,一輩子不能把病生。」這個說:「前者在下長瘩背,半盅聖水就長平。」
那個說:「不瞞爺上別見笑,在下屁股長個疔,未從走道撅著走,要想見外萬不能。喝了聖水有半碗,就好咧,褲子沒脫就出恭。」這個說:「在下得了陽痿症,要想行房萬不能,憑你什麼總不起,好像那,醉漢臥倒一般同。我妻子,今年倒有三十二,跟前並無子親生。我們商量取聖水,打發拙荊去至廟中。你說聖水真靈應,不多時,他就有孕在身中。大概也有十個月,養下一名小兒童,又白又胖又好看,臊死猶如少土形。」眾人聞聽一齊笑,大家邁步往前行。正走著,三里之遙來得快,則見那,古廟山林眼下橫。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2:29
第七十一回 尼姑庵暗藏好色僧
話說劉大人,一同眾人來至聖水廟外,離著有半箭多遠,就聽見鐘聲。眾人登時之間,來至廟門前。
大人與大勇跟隨那些燒香的男女,進了山門,閃目觀瞧:頭層大殿,香煙繚繞,又見聖像甚是齊整,法像上掛的是黃袍,兩座十大名醫,供桌上擺著香爐、蠟台、花瓶等項,還掛著黃緞子圍桌,桌子旁邊站著一眾女僧,光景不過二十二三歲,長得雪白的臉蛋,黢青的頭髮,兩道蛾眉,一雙杏眼,襯著那小腰子嘴,臉蛋上還有兩個酒窩,光景是一口白牙,身上穿著醬色綢子薄綿僧襖,月白綾子僧襪,腳上穿著一雙大紅緞子治公鞋,有二寸厚的底兒,手內拿著磬槌,口內說:「我彌陀佛,我彌陀佛。」雖然他念佛,心可不在佛上,他那兩隻眼睛,單看青年俊俏的小伙。那些輕狂少年的男子,也都瞅著他。劉大人一見這個光景,不由得心中暗恨。
清官一見心暗恨,腹內說:「尼僧露著不孝成,那有出家修行意?一片淫邪狂又輕。」大人想畢往後走,霎時來到殿二層。此處比前邊更熱鬧,燒香男女亂紛紛。也有那,背搭鞍子爬著走,為爺為娘許願心;也有那,走一步來跪一跪,磕著頭來往裡行;也有那,蠢婦村姑愛行好,手內高擎香幾封;也有那,俊俏女子把香降,渾身打扮甚輕盈;也有那,年老之人將香降,保佑他,腰不疼來腿不疼;也有那,浪蕩子弟把香降,他可不為把好行,為的是,單瞧年少婦共女,又看廟中眾女僧。又見那,大家一齊將頭叩,有個尼僧把磬鳴。大人扭項回頭看,神龕內坐著一女僧:打扮各別實在好,她就是,「聖水姑姑」養漢的精!
年紀約有四旬內,雪白大胖可人情。五佛冠在頭上戴,身上穿,大領僧衣是黃綾。眾人與她將頭叩,你說這個牛日的,閉目無語在龕中。還有那,兩個童女分左右,十五六歲正年輕。全都是,大領僧衣真好看,頭上邊,兩個抓髻繞紅絨。手擎寶劍旁邊站,好比觀音善財童。恰似那,彰義門外西峰寺,五十一年事一宗。出了個,妖言惑眾張寡婦,她的家,住在順義小縣城,假稱神仙來降世,活菩薩,晃動京都錦繡民。後來事敗遭拿問,七月十二命歸陰。江寧這座聖水寺,就與西峰寺相同。按下閒言歸正傳,再把忠良明一明。
且說劉大人,在一旁觀看「聖水姑姑」這樣動作,腹內說:「好款式,好做派,必是妖言惑眾,哄騙愚民。」又見龕旁有一個女僧,手拿銀墩子,打那瓷瓶內的聖水,倒在各人的傢伙內。求聖水的人,這才散去。
忠良看罷,剛要到後邊看個動靜,則見打那邊來了個年少的坤道,年紀還不過在十八九歲,手內拿著一股香往裡面走。
你說後面那些浪蕩子弟,跟了來的可就不少,一個個指指點點,說說笑笑,恰似那游蜂彩蜜,蒼蠅見血一般。劉大人一見這個光景,暗說:「不好!」
清官舉目留神看,少婦露著不老成。但見他,挽著蘇州髻,烏雲恰似墨染成。兩道蛾眉新月樣,杏眼含春暗有情。鼻如懸膽空中掛,相襯櫻桃一點紅。美容面比丹霞樣,想必是,糯米銀牙在口中。萬卷書兒別住頂,旁邊斜插一丈青。身穿月白鬆綾襖,青緞雲肩上掐金。水紅汗巾腰間係,桃紅裙上繡芙蓉。金蓮窄小剛三寸,仔細聽,高底之中帶著響鈴。白綾褲腿把鴛鴦繡,深州的,絲線帶子大有名。真乃是:人還未到香風至,那一宗,柔香熏人了不成。
說什麼西施王嬙女,就是三國貂蟬也不能。就只一件大不好,舉止動作露狂輕。並無跟隨人一個,他的那,手中扶定一小童。年紀不過五六歲,身上衣服甚鮮明。皆因他,手扶幼童往前走,現露尖尖十指蔥。琺瑯戒指手上戴,玉腕上,響鐲叮噹透玲瓏。又見他,來到神前將頭叩,他把那,「天仙」處處叫幾聲:「保佑弟子生兒女,掛袍上供到廟中。」祝告已畢忙站起,走到那,金錢底下看分明。一回玉腕將錢取,露出中衣是大紅。你說那,浪蕩子弟直了眼,個個發呆心不寧,帽子丟了不知道,手內煙袋地下扔。
按下眾人且不表,再把少婦明一明。掏出銅錢一大把,挑出一文往上扔,只聽「噹啷」一聲響,正中金錢震耳鳴。
女僧一見將佛念:「我彌陀佛聖有靈!施主多把香資助,小尼好念《種子經》,保佑施主身懷孕,一年一個不脫空。」
小婦聞聽反倒笑,越現嬌姿美芳容。按下色鬼乾急躁,再把忠良明一明。
劉大人觀看這個光景,心中暗恨,說:「一個青年的婦道進廟,如何並無人跟著?一會兒必定鬧出事來。」
不言忠良心中之話,你說那少婦,聞聽尼僧之言,不以為恥,反倒帶笑說:「我彌陀佛,要的是那麼著才好呢!」劉大人一見,說:「也怨不得狂徒無禮,原本他輕狂,引誘於人。這如今,有幾個柳下惠?」大人正然說著話,又見那婦人給了香資二百,他這才轉身往後而去。那些狂徒,就說說笑笑,跟在後邊。明公想理:先前不過是說說笑笑,指指點點,到這會兒,見無人跟隨,他們的膽子就大咧!擠上前去,摳摳摸摸,就動起手來咧。你說,摳得那少婦,唧嗎喊叫,說:「躲著些罷,浪娼婦養的們!怎麼這故意地擠人!」你說那些年少的男子,聞聽此話,反倒嘻嘻帶笑,說:「小娘子,大廟場上人多勢眾,道路狹窄,那就擠著咧?」你說,劉大人一旁觀看這光景,不由心中動氣,慌忙走上前來,說:「列位,閃一閃,讓這位小娘子出去。再者,眾位既是來燒香的,就是行好只顧這等胡為,豈不白行了好了?」眾人聞聽劉大人之言,抬頭觀看。
但見那,一群老土抬頭看,打量這,假扮私行劉大人:一頂秋帽頭上戴,纓子發白年代沉。青布夾褂精窄袖,藍綢袍子不算新。腳穿青布山東皂,活脫一個侉鄉屯!老土看罷私行客,不由一齊帶上嗔。內有一人開言道,怒目橫眉把話雲,說道是:「你這言詞好無理,多管鬧事混充人。
莫非是你親供養?怕人擠著別出門!」說著說著就動手,要打皇家私訪臣。大勇一見不怠慢,走上前來攔那人。好漢說是「休撒野,動一動兒抽你筋!」老土一見忙站住,打量公門應役的人。則見他,白氈帽兒頭上戴,藍布袍兒穿在身。年紀約有三旬外,五短三粗像兇神。料著講打打不過,脖子一縮就翻身。說道是:「等著我去將人找,你要跑了算丟人!」這小子,搭搭訕訕回裡跑,登時間,大勇震散多人尊。按下老土全四散,再表皇家私訪臣。瞧著那,浪蕩子弟全都散,要到那,神林後面探假真。那一個,年輕少婦出廟去,算他是,黃連入膽苦在心。明公想:年輕少婦休上廟,難道家堂沒有神?家中尊敬老父母,何必上廟秉虔心?按下少婦出廟去,再表私行劉大人。
且說劉大人,見陳大勇趕散眾人,心中歡喜,一心要到後邊探看個動靜,望著好漢講話,說:「咱們到後邊看看。」大勇答應。說罷,爺兒兩個,一直地往後面而去。穿門越戶,來至三層殿上,一看:詩曰:金光閃閃透九重,香煙繚繞瑞氣濃。
威嚴全仗鞭一把,感應聲名到九重。
原來供的是靈官聖像。桌子旁邊,也有一名女僧打磬。劉大人觀瞧眾人燒香禮拜,又見那西邊配殿旁邊,有一個月亮門,站著一名女僧,高聲說:「施主們,要看聖水井,往這邊來呀!真是聖境!我彌陀佛!」又見那些男女,都往月亮門中而去。忠良看罷,扭項望著大勇說:「咱也到那裡看看怎麼樣個聖井。」好漢答應。
清官看罷不怠慢,邁步慌忙向西行。進了月亮門一座,忠良舉目看分明:四時不謝花竹景,真乃是,魚米之鄉果真情。有一座,小小的亭子蓋得好,彩畫莊嚴綠配紅。眾多男女無其數,大伙相爭看分明。忠良一見忙邁步,來至那,井邊之上立身形。漢白玉石鑲井口,寬窄三尺有餘零。
井中泉水「呼呼」響,猶如開鍋一般同。其水碧綠真好看,井有聖意在其中。水離井口剛半尺,要想湧出萬不能。又聽那,井邊女僧開言道:「施主留神請聽明:我們這座聖水廟,全是真心守法僧。」一邊說話將人看,瞧見那,年輕子弟動了情。這尼僧,今年才交二十二,因為多病入廟中,出家猶如將寡守,慾火陣陳把心攻。兩眼只顧將人看,手中磬槌胡亂扔,「叭嚓」打在花瓶上,一下打得碎紛紛。
眾人一見哈哈笑,齊說是:「這一傢伙打得不輕!」女僧也是臉發訕,扯脖子帶臉赤通紅。大人一見這光景,暗說「此尼不老成。可惜一座聖水廟,卻為何,住著一群好色僧?本府偵得實情事,決不輕饒善放鬆。」大人越想心越恨,虎目直瞪那女僧。尼僧一見錯會意,只當是,大人愛上他美容。淫尼反倒心裡笑,說道是:「這樣人才也作精!
渾身並無風流肉,好比那,癩蛤蟆要吃櫻桃萬不能。」不言女僧錯會意,再把忠良明一明。劉大人,倒背手兒井邊站,哈著腰兒看分明。忠良正把聖井看,身後來了個愣頭青,冒冒失失只一撞,碰著清官叫劉墉。蓋不由已往前倒,只聽「撲通」響一聲。大人掉在聖水井,嚇壞大勇人一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2:58
第七十二回 探穢廟權借風流妓
且說劉大人正然在聖水井邊站立,觀看那井內的泉眼,忽然身後來了個冒失鬼,往前一碰,劉大人蓋不由己,往前一栽,只聽「撲通」一聲水響,把一位忠良掉在聖水井內。亭子上邊站著那些男女一齊嚷,說:「這個人必是會水,跳在井內洗羅鍋子去了!」眾人只這麼一嚷,打磬的那個女僧,也顧不得打磬咧,慌忙跑過來,說:「誰跳在井內洗羅鍋子去咧?還不快出來嗎!看髒了我們的井,聖水就不靈了!」眾人一齊眼望女僧,都說那個燥脾的話:「快叫他出來吧,還在裡頭泡著呢!」
尼姑也不醒腔。列公,人要掉在井內,往下一沉,要往上冒,要是下邊有掛腳之物,或是淤泥,那就上不來了。這個聖水井,同不得咱們那本地的井,這是石頭縫兒長出一道泉眼,底下焉有掛腳之物?再者,水又不深。且說劉大人不防,被冒失鬼撞在井內,在下一沉,喝了一口水,又往上一冒。
且說承差陳大勇,瞧見劉大人被人碰在井內,好漢魂都嚇冒咧!連忙趕上前去,往井中一看,恰好大人往上一冒,大勇並不怠慢,一貓腰,左手扶住井口,一探右臂,將劉大人後領抓住,往上一提,借著水勢,輕輕這才將忠良提出井外,放在塵埃。大人甦醒多時,這才站起來,渾身精濕,不由打戰。尼姑一見,用手一指,開言講話。
女僧一見用手指:「你這人行事欠掂掇。要洗羅鍋討聖水,跳在井內是怎說?你心只顧羅鍋好,髒了聖井了不得!我同你去把當家見,且看師父是怎說!」大人聞聽忙講話:「師父留神你聽著:誰人願把井來跳?哪個願去洗羅鍋?皆因身後有人撞,在下才掉在井中,幸喜上來念彌陀。」女僧聞聽說「這就是,我說你,安心跳井理不通。」
這劉大人連忙將身轉,說道是:「快些回去把衣脫。」好漢回答說「正是,速速回去才使得。」忠良聞聽忙邁步,不由冷得戰哆嗦。不顧再往後邊訪,虎步忙移向外挪。眾人一見這光景:「這人精濕為什麼?」知者聞聽忙答應:「他跳在井內洗羅鍋。」眾人聞聽一齊笑,說道是:「這人呆了個了不得,萬一井內將身喪,好了羅鍋命難活!」按下眾人齊議論,再把忠良說一說。剛出廟門留神看,忽聽那,大勇開言把話云。
大人剛出廟門外,陳大勇開言說:「我與你老將衣服換了罷。」大人說:「不必,回署再換罷。」好漢答應。官役兩個並不怠慢,一直徑奔江寧南門而走。三里之遙,不用多敘。
忠良與承差大勇,頃時間進了聚寶門。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府門,打後門而入。張祿接爺到書房,大人也顧不得坐下,眼望小內廝講話:「快拿我的衣服來!」「是。」張祿答應,去不多時,把大人的衣服、靴鞋、小衣,全都拿來,放在牀上。賢臣爺脫了濕衣,將乾衣換上,才坐下,內廝把濕衣拿去,回來獻茶。忠良爺茶罷擱盞,吩咐立刻看飯來,與大勇共桌而食。
吃完,撒去傢伙,清案漱口,劉大人望好漢講話。
清官爺,本是忠良的後代,將相之苗別當輕,天生扶保大清主,萬古千秋留美名。忠良耿耿無二意,愛民如子一樣同。只因為,接了民婦李氏狀,大人為難在心中。聖水廟內瞧一遍,回衙要定計牢籠。眼望好漢陳大勇,說「好漢留神聽我云:雖然咱去將廟進,無得破綻事難行。」
大勇回答說「正是,大人言詞理上通。」忠良復又開言道:「這事實在有隱情。要得尼僧根與底,必須個坤道方可行。
聖水廟中住一夜,探著女僧假共真,但見得了真實信,立時提拿眾僧人。與民圓案除禍害,也不枉,身作皇家制度臣。就只是,良家之女難以去,必須得,妓女假扮到廟中。」
大勇聞聽忠良話:「恩官計策果高明!」大人復又來講話:「好漢快去莫消停,速傳妓女將衙進,必要俊美在年輕。」
大勇聞聽答應「是」,邁步翻身往外行。頃的來到大門外,眼望那,青衣得用把話云。將他拉到屏風後,大勇低言吩咐一聲:「大人叫你急速去,花街柳巷走一程,俊美姑娘叫一名,急去快來莫消停。」好漢言詞還未盡,只聽那,得用開言把話云。
陳大勇話還未曾說完,青衣得用說:「陳爺你別嫌我咧!
我不信。咱們大人不好那齣戲,他捨不得花這宗錢。素日連斤肉還捨不得呢,淨鬧小豆腐子,再不然,買倆燒餅吃,就算是開齋咧!他捨得幹那個?」大勇聞聽,說:「混帳行子才哄你呢!快些去罷。」得用見好漢這個腔來得瓷實,不敢再問,只得去叫。
青衣出了衙門,一邊走著道,一邊說話:「細想劉大人真胡鬧,今想起什麼來咧,虎不拉的要叫個媳婦!這是怎麼緣故呢?啊,是了,他老人家上任,並無家眷來,今日必是要鬆鬆腰兒,鬧袋水煙。定是這個緣故!」青衣思想之間,來到紫石街風流院的門首,一直走將進去。
且說這家老鴇子名叫楊大兒,養著四個姑娘,內中就只有一名俊美,又在年輕,會彈會唱,絕好的酒令,今年才二十一歲。老鴇子見是公門中爺們進門,只當是打紅磚來咧。連忙站起,說:「上差爺請坐。咱爺們有兩三個月沒見,你老人家越發發了福咧!孩子,過來裝煙。」四個妓女答應,一齊過來,還未到眼前,只聽這麼一陣子蘭芭香,鑽入鼻內,越聞越近咧,一齊說:「老爺子,你老人家好婀?」說罷,裝了袋煙遞過去。
公差說:「又擾煙。」說罷,接過來,一邊吃煙,一邊腹內說:「真!小模樣子難說,楊樹上喜鵲--茂高!」復又說:「你姐兒們也坐下。」四名妓者聞聽,齊坐下。青衣眼望著掌櫃的楊大,開言講話。
但則見,青衣得用開言道:「老楊留神要你聽:今日裡,大人差我來到此,其中就裡你不明。我們官,上任不曾帶家眷,只隨內廝人一名。想必是,這幾天中慾火盛,夜裡睡覺不安寧。俗語說,『精滿自流』真不錯,小和尚,摸不著洗澡把氣生。所以差我來到此,傳一名,俊美姑娘進衙中。必得年輕模樣好,大人立等在公堂。」楊大聞聽說「我不信,聞聽大人做官清,從來不喜風月事,江寧一帶盡聞名。」青衣聞聽說「真是,大人立等在衙中。」老鴇子,一見公差這光景,真是實言無假情,忙叫秀蘭快打扮,好衣穿上兩三層,臉上多多搽上粉,烏雲恰似墨染成。秀蘭聞聽忙答應,頃時齊備站身形。外邊又將小轎僱,抬進門,妓女上轎往外走,公差連忙跟在後。老鴇子,托咐照應在衙中。青衣答應「交給我,撈毛營生我很能。」言罷後面跟著走,穿街越巷不消停。轉彎抹角來得快,大人衙門眼下橫。
小轎人抬,公差跟隨,來至衙門,一直抬進儀門,剛要落轎,公差說:「別放下,抬進宅門去,再落轎!」轎夫答應,一直又抬進宅門。轎子是放著簾子,別人焉能知道?公差帶領,直到內書房外,這才落轎。妓女出來,轎夫自去不表。且說青衣帶領妓女,來到書房門,妓女站住。青衣掀簾進去,打了個千,說:「小的奉大人之命,將妓女喚到,現在門外伺候。」大人說:「叫進她來。」「是。」青衣答應,站起身來,出門眼望妓女,說:「大人叫你。」妓女聞聽,移蓮步,進書房,花枝招展,跪在塵埃,說:「大人在上,賤人秀蘭叩頭。」
說罷,叩頭在地。忠良上面開言,說:「你叫何名.?」妓女回答:「賤人叫秀蘭。」大人說:「起來。」「是。」妓女答應站起,在一旁侍立。大人眼望青衣得用,開言說:「你也歇著去罷。」公差答應,退步翻身,往外面去,自己說:「好的,街坊家的雞--把我轟出來咧!」
不言青衣自去,且說劉大人眼望妓女秀蘭,講話說:「本府叫你前來,非為別故,只因前者,有人告狀丟女一案,因母病,女兒到聖水廟中求水,一去無回。又言此廟不許男子進廟。
每逢初一日、十五日才男子進廟燒香。本府假扮香客,到了那聖水廟內觀瞧,廟內之尼,大露不端,事有可疑。皆因那是女僧廟,不能宿歇訪他的根底。為此,本府傳你到衙,今晚你急去到廟,假扮良家之婦,只說為母病求水,只管宿在廟內。若有別端,你只管依法,務要留神,用心察看他廟動靜,事畢回來,本府有賞。小心急去。」秀蘭聞聽,說:「大人的召命,賤人焉敢不遵?」大人又吩咐:「張祿,送出她去。」「是。」小內廝將妓女領到宅門外,青衣傳了轎子來,秀蘭坐上轎,轎夫上肩,出了衙門,穿街越巷,不多時,來到風流院的門首。
則見轎夫不怠慢,將轎輕輕放在塵。妓女下轎往裡走,轎夫等候不必云。且說秀蘭把鴇子叫,說道「媽媽聽我雲」他把大人言詞說一遍,楊大聞聽把話云:「原來為的是這件事,這是他,為國為民一片心。既然如此快梳洗,打扮急速到廟中,須要小心加仔細,訪明回來回大人。」秀蘭答應說「知道,不用媽媽你費心。」說罷慌忙就梳洗,頃時間,變作良家女釵裙。鬢邊斜插花一朵,微施官粉點朱唇。耳上戴著珠子墜,別頂簪兒素白銀。身穿月色綾子襖,青緞坎肩上掐金。八幅湘裙腰間係,三寸香鉤可動人。細瞧恰似良家女,那有風流院內行?楊大看罷說「甚好,我兒快去莫消停。」這天就有晚飯後,秀蘭答應向外行。門口上轎把簾放,又聽那,老鴇子開言把話云。
楊大復又開言,說:「我的兒,務要留神。明日早來。」妓女答應,轉身上轎,轎夫上肩。
不言老鴇子回去,且說那小轎人抬如飛似箭,頃時出了江寧府,逕奔聖水廟而來。三里之遙,趕天有掌燈之時,來到廟門口落轎,妓女出轎,轎夫等候,秀蘭一直徑奔裡走。剛至山門之內,盡頭撞見一個二十多歲尼姑,說:「那邊來的?這時候進廟,有何事情?」妓女聞聽,說:「女師父,奴乃府城內之人,家住紫石街。因母得病心疼之症,夜不安眠,看看至死。
奴聽說寶剎聖水如神,故此誠心前來求討,望師父慈悲引領。」
女僧聞聽,信以為真,說是:「既然如此,隨我來。」
女僧說罷不怠慢,帶領妓女向裡行。穿門越戶來得快,來到那,當家禪堂把步停。女僧回頭說「稍等」,秀蘭答應立身形。小尼掀簾將房進,說「師父留神聽我雲」
就將那,妓女之言說一遍,只聽那,聖水姑姑把話云:「既然如此將她叫進。」小尼答應向外行,開言就叫「女施主,快見師父莫消停。」妓女答應移蓮步,慢款金蓮進房中。
聖水姑姑留神看,打量妓女貌與容:年紀至大二旬外,長得乾淨可人疼。老尼看罷開言叫:「施主留神要你聽:你的來意我盡曉,方才小徒盡回明。今日天氣晚得很,料想難以進江寧。眼看城門就關上,暫且宿在我廟中。明日一早去求水,管保你母免禍星。」秀蘭聞聽答應「是,師父言詞敢不遁?」老尼復又吩咐話:「性本留神要你聽:你把這,施主帶到西邊去,預備茶水莫消停。」小尼答應說「知道」,帶領妓女向外行。穿過角門好幾道,又進那,月亮門內看分明:另是一座板子院,這個所在又不同。秀蘭這一將房進,泄機關,劉大人大難臨身了不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3:26
第七十三回 煙花女禪堂遇熟客
且說性本將妓女秀蘭帶至這一所板院內,原來是三間禪堂。
門上掛著大紅猩猩氈的簾子,窗戶上糊著玻璃鏡。又聽裡面「叮噹」山響,原來是鳴鐘聲。秀蘭正觀未盡,小尼將簾子掀起,說:「施主請進。」妓女忙移蓮步進禪房,只聞得這屋內有安息香、檀香、百合香之味。當中堂屋,迎面放著一張紫檀八仙桌,桌上擺著個大宣窯的古瓷瓶,內插著一枝一尺多長菠菜葉根的珊瑚子樹,右邊是個白玉盤,相襯著三個大香櫞、兩個佛手,當中是一個古銅爐。牆上懸掛著一軸畫,原來是趙子昂的八駿,左右一副對聯,上句是:「雅致塵心冷」;下句是:「清香古桂煙」。西邊套間上,掛著水紅簾子,可是卷著呢,因此才瞧得見裡邊的擺設:迎門放著一張南竹子月牙桌子,後頭畫著個假門,之上還畫著個香色綢子簾子,恰似套間一樣。
列公,瞧著是個假門,原來此就是個真門。推桌而入,令人難測。
妓女看罷,暗暗點頭,說:「好富貴廟呀!」忽見打套間屋內,走出一小尼來,年紀有個十七八歲,原來就是看這禪堂的。
性本一見,用手把秀蘭一指,說:「這位是前來求水的貴客,師父叫我在此處安歇。告訴你咧,我還在前邊伺候著師父去呢。」說罷,翻身而去。
性本說罷翻身去,再把那,性定淫尼明一明。眼望妓女來講話:「施主請進這屋中。」秀蘭聞聽忙邁步,跟著尼僧往裡行。進了屋門留神看,這裡款式更不同:八步牙牀掛帳幔,蘇州絨造是大紅,一對銀鉤上面掛,牀上氈子是白絨。上邊是:閃緞被褥真好看;又有那,鴛鴦枕上繡著那,一雙鸞鳳去和鳴。牀前還擺一物件:檀木腳凳放流平。
銀燭高照明又亮,真有那,椒房之美妙又精。妓者看罷心納悶,忽見那,小尼開言把話云:「施主你也歇著罷,天氣眼看交二更。桌上燈燭不必滅,這就是,玉盞常明萬年燈。」言罷將簾來放下,小尼就往邊行。按下性定出門去,再把秀蘭明一明。獨對銀燈心犯想:瞧光景,準是尼僧不老成。且別管,暫且睡個舒服覺,明日一早進江寧。秀蘭看罷不怠慢,摘去銀環鬢鬆。光景不是好婦女,他與良人大不同:身上衣服全脫去,露出那,雪白身子玉琢成,兩個乳頭真好看,恰似那,發面饅首一般同。還有一件值錢物,價值十二錦連城:就是那,小肚子底下那道縫,好比那,殺人的鋼刀不見紅。有多少,英雄好漢因此喪,萬里江山上面扔。君王好色失天下,官員好色誤前程,買賣好色傷血本,財東知道把你輕。勸君不可入此道,休落得,悔之晚矣總是空。按下閒言歸正傳,再把妓女明一明。
且說妓女秀蘭,將身上衣服全然脫去咧,躺下還沒半個更次工夫,只聽那月牙桌子一聲響,有一扇門往兩下一閃,那張桌子就不見了。假門變作真門,打那門內,走出一眾僧人。
明公,你道那僧人打裡邊來的?聽愚下交代明白:他也是鎮江府內,有一個丹徒縣之內,有一座紹興禪林,他就是那廟裡同和尚第二個徒弟。因出來化緣,來至江寧府。偏偏的他害眼,到這廟內求水,因此與這聖水姑姑就好上咧。他今年才交三十二歲,法名叫淨空,紹興寺學來拳棒,又能飛簷走壁,手使一把單刀,可以擋五六十人。他又招了兩個僧人:一個是滾馬強盜,懼罪削髮,才入空門,法名天然;他本是紹興人氏,才三十六歲,黑面,目大,大鼻子,一雙牛睛,滿嘴的鬍子好像鐵針一般,手使一條鐵彈杖,重三十五斤,也能飛簷走壁,兩膀有五百斤的力。那一個可是江寧縣的本地之僧,法名了凡,年四十七歲;他與這聖水姑姑早有交情,並不會武藝。因此上,三個和尚就在這聖水姑姑廟內,暗室棲身,合廟僧人,任意姦淫。後又想出聖水治病的方法來咧,不過是哄那愚人以為生意。這三個禿驢,壞得婦女也就不少。書裡講明,言歸正傳。
且說妓女秀蘭留神觀看。
且說妓女留神看,打量出來這名僧:年紀不過三旬外,才剃頭皮亮又青。生成一雙調情眼,雪白大胖在妙齡。身披僧衣是醬色,厚底雲鞋足下登。見他進屋牀上看,妓女在牀眼朦朧。凶僧一見動意馬,上前抱住不放鬆。開言不把別的叫:「可意人兒要你聽。」秀蘭故意一聲嚷:「是誰膽大了不成!擅自強姦良人婦,送到當官罪不輕!」凶僧聞聽說「不怕,就要我命也願情!常言寧在花下死,黃泉做鬼也有名。」說著說著不怠慢,摟住妓女豈肯容?書中難以深言講,列位明公豈不明?和尚與他成好事,秀蘭沉吟在心中:怪不得,大人差我將廟進,果然這廟有隱情。
正是秀蘭心裡想,假門內,又來江寧本地僧。秀蘭一見嚇一跳,說道是:「此事今朝了不成!」
且說秀蘭正然沉吟,忽見假門內又走出一個僧人,仔細一看,並不是別處之僧,就是他們本地和尚,法名叫了凡,原先在江寧府城裡,紫石街東頭,玉皇廟內出家--他們兩個早有交情。且說了凡和尚,這一會子色攻了心咧,也等不得淨空乾完了,他就出來咧!來至牀前,借燈光一看,見了妓女秀蘭,他「哼」地一聲,後又說:「奇怪呀!我當是那個,原來是秀姑娘嗎?」秀蘭聞聽,也就難以推托,只得說:「好哇?了師父!」
且說淨空剛完了事,則見了凡走進來咧。一見面,他們倆認得,聽口氣,是有交情。淨空在一旁說:「了師父,你們認識嗎?」了凡聞聽,說:「這是我的乾親家母。」淨空聞聽,說:「站著,站著,你這親家母,家裡還有個什麼人?」了凡說:「老淨,你真不開眼,連個窯內賒果都不鑽嗎?你還和哥哥成天家碎大套!」
眾公,這句話,知者的明白,不知者聽之納悶。待在下破說明白!了凡說「窯內賒果都不鑽」,是「連個出門子的養漢老婆也不知道」,書裡言明。
淨空聞聽,說:「這事就奇怪!」
自聽了凡一句話,淨空開言把話云:「非是不懂你的坎,此事一定有隱情。他是花街柳巷女,為什麼,又扮良民到廟中?莫非是,何人差他來到此,探聽你我做的事情?
此事不可不在意,必須把此事問分明。別等到,馬到臨崖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了凡聞聽說「有理,老淨言詞理上通。」了凡和尚開言道:「秀姑娘留神聽我云:何人差你來到此,假扮良人到廟中?已往從前實言講,方顯咱們舊交情。你要是,瞞哄不肯說實話,想要出廟萬不能!」
秀蘭聞聽嚇一跳,暗說「此事了不成!大人差我來探事,不承望,遇見本地了凡僧!奴今有心說實話,勞而無功少厚成;有心不把實話講,凶僧光景未必容。」秀蘭正在為難處,忽見那,淨和尚急忙跑進去,拿出把,明晃晃鋼刀手內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3:56
第七十四回 淫和尚行刺劉知府
話說妓女秀蘭,正自沉吟,忽見那淨空凶僧,打假門內進去了,他拿了一把明晃晃的一把鋼刀出來,眼望妓女一聲喊叫,說:「你今要不說實話,我這一頓刀,剁你個稀爛!」秀蘭一見,魂不附體,戰兢兢眼望和尚,講話說:「師父不必動手,待我實講。」
眾位想理:像他們這宗娼家之婦,見銀錢忘恩義,見刀劍且顧水性揚花,反覆不常,孔聖人的話不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朱洪武怎麼說:「我要不是婦人所生,天下的婦人我全殺盡。」所以這婦道之中,最難得其賢德。且妓女秀蘭,乃是娼家,又不是良家之女,這一會眼看刀劍臨頭,他如何不怕?
話不可重敘,他就把那劉大人假扮香客;到廟中私訪,無得真底,然後又打發他假扮良人之婦,求取聖水,夜宿此廟,探看虛實的話,說了一遍。淨和尚聞聽,暗說「不好!」
凶和尚,聞聽妓女秀蘭的話,暗自吃驚說「了不成!
