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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妮]野相公(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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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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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27 11: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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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妮]野相公(全文完)
野相公
作者:董妮
玄冰山步步危機,花無顏很後悔隨姊姊上山遊玩,
結果一行人險險從狼口死裏逃生,竟又被野人挾持!
這野人看似平凡卻是絕世高手,行蹤飄忽詭異;
有時閃得不見人,有時又突然沖出來硬要決鬥,
不管姑娘正在沐浴,男女授受不親、君子非禮勿視……
他大爺亦正亦邪不受教,她實在有理說不清!
羅什自小隱居深山與獸為伍,從沒見過女人,
但有生人闖入他不能坐視不理,這才發現女人啊——
原來只是頭插假花、寶石的弱者,實在沒意思!
就花無顏一個比較特別,聰明機靈,武功也不錯,
不比試比試怎麼行?卻沒想到女人如此麻煩,
洗澡時他出現要尖叫,穿衣服時他出現也要尖叫?!
滿口禮教規矩他聽不懂,反正這小人兒是留定了,
誰教她是這兒唯一的有趣玩意兒?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4:43
第一章
玄冰山是大陸有名的冒險者天堂,也是桃源聖地。
大陸上最美麗的寶石、最珍貴的藥材、最堅硬的鐵礦,盡皆出自這座山,任何人只要有幸在這裡找到一樣寶物,富可敵國不再是夢想。
可龐大利益伴隨而來的是不可預知的危險;玄冰山處處寶,也步步險。
羅什在玄冰山住了二十年,看過不少人在這裡一夕致富,但更多人是埋骨荒山,成為野獸的口中糧。
偶爾興致好的時候,他會出手救下幾個命垂一線的人,當然,多數時候他是視若無睹的。
玄冰山太奧妙,他這個土生土長的人也無法完全摸透,貿然熱血沖頭的結果只是大家死在一起。羅什沒興趣當英雄,至於英靈就更沒意思了。
但今天造訪玄冰山的這隊人……應該都是人吧!雖然其中幾個穿著打扮很怪異,與他以往所見完全不同,頭上插了一堆假花、寶石,不綁腿,上衣的袖子很寬大,下身……他想起書上記載的,那應該叫長裙。
所以這幾個他沒見過的人種,就是書中所描述的女人嘍?
活到二十歲,羅什第一次見到女人,非常失望,她們完全不如書中描寫得吸引人,反而……弱斃了。
那細細的肩膀、腰肢、手臂、雙腿,儘是柔弱,一點力量都沒有。如果把她們放到森林裡,不用一個時辰,肯定就會變成一堆白骨。
「原來女人是這麼弱的生物。」羅什對肩膀上那只渾身漆黑、只有頭頂長出一小簇銀毛的蒼雕說。「她們只適合待在家裡繁殖,不該來玄冰山。」
尤其這個時節入山更是找死,冬天的玄冰山是青皮狼的地盤,任何入侵者都會被成千上萬的狼群撕成碎塊。
羅什無意為了幾十個白癡得罪狼群,但這些白癡卻擾亂了玄冰山的安寧,他們用一種黑色的小鐵丸四處亂炸,轟轟巨響可能引發雪崩,造成的危害比青皮狼大十倍。
羅什就住在玄冰山的黑霧林裡,週遭一大片沼澤和瘴氣,青皮狼不敢靠近半步,但雪崩會將整個黑霧林淹沒,所以他必須阻止這些入侵者破壞山林。
不過幾十個人加上數百頭青皮狼,單憑他一人和蒼雕金兒根本應付不了。他只能等待機會,暗中收拾那些人。
他隨手捏起十來枚指甲長短的冰針,看到有人想拋鐵球,冰針閃電穿越、透目而過,那人死了,屍身依然不倒,下一瞬,被數只青皮狼咬碎。
沒有人發現他的偷襲,那細小的冰針在暴風雪中直接被忽略了。
等到入侵者剩下四個時,羅什一拍蒼雕的腦袋。「去吧,金兒。」
金兒飛身入空,戾聲長嘯,同時,數百隻青皮狼仰頭厲吼。
蒼雕是比青皮狼更厲害的存在,成年的蒼雕爪喙堅勝金剛,即使是身如銅鐵的青皮狼也禁不起它一爪之力。
但蒼雕數量稀少,又常是成對而行,所以群居的青皮狼並不怕蒼雕,幾百隻一起上,壓都把蒼雕壓死。
可金兒不同,它身邊有個恐怖的人物,羅什。他不僅指爪力勝蒼雕,還會用武器、毒藥,以及無數的詭計。
上一任青皮狼王就死在羅什手上,它那身尋常刀劍難傷的皮毛,如今成了羅什的衣服。
青皮狼不怕蒼雕,但它們怕羅什,所以在金兒高嘯的同時,青皮狼群也騷動了起來。
羅什乘機探身上前,把一個女人甩到背上,雙手再各抓一個,呼喚金兒以腳爪抓最後一名倖存者。其實成年蒼雕可以乘坐,但金兒很驕傲,沒有實力打贏它的人,沒資格坐到它背上。而金兒長到現在,認可的人類只有兩個,羅什和他死去的父親。
一人一禽同時竄向黑霧林。
獵物被奪走,激怒了青皮狼群,連忙急起直追。
羅什化身流風,所行過處,只餘殘影一抹,如果不是身上掛了三個人,他的行動會更快。
金兒更不用說了,它在天上飛,沒有一隻狼追得上它。
在群狼堪堪追上羅什時,他已撲進黑霧林,衝得過快的幾隻青皮狼停步不及,接觸到林中毒瘴,立刻全身抽搐,倒地身亡。
餘下狼群不敢再行,齊聚黑霧林入口,仰頭咆哮。
羅什恍若未聞,漫步毒瘴中,全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瑩光,這是他獵殺一頭雪蛟得來的戰利品——避毒珠,能將瘴氣拒於週身一尺範圍。
劫後餘生的三人也在瑩光包圍圈裡,不受毒瘴所害,見此奇景,同時感到驚奇。
羅什右手上的男人抱拳說道:「兄台,可以請你放下我嗎?」
羅什沒回答,拎著人繼續走。
「花無瑕謝公子救命大恩,請教公子尊姓大名?」羅什背後的女人嬌柔地說。
羅什本無意救人,出手不過是阻止這群白癡引發雪崩,毀了他家。
至於為何不讓青皮狼將他們殺光,永絕後患?
因為他對他們身上的小鐵丸有興趣,那玩意兒雖然威力不大,炸不死青皮狼,但震聲隆隆,也頗嚇人的。
他不知道小鐵丸是江湖暗器榜上的第一名,又號霹靂子,是絕對的殺人利器。至於青皮狼,那叫怪物,銅皮鐵骨,炸不死也很正常。
花無瑕是武林第一美人,十三歲出江湖,至今五年,還沒有被如此忽視過,尤其對方又是個男人。
男人不都該在見著她的花容月貌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祈求她燦然一笑?
「公子、公子……」她拍著羅什的背,示意他看她一眼,只消目光相對,她有信心他會為她傾心。
「花姑娘,他也許聽不懂人話。」羅什右手的那個男人指了指他赤裸的雙腳和身上的獸皮衣。「看他的樣子,指不準是個野人。」
「啊!」花無瑕驚呼。「野人?那他抓我們,該不會是想……吃吃……吃吧?」
「姊姊,野人不可能擁有那麼高超的輕功。」羅什左手上的花無顏說道。
「也對,他的輕功……」花無瑕鳳目半瞇,回憶著千鈞一髮之際被救的驚險與刺激。「是我見過最好的。」
「我倒不覺得那是什麼輕功,充其量是模仿野獸的爆發力。」羅什右手上的男人撇著嘴說。
「速度再快的野獸也不可能勝過他。」花無瑕混過江湖,可不是毫無見識的村姑。
「就算他會武功又怎樣?我們談了這麼久的話,他一句不回,或許是個啞巴。」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利芒,追求花無瑕年餘,為了她一時遊興,他帶了大批護衛陪她暢遊玄冰山,卻弄得如此狼狽。他已經付出這麼多,斷不容花無瑕逃出手掌心,他要得到她,不擇一切手段。任何人膽敢跟他搶,神擋殺神、佛阻滅佛。
花無顏悄悄給姊姊使個眼神,要她別在這個時候施展無敵的勾魂魅力。想當初他們四十五個人進山,如今就剩四個人倖存,青皮狼是首要之因,但姊姊無時無刻不招蜂引蝶,惹得眾人心煩意亂、爭鬥不休,亦是陷大家於困境的原因之一。
在小命掐在別人手中的時候,乖乖聽話才是保命之法。
奈何花無瑕是個從不聽勸的人,她現在對羅什有興趣,就一定要搞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公子,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回答我一句好不好?」她跟羅什咬耳朵。
羅什沒反應,奔走的腳步卻加快了;家,就在前頭。
「哈哈哈,看來他不止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男人很高興,這樣的聾啞野人做不成他的情敵,但還是該死,以徹底斷絕花無瑕的好奇心。
四人中唯一還算正常的只有花無顏,但她卻想直接昏倒了事。這些人怎麼才掉瘡疤就忘記痛?野人能夠從狼群中救出他們,就可以再把他們丟出去,難道大家還想被狼群圍攻一次?
「到了。」彷彿在諷刺男人的笑聲,羅什停住腳步,目光直視對面竹舍,那鬱鬱蒼蒼的翠綠之中,流水潺潺,微風捲起落花,漾出漫天繽紛。
這還是恐怖的黑霧林嗎?簡直是人間仙境,除了羅什之外,其他三人都呆了。
羅什鬆開右手,男人雙腳踏實地面,像是被美景所吸引,失神地往前走。
「好美啊!」花無瑕癡癡地說。「讓我下來,我要去看一看,確定那……不是夢……」
羅什反而用空出來的右手抓緊了她。
花無顏也突然發現揪住她腰帶的手更緊了一些,還來不及疑惑,男人跨出了羅什週身的瑩光範圍,走向三步外的桃花源……
花無顏猛然一驚,連忙大叫:「回來—— 」
「無顏,你叫這麼大聲做啥兒?」花無瑕皺著眉頭。
同時,男人的身體接觸到毒瘴,衣服腐蝕了,連頭髮都冒出陣陣青煙。但他沒有發覺,又繼續走,不過三步的距離,瘴氣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徐徐暖風,空氣中漾著春桃杏李的香氣。
男人突然仰頭噴出一大口血,轟然倒地,屍身烏黑如墨。
花無瑕嚇得驚叫連連。
花無顏驚駭地望著野人,他是故意的,趁眾人被竹舍美景迷惑的同時鬆開手,讓被迷惑的人跨入死地,變成屍體一具。
這傢伙哪是什麼野人,江湖上最邪惡的魔宮中人都沒有他心思歹毒!
「你到底是誰?」
「羅什。」他開口,拎著花無顏與花無瑕走到竹舍前,一鬆手,兩女狼狽的在石階上滾成一團。
「好痛!」花無瑕清麗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淚。「羅什,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就不能好好放下我?」摔得再難看,她言行依舊帶著一股嫵媚。
換作一般男人,肯定會被花無瑕迷得三魂不見七魄。但從小在玄冰山長大的羅什,看人沒有美醜之分,只有強弱之別。
容顏脫俗的花無瑕在他眼裡就像白兔,是一種他肚子餓了,隨手可以宰來充飢的動物。
反倒是花無顏讓他多看了兩眼,這傢伙很聰明,一眼就看出他害人的心思;而且剛才被狼群圍攻時,她擊退最多只,勉強算是個強者;而強者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當花無顏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害他?」
羅什給了答案。「這是我家,我救了你們,他卻對我仍有殺意;難道我該留下禍患在身邊,給他機會隨時害我?」
「你可以把他送出黑霧林。」
「然後讓他被青皮狼吞吃入腹?那跟死在毒瘴下有什麼差別?」
「那……送他出玄冰山。」
「他是誰?值得我費這麼大功夫嗎?」
羅什的話有道理,但……「那是一條命啊!」
花無顏實在無法接受,四十五個人入山,現在只剩三個倖存者……其中司徒興還是被一隻鳥抓走的,在未見到他人之前,還不能肯定他活著,說不定那隻鳥兒跟羅什一樣殘忍,抓司徒興是為了果腹。
「你們選在冬天入山,就已經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我又何必替你們珍惜?」
花無顏已經說不出話,只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接住我……」突然,空中傳來一個驚慌的叫聲。
「小王爺!」花無顏訝然抬頭,看到一個黑點從天而降。她縱身竄起,在司徒興腳底一托,司徒興藉著這股力道在半空中連翻七、八個觔斗,終於踉蹌落地。
「謝了,無顏。」司徒興喘著氣說。「我差點被那只殺千刀的鷹搞死!」
這時,羅什正忙著處理那具烏黑的屍首。他掏盡男人懷中殘存的物品,然後舉腳一踢,將男人踢入黑霧林的毒瘴中。
畢竟他家可不能留下一具屍體在這裡腐爛生蟲,那會很臭的。
至於挖坑埋人……省省吧!那種連救命恩人都想謀害的傢伙,沒有入土為安的資格。就讓他腐爛的屍氣,為毒瘴再添一絲威力吧!
金兒扔下司徒興後,展翅落到羅什肩上。
當司徒興那句「殺千刀的鷹」落入羅什耳裡,他濃眉一揚。「金兒,你是蒼雕吧?幾時變成鷹了?」
羅什的調侃讓金兒暴怒,戾聲高嘯,飛向司徒興,翅拍喙啄,把司徒興整得抱頭鼠竄。
「你這只該死的老鷹想幹什麼?走開、走開……」
羅什快樂地彎起唇角,抓緊從男人懷中摸來的一袋小鐵丸。就是為了這玩意兒,他才出手救人的,現在他要好好研究一下這是什麼東西?能發出巨響,殺傷力卻如此之弱,也許他可以改良一下,加強它的威力。
花無瑕還在為她疼痛的小屁屁掉淚。
司徒興被金兒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只有花無顏注意到羅什突如其來的笑容;明明是平凡無奇的臉,但一笑,卻似朝陽初升,所有光芒頓時集中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像在發光一樣。
花無顏不自覺地轉移了眼神,他身上的光刺傷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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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搞不懂羅什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把他們救到竹舍後,人就消失了,整整五天,不見蹤影。
剛開始,她、花無瑕和司徒興都很畏懼這個冷酷的人,他們縮在一起,連踏進竹舍內都不敢。
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又冷又餓又渴,不想死,只好冒險進竹舍。
竹舍佈置得很清雅,一切傢俱,連杯子都是竹節製成。
他們在竹舍的地窖裡找到一大堆醃肉,像是羅什特意備來過冬用的存糧,抱著餓死不如撐死的念頭,他們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膽顫心驚地等羅什出來殺人。
可是他們什麼也沒等到,反倒是金兒三不五時叼來一些果子給大家加菜。
花無顏發現,那些鮮果竟是碧茯苓、紫炎果等奇珍,天哪,一顆紫炎果號稱可以增加練武之人十年功力啊!
金兒成串成串地丟,看得她渾身直冒冷汗,就怕這是羅大惡魔的詭計,設計他們吃下果子,再以此為借口殺他們。
花無顏索性把所有果子都收起來,並警告花無瑕和司徒興不想死的話,就別打這些珍果的主意,小心轉眼變成果樹下的肥料。花無瑕和司徒興還以為果子有毒,為保小命,只好忍忍口腹之慾嘍!
等再見到羅什時,她再將所有寶貝都還給他,表示己方三人毫無惡意與貪念,希望他大人大量,放他們一馬,送大家下山。
至於他們為什麼不自己逃?開玩笑,四周除了竹舍方圓十里地不見毒瘴外,全都是黑如炭墨的濃霧;除非他們想自殺,否則根本不敢離竹舍太遠。
三人就這麼被困住了,日復一日,不知何時是盡頭。
「唉!」花無顏坐在竹舍後方的溫泉裡,歎息不停。「為什麼要聽姊姊的話上山遊玩呢?明知這裡步步危機的。」好後悔,卻也清楚再來一遍事情仍然不會改變,因為從小到大,她沒有爭贏過姊姊。
幸好竹舍附近風景秀麗,又有這處溫泉可打發時間,不然也不曉得日子要怎麼熬。
「可是再美的風景也有看膩的一天,我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裡啊!羅什、羅什,你什麼時候才要出現?」
「你叫我?」一把低沉的聲音在花無顏身邊響起,她轉過頭,只見面目平凡的羅什正拿著她的肚兜翻來覆去研究著。
「羅什,你在幹什麼?」羞死人了,這傢伙竟如此好色,不顧男女之別侵入她淨身的地方,還玩弄她的貼身衣物,下流、無恥、卑鄙。
羅什沒回答她的話,又看了肚兜半天。「這是你的?」
廢話,這溫泉裡只有她,不是她的是誰的?「放下我的……」她羞得說不出「肚兜」二字。
「這應該是姑娘家穿的……肚兜吧?你穿這個……你是女人?」
他瞎了嗎?……好吧!這溫泉水是奶白色的,掩住了她女性的豐滿;但她好歹也眉清目秀的,雖比不上姊姊明艷照人,也被讚過可愛的,哪裡像男人了?
羅什繼續他的疑惑。「你是女人,為什麼沒穿裙子?」
「誰規定女人一定要穿裙子?」行走江湖,穿男裝更方便,不行嗎?
「你們那隊人裡所有的女人都穿裙子。」
花無顏一窒,他們一行四十五人中只有四名女子;花無瑕及隨身兩位侍女,還有她。
兩名侍女是最早死的,因為她們身手最差,地位又低,在危險情況下,大家只能集中力量保護重要人士,比如花無瑕、司徒興等。
而她可以倖存則是因為功夫好,從小她文不及大哥,容貌遠遜姊姊,只能在武學中尋求成就感。
她練武練得很勤,每天除了睡覺,就是不停地鍛煉自己。
「你你你……」她纖手指著他,氣得渾身發抖。「你早就看見我們被狼群圍攻,為什麼不出手救人?」
「你認為我可以一個人救下四十餘人?」他神情平淡得好像她說的只不過是些被踩壞的花草樹木。人們會因為不小心踩死一株野草而歉疚傷心嗎?不會。
「至、至少有你出手,我們可以少死幾個人。」
「好吧!假設我在你們遇險時出手救你們,請問我事後又該如何脫身?」
「以你的輕功,想擺脫青皮狼的圍攻易如反掌。」
「也就是說,只要我打開一個缺口,讓你們跑出來,你們就有辦法在玄冰山上生存?」
「這……」當然是不可能。他們之中有名門公子、世家千金、天皇貴胄,以及二十來名護衛和十多個僕從、侍女。護衛有武功,可以保護主子逃亡,但剩下的隨行人員就得自求多福了……羅什是對的,在那種情況下想要救全部的人是不可能的。
佛家說,眾生平等。但很多時候,生命依然有貴賤之分。
「是你們自己要在冬天上玄冰山,有此下場,咎由自取。」
花無顏說不出話來,只能咬著唇,任淚珠一滴滴落進溫泉裡。
是她的錯,她應該堅決阻止姊姊上玄冰山遊玩的。
她明知道只要姊姊一開口,無論是小王爺、俠士、公子……人人都會聽她的話。自出江湖,第一美人的願望就沒有被違逆過。
結果,闖禍了,她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以及死者家屬?
「喂,讓個位置。」突然,羅什一句話打破花無顏的懊悔與悲傷。
她抬頭,茫然地看著他脫去獸皮衣、褲子……「等一下!」
羅什的手停在褲頭上。「幹麼?」
「你想做什麼!」她雙手環胸,縮呀縮的,把自己縮成球一樣,淚已經忘了流。
「洗澡。」他脫下了褲子。
「不行!」她閉上眼。
「為什麼?」
「我先來的,你怎麼可以再過來!」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還是故意戲弄她?
「這是我家,我的溫泉,我為什麼不能來?」他跳下溫泉。
撲通一聲,花無顏察覺身邊多了個粗濃的呼吸,一股硫磺和著硝石的味道直竄她鼻端。
「啊!」她尖叫,下意識揮掌攻向他。
「吵死了。」羅什皺眉,揚手與她對了一掌。「咦?」他面現疑色。
「呃……」花無顏雙目圓瞪,胸口被掌間傳來雄厚的力道震得發悶。這個人……好強橫的功力。
「你真的是女人?」迄今,他確認為女子的只有花無瑕和她兩個已故侍女,全都手腳軟趴趴,弱斃了。
而花無顏……奶白色的溫泉讓他無法看清她的身體,但她既然穿肚兜,那應該就是女人沒錯。
但為什麼她能接下他兩成的功力?其他女子可能連他一成功力都接不下,她卻例外,不會是……假姑娘吧?