原來是,羅鍋子差他來到此,假扮良家婦女到,探看廟內根與底。想必是,風聲走漏被他聞。多虧了凡來看破,險些中了計牢籠!劉羅鍋,我不尋你你找我,你竟是,無故生非顯你能!」淨和尚,跟望了凡來講話:「去請天然二師兄。大家商量拿主意,遲財生變悔不及。」了凡聞聽不怠慢,走進去,叫出來,綠林殺人萬惡僧。淨空一見開言道:「師兄留神你是聽」用手指定娼家女,就將那,已往從前盡講明。天然聞聽說「氣死我。而今竟有這事情!這算他自己來找事,成心不做府江寧!咱們若不先下手,禍到臨頭悔是空。常言俗語一句話:『無毒不是丈夫行』!」天然僧,眼望淨空叫「賢弟,留神聽我講分明:愚兄有條牢籠計,兩全其美保安寧。火燎眉毛顧眼下,這就是:二虎相逢爭一爭。」淨空聞聽天然的話:「請問師兄怎樣行?」
淨和尚眼望天然僧,說:「師兄,你說了這麼半天,到底是怎樣的行?」天然聞聽,說:「這件事,要依我的主意,咱們是生米醋--舍著做。」淨空又問,說:「怎麼叫舍著做?」
天然說:「老弟,你聽俗語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用手又把秀蘭一指,說:「這個人,千萬別放出廟。等我前去施展飛簷走壁之能,趁此夤夜之際,暗帶鋼刀一口,到劉羅鍋衙門行刺,暗暗將劉羅鍋子殺害,逃出府城,回古廟藏身,朝夕與尼僧美娘快樂,豈不是好?如不然,劉羅鍋子豈肯干休?你我也難住此廟!」
只聽那,天然之言還未盡,淨空聞聽把話云:「師兄言詞真有理,就是如此這般行!」天然聞聽不怠慢,慌忙就去把衣更。脫去長衣穿短襖,青布褡包繫腰中。薄底快鞋登足下,雞腿襪兒是皂青,花布手巾將頭係,背後插,一口單刀耀眼明。他本是,綠林殺人真強盜,漏網脫逃到江寧,皆因番役拿得緊,他才削髮去為僧。雖然出家空門入,不過是隱姓暫埋名。天然僧,收拾已畢往外走,到外邊,眼望淨空把話云:「小心防守別大意,愚兄行刺就回程。」天然說罷不怠慢,邁步一直往外行。走到院內抬頭看,一天星斗在當空。這和尚,並不開門往外走,越牆而過令人驚。登時就過牆幾道,出了禪林古廟中。一直不往別處去,逕奔江寧聚寶城。此廟離城三里路,眨眼之間到江寧。城門業已早關閉,聽了聽,梆鈴三下震耳鳴。天然僧,來至城下不怠慢,施展飛簷走壁能。頭朝下來腳朝上,倒爬金陵錦繡城。眨眼之工急似箭,垛口上,上去了行刺萬惡僧。這凶徒,輕輕又把城來下,順著城根向東行。走不多時又往北,一直的,逕奔府衙那消停?穿街過巷急似箭,霎時間,劉大人的衙門面前存。
天然和尚穿街越巷,不多時,找到劉大人的衙門以外。聽了還是三鼓。這凶僧,繞到那箭道的牆下站著,只見他兩腳一跺,「嗖」,躥上牆頭,留神觀看。
和尚閃目留神看:原來是,衙門照房是後層。凶僧看罷不怠慢,兩足一縱快如風。輕輕站在流平地,躡足潛蹤往前行。夤夜前來要行刺,要與忠良把帳清。轉彎抹角來得快,霎時來到前院中。和尚舉目留神看,側耳留神仔細聽。則見那:上房五間在正面,六間廂房列西東,各屋不見燈光亮,真可巧,天上陰雲把星斗蒙。凶僧看罷不怠慢:「蒼天幫助我成功。」和尚看罷不怠慢,抽出單刀手內擎。躡足潛蹤把上房奔,上礓石察,來到那,游廊底下站身形。舉目瞧,兩扇房門關得緊;用手推,紋風不動開不能。凶僧推罷不怠慢,暗把羅鍋叫幾聲:「今夜晚,要想脫過我的手,除非轉世再脫生!」和尚看罷將頭點,用刀尖,撬得門「咯叮叮」響,大人和內廝正美寢,作夢兒,不知竟有岔事情!凶和尚,撬開插關整兩道,只聽得,「噹啷」一聲了不成!
眾位明公,你說是什麼響?原來是個銅鏡子掉在銅盆裡頭咧!說這個書就說離了,鏡子在哪?銅盆在哪?怎麼鏡子就掉在銅盆裡頭咧呢?眾明公有所不知:這一位劉大人做事,底細到萬分。到而今,那些富貴之家,都有按著劉大人這個法兒行的許多。說到底,是怎麼個方法兒呢?眾位留神細聽;用小銅鏡子一個,鏡鼻兒上拴上一塊紡絲手巾,到了晚上鎖門之時,那鏡子上拴的那塊紡絲,夾在那兩扇門縫之內;下邊正對那鏡子,擱一個洗臉的銅盆。明公想理:莫說你有時遷之能,要破開這個法,不能。你想,這個門略薄兒的往兩下裡一分,上邊的那個鏡子一點掛頭無有,豈不往下掉?這一掉下來,又在這銅盆上頭,這兩宗東西一響,這個聲音,就讓你入夜不睡覺的人,管保也吵得醒!書裡講明。
且說的是,天然凶僧,用刀尖剛將那上房門的兩道插關撬開,才用手一推,只聽「噹啷」一聲響亮,凶僧只當是裡面知覺,有了準備,嚇得他倒退閃幾步,留神觀看。
按下凶僧看動靜,再把忠良明一明。大人與張祿正美寢,睡夢中,忽聽那「噹啷」震耳鳴。忠良驚醒留神看,屋中黢黑看不明,復又側耳聽仔細,鴉雀不動靜無聲。張祿夢中也驚醒,嚇得他,拉過被子,蒙上腦袋聲也不哼。
按下忠良且不表,再把那,好漢承差明一明。這一夜,正是大勇該值日,帶領朱文與王明。大人並無把家眷帶,三人伺候內衙中。西廂房內來上夜,為的是,早晚聽差辦事情。按下閒言不必表,再講三位美英雄。正然睡在廂房內,睡夢中,忽聽那,響亮一聲震耳鳴。三家好漢全驚醒,陳大勇,慌忙爬起看分明。窗戶眼中往外看,好漢眼尖看分明:瞧見那,上房門外台階上,一人站立把刀擎。大勇看罷嚇一跳,腹內說:「這人膽大了不成!竟敢衙內來偷盜,不怕拿住喪殘生!」好漢瞧罷不怠慢,忙穿衣,牆上摘刀手中擎。顧不得,告訴朱、王人兩個,開門一直往外行。
大叫一聲「休撒野!膽大蟊賊了不成!衙門竟敢來偷盜,不怕拿住喪殘生!」言罷趕上用刀剁,和尚禿驢閃身形。
剛然躲過刀又到,僧人還手不相從。只聽「叮噹」聲音響,這就是,狹路相逢二虎爭。大勇就使龍探爪,和尚的,丹鳳朝陽架式精。承差慌忙跟箭步,僧人急急退身形。這和尚,口中大叫「劉知府!私探禪林為何情?你為何,來到江寧多管事?我明人不做暗事情!無是無非來胡鬧,我也是,路見不平到衙中。特地前來為行刺,要害羅鍋是實情!
誰知你今夜不該死,驚醒你手下人一名!」這和尚,大叫「那人休撒野,你今要活萬不能!」說罷將刀緊一緊,綠林傳授實在精。幸虧遇見陳大勇,刀棍無敵本領能。二人鬧夠時多會,陳大勇乾急躁,要想成功萬萬不能。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4:24
第七十五回 擒賊盜羅鍋暗遣兵
話說當院中僧俗二人動手,不見高低,這且不表。且說上房裡劉老大人和長隨祿兒,這一會嚇得一聲兒也不敢言語。
列位,劉大人生性膽壯,那是傲上忠直。像這樣拿刀動槍的,大人如何不怕呢?可憐嚇得這位大人,睜著倆眼睛,口內打「哼哼嚕嚕」,呼聲不斷。張祿這會子嚇得把他老爺的棉被也溺了,低聲叫:「老爺,別睡!」大人聞聽,也低聲把老爺山東話嚇出來,說:「得兒他媽媽,借個廠兒,有了銀咧!院子北邊動手!」
不言大人和長隨屋中害怕,再說那陳大勇,見那人刀一路緊似一路,那刀釤砍劈剁,削耳撩腮,直奔致命之處。好漢觀瞧,暗暗喝采,說:「此人的本領,在我以上,我倒要留神。
萬一有失,可惜我這幾年的英名,付與流水。」想罷,也將刀的門路更改招架。此時大勇把拿人之心,減去八成。
他兩個復又來動手,狹路相逢豈肯容!一個是,因為瞧破廟中事,膽大行刺進江寧;一個是,身在公門現應役,速拿賊人好立功。想罷鋼刀眼前晃,好漢忙忙用刀刃迎。
一個就使掛面腳,一個慌忙仰身形。大勇登時渾身汗,和尚也覺膀臂疼。正是那,棋逢對手難藏性,將遇良才是真情。一個是,綠林出身真強盜;一個是,運糧千總把台把官扔。陳大勇,一個箭步躥上去,刀刃中直奔他前胸。和尚用力忙招架,這好漢抽回刀來,凶僧利刃竟剁空。大勇即便抬左腿,只聽「吧」,一腳正中那凶僧。天然手腕著了中,手內刀,「噹啷」一聲落在流平。和尚心中並不怕,頭一低,往前跑,使了個小燕穿雲架式精,一直徑奔陳大勇,成心與好漢定雌雄。大勇一見不怠慢,手中刀,高揚起,逕奔凶僧下絕情。和尚又往旁邊閃,大勇鋼刀竟剁空。
凶僧左邊只一閃,這好漢不防備,腿上著中晃身形。僧人得便托右肘,陳大勇,想落鋼刀萬不能。和尚左手往上起,掐住脈門不放鬆,使力往下只一按,凶僧的,右拳舉起下絕情。只所「吧」的一聲響,陳大勇,手背著傷刀落空。好漢一個跺子腳,和尚鬆手退身形。二人鋼刀齊落地,各施拳腳來鬥爭。一個就使五花跑,一個忙用手來迎。按下二人當院鬧,再把那,屋內承差明一明。
且說西屋內的承差朱文、王明被響聲驚醒,正自發呆,忽見大勇穿上衣服,打牆上搞下刀來,拿在手中,將門開放,一聲喊叫,跑出院子裡,有個人趕上去,他們倆動起手來咧!朱文、王明,見這光景,腹內說:「必是個蟊賊,前來偷盜來咧!
看陳大勇本事?他們倆也知道,他既出去咧,料想也跑不了那個人咧,因此上他二人大意咧,慢慢穿上衣服,各拿兵刃在手,一齊跑出房門,一聲喊叫。
他兩個,跑出房門齊吶喊,大叫「陳頭兒別放鬆!齊心並力拿賊盜,大家一同把賊擒!」一邊喊叫往外跑。和尚一見暗吃驚,腹內說:「今朝難取勝,要害羅鍋萬不能。
手中又無吹毛刃,眼下又添人二名。萬一有失落人手,半世英名火化冰。」凶和尚,正自思想朱文到,手使攮子往上攻。僧人一見忙躲閃,王明鐵尺那放鬆?蓋頂摟頭往下打,和尚的,身體靈便躲得精。王明觀瞧心好惱,大叫「蟊賊了不成!你竟膽大把官衙進,來偷府尊瞎二睛!」大勇接言說「不是,他是前來把刺行。二位快些來幫助,大家並力把賊擒!」朱文、王明聞此話,一齊又奔那凶僧,和尚一見微微笑,說道是:「倚仗人多萬不能!要是好漢個對個,叫人相幫匹夫行!並非我今將你怕!我還有事要回程。」說罷將腳只一跺,「嗖」一聲,縱上房去不見形。
且說天然和尚,正與陳大勇動手,心中想要追了好漢的性命,然後將劉大人謀害。不想又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鐵尺,一個是攮子,也來動手。和尚這會又無兵器,如何敵持?他也是恐遭毒手,瞅空將雙腳一跺,躥上房去,霎時間蹤影全無。陳大勇、王明、朱文三人一見,說:「不好咧,被賊人逃走了!」
明公,這件事要出在往常間,陳大勇必要追趕,今他可不敢去迫。這是怎麼個緣故呢?一來是黑夜之間,二來方才與那個人動手,那個人的武藝比他又不差,就是趕上他,也難取他之勝,所以他才不去追趕,眼下保了個平安無事,他就念佛,焉能他還肯去追趕?書裡講明。
且說上房屋中的劉大人與小內廝,聽見院子眾承差與賊人動手,不由得發毛。後來又聽見三個承差一齊說賊人跑咧,大人與內廝這才放心咧。忠良吩咐內廝:「快些把燈燭點上!」祿兒答應,不多時,燈也點上咧,門也開咧,陳大勇等這才找著院內的兵器,又找著和尚扔下的那把刀,慌忙齊進上房,與大人請安,說:「小的等無能,使大人受驚!」劉大人一見,說:「起來,起來!賊人半夜而來,焉怪你等?」說話大人坐在炕上,陳大勇將和尚扔下的那把刀,獻與忠良。劉大人接來,留神觀看。
清官接過留神看:光輝奪目眼難睜。復又留神仔細看,刀上有,字跡兩行鑿得分明,「妙法禪林聖水廟」;一邊是:「暫入空門隱姓名」。大人看罷刀上字,眼望那,大勇三人叫一聲:「今夜晚,這人不是來偷盜,他原來,暗進宮衙把刺行。鋼刀上面明明寫,他是那,聖水禪林廟內僧。
要依本府心中想,大有情弊在其中。定然是,尼姑廟內藏和尚,妖言惑眾哄愚氓。妓女廟內把機關泄,才有這,僧人行刺進衙中。幸虧本府不該死,蒼天庇佑我劉墉。你們三人將他趕跑,這件奇功別當輕!」大勇聞聽忠良話,說道是:「恩官留神在上聽:既然刀上將字造,定是禪林聖水僧。機關不密他先知曉,曉夜行刺狠又凶。待等天明將人派,暗自出離府江寧,團團圍往聖水廟,一概全拿進衙中。大人堂前將他來問,真贓實犯問典刑。除去江寧這一害,上司喜,恩官指日要高升!」說話之間天將曉,東方送上太陽星。大人開言又講話,說道是:「大勇言詞理上通。」
忠良聞聽大勇之言,說:此話有理。」忠良復又吩咐:「祿兒,賞他三人酒飯。」「是。」祿兒答應,不多之時,擺上飯來。
大勇等三人謝過,這才用飯。不多時,三人用完,祿兒撤去傢伙。劉大人眼望大勇,開言說:「好漢,這件事情,怎麼樣個辦法?」陳大勇聞聽劉大人之言,說:「這件事,要依小的的主意,事不宜遲,小的等三人,再帶上十幾個伴門,各帶兵器,暗自出城,將那一座聖水廟圍住,把廟內所有的人,全都拿來,大人審問他的口供,料想昨夜行刺的那個僧人,雖然逃去,也未必敢隱藏此廟。先拿了尼僧,然後再捉拿行刺的那個和尚,不怕他飛上天去!」劉大人聞聽,滿心歡喜,說:「此計大妙!」
清官聞聽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說道是:「此計大妙真不錯,事不宜遲急速行!」好漢答應說「知道」,一同那,朱、王二人向外行。又帶捕役十數個,全都是,暗藏兵器在腰中。出了衙門急似箭,一個個,逕奔江寧南正門。霎時來到南門外,陳大勇,悄語低言把活云:「此去廟內拿人犯,大家齊心事有成。非是陳某言此話,皆因那,行刺的僧人本領能。豈知廟內無餘黨?不可不防要用功。」
眾人回答說「正是,陳爺言詞理上通。」按下公差人數個,再把那,綠林賊,殺人寇行刺的凶僧明一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4:51
第七十六回 戀女尼淫僧藏庵廟
且說聖水廟行刺的天然和尚,被劉大人的承差陳大勇等三人圍住,鬧夠多時,自己覺著怕機關敗露,難以謀害忠良,腹內說:「何不暫且逃走,回廟另想良謀,再進宮衙,連這一起狗腿全然殺害,方解心頭之恨!」凶僧想罷,將腳一跺縱上去,躥房越脊,這時間出了官衙,穿街越巷,來至城根,又施展飛簷走壁之能,出離了城。回到聖水廟中,見了淨空,就把行刺無成,實然難以動手的事,從頭至尾,告訴了一遍。淨空未語。
天然復又開言,說:「老弟,這件事依我瞧,你我也難住此廟。
倒不如趁此遠走高飛,另投別處棲身,再為後圖,未不知老弟意下如何?」
眾公想理:別的事可以,唯有姦情這件事了不的。或是爭風,或是因奸不得,鬧著鬧著急咧,動了刀咧,鬧出人命來,後悔也就遲咧!你想,這個淨空年紀只有三十二三,正在妙齡,與這一起尼僧鬧熱了盆咧,還有隱藏下的幾個婦女,在聖水廟中暗室之內,無有不為,任意快樂,焉能一旦割捨得就離此廟呢?淨空聞聽天然之言,說:「師兄,不必害怕,聽我一言奉告。」
淨和尚開言把「師兄」叫:「要你留神仔細聽:不必著急休害怕,丈夫做事要留名。畏刀避箭非男子,師兄你,枉在江湖綠林中!這件事,雖說官府來看破,依我瞧來更稀鬆!如有差人將廟進,管叫他有死並無生!你的單刀我的拐,可以能搪百萬兵。事情緊急咱再走,眾狗腿,焉能擋住咱弟兄?縱有拿住咱命喪,花下死,黃泉做鬼也有名。」天然僧,聞聽淨空前後話,說道是:「老弟言詞理上通。」了凡聞聽心犯想,這個禿驢膽戰驚!皆因他,各般本事全不懂,要講嫖賭屬他能。雖然害怕捨不得走,窮色大,貪著廟內眾女僧。也是禿驢惡貫滿,遇見那,賽包公,乾隆爺把他升,御筆親點到江寧。按下凶僧不肯走,依舊隱藏在廟中。妓女秀蘭也留坐,還有那,李家瑞姐人一名。
這些節目全不表,再把那,奉命的承差明一明。
且說好漢陳大勇、王明、朱文等,奉劉大人之命,前往聖水廟。眾人出了江寧的聚寶門,一直徑奔聖水廟而來。此廟離城才三里之遙,霎時間來到山門以外,瞧了瞧,山門緊閉。
上部書,愚下已經表過,這座聖水廟,每逢初一、十五開廟,方許男子女子進廟燒香;除此以外,平常日期,只許婦女進廟求聖水,不許男子跟隨進廟。所以,他這山門常常的關閉,書裡講明。
且說陳大勇等,來至聖水廟山門以外,瞧了瞧,山門緊閉,用手推了推,紋風不動。大勇才要望眾人講話,忽聽見那邊有一個騎馬的,帶著一個水晶頂子,領著二十多個兵,蜂擁而來,眨眼之間,來到跟前,下了坐騎。大勇一看,不是別人,乃是江寧府的守備王英王老爺。好漢一見,先就講話,說:「王老爺到此,有何貴幹?」這守備王英見問,說:「陳頭兒,我奉劉大人之命,帶領本營兵丁,前來協同你們等擒捉此廟的凶僧,怕的是這廟中餘黨勢眾,難以擒捉,所以才打發我前來,共同協辦。」陳大勇等聞聽王老爺之言,不由滿心歡喜。
這好漢,聞聽守備前後話,滿面添歡長笑容,說道是:「這座禪林寬大得很,前後相連五六層。如若一齊將廟進,怕的是,賊僧知道越巷行。要依小的糙主意,老爺你,帶領手下眾兵丁,廟外巡邏加防範,我們進廟去拿人。如此兩班方為妙,大事定矣必成功。」王老爺聞聽說「很好,陳頭兒計策果高明!就是如此這般樣,速速進廟莫消停!」
好漢聞聽說「正是」,眼望朱文與王明。說道是:「咱們哥兒仨將廟進,著意留神要小心。」二人答應說「知道,不用陳頭兒再叮嚀。」好漢聞聽不怠慢,用手推門把話雲,說道是:「快開山門求聖水!」這不就,驚動裡面小尼僧。
他就是,聖水姑姑大徒弟,法名性本在年輕,今年才交二十二,長了個茂高,那一個,小模樣子倒可人疼。這淫尼,正在前院來說笑,忽聽那,山門打得震耳鳴。慌忙來到山門下,往外開言問一聲:「那邊來的有何事?快把情由對我云。我好回稟家師去,如若不聽你枉用功。」好漢聞聽將頭點,隔著那,山門縫兒把話云。
陳大勇山門外面開言說:「我們是龍潭村特意到此求聖水來的。」裡面的小尼僧又問,說:「是男客女客?」好漢說:「男女都有。」女僧聞聽,說:「等我替你們回稟家師一聲。」說罷,翻身往裡面走。
且說山門外面的好漢陳大勇,眼望朱文、王明講話,說:「少時要有人來開門,見一個,拴他一個。」眾人聞聽,齊聲答應。陳大勇正然要與伙計伴兒們議論,只聽裡面有開門之聲,原來還是頭裡進去的那個女僧,將好漢陳大勇的言詞,回稟他師父一遍。聖水姑姑聞聽,吩咐:「將女客請進廟去,將男子留在廟外。」所以又出來開門。女僧剛然開開了山門,往外一看--那裡的女客?竟都是男子!仔細又一看,那些人的穿戴,都是公門中的打扮。眾明公,唯有公門中的爺們,有個貴官脾氣,很愛穿個細毛藍的官罩,腰中係上一條褡包,或是縐綢的,或是足青布的,必要弄一個四塊瓦兒的青布單褂子,可不是穿著,胳臂一搭。
苦死了,要鬧個嚇雀的纓帽,所以令人好認。書裡言明。
且說大勇見了山門已開,不問青紅皂白,帶著眾人硬往裡走。女僧一見這個光景,不由得害怕,乍著膽子開言,說:「我們這是女僧所在,豈是胡鬧混闖的麼?」大勇眼望王明,說:「老弟,拴起這個來。」王明答應,掏出鎖子,趕上前去就要動手。女僧一見,嚇得往裡飛跑。
女僧一見心害怕,邁步翻身跑似風,意亂心忙腿發軟,二門檻,「咕咚」絆了一個倒栽蔥!四腳拉叉躺在地,露出那,腰中的汗巾是大紅。雲子鑲鞋也摔掉,雪白的襪底兒,兩腳高揚叫人動情。僧帽卻在旁邊扔,顯露出,新剃頭皮是亮又明。胸坎上,兩個乳頭高四指,好一似,發面的饅首一般同。王明一見渾身軟,手提鐵鎖忙上前,竟奔貪淫好色僧。他未曾一鎖摸一把,點頭咂嘴口內哼,腹內說:「這個女僧長得好,他的那,小模樣子叫人疼。」王明無奈上了鎖,帶起紅顏白面的僧。陳大勇,帶領眾人又往裡走,進了那,二層角門看分明:三層大殿在正面,藥王聖像在當中。十大名醫分左右,都是那,五彩莊嚴綠配紅。
東西配殿俱關閉,看不見裡面眾神靈。眾人看罷朝後走,穿過大殿到二層。一直又把三層過,抬頭看,殿旁邊,五間禪堂蓋得強,獨門獨院真清雅,原來是,聖水姑姑在這屋中。陳大勇,來至門外忙站住,側耳聽,禪堂裡面說笑聲。好漢聞聽不怠慢,三兩步,闖進房門看分明。
陳大勇闖進屋門,留神觀看:原來是當家的聖水姑姑與她的手下幾個徒弟,還有幾個凶僧、淨空,在這屋中飲酒作樂,耍笑謳歌,挨肩擦背,無所不為。淨和尚正喝到高興之際,一伸手,摟住小尼姑性定,要了個嘴,說:「我的小乖乖子!」要完了嘴,一回頭,打外面闖進個人來,年紀不過在三十五六,五短身粗,相貌威武,雄赳赳將門堵住。淨空和尚一聲大叫:「呸!你這人好無道理,擅入內室,令人可恨!」
只聽和尚一聲斷喝:「你這人,膽大無知了不成!擅闖內室做何事?快些說來莫消停!」凶僧言詞還未盡,只聽那,大勇開言把話雲,說道是:「廟為十方稱善地,女僧焚修在其中。依我看,你這禿驢非姑子,你如何,也在此處胡亂行?你們的,事情敗露機關泄,不必裝憨與推聾。
快些受死是正理,少若接遲了不成!」好漢言詞還未說盡,只聽那,淨空和尚把話云:「我當你倒有何事,卻原來,找我老爺進衙門。想來是,羅鍋差你來到此,也是你,大數難逃此處坑。」和尚說罷不怠慢,打牆上,摘下那一口單刀手中擎。「刷拉」一聲亮出鞘,光華奪目眼難睜。一直徑奔陳大勇,照著那,好漢頂上下絕情。承差一見忙閃退,和尚的鋼刀竟砍空。好漢觀瞧哪敢慢?衣衿底下取鋼鋒。折鐵鋼刀亮又明,照著那,凶僧背後砍下去。淨空豈是省油燈?使了個,鷂子翻身躲得巧,好漢的,折鐵刀砍在門上響一聲。他兩個,就在屋中動了手,這不就,嚇壞了聖水姑姑養漢精。還有性黃與性定,三小尼,鑽在那桌子底下不敢哼!按下淫尼不必表,再把那,門外眾人明一明。聽見屋中動了手,刀聲響亮震耳鳴。朱文開言把「王哥」叫:「老哥留神要你聽:你與這,眾位伴們將門守,等我進屋助一功!」朱文、王明不怠慢,取出鐵尺手中擎,一聲大叫闖進去,說道是:「賊禿要跑萬不能!」和尚聞聽人講話,舉目瞧,又來了公差人一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5:18
第七十七回 惡滿盈兇犯落法網
且說淨空凶僧,正與好漢陳大勇動手,忽見打門外又闖進一個人,手擎鐵尺,惡狠狠指著他,趕上前來就是一下。淨空和尚慌忙躲過,回手也就還了一刀。朱文用鐵尺相迎,大勇在一旁相觀,並不怠慢,使了個箭步,「噗」,躥到淨空和尚的背後,照他的下三路就是一刀。淨空一見,往前邊一跳,也是和尚的惡貫滿盈,可可兒的那邊擱著一張椅子,淨空和尚不防,被椅子一絆,險些栽倒。朱文一見,哪肯容情?趕上前去,照著他的腦後「嘡」就是一尺,只聽「吧叉」「咕咚」「喀嚓」「嘩啦」,這一路亂響!
有人說,你這書可不用說了,怎麼滿嘴裡都是舌頭?到底是「咕咚」,是「吧叉」,是「喀嚓」,是「嘩啦」?你鬧了個老西兒拉駱駝--擺了這麼一大溜!眾位明公,別心急,聽在下的慢慢破解明白:淨和尚中了朱文鐵尺,是「吧叉」的一聲不是?淨和尚往前一撲,栽倒在地,是「咕咚」的一聲不是?
兩隻手又一扳地下的高桌,把那些個蓋碗咧、茶盤咧、瓷瓶咧這些東西都掉在地下咧,是「嘩啦」的一聲不是?所以,才這麼一路亂響。書裡講明。
朱文一鐵尺打倒了淨空,趕上前去,「吧叉」,踝子骨上又是一下,淨和尚不能動轉。大勇這才向外面講話。
這好漢向外高聲叫:「眾伴們,快些進來莫消停!朱文打倒囚和尚,快將這囚徒上綁繩!」手下人,他們聞聽不怠慢,進來了公差人幾名。先拿了淨空人一個,然後又綁眾尼僧。按下閒言且不講,再表公差人數名。陳大勇,吩咐手下把尼僧看,帶領朱文與王明,出了這座禪堂院,一直又往廟後行。按下承差人幾個,再把那,天然凶僧明一明。
且說天然和尚,正在暗室之中,與別的尼僧還有妓女秀蘭說笑,飲酒作樂,忽聽前邊有打鬧之聲。凶僧吃了一驚,慌忙站起身來,拿了他的那一條鐵杖,要去看一個動靜。事逢湊巧,天然僧剛出那暗室之內,正遇見陳大勇帶領朱文、王明前來,兩下裡相見,那裡能迴避?天然僧眼望陳大勇,一聲喊叫,說道:「口歹!你們是做什麼的!擅自到此,有何貴幹?」大勇一見,微微冷笑,說:「禿驢!休推睡裡夢裡,你們的事情敗露,我等奉劉大人的命令,前來拿你,快些前來受綁,還多活一會;但若捱遲,管叫你這禿驢死無葬身之地!」
只聽那,好漢之言還未盡,天然凶僧把話云:「原來為的這件事,擅敢前來到廟中。今日要饒過這狗腿,其情可惱理難容!」天然僧,說話之間趕上去,鑌鐵禪杖舉在空,逕奔好漢陳大勇,承差一見閃身形。朱文觀瞧迎上去,手中鐵尺禪杖騰。只聽「咔叉」一聲響,朱文的,鐵尺掉在地流平。王明一見不怠慢,「噗」一個箭步奔凶僧。手中的攮子要取勝,凶僧的,大腿上面下絕情。只聽「哧」
的一聲響,和尚順腿淌鮮紅。天然「哎喲」眉一皺,不由動怒眼圓睜,一聲怪叫「氣死我!倒被這小輩暗算了不成!我今容你們出廟去,有玷從前綠林名!」正是天然要報恨,又來了,承差大勇美英雄。手內單刀急又快,光華奪目眼難睜。泰山壓頂削下去,和尚忙用禪杖迎。只聽「喀嚓」一聲響,鐵禪杖,被刀削去二尺零!凶僧一見心害怕,暗自思量說「了不成!」
天然僧的鐵禪杖,被陳大勇的折鐵鋼刀削去半截,凶僧腹內思量,暗說:「不好!這廝的刀果然厲害,怪不得捕盜拿賊,常立奇功。倚仗他手內利刃,削鐵如泥,是一把吹毛利刃!我若與他鬥力,只怕不是他的對手。三十六著,走為上策。」凶僧的主意已定,將兩腳一跺,「嗖」的一聲,躥上房去。陳大勇、朱文、王明三個人,一見凶僧逃走,不由心下著忙。朱文、王明淨剩下乾瞅著。
陳大勇一見,不敢怠慢,將身形一縱,也跟上房去,手提鋼刀,聲言大叫:「凶僧,你往哪裡跑!」
陳大勇,一見凶僧要逃走,不由著忙心下驚。則見他,身形一縱跟上去,聲言大罵叫「凶僧!要想逃生不能夠,拿住你,好見本官劉大人!」兩腳如飛往下趕。凶僧回頭吃一驚,口中說:「若叫承差趕上我,我的那,性命殘生活不成!」無奈之何妄想走,躥房越脊往前奔,心虛只怕他趕上,拿住之時了不成!大勇後面追得緊,凶僧在前面擔怕驚。只顧在房上往前跑,廟房上,獸頭掛住他的後衣衿。大勇一見不怠慢,手掄刀,大叫「凶僧要想逃生萬不能!」
凶僧天然只顧往前逃命,你說,無巧不成書,廟房上獸頭,將凶僧的衣衿掛住。承差陳大勇一見,不敢怠慢,手掄利刃,身形一縱,就趕上凶僧,摟頭一剁。凶僧估量著身後面一揪,心裡想著:這必有什麼東西,將衣衿掛住咧!人到了急處,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又見後面的承差,手掄明晃晃的利刃,從背後趕來。這凶僧心內一急,渾身攢勁,往前一躥,不提防瓦滑,腳底下一溜,幾乎栽倒。大勇得便,探身將凶僧揪住。陳大勇,一見凶僧要栽倒,好漢連忙一探身,伸手揪住凶和尚,掌住身形把話云:「禿驢你要逃命走,怎麼回衙見大人?幾個禿驢拿不住,喪盡了,已往從前我的名!」
說罷之時一攢勁,將凶僧,按在房上不容情。此時間,朱文、王明也在此,往上開言把話雲,口中只把「陳頭兒」
叫:「要你留神仔細聽:廟內的,眾多女僧全拿住,拿住凶僧完事情。」此時間,大勇聞聽不怠慢,他將凶僧往下扔。凶僧到此難扎掙,摔了個不死小發昏!朱文、王明忙按住,就將凶僧上綁繩。大勇也把房來下,廟內四下全搜盡,並無一個裡邊存。男女僧人裝車上,公差又往別處尋。
密室找出李瑞姐,還有那,妓女秀蘭人一名。叫地方看守這古廟,眾人這才往外行。三里之遙不算遠,進了江寧聚寶門。正遇大人把晚堂坐,大勇、朱、王往裡行。大人一見開言問:「你們仨,可曾拿住做惡的僧?」大勇、朱、王將躬打:「大人在上請聽明:凶僧淫尼全拿住,請討大人示下行。」劉公聞聽將頭點,座上開言把話云:「急速帶進眾兇犯!」下役聞聽應一聲。一齊邁步往外走,口中說:「大人叫呢快些行!」門上之人忙不住,帶定眾人往裡行。
來到堂前齊下跪,劉公上面驗假真。只因私訪進過廟,淫尼個個認得清。惟有三名凶和尚,並不認識做惡僧。扭項眼望大勇講:「昨夜晚,行刺卻是那名僧?如何又多二和尚?」大勇聞聽把話云:「大人留神聽詳細」已往從前細講明。劉公心內早明亮,吩咐「速傳周李氏,本府當堂判個清。」下役答應往外走,民婦進衙聽口供。進衙瞧見女兒瑞姐,母女見面慟傷情。大人吩咐帶眾犯,男女僧人跪在塵。劉公上面來問話,僧尼不敢不招承。已往從前俱實訴,大人聞聽滿面嗔。提起筆來明判斷:瑞姐他母帶了去,可喜清白沒失身,官賞白銀五十兩,以表此女孝娘親;僧尼掐監南牢內,詳文上報等信音。大人判斷剛完畢,只見那,有人來說「聖旨到,快接欽差莫消停!」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5:49
第七十八回 乾隆帝贈金試清廉
劉大人才要退堂,忽見土報連聲,三元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有京都欽差來到,離此不遠,回大人定奪。」劉大人聞聽,一擺手,說:「再去打探。」土報叩頭而去。
劉大人不敢怠慢,隨後換了吉服,帶領官兵出了江寧府衙門,迎至十里接官廳,把欽差接進衙中。滴水下了坐騎,站在當堂,把旨意打開。劉大人跪在下面,欽差官高聲朗誦。
欽差官高聲把旨意念,朗朗聲音吐字清。念的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曉喻賢卿叫劉墉,朕聞你,江寧做官多清正,治國安邦把百姓疼。今將你補升都察院,旨意一到速進京。欽此欽遵休遲誤,星夜前來見朕躬。」欽差念罷皇王詔,劉大人,磕頭謝恩把身平。眼望欽差來講話:「有勞貴駕走一程。」欽差回言說「豈敢,可喜大人往上升。」
說罷告辭往外走,欽差緊急要進京。劉大人送出交界外,拱手相別各西東。欽差進京吾不表,再把劉爺明一明。回到衙門不怠慢,叫張祿,裝上褥套要登程。總督遣官將印署,大人交代甚分明。眾屬下,把大人送至交界外,辭別州縣要起身。劉大人,爺兒兩個才要走,忽見那,前面人等鬧哄哄。大人不解其中意,舉目抬頭看分明:原來是,江寧愚民眾百姓,一齊與大人來送行。擔酒牽羊無其數,慌忙齊跪地流平。一個個,眼含痛淚把「大人」叫:「公祖留神在上聽,小民等,聞聽大人將京進,位列三台往上升。大人來到了江寧把官做,愛民如子一般同。眾百姓無以可為報,水酒一杯來餞行。新靴一雙爺穿去,舊靴脫下在江寧。」劉大人聞聽百姓話,不由心中也傷情,開言不把別的叫:「眾多良民要你們聽,本府有何德能處?倒叫你等來餞行!這如今,劉某無可為遺念,幾句言詞要你們聽:奉公守法行正道,嚴妻教子把人疼。」軍民聞聽將頭點,說道是:「大人言詞聖訓同。」忠良說:「爾等也都回家去罷,本府的,欽命緊急要進京。」眾百姓聞聽無其奈,一個個,退步翻身回裡行。
不表眾人回去,再說劉大人爺兒兩個,還是像上任來的那個景,喬裝改扮,一路上盤腳,饑餐渴飲,曉行夜住,非止一日。那天,來到彰義門。進了城,順著大街往東走,到了菜市口,朝北一拐,又進了宣武門。劉大人抬頭觀看。
這清官舉目抬頭看:北京城,果與外省大不同,各樣鋪面全都有,茶軒酒肆鬧哄哄。來來往往人不斷,淨都是,奔奔忙忙為利名。還有那,各樣江湖無其數,大人留神看分明:頭一檔於是八角鼓;第二檔,慣說評書是佟亮公;三檔就是《施公案》,這人在京都大有名,他本姓黃叫黃老,「輔臣」二字是眾人稱,說的是,施公私訪桃花寺;西山廟內拿惡僧。大人看罷又往北走,這一檔子更不同:有個人,黑不溜湫像個鬼,年紀四十有餘零。頭上戴著花一朵,鬍子叫胭脂染了個通點紅!綠綢子褲子敞褲腳,你瞧他,扭扭捏捏來往行,兩根弦胡琴拿在手,拉的是:「姐兒南園栽大蔥」。拉夠多時他就唱,這小子,浪不溜丟開了聲,唱的是:潘金蓮勾搭上西門慶,來了個,替兄殺嫂的名武鬆。眾明公,要問此人名和姓,他就是,胡琴黑子,外號叫作「色公蟲」!大人看罷又往北走,這一檔子倒受聽:原是評書說得好,喉嚨響亮吐字清,說的是,《鋒劍春秋》燕孫臏,走石飛沙鬧秦營。眾明公,要問此人名和姓,號叫老黑本姓滕。大人看罷又北走,只聽那,鑼鼓喧天響又鳴。
劉大人爺兒兩個又往北走,只聽那鑼鼓喧天,人聲喊叫。
忠良舉目觀瞧,有一個白布大帳圍著,並不知裡面是什麼玩意兒。大人看罷,不解其意,扭項回頭,望張祿說:「這白布帳子圍著的,是什麼東西?」張祿聽說,說:「那是玩老虎的。」
大人聞聽,說:「哎呀,傷人之物,也弄來玩耍,可見得人能!」
大人說罷,又向北走,只聽那東邊鼓聲震耳。
這清官,舉目抬頭觀仔細,只聽那牛皮鼓打響嘣嘣,他手中,還拿一副核木板,上邊穗子是大紅。你瞧他:一邊打鼓一邊唱,指手划腳不安寧,起來坐下身不定,使得他,汗似瓢潑一般同。唱的是:咬金下了瓦崗寨,帶領一盟眾弟兄,一心想要坐天下,大破孟州一座城。有人問他名和姓,他本是,久慣擂鼓的秦記生。劉大人,看罷多時心明亮,說道是:「這玩意兒出在我們老山東。想必是,年景有限柴米貴,餓得慌,情急無奈才跑上京。」大人想罷又北走,只聽那,嘩啦啦山響不絕聲。有個人,光著脊梁當中站,手拿著,一桿鐵叉繞眼明,來來往往渾身滾,好一似,黏在身上一般同。眾明公,要問此人名和姓,他本是,榆垡人氏叫黑熊。這大人,瞧罷多時又北走,這一檔子鬧得凶:仔細看,三人原來沒有眼,都是金行的老先生,一個個,號天宿地招人笑,這一個,故意又擠瞎眼睛。
眾位要問名和姓,他就是「跑瞎子」,八怪之中也有名。大人看罷又北走,西單牌樓眼下橫。劉大人爺兒兩個,瞧看之間,到了西單牌樓根底下咧。爺兒倆僱了輛羊車,大人在裡頭,小內廝跨轅,一直地向北而走。
到了外西華門,順著皇牆又往北去,打皇牆拐角往東而走,不多一時,來至後門,順著裡牆又往北走,打皇牆拐角往東而走,到火神廟內。
為什麼他們爺倆又不上驢市衚衕家去呢?又在廟裡住一夜,這是什麼緣故呢?眾位明公有所不知:奉旨進京,必得先去見了聖駕,然後這才敢到各人的私宅。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且說劉大人爺兒兩個,住在後宰門外,路西火神廟內,一夜晚景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大人起來,淨面更衣,又僱一輛羊車,大人坐上,一直的進了後門,到了神武門外下車。
劉大人整整衣冠,進朝見駕。朝中之事,在下也不敢細敘,咱們就是剪斷截說。
劉大人見了聖駕,聖主爺命他吉日上任。劉大人不敢怠慢,這才出朝,才坐之車,還在那裡,立刻坐上羊車,立刻來到了東四牌樓,路東鑲白旗四甲喇驢市衚衕。剛一下車,就有看門的人看見,不敢怠慢,把大人接將進去,合家問安道喜,此書中不必細表。忠良茶酒飯畢,就到都察院去上任。升得麻利,丟的剪決,這一任做了三天,因為他老人家上本之事,不知道是上的什麼本章,皇爺不但不准,而且還是革職為民。劉大人只得交代印務,回到驢市衚衕,擇日要回山東原籍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聖主皇爺,雖說把劉大人革職,並非是真心不用他,定要試探試探他往日的清名真與不真,這是太上皇爺一計。隨後差了三位大臣,拿了三千兩紋銀,到東四牌樓驢市衚衕劉大人府中,假說是幫送盤費,看他是收與不收。
有人問我這說書的:哪三家大臣?我知道哪三家大臣!此書不想滿嘴混說。乾隆爺又稱呼「羅鍋子劉老大人」,哪的這麼件事情?哪的這麼宗稱呼?很欠把牙打了去!竟由他的嘴想。
在下說的這部書,並非是不知三位爺的名姓,是愚下不敢深講。
書裡交代明白,言歸正傳。
且說三位爺打海甸遵奉老主的君命,不敢怠慢,一路無言,來到東四牌樓劉大人的宅中。見了劉大人,敘禮已畢,分賓主坐下。家人獻茶,茶罷擱盞。三位爺這才開言講話。
只聽那,三位開言來講話,「大人」連連尊又尊:「主公一時在盛怒,大人革職是屈情。聞聽說,不日要回山東去,就還故土轉家中。我等無可以為敬,奉送那,紋銀三千以表情。路上吃杯茶與酒,也不枉,咱們同做一殿臣。」
三家爺,口中言詞還未盡,劉大人冷笑把話云:「既承費心我就領,焉敢推卻這高情?」三位爺聞聽大人這句話,腹內說:「羅鍋可中計牢籠!」扭項回頭把內廝叫:「快些搬銀莫消停!」手下人,聞聽此話不怠慢,登時間,盤進紋銀六十封。劉大人一見他才講話:「三位留神在上聽,你們的紋銀三千兩,暫且放在我家中,等我去把主子見,明人不做暗事情。」吩咐家丁「快鞴馬,細想來,並無穿往大交情,問了主公什麼緣故,我上海甸見聖明。」三位聞聽這句話,腹內說:「真正羅鍋不愛銅!」按下三位爺回府,再把那,大人的家丁明一明。登時將馬來鞴上,回明忠良幹國臣。劉大人聞聽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大門外,大人上了叼狼馬,餓得都不動咧!一步剛挪四指零。
大人不上別處去,逕奔西直門大路行。出城上了厚土道,催開坐騎往前行。此書不講桃花店,杏花村不在這書中,大清小傳不多敘,海甸圓明園在眼下橫。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6:18
第七十九回 訛聖駕劉墉賺銀兩
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海甸,不過是穿街越巷,不多一時,來至宮門以前,東轄哈外下了能行。進了大宮門,來到奏事門前。等夠多時,則見打裡面走出一員接事官,走出門來。剛然站住,就有那八旗六部眾多文武官員,一齊走至奏事官跟前,將奏折全都遞將過去。劉大人一見,並不怠慢,隨即也走上前去。接事的一見,帶笑開言,說:「老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貴幹?」劉大人說:「今有一事,特來求大人替廢員劉墉,轉達天顏。」說罷,將本章遞將過去。
住了!說書的,我且問你:劉大人那時候業已革職,他算是廢員,焉能還奏得著事?列位明公有所不知,劉大人那時候雖說是革了職,誰不知道他是皇后的乾殿下?官革的了,他的乾殿下可革不了!所以與別人不同。書裡表明,言歸正傳。
且說奏事官接了眾位王大臣的折子,不敢怠慢,翻身往裡而去。來到裡面,將眾位大人的本章,遞與黃本的內侍。內情呈到聖主面前,龍目御覽。太上皇爺看到末尾,瞧見劉墉劉大人的奏折,上寫著:廢員臣劉墉,奏聞聖上:今因三位大臣(下贅著某人某人)拿著三千兩銀子,到臣的家中,說我劉墉實在寒苦,情願將三千兩銀子送與微臣,以作路費。臣子家中有心收下,想來素與他們並無這樣交情來往;臣子有心不收,又恐怕三位大臣見怪,廢員臣子禁當不起。望乞聖主看臣子素日的勤勞,把他們三人宣來,當面問明了,有什麼緣故,送臣子銀三千兩。主上將此等問明了,劉墉感聖恩於萬世矣!
聖主爺看罷,不由龍心甚喜,說:「劉墉果然清廉,不是虛傳。倒是朕躬多疑,才差派人拿了銀子三千兩,去試探於他,看他收與不收。倘然收下朕躬的銀兩,那時節管叫他有口難分訴。這如今他不肯收下,前來見朕,真正是不愛錢財。這是朕躬的洪福,才出這樣賢臣。」
太上皇爺龍心悅,聖主金腮帶笑容:「也是我朕洪福大,才出這,幹國忠良保大清。自從朕躬登九五,四海昇平五穀豐。到而今,一統華夷十七省,萬國來朝參朕躬。
朕躬的,八旗兵丁如驍虎,外國聞名膽戰驚。又有這樣賢臣子,何愁江山不太平?也不愧,太后當初將他保,認為殿下作螟蛉。他的父,一品當朝居宰相,烈烈轟轟大有名。
不幸一病身亡故,朕也曾,親身到過他家中。到而今,劉墉又像他的父,耿直無私不愛銅。恰似那,嘉靖年間名海瑞,不亞如我朝於成龍。」聖主越想龍顏悅,往下開言把話云。
皇爺想罷,眼望兩邊朝臣講話,說:「朕躬方才御覽眾卿的本章,末尾看至劉墉上的一道本章,為的革職要回原籍,有三人送了他三千兩銀子的路費,他執意不肯收下,前來見朕。
他哪裡知道,係朕躬一計,要拿他一款?誰知他是真正無私。
罷了,到底是忠臣之後,將相根苗。」說罷復又開言。
聖主座上開金口,帝露銀牙把話云:「快宣劉墉來見朕!」眾多官員不消停?應一聲,邁步翻身外邊走,來至了,奏事門外喚一聲:「劉墉進見參聖駕,皇爺有話問分明。」劉大人聞聽不怠慢,高聲答應往前緊行。一同邁步把禁門進,驚動了,聖主皇爺細留神。「廢員劉墉來見駕,辜負我主大恩情。」聖主爺一見腮含笑,往下開言叫「劉墉,方才你遞這件事,紋銀三千六十封,非是他三人送你的物,有個緣故在其中:那是我朕銀共兩,試探你劉卿清不清。」羅鍋子聞聽這句話,就手叩頭說「謝恩!又蒙我主把盤費賜,三千紋銀賞劉墉。」聖主聞聽這句話,說「好哇,倒中羅鍋計牢籠!訛去了,我朕銀子三千兩,朕倒沒把他問住,朕躬這倒花了銅!」聖主爺復又開言叫:「賢卿留神要你聽:果然你的清名無虛假,倒是我朕不公平。今點你:保定府去做主考,不可遲捱快出京!」聖主爺,明升暗降把他攆,怕的是,專動參本閒事生。劉大人,只得叩首將恩謝,叩頭站起在流平。聖主爺,又說「快著去上任,就是今朝便起程。」劉大人聞聽辭別了主,退步翻身往外行。登時出了宮門外,家人伏侍上了走龍。劉爺馬上心犯想:要想攆我萬不能!又訛銀子三千兩,買件棉袍好過冬。又叫我,直隸省城去做主考,明升暗降我學生。少不得暫且去上任,想個方法我再進京。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得快,進了西直門的城。穿街越巷急似箭,逕奔東四牌樓行。往南不遠來得快,來至了,自己門前下了能行。
劉大人來到自家門首,下了坐騎,手下之人接過馬去,大人進了內宅。家人獻茶,茶罷擺飯。
大人用過飯,立刻傳出話去:「預備轎,今日起程,上任保定府公幹。」手下人答應一聲,往外而去。去不多時,前來回話,說:「轎夫俱已齊備。」劉大人聞聽,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大門上轎,轎夫上肩,並不多帶人役跟隨,就是自己兩個隨人張祿、王安。張祿頂馬,王安在後,城裡頭不過是街越巷,霎時間出了彰義門,上了大路。
劉公大轎出城外,順著石路往南行。小井大井穿過去,又到盧溝曉月城。常新店上住一夜,次日一早又起程。良鄉縣打尖吃了飯,逕奔涿州大路行。過去就是鬆羅店,眼看來到定興城。劉大人,坐轎人抬正往前走,猛抬頭,瞧見那男女一群鬧哄哄:也有老來也有年少,一個個,攙老扶幼往前行。大人不解其中意,吩咐暫且把轎停。轎夫聞聽止住步,大人把「王安」叫一聲:「快些叫過男共女,問他們,為什麼棄捨家園往何處裡行?」王安聞聽不怠慢,來到了,男女跟前把話云:「大人叫你們去問話,快些前去莫消停。」眾百姓聞聽抬頭看,一乘大轎在流平。前後跟役人兩個,四名轎夫在年輕,玻璃鏡只剩半塊,轎桿子折了綁著條麻繩。眾民瞧罷不怠慢,走上前來跪在塵。劉大人轎內來問話:「你等留神仔細聽:你們都,家住何方哪州縣?為什麼,棄捨家園何處行?」眾民見問將頭叩,「老爺」連連那住聲,「要問我等家何處,就在深州那座城。年景荒旱實難道,米貴如珠一般同。無奈何,棄捨家園去逃難,要上京都一座城。」大人聞聽前後話,轎內開言把話云:「聞聽說,奉旨放賑賣官米,因甚黎民奔京城?」
劉大人說:「風聞深州奉旨放賑,濟賣官米呢,為什麼你們不買?」眾軍民聞聽,說:「老爺有所不知,雖然賣官米,與市價也不差麼。」劉大人說:「賣官米多少錢一斗?」有一老民上前回說:「賣四百京錢一斗。」劉大人說:「奉旨賣三百錢一斗,怎麼的他要四百錢?這一百錢誰要呢?」老民說:「老爺還不曉得,有一斗多賣一百銅錢,州官吃七成,衙役、書辦、長隨等吃三成;這還不算賑呢,一斗只給七升!老爺想想,裡折外扣,七米算八糠,與市價不差什麼!」劉大人聞聽,說:「好一個萬惡的贓官!你剋扣民糧,該當何罪?」劉大人說:「你們不必上京逃難,暫且回家,不用聲張。十天之內,我要叫你等三百錢買不了一斗米咧,我就白受皇恩咧!」眾百姓聞聽,叩頭而去,不必再表。
且說劉大人吩咐起轎,轎夫上肩,往前而走。路上言詞,不必多敘。逢州過縣,登時來至省城保定府北邊河沿,就有保府官員,把大人接入公館。考童不過文才,高低取中,不上幾天,諸事已畢。太陽西墜,秉上燈燭,一宿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劉大人起來淨面吃茶,公館內上了大轎,吩咐暗自去訪,由保府上深州公幹。手下人答應,不敢怠慢,暗暗出了保定府城,上了深州的大道。此書剪斷,不過是穿州過縣,登時驚動深州的百姓。大人進了深州的交界,離城不遠,約有二十五里之遙,有一個李家鎮,雖然鎮店不大,倒也熱鬧得很,劉大人就住在李家店內。大人用的飯好備,用的兩個子兒火燒,一碗豆腐腦兒就結咧。再喝上一碗子末兒茶,共總花上三十來的錢。劉大人吃完了飯,就晚咧。張祿秉上燈燭,一夜無詞。到了第二天一早,大人起來,淨面吃茶已畢,望張祿開言。
劉大人,眼望張祿來講話:「你且留神仔細聽:這如今,我要把深州城去進,為的是,賑濟饑民這事情。轎馬人夫全不要,你們暫且住店中。申正以後去找我,千萬不可走漏風!」張祿聞聽說「知道,大人言詞敢不聽?」賢臣復又來吩咐:「快叫店家莫消停!」張祿答應往外走,不多時,把店家叫到上房中。進門跪在流平地,說「老爺叫我有何情?」大人帶笑來講話:「店家留神要你聽:你把那,破草帽兜找一頂,灑鞋一雙要足青,月白汗褂找一件,口袋一條共四宗。速速拿來我要用,事完之後有賞封。」店家答應不怠慢,翻身站起往外行。去不多時來得快,四宗穿戴盡拿來。店家出去不必講,再把那,大人見物那消停?
站起身來把衣換,袍子褂子全脫去,靴子拉下把鞋登。身上光剩白布小褂,店家的汗褂套在外邊,破草帽兒頭上戴,口袋搭在肩上橫,帶上乾隆錢三百,要上深州走一程。諸事已畢又講話:「張祿兒,我的言詞要你聽。」小廝答應說「知道,不用大人再叮嚀。」劉大人說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外行。原來是個鄉民樣,出了李家小店中。一直不往別處去,逕奔深州大路行。劉大人,一邊走著心犯想,說「皇恩浩蕩不非輕,聖主疼民把官米賣,為的是,年景旱澇不收成。誰知州官將弊作,貪贓誤國把民坑。好一似,民打幌子州官賣酒,我劉墉,焉能容過這事情?等我查出他的過,管叫那,狗官腦袋長不成!」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得快,深州北門眼下橫。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29 13:06:55
第八十回 富興當訛詐打知府
劉大人思想之間來到深州的北門,邁步走進城去,到了個煙鋪裡問了問,說:「趕午前才賣牌子呢。」劉大人聞聽,下了煙鋪的台階,瞧了瞧,天過辰時,還早一點。大人說:「好,還到個酒鋪之中,略坐一坐,再去買米。」
劉大人想罷,邁步往前面走,來到十字街,剪東邊州官衙門西邊有一個小酒鋪,倒也乾淨。劉大人瞧罷,走將進去,揀了個座兒坐下。堂倌一見,走到劉大人面前站住,說:「老爺子,你喝黃酒?喝燒酒?」大人說:「燒酒罷。」堂倌說:「喝四兩?半斤?」大人說:「十個大錢的罷。」堂倌說:「你這老頭兒,瞧著你鈍頭鈍腦的,你說的倒是京裡的排場。我們這裡不賣十個大錢的,至少是二兩。要喝,給你打上二兩;要不喝就罷。」劉大人說:「二兩幾個大錢呢?」堂倌說:「我們這裡,老乾賣六個大錢二兩。」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就拿二兩來罷。」堂倌聞聽,慌忙拿了二兩酒來,放在大人的面前。
堂倌問說:「要個什麼菜?」劉大人說:「你們這裡賣的都是什麼萊?」堂倌說:「煎炒烹炸,應時小賣,一應俱全,與京內一樣。」大人說:「全不要,你給我兩文錢小豆腐罷。」堂倌說:「我的爹,二兩酒喝呢,就醉咧!這那裡賣過小豆腐的!被窩裡伸腿--不是腳(攪)也是腳。我們這裡無有。你要圖省錢呢,你瞧,對過那個燒餅鋪裡,炸的油炸鬼,三個大錢一個你買他一個,就當了菜咧。好不好?」劉大人聞聽,說:「就如此。你叫他拿過一個來罷。」堂倌聞聽,望那邊開言,說:「拿過一盤子油炸鬼來!」那邊答應一聲,送過來,擱在大人的面前,翻身而去。
清官坐在酒鋪內,喝著酒兒思想買米事情:少時我把衙門進,一斗米我只給三百錢。鬥口小了我不要,叫你認認我劉墉!非是我,羅鍋子愛管這閒事,受主爵祿當盡忠。
大人思想喝完酒,忽然間,想起另外並無帶銅!腰中只有錢三百,預備買米好進衙中。有心拿他把酒錢給,官價要缺欠我理不通。劉大人,開言就把堂倌叫:「快些算帳莫消停!」走堂答應來得快,站在了,大人面前把話云:「一壺燒酒是二兩,六個老錢快拿銅。」大人聞聽腮含笑:「堂倌留神要你聽:我今錢鈔不方便,記一記,另日前來再把帳還。」堂倌聞聽大人話,冷笑開言把話云:「不認尊駕這金面,不知你,張王李趙姓與名。我們的,小鋪本短不賒帳。」劉大人聞聽又把話另云:「既然你們賒不起,我有個白小褂,還當二百銅。煩你大駕走一趟,當了來,再把酒帳算還清。」堂倌聞聽說「很好,就是如此這般行。」大人聞聽不怠慢,白布褂,登時脫下手內擎,遞與堂倌接過去,拿著那汗褂他往外行。路東就有一當鋪,上寫著:「富興當」三字甚清明。堂倌邁步走進去,將汗褂,擱在櫃上把話明:「此物要當錢二百,快著罷,我還有事情去。」櫃上一見不怠慢,拿起汗褂手中擎。瞧了瞧,往裡高聲把話云:「白布小褂錢二百!」寫票子聞聽不消停。登時錢票往外遞,堂倌接過往外行。
堂倌接過,不肯怠慢,出了當鋪,來至酒鋪之中,把當票連錢交與大人。大人說:「把錢拿了去,收去酒錢。」堂倌聞聽,把那二百錢拿起來,到櫃上一擱,說:「掌櫃的,收六個大錢。」
且說這個開酒鋪的人,姓王,名字叫王忠,是一個最老實人,說:「掌櫃的,收六個大錢。」一瞧,這二百錢是當了來的,還沒有打串兒呢!眼望堂倌開言說:「老三,這是哪一位的錢?」堂倌說:「就是這一位老爺子的。喝完了酒咧,無錢,還是叫我現當來的。」王忠說:「老三,你不好為六個大錢叫人家脫下件衣裳來當了,叫人家知道的,說他無錢當了衣服;不知道的,說咱們剝脫人家。你想想,為六個大錢,咱們要這個名使嗎?我添上三個大錢利錢,你跑一趟,給他贖了來罷。」說罷,拿了三個大錢,擱在櫃上。堂倌拿起來,又到劉大人的跟前,說:「老爺子,拿票子來罷,我們掌櫃的叫給你那贖去呢!」
大人聞聽,說:「這倒不好咧。既然如此,改日再加倍奉還。」
說罷,把票子交與堂倌。
堂倌接過,出了酒鋪,又來到當鋪之中,把票子連錢往櫃上-擱,說:「掌櫃的,借個光兒你那,將這票當快給我贖將出來罷。」有一個吃勞禁的伙計,走上前來,瞧了瞧票子,把那二百錢拿過來。堂倌說:「不用費事,這是才當了去的,無動就拿來咧,扣兒還無解呢!另外添上了三個大錢利錢。」當鋪裡的這人說:「進來錢必要過手。」說罷,將錢串解開,一一數來,數出兩個小錢。這人說:「把這兩個小錢換上罷。」堂倌說:「小錢也是你們的,我們連扣兒無解呢,怎麼找我換小錢不成?」當鋪裡的人說:「我們的小錢?我們都是過了手的錢,那來的小錢咧!分明是你拿出去抵換咧,和我們攪來咧!」堂倌聞聽,心中好惱!
堂倌聞聽衝衝怒,高聲開言把話云:「你們小錢和我抵賴,真正欺人了不成!倚仗當鋪字號大,眼中無人把我輕!要是我把小錢換,男盜女娼我重誓情!要是小錢你們換,天火燒得舖子精打精!」掌櫃聞聽心好惱,登時氣壞楊大成,吩咐「伙計休怠慢,拿住這小子把嘴楞。打他一頓還不算帳,送到那,州官衙門問罪名!」眾人聽罷財東話,出來了伙計五六名。堂倌一見往外跑,口內大罵不絕聲。當鋪人等朝外走,一齊站在大街東。按下他們來吵鬧,再把大人明一明。正然坐在酒鋪內,忽聽那邊有喊聲。大人邁步出酒鋪,一抬頭,看見當鋪門口鬧哄哄。劉大人,慌慌忙忙走上去,來到跟前看分明:原來是,酒鋪堂倌與人打架,不知道,他們所因何事情?大人不解其中故,走上前來問一聲:「為著何事來生氣?告訴我與你們評一評。」
當鋪一見先說話:「老爺子留神在上聽:方才他來將錢當,白布小褂二百銅。不多一時來贖取,二百錢,數出兩個小錢在其中。叫他換來他不換,他說道,我們訛他不公平。」
堂倌聞聽那人話,「老爺子,你還不知這事情:方才與你把汗褂當,將錢拿到酒鋪中。掌櫃一見倒說我,為小錢,叫你贖當理不通。添上利錢叫我來取,數出了,兩個小錢在其中。我們連扣也無解,他說是,我換的小錢鬧鬼吹燈!」大人聞聽堂倌話,眼望著,當鋪裡財東把話云。
劉大人眼望當鋪裡財東開言,說:「掌櫃的,方才他這錢拿了來,是散著的?是原就串著那拿來的?」楊大成說:「老爺子,倒是原就拿了來的。」劉大人說:「既是原就拿了來的,小錢還是你們的。」楊大成聞聽,說:「你這個老頭子,也跟著瞎說!分明是他換上的小錢來和我們胡說!」旁邊這個吃勞禁的說:「掌櫃的,你那不知道,方才無有聽見說,跑堂的就是給這個屯舊老頭子當了!」楊大成聞聽,說:「這就是怪咧!他也說是咱們的小錢,原來他們是打就的通通鼓兒,來訛咱們來! 這麼著罷,把這老頭子也拿住,先打他一頓,然後送官衙治罪。
都像這麼著,我們這當鋪不用開咧!」眾伙計們聞聽,並不怠慢,跑上一個人,把劉大人抓住,往懷裡一帶,把老大人扔了一個跟頭。這一個舉拳就要講打,不表。
再說酒鋪掌櫃的王忠,聽見他們跑堂的和人打架,他就走出門來。舉目一看,瞧見當鋪門口好些人,鬧鬧哄哄,隨即走到跟前一瞧,瞧見當鋪裡的人,把舖子裡喝酒的那個老頭子按在地下,舉拳要打。王忠一見,說:「不可動手!你們為著何事?」楊大成就說:「為小錢之事」說了一遍。王忠說:「多大意思!鬆開手罷,我與你換上兩個就是了。」當鋪人聞聽,這才將手鬆開。劉大人這才站起來,說:「真正可惡!少時再說。」
不表劉大人發恨,再說王忠又添了兩個大錢,說合著才把當取出來咧!一同大人和跑堂兒的,來到酒鋪之內。
清官又到酒鋪內,王忠開言把話雲,管著大人把「老爺子」叫:「你老留神仔細聽:當鋪裡,倚仗人多不講理,我們這,深州地方慣欺人。酒錢不用你惦記,常言道:『四海之內皆弟兄。』」說罷又往那邊叫:「燒餅鋪掌櫃的仔細聽,快把盤子拿了去。」那邊答應不消停。登時來到酒鋪內,王忠開言把話明。眼望著,餅鋪掌櫃把「李哥」叫,就把那,大人的事情告訴他聽。李明聞聽王忠話,說「老哥留神仔細聽:既然你把老爺叫,難道說,我的炸鬼還要銅?」說罷他,眼望大人來講話:「老爺子留神仔細聽:要不嫌棄隨我去,同到弟的小鋪中,有的是,燒餅還有油炸鬼,斤餅斤麵都現成。」大人聞聽說「豈敢,另日前來再補情。」大人說:「有擾二位的酒和萊,少時再到你這寶鋪中。我如今還要衙門買官米」內裡情由來講明。 大人說罷不怠慢,拿起口袋說「暫且失陪」往外行。二人送出酒鋪外,李明也回轉鋪中。按下他們挨靠後,再把劉爺明一明。一路走著心犯想:少有王、李人二名!酒錢菜錢全不要,少時必要補他情。當鋪實在真可惡,將我摔在地流平,要不虧,王忠他前來勸,他們焉肯善放鬆?暫且衙門去買米,回來再找楊大成。劉大人,正走中間抬頭看,州官衙門咫尺中。則見那,男男女女無其數,都等著,買米好回轉家中。大人站在衙門外,舉目留神看分明:有一個老民在那裡邊坐,瞧光景六十多歲竟有零。他也是等著來買米,腰裡帶著四百零。大人瞧罷走上去:「老人家,特來我借問一聲:不知幾時才賣米?前來領教老仁兄。」那老民聞聽人講話,抬起頭,打量大人這宗形:頭戴一頂破草帽,青布灑鞋足下登,月布汗褂穿一件,一條口袋肩上扛。原來也是鄉民樣,帶笑開言把話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5:05
第八十一回 查賑糧欽差反受刑
那一老民,見劉大人也是個鄉民的打扮,帶笑開言說:「老仁兄,請坐罷。」大人說:「請坐。」說罷,劉大人把口袋一鋪,也就坐在地上。眼望老民,開言講話說:「借問一聲:我今是頭一遭兒買米,不知道怎樣一個買法?」那一老民見問,說:「一進州官衙門,南邊有一座棚子,裡頭立著個櫃,有個內廝,一個在裡頭賣牌子,四百錢一根牌子,是一斗。預先買了牌子,後往北邊去打米。」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
劉大人與那老民正然說話之間,忽聽有一個差人,站在衙門以外,高聲吆喝,說:「賣牌子咧!」眾人聞聽,一齊往裡亂跑。來到棚裡,拿了錢,拿著牌子,去北邊打米。劉大人一見,並不怠慢,站起身來,也就跟著眾人往裡而走。來到棚前站住,把那三百錢擱出來,往櫃上一扔,說:「賣給我一斗米。」
衙役聞聽,接過錢來一數,說:「不夠,短一百錢。」劉大人說:「怎麼短一百錢?」衙役說:「四百錢一根牌子,你這才三百錢,這不是短一百錢麼?」劉大人說:「奉旨,官價三百錢一斗,你們要四百錢一斗,那一百錢歸於何處呢?」衙役張三,聞聽劉大人之言,說:「你這個屯舊老頭子!我瞧言不壓眾,貌不驚人,你咬文咂字的,『奉旨』咧,又『旨奉』罷咧。你愛買不買,四百錢一根牌子,想短底子還不能,多說給你個大天見見!」劉大人聞聽,說:「你不要動氣,錢不夠,我今兒不買,下次多帶一百錢來再買,把那錢遞與我罷,我進去瞧個熱鬧,也不枉我大遠的來一遭兒。」衙役聞聽,說:「這不是?老正經!」說罷,將那三百錢遞與大人。大人接過,帶在腰中,邁步往裡而去。登時來到米場的跟前站住,舉目觀看。
劉大人,舉目抬頭留神看,打米的軍民亂紛紛。一支牌子一斗米,眾百姓,雖是賑濟竟虛名!我主就知把饑民養,那知道,可惡州官把民坑!大人復又留神看,一斗焉能有十升!裡折外扣且肥己,民打幌子,州官賣酒一般同。
我劉某既然來到此,焉容狗官亂胡行!大人想罷抬頭看,有一張,板鬥放在地流平。大人瞧罷走上去,將鬥拿在手中擎。眼望衙役來講話,說「鬥特小了不成!皇上旨意十升斗,你們是,私扣民糧罪不輕!」衙役聞聽抬頭看,打量大人這形容:破草帽一頂頭上戴,青布灑鞋足下登。身穿一件月布襖,上頭油泥有半尺零。一條口袋搭肩上,原來是,買米窮民一樣同。衙役瞧罷有點氣,冷笑開言把話云:「尊駕問我什麼緣故,你管一斗是幾升!快快放下你打去罷,不用這,野雞戴帽--混充鷹!」說罷上前就奪鬥,把大人扔了個倒栽蔥。只聽「叭嚓」一聲響,把鬥摔了個大窟窿。衙役觀看更有氣,怪叫吆喝把話明:「私摔官鬥該何罪?擅鬧米場了不成!待我去把上司稟,伙計們,拴起他來莫消停!」衙役聞聽不怠慢,上前來,圍住大人不放鬆。這-個,懷中掏出鐵索鏈,只聽「嘩啷」響一聲,鐵索子,套在大人的脖項內,單等著,見官好去回稟明。
按下大人上了鎖,再把那,州衙差役明一明。慌忙來到宅門上,敲梆他就傳事情。米場事情說一遍,贓官聞聽動無名。立刻升堂歸公位,說道是:「快帶刁民我問明!」
且說這個州官,姓閔叫閔上通,叫白了,都叫他「更稀鬆」。他本是個書吏,捐納出身,做過滿城縣的知縣,二任升到深州。
論文才,打心口往下,一肚子淨大屎。因為他愛錢,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吞錢獸」。根底表明。
且說這州官立時升堂,吩咐:「把那一個鬧米場的刁民帶將上來!」這下面一聲答應,不多一時,把大人帶至堂前。眾衙役喊堂,吆喝:「跪下!」老大人聞聽,不慌不忙,把一條口袋一鋪,就坐在了上邊。眾役一見劉大人坐下了,說:「你這個老頭子,叫你跪下,你怎麼倒坐下了呢?」劉大人說:「我沒有犯著了王法的罪,跪誰呢?為什麼不坐著!」州官一見,衝衝大怒,說:「你這個刁民,見了老爺因何不跪?就該打你二十大板!」劉大人說:「你私自剋扣民糧,就應斬首。」州官說:「你怎見本州剋扣民糧?」劉大人說:「奉旨賣米,賑濟貧民,官價三百錢一斗,你要四百錢,這一百錢歸於何處?我問你:官鬥十升,你為何又私改官鬥,一斗米只給七升?利民肥己,是你有罪?是我有罪?」州官聞聽劉大人說著他的心病咧,嚇了一哆嗦,急得無言可對。羞惱變成怒,吩咐左右:「把這個刁民,與本州帶將下去,先打他一二十大板,然後再問!」眾役人聞聽,不敢怠慢,走上前來,不容分說,把劉大人按在丹墀。
州官才要抽籤下扔,忽見從角門以外,慌慌張張跑進一個人來,來至公堂跪在下面,說:「啟上太爺在上,今有聖主欽點保定府的學政主考劉大人的大轎前來,離此不遠,請太爺去接大人吧。」州官聞聽,嚇了一跳,腹內說:「莫非聖上打發他前來,查看我放米的事情?也未可定。」想罷,往下開言,說:「先不必打他咧,先著一面枷號來,把他枷號起來,在米場示眾。俟本州接待欽差大人已畢,回衙時節,再與他算帳!」
知州說罷前後話,手下答應不消停。登時抬上枷一面,劉大人,觀看此物自思明:說「此件本為凶徒做,誰知今該我劉墉!何不戴了上熱河去,叫聖上,瞧瞧這般惡非刑。」劉大人正然心犯想,眾青衣,上前動手不消停。把枷號大人忙戴上,當堂釘榫貼上封。青衣帶定往外走,再把州官明一明。回衙忙把吉服更換,滴水上馬往外行。按下贓官去接主考,再把那,兩名青衣明一明。帶定大人往外走,登時來到米場中,把大人鎖在石鼓子上,太陽地裡似蒸籠。兩個衙役旁邊坐,瞧看居民鬧哄哄。內有一人本姓李,家住李家那鎮中,原來認得幾個字,走到眼前看分明。上寫著:「刁民一名叫王玉,家住李家鎮那村中,私鬧米場真可惡,枷號一月再鬆刑。」李洪看罷枷上字,不由著忙吃一驚:李家鎮並無有個名王玉,這件事情我不明!