「真的、真的!你快走,男女授受不親!」她臉紅似血,想跳出溫泉逃走,又怕被看光,但繼續待著,誰知道這野人會幹出什麼事?天哪,姊姊跟司徒興躲哪兒去了,怎不出來救她?
花無顏不知道,她發出第一聲驚叫時,花無瑕和司徒興就趕到了,但一瞧見羅什,兩人便怕了,很有默契地攜手躲進竹舍,能多活一時是一時,他們不想成為羅什的手下冤魂啊!
「女人也有這麼強的?」羅什想不通,所以他直接伸手去證明。
花無顏看見他探向她胸懷,哪還顧得了會不會被看光,先保住清白再說。她躍出溫泉,纖掌朝泉畔的衣物一拂,勁裝落入手中。
羅什見到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豐胸、纖腰、翹臀,全都跟自己不同,果然是女人沒錯,而且身手還不弱。
「跟我打一架。」
「什麼?」她真氣一洩,從半空中掉下來。
羅什也不管自己身上有沒有穿衣服,直接跳出溫泉,對花無顏揮出一掌。「我以為女人都很弱,原來也有強的,我倒要看看女人習武能強到什麼地步?」
花無顏快瘋了,他不能穿好衣服再來比武嗎?這傢伙,果然是個野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5:11
第二章
「慢著!」花無顏兩手緊捉衣物遮住身體,閉上眼睛高喊。
羅什可以無視於她的赤裸,她卻不敢看他光溜溜的身子。
「你不想與我比武?」羅什停下腳步。「習武之人光自己躲起來演練招式,哪怕把身形、步法練得再熟,缺乏與人對敵的經驗,仍然不可能成為真正的高手。」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你不能等我們兩個都穿好衣服再來過招嗎?」她現在清楚羅什對她沒邪念了,可那種詭異的觀念更恐怖。
「有差別嗎?」他與金兒、甚至是玄冰山上的野獸拚搏,誰也沒有在乎過他穿不穿衣服。
「你可曾讀書習字?」
「讀過。」四書五經、論語孟子,他可謂讀遍諸子百家了。「但讀書跟比武有什麼關係?」
「你讀過書就應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也沒如此離譜的。」
「這麼麻煩!」
「這是常識。」
「好吧!」他隨手拿起獸皮衣往身上一套。「我穿衣服了,來比吧!」
她微微睜開眼縫,見他果然衣著……不能說「妥當」,太誣蔑這辭兒了,但總算該遮的都遮住了。
問題是,他目光炯炯盯著她,難道要她當著他的面穿衣服?
「羅公子,我還沒穿衣服。」她提醒他該避嫌。
可惜他聽不懂。「那你快穿啊!」
「你不轉過身我怎麼穿?」
「我穿的時候你也沒轉身。」
「但我閉上眼了。」
「女人的規矩都這樣多嗎?」他不耐煩地閉上了眼,只覺得……女人好麻煩。
「是你太沒規矩了吧!」她手忙腳亂地著衣、穿鞋、束髮。
「你好了沒有,這麼慢。」早知道不比了,反正她也不可能打贏他。只因為她是他見過唯一身手還算過得去的女子,他才起了比試一番的念頭,如今……女人的麻煩磨盡了他的興致。
「快好啦!」繫妥腰帶,她檢視一番,除了臉跟手,其餘部位都包在衣料中,完美。「你可以睜眼了。」
他睜開雙眼,雙手交錯,一記掌風就劈了過來。
她嚇一大跳,險之又險地側身閃過。「你這個人怎麼招呼不打一聲就開打,太沒有俠義風範了!」
「從在溫泉裡我就說要跟你打了,那不是招呼是什麼?」他收手不打了,女人太煩,他受不了。
「可是……一般人比武前都會拱手作揖,互道一聲請才開打啊!」羅什的強大和冷酷讓花無顏畏懼。
但有個武術高人肯指點她,對她這個武癡而言,也是難得的契機;現在他不想打,她反而感到可惜。
「那你去跟一般人比武吧!」他還是去鬥鬥山林間的獅虎熊豹比較有趣,收穫也更豐。
羅什轉身往黑霧林走去,他身懷避毒珠,毒瘴傷不了他。
黑霧林面積廣大,又沒有野獸干擾,是他研習武藝、機關、暗器的最佳所在。
從得到小鐵丸……現在他知道那叫霹靂子了。他一直躲在林子裡研究那玩意兒,發現在霹靂子裡加入一些鐵石或毒藥,能更加強它的威力。
不過那樣霹靂子的體積會增大幾倍,不利攜帶。
他的目標是把霹靂子縮小到拇指大小,而威力比現在更增強三倍。可惜搞了五天還沒成功,才出來洗個溫泉,略作放鬆。
「等一下。」眼見救命恩人又要離開,花無顏急起直追。「羅公子停步!」
「幹什麼?」他問歸問,還是繼續走。
花無顏發現他步伐很輕,像在滑行,速度奇快,她運足了功力,也只能堪堪跟在後面。
「花無顏有事相求,請公子幫忙。」
「說吧!」
「請公子送我們出玄冰山。」
「不行。」
「為什麼?」
「大冬天的在玄冰山亂晃叫找死,我沒興趣,你們喜歡,自己去闖,別拖我下水。」
「以你如此高明的身手,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現在花無顏已經把羅什當成喜怒無常、神秘莫測的隱世高人了。
「之前你們拿霹靂子在外頭亂炸,雖然沒有引起劇烈雪崩,但零星落石還是造成了不少災害。至少雲豹一族的過冬存糧就被毀了,那群豹子現在瘋了一樣地四處亂竄,見啥兒咬啥兒,連青皮狼群遇到它們都要繞道走,我可沒興趣去跟它們拚命。」
花無顏整個背脊涼颼颼,對她而言,青皮狼已經夠可怕,那比青皮狼還要厲害的雲豹又是何等存在?
「難道我們只能困死此處,再無重見天日之期?」
「等春暖花開,什麼野兔子、地鼠都出來了,雲豹有東西吃,便不會亂攻擊人,你們也可以出去了。」
「那要多少時日?」
「兩個半月吧!」
花無顏真要暈了,她和花無瑕出遊兩個半月不回家是無所謂,江湖兒女江湖飄,家裡人不會過問她們的去處。
但司徒興怎麼辦?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十九皇子,已受封親王。若非她入朝為官的大哥刻意結交,也不會到花家堡找樂子,結果第一次出門就遇到危險,而且……年節將近,小王爺不回京過年,聖上大怒,花家堡會完蛋的。
「沒有其他辦法嗎?」
「留在這裡不好嗎?有吃有喝,又沒有危險。」
羅什是個誠實的人,或者說,他絕少與外界的人打交道,還沒學會人們的虛偽造作。
他會見死不救,也會不擇手段殺死對他有威脅的人;但前提是,那些人於他有害,他要保命。
就像山中的野獸,在不傷害他的情況下,他是溫馴的,也很大方。
「這裡是很好,但我們有各自的家庭和親人,不能那麼長的時間不回家。」她不敢透露司徒興的真實身份,怕羅大惡魔哪時不爽,害了小王爺性命,陛下震怒,整個花家堡都得陪葬。
「如果要離開……」他想了想。「你們自己好好努力吧!若你們三人都擁有我五成功力,殺下玄冰山應不是問題。」
「啊?」花無顏呆住,她知道羅什武藝高超,但高到什麼地步卻沒個底,要如何分辨大家的修為到什麼程度了?「請問羅公子,你的五成功力是何等境界?」
羅什隨手往路邊一塊青石拂去。「能夠打碎它就差不多了。」話落,他幾個蹤躍,消失在黑霧林裡。
花無顏怔忡地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彷彿就此化為石像一座。
躲在竹舍內的花無瑕和司徒興久不聞羅什的聲音,鼓足勇氣走出來,發現羅大惡魔消失,兩人同時吐出一口大氣。
花無瑕走到妹妹身邊。「無顏。」她搖了妹妹一下。
花無顏好像扮雕像扮上癮了,繼續呆。
「無顏!」花無瑕用力踩一下她的腳。
「啊!」花無顏僵直的眼珠子才轉了一下。「姊姊、小王爺……」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不是說好出來玩就不要講身份嗎?況且我們已經結拜,還是論年歲交往,別再叫我小王爺了。」司徒興說。
「我同意司徒的話。無顏,你怎麼樣?」花無瑕上下打量著妹妹,衣衫完整,不像被欺負了,那幹麼一臉大受打擊的樣子?「那個人對你做了什麼?」自從知道羅什的冷血手段後,她現在連羅什的名字都不敢提了。
「沒有啊!」
「我猜也是。」花無瑕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羅什就算要起邪念,也是對她,不可能向花無顏下手。
所以剛才她和司徒興躲起來是正確的,一則保住自己的清白;二來,避免羅什犯下淫亂之罪。
啊!花無瑕突然發現,自己不止貌美,還心善,連羅什那等野獸都不忍傷害。
花無顏看姊姊不再說話,兩眼放光,神態癡迷,就知道她又陷入自我幻想中了,也不理她。轉向司徒興。
面對這位天皇貴胄,想說服他在這裡窩兩個半月……天哪,這是何等艱難的任務?
「那個……小王爺……」
「無顏,說了好幾遍了,叫我司徒。」
「好吧,司徒,假設……你得留在這裡過年,行嗎?」
司徒興面若死灰。「你的意思是……我趕不及回宮給父皇拜年了?」慘了慘了,母妃會狠揍他一頓,皇祖奶奶會罰他跪太廟的。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花無顏咬牙頷首了。
「為什麼?」花無瑕橫插一句尖叫。
「羅公子說,現在外頭不止青皮狼橫行,還有雲豹為禍,以我們三個人的能耐根本闖不出去。」花無顏將羅什的解釋,及下山的條件全數說了一遍。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打碎這塊青石,就有下山的本事了?」花無瑕繞著那塊兩人合抱、有半人高的青石走一圈。「碎碑裂石有什麼難的?那個人剛才在這兒拍了一掌,石身半點痕跡不落,看來本事也不怎麼樣嘛!」
「姊姊先摸一下那塊青石,再作論斷也不晚。」花無顏知道不把話點清楚,眼前兩塊木頭根本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摸什……啊!」青石碎了,碎得像粉塵一樣,風兒一吹,石屑污了花無瑕和司徒興一身。
花無顏稍有見識,身手也好,所以躲過了。
「好厲害的掌……咳咳咳……掌力……」不小心吸入一些石粉,司徒興嗆咳不已。
花容月貌被污,花無瑕氣紅了臉。「不過是打碎一塊青石,有什麼了不起?」
花無顏隨手從地上撿起兩顆拳頭大小的青石,分別遞到司徒興和花無瑕面前。「這裡的青石質地不比一般,你們試過便知。」
結果——
司徒興和花無瑕使盡吃奶力氣,花無瑕還拿出隨身的小匕首砍刺,也無法在青石上留下半點痕跡。
那個羅什居然一掌就把這麼大的青石打成石粉……根本不是人嘛!怪物。
「無顏,你呢?有沒有辦法?」花無瑕到底還有點自知之明,清楚三人中就屬妹妹武藝最高,如果連她都沒轍,那就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花無顏向姊姊討了手中的青石和匕首,運足功力,將匕首刺入青石中。「用武器的話,我可以做到碎石,但純用掌力,我實在差得遠。可是羅公子剛才並未使勁,輕輕一拂,青石成粉,這份功力只怕江湖十傑都難望其項背。」
「這個我倒相信。」司徒興長歎口氣。「此次隨我出遊的大內禁衛都是一流高手,他們的功力也不過與無顏相仿,要和羅公子較技,遠遠不如。」
「那怎麼辦?我們要一直困在這裡,困到春暖花開?」花無瑕可受不了這種沒有華服、珠寶、雜耍、遊戲的無聊日子。「不能請那個人送我們下山嗎?」
「這個……」花無顏把求助的視線投向司徒興,司徒興仰頭望天。
去求羅什?別鬧了,誰知道那個惡魔幾時會發狂吃人,他們還沒活夠,不想自己去找死。
花無瑕將目標轉向妹妹。「無顏,我們三人裡,你跟他感情最好,你去求他。」
「姊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感情好了?」
「剛才你們在這裡聊了大半天,還說不是感情好?」
「我不信你們沒聽見我的尖叫聲。」什麼談天,她是被他嚇得小命險些兒去掉半條!
花無瑕沉吟片刻。「好像是喔!那……」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她挺起豐滿的胸,兩手插著纖細如柳的腰肢。「我親自出馬,憑本姑娘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絕世姿容,就不信他拒絕得了我!」
羅公子可不一定吃姊姊這一套。花無顏在心裡想,但讓姊姊去試試也好,她也不想在這裡一窩兩個半月。
花無瑕不敢入黑霧林,她沒有羅什那種變態的避毒能力,想找羅什,只有一個最笨的方法——拚命呼喚救命恩人現身。
可惜羅什像聾了一樣,任她叫啞了嗓子,他不出現就罷了,連氣都沒吭一聲。
花無瑕也沒辦法,想到羅什總要出來洗澡,她唯有等在溫泉邊守株待兔。
這一等就是三天,羅什終於出現。
敢情他是三天才洗一次澡!她忍不住露出嫌惡的表情。
羅什自顧自地走到溫泉邊,脫衣服,跳入溫泉裡,看都沒看花無瑕一眼。
她太弱了,像隻兔子一樣,試問一個人在肚子飽飽,又對逗弄小動物沒興趣的情況下,會去跟一隻「兔子」打招呼嗎?
花無瑕擺著妖嬈的姿勢僵在原地,直到一滴溫泉水濺到她臉上才猛然回神。
「啊!」不可原諒,羅什怎麼可以如此無視她的嬌美艷麗?
羅什皺眉,非常討厭吵雜。「你有穿衣服啊!幹麼還尖叫?」
上回花無顏叫得他耳朵發麻,後來他去查了一些書籍,得知何謂「男女授受不親」之理。
當然啦!他覺得那種東西很無聊,讓花無顏在玄冰山待個十年,看她還會不會把衣服、清白、身體……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得比性命重要?
他篤信——活著才是真理。
「你……」花無瑕想問他是不是瞎了,竟無視於她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但想起妹妹形容他的冷酷,心一顫,又把憤怒吞下肚。「羅……羅公子,小女子想麻煩你一件事,不知是否可行?」這個貌不驚人卻冷得像木頭的男人,真讓人越看越有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什麼事?」
「麻煩羅公子送小女子一行人出玄冰山。」嬌軟的哀求、配上銷魂的媚眼,羅什啊羅什,是男人的話,你就點頭吧!
可惜羅什不是一般男人,所以他很快搖頭。
「不行。」
「為什麼?」
「太危險。」
「以羅公子的能耐,加上那只鷹……」
「雕。」
「什麼?」
「金兒是只蒼雕。」
她管那只畜牲是雕是鷹?是麻雀也沒關係,只要能捉人飛上天,送出玄冰山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你……」她咬牙,忍耐、忍耐。「小女子是說,以羅公子之能,加上金兒大力相助,送我們下山應該不是問題。」
「不要。」
「為什麼?」花無瑕好受傷,她這麼美,他怎忍得下心一次又一次拒絕她?
「麻煩。」說著,羅什洗好澡,好像花無瑕不在似的起身,穿上獸皮衣。
「啊!」她又尖叫。
「你衣服穿得好好的,幹麼一直尖叫?」吵死人了。
「你你你……你怎麼可以在未出閣的閨女面前……穿穿……穿衣服……」
「難道要我脫下來?」可是他剛剛脫衣服的時候她也叫啊!結論是,女人又弱又麻煩。
懶得理會她,羅什走向黑霧林,霹靂子的改良大業已有進展,不日內當有最佳成品出現。
「羅、什……」太不給武林第一美人面子了,花無瑕磨著牙,想撲上去咬死他。
「冷靜,姊姊,冷靜!」一直在旁邊偷看的花無顏和司徒興趕緊衝出來,拉住差點犯下傻事的花無瑕。
「放開我,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叫他清楚,污辱武林第一美女是要付出代價的!」花無瑕怒氣沖沖。
「姊姊,你不是說姑娘家成天與人拳來腳往,有失儀態嗎?所以,算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羅公子計較。」
「對噢,姑娘家是該秀氣一點。」花無瑕一指點向司徒興。「你去,男人犯下的錯就要由同為男人的你去彌補。」
這是哪門子歪理?司徒興面色發青,大汗如雨。
花無顏同樣花容慘淡,姊姊真是氣瘋了,忘了司徒興可是尊貴的小王爺,要他去找羅什麻煩,萬一蹭破一點皮,誰擔當得起?
「我去吧!」她還不如自己去犧牲。
「可是妹妹,你已經夠粗魯了,再成天打打殺殺,會變成男人婆,嫁不出去喔!」花無瑕絕對不壞心,只是很白目。
花無顏是好氣又好笑。「沒關係,我本來就沒打算嫁,我要一輩子留在堡裡,幫助爹爹與大哥重振家業。」
她縱身一躍,追著羅什背影去了。
「羅公子請留步!」就在羅什踏入黑霧林的同時,花無顏喚住他。
又來一個麻煩的女人,理不理呢?這個女人比剛才那個強很多,他還是想跟女人打一架,試試女人厲害在哪裡?
他轉回來。「什麼事?」
她也不廢話,直言道:「商請羅公子送我們三人出玄冰山。」
「你們想出去,只要有本事,儘管走,要我送,不可能。」
「如果只送一個呢?我跟姊姊可以留下來待春暖花開再下山,但小王爺……就是司徒興,他是聖上最鍾愛的十九子,年節將至,他必須回宮過年,否則聖上大怒,必掀起一番禍事。」羅什再與世隔絕,至少他會說話,武藝精湛;這些東西一定是有人教他的,他並不是無知野人,好好跟他講理,他應該聽得懂。
「那關我什麼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玄冰山亦在大陳朝境內,為君上盡忠分憂是每個大陳子民的責任,羅公子怎麼可以說這跟你無關?」
「你錯了,玄冰山位於大陳與昭國的邊界,黑霧林劃屬昭國境內,所以大陳跟我無關。」
怎麼可能,他竟如此瞭解地理、國勢,難道他外形像野人,骨子裡其實是個超級謀士?
大家都看走眼了。
「你們為什麼不試著自己努力,非要我送你們出去不可?」他很不喜歡這種凡事想依靠別人的心態。
「要達到你那一身功力的五成,別說兩個半月,就算有二十年,我們也未必學得成。」
「那是因為你們不努力。」
「誰說的,上回聽到你的話之後,我已經加倍習武,每天站樁三個時辰、練拳腳三個時辰、習劍三個時辰,連覺也沒睡,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打坐運功。如果這還不算努力,什麼才叫努力?」
「站樁?那是什麼?」
花無顏隨手摘下兩根拇指粗細的桃枝,插進泥地裡,翻身一躍桃枝上;桃枝微微顫動,卻不斷折,這是花家堡祖傳練習輕功的最佳方法。
「那拳腳和劍法呢?」他又問。
她演練了一遍拳法和劍招。
看完,羅什只有一句話。「你每天花九個時辰搞這種廢物?」
「你敢說花家堡的武功是廢物?」這是天下排名十大的絕學耶!
「本來就是廢物,你這種練法,最少要再練上五十年才能達到我的五成。」
花無顏被氣壞了,羅什竟敢污辱她最自傲的祖傳絕藝。
她說話不再留情,變得刻薄。「你當然厲害啦!拿絕世珍果當飯吃,修練內力還不一日千里?」
「絕世珍果?什麼?」他根本不懂她的諷刺。
「紫炎果、碧茯苓,武林中人夢寐以求,可以增加內力的靈藥。」
「那東西我是每天吃啊!金兒應該也有帶給你們,你們沒吃嗎?」
「我們可不是那種貪圖別人珍寶的小人,那些東西我都收在竹舍裡,就等你回來完璧歸趙。」
「有食物不吃,你藏起來做什麼?玄冰山的冬天大地雪封,雖然竹舍方圓十里四季如春,是因為地下有溫泉通過,但氣候雖好,桃、李、杏各種果樹卻只開花不結果,竹林裡冒出來的筍子更是比黃連還苦,除了這些果子,根本找不到其他蔬果食用。當然,我在地窖裡儲備了大量的醃肉,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餓死,可是如果只吃肉,不吃蔬果,出恭應該很辛苦吧?」
她面紅似血,的確,最近上茅房非常痛苦。這也是他們越來越想離開這裡的原因之一。
「你真的捨得讓我們吃那麼珍貴的東西?我還以為……」
「果子長出來就是給人吃的啊!幹麼不吃?」
花無顏喜笑顏開。「那太好了,有這麼多靈果的幫助,我一定能在最短期限內突破水月訣第三層,到達身隨意轉的地步。」到時她會是花家堡建立以來第一個在二十歲前功力進入第四層的人,面對哥哥的文采、姊姊的美貌,就不會感到自卑了。
好久好久了,天下誰人不知花家堡人才輩出,長公子文采風流,十六歲中狀元,二十五歲已官拜禮部尚書。
長小姐花無瑕艷絕天下,司徒興曾言,縱觀皇宮三千佳麗,不及無瑕回眸一笑。
只有她,無顏亦是無鹽……不止容貌不行,文采更差,只有在武學上力求精進。
然而她的天資畢竟只是普通,再努力也頂多比一般人水準高一層罷了,武林榜年年都沒有她的分兒,無疑是花家堡一大污點。
雖然家人不曾為此說過什麼,但爹娘驕傲的笑容也不曾為她而綻放:他們更喜歡摟著她出色的兄姊,暢言擁有一對如此出色的子女,一生無憾。
那時,花無顏總是默默地待在角落想著,花家堡還有一位二小姐啊!雖然很不起眼,她還是希望有人看看她。
她選擇跟兄姊不同的方向發展,目標就是再創花家堡的武林聲威。畢竟花家堡本來就是武林世家,不過因為花家祖傳絕藝易學難精,漸漸地,在武林榜的地位就被其他新興勢力取代了。
面對她的開懷,羅什卻是一大桶冷水潑過去。「妄想靠外力增強武功,你這一輩子都別想達到絕世的地步。」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都吃了一堆了,卻來說我!」
「我拿它們當食物,可從沒在吃了之後運功以增強內力。」
「真清高。所以你每一分內力都是打坐得來的?」
「當然不是,打坐運功是最下乘的練法。要達到絕世,最好的方法是挑戰生死極限。」
「什麼?」
他解下頸上的避毒珠丟給她,運功,走進黑霧林裡:肉眼可見,黑色的毒瘴在他週身三寸範圍外翻滾,他抬掌、踢腿,身影飄飄,行若浮雲流水。
不管他怎麼動,週身氣牆始終維持著一定厚度,這份控制力與超強耐力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我時刻運功,在體表形成氣牆,出入黑霧林與猛獸巨蟒搏鬥,這是我練功的方法,也是我強的原因。」話落,他走進黑霧林裡,漸漸消失不見了。
花無顏握著價值連城的避毒珠,呆呆凝望他的背影。他不高、也不帥,外型如此平凡,但這一刻,他看起來比玄冰山更雄偉俊奇。
原來世上真的沒有白吃的午餐。羅什的強是無數次挑戰生死極限得來的,置之死地而後生,以此逼出潛能,然後不停地變強、變強、再變強。
花無顏咬緊了牙,她一直怨恨自己的努力沒有得到相等回報,但比起羅什,她付出的那一點又算什麼?
她熱血沸騰,心跳因為羅什而變得狂暴劇烈。
「你做得到的事,我也可以!」她把避毒珠捂在胸口,那上頭還殘留著他的體溫,灼熱的、堅強的,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去挑戰種種未知的危機。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5:38
第三章
三天後——
司徒興在竹舍裡看書;這裡也只有書可以打發時間,悶啊!長這麼大,頭一回發現日子是如此無聊。
花無瑕等在溫泉邊,她不服氣羅什拒絕了美麗的她。她是武林第一美女啊!肯定是上回衣服穿太多,妝容不完美,才沒能勾引他拜倒她的石榴裙下,今天她要釋放全部的魅力,讓羅什為她魂牽夢縈。
花無顏坐在竹舍和黑霧林的交界處,全心全意地運功將內力逼出體表,形成氣牆,避免毒氣攻身。
這種修練法就像在走鋼索,稍微一鬆懈就可能命喪黃泉。
但真的很有效,花無顏發現,這三天練習所得,可比她過去苦練一年得到的更多。
當然,這種練法也很變態,得無時無刻繃緊神經,韌性稍差的人,三天就瘋了。
羅什依照慣例走出黑霧林,經過花無顏身邊時,不禁欣賞地瞥她一眼。
有點意外,女人小胳臂小腿的,看起來弱不禁風,原來也有這種決心和毅力。
竹舍書庫裡那些藏書中,無數女子在青史上留下痕跡;錢塘旎夢蘇小小、針神曲聖董小宛、巾幗英雄梁紅玉……她們或貌美絕倫,或才華蓋世,或武勇過人,各有各的精采。
但不管書裡將她們描寫得多美、多好,過去對從沒見過女人的他而言,那都只是一堆形容辭。
女人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羅什不知道,第一次親眼看到女人時,他心裡是失望的。
她們像白兔一樣弱,又沒有白兔可以供人充飢的功能,還老愛尖叫,吵死人。
他對女人的第一印象爛斃了。
告訴花無顏武功修練之法時,他並不認為她會去做,那麼小的一個人,大腿還沒有他的手臂粗,哪能吃得了苦?
但她去做了。他看得出她的修為增強了一大截,可見其努力。
這個女人有可能變得跟他一樣強。他忍不住細細凝望她的容顏,柳眉彎彎,小巧的鼻樑,微厚的唇嘟嘟的,可心無比。
他兩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張開手掌在她眼前比了一下,那張臉居然不及他的巴掌大。
她交疊在丹田部位的手指也很細,根根纖長,肌膚是麥芽般的顏色,像……對了,那是最上等的琥珀才會發出的迷人光澤。
奇怪的小女人,可愛的小女人。他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往上彎,雙眼放出的光華比夜明珠還亮。
不過她這樣練實在是太危險了。雖然自己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吃過無數苦頭,一次次在生死關頭中掙扎,但不知怎地,他就是看不得這小女人也吃同樣的苦,想了想,他咬破指尖,一滴血珠彈到她眉間。
長年以靈果為食、在靈氣溫泉裡洗浴,他的身體早成為百毒不侵、益壽延年的寶貝。
有他一滴血護住她,毒瘴再也不能傷害她,頂多讓她暈眩。
「可惜你資質普通,要練到絕世的地步,至少還得二、三十年功夫。」他沒有想到,花無顏在外面雖構不上頂尖,也屬一流高手了。
「可沒關係,爹祖傳有一道秘方對易筋洗髓大有妙用,等我找齊藥材給你配上一帖服下,徹底改變你的體質,你再來習武,不出十年,可登絕世之峰。」雖然藥材很難找,生長之處還很危險,但他願意為她辛苦一次。
只是這藥一煉至少要三個月,她一直想離開,能耐下心等嗎?
管他的,只要他不放人,誰走得了?他就是要留下她,天王老子來都休想將她帶走。
羅什下定決心,起身往溫泉方向走去,決定先洗個澡,然後到竹舍去準備東西採藥、煉藥。
他走到溫泉邊,脫下獸皮衣,經過花無瑕身邊,照樣沒看她一眼。
花無瑕早就在那邊擺了個美美的姿勢,羅衫輕解,露出半點雪臂,如玉雕的裸足踢著泉水,三分魅、七分俏,織出了一張鋪天蓋地的綿密電網,別說是男人了,任何雄性生物看到都應該被電昏。
可是——
噗咚,羅什直接跳進溫泉裡,揚起的水花濺上她的臉;他完全沒感受到她的魅力。
花無瑕呆住,胸口有一股火悶燒著。
「姓羅的!」她正想問他是不是男人,竟無視於她驚天地、泣鬼神的美貌時,一記慘絕人寰的叫聲從竹舍裡響起。
「啊!」是司徒興。
因為叫聲太驚悚了,竟然震得竹舍方圓十里葉落花墜,連花無瑕滿腹哀怨都被嚇飛了。
「該死!」羅什低咒一聲,餘音未消,人影已失。他聽見花無顏痛苦的呻吟聲,顯然行功到一半,被尖叫聲所擾,岔氣了。
「啊!」花無瑕也驚呼一聲,她是不是見鬼了,一個人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倏閃頓現啊!
羅什來到花無顏身邊,她依然盤腿坐著,但表情痛苦,顯然狂亂的內力正在破壞她的經脈,痛如刀割。
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抱起她,那纖細的身子比金兒還輕。生平第一次,他對比自己弱小的生物產生一種複雜的憐憫心。
弱肉強食,是自然界的定律。羅什把自己練得夠強,所以他能隨心主宰玄冰山上弱小動物的生死。
當初花無顏一行人入山被狼群圍攻的時候,他看著狼群把弱者撕碎,心裡沒有一點感覺;誰叫他們弱呢?
但現在他卻很痛恨讓花無顏受苦的人,雖然她也弱,可是……她是他的啊!在他的地盤上,他不許有人直接或間接傷害她。
羅什抱著花無顏迅速回到溫泉邊,大手一撕,剝光了她。
「不……」她還有一絲神智,虛弱地掙扎著。
「不想死的話就不要亂動。」他攬著她,兩人一起沉入溫泉裡。
她不想死,可是他們這樣,叫她以後怎麼嫁人?
羅什不理她,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盤腿坐好。
他坐在她身後,雙手抵住她背心,雄厚的內力源源不絕輸入她體內,為她調理錯亂的經脈。
因為他練的是一門叫火元典的內功心法,至剛至陽,直接輸入她體內,她肯定受不了,必須有靈泉水做緩衝,否則不僅救不了她,還會直接害死她。
看著羅什緊張救人的樣子,花無瑕若有所思地穿好衣服。
「還以為你急著跑哪兒去,原來是去救無顏了。」
剛才他走得真的很匆忙,連衣服都來不及穿。
不過他怎麼知道無顏出事了?難道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傢伙的口味可真怪,不愛魚翅,偏好蘿蔔乾。也行啦!只要有所好,就有弱點,不信他不護送他們下山。
她嘿嘿地笑著,想到不日內即可重返繁華城市,不禁心花朵朵開。
當然,高興完後還是要去找那個隨便亂叫嚇她一跳的混蛋算帳,不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白癡司徒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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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在房裡酣然沉睡。
羅什將司徒興拎到桃花林裡,點了笑穴、哭穴、癢穴和啞穴,讓他涕泗縱橫的在地上翻滾,以此懲罰他突然亂叫害花無顏練功出岔。
當然,這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他可不希望司徒興再亂叫,吵到了花無顏。
花無瑕躲在一旁偷看司徒興的慘狀,嚇得心臟差點麻痺。
殺人不過頭點地,羅什卻讓人生不如死,這手段也太殘忍了。無顏再睡下去,她毫不懷疑司徒興會被羅什整死。
一定要想個方法才行。
她不忍再看,又偷偷摸回竹舍,來到花無顏休息的房間。
只見花無顏狀似沉靜地躺在床上,但細看才發現,她臉色很紅……或者說是全身都很紅。花無瑕輕碰一下她的臉,熱得燙手。
「就告訴你羅什那種變態法子不能練嘛!偏不聽,搞成這樣!」
她狐疑地幫妹妹把脈,脈象強而有力,不像走火入魔啊!
「怪了,玄月訣是陰性武功,就算是練習時岔了氣,也應該是全身冰寒,不會發燙。除非無顏已經練到第六重陰陽交泰,正要步入第七重陰極陽生的境界……不可能,我在想什麼!」花無瑕拍一下自己的額頭,「無顏未婚,不曾與男子交合,哪裡練得成陰陽交泰?」
祖傳秘笈上頭寫得很清楚,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唯有陰陽交會,方可達到水月訣最高境界。
那無顏究竟是怎麼了?全身燙得可以直接煎蛋了。
「所以我討厭練武嘛,麻煩得要命。」實在想不出來,花無瑕索性努力搖晃花無顏,讓她清醒過來救自己及司徒興兩條小命。
「無顏、無顏……」她小小聲不停叫著。
花無顏很難受,好像有人正拿火在燒她,那熱度從骨子裡不停地冒出來。
她疼得直哼哼,想叫人把她直接打昏算了,可是姊姊一直在叫她……
花無瑕趕緊摀住她的嘴。「別叫、別叫,司徒興吼了一聲害你走火入魔,都快被羅什殺死了,你現在呻吟一聲,羅什會立刻回來擰斷我脖子的!」
司徒興……小王爺快死了?!這句話好像一柄大錘子直接打在花無顏腦門上。
皇上最寵愛的十九子死在與花家兩姊妹共游期間,皇上震怒,整個花家堡勢必一起陪葬!
「唔唔唔……」天啊!她不能睡,再痛苦都要醒過來。
「無顏,你一定要醒,我們所有人的命都靠你了。」花無瑕見妹妹如此辛苦,好心幫她輸入一小股內力。
不料她冰寒的內力一入花無顏身體,卻似在滾油裡加入一滴水,讓花無顏更是痛得全身抽搐。
「怎麼會這樣?」花無瑕驚慌失措,再顧不得掩住妹妹的嘴,抽抽噎噎道:「對不起,無顏,對不起……我是想幫你的……」
花無顏不停地喘氣,好半晌,虛弱的聲音才斷斷續續磨出喉頭。「姊,不關你的事,都是……羅什……他練的是至陽內功……幫我導氣,結果……他功力太強了,直接把我提升到陰陽交泰的境界……」
「啊!」花無瑕呆了。「可你還是處子之身,這樣……會死吧?」
「都怪羅什……王八蛋……」
「還能罵人,看來暫時死不了。」花無瑕深吸口氣。「小妹,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你嫁給羅什吧!跟他陰陽雙修,不僅可以提升你的功力,還能保住小命。」
「什麼!」
「我去跟羅什說。」花無瑕說著說著,就跑了出去。
「姊姊……」不要這麼衝動,他們可以封住她的功力啊!幹麼突然要她嫁羅什?就算她答應嫁,他願娶嗎?
花無顏想把姊姊追回來,偏偏渾身無力,連起身都辦不到,氣得想大吼,可惜喉嚨也燒得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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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
司徒興在地上滾得全身瘀青、又是泥又是土的,幾度暈厥,又被羅什踢醒,痛到受不了,再昏、再醒,搞到最後,他已經不敢求饒了。
幸好羅什無意殺人,否則他現在已經沒命了。
羅什蹲在只剩半條命的司徒興身邊,聲音沒有半點溫度。「以後你再亂叫,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司徒興貴為小王爺,一輩子沒吃過這樣的苦,想恨羅什,又不敢,只能苦著臉不停點頭。
「好了。」羅什解開他的穴道,拍拍手站起來。「你現在乖乖告訴我,剛剛為什麼突然尖叫?」
「我……咳咳咳……」吃到土了,司徒興嗆咳地說道:「我在書庫看到先皇的自畫像和隨身攜帶的玉珮,太驚訝了,才會不小心叫一聲。」
「畫像和玉珮?是不是用一個青色木盒裝著的?」
「對對對。」司徒興連忙點頭。「請問羅公子認識畫像和玉珮的主人嗎?」
這些事物關係著一則皇室秘辛,先皇尚為太子時,與服侍他的婢女相戀,奈何不被皇室接受;婢女遭囚禁,先皇被迫娶了現在的太后。
當時皇室本欲杖殺婢女,但先皇以性命威脅,皇室只得妥協,將婢女深鎖於宗人府密室。
其後,太后產下一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先皇十六歲登基,在位十八年,文治武功威凌四海,就在大家以為大陳朝會在先皇的領導下一統天下時,先皇和那婢女突然失蹤了。
皇室不敢聲張此事,只對外宣稱先皇駕崩,新君即位;晃晃悠悠,二十餘年過去,這件事也漸漸被淡忘了,所以司徒興在書庫裡看到先皇的自畫像和隨身玉珮時才會那麼驚訝,失態地慌張大叫。
難道先皇尚在人世?那號稱大陳朝歷任皇帝中最賢明的君主,傳奇一般的存在;是怎麼把一個面臨分裂的小國家治理成今天中原第一強國的?又是如何從防守嚴密的宗人府密室中帶走心上人,逃出皇宮,擺脫重重追兵?
司徒興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個人怎麼幹得出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難道真有三頭六臂不成?
面對他的疑問,羅什只是淡淡地點頭道:「我認識那個人。」
「他在哪裡?」
「死了。」
「啊!」他的英雄、他的偶像……誰說男人不掉淚,司徒興今天就哭了不下十次。「請問他墳塋位在何處?我想去祭奠一番。」
「沒有。」
「什麼意思?」
「沒埋沒葬,丟山裡去了。」
「你……污辱皇室,罪該萬死!」就算羅什是惡魔,敢如此欺辱先皇,他豁出命也要跟他拚了!憋著一口氣,司徒興撲向羅什。
「人死了,剩下的不過是一具軀殼,埋不埋有什麼差別?」羅什彈出一道指風,司徒興瞬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先皇是自古以來最賢明的君主,理應受萬民敬仰。」身子動不了,司徒興還有嘴巴可以叫。
「皇帝也罷、乞丐也好,死了就是死了。再說,是他決定要在死後讓金兒把他的屍體丟進斷魂谷的。」
「為什麼?」
「因為我娘葬在斷魂谷底。」
「啊!」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在司徒興腦海裡迴繞。「請問羅公子與先皇是什麼關係?」
「我爹。」
「皇叔叔——」天哪,劈下一道雷打死他吧!這個野人一樣的莽漢竟是當今皇帝的弟弟,他的皇叔。「但……你為什麼姓羅?」
「我娘姓羅。」
先皇竟然不讓最小的兒子承繼皇室正統,他就這麼怨恨皇室嗎?
司徒興面色晦敗地問:「他不留墳塋,也是不願後人祭拜嗎?」
羅什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侄子,對他實在沒太大的感覺。
一來,司徒興太弱。二來,他二人的觀念、想法差太多。
在世人的眼裡,人的地位是以金錢、權勢、名氣來劃分的。
但在羅什心中,世上只有兩種人,強者和弱者。
司徒興那種傷春悲秋的想法很無聊,一個人想怎麼死、死後選擇什麼方式埋葬自己,那是他個人的事,旁人沒有理由多加置喙。
「我爹讓金兒將他的屍身丟進斷魂谷,是因為他曉得,六歲的我不可能背著他下山,不如就讓金兒把他丟下去,反正斷魂谷就那麼丁點兒大,睡兩個人剛剛好,他怎麼摔都不會離我娘太遠。」
司徒興呆掉了,這……傳奇人物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可是皇叔……」
「我不是你皇叔。」
「但先皇……」
「我爹就是我爹,即使曾經為皇為帝,那也都過去了,現在他只是斷魂谷下一堆骸骨。」打從六歲開始,他就在玄冰山上歷經艱辛求生存,學到了一件事,身份地位是狗屁,要想活得更好、更自由,只有讓自己不停變強。
強者能夠主導自己的人生,而弱者只能被主導。
「司徒興,你若想在這裡生存下去,最好多努力點,你實在是太弱了。」在羅什眼中,他比花無顏和花無瑕都差勁。
花無顏是會自己努力的人,也是他最欣賞的,有勇氣、有毅力的類型。
花無瑕弱,但起碼她懂得利用天賦勾引男人替她做事。
只有司徒興最差勁,凡事都靠兩個女人替他拿主意、想辦法。
「我我我……」司徒興被說得面紅耳赤。
「羅什!」突然,花無瑕的叫聲遠遠傳來。
羅什一晃身,鬼魅一樣地出現在花無瑕面前。「無顏有事?」
花無瑕被他嚇了一跳,這見鬼的輕功也太厲害了吧!
「說話。」羅什不耐煩地瞪她一眼。
花無瑕回過神道:「對……我知道無顏為什麼一直發燙了,她的玄月訣突破到第六重,需要與男人陰陽交合,所以……」
唰,羅什又消失了。
花無瑕話講到一半,看到人不見了,愣了半天。
「啊!你這個混蛋,就不能好好聽人把話說完嗎?」氣死了,忘了惡魔不能亂罵,她不停地跳腳低咒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6:03
第四章
當花無顏看到旋風一樣刮到她面前的羅什時,原就燒紅如秋楓的俏臉更加熏染得艷似鮮血。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男人,他對一些世俗禮節確實無知又無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不管別人怎麼想。
但不能怪他,看他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他常年避世,與人相處的經驗少之又少,因此想法跟大多數人都不同。
初見他時,她對他視弱者性命如螻蟻的觀念非常不認同,只覺得這個男人沒有絲毫憐憫之心。
可他竟將修練密技坦然跟她分享,這份大度世所罕見。
連碧茯苓、紫炎果那種會引發江湖大戰搶成一團的珍果,他也毫不吝嗇地分給眾人,還說果子長出來就是要吃的,藏起來做什麼?