想罷多時忙邁步,走到那,差人眼前問一聲:「此人不在李家鎮,那村中,並無王玉人一名。」劉大人聞聽抬頭看:「你問我嗎?我的家住在山東。」衙役聞聽大人話,啟齒開言把話云。
衙役張棟說:「你住在山東,這麼遠,買官米來咧?」大人說:「我新近搬到李家鎮去。」李洪聞聽劉大人之言,說:「我就在李家鎮住,你說你搬在李家鎮,你住的是誰家的房子?在哪條街上?」劉大人說:「我在李家鎮李家店內居住。」李洪說:「這就是咧。你貴姓王?」劉大人說:「我不姓王,我姓劉。」李洪說:「你姓劉,枷號上寫著『王玉』。」劉大人說:「那我就不知道咧。」李洪說:「你叫劉什麼?」,「我叫劉墉。」李洪聞聽,嚇得連北也不認得咧!一把手,拉住兩個衙役,走到一邊,說:「可不好咧!又聽說山東的劉大人叫劉墉,別是他罷?」張棟說:「那的話呢!山東的劉大人,是羅鍋子。」李洪說:「你瞧瞧,難道說這不是羅鍋子不成?」張棟聞聽,留神一看--果然是個羅鍋子!嚇得「撲哧」,鬧了一褲子屎,眼睛也藍咧。兩衙役正自害怕,忽見一乘大轎,前頭一個頂馬,迎面而來,就知道是接劉大人來咧。張棟說:「咱們倆快跑罷!」
說罷,倆衙役往東飛跑而去,找了個酒鋪的櫃房屋裡,兩個人借了一牀被褥蓋上,底下篩糠打戰,戰成一處咧!不必再表。
且說深州的州官閔上通,騎著騾子,剛出了衙門,就瞧見了劉大人的大轎迎面而來。慌忙下了坐騎,站在道旁。不多一時,大轎來到跟前,簾子是放著,州官閔上通只當劉大人在轎內。頂馬王安一見深州的州官站在道旁,將馬勒住:「大人在哪一塊呢?」州官說:「大人不是在轎裡坐著呢?」王安說:「你別作夢咧!劉大人拿著一條口袋買米來咧!一早就進了城,沒有看見麼?」州官聞聽王安之言,頂梁骨上冒了一股涼氣。
州官聞聽王安話,頂梁骨上冒真魂,「哎喲」一聲「罷了我」,腿肚子朝前轉了筋:「我今可是瞎了眼,莫非那,老頭子就是劉大人?我把他枷號在米場,誰知是,奉旨欽差來的臣!真真我才活倒運,偏遇見,劉羅鍋寧會賺人!」
州官想罷不怠慢,顧不得騎騾往前走,「咕咚咕咚」往衙門跑。王安一見不怠慢,坐騎一催隨後跟。登時也把衙門進,一抬頭,瞧見那,石頭鼓子上鎖著老大人。王安瞧罷嚇了一跳,一下坐騎,「咕嘟嘟」跪到跟前就開言,說「大人為何把刑具戴?莫非是,州官瞎眼不認得大人?」劉大人舉目抬頭看,瞧了瞧是王安才把話云:「暫且不必問原因,快找州官一個人。」大人言詞還未盡,忽見那,衙役門外又來了一個人。原來是,深州游擊聞此信,慌忙前來接大人。這位老爺本姓李,名字叫作李元真。進衙慌忙下坐騎,來到那,大人跟前控背弓身把話雲,說道是:「不知大人台駕至,有失迎接莫要嗔。」大人聞聽抬頭看,打量深州三品臣:頭上戴著個亮藍頂,一掛朝珠項下存。褂子上繡金錢豹,瞧年紀不過在四旬。大人看罷開言道,認得是,深州的游擊叫李元真,說道是:「你來的正恰巧,我派你事情要你遵:快拿州官一個人,還有那,鎖我的衙役人兩個,州官無有歸你的罪,要你留神加小心。我上熱河把主子見,請聖旨,好發落這狗佞臣!」游擊答應「是是是,大人言詞敢不遵?」大人聞聽說「快去!」李元真,遵令立刻就翻身。按下游擊把衙門進,再表清官劉大人。
王安上前解開鎖,大人說「你別開枷,我還要熱河去見聖主。」說罷邁步往裡走,眾人慌忙隨後跟。登時來到大堂上,公位上,坐上扛枷劉大人。按下清官大堂坐,再表州官狗佞臣。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5:40
第八十二回 楊財主忍痛出罰款
且說深州的州官閔上通,聽見王安之言,嚇得跑進衙門。
來到內書房,也不敢坐下,滿屋內亂轉,一口的蠻語,說:「可殺了吾了,可殺了吾了!」
州官閔上通,正自書房言語,忽聽院子內有腳步之聲,原來游擊李元真帶領兵丁前來。剛到書房的門口,就聽見屋裡說話:「可殺了吾了,可殺了吾了!」李元真就知道是州官閔上通在內。來至書房門口,一把手將竹簾子抓住,往下一頓,就扔在院中,望身後的兵丁,開言說:「快些將知州閔上通拿住。
劉大人在大堂立等問話!」手下人聞聽,不敢怠慢,闖進房門,來到州官閔上通的跟前,不容分說,把他繩纏索捆,推出了書房,游擊李元真後面跟隨。
轉彎抹角,不多一時來至大堂。州官閔上通瞧見劉大人扛著那一面枷,坐在他的公位之上,果然是買官米的那個老頭子,嚇得他跪在下面,「咕咚咕咚」,只是磕頭,說:「大人在上,卑職瞎了眼了!不知是大人的台駕前來,有失迎接,冒犯欽差,卑職身該萬死。望大人貴手高抬!」說罷,「咕咚咕咚」又磕起頭來咧!劉大人座上開言,說:「暫且你不必發慌,等我上熱河,見了主子,把你做官的好處說一遍。皇上若說你做官很好,只怕還有恩典,聖旨前來,眼下高升,也未可定。」州官聞聽,只是磕頭,說:「大人的恩典,望乞超憐!」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將官。」「有,卑職伺候大人。」大人說:「把州官閔上通,交與你看守,只要在,不要壞。等聖旨前來發落。如有錯誤,罪歸於你。」「是,卑職遵命。」說罷,游擊李元真,登時把州官閔上通帶將下去,帶到自己的衙門。怕他服毒,他也會想方法,用竹筒將他的胳膊套上,派了三十名兵丁,兩個把總,晝夜看守,然後將那兩個衙役,派兵也拿來,不必再表。
再說劉大人座上吩咐:「令深州三衙,暫且署印。」這才吩咐:「看轎過來。」手下人答應,不多一時,將轎搭至堂口。劉大人站起身來。
眾位聽這老大人的這個打扮:頭上戴著個破草帽子,身上穿著店家的那件月白布破汗褂子,腳上穿著一雙舊灑鞋,又搭著打上一面枷,真真的可有個看頭咧!
說罷閒言,且說劉大人上了轎,轎裡頭剛剛擱開那一面枷,可是小三號的枷,不是大枷,所以轎裡頭擱得開。他老人家也想方法,把那個枷一擱,擱在轎裡內的扶手上,倒也穩當。就只轎夫抱怨,又添了個七八十斤分兩。大人這才吩咐到西邊去,還有點小事兒。眾人聞聽,不敢怠慢。
劉大人吩咐一句話,轎夫上肩不敢停,慌忙邁步往西走,登時間,出了衙門往西行。十字街中往北拐,「富興當」三字目下橫。大人吩咐快落轎,轎夫答應把步停。張祿慌忙下坐騎,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張祿去,快把當鋪財東叫,他的名字叫楊大成。」內廝聞聽不怠慢,走進當鋪把話明:「你們財東在哪塊?劉大人立等楊大成!」
財東聞聽這句話,往外開言問一聲:「尊駕找我何緣故?」
張祿說:「你出來自然明。」楊大成聽罷不怠慢,走出門外把眼睜:一乘大轎迎面放,裡頭坐著人一名。破草帽一頂頭上戴,青布灑鞋足下登,穿一件月白布汗褂,上面油泥半指零。原來是個莊稼佬,扛著面小枷在轎中。楊大成看罷時多會,猜不透他這就裡情。財東正然心納悶,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明。
楊大成正然納悶,只聽王安說:「還不跪下嗎?這是大人!」
楊大成說:「我知道!一嘴的鬍子麼,不是大人嗎?難道說是個小人嗎?」王安說:「你胡說!這是聖主欽點的欽差,保定府的主考劉大人!」楊大成聽見說是欽差主考劉大人,嚇得他跪在地下,說:「大人在上,小的不知大人的大駕前來,有失迎接,罪該萬死!望大人寬恕。」說罷,只是磕頭。劉大人聞聽,在轎內開言,說:「楊大成,你不叫人打我就夠了,焉敢勞動你一個當鋪裡的財東迎接!」楊大成說:「哪的話呢!我們焉敢打大人呢?」劉大人說:「你們方才,把本院就摔了一跤,按在地下,舉拳就打,要不虧酒舖子裡的王忠王掌櫃的相勸,這會子不知道還有本院沒有本院呢!」楊大成聞聽劉大人之言,說:「大人,原本有這麼件事,我們方才打的這個人,年紀雖與大人不差,他是個羅鍋子,怎麼說是大人呢?」劉大人說:「楊大成,你方才打的是個羅鍋子。那羅鍋子怎麼惹著你們咧,你們就把他按倒要打呢?」楊大成說:「大人不知道,那個羅鍋子和酒舖子裡的跑堂的,他們倆搭就的活局子,拿小錢來訛我們,為什麼不打他?」大人聞聽,說:「你真可惡!把本院摔了一跤,摔得我腰到這會還是疼呢!問著你,你還不承當。
你說你們打的是個羅鍋子,你往枷的下面瞧,本院是個羅鍋子不是?」楊大成聞聽大人之言,起來,走到轎的旁邊站住,往轎裡頭枷的下面一瞧--何嘗不是個羅鍋子!嚇得他拉了一褲子屎!隨即跪在地下,說:「小的可是瞎了眼咧!求大人寬恕!」
說罷,「咕咚咕咚」,只是磕響頭。劉大人一見,冷笑開言,說:「楊大成,我問你:小錢到底是你們的,到底是本院和跑堂的換上的,來訛你們呢?倒要你實說!」楊大成聞聽劉大人之言,還敢折證嗎?說:「大人,小錢本是小的攙上的。他們噹噹來,要是事情忙,顧不得過手,他們就走咧,也使不出去咧;要是當面過手,數出來,再給他換上。一挪地方,我們就不換。不家,每逢當鋪都寫『出門不換錢』呢?」劉大人又問,說:「你們這個小錢,又是哪來的呢?」楊大成聞聽,說:「回大人:小的也不敢撒謊,是小的每天百錢一弔,買了來的。使出一弔去,賺出四百。」劉大人說:「你們哪買的?哪有這個舖子呢?」
楊大成說:「回大人:不是舖子裡賣,是南邊的一宗私爐,糧船上帶了來的,到天津發賣。小的們打天津衛買來的。」劉大人聞聽,說:「這就是了。」
只因楊大成一句話,送了兩條人命。後來劉大人放賑這件事情,把賣小錢的兩個蠻子拿了來,殺在菜市口咧。
再說劉大人又問,說:「楊大成,小錢既是你的罪,歸與你咧,你是願打願罰?」楊大成說:「回大人:願打怎麼講?
願罰怎麼著?大人吩咐明白。」大人聞聽,轎內開言。
大人轎內開言道:「大成留神要你聽:願打打你四十板,枷號倆月再開刑,卸枷還是四十板,發在你湖北把軍充。要是願罰不挨打,免了充軍這罪名,倆小錢,罰你清錢一百弔,算起來,一個小錢該罰五十弔銅!兩條道兒由你揀,快些說來莫消停!」楊大成聞聽劉大人話,自己思量這事情:寧可願罰錢百弔,不願挨打還把軍充。楊大成,拿定主意來講話:說「大人留神在上聽:小的願罰不願打,情願認罰不認刑。」大人說:「既是如此休怠慢,快些盤錢莫消停!」楊大成,聞聽無奈把話明,扭項回頭叫「伙計:快去取錢莫消停。」吃勞禁聞聽往裡跑,你一抱來我一抱,不多時,盤出一百老官銅!大轎旁邊擺兩垛,劉大人,轎內開言把話云:「快把那,開酒鋪的王忠叫,還有那燒餅鋪的那李明。」手下人聞聽不怠慢,登時間,把二人叫來跪流平。兩個人只是將頭叩:「小的們瞎眼了不成!
不知大人台駕到,望大人,貴手高抬把我們容。」劉大人聞聽開言道:「你倆留神仔細聽:方才有擾酒和菜,多承你們這高情。無物可補你兩個,現有百弔老官銅,每人拿去五十弔,你們兩個分個明。要是嫌少不夠用,快些過手莫消停,打開串子仔細看,有一個小錢,罰他五十弔老銅錢!」楊大成聞聽這句話,嚇得他,磕頭碰地響連聲,開言不把別的叫:「老大人留神仔細聽」
楊大成說:「大人說是這兩個小錢,罰小的一百弔錢。大人說罷,都要過手,那就殺了我咧!那裡還多著呢!要是一個小錢罰五十弔,別說連當鋪的本利添上,就是把小的賣了,也不夠!望大人開恩罷!」他這些話,說得連酒鋪王忠與燒餅鋪裡的李明二人,都有些心中不忍,眼望劉大人,開言說:「大人,小的二人焉敢嫌少?望大人的貴手高抬,饒恕他這一次,連小的二人也感天恩無盡。」劉大人聞聽,說:「既然如此,看你二人的分上,饒他去罷。」楊大成聞聽,在轎前磕頭,說:「謝大人的天恩!」劉大人轎內開言,說:「楊大成,要不是王掌櫃的和李掌櫃的與你講情,本院若要按小錢罰錢--罷了,便宜你去罷!」「是。」楊大成又磕了個頭翻身爬起:進當鋪而去。王忠、李明也叩謝,拿錢而去。
眾多軍民,瞧見王、李二人拿錢而去,就有眼熱的。這個說:「我要知道他是劉大人,我請他吃頓飯,少不了給我一百弔!」那個說:「我要知他是劉羅鍋子,我請到我們家住兩天,管保把楊大成的當鋪罰他,給了我呢!」這個說:「你未必有這麼大命。若得了這座當鋪,只怕你們家的炕都站起來了!別胡思亂想發財咧!」說罷,四散而去,不必再表。
且說劉大人,雖然吩咐起轎,轎夫上肩,穿街越巷,登時出了深州城,上了北京的大道。
劉大人,轎子裡面將枷戴,一心要,熱河去見主聖明。
轎夫邁步急似箭,逕奔保府大路行。穿莊越村無其數,曉行夜住又登程。一心要把熱河上,保府越過一座城。安肅定興也不表,鬆林店派二地明。這邊就是良鄉縣,常新店,一過就是小月城。大井小井石頭道,彰義門不遠目下存。
劉大人,並未曾將京來進,順城根,大轎人抬就往北行。
一直徑奔懷柔縣,過去石槽有行宮。眼前就是密雲縣,石匣那邊是瑤亭。出了長城的古北口,榜石營、青石山二地名。總說罷,路程歌兒不多敘,承德府,不遠就在面前存。
劉大人,坐轎人抬來得快,大宮門外把轎停。轎夫栽桿去扶手,出來個,扛枷的大人叫劉墉。邁步翻身朝裡走,奏事門前把步停。劉大人,正然扛著枷門前站,忽見那,接事的官兒往裡行。劉墉一見不怠慢,走上前來把話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6:14
第八十三回 劉清官御封大學士
劉大人瞧望接事官,開言說:「煩大人替我傳達天顏,我劉墉奉主命,上保定府考選文童已畢,前來復命交旨。」接事官聞聽,不敢怠慢,翻身往裡而去。來至太上皇爺駕前跪倒,說:「奴才啟奏聖上:今有劉墉,打保定府做主考回來,現在禁門候旨。」太上皇爺聞聽,說:「宣他進來。」接事官答應,退步翻身,來至奏事門外站住,高聲開言,說:「皇爺有旨,宣劉墉進見!」劉墉聞聽,不敢怠慢,走上前來,一同往裡而走。一邊走著道,接事官開言說:「劉大人,你這個枷,從何處扛來的?什麼人給你戴的?」劉大人見問,眼望接事官,說:「大人,這件事提起來話長,等我見了聖主,大人自然明白。」
二人說話之間,來至禁門。劉大人見了聖駕,不敢怠慢,跪在駕前,說:「奴才劉墉,打保定府考童生完畢回來,在我主駕前交旨。」太上皇爺聞聽,往下一看,瞧見劉大人扛著枷,跪在下面,封皮上寫著:「刁民一名王玉」。太上皇爺看罷,往下開言,說:「劉墉,你特也多事,怎麼你把王玉的枷扛上來見朕?又有什麼事故?快些奏來!」劉大人見問,扛著枷,向上叩首,說:「我主:難道說為臣的是個呆子不成?王玉的枷,為臣的為什麼替他扛著呢?」聖主爺聞聽,往下又問,說:「到底是何人與你的呢?」劉大人見問,說:「我主:要提起這個人,主上也知道,就是保定府的總督良肯堂管的深州的州官,閔上通給為臣的戴的。」
眾位明公,羅鍋子真難纏,未曾告閔上通,先把良大人擱在裡頭咧!聖主將他罰俸三年,說他失於覺察,從寬免究。
再說聖主爺座上開言。
聖主爺,寶座之上開言道:「賢卿留神聽朕云:閔州官,為何與你將枷戴?其中情由對朕云。」劉大人,聽見皇爺將他問,說道是:「聖主細聽這根源:深州地方遭旱澇,主公的賑濟把民憐。奉旨發糧賣官米,一斗十升三百錢。誰知道州官將弊作,誤國坑民把聖主瞞。每鬥多要錢一百,總不念,深州的百姓受貧寒。還有一宗更可惡,私改官鬥行不端,一斗只給七升米,眾多黎民不敢言。劉墉暗把深州上,皆因為,主公的皇恩重似山。為臣的,既吃君祿當報效,喬妝打扮把人瞞,假扮窮民去買米,察看他為官賢不賢。我劉墉,到了深州衙門內,米場之中看一番。
我劉墉,處處全都驗仔細,百姓們,不能真實把恩沾。民打幌子州官賣酒,為臣觀瞧氣不平,我也去買那官米,升合不對我不容。因此和米場閒鬥氣,他的衙役不寬容,將為臣。立時將我上了鎖,帶到跟前問罪名。閔上通就將堂去坐,說為臣,擅鬧米場行不端,吩咐他的衙役將臣打,把劉墉按在地流平。剛然要把為臣打,忽見他,一個衙役進角門,跪在堂前回話,說道是:為臣大轎到來臨。叫他去,快接主考休遲誤,閔上通,他顧不得打臣咧,立時他又把話傳。」
劉大人說:「我主:州官閔上通,聽見說為臣的大轎前來,他就不顧打臣咧。吩咐他的衙役,著一面枷上來,將為臣當堂枷號。他還吩咐衙役,將我鎖在米場示眾。隨後,就有臣的家人、轎夫,齊至衙門。閔上通一見,心中害怕,跑進衙門,在書房藏躲。為臣的正要派人拿他,恰好有深州的游擊李元真,聞聽這個信,到州官的衙門迎接為臣。為臣的就派他將州官閔上通拿住,帶到他的衙門看守,只要在,不要他壞。為臣的所以扛枷前來見主,請聖旨發落。望我主恕臣多事之罪。」
聖主爺聞聽劉大人這一片言詞,龍心歡喜,帶笑開言,說:「賢卿,你為國為民,何罪之有?」聖主爺吩咐:「將劉墉的枷號打去。」御前官聞聽太上皇爺吩咐,不敢怠慢,慌忙上前,與大人將枷號打去。劉大人磕頭謝恩,一旁站立。聖主爺往下開言,說:「卿你為國為民,何罪之有?難得你赤心報國,與朕躬出力,忠正可嘉。朕封你為內閣大學士。」劉大人聞聽,磕頭謝恩。聖主爺又發旨意一道,下與那保定府的總督良肯堂良大人,說他「失於覺察,罰俸三年」。然後叫他將州官閔上通斬首示眾。
聖主爺傳旨已畢,又往下開言,說:「劉卿家。」劉大人聞聽,不敢怠慢,慌忙跪倒,說:「奴才劉墉伺候吾主。」聖主爺一見,帶笑開言,說:「卿家,昨日有河務的本章,待朕御覽,說河水甚淺,糧船不能行走。替朕代勞,前去察看一番,回來奏朕。」劉大人聞聽,說:「為臣遵旨。」劉大人領旨,往外而走。來至大宮門,劉大人上轎回京,擇吉日上滄州一帶察河,暫且不表。
且說聖主爺國事已畢,駕回後宮,眾群臣散出不表。
且說的是直隸保定府管,有一座州,離城五里,有個于家屯。這村中有一家,弟兄二人,兄叫李賓,是一個黌門秀士;弟名叫李容。李賓的妻子王氏,李容的妻子趙氏。李賓的膝下有一女,名叫榮姐,年方十六,還未出嫁。一家五口度日,雖不算十分富足,堪可夠過。這村中就有一個賊匪,名叫於良壞,是一個大盜。素日裡與李賓不大很對。到了這一天,他犯了官司,被滄州這捕役將他拿住,帶到州衙的衙門。
且說滄州這一個州官,他本是青縣的知縣,署滄州事,姓趙,叫趙文達,外號叫趙耙子。是一個摟審官司不論曲直,誰送他禮物,誰就贏定咧。
且說於良壞到了滄州的衙門,用銀錢上下買通,將秀士李賓拉上,他說是他窩主,俗語說得好: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再者李賓,又有錢,是今財主;三來於良壞又花了錢。州官趙文達立時出了票令,差人將李賓拿來,當堂屈打成招。州官是想錢的心盛,隨後又把他兄弟李容拿了來咧,一同掐了監咧。
然後又吩咐衙役,到李賓的家中,起贓而去。
趙州官,差去兩名衙役,一個叫周必,一個叫孫能。
二人出面不怠慢,逕奔于家屯大路行。離城不過五里路,轉眼之間進村中。素日知道也不用問,來到李家硬往裡行。
見了王氏與趙氏,就把那,起贓的事情說個明。他們倆,瞧見兩位佳人容貌美,慾火時間往上升。明欺他家下無男子,兩個衙役要硬上弓。二佳人一見魂不在,嚇壞了容姐女俊英。王氏開言來講話,說「上差們留神聽我云。」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6:46
第八十四回 惡衙役奸殺三婦人
話說王氏心生一計,說:「二位上差,略容片刻,待奴去將街門關上,省的叫街坊進來撞見成何體面?」倆衙役信以為實。那王氏說罷,翻身出門,來到後院之中站住,自己思想說:「兒夫誤遭冤枉,奴今失身於人,兒夫回家,有何面目相見?
倒不如一死為高。」原來這後院之中,有一眼苦井,王氏說罷,就跳在苦井之內,一命嗚呼。
且說趙氏帶領榮姐去關後門,也是要尋拙志。怎奈趙氏身懷六甲,早晚就要臨盆。來到後院之中,並不思想,一頭紮在苦井內。榮姐一見,心中害怕,上前一拉,不料把她也帶下井去。可憐娘兒三個,被衙役逼死!
且說兩個衙役,在房中等了半天,總不見他們回來,不由心中起疑,說:「莫非他們叫人去了?」說罷,兩個衙役站起身來,邁步出門,到了前邊找了一遍,沒有;又到後院之中,也不見人影兒。周必猛一抬頭,瞧見北邊柳樹底下,有一眼井。
說:「莫非跳了井咧?」說罷,二人來到井邊站住,定睛留神一看,瞧見井裡那水不住的冒泡,就知道是那丸子藥:這個人要跳了井裡,屍首當時不能漂上來,非得腹內將水灌滿足了,才能漂於水面。且說兩個衙役,一見這個光景,不由心中害怕。
周必眼望孫能,說:「孫大哥,不用說,是那話定了。」說話之間,又望井中一看,漂上一個來,卻是王氏屍首。皆因他是先跳下去的,腹中將水吃足,所以先漂上來了。二人觀瞧,嚇了個魂飛膽裂,驚疑不止。周必說:「孫大哥,此事如何是好?」
孫能說:「周兄弟,你也不必害怕,咱們倆快回衙門,見了咱們的老官,就說窩主李賓的妻子,聞聽賊情事犯,嚇得他全都跳井而死,家內無人,並不知贓物在何處收存。要起贓物,除非把李賓提出監來,叫他帶領來起贓,別的閒事,咱們一概不知。」周必聞聽,說:「此話有理!」
他倆說罷不怠慢,出了李家後門快如風。一直徑把關廂奔,登時間,進了滄州城南門。越巷穿街急似箭,州官的衙門眼下橫。二人隨即打稟帖,趙州尊,傳進周、孫兩個人。兩個衙役前後說一遍,嚇壞署印的趙州尊。皆因他,圖財受賄把良心喪,屈打成招那李賓。到而今,聞聽他全家都跳井,人命關天不同尋;李賓雖把窩主認,缺少贓物我怎行文?我趙某,明明知道是冤枉,少不得,昧著心腸想金銀。李賓雖然認窩主,也不至要命見閻君。倒不如施恩將他放,必然感念我州尊。知州想罷不怠慢,吩咐那,周必、孫能兩個人:「你們倆快到南牢去,速提那,李容、李賓進衙門。本州在,二堂立等他們倆,追問他贓物何處存。」周必、孫能忙答應,二人邁步就翻身。去不多時來得快,帶進了,遭屈被害的兩個人。二堂下面全膝跪,趙文達,往下開言把話云:「贓物到底放何處?你做窩主可是真?其中就裡對著我講,我憑空,斷不肯屈打良民。」
為什麼州官說這話?皆因那,李賓妻子見閻君。哥兒倆聞聽州官話,腹內思量把話云:「莫非是,瞧出我倆是冤枉?
有意開放我二人?」李賓想罷不怠慢,向上磕頭把話云。
李賓向上叩頭,說:「太爺在上:小的在于家屯住家,也並非一年半載。世居四輩,小的也讀過幾日書,雖不甚明白,連個大理也不懂嗎?豈肯與賊人做窩主?於良壞素日本與小的不對,他犯了官司,那奴才把小的拉上,望太爺秦鏡高懸。」他們說罷,向上磕頭。趙文達聞聽,說:「李賓。」「有,小的伺候太爺。」州官說:「我瞧你也不像那等之人。於良壞與你借貸不週,懷恨在心。他的事犯,當堂將你拉上,也是有之的。我本州斷不肯屈枉良民!」說:「既是你不與賊盜相通,你們倆無干,回家安分度日。」「是。」哥兒倆聞聽,千恩萬謝,出衙回家,暫且不表。
且說李賓的妻子王氏、李榮的妻子趙氏、還有榮姐娘兒三個,被衙役所逼,全都投井而死。趙氏身懷六甲,投井之日,到了十月滿足。這天死後,在井中分娩個小小子,並未淹死,被他娘兒三個死屍托住。細想來,必有神佛之說。目今這個小子,不過十來日,並非是謠言。這也罷了。
說書的,我且問你:你這個書,說得太離了!大人已死,豈能他腹中胎孕不死嗎?死後還能生產?你這不是瞪著眼說瞎話嗎!列位明公有所不知:男女要分陰陽二氣,大凡這婦女們懷胎,要是個女兒呢,大人已死,他也就死在腹中咧;要是個小子,就是大人死後,必要產生下來的,他母子再不並骨。書裡交代明白。
且說李賓哥兒兩個,出了滄州的南門,一路不表。來到自己門首,邁步往裡而走,來到自己臥房,不見妻子王氏和他的女兒榮姐,不由心中納悶。且說李榮不見妻子趙氏,慌忙來到他哥房中,舉目一看,連他嫂子、姪女也不見咧!不由得心中害怕。
他兩個彼此都相問,不由著忙吃一驚。哥兒倆邁步出門去,一直又往後院行。舉目留神觀仔細,細觀瞧,哪有王氏和榮姐?弟婦趙氏哪邊存?二人看罷齊發愣,默默無言不作聲。腹內說「這事真奇怪」,悶壞李家二弟兄,他兩個來到柳樹下,井口上站住細睜睛。看罷之時嚇一跳,說「什麼人在我家井喪生?才出了天羅又逢地網,人命的官司我打不清!」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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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30 06:47:16
第八十五回 閱案卷劉墉生疑忌
且說劉大人,自從在熱河蒙皇上龍恩,封為禮部侍郎,外加太子少保、上書房經筵講官、四庫館總裁三銜。因為總河來奏:「自淮至壩,一路水淺,糧船不能行走。」老佛爺聞奏,龍心甚憂。糧乃要務,上養八旗,下養軍民,船不能到,如何是好?乾隆爺就想到劉公身上。立刻召見,旨意命劉公馳驛,自熱河起身,至通州一帶,到淮,巡察河路。忠良領命,帶領陳大勇、王明、朱文跟隨,出大宮門,就有承德府預備驛馬。長隨張祿扶持大人上馬,起驛而行。越過廣仁嶺,逕奔京都一路而來。大人嚴查手下。
這日,來到滄州,早有知州在十里接官亭伺候接大人。劉公知這知縣乃是青縣知縣,代署州印,姓錢,名叫錢碧喜。因為做官胡涂,貪贓,百姓給他送了一個外號,叫「錢串子」。
乃浙江錢塘人氏,捐納出身,滄州署印兩個月。
閒言少敘。見劉大人馬到接官亭,但見一員官,纓帽上戴著金頂,七品補服,搶行跪在亭下,雙手高擎稟呈,說:「卑職青縣知縣,代署滄州州印錢碧喜迎接大人。」頂馬張祿兒說:「起去。」「哦。」知縣答應,站起退閃一旁,讓過劉大人,這才上馬跟在後面。
早有轉牌傳到,說大人滄州歇馬,辦流星差的長隨預備公館,燒燎白煮,滿漢席面,派茶房伺候。公館門外,紮搭轅門,門上掛彩,左右黑鞭子牆上懸掛,門框上貼上紅紙對聯,一聯寫:「位列禮樂國公體」;下聯寫:「官居經講聖賢心」。門洞內懸一燈籠,上寫「一人之下」。門前插一紅旗,上寫「欽命」二宇。裡面鋪垫陳設,不用細表。
且說劉大人人馬進了滄州城門,剛往前走,只聽後面吵嚷。
忽見一匹帶鞍的馬,忽喇喇跑過去了。大人一見,忙著王明後面去問,原來知縣是雙近視眼,見大人過去,他跟隨在後,馬上慢慢來走,又把眼鏡戴上,他鬧了個磨房的驢--有了眼蒙咧!偏偏的馬打了個前失,表過南方人不善乘馬,襠裡沒勁,只聽咕咚一聲,掉下來了,跌得個帽子滾在馬腿之下,故此那馬也驚了。他的衙役將他扶起,他還說:「跌死哉!跌死哉!