他真的很不一樣,她開始有些佩服他,進而崇拜、尊敬……然後,在她練功走火入魔時,他抱著她全身赤裸地沉入溫泉裡。
那時她全身動彈不得,但神智卻是清醒的,知道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她救回來。
為什麼?弱者死了不是應該的嗎?所以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也是自找的,死掉活該。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救她?是因為……在他心裡,她不是一般弱者,還有一點點地位嗎?
當姊姊提到要找羅什來跟她陰陽雙修時,她便一直在想,他與她,可有未來?她有些害怕,覺得自己配他不起。
畢竟他是那麼與眾不同,而她卻是花家堡最最平凡無奇的二小姐。
處於芸芸眾生中,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存在,與武林第一美女的姊姊並列,簡直是天底下最不和諧的畫面了。
「聽說你要找一個男人陰陽雙修,解決身子不停發燙的問題,告訴我,該怎麼做?」羅什居然劈頭就是這麼一串話,說得她像是武林中最令人不齒、專練采陽補陰功夫的下賤女子一樣。
花無顏羞得幾乎想一頭撞死,不過撞牆前要先咬下他一塊肉洩憤才行。
「說話啊!」他的動作倒快,已經脫好衣服爬上她的床。
「我有說願意和你雙修嗎?」她虛弱地瞪著他。
「這裡只有我可以幫你。」
「還有司徒興。」
「我去殺了他!」敢跟他搶女人,該死……慢著,他、他的女人?!他覺得她是他的女人,就像他爹跟他娘那樣?
羅什的腦子突然混亂了起來,說實話,他對娘親並無記憶,只知道娘因為生他而難產去世,父親很傷心,恨不能追隨娘下九泉,若非娘闔眼前逼爹發誓不得自盡,得好生照顧兒子,爹可能早就抱著他一塊兒死了。
但爹雖然沒有自殺,卻也沒有珍惜生命,反而到處冒險,將整座玄冰山搞得雞犬不寧,也因此找到黑霧林中央這塊桃源仙境,蓋了幢竹舍;那時爹已經又傷又病,只能成天躺在床上教他習武練宇。
直到他六歲那年,爹終於撐不住了,臨終前跟他道歉,說他實在太想娘,沒有娘的日子,每一天都像在地獄打滾那麼痛苦,只好對不起唯一的兒子了。
不過爹同時笑著告訴他溫泉的秘密,那是玄冰山靈氣之所鍾,就算他只有六歲,打不了獵又不能耕種也死不了,只要每天去喝那些泉水,就可以活到發白齒搖。
爹夠渾帳,明知那泉水難喝得要命,還要他以靈泉為食?羅什當然沒有聽爹的話,反正山上野果甚多,味道又好,對身體更棒,他餓不死的。
在金兒將爹的屍首丟入斷魂谷後,他就讓金兒載著他在山中四處闖蕩,山裡的猛獸他幾乎都挑戰過,有的打得贏,有的打不贏。
他常常受傷,倒下了就讓金兒載他回竹舍,靠溫泉養回氣力,然後讀讀爹留下來的武功秘笈、機關暗器、毒藥醫學、經史子集等諸般藏書。
漸漸地,他越來越強,越來越少受傷,倒是常讓別的動物受傷,就這麼成了玄冰山上一霸。
寂不寂寞?他也說不上來,只記得十三歲那年第一次看到爹之外的人時,自己是有些開心的,但他救了他們,他們卻為了搶避毒珠,突然向他殺過來,於是他轉身又把他們全殺光。
從此,他不再隨意出手救人,就算救了,也會立刻將對方丟出玄冰山。
說實話,他不喜歡人這種生物。
花無顏等三人是唯一獲准進入竹舍居住的外人,當時是因為他對霹靂子有興趣,還有……他們中間有女人。
他很想知道有本事在史書上佔據一塊角落的女人是什麼東西?爹常提起娘的生平往事,說娘溫婉、善良、堅強、樂觀……好像全天下最好的女子就是娘了。
娘等於女人,他一直懷疑,女人真有如此美好?
但看花無顏刻苦練功的模樣,他竟有一種找到同伴的感覺。
那一瞬間,他決定把她納入他的羽翼下,只要他活著,誰也不准傷害她。
雖然剛開始還不懂這改變代表什麼,只覺得她就是他的;不過當她說出要與司徒興雙修的話來,他終於真正弄清楚自己的心思!
他要跟她在一起,就像爹跟娘一樣,如果司徒興是妨礙,就剷除司徒興,就算他們有什麼叔侄關係,他也不在乎。
反正他又不喜歡人,全天下他在意的人只有一個——花無顏。
「站住。」花無顏趕緊拉住他。「你不能隨便殺人。」
「好,我不殺他,我把他丟出去。」
「不行!外頭這麼危險,一出去他就死定了。」
「那是他弱,死了活該。」
「我也弱,才會把自己搞成這樣,你怎麼不說我死了算了!」忍不住鼻子發酸,滴滴淚珠滾了下來。
「你跟他又不一樣,哪能相提並論?」她的淚居然讓他有些手足無措,想……想直接跑路了事。
「哪裡不一樣?」她抽噎著。「我甚至比他更不如!哥哥三歲能識字,七歲會做詩,我呢?七歲字尚認不全。姊姊容貌冠絕武林,連小王爺都說,遍見六宮,無一人姿色可與姊姊相比。只有我這麼沒用……我也想爭氣啊!可是偏偏什麼都做不好,努力練武,比別人都用功十倍,結果……我連你一掌都接不下……像我這麼沒用的人才是真正死了活該……」她很堅強,但也很自卑;因為自卑,她才拚命逼自己做到最好。
可是要到什麼程度才算真正的好?她也不曉得,只能埋頭苦練,日積月累,肉體的辛苦變成心靈的壓力,讓她常常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偏偏她還不能倒下,否則便是輸了;不只輸掉自己,更輸光花家堡的顏面。
這些壓力在她最虛弱的此刻,一下子爆發出來了,近在眼前的羅什首當其衝撞了個正著。
「所以才問你如何陰陽雙修嘛!等你突破這個關卡,約莫可以達到我七成功力,到時候別說一掌,你想接我十掌、八掌都不是問題。」他很努力安慰她了。
但她心裡想的跟他所說的根本是兩碼事。
「我不想跟你陰陽雙修……」吼到一半,喘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你的情況……」
「還不是你害的!」啊!好痛。她縮著身體,淚水把衣襟都打濕了。
「我本來是想救你的,誰曉得你練的是陰性內功。」結果他是救了她,但也害慘了她。
花無顏心裡清楚這件事怪他不得,尤其花家堡自創立以來,從末有人在四十歲以前將玄月訣練到第六層;她終己一生能突破第五層就該偷笑了,想不到他隨便一個失誤就讓她的功力登登登,連跳三級。
分不清內心矛盾的心情是高興還是悲哀,平常人跟天才間的差距就是這麼大,她一生的努力比不上他丁點修為。
「對不起。」她雙手掩住臉。「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我是在嫉妒,我太沒用了……羅公子,請你出去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
「難道你要廢了自己千辛萬苦練來的內功?」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在不陰陽雙修的情況下保住性命。「太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這身功力又不是我自己練來的。」她是無能,但起碼還有自尊;暗暗發誓,總有一天,她要憑自己的本事練到至高境界。
羅什凝望著她,看到那痛得扭曲的小臉上蕩漾一抹頑固與堅毅,小女人的執著表露無遺。
真是個傻女人,有便宜幹麼不佔呢?多少上玄冰山挖寶的人想從他身上討好處,他還不屑給呢!
但她硬是拒絕了。不屬於她的東西,哪怕再寶貝,她也不要。
這樣的堅持原則讓他激賞。
「你真的不想跟我雙修?」他摸著她熱燙的臉,感覺呼吸有些不順。
陰陽雙修就等於要和他成親,結為夫婦……她咬著唇不敢看他,那摸著自己臉蛋的手出乎意料的細滑,比上等絲綢的觸感還好。
很少武林高手的手能這麼細的,因為長年握刀、練劍、比武,江湖人的手總是長滿繭子,他是少之又少的例外,更顯出他的出眾不凡。
所以……與他雙修,她並非不願意,而是不敢高攀。
見她久久不語,羅什低喟口氣。「好吧!我暫且封住你的功力,等找到至陰至寒的藥物,化去你體力過盛的陽氣,你的境界就能退回原來的程度,或許還會低一點,這樣好不好?」生平第一次,他跟人打商量,不想委屈了她。
她還是不說話,心裡憋得酸。他果然對她沒意思,否則怎麼不趁這個時候訴說情意?滿腦子想的只有武功和內力,說要雙修救她,也就像從水裡撈只小貓小狗上岸一樣草率。
無情無愛,怎成夫妻?
她的沉默被他當成了應允,於是他封住她身上十三處大穴。
剎那間,她感覺體內澎湃如潮的內力消失得一乾二淨,她徹底變成一個普通人了。
他到底有多強?剛才她那一身功力就算稱不上江湖十傑,也進得了百大了,卻被他如此輕易封住。
「你休息一下,三天後我們出發尋藥。」羅什拍拍她的肩,跳下床鋪,穿上獸皮衣,轉身出去了。
她只能用眼睛追尋他的背影,回想方纔他海洋一般深邃迷人的眼眸。
如果他把頭髮梳好,換上長袍,野性氣質之外更添一抹儒雅,那就更瀟灑迷人了!
不!以他的強橫,穿勁裝更合適,玄衣玄褲,墨色錦緞束著鴉翎烏髮,英氣勃發……
她的臉烘烘地燒著,任誰也想不到,一個玄冰山上的野男兒,竟這麼莫名其妙闖進了少女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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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不如死」四個字來形容司徒興和花無瑕現在的情況,是再適合不過了。
也不知羅什發了什麼瘋,突然教他們一套劍法,命令他們三天內練熟。
一個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從小練武,護衛們別說跟他認真了,連稍微用點勁兒都不敢,現在卻被羅什當狗一樣揍,他還無力反抗。第一,他打不過羅什。第二,羅什可能是他叔叔。他若還手,那就是找死。
一個是風華絕代的第一美女,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誰敢逼她練武?只有羅什,好像看不見她的美貌,她想偷懶,照樣打。花無瑕氣瘋了,但反抗不得,因為羅什有幾百種法子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現在這裡就屬花無顏最好命了,整天躺在床上,不僅不用練武,還有羅什給她送吃的喝的。
花無瑕第一次對妹妹產生嫉妒心;趁著用飯時間,她溜進竹舍,跑到妹妹面前大哭。「無顏,算姊姊拜託你了,你就跟羅什陰陽雙修吧!」
「怎麼啦,姊姊?」花無顏還是第一次看見姊姊這樣狼狽,污衣散發、臉帶青腫,哪裡還有半點第一美女的風采高貴?「你受傷了?」
「都怪那個羅什,說要去找什麼藥來治你的內傷,那藥還要馬上找到、馬上服用,否則就沒效了。所以我們要加緊練功,他進去找藥的時候,我和小王爺要負責保護你,你想想,只有三天的時間,能練什麼啊?」花無瑕深深懷疑羅什只是在找理由虐待她和司徒興。
「無顏,找藥幹什麼呢?你跟羅什陰陽雙修,功夫一下子突破第六重進到第七重不是很好?」她不想再練武了,尤其是讓羅什指導,不用三天,只要再三個時辰,她就可以直接扛去種了。
「姊姊,陰陽雙修是要那個……你知道的,我跟羅什又不熟,怎麼可以?」
「多聊幾句不就熟了?」
「但是無媒無聘,私定終身,給人知道,要浸豬籠的。」
「姊姊同意就行啦!再說我們江湖兒女,哪有這麼多忌諱?」
「姊姊……」花無顏委屈地抿著唇,想起羅什心中對她無情,難道願意救她,她就該感激涕零了?
她的心很痛,比內力反噬時更疼,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奈何情動了,她也沒辦法。
她不能逼他同樣喜歡她,但至少可以在他面前保持尊嚴,不要那麼隨便。
「無顏,可以增強功夫,花家堡又多一位堪稱絕世高手的姑爺,這麼便宜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就答應了吧!」
花無顏抽噎一聲,淚滑了下來。「對不起,姊姊,我真的沒辦法。」
「哇!」花無瑕驚呼一聲。「無顏,你怎麼突然哭了?」
妹妹從來要強,砍她兩刀都不會哭的;現在花無顏卻哭得梨花帶雨。
「我不行,姊姊,我不行,嗚嗚嗚……」
「好好好,不行不行。」花無瑕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姊姊也不是老鴇,不會逼你的,那……我去練武好了。」嗚,現在變成她想哭了。
「花無瑕!」
一聲暴喝突然在花無瑕耳邊響起,震得她一蹦半天高,忙高喊:「我就來!」
「姊姊,你在跟我說話嗎?」花無顏疑問。
「你沒聽到有人叫我?」
花無顏搖頭。「我沒聽見。」
「是羅什,他……」啊!她知道了,這是傳音入密的功夫。施術者以內力將聲音擠壓成一線,運功傳送到目標人耳中,所以只有她一人聽見羅什的暴喝,而妹妹卻無知無覺。
問題是,羅什也太變態了,隔著一間屋子還要把聲音傳過來,真不是人。
「算了!」花無瑕垂下肩膀。「我繼續去受虐待吧!唉,本來想你跟羅什在一起應該不錯的,你不是老說要接手花家堡,讓花家堡重入武林十大門派之列,讓大哥好好朝仕途發展,我呢,隨便想嫁誰就嫁誰嗎?可光你一個人哪裡夠力,有個高手夫君幫你,你的願望才有機會實現嘛!至於高手……放眼江湖,誰的武功能高過羅什?你怎麼就不喜歡他呢?」
誰說她不喜歡羅什?是羅什看不上她。花無顏心中委屈,忍不住淚又掉了下來。
「我都說隨你了,你幹麼還哭?現在該哭的人是我吧!」
花無顏搖頭,默默地掉淚,就是不說話。
花無瑕實在搞不懂這個倔強妹妹。唉,從小就不懂她在想什麼,明明是個姑娘家,卻不愛打扮,偏好舞刀弄槍,還立志扛下振興花家堡武學的重責大任。
也好啦!反正她跟兄長都對祖傳藝業沒興趣,妹妹肯接手,就讓她接嘍!
她還利用自己的魅力,勾來一堆武林俠士助陣呢!
當然啦!若妹妹能看中其中一個,把人拐回家,這也算是真正幫花家堡增添實力。
可惜這些武林俠士,妹妹一個也看不上眼,老說他們太弱。嗯……這也怪不得人家,都才二、三十歲而已,修為能高到哪裡去?
不管是前看、後看、怎麼看,她都覺得羅什是最適合妹妹的,可惜妹妹不要,浪費了。
「花無瑕!」惡魔又在咆哮了。
「到啦!」花無瑕不敢再遲疑,直接從窗口跳出去。
到了桃花林,果見羅什面色陰沈,但司徒興……怪了,這傢伙居然在笑,有被虐狂嗎?
「你吃個飯居然用了半個時辰,罰你再練一百遍清心劍法。」羅什說。
「啊?」一百遍練完,她也掛了好不好?
「不喜歡?」
花無瑕不停地點頭。
「那去殺一百頭青皮狼。」
花無瑕拚命搖頭。「我練劍。」練到死起碼還留個全屍,去殺青皮狼……這等於是給人家送點心,屍體都不留的,不划算。
「那就快練。」羅什說完,轉向司徒興。「你也一樣,流水劍法一百遍。」
他下完命令,自顧自地走了。他還得去準備一些東西,三天後好殺冰螭去。
冰螭,大陸十大凶獸之一,它的內膽是全天下最陰寒的東西,也是化去花無顏一身過盛陽氣的最佳藥物。
羅什也沒鬥過冰螭,他自負,卻不自大;他習練的火元典正好跟冰螭屬性相剋,以他之能,單斗冰螭或許可行。
問題是,冰螭居住的地方太過寒冷,滴水成冰,那種大自然的威力不是他小小一個人類能夠應付。
但是為了花無顏,他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冒險。
羅什一走,花無瑕馬上走過去踢了司徒興一腳。「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雖貴為小王爺,她卻不怕他。當日他要一起出遊時,她就私底下警告過他,要玩可以,少擺架子,否則就回宮做他的皇子去。
司徒興指天咒誓與大家朋友論交,還和花無瑕、花無顏捻土為香,義結金蘭。
而這可憐的小王爺年方十八,比花無瑕小了一歲,排行老二,花無顏十七,排最小。有外人在,他是王爺,私底下,花無瑕真當他是弟弟一樣,高興就叫來摸兩下頭,不開心就踹兩腳。
說也奇怪,司徒興覺得這種相處方式很親切,一點都不生氣。於是,他們這種相處模式便固定下來了。
「當然要笑啦!」他指著自己的臉。「你看,有什麼不同?」
「豬頭一顆,有什麼好看的?」
「是叫你看上頭的割傷。」
「不是好了嗎?就剩一條疤。」
「還沒想到?」司徒興一拍額頭。「無瑕姊啊!我這傷是吃飯前被你不小心割到的,你看才多久,它已經收口了!」
「咦?對耶!怎麼好得這麼快?」
「不止呢!」他在地上找了半天,終於看到一顆巴掌大的青石。「還記得之前我們輪流砍青石嗎?只有無顏能在青石上留下痕跡,你我功力太差都辦不到,現在你看!」他運勁一劍往青石刺去,竟留下半寸餘的劍痕。
「你……變強了!這、這怎麼可能?」
「我猜這個地方有古怪,要不然就是那位……幫我們改變了體質。」司徒興比花無瑕更敬畏羅什,沒辦法,輩分小人一大截啊!
「我試試。」花無瑕揮劍砍青石,也留下了痕跡,雖然比司徒興的淺,但的確是進步了。「看來真的有問題,這些事還是要問無顏才行,她對武學比較有研究。」
「對了,你不是去勸無顏嗎?結果如何?」
「別提了,無顏哭得半死。」
「無顏會哭?!」
「無顏也是女孩,當然會哭啊!怎麼,你有問題?」花無瑕凶了他一頓,自己也訕訕然。「不過我也很驚訝,無顏居然這麼討厭羅什,一提要她跟羅什雙修,她就哭得半死。」
「不像啊!我瞧無顏很崇拜那位的。」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可惜……」她兩手一攤。「可能我們看錯了,無顏表面崇拜羅什,心裡卻不喜歡他。」
「無顏才不會這樣心口不一,肯定無瑕姊搞錯了,晚上再找個機會問無顏—次。」
「好吧!那我們現在……」
「練吧!那位的懲罰很可怕的。」
唉!花無瑕討厭練武,從小就不喜歡,現在更厭惡了。
他們都沒發覺,二人的對話已一五一十落入羅什耳中。
他內力精深,耳聰目明,落葉可聞,聽到花無瑕說花無顏討厭他,那從不在乎別人想法的心居然強烈波動起來。
拒絕他的援手,是因為討厭他嗎?為什麼?他非找花無顏問清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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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27 11:36:36
第五章
花無顏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兩行淚還在不停地流著。
姊姊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裡回轉,為什麼拒絕跟羅什陰陽雙修?她的功力會突破一大截,又能為花家堡找到一個好靠山,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花家堡祖傳玄月訣已經沒落了,將近十年時間,武林榜將它評為二流貨。
她沒有哥哥的文采、姊姊的美貌,只能靠自己努力練功,日復一日地苦練,期望有一日能給家裡掙回顏面,證明自己不是花家堡的污點。
她也知道單靠自己一人很難撐起整個花家堡,找個厲害的夫婿幫忙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遇到羅什前,她一直沒碰見喜歡的對象,就算遇著了,人家也不喜歡她;比起她,他們更愛美麗無匹的姊姊。
日深月久,花無顏也斷了成親的念頭,直到羅什的出現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思。她練武不再是為了花家堡,苦苦挑戰極限是想獲得他的認可,希望奪得他的注意。
是成功還是失敗,她並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是不變的——羅什很強,很與眾不同,就像這座號稱寶庫的玄冰山一樣,高華亮麗讓她自慚形穢。
如果羅什對她有情意,那還好說,偏偏他只是想救人而已,那她可不能作踐自己,為了活命,卻失去愛他的資格與尊嚴。
他可以不喜歡她,但不能剝奪她愛他的權利,如果連這個都失去了,她……她的生命中還剩什麼?
她捂著臉,心亂如麻。
倘若她長得跟姊姊一樣漂亮,也許他就會喜歡她了吧……
“你們老說個不停的陰陽雙修,到底是什麼功法?”一把突兀的男聲突然在她頭上響起。
“啊!”花無顏豁然睜眼。“羅什,你什麼時候來的?”她完全沒發現。
“半個時辰前。”
這家伙是鬼嗎?來無影去無蹤的。
“雙修跟喜歡、嫁娶有什麼關系?”他又問。
“你……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知?”她撐著床板坐起來,氣虛地直喘氣。“你都會脫光衣服跳上床了,還不知道雙修的意思!”
“武林秘笈中提到雙修的有奼女神功、歡喜大法、陰陽密技,大概指的就是一男一女赤裸身軀,四掌貼合,配合特殊的行功方法,讓內力在兩人體內裡交流、融匯,以增加習練者的功力。”
“你竟看那種邪書?”
“天地萬物,陰陽相合,獨陽不長,孤陰不生。何來邪惡之說?”
“總之玄月訣的雙修才不是那種邪功,那是夫妻間互相幫助習練……可惡,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我又不是夫妻。”
羅什淡然的面容上凝著一抹疑惑,良久良久,他道:“你說的可是交合?”
“下流!”她俏目圓瞪,那麼粗俗的話他竟說得出口,太不要臉了。
“好吧,洞房。”他從善如流。雖然很少接觸人群,但他爹畢竟干過皇帝,深明教育的重要;所以當年攜兒子在此隱居時,搜刮了萬卷藏書,讓羅什去看。
因此,羅什雖不了解人情世故,但基本的東西還是懂的。
花無顏羞惱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你你你……算了,反正我不會跟你雙修,你出去。”
“你是討厭我才不肯跟我雙修,還是因為我們尚未成親,你不願和我同床共枕?”若是後者,把花無瑕和司徒興捉來做個見證,讓他和花無顏交拜天地,倒也好辦。
“是你討厭我吧?”她氣得拿起枕頭丟他,又把自己弄得喘個半死。
“沒有啊!我很喜歡你。”他沒有躲,一伸手,枕頭就落入他懷中。
“你說什麼?!”她嚇傻了,他……喜歡她?怎麼可能?他那種冷冰冰的樣子,哪裡像墜入情網的人?
“我很喜歡你。”
“可是我……很弱……”他一天到晚對她說弱者該死,現在卻說喜歡她,誰信?
“你的確挺弱的,但是……”他指著她的胸口。“你這裡很強。”
“啊?”換她一臉疑惑了。
“外頭那兩個人什麼都不懂,看不出這裡隱藏的價值,但你懂,而且你不貪心,想要什麼,還是會自己努力,不會去搶別人的。你的心很堅強,是我遇過的人中最好的。”他拿著枕頭走到她身邊,雙手捧起她酡紅的嬌顏,這張臉真的好小,他一個巴掌包得住。
“爹曾告訴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溫柔、樂觀、開朗、堅強、善良……史書中也有烈女傳,個個精采。我曾經對女人抱過期待的,但是在山中第一次看到女人的時候,我很失望。”他看著她,圓滾滾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微厚的唇;美嗎?他不是很知道什麼叫做美,但他瞧她就是非常的舒服。
他輕輕摸著她滑膩的頰,比上等毛皮更加柔滑。
這張小臉,這副小巧的身材,沒有一點力道,他曾經很不屑;但她的俠義心腸和堅強意志卻在不知不覺間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喜歡這個女人,想要這個女人;就算她現在很弱,但終有一天她會變強。
哪怕她的功夫永遠在三流階段,但她強韌的心性已足夠令他傾心。
“女人居然如此脆弱,只會尖叫、躲在男人背後,狼撲過來連閃都不會,完全不像書上形容得那樣美好。如果不是你們拿霹靂子炸得山谷轟轟響,險些引起雪崩,我根本不想出手。”
就因為他的冷酷,他們死了四十二名同伴。“那你為什麼不干脆殺了我們?我相信有你在一旁偷襲,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打出霹靂子。”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霹靂子,想研究一下那東西的威力,好預先做防范。”他的所做所為概以生存為第一要務。
“那為什麼選擇救我們,不是其他人?”
“因為你們撐到了我想出手的時候。”這答案不是很簡單嗎?
她瞪著他,有一種想咬他、啃他、又想抱他的沖動,說不上來,總之,好討厭。
“你對霹靂子有興趣,干麼殺了霹靂堂少主?有他在,你更能好好研究霹靂子。”
“誰是霹靂堂少主?”
“那個被你害死在黑霧林中的人。”
“是他啊!”羅什終於想起來了。“他想殺我,我當然得先下手為強。”
“他有本事殺你嗎?”在她看來,那家伙不過是個被嫉妒沖昏頭的笨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再說,我剛救你們出狼口,他就想殺我,這種人死有余辜。”
也對啦!那家伙確實很忘恩負義。不過……“我們談他干麼?還有,你做什麼抱著我,放手!”
他反得寸進尺地坐到她身邊,大掌攬住她的腰。
“我看過的人不多,但九成九都很討厭。要嘛因為我穿獸皮,就當我是下等野人;要嘛就是認出我身上的寶物,想殺人奪寶。第一個不另有所圖,拿我平等看待的是你;第一個認真聽我說話,並且去實行的也是你。我為什麼不喜歡你?”
“可是……你都沒說……”
“你也沒問。”
“我是姑娘家,怎麼好意思隨便問男人喜不喜歡我,而且……你不覺得姊姊比較漂亮嗎?”只要跟姊姊在一起,花無顏一向很自卑的。
羅什一臉為難,好久好久——
“你不必說了,我明白,只要見過我們兩姊妹的人,誰還會喜歡我?”可笑姊姊聚集天下豪傑,以為可以任她挑個如意郎君,卻永遠不明白,那些人喜歡的就是姊姊,哪裡會看上妹妹呢?
羅什歎了好長一口氣。“你可以解釋一下,在一般人眼裡,美丑是怎麼分的嗎?”
“啊!”她的神思呆到天外天去了。
他一臉為難地說:“我是可以一眼看出人的強弱,但美丑……在我看來,大家都五官俱全的,哪裡有美丑之分?”
她愣了半晌,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同時,珠淚也一滴滴滾落臉頰。
“唉,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又哭了?”
“沒有,我只是……”她是不是應該感謝蒼天,賜給她一個不辨美丑的夫君?“羅公子,你真的喜歡我,願意娶我嗎?”
他點頭。“我早就決定要你當我的女人了。”
這種答案也只有他說得出口,一點都不浪漫,可是好窩心,好甜蜜。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怎麼哭得更厲害了,討厭做我的女人嗎?”唉呀,真頭大,比武打斗他還在行,但應付女人,他實在不行。
“不是……我是太高興了……”
“高興也要哭?”什麼怪邏輯?
“相公。”她突然改了稱呼。
“什麼?”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叫你呢!”她拉下他的頭,附近他耳畔,輕聲地將玄月訣陰陽雙修法告訴他。
“果然要洞房。”
“別說了。”羞死人了。
“那我們開始吧!”說著,他就要去脫她的衣服。
“等一下。”
“怎麼啦?”
“按照玄月訣記載,夫妻雙修完後要閉關半個月以穩固基礎,並且參悟第七重境界。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送司徒興出去?他畢竟是當今聖上十九子,年節將至,他必須回宮參加大祭的。”
“我是可以讓金兒送他下山,但就怕他不想離開。”
“怎麼會?他出宮前跟皇上約法三章,一定會返家過年,如果沒有做到,皇上會大怒的。”
羅什淡然一笑,打橫抱起她。“我說過,人心都是貪婪的。”
什麼意思啊?她一肚子納悶地被他抱到了桃花林。
林內,司徒興和花無瑕正在練劍,瞧那靈動的身姿,顯然功力增長飛快。
羅什一到,開口發問:“司徒興、花無瑕,我現在送你們兩個下山好不好?”
“不要。”司徒興和花無瑕居然異口同聲地反對。
花無瑕看見他懷裡的花無顏,小跑步過來。“無顏,你怎麼出來了?”
“姊姊,我……我答應嫁他了。”花無顏羞答答地將腦袋埋進羅什懷裡。
“哈哈哈,我就說你們適合嘛!這樣我跟司徒就不必再練武累個半死了。”花無瑕說著,拍一下羅什肩膀。“妹夫,現在我是你姊姊了,你應該老實招了,這裡是不是有古怪?我跟司徒身體都突然變好了,受傷沒多久就收口,內力無端增強,連皮膚都變得超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每天吃的、喝的,連洗澡的溫泉,都是稀世靈藥。”羅什說。
“難怪!”花無瑕用力一擊掌。“我決定了,在這裡住到開春,妹夫,你不會趕姊姊走吧?”
羅什沒說話,只把目光投向司徒興。
司徒興期期艾艾開口。“我可不可以也留下來?”
“那祭祀怎麼辦?”花無顏很震驚。
“我可以給父皇寫封信,父皇會諒解的。不過要麻煩皇叔……”被羅什一瞪,他趕緊改口。“是請羅公子幫忙送一下信。”
花無瑕和花無顏都沒注意到他無意中透露的驚天秘密,倒是羅什臉色不太好看。
“送信到京城,不可能。”
“不必上京。入山前,我的車駕和侍從都留在山下了,只要……羅公子將我的貼身玉佩和親筆信函送下山,交給他們,自然有人將信送進宮。”
“去寫信吧!”羅什淡淡地說。
“謝謝。”司徒興開心地去寫信了。
羅什傳音入密至花無顏耳畔。“相信了吧!人心是貪婪的,唯一明知紫炎果和碧茯苓的價值,卻還是將它們還給我的,只有你。”
“不是這樣的……”她螓首埋在他懷裡,低聲說道:“是人總有一點私欲,姊姊他們並不壞,如果你不給,他們也不會搶,是因為你大方,他們才收的。”
“我知道,所以我並不在乎他們吃多少、拿多少、用多少。”對他而言,那些身外物不算什麼,他真正看重的東西原本就不多,小時候是爹,後來是蒼鷗金兒,現在多加一個花無顏,其余他都不在乎。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些什麼,有話不能大聲說,是不是在講誰的壞話?”花無瑕突然跳過來。
同時,司徒興也寫好信,連同自己的隨身玉佩送到羅什手中。“這樣就可以了。”
羅什仰天長嘯一聲,嘯聲若龍吟,盤轉迂回,直入雲霄。
花無瑕和司徒興被震得臉色發白,真不知他的功夫怎麼練的,如此可怕。
只有花無顏在他的保護下不受絲毫影響。
半炷香時間,兩記雕吟響起,像是在回應羅什的呼喚。
“啊!那只捉我的怪鷹!”司徒興可怕死金兒了,抱著腦袋就想找個地方躲。
“這不是鷹,是蒼雕金兒,和它的妻子銀兒。”羅什招呼兩只蒼雕下來,把信和玉佩交給金兒,叮囑幾句,兩只蒼雕靈性地點點頭,一前一後飛上高空。
“這兩只雕能聽懂人話?”花無瑕大奇。
花無顏倒不覺得奇怪,當初金兒能在狼群包圍下抓起司徒興,送到竹捨前,就表示它極具人性,那麼聽得懂人話就很正常了。
“我們是朋友。”羅什淡淡地說完,再不理會花無瑕和司徒興,逕自抱著花無顏回竹捨雙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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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訣的雙修其實很簡單,就是藉由夫妻間的交合,兩人一起行功,沖破任督二脈,勾通天地橋,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羅什早就練到這境界了,所以聽完玄月訣的全部心法口訣後,他很老實地說:“這套功法實在不怎麼樣。”
“喂!”被他這樣說,花無顏小臉都氣紅了。“玄月訣哪裡不好?它可是武林十大秘技之一耶!”
“哪裡好?入門雖快,晉升卻嚴苛至極,修成後威力又小。”
“那是因為我還沒練到第十重,等我大成,你就知道厲害了。”
“請問到現在有多少人練到第十重了?練成之後又活了多久?”
“花家堡的創始者,百年前武林第一才女花憐悠,和我的曾曾祖母都練到了第十重,威力無匹,在維護武林安危時曾立下大功,武林史上皆有記載。不過……”她面色黯淡下來。“兩位先祖都不幸戰死了。”
那也是她所追求的,像流星一樣光輝燦爛,讓後世子孫永遠以她為榮。
“就算她們不戰死,練成玄月訣後,也活不了太久……”他真的很努力在安慰她,但方法實在太差勁。
她抓起他的手臂,惡狠狠地咬上一口。“不許污辱花家先祖。”
這年頭說實話也犯法了嗎?羅什太冤了,幸好他皮粗肉厚,也不太在意被咬,淡淡地解釋:“你認為習武的目的是什麼?”
“鋤強扶弱,維護正義。”
“是強身健體。”
“自私鬼!”
這一點他從來不否認,所以很大方地點頭。“要我為陌生人犧牲性命,我的確辦不到。”
“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嘛……”她小聲咕噥著。
“你錯了,私心最重、最會背叛的只有人,反而很多鳥兒生是一雙,死也成對。”
“相信你才有鬼。”
“等有一天你親眼看見了,你就會明白。”他也不跟她爭論,只道:“我們還是來談你家的玄月訣吧!這功法太偏頗,習練之人內力陰寒,所以練到第六重,必須與異性陰陽交合……”
“是雙修。”交合多難聽,她又咬他的手。
他不在意地任她咬,繼續說:“孤身一人絕對練不到第十重,男子習練,易傷及腎經,造成無後的下場。就算夫妻同修,也只有一人能登頂峰,練成後,還會因為早年身體被陰寒之氣傷害過重,折損陽壽,標准的損人不利己。你跟我同修,絕不能照這個方法練,要改變一下。”
“這是你說改就能改的嗎?萬一走火入魔怎麼辦?”
“不會的,我的火元典兼容並蓄,不僅可以消除你過去練玄月訣的傷害,還能讓你延年益壽。”
“好一個延年益壽!說得像神仙一樣,沒有半個缺點,你以為我會信嗎?”
“硬要說缺點也是有啦!火元典一定要男子才能練,而且練了這功法的人很容易令女子受胎,也就是說,我們雙修完,你大概也懷孕了。”沒辦法,這是皇室珍藏秘技,向來只有皇帝才能習練,羅什的爹是先皇嘛!當然會把這門功夫教給羅什。
一個人做到皇帝,也可以說等於擁有了世間的一切,那還有什麼是值得去追求的?不就長命百歲,子孫綿延嘍!
這也是火元典成為皇室珍藏秘技的原因。
至於他爹為什麼只有當今聖上和他兩個兒子?因為他爹深愛他娘,雖為了皇室責任另娶皇後,兩人也只行房一次,皇後懷孕後,他爹也算交了差,從此就不辦事了。
後來他爹不做皇帝了,帶著他娘歸隱山林,顧及他娘被宗人府囚禁太久,身體虛得不能再虛,本來是不打算生孩子的,但他娘堅持要為心愛的男人孕育子女,爹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從了。
娘懷孕期間,爹尋了無數靈藥為娘調養身體,可惜娘還是撐不住生產之苦走了,他爹從此沒再找過女人。
一層層算下來,他爹算是大陳朝立國千年來生子最少的皇帝了。而當今聖上就威風了,兒女四十多個,目前還算不准確,因為一直在增加中。
聽到羅什提懷孕,花無顏羞得腦袋都要埋進他胸膛了,但埋不進去,所以抓起他的手臂繼續咬。
“誰要跟你生孩子了?而且一次就……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羅什。”
呆子、笨蛋、木頭!她咬,用力地咬。
“總之我說的是實話,不是我們同修,而是你要跟著我練。其實如果不是你不久前走火入魔,我帶你入靈泉易筋洗髓,你也練不了這功夫。這下你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練成火元典的女子,保證日後成就遠超過你二位先祖。”
“真的?”只要能重振花家堡的昔日雄風,她其實不太在意練的是什麼功法。
“當然。”
“好!”不必考慮,她直接應了。
“那我們去密室閉關吧!”
“這裡還有密室,我怎麼不知道……啊!”他突然一拍床頭,床板翻轉,他抱著她直往下墜,嚇得她驚聲尖叫。
但墜落的速度根本不快,甚至是很慢的,如羽毛,輕飄慢蕩,將近半炷香的時間,他們才落到地面。
“你們也沒人問過啊!所以我就沒說了,而且已經盡量落得慢些,你不可能還受不了吧?”平靜的表情、平淡的語氣、平凡的外表,卻蘊藏了驚天動地的威力,三不五時就爆發一次嚇人,實在很叫人抓狂。
“閉嘴!”她繼續咬他的手。
他內心有一個很大很大的疑惑,想問,但直覺告訴他,問出來會被咬得更慘,但……真的很好奇。
“無顏,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什麼?”再用力咬兩口,她才松嘴。
“你生肖是不是屬狗?”
“咦?你怎麼知道?”
“原來如此。”難怪愛咬人。
“慢著!”她又捉住他的手。“你拐著彎罵我……唔唔唔……”
唉,她隨便咬幾口是傷不了他啦!但她一直咬,他也是會痛的。
羅什索性俯身吻住她的唇,將她輕柔地放在地上,大掌開始解起她的腰帶。
“嗯……啊……慢一點、慢一點……”為什麼她一下子就光溜溜了,他還衣物完整,太不公平了。
“放心,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會很慢,不會讓你感到痛的。”
“你……想不到你也是個風流鬼……”還以為他很正經呢!結果……風月老手了,算她看走眼。恨恨地又咬一下他的手臂,誰讓他以前亂來,咬他,咬死他。
“無顏,這種事可以看書學,不一定要親身實踐,如果你想學,書庫裡有很多春宮圖,出關後我找出來給你看。”省得她亂吃這種無聊飛醋,還連累他的手臂。
“呃……”好嘛,她冤枉他,但是……“誰要看那種下流東西?”
“洞房花燭,人生大事,怎麼會下流呢?”他含住了她的耳垂,舌頭輕舔,再延著頸項來到鎖骨、胸前的白蕊……一路挑逗得她渾身乏力。
她燒糊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的功力不是被封了嗎?怎麼身體還會這樣燙?
他的手指摸到她的大腿根部,探進一方濡濕。
“無顏,你要全身放松,不要抵抗,凡事由我主導。”他抱起她,大大地敞開了她的雙腿。
她還沒意識到他下一步動作,他已經侵入了她。
“啊!”痛,居然這麼疼。她水眸輕眨,兩行淚水滑下。
“一會兒就好了。”他抱著她,輕輕地吻著。
聽他在唬爛,這麼痛,怎麼可能一會兒就好?
“不要……相公,好疼,不要了……唔……”她全身一震,他怎麼可以咬她?
但他的力道又不是很大,只是輕輕地用牙齒廝磨,舌頭卷起那凸起,溫柔地舔吮……
“啊!”她的身體又更熱了,好奇怪的感覺。
“不疼了吧?”他問,緩緩地律動了起來。
“嗯嗯嗯……”成串甜膩的呻吟響起,一室的春光,滿屋的旖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6:58
第六章
四個月後,羅什和花無顏出關了。
正如羅什說的,跟他雙修,受孕率很高,所以……花無顏懷孕了,挺著小肚肚,雖不明顯,仍讓她非常不爽。
倒不是討厭有了他的孩子,而是,他們還沒拜堂啊!