跌了吾的嘎拾啊了!」衙役們一見,不敢怠慢,又給他戴上帽子,又給他匹馬,他擺手說:「吾不騎那個東西了,吾步下走罷!」言畢,跟在大人之後,邁步而行。王明將此事回明了大人,不必再表。
且不說知縣的話,再表軍民看大人。見忠良,紅頂子緯帽頭上戴,纓子發白帽胎不新。紅青紗褂穿身上,舊藍紗袍年代陳。腰中並無荷包佩,大長的,白布手巾掖在身。
老樣皂靴螺絲轉,白底好不值二百文。騎在馬上腔著個背,偌大羅鍋背在身。軍民一見抿嘴笑,模樣馬上施世綸!那知大人天生就,另有宗貴處難云。不說百姓都暗笑,再表清官劉大人。忠良來到橫街口,瞧見公館那轅門,門前掛彩貼紅對,黑鞭四把在左右分。又見那,門柱之上一聯對,上面言詞寫的真,上聯寫:「位在禮樂國公體」;下聯寫:「官居經講聖賢心」。劉大人看罷心不悅,腹內說:「全是阿附有權的臣!那知劉某更不喜,越是耿直稱我心。」想罷馬上開言道:「本堂不在此處存,快些與我尋小廟,供應不用送上門。」總州長隨聞此話,不敢挨遲忙轉身。立刻找著三聖廟,回來打千稱「大人」。忠良聞聽催馬走,三家好漢和長隨都在後跟。霎時來到廟門外,大人下馬往裡行。
劉大人下馬,內廝等下坐騎,將牲口拴在廟外。忠良進廟,則見一層大殿,當中供著三聖之像,兩邊塑著小鬼、判官。有兩間廂房,是客座,又有倒座門房兩間,老道居住,一間小廚房。又見老道跪接。劉大人帶笑說道:「請起來。」老道起來就走,預備茶水。王明把被套送進,放在廟內;又將牲口拉進廟後喂上,不表。
且說老道將臉水送進,復又獻茶。大人淨面吃茶已畢,這天有平西了。表過大人不要供應,辦差的也不來伺候,派四名衙役聽差。大人吩咐朱文買麵打餅,叫預備黃瓜片兒拌粉,多多著蒜,就是一樣兒就是了。朱文照樣辦理,著衙役去買。本廟知道,又孝敬那醬黃瓜一盤,酒一壺。大人舍了二百文錢。
登時齊備。大人用畢,撤去傢伙碗盞,看茶漱口。下人們齊都吃完,下房歇坐。大人眼望張祿,說:「你去把此處州官叫進來。」內廝答應,轉身去到班房,眼望署印的知州,說:「我們大人傳太爺呢。」劉大人的內廝再不高傲,故此是素日劉大人不叫他們倚仗官威,小看屬下。就是典史,也是不敢狂妄。這要是別者的欽差出家,就是四外的遇上手下之人,就好如狼似虎,誰不怕呢?且說州官聞聽,用手將緯帽正了正,跟著長隨往裡面來,進門行庭參之禮。禮罷,旁邊侍立。
知縣旁邊來站立,公座上劉大人驗假真。但見他:紅纓緯帽頭上戴,因他是知縣代署州印,故此金頂頭上存。
外套著,八寶貢紗紅青補褂,內襯著,藍紗袍子穿在身。
方頭官靴登足下,年紀不過有三旬。細白麻子四方臉,稀眉相襯小眼睛。小小鼻子唇不厚,這大人,就知此官心內渾。眼望知縣開言道:「叫聲貴州你聽云:你是科甲是捐納?」知縣說:「卑職捐納吏目出身。原任本是在青縣,於今年,正月受印到州門。」大人聞聽將頭點:「你手中,辦過多少案件雲?」縣官說:「卑職辦過好幾件,現有稿案在衙存。」大人點頭說「正是。」復又問:「滄州地丁多少銀?」知縣說:「共是一萬二千兩,解到布政衙內存。」
賢臣問罷沉吟想,腹內說:「劉某明日到衙門,親自查對他稿案,若有差池我定不容!」
劉大人想:「明日本部堂親身到他衙門,查對一應文卷。
若有訛弊,本堂拿問,審明奏主,也不負皇上待我的龍恩。」想罷,復又眼望知縣,說:「本堂明日到你的衙門,查對查對一應文卷。明日伺候,貴州請罷。」知縣答應,告辭而去,不表。
此時天有黃昏以後,大人安歇,下人也都睡了。一夜無詞。
次日天明,大人起來,淨面吃茶已畢,吩咐下人不要執事,還是騎馬,用長隨一名。大人廟門上馬,逕奔州衙而來。不多時,到州衙,進門至滴水簷下馬。署印的知縣,迎接大人,下人拉馬。老大人升公位坐下,眼望知縣,說:「你去將稿案拿來,本部堂觀看。」知縣聞聽,不敢怠慢,轉身帶領書吏,立刻將一應之案,全都拿到,放在公案之上,書吏退去,縣官伺候,大人留神觀看。
劉大人仔細將稿看,一件一件細留神:也有那,大案響馬綠林客,偷貓盜狗那些人;也有那,酗酒無故人打死,拳回氣斷命歸陰;也有那,因財就把人來害,圖謀田產到公庭;也有那,因奸謀害親夫主,姦夫淫婦一個心;也有那,圖嫂害兄人倫壞,總不念千朵桃花一樹根;也有那,因為分家爭產業,弟兄吵鬧到衙門;也有那,雞奸幼童該當死,大清國律造得真。殺剮斬絞軍徒罪,一件一件判得清。大人看罷將頭點,腹內忖度暗暗云:「知縣做官倒罷了,判斷稿案倒也清。」大人看罷開言道,眼望著,署印的知縣把話云。
劉大人想罷,眼望知縣開言:「貴縣倉庫不用查了,想來再無虧欠。」說畢,將未了兒的一案,拿起一看,原來是大案:死囚一名趙喜,當堂招出窩主一名李國瑞,乃是武舉,就住在滄州城北三里之遙,地名兒叫作李家屯。他父做過湖北武昌衛守備,已故,舉人李國瑞並無兄弟,一妻一妾,膝前有一兒,才交三歲,家中甚是富貴,良田不少,手下有奴僕男女五六個。
皆因被盜拉出,知縣傳到當堂,審問不招,掐在監內。他家內妻、妾、一子,還有使用丫環一名,半夜全都被人殺了,業已呈報。縣官驗屍以後,出海捕的文書,訪拿兇手,將舉人定成坐地分贓、窩藏盜寇之罪,現在監內。劉大人看罷,暗暗思想。
大人看罷這一案,腹內沉吟默默云:「這案其中有詫異,定有緣故里邊存。既言他是官宦後,家中不乏廣金銀。
為什窩藏眾響馬?內中情節未必真。」想畢忠良開言道,眼望知縣把話云:「這案貴縣怎樣問?」知縣聞聽尊「大人:趙喜拉出李武舉,卑職傳他到衙門。審問先前不招認,次後來,卑職我作一套文:將他舉人來革掉,卑職動刑將他審,把他夾了兩夾棍,他才招承果是真。卑職定罪收監內,誰知他家遇惡人,殺了男女人四口,次日報到我衙門。
卑職派人去海捕,而今無獲果是真。」知縣正然說話講,忽聽門外喊「救人」。知縣聞聽心害怕,登時之間嚇冒魂!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7:52
第八十六回 錢知縣貪贓起殺心
列位名公有所不知,真是何官無私?何水無魚?你說大人正問到他的心病上了,緊自害怕,又有喊冤的來了,你叫他怕呀不怕呢?
且說劉大人正問這知縣此案內中緣故,忽聽儀門外喊叫,說:「救人哪!」大人聞聽,吩咐:「帶進來!」「哦!」左右答應,跑將出去,迎著那個人說:「別嚷!別嚷!大人叫呢!」那人聞聽,跟著青衣,走進角門,帶至公堂。那人跪在下面,座上劉大人閃目觀看。
忠良座上留神看,打量伸冤告狀人:年紀倒有花甲外,滿臉之上長皺紋。頭上光著無戴帽,剪子股兒打的勻。身穿一件白布衫,布鞋布襪足下登。須鬢白了咳咳嗽,昏花二目淚含津。跪在公堂說「冤枉!青天爺爺快救人!小的主人李武舉,偷盜招出果是真。縣主不管鰱共鯉,嚴刑苦拷主人身,難受刑罰屈招認,立刻掐入監禁中。誰知老天把大禍降,半夜偷盜走進門,殺了男女人四口,州尊不肯放主人。兇犯而今拿不到,縣主不管這事情。我小的家主身被難,老奴不忍在我的心。想當初,馬義告狀滾釘板,富奴拜取九蓮燈。上古之僕能報主,小的豈無這樣情?本意要把京都上,或是那,督撫衙門把狀論。幸虧今日大人到,撥雲見日一般同。叩求大人來提審,覆盆之下有冤情!」說罷響頭來碰地,叩懇青天老大人。劉大人聞聽將頭點,眼望家丁把話云。
劉大人察顏觀色,看家丁老誠,並不是詭詐,忠良說:「你叫什麼名字?」家丁說:「小的名叫李忠呀,爺爺。」大人說:「李忠。」「有,小人在。」忠良說:「你老主做過湖北武昌衛守備,歸家也亡故;你少主現是武舉,家道殷實,被賊人攀出是窩主,坐地分贓。你知道素日與賊人有仇無有?」老家丁說:「素不相識,焉有仇恨?」大人說:「這就怪了!既然殺了人,可曾偷了什麼東西無有?」李忠說:「小的現有失單在此,望大人過目。」說罷,上前遞上。知縣接過,放在公案之上。劉大人拿起觀看,上寫著:計開:七月十八日半夜,殺人男女四口;失去臥房座鐘一架,玉瓶一個,金頭面二副,銀六封,金條二根。所報是實。
劉大人眼望李忠,說:「當時報過無有?」李忠說:「報過,報過。」大人點頭,說:「也罷。既如此懇求,本堂提審,拿賊就是了。」李忠叩謝自去,聽候著傳喚,不必去遠。劉大人眼望知縣,說:「貴縣,明日伺候本部堂提審此案。」「是。」知縣答應。
列公,此時知縣魂都冒了,嚇得他說是:「不好,不好!」
不言知縣害怕,且說大人站起身來,至滴水上馬,長隨跟定,知縣送至大門,賢臣擺手,知縣退回進衙。劉大人一直徑奔三聖廟而來。到廟,大勇、王明、朱文三人迎接進廟。大人客舍坐下,祿兒嗽茶用畢,用飯完畢。忠良爺眼望大勇、王明、朱文三人講話。
劉大人眼望三人講:「叫聲好漢你們細聽:你老爺今日去把衙進,觀瞧一概案件情。內有一案情可想,舉人做窩主事一宗。武舉本是守備後,家道殷實甚是豐,良田千頃家萬貫,手下奴僕好幾名。這樣之家窩響馬,內中一定有冤情。你老爺正將知縣問,武舉家丁把狀來呈。告的是,主人誤掐在監內,被知縣,屈打成招定口供。又有前者十八日,半夜遇賊進家中,殺了男女人四口,偷盜東西好幾宗。次日就把報單遞,縣主不放他主人公。至今兇犯無拿住,海捕捉拿無影蹤。此事若依本部想,必須要,先將知縣、武舉問明。然後差人拿兇犯,似此之事來必成。」大勇聞聽說「正是,恩官言詞果然明。必須如此這樣辦,方能完全這事情。」大人聞言將手擺,好漢退步往外行。不言三聖廟中事,再把知縣表一程。
不說大人在三聖廟。且說錢知縣,打發大人起身之後,忙回二堂,把皂役甄能叫到二堂上,吩咐長隨迴避,手下人轉將出去。錢知縣他眼望皂役,說:「甄能,咱們事情不好了,要發作了!羅鍋子厲害難纏,這可如何是好?」就把大人搬撥此案,家丁李忠告狀,前後說了一遍。皂役聞聽,心中暗怕,說:「這可怎樣?必須打一個主意才好,不然這可不是玩的。」知縣說:「橫堅他不能知你我之事。」皂役說:「他要審武舉,那還了得?」皂役沉吟多會,忽然說:「倒有了!太爺將禁子傳來,賞他十兩銀子,叫他半夜如此這般,將武舉用沙子口袋壓死,只說監斃,可就無事了。」知縣聞聽甚喜,連忙說:「此事用不得人,就是你去將他叫來。」皂役答應。
他轉身出去,轉彎抹角,來到監中,叫門而進。鎖頭黃直正坐在獄神廟前,忽見皂吏甄能進來,知道他在知縣跟前有臉,是老爺的一個牽頭,不敢輕視。他連忙站起,說:「甄頭兒,請坐。」皂役說:「本爺著我來叫你,快跟我去,有要緊事情,立等。」黃直聞言,不敢怠慢,扭頭說:「伴兒們,照應點子,我就來!」禁子說:「交與我們罷!」皂役在前,一同往外而走。
霎時進了宅門,來到二堂,見了本官,黃直打千。知縣說:「起去。本縣問你,你伺候過幾位府縣?」鎖頭說:「小的伺候過四位太爺:一位馬太爺,一位吳太爺,一位劉太爺,一位張太爺。」錢知縣說:「前任知縣,他們都待你如何?」鎖頭說:「都是寬恩。」知縣說:「好,你倒不傷人。這個本州今日有一件機密事,別人可不能夠。」說著,回手桌上取銀一封,說:「這是白銀十兩,你拿去吃酒罷。」黃直跪下接銀,說:「小的並無有犬馬之勞,蒙太爺的重賞。」知縣說:「你起來。」黃直站起,將銀子揣在懷內,旁邊站立。知縣說:「本州今日給你這十兩銀子,有宗事情托你。黃頭兒,你要辦完了,我再給你一個元寶。」黃直聞聽,暗說:「什麼事呢?」正然思想,又聽知縣說:「你監中有個武舉李國瑞?」黃直說「有。」
知縣說:「此人與我有仇,萬萬留不得。要留他,終究是患。
不但我吃虧,你們也要受他的禍害。務必今夜用沙子口袋,將他要壓死,明早遞一張病呈。事完之後,賞你一個元寶。」
列公,古人說得好:「青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黃直聽見說賞一個元寶,連忙應允。知縣扭項,眼望甄能說道:「你送他出去罷。」復又囑咐:「小心要緊!」黃直答應,一同皂吏甄能,走出宅門,來到外面。黃直不能獨吞此銀,二人來到酒鋪,吃了一會酒。黃直借櫃上的戥子,稱了三兩,送給皂吏,說:「甄頭兒,你來采采兒。」皂吏接來,還是不樂。又見黃直說:「等著得了那個,再給你老人家。」皂吏這才不說什麼了。
說話間,天就有日落的時候了。皂役說:「你治你的事去罷,我要回家了。」說畢,給了酒錢,二人邁步出了酒鋪。
不言皂吏甄能回家,且說黃直,買了個羊脖子,打了一瓶燒酒,又把毛頭紙買了十幾張,這才回衙,來到監門,用手拍門,高聲來叫。
這黃直高聲來叫:「快些開門莫消停!」禁子聞聽頭兒叫,連忙開門向外迎:「黃頭兒,這會才來有何故?」黃頭說:「與我相識飲劉伶。」言罷邁步往裡走,禁子關門進房中。
不言禁子去他的,再把黃直明一明。手內拿著羊脖子,這手拿著大酒瓶,滿腦是笑高聲叫:「李爺快來莫消停!」武舉聞聽忙答應:「禁公叫我有何情?」一邊答應一邊走,霎時來到這屋中。黃直一見腮帶笑,叫聲「李爺你是聽:今日我在外邊逛,撞著你家老家丁。我二人說了半天話,他叫我,照看你老在監中。他又買了酒和肉,說道是:『務必同著飲劉伶。』」武舉聞聽將頭點,說道是:「難為他不忘主子情。」黃直說道「此處別飲酒,李爺跟我到板房中。」
武舉聞言忙邁步,只聽手肘腳鐐鳴。
武舉李國瑞,聽鎖頭叫他板房兒飲酒去,不知是件什事,連忙邁步。只聽「嘩啷」刑具之聲。不多時,來到板房,進內,二人坐在牀上。又聽黃直高聲叫:「來呀!」只聽答應,來了六七個人。黃直說:「我今夜與李爺在板房說話,不進老監了。
老弟兄六位,替我照看些兒罷。」又說:「這瓶中酒,也不夠老弟兄六位喝的,我也不讓了。」言罷,回手從懷內掏出三百多錢,說:「老弟兄六個均分,打著喝罷。」說著,眾人齊說:「又破費你老人家了。」說畢自去,不提。
且說黃直將肉也拆開,酒也篩了,拿兩個酒盅兒放在牀上,伸手拿壺,將酒斟上,說:「李爺請酒!」
黃直擎杯將酒讓,李武舉連忙接手中。只聽「吱」的連聲響,黃直開言把話云:「我今帶酒不算美,千萬開懷飲劉伶。」武舉聞聽說「多謝,深感禁公高厚情!」黃直立刻就動手,手肘開開放在平。二人這才來飲酒,彼此開言把話明。黃直說:「李爺無故遭屈事,無故身入羅網中。」
舉人說:「這是前生來造定,不怨今生是往因。」二人正自來說話,忽聽監中起梆鈴。黃直只管將酒讓,心中想:灌醉他好把事行。武舉只當是好意,連連而飲不消停。登時吃過十數盞,黃直只飲酒三盅。他又會能說閒話,安心要等鼓三更。忽聽外面鑼兩棒,這鎖頭要害武舉怎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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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8:22
第八十七回 滅口供只為一萬銀
黃直安心要灌武舉,等三更天好下手,要他性命,故此連三連三地讓。武舉只當好意,杯杯淨,盞盞乾。此時酒有八分了,忽然聽外面鑼打兩棒,黃直說:「瓶中酒也不多了,咱二人喝了,好睡覺。」舉人說:「禁公哥,我的酒也夠了,不能再飲了。」黃直說:「不多了,咱們喝了罷!」說罷,拿壺斟酒,遞與武舉。舉人無奈,接過來飲下。黃直雖說也喝,他可偷點成色。登時,把舉人灌得前仰後合,身形亂晃,口內說:「可夠了!」黃直閃目觀看,果然醉了。黃直暗說:「等我去取收拾他的東西!」想罷,酒壺、酒盅、筷子拿過,又走到外間屋,將沙子口袋、毛頭紙、一碗涼水,預備齊全,專等三鼓。坐在屋內牀上說:「李爺吃煙不吃?」武舉閉目合睛,抬頭說:「我不吃,咱們歇著。」正然說著,忽聽外面交了三鼓。鎖頭聞聽,暗說:「時候到了!」這才帶笑假意望舉人講話。
黃直假意來講話:「叫聲李爺你是聽:此地清靜倒安寧,我將爺上放此處,為的是,清靜安然今夜中。說不得還得把刑上,萬一查監了不成!」武舉聞聽將頭點:「禁公只管來上刑!在下焉敢來抱怨?此是官規必得行。」黃直點頭說「正是,李爺言詞果高明!」言罷先就上手肘,他用手,放倒舉人他的身形。武舉躺在板牀上,黃直拿鎖不消停。脖項一條,接在鐵圈上面存。當頭一條牀上拴定,腳上一條多緊固,要想動身萬不能。諸事已畢燈剔亮,這黃直,眼望舉人把話云:「叫聲武舉聽我講:我就是,為人不做暗事情,今夜邀你來飲酒,特意給你來送行!」舉人聞聽也講話:「禁公哥,送我哪邊快言明?」黃直聞聽開言叫:「武舉留神你是聽:我今正在監中坐,州官叫我進衙中,我不知叫我有何事,跟隨來人進二廳。州官賞我銀十兩,卻望在下把話明。他說是:『本州與武舉有仇恨,傳你來,今夜要他的命殘生!』叫我把,毛頭紙蒙在你臉上,沙子口袋壓在胸。將你治死在監內,明日好去遞病呈。
依我說,省得監中長受罪,早死早滅去脫生。你死之後休怨我,這是那,本官之言敢不聽?」武舉聞言這些話,嚇得他,立刻酒醒有對成。登時之間黃了臉,二目好似兩盞燈。身子要想爬將起,被鎖拉著動不能!武舉正然著急處,又見禁子轉身形。登時拿過那水碗,毛頭紙在手中擎。邁步轉身將牀上,惡狠狠,坐在旁邊把話云。
鎖頭黃直坐在旁邊,瞅著武舉點頭,說:「你不用動了,起不來了!依我說,你竟好好的受死罷!」武舉聞聽,說:「依你說,我是死定了?我有一件事,想求禁公容我一個更次功夫,我提念提念家鄉,思想思想故土,死也眼閉。」黃直點頭,說:「這倒使得。我念你無辜遭屈,也罷,容你思想。你只聽天交四鼓,就是時候到了!」說罷,坐在旁邊,不表。
且說武舉心中,猶如刀紮一樣,不覺暗叫:「李國瑞!」
李國瑞,造定今生遭磨難,偏遇贓官害殘生。賞與銀子將命喪,想在匣牀動不能。眼前不久將命喪,你叫他如何不怕驚?心似潑油一般樣,肺如刀攪一般同。復又想起家中事,一家四口喪殘生!也不知何人來殺死?冤仇不報死不必雲!我今又逢無常到,真可歎,一家白白喪殘生!家丁李忠不知曉,焉知我今赴幽冥!豈不知,李門造下什麼罪?今生遭逢這事情!此冤此仇何日報?依我想來報不能!恨只恨貪官心太狠,一心要我命殘生。我李某與你有何恨?下此毒心這般行!你不過,要借紋銀一萬兩,我是不應你動無名。囑盜拉出我李國瑞,安心必要我殘生。李某死去不饒放,將你活捉到幽冥。閻君殿上去講論,誰是誰非誰不公?大叫一聲「天絕我,我的殘生活不成!」
武舉大叫一聲,說:「老天絕我!」
列公,人到了至急之處,就像一家子人全在面前一樣,你叫他歎也不歎?
武舉急得渾身汗,體似篩糠一樣同。眼前活像親人到,一家老幼在房中。舉人不怕刀刺膽,心似油潑箭射同!復又側耳聽詳細,只怕外面交四更。若是監中打四鼓,我命立刻喪殘生。兩眼急得缽頭大,直瞅桌上那殘燈。正是舉人心害怕,忽聽梆鈴交四更,國瑞聞聽真魂冒:「我的殘生活不成!」
武舉心中思想害怕,忽聽外面交了四鼓,國瑞說:「可不好了!」正自說著,又見禁子站起身形來,說:「李大爺,不用思念了,時候到了。」言罷,轉身將沙子口袋拿來,放在牀上,翻身上牀,他就騎上,在武舉小肚子上。武舉一見,真魂皆散!
口中央及說:「禁公爺爺,你再容我問幾句話兒。」禁子說:「說也無益。你竟是臨死打哈欠--枉自張口,白勞氣力!」武舉說:「禁公爺爺,你不過為著白銀十兩,你下此毒手。你若救我,官事完了,出了監,我將家產給禁公爺爺一半。若有一句虛假,過往的神靈他也不容!」黃直說:「你好胡涂!方才我說過,這不與我相干,這是州官太爺和你有仇,叫我害你。我來救你,誰來救我?再者,你說有銀子,誰敢貪贓?別鬧了!有銀子,先前打點,也無這事情了!」這舉人說:「禁公爺爺,我求你轉稟州官太爺:我情願拿銀子買命,要多少我給多少!如何?」黃直說:「這會子不中用!正月十五日貼門神--晚了半個月咧!我告訴實話罷:不然州官也不叫我害你,只因新官大人來了,姓劉,他是奉旨察河,從此路過,住在三聖廟內。
這劉大人愛管閒事。這如今乾隆主子口降密旨:『一路察看地方府州縣之官,好歹查明奏朕。』因此他白晝來到州衙,查對倉庫、案卷,一應全都過目,並無斑駁。末首尾,看見李爺你這一案,劉大人盤問,州尊只說內有隱情。正自問,忽有你家李忠前來告狀,就是你家四口被人殺了,他要救你。劉大人接狀,因看天晚,於明日早,劉太爺就要審此案。恐你供出州尊借銀之事,那還了得!故將你害死,到天明遞一張病呈,說你監斃而死。劉大人來審,無活口,可就不怕事了。你想,這也是救得的?」李武舉聞聽,說:「死定了!可憐,可憐!可歎,可歎!」將眼一閉。黃直用手將碗內涼水含了一口,照著武舉面上噴了一口,噴得個武舉倒抽噎氣,這才動手。
禁子噴了一口水,噴得個武舉膽戰驚。雙睛一閉只等死,也不哈來也不哼。禁子復又來動手,手上又把紙一層,鋪在武舉他面上,他又噴水不消停。水上又把紙來蓋,噴了一層又一層。一連蓋了三層紙,李武舉,要想出氣萬不能!登時噴得臉都紫,身子想動萬不能!急得腳把牀來打,「咕咚咕咚」震耳鳴。黃直一見不怠慢,腿上又接一條繩。
黃直不敢怠慢,腿上又加了一條繩子。且說武舉被禁子騎在小肚子上,臉蒙毛頭紙,憋得氣不能出,臉都憋紫咧!用舌尖往上一拱,拱有酒杯大的三個窟窿,他這口氣才往外面,將破紙吹起有半尺多高。黃直一見,說:「有音兒咧!你賣過糖人兒,不然你怎麼這麼大氣呢!我給你哄上這個,我看你還怎麼樣吹法!」說罷,欠起身來將沙子口袋拿在手內,說:「李爺,不用吹了,有了知根的了。我可看你還吹嗎?言罷,將沙子口袋拿起,只聽武舉叫聲:黃爺救我!恩有重報,義不敢忘呀。爺爺!」禁子那裡肯聽?立刻動手。
這禁子復又來動手,沙子口袋手中擎。照著武舉臉上放,口內說:「你要想吹萬不能!」他卻復又用手按,憋得武舉氣上湧。胸坎高有三四寸,手臉憋得紫又青。禁子還恐不能死,用手按住不錯睛。遲有半個多時候,武舉並不動身形。禁子一見將頭點:「你可死了活不成!這是你前世該如此,今晚這樣喪殘生。」黃直說罷將牀下,「哎喲不好!」眼前一樁岔事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8:55
第八十八回 劉欽差夜驚黑虎夢
禁子瞧夠多時,則見武舉先前亂動,後來手腳不動了,就只胸坎鼓有一二寸高。黃直說:「可完了!」
但凡監中催過死呈,俱是如此下手。已死,就將沙子口袋拿開,要是壓多了時候,驗屍之時,就要現出。故此黃直伸手將沙子口袋拿將下來,放在牀上,又瞧瞧武舉,竟自斷氣身亡。
禁子看罷,將身站起,往牀下一跳,只覺眼前一片紅光,禁子蓋不由己,昏倒在地。
列位明公,此是武舉李國瑞,目今身受大難,他的命大福厚,焉能喪命?到後來,他得到千總之職,官做到雲南楚雄鎮總鎮之職,於乾隆五十二年,因疾而亡。諸公不信,查看《武縉紳》就得知曉。再者,此書不像古書,由著人要怎麼說就怎麼說,難道還有古時之人來到對證嗎?那才是無可考查!今書不敢離了,某人何官,看什麼事情,劉大人怎麼樣拿問,必是真事。審問此案,想來還有七成真事;愚下添出三成枝葉,圖其熱鬧。不然怎麼像書呢!閒言少敘。且說武舉被沙子口袋壓得昏過去了,手臉皆紫,胸坎高起一寸還多,就如死人一樣,可卻未能斷氣。這如今,沙子口袋拿去多時,胸坎之氣偶然通了,竟自還陽!可是心內發迷,什麼不曉。
不說舉人還陽,不言鎖頭黃直昏在地下,人事不知。再說三聖廟的劉大人,自州縣查對案卷,接了李忠呈子,大人回到廟內,用了飯,叫內廝傳出話去:「告訴派來衙役:吩咐滄州署印官,明早伺候,大人親到州衙審李忠一案。」青衣回衙傳話不表。大人在燈下觀瞧李忠之狀,內中明顯知縣借端,想贓苦拷;又不知賊人拉出舉人又有何情?瞧夠多時,天交二鼓,大人說:「明日本部堂到衙,必須如此才能明白。」想罷,大人將呈詞收好,吩咐長隨打鋪安歇。
大人吩咐叫打鋪,張祿聞聽那消停?登時打好爺的被,大人忙忙站起身。解帶寬衣剛躺下,長隨連忙滅了燈。不言家丁也就睡,再講清官劉大人,心血來潮雙睛閉,霎時之間入夢中。夢內大人廳上坐,忽然見,外面一人往裡行。
手拄一根過頭杖,「哈哈」口內帶笑聲。又見他,土黃道袍穿身上,水襪雲鞋足下登。發鬢皆白年紀老,香色絲縧繫腰中。年紀大概七旬外,口稱「大人你是聽:諸公順著我手看,台階一物請看真。」夢中清官聞此話,順手閃目驗假真。倒把劉公嚇一跳,不由著忙心內驚,原來是只大黑虎,繩拴索綁在流平。旁邊一人擎刀刺,急得虎眼亮如燈。大人一見開言道,眼望老者把話云:「此虎何人來拿住?殺他也是理上通。」老者聞言連擺手:「大人呀,內裡情由你不明:此虎並不將人害,後來報效於朝廷。今日遭逢冤屈事,不久眼下喪殘生。此人現在監禁內,明公不救了不成!若問此人名和姓,季字無撇是他的名。」言罷用手指一指,大廳忽然起大風。夢內大人心害怕,登時甦醒暗想情。
劉大人夢中驚醒,嚇得爺出了一身冷汗,口內說:「奇怪,奇怪!」又聽外面天交三鼓,大人說:「張祿兒,醒著呢嗎?」
長隨說:「小的醒著呢。」大人說:「你起來。」長隨答應,爬起穿衣,將燈點著。大人也是穿衣,起來說:「張祿兒,你陳大叔、朱大叔、王大叔三人俱叫來。」「哦!」這長隨轉身而去。
登時叫到,進房門旁邊伺候。大人說:「叫你三人,並無別故。方才本部堂做了一夢,夢見老者年有七旬,身穿土布衣,足登著雲鞋,手拄拐杖,須鬢皆白,就像個老道一樣。他指給我看大廳台階之下,臥著一隻黑虎,繩拴索捆,旁有一人擎刀要刺。本部堂說:『虎必傷人,殺他有理。』他又說:『此虎現受冤屈。』監禁之內,叫我去救,後來與朝廷報效。他說:『要知此人的名姓,季字去一撇。』我想盂仲季秋的季字,上去一撇,豈不是姓李的李字麼?」三人說:「正是。」忽聽大人說:「哎呀!是了。顯些誤了此事!監中現有武舉李國瑞,被盜相攀,白晝有他家丁李忠告狀,本部堂已准,明早即審。這才想到,必是知縣害怕,要滅活口,必有此事!我如今何不帶領朱、王二人,就去查監。若有情弊,立刻就審。」大人說畢,復又向陳大勇講話,說:「務必你早晨喬裝,去暗訪殺武舉家四口人的兇手,務必訪著。這件事比不得從前之事,大有關乎。若靠本地衙役捕快,焉能濟事?本部堂限你三天,必要此人!」
陳大勇口內答應,腹內說:「緊活呀!」
不言好漢,且說大人吩咐備燈。王明答應,出去鞴馬。聽差四名衙役,點上燈籠,天有四鼓,劉大人邁步走出廟外上馬,朱文、王明,兩名青衣打著一對燈籠,往西一拐,逕奔滄州衙門。穿街越巷,登時來到州衙門外。青衣打門,驚醒了裡面的青衣,聞聽說劉大人來查監來了,這會子連忙開了大門,叫醒別的伴們,點起燈籠,大人至滴水下馬。青衣進內回明,叫醒知縣。貪官聽說大人半夜前來查監,他嚇得魂不附體,魄散九霄雲外。
貪官聞聽心害怕,登時穿戴不消停,立刻來到大堂上,站在旁邊身打躬。大人吩咐「前引路」,後跟朱文與王明。一對青衣把燈打,監門就在咫尺中。只聽裡面梆鈴響,原來還是打四更!立刻就把門來到,禁子聞聽不消停。瞧見大人與本官到,不知到此為何情。只等旁邊來站立,大人同眾往裡行。拐彎來到獄神廟,忽見板房透燈明。又聽裡面人聲語:「禁公別要下毒情!」忠良聞聽忙邁步,一直徑奔板房中。
獄神之旁,就是板房,大人見燈光透出,又聽裡面像有人說:「禁公不要害人!」大人就知有事,忙忙邁步,逕奔板房門。剛到門口,則見地下躺著一人,口眼歪斜;又見板牀上仰著一人,口內哼哼。大人走進房中,知縣雖然害怕,不敢不進。
站在旁邊,他發怔。朱、王二位,身旁伺候。大人細看板房之人,手帶手肘腳鐐,上中下三條大索拴在匣牀上,旁邊放著個布口袋,一個碗,那人臉上蒙著紙,就只口上還有個窟窿。大人一見,心內明白,連忙眼望王明,說:「快快鬆開此索!」好漢答應,動手將索開了,又將那人扶起,坐在牀上。大人說:「朱文,快用涼水,將地下之人救醒!等著醒來,帶至大堂。」
忠良說罷,轉身而走。吩咐王明:「跟隨知縣上堂。」王明答應。
大人轉身逕外走,青衣前面打燈籠。出了獄門忙邁步,竟奔公廳一路行,王明相隨錢知縣,貪官無奈上大廳。大人同眾往裡走,眼望知縣把話雲,爺說是「那人身犯什麼罪?為何刑上又加刑?地下之人因何故,昏迷不醒在流平?