這樣子回家,她怕會被爹娘打斷雙腿。
唉,怎麼辦呢?越想越煩,忍不住就想咬他幾口。
這也是花無顏新近養成的習慣,心情不好,咬他;情緒高昂,咬他;閒著無聊,咬他……總之,每天拿他的手臂磨磨牙,不僅強身健體,還能延年益壽,百利而無一害。
當羅什和花無顏走出竹舍,看到了兩個身穿葉葉裝的野人——花無瑕和司徒興。
這兩傢伙可憐啊!以為羅什和花無顏閉關頂多半月、一月,誰知他們一躲四個月。
在這裡是不愁吃住,但穿衣服就麻煩啦!原先的華服早就洗到破爛,竹舍裡又沒有布料,就算有,憑這兩個錦衣玉食長大的千金、王爺,也不會剪布做衣服。
要他們學羅什打獵,搞塊獸皮衣穿穿;不好意思,以他倆的功力還不足以活著走出黑霧林,只好就近摘些竹葉編葉葉裝穿。
所以他們一見到羅什和花無顏現身,哭得那麼淒慘啊!比爹死娘歿還可憐。
「無顏,你怎麼閉關這麼久?」花無瑕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你們再不出來,姊姊就要死了!」悶死的!除去一開始的新鮮和驚奇後,離群索居的生活只剩日出和日落,簡直無聊斃了。
「對不起,姊姊。」想到她和羅什在密室裡的溫馨和充實,對照姊姊此刻的狼狽,花無顏心裡真是愧疚。「因為我們一次突破到第十重,所以時間久了點……」
「什麼叫久了點,是四個月,整整四個月!」說著,花無瑕就要撲上來。
羅什一記指風定住她。「不要亂撲,無顏懷著身孕,受不得衝擊。」
「懷孕?」花無顏眼珠差點瞪出來。「怎麼可能?你們到底是閉關練功,還是去享受了?怎麼這樣快就懷孕?」
司徒興倒不覺得驚奇,皇室一脈向來很容易生育,比如他,雖未正式納妃,也有了兩個庶生子女。
他不是皇位繼承人選,沒資格習練火元典;但皇帝寵他,教了他最基礎的心法,以強身健體,只是沒告訴他火元典擁有長生和生育兩大功效。
羅什不是皇帝,可先皇樂意為他破例;因此他火元典習練得很完整,也清楚其中奧秘。
不過他們誰也不會浪費唇舌跟花無瑕解釋。這位大小姐美則美矣,個性上是常常神經搭錯線,頗讓人傷腦筋。
「你們幹麼穿成這樣?」羅什轉移話題。
「你當我們喜歡啊?都過了四個月了,我們唯一的一套衣服早洗爛了,竹舍裡又沒有其他衣服替換,只好編葉子裝嘍!」提起這點,花無瑕又哭了。
「皇……」被羅什一瞪,司徒興趕緊改口。「羅公子,我們沒本事通過毒瘴走出黑霧林,弄不到野獸剝制皮衣,只好編葉子穿,這……很不牢靠,兩三天就要再織一件,不知道你有沒有解決之道?」
羅什給了一個讓人想吐血的答案。「竹舍裡有放衣服,不過在我和無顏閉關的密室,讓無顏去給你們拿幾套出來吧!」
「啊!」花無瑕氣得想砍人,有衣服也不早拿出來,分明故意整他們嘛!
「姊姊別衝動。」花無顏趕緊拉住她。「我帶你去選衣服吧!」
「我的衣服就麻煩你們了。」司徒興說,沒打算跟進去,他有話跟羅什談。
待花家兩姊妹都走了,他還沒開口,羅什已先說:「你也太沒用了,練了四個月還練不成護身罡氣走出黑霧林,活該要穿葉子裝。」
「皇叔,我……」他有用功啊!只是限於天資和耐勞度,沒辦法達到像羅什這樣變態的程度嘛!
「別這麼叫我,你姓司徒,我姓羅,我們沒關係。」
「可先前我已在家書裡提及先皇和皇叔的事,想必這件事現在已傳遍皇室,這次我們出去,皇叔勢必得回宮一趟。」
「你真以為你父皇收了信,會讓消息傳出去,叫大家歡迎我回宮?」
「父皇很尊敬先皇,一定會要求奉靈的,而皇叔是父皇唯一的兄弟,父皇怎麼會不歡迎你?」
「奉靈?早在二十多年前,先皇便已駕崩,舉國大喪,你現在還要奉靈,奉哪門子靈?難道要告訴天下人,之前皇室騙了大家?」
「啊!」司徒興沒想到這問題。
羅什繼續打擊他。「再則,先皇與婢女私奔乃皇室一大醜聞,大家遮掩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歡迎我?估計我一說要回皇宮,皇室密探就先殺過來了。」
「皇叔為什麼要這麼悲觀,人倫親情難道戰不過世俗眼光?」
「戰不戰得過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拿無顏及她肚子裡的孩兒去冒險,所以我不會回宮的。我送你下山,你自己回去,我要陪無顏上花家堡提親,等拜完堂後,我就陪著無顏在堡裡住下養胎待產了。」
「皇叔……」司徒興還想再說。
羅什一拂手,指風點住他的啞穴,省得他像蒼蠅一樣嗡嗡叫,吵死人。
他走到一旁,仰聲長嘯,如龍吟,氣聲直穿雲海。
不多時,兩隻蒼雕一前一後飛了過來。
「金兒、銀兒。」面對司徒興和花無瑕,羅什從未露過笑臉,但一見蒼鷗,那薄削的唇彎起,剎那間,點點光彩齊聚那平凡無奇的面孔,明明就不俊,卻顯露了絕世風采。
司徒興在他身旁比手劃腳,怨恨人不如鳥,羅什偏心,待侄子如此嚴苛,反而和鳥兒親切相依。
金兒和銀兒在羅什身邊又蹦又跳,吱喳個沒完,絲毫不見空中霸主的威儀。
羅什聽著它們鳴叫,笑得更開心了。「原來你們也有孩子啦!好金兒,你倒是比我先做爹,我的孩子還要六個月才能出世呢!」
金兒和銀兒甚是驕傲地對空長吟。
不會吧!這一人二鳥也能交談?司徒興看傻了,可惜他啞穴被點,說不出話,否則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羅什和金兒、銀兒戲要了近半個時辰,花無瑕和花無顏才選好衣服走出來。
花無顏臉上微帶疲色,沒辦法,陪姊姊梳妝打扮太費心神。
這一進一出,花無瑕徹底換了個人,窄衣、長裙,雖無世家千金的華貴,卻別有一番青春少女的俏美。
終於能夠再現她的美貌,花無瑕開心得笑成了牡丹花兒。「想不到妹夫家裡藏了這麼多衣服,料子好,作工也好,就是樸素了些。喏,二弟,姊姊也給你挑了一件,你去換了吧!」
司徒興看了羅什一眼,心知這一定是羅什爹娘的遺物,先皇的東西,他真的可以穿?
羅什一拂手,解開了他的啞穴。「去穿吧!」
衣服干放著,那叫浪費,別人愛穿就去穿,反正他還是習慣穿他的獸皮衣。
外人哪知獸皮的珍貴,能讓他看上眼的都不是普通野獸,就拿青皮狼王來說好了,那層毛皮刀劍難傷;雲豹的更厲害,水火不侵。有這種寶貝不穿,難道還去穿一些普通衣料?又不是腦袋壞了。
至於別人怎麼看,關他鳥事!
羅什就是羅什,不會因為別人當他是野人,他就變野人,也不會因為他爹當過皇帝,他就成了王公貴戚;他只是單純的自己。
司徒興得到羅什的同意,立刻去更衣,老實說,他早就受不了葉子裝了。
司徒興一走,花無瑕立刻發問:「妹夫,我們什麼時候下山?」
「你想走,隨時可以走。」羅什說。
「我要能自己走,還問你幹什麼?」花無瑕氣惱地跳腳。
「姊姊別擔心,這次相公會送我們下山的。」花無顏說。
「真的?」得到妹妹的肯定,花無瑕歡呼。「那還杵著幹什麼?走啦!」
「我們還要等司徒。」花無顏解釋。
「對噢!」可以重回花花世界太高興了,她一時忘了。「司徒,快一點,我們要回家了!」
「別啊,無瑕姊,等我,我就好了,等等我……」遠遠地,就見司徒興提著褲頭三步一晃、五步一絆地跑了過來。
他想回塵世已經想了好久好久,再也不願在玄冰山多待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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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了!」才出黑霧林,花無瑕就開心大笑。
司徒興眼睛也閃著淚光,這一趟玄冰山之行真是危險、驚奇、新鮮、刺激……百般滋味都嘗透了;他絕不會想再嘗試第二次。
花無顏也想歡呼,但羅什拉著她的手。「動作小心點,你可懷著身孕呢!」
「知道啦!」不能跳,那她叫總可以了吧!「啊——」嘯聲如鳳鳴長空,清亮高昂,盤旋著直上九霄。
花無瑕和司徒興對視一眼,心底驚歎不已,無顏功力大成了,她才幾歲就有如此成就,真真是不可思議。
「人比人果然氣死人。」花無瑕和司徒興同聲低語,他們也很用功,可惜沒有花無顏的機緣。
羅什聽到了,也不說話,只會羨慕別人成功的人是永遠登不上頂峰的,不知努力,最終成就有差,也怨不得人。
「喂,你們看,有人哪!」花無瑕忽然大喊,開心地指著山腰一群黑衣黑褲的漢子。
「好感動啊!」司徒興眼眶泛紅。「我們總算重回人世了。」
「過去看看。」花無瑕輕功一展,人如翩翩彩蝶躍上半空。
「我也去。」司徒興跟著跑過。
「等等我。」花無顏也想去沾沾人氣。
「回來!」羅什卻突然大吼,及時拉回了花無顏。
但先走一步的花無瑕與司徒興已經跑向人群。
「怎麼啦?相公。」難得看到人,大夥兒親近親近,是好事啊!「莫非相公認識那些人,知道他們不是好人?」
「不認識。」羅什硬拉著她立在原地不動。
「那為什麼不過去湊熱鬧?」離群索居近半年,她很想跟人說說話、談談天的。
「就因為不認識,所以才不該貿然過去,萬一是壞人呢?」
花無顏看著他,長喟口氣。「我知道相公自幼在山林長大,不習慣跟人接觸,但咱們成親後,我的家人也是相公的家人了,難道相公也要把我的家人當成外人?」
「這跟習不習慣無關,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在玄冰山上,他見過太多人們因利益而拔刀相向的例子。
動物尚且不以同類為食,但人類卻會為了一顆珍果、一頭異獸,將屠刀揮向同伴。
從那些人身上,他得到了一個結論——天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或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所以他從不主動接近人,除非經過一段時間的探查,確定他們無害;那他或許會在那群人遇險時,伸一下援手,就好像他救下花無顏三人一樣。
「世間的壞人也許不少,但好人更多,我相信……」彷彿在諷刺她對人的信心,人群那一頭突然傳來花無瑕憤怒的尖叫聲。
「渾帳,你們知道本姑娘是誰嗎?竟敢對我無禮!」花無瑕已經把隨身佩劍拔出來了。
司徒興也拔劍護在她身後,與黑衣人們對峙。
「怎麼回事?」遙望那突起的變故,花無顏愣住了。
「可能是有人貪圖你姊姊的美色,或是他們突然出現破壞了對方的行動,對方展開報復。」這種事羅什見慣了。
「我們快過去幫姊姊。」花無顏說著說著就要跑過去。
「等一下,先看看再說。」
「還等!」那群黑衣人已經刀劍棍棒齊出,攻向花無瑕與司徒興了。「再等下去,姊姊和司徒就要沒命了。」
「不會的。」羅什手指天空,那遙遠的雲端處有兩抹黑點在盤旋,正是金兒與銀兒。「金兒它們會保護你姊姊和司徒的。」
「你一個人就可以把那群黑衣人打退,幹麼還要麻煩金兒、銀兒?」
「你確定?」
「憑你的武功,恐怕武林榜上排第一的少林方丈大師都不是你的對手,天底下誰還能打得過你?」她可是見識過他的能耐的,那內力好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無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在不知對方底細之前任意出手,那不叫英雄,是白癡。」
「你……」眼看姊姊和司徒興被打得狼狽,花無顏哪還忍得住。「你不去,我去!」說著,她揮手擺脫他,幾個蹤躍,落到花無瑕和司徒興身旁。
羅什看著突然空出來的雙手,忍不住疑惑,將自個兒娘子的武功教得如此厲害,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花無顏的功夫還是四個月前的水準,哪有辦法突破他的掌控?現在……他一個沒注意,她就溜走了。
看來他得變得更強才行,否則每天光追老婆就累死了。
羅什可以不在乎花無瑕和司徒興挨打,但有人欺負花無顏,那就犯了他的大忌了。
他身形一展,好像化作一縷輕煙,眨眼間來到花無顏身邊,雙手抱圈、掄圓、揮灑,圍攻花無顏的黑衣人們像撞到牆壁一樣倒飛出去。
「又來一個。」一名黑衣人獰聲說著。「兄弟,哪條道上的?咱們是苗嶺五毒門的人,特意來找七星草回去配藥,費了二十多天的功夫才找到三株,莫非你們想搶?別忘了,玄冰山上有規矩,誰找到的寶歸誰,妄想搶奪者,武林人共誅之。」
「沒錯,這三人妄想殺人奪寶,我們要帶他們回去交由武林盟處置;兄台請速速離去,莫要自誤。」另一名黑衣人說。其實他們是被羅什出場時的威風嚇到了,不願招惹如此厲害的對手,才想用話把他請走。
「兄台速走,我們要捉拿惡匪了。」又一個黑衣人道。
「你們竟敢顛倒黑白。」花無瑕氣得渾身發抖。「妹夫,你別聽他們胡說,我只是過來打聲招呼,問一下最近江湖上可有什麼趣事?他們就說好久沒見到女人,難得山上遇見一個,是他們……他們先欺負我……」
「無瑕姊沒說謊,這群人一見到我們就說男的殺掉,女的抓回去大夥兒樂一樂。無瑕姊才跟他們吵起來的,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手上有七星草,又怎會想奪寶?」司徒興含蓄地解釋,臉色也非常難看,因為他一過來就被問候了祖宗十八代,這對深以皇族血脈為榮的他來說,簡直不可原諒。
走著瞧!他在心裡發誓,等回京後,一定奏請父皇派出大軍,平了苗嶺五毒門。
「我知道。」羅什相信花無瑕和司徒興的話,因為他二人太草包,紫炎果都不認得,又怎會認得更加稀罕的七星草?更何況黑衣人連無顏都想抓,明擺著不安好心。
至於黑衣人們,早在聽見花無瑕叫出「妹夫」二字時就變了臉色,悄悄將包圍圈擴大,並且更換了武器。
司徒興看到黑衣人的新武器,氣得臉都扭曲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有軍隊專屬弩弓?」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動手!」早在黑衣人冒犯到花無顏時,羅什就已經決定大開殺戒。
「但勁弩是軍械,百姓們不可能買得到,除非……」司徒興還沒說完,一枝弩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帶走了幾縷髮絲。
勁弩的威力可是連鎧甲都射得穿,當下司徒興只感覺臉頰熱烘烘,心中湧上憤怒,濤天的憤怒,想不到自己堂堂一個小王爺,也會有被軍中武器傷害的一天!
而同時,羅什已經一掌打爆那個射了一箭的黑衣人腦袋。
剎那間,紅紅白白漫天飛。
場中的男人們,除了羅什,個個都覺得驚悚,兩名女子更是吐到不行。
「相公,你能不能換種方法殺人?」請念在她是孕婦的分上,別讓她吐得太難過。
「是的,娘子。」羅什從善如流,不打人腦袋瓜子,改而將一個個黑衣人的胸口轟穿。
花無顏吐得更慘。「相公,別見血成不成?」好曬啊!
「是的,娘子。」羅什換用暗勁,一掌震碎敵人的五臟六腑,卻不見血腥。
眼看著四十餘名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司徒興猛然回神。「皇叔、皇叔,留個活口,我要知道是誰盜賣軍械啊!」
這一個不經意,羅什的身世被洩漏了。
花家兩姊妹對視一眼,看到彼此臉上的驚訝。
司徒興怎麼會叫羅什皇叔?這豈不是說羅什是皇上的弟弟?
但大陳朝百姓個個都知道,皇上沒有兄弟,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個來了?
「無顏,你嫁了個皇叔耶!」花無瑕怔忡地說。
「是不是搞錯了?」花無顏也呆了,她可是早打算好要將羅什拐回家,和她一起振興花家堡聲名。如果他是皇帝的弟弟,怎麼可能再幫花家堡做事?
「但司徒是這麼叫的啊!」
「可我從沒聽相公說過,而且堂堂一個皇族會住在山裡頭,穿獸皮、打赤腳嗎?」
花家兩姊妹對話間,羅什已經解決了大部分黑衣人,只留了兩個給司徒興問口供去。
花無顏走向大戰現場,身上依然乾淨不沾半絲血腥的羅什;這也是羅什特意保持的,以免她又因為聞到血腥味而孕吐。
「相公,剛才司徒喚你皇叔,你真的是……皇室中人嗎?」
羅什沒回話,只轉身給了司徒興惡狠狠的一瞪。
「我、我去問口供。」司徒興趕緊抓著僅餘的兩名黑衣人到一邊拷問軍械來源去。
「相公!」花無顏拉著羅什的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我就是我,別人怎麼叫我、如何看我,又與我何干?」羅什淡淡地說。
「可皇帝的弟弟……」
「小心。」羅什突然大吼,一手抱著花無瑕、一手摟住花無顏,撲向地面。
原來是被制伏的一名黑衣人突地在腰帶上一拍,漫天針雨飛射、針針奪命。
羅什在地上滾了兩圈,又彈向半空,一轉一折,完整護住了自己與花氏姊妹。
「啊!」司徒興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他武功不及羅什,距離黑衣人又太近,只閃過了上半身,兩條腿卻被射成了蜂窩。
「嘎——」在半空中盤旋的金兒、銀兒見到下方突起變故,兩道雄偉身影急射過來。
金兒迅速抓起司徒興,帶他逃上高空。銀兒爪喙凶悍地擊向兩名黑衣人。
羅什大叫:「退回去,銀兒!」
但太晚了,另一個黑衣人也拍動了腰帶上的機關,又是針雨飆射。
「嘎!」銀兒躲避不及,雕眼中了一針。
「渾帳!」羅什揮出兩道掌風,像兩股龍捲風瞬間將兩名黑衣人捲上半空,扯成碎片。
這時,金兒已經降落地面,司徒興也被它放下來了。
羅什奔向倒地的銀兒。蒼雕羽翼如鐵翎、爪喙勝金鋼,可以說是刀劍難傷,除了眼睛是唯一的弱點。但就這麼巧,一枝鋼針穿透了它的眼。
「嘎嘎嘎……」金兒圍著銀兒不停悲鳴,不時用翅膀拍一下自己的伴侶。
銀兒一動也不動,已經死了。
「對不起,金兒,是我的疏忽。」羅什低垂著頭。他不該只點住黑衣人穴道的,應該挑了他們的手腳筋,也不會害銀兒枉死。
「嘎嘎嘎……」金兒圍著羅什飛了兩圈。
羅什看著這伴他成長的同伴,眼眶紅了,沉痛地頷首。「好,我會照顧你的孩子。」
「嗄!」突然,金兒仰天長嘯,然後抓起銀兒飛向高空。
「相公,金兒要帶銀兒去哪裡?」花無顏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
「斷魂谷。」羅什沉痛地說,牽起花無顏的手。「我們也去吧!」
「斷魂谷,聽名字就好恐怖,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
「為了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羅什牽著花無顏走過司徒興身旁,看都不看他一眼,惱他和花無瑕無端惹禍;但念在親戚一場,還是扔下一小盒藥膏,至少可以保住司徒興的命。
司徒興知道自己闖了禍,不敢多說話,花無瑕趕緊撿起藥膏替他塗抹傷處,又撕下內裙,一一包紮傷處。
那藥頗具療效,一接觸傷口,血就止住了。司徒興以手撐著地面坐起來。「無瑕姊,我們也去看看。」
「但你……」見他兩條腿包得像粽子一樣,還要去斷魂谷,行不行啊?
「你扶我一把,求你了,無瑕姊。」想到先皇就葬在斷魂谷,他無論如何都想弄清楚斷魂谷的位置,以便有一天前去奉靈。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7:20
第七章
斷魂谷,魂斷處。
這名字雖取得恐怖,週遭景色卻甚美妙。
一條小溪流淌而過,萬樹梨花競艷,蜂蝶環繞,異香撲鼻。
羅什牽著花無顏走過蒼翠小徑,來到懸崖邊,只看見一塊刻著雲紋的石碑,中間龍飛鳳舞三個大字——斷魂谷。
「這石碑是我爹一筆一刀刻成,他選定這地方做我娘埋骨之所,據說擁有玄冰山上最秀麗的風景,他說既是要睡上永久的地方,當然要挑最好的,才不容易住膩。」
「原來公公、婆婆葬在這裡。」花無顏左右張望。「那墳塋在哪?讓我去拜祭公公、婆婆一番。」
羅什指著懸崖底。「在下頭。」
花無顏探頭一望,只見雲海層層,像是不見底一樣。「這有多深?」
「不知道,我沒下去過。」
「你不是說公公、婆婆葬在這裡,怎會沒下去過?」
「娘是爹爹葬的,至於爹,他過世的時候我不過六歲,也沒本事下去,是金兒在他死後將屍身扔下懸崖,便算跟我娘合葬了,所以我從沒下過斷魂谷。」按他對爹的瞭解,下頭的墳大概也只是挖個坑,把屍體埋進去便算了事。爹酷愛享受,卻極惡奢華,大概是前半生被皇家逼夠了吧!