牀上水碗因何故?又用毛頭紙把面蒙?依我想,口袋並非裝別物,必是沙子裡面盛。以往從前快快講,若有虛詞我不容!」知縣嚇得渾身戰,「大人」連連那住聲?「此必是,禁子作弊將人害,卑職不知裡面情。」貪官說著心內想:只願禁子赴幽冥。無了活口好推賴,全說禁子乾的事情。
貪官這會子,別的想頭呢,只願禁於喪命,無了活口,他好推托,以免自身之事。大人聞聽,說:「也罷,這如今本部堂究於你,恐你含冤。等候少刻,將他們帶上來公堂,本部親問,自有道理。」劉大人凡事詳細多著呢,畢竟方才著王明幫著知縣,恐別生事端。又留下朱文,等候地下,也是恐怕監中作弊。
閒言少敘,且說錢知縣腹中說:「過往神祗,有靈有聖,保佑禁子死了,無了活口;再保佑武舉口內不能說話。我弟子吃一輩子長齋,修橋補路,蓋廟塑像。若有虛言,天打雷劈,死在雷下!」
真可笑,貪官腹內瞎禱告,暗暗祝贊過往神:「保佑弟子身無事,重修廟宇塑金身!」不言貪官胡思想,忽聽那,金雞報曉五更明。大人正在公堂等,見一名禁子跪流平,他口內只把「大人」叫:「回大人:鎖頭黃直又復生。」
大人聞言心歡喜,知縣聞聽出了恭!劉大人往下來吩咐,叫朱文:「帶他們上來莫消停!」禁子聞聽忙吩咐,站起轉身往下行。立刻來到監門首:「叫聲伴兒們你是聽:還有上差朱爺駕,大人說:帶武舉、黃直問分明。」裡面禁子忙答應,兩個架著一個行。好漢朱文頭裡走,四個人攙扶兩個人。霎時出了監門首,禁子關門我不云。這些人齊把公堂上,知縣一見走真魂。大人將要審知縣,一樁岔事甚罕聞!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9:24
第八十九回 黑心腸贓官陷武舉
劉大人一見武舉、禁子剛然上公堂,剛要審問口詞,忽見西北上「唰」的一聲,有酒杯大小一個流星,向正東而去。其光,如一條火線,令人害怕。劉大人一見,心內暗說:「有異,定主國事!」到後來,這就是武舉李國瑞拔捷功名之兆。國事不能言講。
閒言少敘。且說劉大人吩咐書吏,記寫口供。書辦答應,旁邊伺候。大人眼望武舉,叫一聲:「李國瑞,你有何情?監中央及禁子的事--『不要害命』--以往之情,細細回稟。」
武舉說:「大人容稟。」
武舉跪在塵埃地:「大人貴耳請聽明:小人名叫李國瑞,輩輩祖上有功名。家住滄州三里外,店名叫作李家營。
小人二十中武舉,家中奮志操硬弓。心中只要往上進,好見先人與祖宗。不幸上月遭大禍,州尊傳我到衙門。當堂就言賊情事,只叫小人快快應。小人並無這樣事,焉肯當堂就招承?審了一水帶下去,將小人看守在班房中。天晚有人來對講,乃是皂班叫甄能。走進班房腮含笑:『叫聲武舉你是聽:你的官司真厲害,坐地分贓了不成!我與你轉求官府去,替你開脫這事情。必得紋銀一萬兩,才要買你命殘生。』回大人:小人並無這樣事,焉肯對他就應承?
次日知縣升堂坐,將我提到大堂中。指名只叫我招認:『窩藏響馬是真情』。個人情屈豈肯認?立刻當堂動大刑。一套文書詳上去,將我舉人除了名。開首先打四十板,血濺堂牆滿都紅。後來又夾兩夾棍,小人無奈竟招承。將小人掐在監禁內,這樣苦處對誰雲?若是家人來送飯,進監必要十弔銅。上月三十遭不幸,家中失盜喪殘生。偷去東西真不少,男女四口赴幽莫!次日報呈將衙進,署印官,不放小人到家中。兇犯至今無拿住,索性兒不叫家人進監中。
昨日天又二更鼓,鎖頭黃直到監中。眼望小人來飲酒,他說是:『今晚請你飲劉伶。此處不便來講話,你跟我到板房中。』小人聞言當好意,連忙一齊邁步行。來到板房將酒飲,這天光景有三更。禁子要把刑來上,小人焉敢不依從?登時拴綁在牀上,身子要動萬不能。禁子這才開言道:『叫聲武舉你是聽:並非是我將你害,這是那,州官吩咐敢不聽?』他說那:白晝李忠來告狀,大人接狀轉廟中,明早必要來提審,皂白俱分把冤清。若是不把武舉害,大人審問了不成。你今夜將他來治死,無了活口,管叫大人審不清!他給黃直銀一錠,事完另外有賞封。『如此特來將你審』,說罷動手不消停。禁子騎在我身上,涼水噴臉,蒙上毛頭紙幾層。沙子口袋壓頭戴,小人登時赴幽冥。後來不知還陽路,又不知,禁子怎樣到流平。」說罷國瑞將頭叩,只叫「大人救殘生!」清官擺手說「不用講,本部必有主意行!」用手指定黃直叫:「快把以往細招承!」禁子聞聽將頭叩:「大人貴耳請聽明。」
黃直見贓證俱犯,不敢巧辯,心想:不招也是白受其刑。
無奈,叩頭說:「大人不必問小的了,武舉之言是真,並無虛詞。這不與小人相干,這是本官主使,與小的無不是,只求大人超生草命!」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說:「本府問你,為何昏倒在地?」禁子說:「小的見武舉已死,小的站起,往牀下一跳,只覺眼前一陣紅光,臨似失火,小人就昏倒在地呀,爺爺。後起不知怎樣醒來。」說罷,響頭叩地。劉大人聞聽,心中暗想:必是神人保佑武舉不能喪命,怪不得廟中托夢,此人後來必做大位。
想罷扭項,眼望朱文、王明說:「你二人動手,先將知縣頂子擰下,脫去補褂,本部好審,審明奏主。」二人答應,連忙動手,將貪官取下,脫去補褂。貪官真魂皆冒,戰戰兢兢跪在公堂。大人吩咐:「伺候大刑!」左右答應,將刑撂在公堂,單聽吩咐。大人說:「先將知縣夾起再問!」青衣答應,提了貪官,脫了靴襪,套上夾棍。大人吩咐:「攏扣!」青衣吶喊,左右背繩夾棍對頭,實在厲害。貪官背過氣去,涼水噴活,貪官口叫:「大人,不用夾我,犯官情願招承!」大人說:「招來!」
貪官就將已往從前,和武舉回稟言詞一樣,全都招認,情願領死。
貪官情願來招承:「句句言詞果真情。只求大人鬆夾棍,犯官領死也閉睛!」說罷將頭點幾點,全當叩首一般同。座上清官心大怒,手指貪官詈幾聲:「狗官如狼心太狠,毒似蠍蛇狠更凶!主子傣祿雖主賞,實實那民間的血肉一般同!既做知縣署州印,百姓父母無改更。假如你有一後輩,你也下得此狠情?若據本部細思想,死囚相攀有隱情。還得夾你來審問,內中方顯那段情!」言罷吩咐將繩攏,知縣怕夾棍喊「招承!」
貪官叫夾棍將魂夾冒,聽說又攏刑,嚇得他直聲喊叫:「大人不用再夾,犯官情願招認!」大人擺手,青衣退後。大人說:「貪官招來!」貪官說:「實回大人:犯官於五月芒種下鄉勸農,路過李家營,瞧見武舉李宅子甚好,心想著必是財主之家。回到衙門,傳進皂隸甄能,問他是何人之家,家當怎樣。回大人,這甄能能會辦事,專作過付。他聞聽犯官問他,說:『是武舉李國瑞之家,他父親做過湖北武昌衙守備,已經亡故,家中豪富,良田千頃。舉人為人耿直,不交官吏。』犯官說:『本州到此署印,甚是空虛,憑著你去拿我個名帖,到他家中,只說本州才署印,公事難辦,手內空虛,今和李爺借銀二千兩,下月必還。』皂快擺手不絕,說:『前任太爺和他借五百兩銀子,他還未曾借給,何況太爺又是署州,趁早別要啟齒!』犯官說:『你有什麼法兒,想他些銀子使用才好。你老爺與你公分,再不難為你。』犯官的皂隸會辦事,則見他低頭思想,忽說:『有了!』」
貪官下面來回話,座上劉大人仔細聽。只聽貪官把「大人」叫,細聽犯官回稟明:「忽聽皂役來講話:『叫聲太爺在上聽,若要想錢這樣做,無毒不是丈夫行。爺把監中死囚犯,提到二堂暗說明,叫他攀出李武舉,說是窩贓在家中。太爺再把死囚許,事成後,本州開脫你殘生。太爺出票傳武舉,將他拿來問分明。當堂暫且審一水,把他禁在班房中。小的夜晚將房進,就說開脫此事情。再拿大話來鎮唬:不然你必喪殘生!他要問我得多少,咱爺們,要想就往大裡想,星星點點算不了事情!』後來他就將舉人問,誰知武舉不招承!次日犯官將他審,叫他招承窩主情。武舉先前不招認,次後犯官動大刑。四十板子兩夾棍,將他屈打竟招承。武舉掐在監禁內,不知他家又遇凶。男女四口被人害,半夜偷盜害殘生。犯官有心把舉人放,又恐他,上司去告了不成。因此掐在監禁內,遣人暗去害他生。大人把皂役拿來對,犯官言詞果分明。」大人聞聽一擺手,青衣這才退了刑。大人擺手,衙役退閃刑具,又把一個貪官疼了個難受,趴在丹墀。劉大人吩咐:「傳皂役甄能!」甄能戰兢兢在旁邊,要溜不能溜,正自害怕呢,忽聽叫他,連忙上堂,跪倒在堂口,說:「小的甄能,在此伺候大人。」大人將驚堂木一拍,說:「方才你本官之言,你可聽見?」皂役不敢強辯,說:「俱各聽見,全然不假。小的情願領一死呀,大人。」
忠良聞聽心大怒,手指皂役詈一聲:「你這狗頭該萬死!挑唆本官害好人。因你出了一主意,武舉家四命歸陰。
知縣貪贓將人害,禁子受賄害舉人,官役三人換上鎖,快快收在監禁存!等本部拿住殺人犯,一齊定罪問典刑!」左右青衣忙答應,立刻提鎖往上行。三人登時戴上鎖,座上大人把話云。
劉大人瞧見官役三人戴上刑具,吩咐收監:「武舉討保聽傳,等本部拿住殺人的兇犯,一齊問罪圓案。」此時天已大明,知縣並無家眷,大人立刻委滄州州同王祥代署州印。大人起身上馬,回廟歇息不表。
也不說武舉討保回家,聽候傳喚。單言陳大勇奉劉大人之命,去拿殺武舉家四口的兇手,他不敢怠慢。他有一宗能處,善能說西話,裝作老西兒的打扮,肩扛一個小被套,離了三聖廟城中,並無歇息,趕天有巳刻,出了南門,越過關廂,並不鬧熱。又走十里之遙,遠遠望見一座村莊。好漢登時進村觀看:路東有座鋪面,原來賣酒賣飯,此時晌午大錯,好漢腹內饑餓,連忙走進鋪門坐下。
好漢坐在板凳上,被套放在桌上存。鋪家過來開言問:「爺上吃什麼請說明。」好漢說「所賣是何物?」鋪家說:「麵餅飯菜俱現成。」大勇說:「有酒先給篩四兩;拌江豆,不要你拌的口輕;餅要三斤吃著要。」鋪家答應轉身形。登時齊來桌上放,好漢斟酒不消停。菜餅就酒吃著飲,忽見一人往裡走,手擎竹筐瓶一個,眼望鋪家把話明:「掌櫃的,還像昨朝那個萊,炒雞子多用蔥。酒打三斤要乾酒,火燒二十個,茄子江豆要兩宗。」說罷將錢放在櫃,鋪家收拾我不明。那人猛一回頭轉,兩隻眼,瞅著好漢不錯睛。
看了又瞧,瞧了又瞧,大勇一見暗吃驚:這人瞅我有緣故,其中就裡我好不明!正是好漢心內想,忽見那人把話云:「爺上姓陳是不是?」大勇聞聽說「正是,你有何話只管云。」那人聞言來講話,這一答言,得了那殺人的大盜他的姓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0 06:49:57
第九十回 遇恩公馮吉談匪情
陳大勇來到滄州南關外十里之遙,有座飯鋪,好漢進鋪坐下,要了些飯食,正然吃飯,忽見一人手提竹筐、酒瓶,來買東西。見那人身穿藍布衫,布鞋布襪,年有三十上下。忽見他回頭,就瞧見了好漢,兩眼盯著英雄,只是瞧。大勇說:「這是怎麼了呢?別抓不成,再叫他抓了我去,真正可笑!」那人帶笑說:「爺上貴姓陳麼?」大勇說:「正是,你怎麼知道呢?」
那人說:「此鋪不便說話,等你老吃完了東西,咱到外面再講。」
大勇點頭,心內說:「這是誰呢?怎麼曉得我的姓呢?」想罷,將東西吃完,說:「掌櫃的,拿去罷!」那人說:「我也不讓你老人家了!」好漢說:「脫俗罷。」鋪家瞧了瞧,一共吃的飯錢一百十六文大錢,好漢給了錢,站起當先就走。那人說:「掌櫃的,我的東西回來再取罷!」鋪家答應。
二人走出鋪門,往南走有一箭多遠,有座土地小廟,裡面並無一人。二人進去,就地而坐。那人說:「陳老爺,你老不認得我了?」大勇說:「一時難想,尊駕是誰?」那人說:「也罷,一晃倒有十數年的光景咧!再者,我又頭上生瘡,辮子也剪了去咧,故此你老難認。」大勇說:「貴姓呀?」那人說:「小的名叫馮吉,原先也伺候過老爺,後來老爺得了押運千總,小的跟隨老爺糧船,服侍老爺。因為那日晚上,小的酒醉,在船上和一旗丁打架,被小的將他推在水內,不知死活。老爺念小的素日忠厚,給了我十兩銀子,叫我半夜逃走。小的辭爺下船逃走,無處可投,又無營運,後來銀子花盡,衣服也無有咧,看看沒吃,可就流落在滄州地面。因我給廟裡和尚鋤地,和尚見我老實,就將我留在廟內做活,直到如今,可倒有碗飯吃。
不知老爺這樣打扮,所為何故?如今老爺的官,又升大了?」
大勇說:「別提了!」就把怎樣船上遭風,失了皇糧,將官壞了,前後言講一遍。那人聞聽,說:「這是老爺官運不好,才有如此。老爺如今又這樣打扮,似西人,有何貴幹?」大勇說:「你也不是外人,等我告訴與你。」好漢眼望那人,開言講話。
好漢眼望那人講:「叫聲馮吉你是聽:只因丟官無事做,你知道,我的家中苦又窮。後來去到江寧府,無奈又入參將營。總爺見我弓箭好,放了一個旗牌在營中。後有位,劉大人升到江寧府,見了參將,二位彼此敘交情。也不知何人說的話,劉大人,和參將討我到衙中,大人放我是巡捕,承差一名在公庭。住有三年升京內,劉大人把我帶上京。皇上親將大人派,察問一路向南行。來到滄州住公館,到次日,州衙大人把堂升。查對一應案共稿,倉庫也要驗看明。後有李忠來告狀,告的是,半夜失盜事一宗。
殺了男女人四口,大人接狀到廟中。此事交給我在下,限三天,可就要完這事情。因此出來我改扮,假裝西人找影蹤。明月蘆花差多少,依我想,要想我成功萬不能!今日飯鋪逢著你,真是故友又相逢!」言罷大勇長歎氣,那人開言把話明。說道是:「不知那家失何物?老爺告訴小的聽。」大勇聞言哈哈笑:「你問此話為何情?」
大勇說:「你問此話做什麼呢?告訴你,也是枉費唇舌,空費氣力。」那人說:「你老告訴我,我聽聽,要是對了,豈不是好?」大勇聞聽,話有來頭,就把武舉家傷人男女四口,丟了銀子若干,玉子金條等項,言講一遍。那人聞聽,口內哼哈哈:「對呀!」大勇聞聽,連忙說:「馮伙計,你怎麼說『對』呢?」那人說:「說起來話長。」大勇說:「慢慢言來。」那人說:「我住的這廟裡,當家的老師父,我來廟裡的二年,就往海島金山寺去了,將廟交與大徒弟了凡住廟當家。這個了凡,有點子不好。先前,廟內住些小買賣兒,如今都攆了。前年,招了好些個管要要人,行動就要講拿刀動槍。一言說了罷,橫是不好。前年又有八個人,來到廟裡拜把子。你瞧他們,鬧得凶著呢!殺豬宰羊,又請三義之像,紙馬飛空,誓同生死。他們的外號兒、名姓,我還記得呢:一名常七禿子,手使兩口刀,拄一竹杖,能夠過河如走平地。二名叫過街鼠劉老善,會鑽溝,又能上房,手使攮子。第三名飛上房吳配,善會跳高,手使繩鞭。第四名燕尾子劉四,善能躥跳,燕子飛,他一縱,伸手攥住燕尾,手使鐵尺。第五名閃電神鄧八,房上來去,蹤影全無,手使鐵拐。第六名仙鶴腿張四,一天能走五百里地,善能報信。
第七名,乃在教楊四把兒,奇怪,他先在北京城賣肉。這一日天降大雨,其水深有二尺多的,此衚衕地名叫扒兒衚衕,則見過道門走出一位老者,六十多歲,叫『賣羊肉的過來!』這四把兒答應一聲,見水深難走,用手攥住小車子的沿子,平端起來。列位想:小車多重,肉又多,實在分量不輕。端到門口,將小車放下,說:『要多少肉?』老者說:『一斤罷。』四把將肉稱足,遞與老者。老者將肉拿進去後,又走將出來,用兩個指頭,將錢一掐,說:『你拿你的拌鉤,鉤上我這一掐錢,你用拌拉得出去,我就服你是好漢!』四把聞聽,哈哈大笑,說:『這有何難?』言罷,用拌就掖好錢,連個紋絲草動沒動!四把臊了個臉紅!賭氣歸家操練。後來得遇異人,傳授飛簷走壁,這才離上京,來到滄州。因病住在廟內,就遇見了這個人,拜了一盟。第八名蕭老叔,外號半邊俏。因他右膀子上用針紮了個大半翅蜂兒,故此叫他半邊俏。蕭老叔手使單刀,飛簷走壁。
這八名,獨只他不好,又毒又狠,見了人家婦女,奸後還要殺了,以滅活口。那六個,都是前日起身,往剿州廟。聽見說,大概做買賣了。如今廟裡剩下蕭老叔和楊四把二人在廟裡呢!」大勇說:「你怎麼知道是他呢?」那人說:「那六個人臨走之時,蕭老說:『把我這兩個玉子兒金條帶到鄚州,遇客人賣了罷。』故此,我聽陳老爺說,武舉家丟了玉子兒金條等項,我才說對。不是他是誰呢?今日他們吃公東兒,和尚也在內。」
大勇聞言甚喜,說:「怎麼得我到廟內,將他認一認,再作商議?」那人說:「不難。我和爺上說這麼半天話,我回去只說等著火燒呢,等急了,我先拿酒菜回來。餑餑得了,舖子伙計送來。你老可就將餑餑送到廟裡,豈不瞧了?」大勇說:「甚好,你我就走。」
那人答應,一同站起,出了小廟,還回原先飯鋪,早將東西打點現成。那人提酒瓶、拿筐將餑餑交給了陳大勇兜著,二人出鋪,拐彎來到廟內。那人進去,說:「等餑餑等晚了,我先來了。少時鋪家送來。」說罷,酒菜放在桌子之上。則見大勇走進廟門,那人說:「伙計,放在裡間屋裡桌上罷。」好漢答應,走進套間,則見杌上坐著一僧二俗,大勇細看。
好漢搭訕將餑餑擺,二目留神看僧俗。則見他:西邊坐著僧一眾,手拿鼻煙瑪瑙壺,身穿僧衣是香色。因他盤著腿,腳上鞋襪看不出。正中坐著一年少,細白麻子少鬍鬚。兩眼弔角就主惡,一臉青筋血色無。身穿青綢小布衫,薄衣快鞋登足下。雞腿襪兒青套褲,口吃水煙把煙出。東邊坐著人一個,瞧他相貌卻在教,下邊無有胡和須。年紀不過三十歲,手提竹桿抱棍槊。大勇看明三人相,心內說:「但能得差我心意足。」
好漢看罷,記准模樣,這才走出套間,扭項說:「餑餑放在東裡間了。」言罷,往外而走,說:「你老關門罷。」那人跟在後面,來到山門。大勇說:「我趕二鼓,到此拿他們。你可將山門虛掩,我還有兩個伴兒,上牆可不大靈便。」馮吉點頭會意,將門關上。大勇邁步往回裡面走。
好漢得了殺人犯,不由歡喜在心中。無意之中把馮吉遇,不是他,要得消息實不能。這一回到三聖廟,回稟大人怎樣行。半邊俏聽見甚扎手,回回又是他把兄。今晚上,拿他必有一番鬧,定要動手兩相爭。拿住兇犯事才好,不然走脫了不成。好漢思想來得快,太陽落,來到關廂走進城。
太陽將落的時候,進城來到三聖廟,問了問,說:「大人已飯時就回來了。」大勇忙進客房。大人正然閒坐,瞧見好漢回來了,大人說:「好漢回來了?多有辛苦。那事可有消息無有?」大勇說:「小人打聽著了,人我也見了。」就把見了馮吉,飯鋪相認,馮吉告訴他那個人的出沒,六個人原在廟內,因現有兇手半邊俏、蕭老叔後來假裝送餑餑,到廟內瞧準二人,前後之言告訴劉大人一遍。
好漢說罷前後話,大人聞聽喜又驚。喜的是,無名兇手竟訪住,驚的是拿他怕不能。聽起來,蕭老武藝必扎手,恰似時遷一般同。又有回回來幫助,輕舉妄動了不成。先派朱、王、陳大勇,要拿二人有些不能。驚走蕭老無處找,再要尋他枉費工。大人低頭多一會,腹內輾轉在心中。再三再四無妙計,忽然陳大勇把話明:「大人不必多憂慮,恐怕我等不成功。小人心中有主意,我今晚,帶著朱文與王明。大人再,速傳這裡的王千總,叫他帶兵幾十名。各帶長桿與套索,令他們圍廟聽令行。我等三人將廟進,堵門擒拿必成功。如今此辦方為妥,賊人要跑萬不能。」大人聞聽將頭點:「必須如此這樣行。」說罷就令青衣去:「快傳千總莫消停!」衙役答應轉身去,去不多時,千總王彪進衙中。青衣進房說「千總到。」大人說:「叫他進來我有事情。」千總聞聽將房進,打千伺候把身躬。劉大人座上忙吩咐:說「你快派兵,跟我的人,前去拿賊莫消停!」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6:52
第九十一回 行淫亂和尚嫖妓女
劉大人眼望千總,叫聲:「王千總,本部的人訪著了殺人的兇手,是個大盜,武藝扎手。本部恐怕拿急了,走脫賊人。
故此叫你前來,帶兵三十名,預備鉤桿、套索,大家努力,必得將兇犯拿住,本部自有升賞。」千總王彪答應,說:「千總遵命。」劉大人說:「快去莫誤!」千總翻身出門,急去挑兵不表。
且說大人眼望大勇,說:「此去你們三個人怎樣動手?」大勇說:「小人囑咐馮吉,叫他留門,等二更到廟中,令朱、王堵住房門,小人在院內驚他一驚。他們若出來動手,擒拿他;若越牆,有兵圍繞,鉤桿套索,不怕他飛上天去!必要成功。」
大人說:「甚好,總要小心就是了。」說話之間,千總進內,稟報說:「兵已到,回大人知道。」劉大人說:「天不早了,你們走罷。我這裡洗耳靜候。」大勇連忙用褡包圍腰,別上腰刀,外套長衣;王明、朱文也改扮,換上便衣,掖上攮子、鐵尺。
諸事已畢,告辭大人,一同千總出門。逕自出城不怠慢,帶領官兵,急走十里之遙,趕天有二鼓,眾人來到玉皇廟外。陳大勇將眾人安在廟外,自跳廟牆,牆外四週,為三十名兵圍住廟外,各拿撓鉤套索。王千總把守山門,大勇、王明、朱文三人,等候三更動手,暫且不表。
且不說廟外眾人話,再把兇手明一明。囚徒任性專好色,和尚了凡是貪淫。楊四雖不好,一人難扭兩個人。見天已有掌燈之後,打發馮吉,把兩個姑娘叫進門。一個名叫人人愛,一個名叫一秤金。二人不過二旬外,長得那,小模樣子可愛人!人人愛,身穿一件藍布衫,青緞坎肩上掐金。腰繫汗巾蔥心綠,三寸小腳可愛人。頭上梳著是水纂,那宗淫狂賣俏心!一秤金打扮倒受看,三寸厚底兒,紅緞蝴蝶夢鞋足下登。頭上也梳是水纂,洋布綢衫穿在身。
裡面襯著衣是藕色,手拿著紡絲紅汗巾。走動道兒頭就晃,瞧見和尚把話云:「哎喲,好呀四老爺駕!」那一個說:「這兩天沒到這廟中。」說罷二人將煙遞,挨次兒,遞給僧俗三個人。復又帶笑,說「三位老爺子好?」和尚說:「七姑娘、九姑娘,你倆坐下咱們再云。」
和尚帶笑說:「自家爺兒們,又跑出客套來了!七姑娘、九姑娘,你們坐下罷。」半邊俏說:「你們要不坐下,罵我一個大師父變驢的個。」四和尚哈哈大笑,說:「好的,我們老太爺罵起我來了!」楊四把旁邊說:「我們第老的就是這麼好耍笑麼!」又聽四和尚說:「九姑娘,怎麼肚子大了好些了?」一秤金笑著說:「偏是你老爺的眼生,又瞧見我們肚子大了!」和尚說:「小疼疼子,別帶上駒了罷?」忽聽半邊俏蕭老兒說:「要是駒,必是驢駒子。」這麼一句話,鬧得眾人大笑,笑得和尚臉上下不來了,用手將蕭老兒的大腿一拍,說:「小猴兒,你又罵哥哥了!」楊四把接言說:「不是呀!誰叫你說駒呢!」和尚說:「顯見你們是把兄弟了!七兄弟,你也向著老叔!」半邊俏接言,說:「不是驢駒子,是禿子的駒兒咧!」四和尚說:「這還罷了。」人人愛說:「禿子」就剛要往下說,忽見蕭老兒把眼望著他了一擠,人人愛心中會意,連忙不說了。且說四和尚低著頭,想了半天,將頭一抬,說:「咱們喝酒罷!」蕭老兒說:「很好,我正想酒喝呢!」和尚說:「老太爺,還是出家人不好,一句話就掉著你的心眼了!」楊四把說:「這該罰!你四當家的第老的比咱們小,是咱們兄弟呀!」和尚說:「莫有的話!這是錯聽了!」半邊俏蕭老兒說:「對了也罷,錯聽了也罷,你聽我說個笑話:有這麼一個和尚,一生好耍,輸得旗桿也賣了,廟也典了,鐘磬全無了。後來流落掛單,還是不改,好耍。這一天,輸得真急咧,心想:偷些東西,再去撈。稍一溜,溜在一家,見人家是獨門獨院,三間正房,他就藏在人家佛爺桌底下,被圍桌擋住。等人睡著,好下手。原來此家是小兩口兒,外間屋內有個老婆子睡下,小兩口兒也就睡下咧。誰知他們倆拌了嘴了,有十拉天不說話。爺爺兒躺在西邊,仰巴腳兒脫褲子;奶奶兒躺在東邊,大概也是脫了中衣了。借著月光兒,我聽了一會,我聽見爺爺兒說:『我為你這麼個東西,我偏不下氣求人罷,你嫌我是使磚頭砸你的脖梗子!』說著又不言語了。遲了一會兒,我又聽見奶奶兒說:『你成日家上門上戶的,很愛溜個門子。今日我這躲著你,我可拿住你了,看你吃嗎?』忽聽男人大嚷,說:『誰?』我只當是看見我了,我連忙爬起,出來,說:『施主饒了我罷,我是玉皇廟的四和尚!』」一說,招的男女大笑。四和尚也笑了,說:「可罵苦了我了!」又說:「馮伙計,快擺酒菜,我好罰你老太爺三杯。」馮吉登時將酒菜擺在炕桌之上,兩名姑娘兒斟酒敬萊。
這兩個,妓女來斟酒三盞,挨次而敬手不閒。玉腕拿起烏木筷,夾菜送到嘴唇邊。大家歡喜說又笑,嬉皮笑臉討人煩。人人愛,坐在半邊俏他懷內,一秤金斜靠和尚肩。
表過四把人可好,專愛練武把精添。又聽僧人開言道:「叫聲九姑娘聽我言:我今點你一個小曲,必要唱,《斷想思,難上難》。一秤金點頭把曲唱,唱的是:熱河腔調巧團圓,喉嚨又細字眼准,他兩隻眼,瞅著和尚叫「心肝」。二目呆斜瞧和尚:「叫奴舍你難上難。」故用他,兩條腿,夾住和尚磕膝蓋,帶著笑,和尚時間實難受:「叫聲小疼疼子鬆了咱。」妓女復又斟上酒,放在了,僧人他的嘴唇邊。
人人愛就把蕭老兒敬,手擎酒杯跪面前。凶徒接杯嘻嘻笑:「叫聲七姐你聽言:你且唱個《馬頭調》,敬你四太爺莫遲挨。」說著蕭老兒將杯遞,楊四把接過放面前。人人愛就將曲兒來唱,唱的是:「在家容易出外難」。聲音嚎亮嗓子好,恰似黃鳥弄聲喧。唱罷連忙又敬酒,四把接來就飲乾。復又將杯往下轉,忽聽那,蕭老兒:「叫聲二位聽我言:咱們今日不這麼飲,必要吃酒帶划拳。輸家喝來蠃家唱,大家節鼓把花傳。」和尚點頭說「從命」。楊四說:「既是如此就划拳!」蕭老兒連忙就起令,兩個姑娘斟酒放面前。只聽三五么合對,又聽大笑把話云。齊說「四師父你輸了!」一秤金拿杯放唇邊。僧人將酒飲在腹,蕭老兒連忙就開言:「叫聲七姐兒,你卻替我唱。」妓女答應走上前。唱的是:「牛郎織女銀河渡,要想相逢難上難。只等七夕銀河渡,他才相會在天邊。」唱罷又將酒斟上,放在僧人他面前。蕭老兒連忙來講話:「叫聲四師父你聽言:咱倆再划還賣馬。」僧人說「我賣在四把前。」楊四帶笑說「很好,我和老兄弟劃一番。」蕭老兒擺手說「不可,七哥留神聽我言。」
半邊俏蕭老兒說:「使不得,我怎麼和七哥划呢?不划,不划!」楊四把說:「不划,喝酒罷。」蕭老兒說:「這倒使得。」
言罷,大家雙雙飲酒,中間,無所不至。四和尚這色來了,伸手擰一秤金的大腿,擰得個一秤金「哎喲」,和尚說:「怎麼了?」九姐兒說:「疼。」和尚說:「疼就該別呀!」二人說著,摟在一處,一遞一口吃酒。蕭老兒抱著人人愛,拉著手,說:「你這戒指是金的不是?」七姐兒說:「是銀鍍金。」蕭老兒說:「明日我送你一對金的。」妓女說:「多謝老太爺賞了!」一秤金眼望和尚,說:「你老明日也給我打一對!」四和尚點頭,說著,用手摟起一秤金的衣服,往下一看,原來穿著一雙大紅緞子厚底兒蝴蝶夢的鞋。和尚說:「我有一雙貓耳窩的鞋,你穿了罷。」四和尚一句話未完,招得眾人大笑。
眾人大笑來飲酒,這天外面交一更。僧俗男女來胡鬧,比那狼豬鬧得凶。蕭老兒只是耍耍嘴,和尚就把下身擰。
兩個妓女嘻嘻笑,燈光下越顯俏花容。楊四把只管來吃酒,不管他們人四名。馮吉旁邊來上菜,心中惦著那事情。觀瞧眾人正耍笑,搭訕邁步往外行。一直來到山門內,隔著門縫看分明:外邊並無人動靜,馮吉轉身回裡行。
馮吉見外邊並無動靜,又聽還是一更,說:「早呢!」這才進廚房坐下,不表。
也不言眾人飲酒作樂,且說陳大勇、朱文、王明、千總王彪帶領三十名官兵,二更來到玉皇廟外,將兵派開,圍住廟門。
千總把守山門,陳大勇眼望朱、王二人,說:「二位和千總王老爺在這裡略等一等,待我進去打一個探子。」三人答應。大勇說罷,將腳一跺,縱上牆頭,又跳在地上,輕輕邁步,進了二層角門。往西一望,則見三間禪堂,明燈蠟燭。大勇一見,就知是僧人兇手在內。輕輕走到窗櫺以外,用舌刮破窗櫺紙,閃目留神觀看。
大勇留神仔細看,瞧見了,僧俗還有倆婦人。好漢一見心中想:看女子,不像良人貌與容。必是花街柳巷婦,和尚弄來在佛門。這宗和尚真可恨,少時拿住才稱心。好漢正恨忽聽笑,兩個妓女把話云。一秤金說:「四師父真正叫人愛,他老玩笑可人心。」人人愛說:「我們老太爺長得俏,沒有一些不可人。」男女僧俗正然鬧,好漢一見怒十分:這樣和尚真可恨,專在此廟壞佛門!殺人兇犯更可惡,你看他,洋洋得意屋內存。好漢思想心中惱,他這裡,手拔腰刀要進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7:23
第九十二回 振寺規夜襲淫穢廟
好漢陳大勇,隔窗瞧見了和尚妓女,還有兇犯半邊俏,鬧得實在難言,就像公狗見了母狗走身子一樣。好漢大怒,剛要進門動手,復又想我:「且住,他們人多,武藝扎手;再者,三人同來,不叫他們,如何使得?饒省了他們勁,還叫他們挑眼,說我不招呼他們了。等我出去,將他二人叫進來。」好漢想罷,往外面去,不表。
且說朱文、王明二人,自江寧府一處當差,二人俚戲。王明眼望朱文,說:「朱二哥,陳頭兒進神湊子去了,這麼半天了,別是花班神湊子器兒內有果,是頭花班賒果,拿到陳頭兒梆聲兒哩罷?」朱文說:「不是,不是,陳爺是那樣人呀?」
王明說:「朱二哥,如今年成的人,拿得住舵嗎?我也上去瞧瞧我才放心呢。」朱文說:「你忒透了!」王明說:「朱二哥,你聽過夏迎春私探昭陽正院,齊宣王蹲在地上,夏迎春腳登宣王肩膀上去,私探的這段書?」朱文說:「我倒聽過。你今要學夏迎春,可要登好著,別掉下來,把屁股跌出兩道口子來!」王明說:「怎麼兩道口子呢?」朱文說:「你個要學夏迎春,迎春前頭不長了道口子呢?你今要掉下來,前頭也跌出一道口子來!」王明聞聽,說:「那可就難為了我朱文咧!好的,有你的詈,樂了我了。我是個膘子,學完了夏迎春了!蹲下罷,我把你這個皇會上的柱子,木頭板子碎損,當間加杉篙--心裡不老實的空筒子日的!」朱文說:「好桂兒,詈起來!」王明說:「莫詈,要詈,你就是個齊二寡婦的小叔子咧!蹲下罷。」朱文剛然蹲下,王明才要登肩上牆,忽聽牆上「吃嘍」的一聲,王明連忙站住。
王明一見忙站住,忽見牆上跳一人,低聲他就春著咽:「川丁合子聞我喜,神湊子窯兒把哈到,花班戎孫窯兒內存。還有月丁是賒果,窯兒裡搬山飲劉伶。內有流丁羊蹄宛,大家攢兒中動色心。你我快把撥眼入,亮出青子好拿人。」二人聞聽將頭點,王明他,眼望朱文把話云:「你我快把山門進,幫著陳爺好拿人。」朱文邁步山門去,王明轉步隨後跟。千總王彪身在外,手拿腰刀把山門。三十名官兵圍四面,撓鉤套索要拿人。不言眾人安排定,再把大勇表一番。
列公,方才陳大勇上牆,眼望王明弔坎,說市語。古時坎兒最貴,非離了真正江湖,才會弔市語。再不然就是外州府縣,公衙中爺們會坎兒,差不多的都不會弔坎。哪像如今乾隆年間,人伶俐了,坎也賤咧。如今,差不多都會了。旗下老爺們下了班,撞見朋友了,這個「阿哥,那客?我才下班,阿哥喝酒客罷!」「好兄弟,我才搬了山了。」那位又說:「阿哥,臉上一團怒色。」這位說:「兄弟不知道,了不得!好發什昏窪布魯,他攢裡真是尖剛兒!罷了!我們再說罷,兄弟請罷!」「阿哥也不候兄弟咬葉了。」列位,這位讓喝酒,他說「搬了山了」,是喝了酒了;又問這位臉帶怒色,他說「好發什昏」,是滿洲話活該的人;「窪布魯」是罷話;又說「攢裡真是尖剛兒」,這句又是坎兒,這是那人心裡厲害;「不候咬葉」,咬葉是喝茶,這叫作滿洲話帶坎兒。為甚麼愚下說坎兒賤了呢?就是頭裡陳大勇和王明打市語,待愚下破說明白。諸公知者的,聽之爽神;不知者的,說出滿嘴會多的。待在下說破,眾位不知是什麼好。
王明他說「神湊子窪兒裡的花班」,這是廟裡房的和尚;又說「戎孫戎孫月丁」,是兩個賊;「果」是婦人;「賒果」是養漢奶奶。
閒言少敘。且說王明、朱文二人,聞聽點頭,邁步逕奔山門。表過山門是馮吉虛掩,三人推門而入。大勇前邊引路,不多一時,來到後院。這時天有三更,僧俗帶酒,男女貪著淫欲,一齊脫衣而睡,將燈吹滅,大家作樂。這廟門中唯有楊四巴汗病才好,二更以後,就告辭,手拄竹杖,回後邊玉皇閣上睡去了,圖的是清靜。馮吉見無有二更,躲在廚房喝酒聽信,不表。
且說三家好漢擋住房門,各拿兵器,一聲喊叫,說:「兇手禿驢!你二人出來,快快受傳!」半邊俏蕭老兒、四和尚二人並無睡,睜眼聽一聲喊,說「凶僧凶徒出去受傳」,半邊俏一骨碌爬將起來,說聲「不好!快些出來!」和尚忙了。表過僧人不會武藝,就只會幫嫖幫賭;他也急了,伸手亂摸,燈又滅了,房內發黑,和尚著急。
四和尚嚇得魂都掉,赤條精光找衣巾。伸手牀上摸一遍,摸不著衣褲汗渾身。拿著那,九妞兒小衣頭上套,他把件大紅衣衫穿在身。唬得他身子站不住,連忙滾在地埃塵。一趴趴在炕洞下,腿肚朝前轉了筋。口中只把佛來念,「救苦救難觀世音!」復又口內宣佛號,「嗎呢呼來嗎呢呼」
真笑人!「暗中神佛佑弟子,自此後,和尚天天把香焚。
和尚若要有假話,神叫我,只變驢來不變人!」說著說著地下躺,僧人聞聽嚇冒魂。腹內暗著說「不好!」他只當,拿他二人走進門。只見他,咕容咕容爬不起,那人登時到來臨。和尚仔細留神看,原來是,九姑娘爬在一處存身。
也是上下精光無條線,口內低聲說「嚇死人!」僧人這才心放下,低低聲兒把話云。
和尚只當是拿他們三人,正然害怕,則見那人也是爬呢!
爬到跟前,原來是一秤金。和尚一見,說:「嚇死我了,我的親媽!做什麼來了?」一秤金說:「人家要臨門進彩拿人,你又沒了影兒,我們魂都嚇冒了!七妹妹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蕭老叔,奴瞧見他把後窗戶櫺子,不知道怎麼弄下兩根,他一出溜沒了影兒了。剩下我咧!奴不藏躲,那還了得?嚇死我了!
好祖宗,你閃閃炕洞門,奴也去躲躲兒。」和尚聞言,將臉一仰,說:「你爬進來罷。」九姑娘答應,連忙往裡就爬。地兒最窄,剛夠一個人的空兒,九姐兒進了半截,就爬不進去了,口內說:「你閃閃,奴進不去了!」和尚連忙仰巴腳兒躺在炕洞門口,一秤金從和尚身上一爬,剛爬兩步,炕洞門上有一塊磚尖,將一枰金的腰一頂,一秤金疼痛。四和尚說:「別嚷呢,看人聽見!好心肝。」一秤金說:「心肝?明兒還是大腸呢!我把你這個不要臉的白三禿子日的罷!」便趴在和尚身上,不表。
且不說炕洞僧妓女,再將半邊俏表一程。忽聽門外有人喊,叫他受傳莫消停。飛賊就知事情犯,有人拿他到公庭。連忙爬起不怠慢,穿褲登鞋,汗衫拿來穿在身形。褡包煞得實在緊;單刀拿來手中擎。轉身來到後窗站,忙用手,窗戶櫺子搬兩根。側身一縱縱出去,好蕭老兒,飛身出房站住身形,閃目留神往下看,但則見,三個人站在地流平。又聽一人高聲叫:叫聲「賊快些出來莫消停!你不出來不中用,想保殘生萬不能!」
大勇說:「凶徒!快些出來罷,裝會子烏龜,縮回脖子,也是不中用呀!別等著我們拿尿澆,澆出來,就漏著丟了!」又說:「凶徒!你不出來,我就放火燒咧!凶徒快滾出來罷!你要不出來,就是婊子的兒子--小癩頭鼋了!」又見旁有二人,也詈,說:「房內的臊老婆不算,和尚和賊三個人,都不滾出來!」半邊俏蕭老兒站在房簷,往下觀瞧,聽看得真切,只聽三人大罵。飛賊說:「這兩個是嚇唬吃食的。可恨那人堵門而詈,我有心下去給他一刀,他要是條好漢,豈不可惜?我如今且叫他知道知道我的厲害!」想罷,蕭老兒將房上的瓦掀起幾塊,拿在手內,蹲在房簷之上,將手一揚,把一疊瓦照著大勇的後心打將下來。「吧」一聲,瓦打在後心之上。大勇不防,往前一撲,幾乎跌倒。心內吃驚,說聲「不好!」扭項觀看。
大勇著忙回頭看,天無月色看不清。王明、朱文一齊問:「怎麼了?陳爺身上晌一聲!」大勇說:「何處瓦來打?必有埋伏在房中!」三人言詞還未盡,忽聽房上喊一聲,大叫:「三人休乍廟!這麼個本事想要把刀擎?方才瓦是老太爺打,不過先把你驚一驚!我有心身後將你命來要,怕你也是一英雄。老太爺最愛英雄漢,故此暫且我留情。等我下去咱動手,你們要保殘生萬不能!」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7:50
第九十三回 三承差勇戰蕭飛賊
半邊俏蕭老太爺最愛的是好漢,故此不肯暗自下手:「打你一瓦,是驚你一驚。你們三人,你打量我還在房內呢!早就出來了!可笑你們瞎等著:這麼個本事,就來拿人?活給番役打嘴!你也不知道老太爺是誰,告訴你們罷:京通灣衛、南北二直,大概都知道半邊俏蕭老叔罷?你們這三人就來拿我?也罷,我到下去試一試你三人的本事!」言罷,「嗖」一聲,跳在塵埃,擎刀站立好飛賊,並不躲閃將身避,反倒跳在地流平。手內擎刀哈哈笑,眼望三人把話云:「你們小哥仨來拿我,你也不知老太爺的能!手內刀,能擋人幾百,那怕兵,圍住我,說要走我就能行。世人難以將我擋,飛賊隊內頭一名。但不知拿我是那一案?告訴你:我的案多我記不清。你三人快快對我雲,說明咱好商議行。」大勇聞聽心中惱:「這賊話大了不成!聽口音,他也是康熙年間人一個,再現的一枝桃一般同。眼高自大小看我,他把陳某看得輕。少時將你來拿住,繩綁膀臂稱我情!」好漢想罷開言道:「叫聲蟊賊你是聽:話不言明將你糊,你死黃泉也不閉睛。要問你犯甚麼事?留神細聽我說明:滄州三里關廂外,有一李家莊是地名。住著武舉李國瑞,因為有事在衙中。半夜被你將人害,男女四個命殘生。俱用鋼刀來殺死,房內財物影無蹤。有人告在劉大人手,大人准狀點我們名。護著綠頭踩著你,故此到廟把你擒。若是好漢快受綁,自己做事別拉人。理正情真快受捆,真是好漢不同尋。你就要走也不中用,陳爺有本事把你擒!大盜不知拿過多少,豈把你這蟊賊放在心!」那人聞聽說「住口!好漢不用大話云。你不服,咱們如今試一試,老太爺,拿著你們醒酒散散心。」
言罷提刀撲好漢,大勇一見把話云:說「二位把住房門口,仔細房中跳出人!」朱文聞聽將門把,大勇提刀手中存。
一個箭步躥上去,使了個,拔草尋蛇刺前心。蕭老兒將刀朝下甩,響叮噹,兩口鋼刀迸火雲!半邊俏刀法真傳授,陳大勇刀法通過高人。這一個,蘇秦背劍朝一個,胸前抱月用刀迎。陳大勇,單鳳之式將刀挑;蕭老兒,仙人換影就轉身。二人鬥夠時多會,真是能人遇能人!
陳大勇與蕭老兒二人,本事雖說不差上下,這內中有三強三弱之說。列公,那三強三弱?聽我言來:三強是蕭老兒才三十多歲人,正是精神百倍,這是頭一強;第二強是眼尖手快,身子靈便;第三強是刀法好,再要著了急,這人的勁,不知從那裡來的。這才說了個三強。三弱呢,是陳大勇年有四十,到底遲鈍,這頭一弱;第二弱,是手不能很快,身子不大很靈;第三弱,是又怕刀傷賊人,無了活口。故此,說了個「強弱」
之言。
閒言少敘。且說王明、朱文二人,把守房門,觀瞧二人動手。只聽「叮噹」刀響,火星亂迸;又聽大勇大聲喊叫,只嚷「賊人好厲害!厲害!」王明說:「朱二哥,你看陳爺急了,遇見了硬對了。我知道他的毛病兒,若急了,就嚷。你聽嚷呢!」
朱文說:「哥,嚷不嚷都是小事,萬一走脫兇手,那還了得?
咱倆也是奉命來的,大家都有不好。依我說,房中之人不大要緊,咱倆上去幫著陳爺,三個人拿一個,才得無事。」王明點頭,各拿兵器,撲上前來,一齊說:「陳爺,別放他逃走,我們來了!」大勇此時,正然急躁,恐跑了飛賊,一聞此言,連忙說:「二位上呀!」朱、王二人,一個攮子,一個是鐵尺,照著蕭老兒就紮就打。半邊俏一見,哈哈大笑。
飛賊一見二人上,不由大笑把話云:「好漢豈用人幫助?狗仗人勢不算人!姓陳的,我說你萊你就菜,這麼個本事把我擒?再添這倆也有限,瞧長相長得不像人!要是英雄該獨立,婦女坤道才靠人。不是老爺言大話,一惱叫你們見閻君!」說著跺腳跟箭步,照著王明把刀掄,喊聲「那人別要走!著刀!」鋼刀一剁下狠心。王明鐵尺往上擋,好蕭老兒,抽刀一甩剁朱文。朱文連忙朝後退,蕭老兒刀又去奔敵人。照著大勇剛下去,好漢單刀往上掄。三人圍住半邊俏,鐵尺、攮子、腰刀,齊往上攻。好個飛賊名蕭老兒,一口刀敵住三個人!大鬧多時不分勝敗,蕭老兒扭頭看得明。
蕭老兒一人敵住三人,一口鋼刀劈剁,削耳撞腮,並無懼色。猛一抬頭,則見西邊有一棵大棗樹,上面棗兒結得滿了。
表過此乃七月已盡,棗兒皆熟。蕭老兒看見,用手中刀掇開大枝,登枝又上到頂尖一枝老樹杈,騎在上面,將刀別在腰間,口中說:「和他們鬧上我的酒來了,我先吃幾個棗兒,壓壓酒。」
用手摘棗兒吃,不由好笑。
且說三個人正自圍著賊人動手,忽見蕭老兒一縱縱上樹去了。三人一齊著急,只說:「好賊!好賊!真是飛賊!」王明說:「陳爺,你也上樹去拿他!」大勇說:「上樹比不得上房,這是兩道勁呢!我可不能。」朱文說:「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別說閒話,圍樹要緊,看跑了他!」三人言罷,圍樹而站。且說蕭老兒樹上歇了一會,吃了一會棗兒,低頭一看,則見王明仰著臉往上觀瞧。蕭老兒一見,伸手摘了一把大瓔珞棗兒,使勁照著王明臉上一摔,棗兒核兒猛打在王明臉上,打得個王明「哎喲」一聲,說:「不好,下雹子了!把臉也打腫了!」
大勇說:「怎麼了?」王明說:「下雹子呢!」蕭老兒樹上大笑說:「小子,那不是雹子,那是棗兒,給你們吃的!別說我吃獨食。」大勇聞聽大怒,說:「好賊!焉敢欺人?有本事將樹鋸折了,拿你這凶徒!」
大勇越說心越惱,罵聲「凶徒了不成!你既將人來殺害,理該受綁到衙中。三推六問將你審,問明開刀問典刑。
身首異處在市上,殺人償命是常情。漢子做來漢子受,敢做敢當是英雄。你今反倒來油鬥,這樣賊人了不成!」好漢越說心好惱,手內擎刀怒氣衝。半邊俏聞聽哈哈笑,他一邊,吐著棗核兒把話云。他說「那人別急躁,事從款來必成功。你心急來我不急,依你說,蕭老太爺是胡鬧,不說你們的本事鬆。你們要,武藝高強本事好,將我拿住上綁繩。不說你們將我害,只怨自己藝不精。拿到衙門去治罪,六問三推問典刑。蕭老油若是眉一皺,作鬼千秋落詈名。難道只許我把人害?人害我,我就發怨匹夫同。老太爺,今年才交三十二歲,強若讀書,世上之理我最明。並非我貪生想逃走,原是你們本事鬆。你不想,頭裡太爺在房內,你們院內喊連聲。我從後窗將房上,我要走,人不知來鬼不明。這是我,安心要把你們會,必是當世的大英雄。不然官府怎派你,這樣案叫你把功成?誰知白費我的力,三位可別忙,實在鬆來實在鬆!若要是,到了我們任丘縣,不是我今說大話,我教的徒孫比你們能!」一句話說急陳大勇,好漢的肝膽氣炸動了無名。你說半邊俏這些話,又高傲,又近理。再者,愚下上幾回書,回稟過諸公,蕭老兒一拜之人,那一個弱呀?別人猶可,乾隆老佛爺的年間,京通灣衛、南北二直,誰不知常七禿子、燕尾子呢?這個常七禿子,和德勝門外苗老爺是一行之人,一樣本事。後來他們因為搖了花咧,才遭國刑,死在霸州。
閒言少敘。且說大勇聞言,一聲喊叫,將右腳一跺,偏偏兒又把靴底跺綻了!無奈,用錢串捆上。好漢心中甚是著急。
朱、王二人說:「可惡!可惡!這可怎樣才好?」
朱、王二人無主意,只嚷「可惡恨死人!」大勇急得手指樹,大詈「蕭老兒你聽真:巧言花語難當事,少時拿你進衙中,將你凌遲問了斬」那時你才能死心。你說你今在樹上,老爺等你到天明。傳人樹下將火放,燒死你這凶徒膽大人!」王明聞聽開言道:「不用放火,傳兵進來著箭墩。」一句話提醒陳大勇,好漢立刻長笑容。倒是王爺一句話,不然急在九霄云。言罷高聲把兵叫,外邊答應,進來了兵丁一大群。「好漢圍樹快放箭,擒拿飛簷走壁人。」
眾兵答應將箭取,蕭老兒聞言不消停:眾人要是來放箭,只恐雕翎中我身。趁著此時快些走,少若遲挨了不成!想罷飛賊留神看,此樹離地七尺零。蕭老兒看罷身一縱,「嗖」一聲,縱在大殿上邊存。大勇一見雙足縱,隨後趕上那賊人,心中想:後抱腰將他來抱住,想罷他餓虎撲食往上衝。伸出雙手剛要抱,蕭老兒,右腿一蹬,使了個後蹬兒,大勇「哎喲」掉在塵。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8:30
第九十四回 半邊俏落網受剮刑
陳大勇隨後上房,瞧見那人轉身要走,好漢性暴,恐怕跑了,使了個餓虎撲食,伸雙手就抱,被那人右腿一蹬在胸前,陳大勇「哎喲」一聲,咕咚,掉在塵埃。那人將手一拍,「嗖嗖嗖」順房而去,朱、王二人魂膽嚇冒,只說「不好,快些救人,救人!」眾兵答應,上前扶起大勇。大勇一骨碌爬起來,口內說:「不好了,跑了!你們快去追趕,我還上房找尋,務必找著!」朱、王答應,留下十名兵,把守此廟。帶領千總王彪二十名官兵,分頭去趕,這且不表。
且說陳大勇上房,四下觀瞧,可喜這會月亮已上,微微看出方向。好漢連忙上了房脊之上,閃目觀瞧,忽見廟內的玉皇閣上,倒像是人。好漢不敢怠慢,也就上房追趕。剛趕到玉皇閣上,那人又躥出廟外民間的房上去了。大勇喊叫說:「你們都往東趕呀!我瞧見了!」眾人地下接聲追趕。
且說蕭老兒躥在民間房上,後坡隱住身形。
飛賊蹲在後坡上,暗暗沉吟腹內云:「細想我自幼學會藝,出來外面我害人。男女我害有二三十個,全無犯事有人擒。今年來到滄州地,此廟住下遇見人,本事和我一個樣,心胸不錯半毫分。八拜結交為昆仲,一共卻是八個人。他們六位鄚州去,七哥帶病難動身。今夜有人來拿我,一齊而來堵廟門。論理頭裡我該走,皆因為,惦記七哥病在身。故此我親自來動手,誰知道,那人著急叫箭墩。我才飛身出廟外,誰知那人以死跟。少時他若尋到此,我給他一下再理論。」想罷將磚拿在手,二目直瞅細留神。但見一人房上跳,蕭老兒點頭說:「也是能人!」說話之間那人到,蕭老兒輕輕站起身。右手拿著磚一塊,咬牙切齒下狠心。忽見那人往這縱,蕭老兒二目看得真,右手一揚磚打去,大勇「哎喲」又掉在塵。
蕭老兒一磚,將大勇打下房去,掉在地上。好惡賊,心中恨急了大勇了,「嗖」一聲,躥下房來,要取英雄性命。誰知大勇,磚雖打在前胸,不甚很重。會武藝的人,身子活動,掉在塵埃,也沒跌著。連忙爬起,抓刀將身一縱,要上房拿人。
蕭老兒並不知道,只當好漢跌著了,「嗖」一聲,跳下房來,只聽耳邊「唿」的一聲,原來是那人縱上房去。賊人一見,說:「好厲害!真是個魔頭。倒得留神。」且說大勇剛一上房,也聽見「嗖」的一聲,連忙扭項一瞧,原來是賊人擎刀下去了。
大勇忙伸手,把花簷拿了一塊,一轉身形,跳下來,腳一沾地,左手接刀,右手磚打將出去。賊人不防,剛要邁步,右肩膀上,「吧」,就中了一磚,打得身子一晃,說聲「不好!」腳一跺,縱上房去。大勇跟尾,縱將上去,掄刀就剁。
好一個,擒賊的陳大勇,心想拿人把功擎。一刀剁去十分力,大叫「賊人你是聽:任你總有千合勇,時遷的利便跑不能!老爺今夜拿定你,好叫大人審口供。」蕭老兒聞言心好惱,叫聲「那人你是聽:咱倆今日拚了罷,活在人間待怎生!我叫你把我擒了去,半邊俏從今不露形!」
言罷擺刀撲好漢,眼紅心橫奔英雄。大勇也是急鬥一嘴,揮身使盡力無窮。二人房上將刀對,只聽房上響連聲。屋裡百姓也驚醒,一家老幼盡吃驚:不知房上怎麼樣?要是地動了不成!又聽房上人聲喊,只嚷「拿人」不斷聲。男女老少魂皆冒,房上必是賊人行。不言男女心害怕,藏在屋內不作聲。且說好漢陳大勇,刀剁飛賊下絕情。蕭老兒不由微微笑:大叫「那人少逞能!有心和你再動手,老太爺,還有別的那事情。」言罷雙足只一縱,躥上別房站住身形。大勇留神只一看,不由著急吃一驚:此房離那房有一丈,好漢登時瞪二睛,這麼遠他會過去,陳某實在比不能!好漢心中生一計,連忙跳在地流平。復又飛身將房上,則見那人縱身形。一閃身子往下跳,大勇追趕不消停。
大勇上房,則見那人跳下去,大勇隨身後就趕,口中大叫「拿賊呀!拿賊呀!」蕭老兒往下一跳,原來是屠戶豬肉鋪的後門。掌櫃的姓劉,長了個傻大黑粗,一身渾勁。偏他跑肚,出後門出恭。剛然蹲下,只聽房上「當叮咕咚」瓦響,又聽有人高聲大叫「拿賊」。屠戶說:「你怎麼歹兒的媽媽,有了銀啦!」正然說著,只聽「唿」一聲,縱在房上跳下一個人來,跳在屠戶身上,壓得屠戶坐在屎上,鬧了一屁股屎。屠戶說:「兒的媽媽!好瞎眼的賊兒,跳在身上,兒,我把你這個驢日的,兒你往那個場兒跑!」言罷上前,雙手抱住蕭老兒。蕭老兒恐遭毒手,忙用刀尖回手,紮進屠戶的肋窩之上,死屍一仰。
半邊俏剛要脫身,這個空兒,大勇早到身後,揚手一刀背,打在左膀,左膀耷拉,復又核桃骨上一刀背,打傷其骨,蕭老兒跌倒。大勇揚刀背,向飛賊的核桃骨上一連幾刀背,打得個賊人不能動了。大勇高聲嚷:「拿住了!拿住了!」朱、王、千總二十名官兵聽見嚷「拿住了」,齊奔聲音而來,叫開鋪門,一齊逕奔後院。大伙一見,果然將賊拿住。又見旁邊有死人,鋪中伙計瞧見掌櫃被賊紮死,大家著急。大勇說:「你們別害怕,等我回察大人。告訴你,我是劉大人派來拿賊的。」肉鋪伙計聞言,這才將心放下。大勇叫兵將蕭老兒四馬躦蹄捆上,派四名看守死屍,這才叫兵抬起蕭老兒,一齊奔廟。不多一時,來到廟前,一齊進廟門。這時候,馮吉也出來了,眾兵將蕭老兒放在塵埃。大勇眼望朱文、王明,說:「二位,快帶幾個兵進房,僧人,還有俗家,恰似在教之人,俱是一黨。快些拿出來,咱好起解。那個宿拉女人,不用拿她們了,省得費事。」「是」,二人答應,帶兵五名,一齊進房,留神細找。
朱文、王明人兩個,帶兵五名進房中。屋內留神仔細看,則見當地躺一婦人形。兵丁上前摸一把,渾身冰涼赴幽冥。復又留神滿屋瞅,只聽炕洞有人哼。兵丁低頭只一看,借燈光,瞧見妓女與那僧。五名官兵齊動手,把二人拉出炕洞中。那婦女精光實難看,和尚的褲子倒是紅。官兵一見不由笑,說「這個禿驢愛你精。」說罷就拿繩子捆,登時綁上那名僧。嚇得妓女渾身戰,體似篩糠一般同。兵丁用手指一指,說道是:「陳老爺開恩,不拿你到衙中。」
官兵言罷不怠慢,搭起僧人往外行。
朱、王二人帶著五名官兵,抬著和尚出房,來到當院,將僧人放在蕭老兒一處,復又滿廟搜著,楊四蹤影全無,不知去向。這時,天已大亮,大勇帶領眾人,抬著僧俗,奔城而來。
登時進城,一路招得軍民尾隨觀看。不多時,來到州衙,進大門將眾人放在門外,大勇、王明、朱文、千總四人進儀門,上堂,但見大人公堂理事。大勇打千,說:「兇犯拿到。」劉大人聞聽歡喜,吩咐:「帶進來!」「哦!」好漢答應。
大勇轉身往外走,來到儀門把話云:「大人吩咐將人帶!」只聽外面應一聲。這才鬆鬆僧俗綁,抬著拉著往裡行。登時抬到公堂上,座上劉公看分明:和尚不過平常相,跪在旁邊露怕驚。但見那人二十多歲,跪在堂前長得凶。細白麻子倆圓眼,身體靈便露賊形。看罷大人開言問:「那人你叫甚麼名?家住哪府哪州縣?為何殺人你行兇?一同伙計幾個人?快快當堂來招承!若要隱瞞一個字,本部立刻動大刑!」那人開言把「大人」叫:「貴耳留神在上聽:家住河間任丘縣,蕭老兒是我的名。半邊俏是我的外號,飛簷走壁我甚能。作賊今年有八載,謀害人命我記不清。
前者武舉人四口,是我殺的本真情。自從作賊無朋友,單身一個我獨行。今朝被你來拿住,或殺或剮我願情!」言罷閉目哈哈笑。劉大人點頭暗說「好賊!」吩咐帶,一干人犯我判明。
劉大人吩咐:「帶一干人犯上堂!」青衣往下跑,不多時,將一應之人帶上公堂。武舉李國瑞、家丁李忠,早來伺候。大人提筆判斷:知縣拿賊,將無作有,囑盜拉人,就中取利,只有人命,例應熱決;皂役生端,害人起事之頭,例應絞罪;禁子受贓害人,例應絞死;和尚廟中住賊,知而不報,例應充軍;馮吉給信有功,須在陳大勇的名下;蕭老兒殺人四口,從前害人不少,例應剮罪。行文發給鄚州一帶府縣,廣捕一黨:燕尾子、常七禿子等人。武舉被屈,劉大人寫本,保補授千總。判畢,折子奏事,將一應人犯收監,等旨正法。劉大人往前察河,再表。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9:04
第九十五回 熊公子鍾情窈窕女
五夜漏聲催曉箭,九重喜色醉仙桃。
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高。
閒言不表,單言乾隆老佛爺五十一年,直隸大名府出的一件公案。大名府原係保定府管,此處有一位大名兵備道,原先做過天津的知縣,他可是廣西永康人氏,姓熊名叫熊恩綬,年有五旬以外;膝前有位少爺,年二十二歲,名叫熊杰。此書頭緒表明。大名道台衙門,有一名皂頭,姓段名叫文經,年五十二歲,身後有個拱肩,左眼是個茄皮眼,紫膛顏色,身高五尺,一身本事,暗藏邪術。娶妻汪氏,只生一女,年十九歲,論容貌。真有西子王嬙之貌,昭君楊妃之容,叫在下也一言難盡。
皂頭段文經有一妹丈姓徐,名叫克展,年三十七歲,面目黑色,五短身粗,一身的硬功夫。他就是本府城外八十里張棟村小潭口人氏,在大名道台衙門,身當馬快。還有本府城中二人:一名叫張君德,年三十四歲;一名叫劉奉,年三十六歲。俱是民人,都有些武功夫。二人也在道台衙門應役,算是徐克展的戶兒。他等俱是大名府匪棍,無所不為之徒。皂頭段文經,又立為八卦教,按乾坎艮震巽離坤兑之象,引誘那些愚民習其術,大有不好。
這一日,乃是七月十五日,大名府的城中,大寺院放施食,燒法船,男女老幼,瞧熱鬧的,就不少。這一晚,公子熊杰身穿便衣,帶著兩名手下:一個內廝,一個衙役,三人步行出衙,混在人群之內,觀瞧熱鬧。但見遊人如螻蟻不斷。不多時,來至甘露寺,熊公子站住,抬頭觀看。
熊杰舉目留神看:法台高搭上掛燈。九眾僧人將經念,法器平敲震耳鳴。台前法船高五尺,長有二丈,上面故事紮得精。越瞧越發人煙廣,又見那,孩童手拿各樣燈。公子瞧罷一扭項,忽看見,西邊站立幾個婦人。內中卻有一女子,年紀未必有二旬,那一宗,小模樣子真難講,筆下寫不盡俏芳容。但見他,杏眼秋波花含露,兩道蛾眉可愛人。鼻細懸膽一般樣,櫻桃小口點朱唇。烏雲恰似香墨染,離幾步,那宗柔氣熏動人。金蓮大概有三寸,皆因燈下瞧不真。身穿一件桃紅衫,繡花坎肩貼片金。八幅湘裙腰中係,因拿扇,玉腕春蔥全看真。別說癡人瞧著愛,佛祖觀瞧也動心!熊杰看罷多嬌女,他的那,泥丸宮內走真魂。
腹內暗暗來講話:「此女閨閫奪盡尊!我熊某,若得此女成連理,方不愧,我父官居二品臣!」熊杰想罷一扭項,眼望著,衙役開言把話云。
公子熊杰看罷女子的芳容,扭項眼望衙役,開言說:「李升,你順著我的手瞧:西邊紙馬鋪的台階上,站立的那幾個婦女叢中,那一個穿紅的女子,你認得不認得呢?」李升順著熊公子手,瞧夠多時,說:「少爺,你那不知道嗎?這就是咱們衙門中皂頭段文經的女孩嘛!」公子聞聽衙役李升之言,說此女是段文經之女,不由暗暗的歡喜,說:「呀,他父在我衙門中應役,此事有成矣!」想罷,兩隻眼睛瞟著那女子,越瞧越愛,竟自出神,恨不能立刻就到手。說話之間,天就有二鼓以後咧,法船也燒咧,人也散咧,那幾個婦女,帶著那女子也回家而去。公子熊杰,這一會如醉如癡,站著發怔。還是內廝說:「少爺,咱們也回衙罷。天也不早咧。」熊公子無奈,這才喪膽亡魂的回家,走進書房坐下,思想段文經之女,一夜無眠。
次日天亮,起來洗臉吃茶已畢,吩咐小內廝:「快快去把昨晚上跟班的衙役李升叫來,我有話問他!」「是。」內廝答應。
去不多時,將李升帶至書房。李升打千,說:「少爺叫小的,有何吩咐?」熊公子一見,說:「你起來。」復又扭項,望內廝開言講話。
熊公子,眼望內廝吩咐話:「來祥快去莫消停!你把蘇元拿幾個,立等要用有事情。」內廝答應翻身去,不多時,復又回來手托銀。公子一見忙吩咐,就勢遞與那李升。
公子復又來講話:「李升留神要你聽:今日叫你無別事,就是昨夜那段情。咱倆見的那女子,我熊某,意娶作妾把親成。此事休稟老爺曉,事成之後再回明。這件事情托付你,段家提親走一程,任憑他要銀多少,不用駁價你就應。
你要是,與我說成這件事,重重有賞不非輕。眼下賞的銀幾兩,不過是,來回辛苦飲劉伶。」李升聞聽公子話,帶笑開言把「公子」稱:「少爺只管將心放,我包管,此去一說事就成!」熊杰聞聽心大悅,說道是:「既然如此你就快行!」李升聞聽答應「是。」他邁步,要到段家說事情。
不言公子熊杰書房等候回信。單表衙役李升,出了道台的衙門,先把得的蘇元換了一錠,到酒舖子裡吃了幾杯酒。會錢出鋪,轉彎抹角,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皂頭段文經的門首站住。用手拍門,高聲問:「段爺在家麼?」只聽裡面有人答話,「嘩啷」,將街門開放,原來就是段文經。瞧見是跟熊公子的衙役李升,說:「李頭兒,找我有何貴幹?暫請裡面吃茶。」
李升說:「特來討坐,還有話講。」言罷邁步裡走,進書房,分賓主坐下。段家的小廝獻茶,茶罷擱盞。皂頭段文經眼望李升,講話說:「李頭兒,今到寒舍之內,不知有何話講?」李升見問,帶笑開言,說:「段爺容稟。」
李升帶笑開言叫:「段爺留神請聽明:無事不到你貴舍,今日有件喜事情。」文經就問「何喜事?」李升說:「聽我從頭對你說:只因昨晚盂蘭會,還有和尚唪經文。
令愛令正瞧熱鬧,遇見公子閒散心,看見令愛多典雅,大有閨閫淑女風。少爺雖然將妻娶,為人蠢夯文愚蒙。況且無從在任上,他們倆,夫妻不和是真情。公子少年又典雅,才如子建一般同。明年上京去應試,何愁金榜不題名?我今來,特與令愛提親事,就是那,本官之子熊相公。令愛算是兩頭大,俱受皇家誥命封。故此大爺托付我,特來商議這事情。晚生一來討示下,二則道喜與尊翁。」李升言詞還未盡,段文經,帶笑開言把話云。
列公,俗語說得好:「面無喜色休開店,不會說話別作媒。」
李升說的這些話雖好,怎奈段文經性暴心直;再者,他在大名道的衙門,當一個皂頭兒,也算是個人物。到今日,一聽李升之言,說熊公子要他女兒作妾,不由心中動了點氣:「李伙計住口。難道咱們在一個衙門當差,你還不知道嗎?我女兒已經有了婆家咧!勞你的大駕,回去謝少爺的美意,你就說我女兒有了婆家,眼前十月初頭,婆家就要娶。這件事,斷難從命。
李頭兒替我美言就是了。」李升聞聽段文經之言,好像小孩兒失了媽--一點想頭無有咧!無奈站起身形,向外而走,說:「失陪,失陪。」皂頭段文經,連送他也沒送,家中悶坐不表。
且說李升灰心喪意,邁步就走,放開兩條報喪腿,不多一時,來到衙門,逕進書房。熊少爺一見李升回來,吃著飯就問:「李升,那件事怎麼樣了?」李升聞聽公子之言,不由長歎一聲,說:「少爺容小的回稟。」李升開言先歎氣:「少爺在上請聽明:小人遵奉公子命,立刻去見段文經。對他言講那件事,誰知文經更不從。
他說是:『他的女兒已有聘,叫我重婚萬不能。世上萬般須要理,你回去,告訴公子早歇心。他若仗父來胡鬧,有本事,叫他父子撂考成。段某大名是人物,財勢豈能動我心?別說他是道檯子,就是那,總督之兒也稀鬆!』」李升一句加幾句,窩挑是非在其中。這李升,只恨文經無名動,他的重賞變成空。熊杰聞聽前後話,羞惱成怒動無名。只顧今日信此話,下回書,大名城中土變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39:33
第九十六回 仗權勢買盜攀窩主
公子熊杰,聞聽李升之言,氣了個目瞪癡呆,暗說:「好一個段文經!就是你這麼一個人物的皂頭,這樣狂妄,竟敢小視於我?等我慢慢和你算帳!」想罷,開言:「他既不應,罷了。
你歇著去罷。」「是。」李升答應,退出不表。
且說熊公子,賭氣子飯也不吃咧。小內廝來祥一旁開言,說:「少爺,這件事情你那不用生氣。要依小的想,李升是個蠢笨人,到處不會說話。再者,皂頭段文經也未必瞧得起他。
這件事,依小的:少爺竟把段文經傳來,以禮相待,然後再言此事,大略他再無不應之理。何用少爺生氣?」
內廝說罷前後話,公子聞聽長笑容,口中連連說「很好,倒是你的話語通。你就出去看一看,段文經,可來伺候在衙中?若在外邊將他請,你說我,書房立等有事情。」
內廝答應向外就走,越過宅門又外行。來至大堂忙站住,舉目留神看分明。皆因是,七月佳節天還熱,眾人避暑把涼乘。馬步三班全在此,伺候道台理民情。段文經,雖然心中生悶氣,只得也得進衙中。內廝一眼來瞧看見,說道是:「公子傳喚段文經。書房等候有要事,快些跟著我一同行。」皂頭答應心犯想,腹內說:「定為方才那一宗!」
內廝前邊來引路,後跟著,大名皂頭段文經。二人同把宅門進,這一來,勾起風波大事情!小內廝來祥,將皂頭段文經領進宅門,帶至書房。段文經見熊公子,先打了個千,然後在一旁站立,說:「少爺叫小的,有何吩咐?」公子熊杰,聞聽皂頭之言,滿面是笑,說:「段頭兒請坐,我有話講。」文經說:「少爺在此,小的焉敢討坐?」
公子說:「你我非同小比,但坐無妨。」文經告坐,這才坐在下首。內廝在旁帶笑,眼望段文經講話。
熊公子,眼望文經來講話:「段頭留神你是聽:傳你不為別的事,聽我從頭對你云:昨朝乃是七月半,熊某出衙看荷燈。走到甘露寺前站,則見那,遊人如蟻一般同。
熊某就把法船看,還有和尚唸經文。看罷多時回身走,見那裡,兩邊站立幾釵裙。卻是令正與令愛,大概也是去散心。令愛大有淑女意,端莊典雅不輕狂。不怕段頭你見笑,要比上,我的拙荊強萬分。當家事務全不會,不曉梁鴻孟光情。在下每每生怨恨,悔不來,生米已將飯做成。昨晚瞧見你令愛,真乃閨閫奪盡尊。熊某不由生妄想,意娶淑女到衙中。不敢教令愛身作妾,兩頭為大理上通。熊某僥倖登金榜,誥命夫人令愛擎。因此上,特請你來當面講,可以行來不可行?」皂頭聞聽忙站起,說道是:「公子留神在上聽:方才細聽少爺話,抬愛我父女豈不明?內中卻有一件事,小的回稟公子聽:奈因小女於去歲,已有婆家定朱陳。眼前十月就要娶,少爺想,怎將一女許兩門?小的雖然如草木,人間大理豈不明?越禮之事焉敢做?少爺要體小人心。」文經說罷要告退,忽聽那,公子熊杰把話云。
皂頭段文經說罷,就要告退,轉身往外走。熊公子一見,趕上前去,一伸手,將文經的袖拉住,說:「我還有話講。」段文經一見熊杰如此光景,一團的走馬色,都上了腦袋咧!恨不得要玩段文經。明公想理,你叫段文經臉上怎麼下得來?說:「少爺好不明道理!爺現做著皇家的命臣,三品之官,少爺如何這樣胡為,豈不令人恥笑?別說我女有了婆家,就是無有婆家,本地之官,也娶不得民間之女。大清國律,你竟不明,終究老爺的前程,扔在你這敗子的身上!」說罷,使勁一摔,「咕咚」一聲,將熊公子摔倒在地,皂頭段文經氣憤憤竟自出去了!