「難道公公沒帶你下去拜祭過婆婆?」
「爹說下頭是死者的安靈之所,活著的人少下去打擾別人睡眠,要拜,在這裡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不過……「這裡既是公公、婆婆埋骨之所,金兒帶銀兒的屍體來做什麼?它……」
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一樣,一記雕鳴直上九天。
同時,金兒捉著銀兒的屍體也來到斷魂谷,繞著懸崖飛了三圈。
突然,金兒鬆開指爪,銀兒龐大的身軀破入雲海,直落谷底。
「啊!」花無顏驚呼一聲,兩手抓緊羅什的手臂。「相公,金兒為什麼要這樣做?」
「生同衾、死同穴。」羅什大掌攬住花無顏的腰,兩眼瞬也不瞬地盯著金兒,這從小跟他一同長大的好夥伴、好朋友。
「什麼意思?」她突然覺得好害怕。
「嘎!」金兒羽翅一展,直衝雲霄,再一個回轉,以更快的速度飛衝向谷底。
「相公,快阻止它!」花無顏突然明白了,這雕兒是要為它的妻子殉情!
但羅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牢記他最好夥伴生前最後的每一個舉動。
花無顏推不動羅什,淒聲大叫:「金兒回來,不要做傻事,金兒……」
砰!好半晌,谷底傳來一記沉悶的撞擊聲。
那是一隻蒼鵬為它折翼的伴侶殉情,所發出最悲慟、也最深情的臨別贈言。
花無顏張大嘴,兩行淚像春天的雨,滴滴不停地墜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拉著羅什的手臂,痛哭失聲。「你可以阻止它的,你為什麼不做?」
羅什的眼眶通紅,紅得似要滴出血來。
「無顏,記得以前你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嗎?事實上,只有人才會計較誰愛得多、誰愛得少,在蒼雕的世界裡,伴侶死,另一隻跟著去是很正常的。」他緊緊抱住了她。談情說愛他不會,花前月下他不懂,他唯一會的是……「無顏,金兒與銀兒要生死相隨,我無權阻止,也不願阻止。因為將來有一天,我們若不幸遭遇相同情況,我也會跟金兒做一樣的選擇。」
花無顏呆呆地看著他,內心深深被震撼了。
曾經,她懷疑過這個幾乎不識世俗禮教的男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愛?
如今她才知道,不懂愛的人是自己。
從頭到尾羅什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並且努力去追求。
原來生死不離,就是他對她的感情。
生同生,死同死;就如這對鳥兒一樣……
她用力抱住他:心湖如海潮翻湧。「相公,你說的沒錯……我們生要成雙,死亦成對。」
羅什攬著她,輕柔地拍撫她的背,很開心他們兩情相悅,只有一點點疑惑,這並蒂蓮、連理枝,生生世世永不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至少他在玄冰山上住這麼多年,見到的飛禽走獸多是如此。
怎麼她的表情好像他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當花無瑕與司徒興來到斷魂谷時,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金兒為銀兒殉情,而羅什與花無顏也立下了生死相隨的誓言。他一臉堅毅,她哭得如此傷心,卻又滿臉幸福。
花無瑕背脊突起一陣酥麻,她向來以容貌為榮,多少男子為她傾心,拜倒她石榴裙下,但有多少人肯與她生死與共呢?恐怕一個也沒有吧!
司徒興想的卻是斷魂谷底那一雙生死不分的情侶。他們真心相守相依,他是否要為了盡孝道,奉先皇遺骨回京?還是該將羅什的娘也一起帶走?可宗人府一定不會允許一名侍婢入主帝陵的。
到底該以情為重,還是以孝為先?他一時竟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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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司徒興受傷頗重,暫時不宜移動,所以他們一行四人又在玄冰山上住了下來。
羅什丟下一堆藥給花無瑕,讓她照顧司徒興;然後自己就帶著花無顏上了問天涯,尋找金兒和銀兒留下的孩子。
蒼鷗的巢穴築在光滑如鏡的山壁間,四下荒涼,連矮樹都不見一株。
孤獨一巢裡只有一隻胎毛未退、巴掌大小的鳥兒,肥墩墩的身子,半點不似它那雄俊英偉的父母。
花無顏看著小雕,鼻間一酸。「若不是我們大意,金兒、銀兒怎麼會……留下這小小雕兒,無父無母,情何以堪?」
羅什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捧起小雕;兩人一鳥,旋身下了崖。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追悔無用,不如放眼未來。」
「可是我們沒有撫養小雕的經驗啊!萬一真的怎麼樣了,我們怎麼對得起余兒、銀兒?」
「金兒也是爹養大的,爹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他牽起她的手,將鷗送到她掌心,「放心吧!世間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嗯!』她哽咽著。「這次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雕,再也不會讓它受傷了。」
羅什失笑。「無顏,愛之適足以害之。小雕不經過一番磨練,是不會真正長大的。」
她聽得心驚膽顫,他磨練的方法就是挑戰生死極限,那滋味她可是嘗過的,要讓這麼小的雕兒也去接受魔鬼訓練,她怎麼也不依。
「可它還小啊!要磨練也得等它長大。」
「蒼鷗長很快的,頂多一個月,小傢伙就會褪盡胎毛,開始飛了。」
「什麼小傢伙,這麼難聽,總得給它取個名字。」才不理他咧,雕兒進了她手裡,撫養工作就由她負責了,羅什沒權插手。「我們叫它金銀吧!取金兒和銀兒各一個字當它的名字。」
「可以啊!就叫它金銀。」
許是母性光輝使然,花無顏撫著金銀的小腦袋,唇角不禁彎起燦然的笑。
羅什眨了眨眼,剎那間,好像看到佛經裡頭的觀音形象隱現在她身上,如此莊嚴、高貴。
生平頭一回,他認同了書裡對美女的形容——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淥波。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
原來他娶了一個超級大美女娘子。
「無顏,我……」居然有一點不好意思看她。
「什麼事?」她歪著頭瞧他。
「沒有。」他覺得身體被雷打到了,從腳底一直酥麻到頭頂。
「那我們回去餵寶寶吧!」
「寶寶?」他看著她的肚子,他們的孩子還在那裡頭吧?
「就是金銀。」她愛憐地摸著小蒼雕的腦袋。「小金銀、好寶寶,讓娘帶你回家吃飯吧!」
娘?她是蒼雕的娘,那他豈非成了它爹?他能生出一隻蒼雕嗎?
酥麻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暈眩。他搖頭道:「無顏,雕有雕的生活方式,喜歡它就要讓它去過自己的日子,而不是拿它當人養,那對它沒有好處。」
「我知道金銀是雕不是人,但我可以收它做義子啊,以後它就是我們寶寶的乾哥了……相公,金銀是公的吧?」
「我檢查一下。」他翻過小雕的身子,看了一眼,「母的。」
「那就是我們寶寶的乾姊姊,我們的大女兒了。」
「嗄?」他真變成一隻雕的爹了。
「走吧!我們回家喂女兒。」她開心地挽住他的臂。「對了,相公,蒼雕吃什麼?」
「肉。」
「那就方便了,竹舍的地窖裡有很多醃肉,夠咱們家小金銀吃的。」
「生肉。」
「啊?」
「蒼雕吃生肉。」他實在忍下住了。「無顏,金銀就是金銀,可以是我們的好夥伴,卻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家人,你不要拿它當人看,這樣對它和對我們都不好。」
她驚訝地張大嘴。「以前你常說動物比人忠實,我以為你是真正明白眾生平等的人,原來不是。在你心裡,萬物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我現在還是喜歡動物勝於人啊!但就因為喜歡,才要尊重它們的生活方式嘛!比如蒼雕,上天賜予它們堅逾金鋼的爪喙,你不會以為那些東西是用來裝飾的吧?那是它們打獵、謀生的工具。有一天,金銀也會跟它父母一樣,飛上高空,跟虎獅搏鬥,也會找到自己的伴侶,生下屬於它們的孩子。你知道嗎?孵卵時的雌雕是非常凶悍的,有誰膽敢觸碰它的巢穴,雌雕都會以命相拚。如果有一天金銀因此殺了一個人,你會怎麼樣?」
金銀殺人?!這麼可愛、嬌憨的小小鳥兒會殺人?她沒想過,也想像不到。
雌雕護子沒錯啊!可殺人重罪……那是一條命啊!她該怎麼處理?視若無睹?還是將金銀當成殺人兇手來懲罰?
這樣她還要去撫養一隻可能會變得這麼可怕的蒼雕嗎?
羅什拍拍她的肩。「當年爹養金兒時曾說過,凡事自有因果,不是我們區區凡人能掌握、改變的,不如讓一切順其自然,金兒去過它雕的生活,我和爹則過屬於我們父子的日子。我和金兒是好朋友,但絕不會侵犯彼此的生活。」
花無顏了悟地點點頭,她那已故的公公果然不是平常人,難怪能開創大陳朝前所未見的繁華盛世。
而他教導出來的兒子——羅什,才華與思想更是出類拔萃。將他拘限在小小的花家堡裡,實在是太埋沒他了,他若入京,肯定掀起朝廷一陣大變動。
她開心嫁了一個不凡夫君,卻又難掩落寞。恐怕他不是一個可以讓她獨佔,和她日日攜手、舉案齊眉的男人。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相公。」她悄悄放開了攬著他的手。
「怎麼啦,無顏?」他拉住她。「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啊!」她咧咧嘴,回他一記暢笑,很大方,卻藏著哀傷。「我們回去餵雕吧!」
「無顏,你不擅長撒謊。」
「什麼啊!人家哪有說謊?」
「你的眼裡寫著你有心事,而你卻說沒有,這就是撒謊。」
「眼睛裡不可能寫東西。」
「我看見了。」
「你胡說。」
「我看見了。」
「你……」很多時候她都希望他的感覺能遲鈍一點,但可惜,他的直覺比動物還靈。「我只是突然想到,公公是先皇,你就是皇子,等出了玄冰山,你入京……」
「慢著,誰告訴你我要去京城了?」
「你難道不回去認祖歸宗?」
「我的根就在玄冰山上,是要再去哪裡認祖歸宗?」
「但你是皇子……唯一的皇叔,皇上、太后……皇室血脈流傳在外……禮教……」她已經驚訝到連自己要說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冷靜,無顏,冷靜下來。」羅什抱著她,親親她的額、她的頰。「有一件事情你忽略了,爹爹帶我娘隱居的時候,他就是已死的身份,就算退一萬步,他人還活著,宗人府也不會給一個婢女皇族的名號。皇室規矩,沒封號的侍女是沒資格生育皇室子孫的,就算生了,宗人府也不會承認,更不會予以封爵,這一點你可以去問司徒興。」
「那為什麼司徒還叫你皇叔,說要奉先皇遺骨回京?」
「因為他搞不清楚狀況。他說要奉我爹的骨骸回京,請問我娘怎麼辦?如果兩具遺骸都迎回去,太廟容得下我娘嗎?把我娘拋一邊,我會允許嗎?他只是單純以為找到先皇遺骸,就要奉靈回去,以全孝道,其他旁枝末節他根本沒有想過,一個天真的傻小子。」
越聽他的話,她眼睛瞪得越大,最後連嘴巴都張開了。「相公,你真的一直都待在玄冰山上嗎?」
「有什麼問題嗎?」
她搖搖頭,忽然覺得自己很笨。「我只是發現你不只武功好,更擅權謀之道,不入朝為官太可惜了。」
他仰頭,要說什麼?他好歹接受過一代明君六年的教導,怎麼可能只長肌肉不長腦?
「回家了,無顏。」最後,他只得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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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花家堡——
時隔近半年,花無瑕和花無顏兩姊妹終於回到家中,隨行者還有羅什,和他肩上羽翼方豐、卻已然顧盼自傲的小蒼雕金銀。
至於司徒興,他在半途轉回京城了,還沒決定要不要奏請父皇迎回先帝靈骨,但軍械外賣一案卻得立即處理。
花堡主和花夫人初見兩個女兒,欣喜若狂,待發現花無顏那凸起的小腹後,高興轉為震驚,再變成憤怒。
這江湖兒女雖不拘小節,但不拘到跟男人混大肚子才回家,就太說不過去了。
「無顏,你你你……」花堡主一雙鐵拳握得死緊,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給拍死了,省得丟人現眼。
「爹!」花無瑕趕緊攔住衝動的老爹,倒不是怕他老人家傷了妹妹,而是擔心惹火妹夫,整個花家堡的人全上也不夠他一個人砍。「無顏已經和這位羅公子成親,是我和司徒見的禮,有媒有聘,爹如果不信,可以請大哥上京問問司徒……」
「胡鬧,堂堂小王爺之名是你可以隨意喊的嗎?罰你抄寫一百遍女誡!」
「是,爹。」花無瑕低頭,吐一下小舌,在外頭玩太久,都忘了自家老爹有多古板。
花堡主這才將注意力投注到羅什身上,只見他相貌平凡,長髮用綠色的樹籐綁起來,身著獸皮,腳下踏著草鞋……從頭到腳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窮酸。
這就是他的女婿?比山野村夫還不如,花家堡跟他結親,這說出去,還有臉見人嗎?
花堡主哪裡知道,羅什這一身可全是寶;那綁頭髮的樹籐是千年玄參的根,不能說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只要一息尚存,吃了它,就能保命三月,可再尋醫治之道。
至於他身上的獸皮衣,已經不是青狼王的皮了,而是更難得的火獅皮,不止刀劍難傷,兼之水火不侵。
而草鞋,不好意思,那草的別名就叫半桶金,功能美顏護膚,製作成的香膏,是皇族仕女貴婦的最愛。
花無瑕和花無顏跟羅什相處久了,對他那一身寶已經從驚訝到麻痺,渾然不覺得他這樣打扮有什麼不對,甚至還希望他更樸素點兒,省得被貪心的識貨者瞧見,要殺人奪寶。
可花堡主不清楚啊!他看到的只是個寒酸到不行的魯漢子。
「羅公子……府上何處?」他只能祈禱,這女婿自己不行,起碼有個好出身。
「玄冰山。」羅什道。
嘎?會長年在玄冰山混的都是一些窮哈哈的冒險者,花家堡真要接受這樣一個乞丐女婿?
花堡主掙扎著再問:「羅公子做何營生?」
「打獵。」
唔!比冒險者還糟,花堡主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攆人了。
「羅公子有何長才?」
「武藝、機關、暗器皆有涉獵。」
「哈哈哈……」也就是樣樣通、樣樣松啦!此刻花堡主都快哭出來了。「羅公子真是博學。」兼且無能,可惡,花家堡怎能有如此下等人?
「這是當然的,也不看是誰挑的妹夫!」花無瑕自豪地說,渾然不覺父親翻湧的心思。
花堡主瞪了她一眼。「你還有臉插嘴?」
「我說錯什麼啦?妹夫真的很厲害啊!」花無瑕一臉納悶。
倒是花無顏心思透亮。「爹,相公武藝堪稱絕頂,我跟姊姊、小王爺等人上玄冰山遊玩,遭到數百隻青皮狼圍攻,幸虧就是相公出手,才救了我們三人的性命。」
花堡主聽懂了,羅什是個武功高到可以在數百隻青皮狼中遊走自如的人。但他身手再好,沒錢沒勢沒地位……還是配不上花家堡啊!
但看兩個女兒對羅什的維護,他只得先按捺下懊惱,待回頭和夫人、兒子商議過後,再決定接不接受這個女婿。
「罷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吧!其他的事晚宴上再說。」他擺擺手,讓女兒們下去,眼不見心不煩啊!
「是,爹。」花氏兩姊妹一前一後離開了。
花無瑕急著回房洗澡換衣服,玄冰山上什麼都好,就是缺少漂亮的衣服和首飾,好不容易才回來,她要好好打扮一番。
花無顏挽著羅什的手回到自己的繡閣,也不要婢女服侍,領他進了內室,趕緊把門鎖上。
「槽了,相公,爹好像不喜歡你,怎麼辦?」
「不喜歡就不喜歡嘍!有什麼怎麼辦?」他反正也沒差。
「可我想相公留下來啊!」花無顏一臉焦急地扯著他的衣袖。「江湖上雖然還流傳著一府、二堡、三莊、七大派的說法,但人人皆知花家堡早已沒落,我從小就希望重振花家堡聲名,現在再加上你的幫助,花家堡再揚威名易如反掌,可是爹不喜歡你,你要怎麼住下來?」
「只要你不趕我,我還是一樣可以住下來啊!」
「爹會刁難你,其他人也會給你白眼的。」
「那又怎樣?」
「你會住得很難過。」她想要的是一個和樂的家,而非一個烽煙四起的居住環境。
「無顏。」他笑著搬張椅子坐下來,同時將她摟在懷中。「你認為我會住得不舒服,是假設我受不了別人的白眼,於是心情也不好。但你忘了嗎?我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的啊!他們喜歡也好、討厭也罷,我仍舊是我,難道會換張臉、改個名字?不會的,羅什永遠是羅什。」
「相公……」她螓首靠在他肩上,心底酸酸的。「我不想你受委屈。」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該被看扁的。
「傻瓜。」他輕刮一下她的鼻頭。「我有你,有金銀、有我們的寶寶,你們都在我身邊,我怎麼會委屈?」
「相公……你真好。」爹真沒眼光,如此好女婿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爹卻當垃圾,真是……等一下!「相公,你先放開我。」
「怎麼了?」他扶著她起身。
她退離三大步,繞著他上下左右瞧半天。
「唉呀!」她一拍腦袋。「我真傻,我看得出你的好,姊姊知道你一身寶,但別人不清楚啊!他們瞧見的只有獸皮和草鞋,難怪看你的眼光就是不同。相公,你在這等等,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你去哪兒?」
「給你張羅衣服鞋襪。」她要把他重新打扮一番,肯定讓她家人嚇一跳。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7:43
第八章
花無顏吩咐下人買來華服、錦鞋、玉冠,然後幫羅什沐浴熏香一番,再換上長袍,確實增添了幾分儒雅氣質。
此刻他坐在妝台前,她正幫他梳頭髮,那柔順青絲握在掌間,比綢緞還滑;細瞧那顏色,堪比鴉羽,絲絲光澤。
這還是一個男人的頭髮嗎?竟比女人還美。
「相公,你的頭髮真漂亮。」看看自己的,她真有幾分嫉妒。
「是嗎?」他拉著身上的袍子,感覺真不舒服。「無顏,這衣料……似乎不太好。」
「這是最上等的蘇杭絲綢,沒關係的人還買不到呢!怎會不好?」她扳正他的肩。「相公,我知道你自由慣了,肯定不喜歡受這種拘束,我答應你,只有出去的時候才打扮,一進繡閣,你想怎樣都由你,所以今天你就為我忍一忍,好不好?」
「無顏,你誤會了。」他也不是一出生就穿獸皮衣,起碼六歲前,有他爹盯著,他可都是穿得整整齊齊,不比皇宮裡嬌養的小皇子差呢!是後來他武藝漸佳,打贏了山上的野獸,剝皮製衣,發現穿起來更舒服,這才養成了穿獸皮衣的習慣。「這些衣服的樣式是不錯,但料子真的不好,我……」
「無顏。」一個聲音突然插進對話來。
花無顏抬頭望向門口,瞧見素衣素顏的花無瑕。「姊姊,晚上爹爹設宴,你不打扮嗎?」
在竹舍,沒華服、首飾,姊姊沒得打扮,天天盼著早日回家,能大妝特妝一番。結果真回家了,她居然連胭脂都不上,是怎麼了?
「我想打扮啊!可那困脂花粉一上臉就癢個不停,連衣服都磨得我皮膚發紅,我是特地來問妹夫,有沒有什麼藥可以幫我的?」近半年的相處,見識到羅什的厲害後,花無瑕已經將他當成萬靈丹,病了,找他;餓了,找他;連無聊時都要找他尋樂子逗。
羅什望一眼花無顏:看吧!他沒撒謊,不是他不習慣正式衣著,確實是這所謂的上等衣料材質太差,穿得讓人不舒服啊!