小內廝來祥一見公子倒在地上,不敢怠慢,跑上前去,將公子扶起。熊家的少爺,這一會羞惱成怒,坐在椅子上面,只說:「令人可惱!好一個段文經,我要不了你的命,誓不為人!」
小內廝也在一旁開言,說:「這件事,難怪少爺生氣,真正令人可惱!」小內廝言還未了,只見公子帶怒開言,說:「來祥兒,你瞧,我要不叫段文經趕著把他女兒給我送了來,我就白叫熊公子咧!」二人正在說話之間,忽見從外邊跑進一個小門子來,說:「老爺來咧!」且說大名府道台熊恩綬,才吃完早飯,閒暇無事,到書房閒坐。剛然走進書房,瞧見公子面帶怒氣未消,恩綬就問:「我兒因何生氣?」公子見問,正對心病。
熊杰聽見他父問,正對心懷把話雲,開言不把別的叫:「父親大人請聽明」話要煩絮人不爽,嘮叨焉能美古今?熊公子,已往從前說一遍,熊道聞聽自沉吟。公子復又開言道:「文經說話好欺人!允親不允全有限,他不該,毀罵官長兒父親。他說『清官生孝子,貪官定養忤逆根。
你這狗子真可恨,要把有夫之女硬提親。你家老爺反縫眼,拿我段某當何人?』還有許多惡言語,如不信,父問來祥便知聞。」熊道聞聽前後話,不由心中動無名。眼望來祥說「可是?」內廝回答「是真情。」貪官聞聽越動氣,說道是:「來祥快去叫李升!」內廝向外急急走,不多時,叫進勾死鬼一名。先給道台將安請,然後平身一旁存。熊恩綬,座上開言來問話:「李升留神聽我云。」
熊道台座上開言說:「李升。」「有,小的伺候。」恩綬說:「昨晚你跟了你少爺去看荷燈,你少爺瞧見本衙皂頭段文經的女孩兒,心中喜愛,今早差你去到段家提親,段文經不允,是真嗎?」李升說:「是真。小的焉敢撒謊?」熊道台又問:「你可知道,他的女兒可真有了婆家無有呢?」李升說:「這件事,那是段文經推脫。前者本月初十日,在酒鋪裡,他還托我小的『替你小姪女兒找個婆家』,難道說三五天的工夫,就說定了嗎?連小的也不信。」熊道聞聽,點頭說:「你歇著去罷。外面不要言講此事。」「是。」李升答應,轉身而去,不表。
且說熊道聞言,眼望他的禍根,開言講話。
熊恩綬,眼望公子將兒叫:「不必著急聽父云:為父與你定出氣,管叫文經活不成。」熊道說罷一扭項,眼望著,跟他的長隨把話云:「近前伏耳聽仔細,照言而行莫消停。上月拿的那一案,劫搶銀鞘人四名,叫他們,拉出文經是窩主,老爺擇輕他們罪名。快到監中對他們講,或是應來或不應。」內廝答應口說「是。」邁步翻身往外行。
去不多時來得快,走進書房帶笑容。說道是:「小的去對他們講,俱各願意拉文經。」熊道聞聽心大悅,吩咐伺候莫消停。內廝答應又往外跑,來至那,堂上站住語高聲:「三班六房全伺候,老爺升堂辦事情!」外面眾人齊答應,內中卻有段文經。不言皂頭大禍到,單表內廝向外行。登時又到書房內。見了那,道台打千回稟明。熊道聞聽忙答應,急邁步,出了書房往外行。內廝相隨在後面,穿門越戶好幾層。這才來到大堂內,內廝忙去閃屏門。熊道走入暖閣內,坐下了,貪贓受賄不法人。衙役喊堂兩旁站,熊道開言把話云:「快提上月拿的案,打搶銀鞘四個人!」下役答應不怠慢,翻身一直奔監門。走不多時來得快,索套繩拉四個人,一個個,垢面蓬頭恰似鬼,五短三粗相貌凶。
帶至當堂齊跪下,差人回話一轉身。熊道點名開言叫:「頭一個,刁愷留神要你聽:你等所偷銀共兩,何人主使你等行?」刁愷見問將頭叩:「太老爺留神仔細聽:要問哪個是窩主?就是那,老太爺府內皂頭段文經!」刁愷剛說一句話,這不就,嚇壞了大名府殺官劫庫的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40:07
第九十七回 救義兄克展聚同盟
列位明公,大名府道熊恩綬,也不用三推六問,劫銀鞘的大盜,也不用三拉兩扯,一張口就把段文經拉出來咧!怎麼說呢?這是他們搭就的活局子,熊恩綬要拿皂頭段文經與他兒子出氣,書裡言明。
且說熊道台在座上,聞聽刁愷的言詞,不由得滿心歡喜。
眼望刁愷講話,說:「此話是真麼?」刁愷說:「小的之言,千真萬真。太老爺如若不信,叫過他來,當面一對。」熊道聞聽,上面吩咐:「快帶皂頭段文經!」這眾人明知是邪火,不敢不遵依。不多時,將皂頭段文經帶至了當堂,跪在下面。劫銀鞘的大盜刁愷,一見他們的原拿皂頭段文經,一齊開言,說:「阿段大爺,自從分去那搶布客的那一宗銀子,至到而今,總未會面那!」皂頭文經一見習愷將無作有,說出這片言詞,也明白了八九。
段文經聞聽刁愷話,不由氣壯眼圓睜,用手一指罵刁愷:「無義之賊要你聽:將無作有拉扯我,實指望,好把你們罪擇輕。你們要,仿學玉杯那件事,張全比作段文經!」
皂頭之言還未盡,熊恩綬,座上開言把話雲,用手一指聲斷喝:「爾等不可亂胡雲!段文經:刁愷說你是窩主,唆使賊盜劫庫銀。此事你有何分辯?一字虛言定不容!」段文經,明知此事要吃苦,口吐蓮花脫不能,無奈只得將頭叩:「太老爺留神在上聽:小的並無這件事,焉肯擅自就為賊?這就是,賊咬一口入了骨,太老爺,秦鏡高懸斷分明。」皂役言詞還未盡,熊道冷笑兩三聲:「倚仗慣役能巧辯,你把本道當何人?不動大刑焉肯認?抄手問事那個應?」熊道說罷一席話,忙吩咐:「快看夾棍莫消停!」左右答應一聲喊,登時間,拿過蕭何漢代刑。
下役將夾棍取來,當堂一撂,響聲震耳。熊道台上面開言,說:「把段文經夾起來再問!」「這!」齊聲答應。動刑人跑將上來,將皂頭段文經按倒在地,拉去鞋襪,扔在一旁,將他的兩腿入在木棍之中。熊道台吩咐:「攏繩!」「這!」齊聲答應。左右將繩一攏,只聽「咯吱吱」夾棍響亮。
在位明公:要是別者之人,這一夾棍,就給了他咧!這可不能。怎麼說?上回書愚下就表過,皂頭算是八卦陣的教主,一身的功夫,還有點邪術。倚仗這兩宗,他焉能怕夾棍?總而一言,真是面不改色!熊道台一見段文經不招,不由心下為難。
段文經,一連接了三夾棍,面不更色令人驚。喜壞馬快徐克展,暗把「大哥」-叫二聲:「也不枉,八卦教中你為首,真有仙藝在其中。我們若不將你救,過後人言不好聽。」徐克展,胸中起了不平意,熊道舉家活不成。在位明公細想理:這件事,誰是誰非誰不公?也是熊道該如此,前生造定豈能容?倚仗官勢行霸道,逼反那,徐克展與段文經。按下後事且不表,單說熊道人一名。公位上,瞧見文經將刑挺,三夾棍,並無「哼哈」喊一聲。熊道上邊把「忍賊」罵:「你今不招萬不能!」段文經,明知他為那件事,就是哀告也白費工。堂下邊,閉目合睛總不語,任你要用那般刑。熊恩綬,座上開言忙吩咐:「卸去刑,將他收在監禁中。明日早堂再審問。」下役答應不敢停。跑上前,卸去刑具一旁撂,攙下皂頭段文經。熊道也把堂來退,散出公門應役人。
熊道退堂,眾役散出。皂頭段文經的妹丈馬快徐克展,眼望他手下的兩個戶兒,一個叫張君德,一個叫劉奉,向他二人講話,說:「你們哥倆,趕未時以後,到咱們教頭段大哥家,有話講。」二人答應而去。
且說馬快徐克展,出了道台衙門,一直就奔他大舅子段文經住處而來。穿街越巷,不多時,來至段家門首。也不用叫門,直往裡走。怎麼說呢?一來他與段文經是骨肉至親;二來他的家住在大名府城外,在下上文書表過,他的住處那個莊,地名叫張棟村小潭口,離大名府城八十里。
明公想理,徐克展在大名府應役,還能夠常家去吃飯嗎?
要講他的本事,真可能散衙回家吃飯,吃了飯再回來,到大名府該班,可也不為能事。所以他竟自不敢回家,怕的是招風。
所以逢該班的日期,就在大舅子段文經家吃飯。明公想理,他與段文經又是至親,又算一家人,何用叫門通報?所以才逕進去。走到上屋裡,見了他的大嫂子汪氏,也不顧坐下,說:「大嫂子,不好了,禍從天降!」
徐克展,面帶驚慌開言叫:「大嫂留神仔細聽:也不知,熊道因為那件事?買盜相攀段文經。我哥當堂不招認,熊道台,連夾三次入獄中。瞧光景,熊道成心要作對,不知因為何事情?」汪氏聞聽尊「妹丈,其中就裡你不明。
昨日晚刻起的禍,皆因為,帶你姪女去散心。甘露寺前瞧熱鬧,許多和尚唸經文。偏偏遇見熊公子,帶領跟班人二名。他也是,廟前為看盂蘭會,瞧見你姪女段瑞平。回衙差人提親事,妹夫想,已許婆家焉能應?大料為的這件事,熊道台,才昧良心越理行。」汪氏言詞還未盡,徐克展,一腔怒氣把心攻,大叫一聲「氣死我!」「貪官」連連罵二聲:「原因這事行毒計,縱容狗子亂胡行!倚官強霸有夫女,怪不得,買盜相攀段文經。我要早知這件事,方才衙門就不容!這宗貪官真可恨,留下倒是一禍根。瞧起來,狗官狗子心不死,只怕全家難脫身。」克展說到這句話;嚇壞了,汪氏母女兩個人,渾身一齊篩糠戰,面目焦黃似淡金。克展說:「嫂嫂姪女心別怕,講不起,事到臨頭難顧生。」克展言詞還未盡,聽見那,外面「拍拍」人叫門。
徐克展言還未盡,只聽外面有人叫門。克展聞聽,眼望汪氏開言,說:「嫂嫂,這定是張君德、劉奉他們倆來咧。你那快打發人將他們二位請進來,我還有話講。」汪氏聞聽,望家中小廝說:「你快些出去看看,要是你張三叔、劉七叔,只管請進來。要不是,問他找誰的?」「是。」小廝答應而去。
不多時,將張君德、劉奉二人領進房中。徐克展一見,說:「二位老弟,來得正好。我這正與嫂嫂言講咱大哥之事。」話不重敘,徐克展就把汪氏告訴他的話,他又告訴張君德、劉奉一遍。二人聞聽,說:「這還了得?令人可惱!」張君德先就開言,說:「徐哥,事已至此,但不知你有什麼主意?怎麼樣而行?」徐克展見問,說:「二位老弟請坐,聽我言講!」
他兩個,聞聽齊坐椅子上,側耳留神仔細聽。徐克展,眼望張、劉尊「二位,老弟著意要聽明:咱與段哥非別比,又是一教又是一盟。你我若不將他救,有負神前結拜情。
他今誤遭貪官害,就是那,窮人聞聽也不能平。何況你我同結義,咱要是,袖手旁觀落朽名。二位依我愚拙見,今夜三更進衙門。各把鋼刀帶進去,先殺貪官眷滿門。然後再去劫牢獄,救出文經一個人。再殺相攀四賊寇,餘剩下,別者之人全去刑。他們豈有不要命?幫助咱,斬關奪鎖救出城。」二人聞聽說「有理,就是如此這般行!」他倆說罷全站起,各找刀一口,要進衙門,去殺貪官滿共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40:41
第九十八回 殺贓官馬快報仇冤
張君德、劉奉二人,聞聽徐克展之言,二人站起身來。徐克展-見,說:「二位老弟,休要莽撞,眼時去不得。別說你我三人,就有三萬人,也難殺熊道台的舉家!那時被他知覺,反為不美。此時天氣才黑,莫若等夜靜更深,你我帶兵刃,暗地而去,越牆而過,溜進內院,撥門而入。如此而辦,方能有成。二位老弟,還有一件事情:道台手下,有一名長隨,名喚吳連升,身上也有點武藝,今年二十四歲。他也賴著算是官親,皆因他姐姐給熊恩綬做二房,故此他才在內院東廂房住著。未殺熊道台,先殺了這個狗男女,省得他出來,又要多事。」張君德、劉奉二人聞聽,說:「此話有理。」
他三人,說話之間天將晚,段家小廝秉上燈。汪氏早備酒共飯,一齊歸座飲劉伶。張、劉並不鬧客套,三個人,酒不多飲是實情。登時飯完傢伙撤,忽聽外面定了更。眼下就殺熊恩綬,三人齊出院當中。他大家,不多一時出屋內,望上看,克展、張、劉吃一驚:一輪明月清又亮,好似白晝一般同,行刺就如將賊作,明月當空怎敢行?克展不由一聲歎,眼望張、劉把話云:「你我三人失檢點,忽略這件大事情。昨日晚上盂蘭會,今日晚,玉兔精足分外明。想是文經該如此,狗官不該喪殘生。」說話之間鑼兩棒,路上斷絕人往行。三人正在為難處,真奇怪,一片烏雲把月蒙,霎時恰似黑鍋底,淋淋漓漓帶雨星。徐克展,張、劉一見心大悅,滿面添歡長笑容!
列位明公,這件事也是個天意該當如此。徐克展等三人,要殺熊道台的舉家,好救段文經,正愁著明月當空,不敢前去,忽然間來了一塊烏雲,把一輪明月掩住,霎時間陰得好像黑鍋底一般。徐克展、張、劉三人一見,心中大悅,並不怠慢,連忙都將長衣脫去,每人都穿上綁身小襖,一條線帶殺腰,靴子脫下,換上薄底快靴,足青布的單套褲,手巾勒頭,每人各找鋼刀一口,暗藏身邊。諸事已畢,徐克展眼望汪氏講話。
徐克展,眼望汪氏尊「嫂嫂,仔細留神聽我云:我們去把官衙進,你們收拾莫消停。等我們,殺官救哥出牢獄,咱們一齊好出城。」汪氏回答說「知道,不用妹夫細叮嚀。
殺死狗官將仇報,就死黃泉也閉睛!」徐克展,一同張、劉往外走,小廝隨後開放門,送出三人將門閉,小廝進去不必云。再講張、劉、徐克展,各把鋼刀帶在身。一直徑奔後街上,耳目分外留上神。穿街越巷來得快,逕奔道台他衙門。他三人,路見不平行此事,要殺貪官把帳清。三人一路不敢慢,唯恐人聽走漏風。一里之遙來得快,瞧見公衙眼下存。只聽裡面更鼓響,銅鑼連打整三聲。三人走至牆根下,側耳留神仔細聽。寂寞無聲人睡定,後來又,細聽堂鼓打不鳴。徐克展,悄言低語來講話:「二位老弟仔細聽,趁此夜靜無人曉,你我快些進衙中。就從此處月牆過,這是箭道少人行。」張、劉二人說「有理,徐哥之言理上通。」三人說罷不怠慢,「嗖嗖嗖」,縱在牆頭上面存。輕輕跳在流平地,躡足潛蹤往裡行。這是天意該如此,道台衙門土變紅。三個人,連忙就將箭亭上,一旁穿過又前行。繞過書房朝東拐,二堂穿過到宅門。三人站在宅門外,側耳向裡細留神。聽夠多時無動靜,徐克展,悄語低言把話云。
徐、劉、張三人,在宅門以外聽夠多時,裡邊並無一點動靜,全都睡熟。徐克展低言向張、劉二人講話,說:「咱們進去,須得先奔東廂房,先殺了長隨吳連升,然後再殺貪官,方保無事。若不然,進去先殺貪官舉家,驚醒吳連升,他必出來動手,那時反倒誤事。」劉、張二人聞聽,說:「此話有理,事不宜遲,咱就進去動手!」
他三人,說罷之時不怠慢,一齊越牆進宅門。俱各鋼刀擎在手,來到那,東廂房外站住身。側耳留神聽詳細,只聽房內打呼聲。徐克展,聽夠多時不怠慢,走上前去手推門。
也是長隨該命盡,前生造定刀下坑。門並無關是虛掩,心中想:誰敢膽大偷官親?書裡言明不多敘,單表克展姓徐人。甩手一推門開放,三人俱各進屋中,趕上呼聲著刀剁,長隨一命赴幽冥。這正是,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死不明。三人房中摸一遍,除死並無有活人。這才轉身向外走,要殺能杰把恨伸。走至門前用腳踹,心中想:殺了長隨不怕驚。「喀嚓」一聲門踹掉,徐克展,手舉鋼刀闖進門。留下張、劉在外守,克展一人去行兇。他知公子睡覺處,到牀前,伸手來抓色大的人。
馬快徐克展,先殺了會武藝的長隨,心中不怕咧,故此廂房踹門,門外留下張君德、劉奉把守,恐怕有救應。
且說公子熊杰,剛然睡著,忽聽門響,驚醒向外一看,影影綽綽,見一人手提鋼刀,直奔他來。說聲「不好!」往牀後一滾,早叫徐克展一伸手,揪住咧!說:「我把你這色大的狗子!你往那裡走!仗你父的官威,強要霸有夫之女,今日狹路相逢,管叫你有威難使!」言罷,手起一刀,將人頭剁下,一鬆手,死屍倒在牀上。這時候,把個小內廝驚醒,嚇得說不出話來咧!就像殺豬的一般,徐克展一見,怕的是他嚷出來,反倒不好,回手一刀,將小內廝來祥也殺咧。
在位明公想理,徐克展踹門而入,又搭著小內廝哭嚷,這個響動也就不小咧。因此才上房中驚醒道台,熊恩綬打夢中就驚醒,吃了一驚。
熊恩綬,睡夢之中來驚醒,側耳留神仔細聽,聽夠多時無動靜,高聲開言把話云。他說道:「快把燈燭來點上!」
堂屋中,來祥的媽媽應一聲。立刻起來將燈點,熊道開言把話云:「你拿燈,快到少爺那屋看,問問他嚷主何情?」
僕婦答應說「知道」、連忙端起蠟扦燈。開開隔扇向外走,一磴磴,走下台階到院中。剛才要奔西屋去,忽然跑過人二名。不說長來不道短,張君德,手快先就下絕情。只聽「喀嚓」一聲響,老婆子,「哎喲」「咕咚」倒在平。手中蠟扦扔在地,只聽「噹啷」響一聲。熊道著忙吃一驚:「大概院內有強盜!」連忙穿衣下在塵。打牆上,摘下腰力擎手內,左手拿燈往外走,一直徑出上房門。剛下台階未站穩,跑上君德與劉奉。二人揪住熊恩綬,高聲開言把話云:「徐哥快些出來罷,我們倆,拿住了害民的貪官一個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5-31 01:42:04
第九十九回 大劫牢血洗大名府
話表道台熊恩綬,左手拿著蠟扦子,右手拿著腰刀,出上房門,剛下台階,還未站穩,被張君德、劉奉趕上前來。張君德先揪住熊道台拿刀的那只右手,劉奉一把揪住他的前胸,二人這才高聲講話,說:「徐哥,快來罷!我們倆拿住貪官咧!」
且說馬快徐克展,西廂房中殺了公子熊杰、內廝來祥,剛要出門,奔上房去殺熊恩綬,忽聽當院中的張、劉二人說:「徐哥,快來罷!貪官被我們拿住咧!」徐克展聞聽,滿心歡喜,並不怠慢,連忙跑出西廂房,來至當院,見熊道台被張、劉二人揪住。徐克展一見貪官,心中好惱!
徐克展,一見熊道心好惱,不由兩眼赤通紅,用手指定熊恩綬:「貪官留神要你聽:官至三品民公祖,你為何,縱容狗子亂胡行!強霸民間有夫女,買盜攀贓段文經。狗官拍心自己想,可你行來不可行?我徐某,路見不平來殺你,與大名,除卻一害是真情!」熊道才要來分辯,徐克展,手起刀落下絕情。只聽「喀嚓」一聲響,熊道左膀中鋼鋒,「哎喲」一聲倒在地,鋼刀蠟扦扔在塵。一連又剁五六下,熊恩綬,魂歸廣西永康村。這是他,官至三品落的結果,橫死難入祖墳塋。勸君不可仗財勢,正直公道鬼神欽。按下閒言不多敘,再表行兇三個人。殺了熊道心不死,他們齊奔上房門。走進屋,道台美妾也殺了,除此再無活著人。三人這才出了氣,徐克展,眼望劉、張把話云。
徐克展眼望張、劉,說:「二位老弟,咱們將貪官舉家殺盡,趁此快到監中,將大哥文經救出,再殺了那相攀的四個狗男女,然後把合監之人,全去刑具,叫他們暫且幫助殺出城去,再作主意,或奔那一方。」張、劉聞聽,說:「徐哥言之有理,事不宜遲,咱就此前去!」
三人說罷,並不怠慢,齊到院中。徐克展一貓腰,將死道台那把腰刀拿在手中,等著救文經出來,好給他使。三人這才開了宅門,向外而走。剛過二堂,打外邊打著花點,嘴裡還帶著唱的是《李淵辭朝》的梆子腔,原來是個打更的,名叫王瞎虎,皆因他是一隻眼,外人送了他個外號,叫「王瞎虎」。且說王瞎虎唱著打著和徐、劉、張三人走至一處,王瞎虎慌忙站住,拿那個好眼往對面一瞧,「你」一個「你」字無從出口,早被徐克展趕上前來,手起刀落,「喀嚓」「哎喲」「咕咚」,倒在地上。梆子也扔了,自今以後,打更的這筆帳勾了。徐克展、張、劉三人殺了更夫王瞎虎,一齊又向外走出外宅門,越大堂,逕奔監中來了。
他三人,殺了更夫王瞎虎,逕奔監中救文經。道路全知不用問,皆因他,三人應役此衙中。穿門越戶不必講,瞧見囚房眼下存。徐克展,上前拍門叫禁子,裡面問「外邊是何人?」克展回答說「是我!」王三聽出是馬快聲。
他心想:必是奉官來到此,聽准聲音就開門。克展一見不怠慢,手中刀,摟頭就剁下狠心,「喀嚓」一聲著了中,禁子王三倒在塵。三人邁步往裡走,齊奔囚房那座門。擰鎖撕封扔在地,牢房內,進來殺官三個人。站在當中高聲問:「段哥你在那邊存?」段文經,正在監中生悶氣,忽聽人聲把眼睜。瞧見張、劉、徐克展,人人手內把刀擎。皂頭文經說「不好,來頭不祥了不成!」
皂頭段文經正在監中悶坐,猛聽人聲講話說:「段哥在那一塊呢?」文經舉目觀瞧,見他妹夫馬快徐克展,還有張君德、劉奉,個個手擎鋼刀。段文經一見,來頭不祥,無奈何,開言說:「三位老弟兄,來此何事?」三人聞聽,留神細看,卻原來在西南角上土地蘆席而坐。徐克展與劉、張二人,後跟緊行,幾步來至文經的跟前站住,說:「小弟們救護來遲,望乞寬恕。」
說罷,一齊動手,將段文經刑具打去。徐克展然後又把殺熊道台一家,還有更夫、禁子二名前前後後,告訴了一遍。段文經聞聽,嚇了他個目瞪癡呆,暗暗跺腳!
段文經,聽罷克展前後話,暗暗跺腳手捶胸,說道是:「老弟們雖然將我救,這禍惹得不非輕!衙頭殺官為大逆,全家該斬祖墳平。事到而今講不起,老弟們,跟我先殺賊四名。劣兄至此無其奈,不行辜負老弟心。」徐克展,口內開言「這才是,丈夫須當如此行!」馬快克展聞此話,忙遞過,熊道台腰刀與文經。皂頭伸手接過去,竟奔刁愷人四名。到跟前,不說青紅拿刀剁,四名賊盜喪殘生。段文經,這才出了胸中氣,手擎鋼刀把話明。眼望監中眾囚犯,說道是:「列位留神仔細聽:段某誤被貪官害,倚仗官威亂胡行。縱子要霸有夫女,熊恩綬,買盜相攀我文經。
多虧段某三兄弟,心懷仗義抱不平。暗進宮衙去行刺,殺死那,貪官舉家人幾名。我們也難在大名府,眼下要出這座城。暫奔他鄉養銳氣,然後再圖大事情。列位若肯一同走,快答言,強如受罪在監中。」文經言詞還未盡,只聽那,眾犯開言把話云。
皂頭段文經,言還未盡,只聽滿監中亂嚷。這邊說:「我願意幫助段爺一同出城!」那邊說:「我們也情願拔刀相助,死而無怨!」段文經聞聽監中眾犯之言,心中歡喜,眼望眾人,講話說:「既都願幫助段某,不用嚷。」復又一扭項,說:「三位老弟,快些將眾位的刑具打去!」徐、劉、張三人答應,齊都動手,不多一時,三人把刑具全都打去,各抓兵器,也有拿不拉子的,也有打窗戶的,未出監先亂鬧了一回。監中總有餘者的牢頭、禁子,瞧見這宗光景,哪一個敢來相攔阻擋送命?
且說文經、徐克展、張、劉四個人,查清監中囚犯,一共五十三名,連他們四個算上,共總五十七人。這一起子囚犯,跟定段文經殺出牢獄。
段文經,帶領囚犯出牢獄,一齊要離大名城。衙門縱有人知曉,誰敢出來自送生?段文經,當先引路頭前走,後跟囚犯五十三名。一直殺出衙門去,穿過轅門向東行。
拐彎復又朝南走,段文經,想起妻女好傷情!有心帶領去避禍,猶如幌子一般同。欲待扔下妻共女,又恐怕,被人拿去落污名。左右為難無主意,仰面長噓叫「蒼穹,文經雖然當皂役,並未昧心越理行。為何今朝遭此事?家破人亡頃刻中!」文經思想走得快,來到了,自己家門把話明。眼望劉、張、徐克展:「三位老弟仔細聽:帶領眾人門外等,愚兄暫且到家中。你們那,嫂嫂姪女難相顧,段某唯恐落污名。等我進去行決斷,丈夫做事要心橫!」段文經,說罷眾人齊答應,再整皂頭段文經。手擎鋼刀向裡走,登時進了上屋中。瞧見那,瑞平汪氏妻共女,不由一陣好傷情!他把那,殺官劫獄說一遍,眼下逃災要出城。
汪氏聞聽尊「夫主,此事不必你為難。我母女,鞋弓襪小難行路,倘被人擒你落污名。兒夫的鋼刀借與我,見決斷,就是你行也放心!」文經聞聽長噓氣,無奈何,他鋼刀遞與結髮人。汪氏接刀未拿穩,段瑞平,伸手搶刀項上橫,只聽「哧」的一聲響,自刎佳人段瑞平!汪氏一見不怠慢,跑幾步,照定東牆下絕情。按下段家正離散,只聽那外面吵吵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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