「真有這回事?」花無顏自己上下摸一摸。「我沒感覺啊!」
羅什、花無瑕四顆白眼一起送給她。
「無顏,你沒有換衣服吧?」他提醒道。
「對喔!」花無顏向來不講究打扮,所以沒注意到這些細節。「相公,竹舍裡的衣服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他淡淡地說:「竹舍裡的衣服是我娘親手縫的,而布料全是織造局裡出來的。」
「織造局?皇室專用那個?」
「還有別的織造局嗎?」
「但……你……那個……怎麼會有?」太驚訝了,她那已逝的公公不是早裝死隱居了,怎麼還用得上皇室專屬品?
「進去拿就有了。」
「嗄?」花無顏嘴張得幾乎可以塞進一顆鴨蛋了。「那不叫拿,是偷吧?」
「進了我的手就是拿。」他爹從他很小的時候,就三不五時會回宮拿些生活用品……畢竟皇宮就是家啊!回自己家拿東西,怎麼算是偷呢?
強盜!先皇那樣特殊的是非觀,難怪能教出羅什這種與眾不同的兒子。花無顏算見識到了。
「拿也好,偷也罷,眼下我們手裡沒有那些東西,相公還是將就一下這普通絲綢吧!」
「知道了。」頂多他忍耐一下,沒什麼了不起。
「喂,你們只顧自己,我怎麼辦?要我永遠都一身樸素,我可受不了。」她好想穿今年最流行的春裳,高腰、窄袖,最能襯出少女的青春與嬌麗。
「姊姊,你就暫時忍耐一下嘛!」花無顏安撫她。
「要忍耐多久?我不管,妹夫,你想辦法給我搞些好衣料來。」花無瑕是賴定羅什了,誰教他要娶她妹妹,大姨子的花容月貌他也得負責。
「不行!」花無顏尖叫。「相公不能再去織造局偷東西,萬一被抓到怎麼辦?」
「無顏,我是你姊姊,親生姊姊耶!從小我就什麼都幫你挑最好的,連夫君都找最優的給你,而你竟然重色輕姊到寧可糟蹋姊姊的花容月貌,也捨不得讓相公出一點點勞力,讓姊姊美麗一下!嗚,我太傷心了,我不想活了,嗚嗚嗚……」花無瑕可以去唱戲了。
去皇宮偷東西叫出一點點勞力?花無顏快瘋了。「姊……」
豈料,羅什卻插嘴了。「叫司徒興去拿好了。」
「啊!」花無顏不敢相信地看著羅什。「相公,偷竊是有罪的耶!」
「只是叫司徒興把他家的東西搬一些出來,算不上什麼罪。」不是他貪心,實在是這些所謂的上等絲綢穿起來太不舒服,要他天天穿這玩意兒,他寧可光著身子,但想也知道,花家人會瘋掉,所以司徒興是犧牲定了。
「太好了。」花無瑕得寸進尺。「那胭脂、花粉、香膏,妹夫也要幫我做最好的喔!」
理她咧!羅什只當沒聽見。
「無顏……」花無瑕只好向妹妹求救。
花無顏頭好痛。「我說這山裡的東西跟外頭賣的相比,真有差這麼多嗎?」
「哪裡只是有差,根本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花無瑕指著羅什那披散肩膀的長髮,烏黑柔亮,都可以反光了。「你看妹夫這頭髮,誰比得過?」她嫉妒啊!
「是啊!這頭髮真的漂亮。」花無顏也很羨慕。
「還有他的皮膚,比我還好,姊姊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啊!這天理何在?」順手刷了一下那凝脂般的滑膩,惹來羅什一記白眼,把花無瑕嚇得雞皮疙瘩都起立敬禮了。
除了花無顏,羅什不愛跟別人太親近。
「姊,你幾時發現相公皮膚超好的?」花無顏是首度發現自家夫君如此「麗質天生」。
「你們每天睡一起、抱一塊兒,你不知道嗎?」
「我……沒有注意。」偷瞧羅什一眼,見他並無不悅的樣子,花無顏鬆了口氣。
「無顏,虧你還是女人,對保養美麗的秘訣這麼不留心。」
「外表只是一時的虛幻,又不重要,我當然不會為它多費心思。」
「胡扯,容貌不重要,什麼才重要?」
花無顏揮了揮小手臂。「功夫。」
「你個人功夫再好,打得過整個幫派,甚至是一支朝廷軍隊嗎?」花無瑕噗哧一笑。「容貌就不同了,沒聽說過嗎b。絕頂美麗足以傾國傾城,比什麼功夫都厲害多了。」
是這樣嗎?花無顏咬著唇,陷入苦惱中。
容貌是爹娘生成,就算再努力、再能吃苦也改變不了,羅什不會嫌棄她醜吧?雖然他常說他最看重的是個人實力,但是……天底下誰會不喜歡美麗的東西?
「相公,你覺得呢?」
「實力。」羅什說。
「妹夫,我知道你喜歡無顏,但是這樣附和她也太諂媚了。」花無瑕撇嘴。
「美麗還得有人欣賞才行,只有有實力的人才能不受外界束縛,追求自我,愛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他的目標是超脫一切。
人有可能達到那種程度嗎?隨心所欲,太難了。
但是,這願景好吸引人,花氏姊妹同時怔住了。
羅什乘機將長髮從兩姊妹手裡搶回來,真是的,一把青絲也值得討論,麻煩,不如絞了乾脆。
看他拿起妝台上的剪子準備剪髮,兩姊妹同時尖叫:「住手!」誰敢傷害她們的寶貝,她們就跟誰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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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閨房那邊吵得不可開交,花堡主書房裡的爭執聲更是大得嚇人。
「你們說說,無顏那個夫君……唉,讓人知道花家二小姐嫁了個山野村夫,以後大家都別出去見人了。」花堡主非常討厭一身「寒酸」的羅什。
「可無顏已經有了身孕啦!」花夫人說。
「把胎打掉。」花家長公子花無痕陰著一張俊臉。
「啊!」花夫人大驚失色。「無痕,你二妹那肚子應該有四、五個月了,這時候打胎,有生命危險的。」
「不打,我們全家人都有危險。」
「怎麼會?」花夫人到底心疼女兒。「怕丟臉,咱們就在鄉下買塊地,將無顏夫婦送過去住個一年半載,也就沒人記得他們了,誰還管花二小姐嫁了什麼夫婿?」
「夫人,你莫非忘了一個月前黑風寨主來求親的事?當日咱們打不過那位黑道巨擘,可是把無顏許給人家了。」想起那寨主的威風,花堡主至今仍是心驚膽顫。
「黑風寨主想娶的是無瑕吧?」
「娘,你又忘了,無瑕是準備嫁小王爺當王妃的。」在花無痕看來,憑花家堡的祖傳功夫想在武林上混出名堂,那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所以他轉戰官場,倒也小有成就,就只差一個大靠山,但無緣無故,別人豈肯費力提拔他?聯姻便成了最好的方法,他就這麼娶了宰相的女兒……嗚,那媳婦可是京裡有名的河東獅,個頭比他高,份量有他兩倍大,天知道他日子過得有多苦,但為了振興花家門楣,他忍下來了。
好在那宰相岳父也算夠意思,在禮部尚書告老還鄉後,推薦他暫代了此位,但臨時的總比不上正式的啊!
現在只能一心指望大妹無瑕能嫁個好夫君,一舉將他拱上尚書之位,也算讓花家揚眉吐氣了。
所以他絕不容許大妹去嫁那勞什子黑風寨主,反正對方也沒指名道姓說要花家哪個閨女,只說了是要俏美的。
小妹無顏雖稱不上頂級美人,好歹也是清秀之姿,到時候往花轎裡一塞,紅布頭蓋上,直接送進黑風寨,就說她是花家堡最俏美的閨女,對方還能退貨不成?
看著為了振興花家堡,情義皆可拋的夫君與兒子,花夫人歎息道:「你們是不是忘了,無瑕還比小王爺小一歲,兩人感情雖好,但已經結拜了,算是異姓兄妹,沒有男女之情,如何成親?」
「娘啊!自古婚姻一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情情愛愛,那都是騙人的,好好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花無痕說,他與自家娘子還互相厭惡呢!不照樣拜堂入洞房?
「夫人,這幾年咱們花家堡被怎麼欺負,你也看到了,甭說白道不給我們面子,那些綠林好漢手裡缺點銀子就上門來借,當花家堡錢莊一樣,還有借無還。」想到長久以來受的氣,花堡主咬牙切齒。「這無權無勢、連自家產業都保不住的日子咱們是苦到頂了,花家堡要翻身,就不能繼續這樣下去,要出人頭地,勢必得有所犧牲。」可憐他十六歲中舉的天才兒子,也是因此而將自己的終身犧牲給一隻可怕的河東獅。
「可是……黑風寨不是正經人家,無顏真嫁過去,我怕會吃苦的。」
「再苦會苦過跟一個三餐不繼的山野村夫嗎?」花無痕氣紅了臉。「那個叫羅什的,擺明來騙吃騙喝,無顏還叫下人給他張羅最好的衣服,鞋襪,一個男人連自己都養不活,要老婆娘家接濟,這算什麼男人?」
花堡主跟著道:「黑風寨做的雖然是黑道買賣,好歹勢力遍佈北六省,底下兒郎過萬,怎麼也少不了無顏一口飯吃吧?但跟著羅什就不一樣了,指不准哪天女兒都給餓死啦!到時候你想哭都沒地方哭。」
「那……」想到羅什窘迫的樣子,花夫人確實也不喜歡這個女婿。「別打胎行不行?這麼大的肚子打胎,萬一無顏有個三長兩短,對黑風寨也沒法交代。不如跟黑風寨主約定半年後迎娶,讓無顏生下孩子再嫁。」
「可以,但要把那個羅什趕走。」花堡主想到羅什的窮酸樣就厭惡。
「怎麼趕?他好不容易巴上咱們家,恐怕沒那麼容易走。」花無痕皺眉苦思趕人之策。
花夫人掩唇輕笑。「我說你們父子啊!太不瞭解無顏了,要說花家誰性子最倔,就屬無顏,小時候要她背女誡,她還常跟我頂嘴,說憑什麼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得如衣服一樣,夫君高興了,撿來穿一下,要感恩戴德;夫君不開心,要把衣服扔了,還是得感恩戴德,未免太不公平。她絕不允許自己未來的夫君納妾,所以……」
「只要羅什行為出岔子,不必我們趕人,無顏自己會把他轟走!」到底是老夫老妻,花夫人一提點,花堡主立刻領會。
「要他出岔子還不簡單?」花無痕冷笑。「大夥兒等著看熱鬧吧!」羅什休想占花家堡半點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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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什、花無顏、花無瑕盛裝打扮,進了飯廳,卻只見到……管家。
「王伯,我爹娘呢?不是說今晚設宴嗎?」花無瑕疑問。
「回大小姐,堡主和大公子臨時有事出去了,宴會改期。夫人請二位小姐過去談話,至於羅公子,請到客房稍待。」王管家回答。
「王伯,這是二姑爺。」花無顏皺眉,暗歎家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是,二小姐。」奈何花家堡上上下下對羅什的偏見已是根深柢固,哪怕他穿得再像樣,看不起就是看不起。
「先問候二姑爺!」花無顏就像護子的母獸,立在羅什面前,絕不讓人欺負他。
羅什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他們的看法改變不了他。
但花無顏在乎,為了討她歡心,他不著痕跡地釋放出山林中百戰稱王的氣勢。
王管家突然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壓住了,迫得他無法呼吸,而那如山氣勢的來源就是他一直看不起的……羅什!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堡主、夫人和大公子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莫非大夥兒真錯把虎王當小貓了?
「二……二姑爺……」稱呼方罷,王管家已滿頭大汗。
羅什悄然收起氣勢,繼續沉默地站在娘子身後。
花無顏滿意地點頭。「好了,王伯,娘那邊我和姊姊自己會去,你先送二姑爺回繡閣,再讓廚房送晚膳過去。」
「是,二小姐。」王管家躬身道:「二姑爺請。」
「相公,娘可能是想我跟姊姊了,找我們過去敘敘母女情,我和姊姊去陪娘聊一會兒,讓王伯領你回房好嗎?」
「我自己可以回去,讓王伯送你們吧!」說話間,羅什塞了一包東西進她懷裡,傳音道:「遇到麻煩儘管把它砸了,不過砸完後要快閃,知道嗎?」
「我又不是要去跟人比武,沒必要這麼小心吧?」花無顏傳音給他。
「有備無患。」很多時候,下手最重的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但她這麼愛家人,他也實在不忍心多說什麼。
「好吧!」花無顏失笑。
「我回去了。」羅什轉向王管家。「希望我再見到無顏時,她不會少根頭髮。」冷淡的聲音,比冰還要寒。說完,他逕自走了。
王管家感覺腳底一股惡寒正在升起,凍得他動彈不得。
「王伯,娘不是找我們嗎,還不快走?」花無顏提醒道。
「是,二小姐。」王管家領著小姐找夫人去了。
花無瑕悄悄地靠近花無顏,低聲問道:「妹夫剛才跟你說什麼?」
「你不是聽到了?」
「呿,你以為憑我的功力可以竊聽到你們的傳音入密?」事實上,她功力太差,連傳音都做不到。
「相公給了我一包東西,說是以備不時之需。」
「是什麼?借看一下。」
「喏。」花無顏把小布袋遞給姊姊。
花無瑕瞄了一眼,又還給妹妹。「怎麼看起來有點像霹靂子?」
「霹靂子?」花無顏也仔細看了下袋子裡的東西。「不像吧!霹靂子比它大多了。」
「也對。不知道這有什麼功用,給我一顆怎麼樣?」
花無顏也不小器,拿了一顆小鐵丸給她。「相公說,扔的時候小心點,別靠太近,我想這玩意兒威力應該很大。」
「體積小、殺傷力大,簡直就是殺人放火、野外尋寶必備用品!」
「姊姊,你想像力也太豐富了,這只是用來防身的。」
「有想像才有樂趣,誰像你,每天不是舞刀就是弄劍,悶也悶死!」
「我要提升花家堡在武林的地位,當然要努力啦!」
「那種事交給爹跟哥哥就行啦!他們這麼厲害,哪輪得到我們出頭?」
「我也是花家堡的一份子,不能處處依賴家人。」花無顏還是認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勞碌命!」
花無顏聳聳肩,也不與姊姊辯駁,各人有各人的人生觀,只要過得好就好,不必強求別人一定要跟隨自己的腳步走。
兩姊妹繞過長長的迴廊,來到青雲樓,這是花堡主與夫人住的地方;不過堡主不在,只有夫人坐在廳裡,等著兩個女兒過去請安。
「娘。」花氏姊妹同聲問候。
「還知道回來!」花夫人白了兩個女兒一眼,淚已墜下。
「娘!」花無瑕和花無顏同時撲進花夫人懷裡。
「唉!你們兩個……要娘怎麼說你們才好……」哽咽著,母女三人抱成一團。
「對不起,娘,以後我們再也不會了。」花無顏直到自己懷孕了才體會到為人父母的不易,心頭澀然。
「無顏……」摸著女兒的臉,還有那凸起的小腹,花夫人有不捨、有感慨,千般情緒齊上心頭。「你怎麼就……你爹很生氣,好好一個閨女,出去一趟卻……這名聲傳出去,能聽嗎?」
「娘啊!」花無瑕扯著老娘撒嬌。「妹妹和妹夫又不是無媒苟合,有我和小王爺主持婚禮,誰要是敢亂說話,就叫小王爺全捉進牢裡關起來!」
「你以為小王爺是你啊!做起事來瞻前不顧後。」花夫人白了她一眼。
「如果是為了妹夫,他一定會。」羅什可是司徒興的叔叔呢!他出事,司徒興不可能不管。「再說事急從權,那時候,妹妹的玄月訣已經突破第六重,不馬上成親、男女雙修,那是會死人的,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妹妹死?」
「什麼?」花夫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無顏,你的玄月訣練到第七重了?」
花無顏笑著搖搖頭。「娘,女兒已大成了。」
「嗄?!」花夫人張大嘴。「你再說一遍!」
「相公助女兒突破玄月訣,現在已至大成境界。」花無顏解釋得更清楚些。
「不可能。」花夫人不相信。「自有玄月訣起,從來沒有人能在四十歲前練至大成境界。」
「是真的。」花無顏隨手一道掌風拂過幾上一隻花瓶,瓶不動、花不搖。
花夫人鬆口氣。「無顏,娘知道你醉心武藝,但這事兒急不來,你……」
花無瑕笑嘻嘻地走過去拍了一下茶几,就見花瓶碎如粉塵,一陣風兒吹起,塵埃被捲了開來,而瓶中桃枝落到几上,卻葉未落、花未凋。這份功力和控制力,若非達到大成境界,豈能做到?
花夫人突然一陣暈眩,感覺整個天地都在搖晃。
「娘,你還好吧?」花無顏連忙上前攙扶。
「無顏,女婿在哪裡?你們帶我去見見他。」
如果一個男人能將未滿二十的女兒栽培到這種程度,那他本身的能耐又有多高?
想到自己的夫君和兒子正要對一個如此可怕的男人下手,花夫人簡直快急瘋了。老天保佑她趕得及阻止一切,否則那男人被惹火了,說不定花家堡全部人都要一起陪葬。
「相公在女兒繡閣用晚膳呢!娘想見相公,女兒這就帶你去。」花無顏和花無瑕領著花夫人匆匆往繡閣趕。
才過長廊,繡閣遙遙在望,一片寧靜,花夫人正鬆口氣,匆見一條人影從繡閣窗口飛出,直落閣外的蓮花池。
「什麼東西啊?」花無顏扶著母親,身若飛羽卻快若奔雷地來到繡閣內,只見羅什正端坐廳內用著晚膳。「相公,剛才發生什麼事?」
「一個很臭的東西突然朝我撲過來,被我扔出去了。」羅什的聲音冷,眼神更冷。
他大概猜到了那個女人的來意,想挑撥他和無顏的感情嘛!可她那麼臭,弄得他很想吐耶!
「家裡會有臭東西嗎?」花無顏疑惑著,都忘記把花夫人放下了。
花夫人也忘了說要下來,她被女兒突然變得這麼強、這麼厲害的輕功嚇呆了。
「臭東西是指這女人嗎?」花無瑕的功夫趕不上妹妹,晚一步過來,卻正好順手把在池裡載浮載沈的女子救上來了。
「對,臭死了,請把她丟出去。」羅什一臉厭惡地說,那股味道嚴重影響他吃飯的興致。
為什麼繡閣裡會莫名其妙出現一個陌生女子,妄想撲抱她的相公?花無顏的目光輪流掃過場中眾人,最後落到懷裡的母親身上,她驚詫的表情已經給了答案。
「姊姊,請將那位姑娘送出堡吧!還有娘,女兒先送你回去,明天女兒再和相公去跟你請安。」
「無顏……大家都是為你好,你懂嗎?」花夫人忐忑不安地看看面無表情的羅什,那麼冷漠,或許本領確實很高,但真會對自個兒女兒好嗎?
「我懂。」但花無顏依然憤怒。「讓女兒送你回去吧!」
她不禁開始想,或許回家是錯的,想要振興花家堡,她憑什麼?這個家有爹爹跟大哥撐著,她根本無權作主,還不如就此跟羅什隱居玄冰山,還樂得逍遙自在!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8:10
第九章
花無顏送走母親,搞清楚莫名出現在她繡閣的女子身份後,重新回到繡閣,看見了正在打坐練功的羅什。
在玄冰山的時候,他從來不打坐,他說那樣的功夫練得再高明,在缺乏實戰經驗的情況下,照樣會陰溝裡翻船。
最好的武功是挑戰生死極限得來的,這是他的座右銘。
但是在花家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挑戰,他會無聊也是正常的。
加上她爹娘、兄長又不喜歡他,才來第一天就想趕他走,使的還是那麼卑鄙的手段……他會不會後悔隨她下山?
「相公。」她走過去,挨著他的身子坐下。「對不起。」
他緩緩收功,睜開眼睛。「什麼事?」
「騷擾你的女子是大哥從城裡綵鳳樓請來的名妓,企圖勾引你以挑撥我們夫妻之情。相公,我……很抱歉。」尤其看到家裡為他準備的晚膳,一碗糙米飯、一碟醬豆腐;一盤青菜,下人的伙食都比這些好,她對家人的勢利非常失望。
他把她抱進懷裡。「又不是你做的,你道什麼歉?不過……那種臭東西就是名妓?怎麼跟書裡寫的完全兩碼子事?」
書裡的名妓,什麼陳圓圓、蘇小小、梁紅玉的……不是傾國傾城,就是才華絕世,難道也都一樣臭嗎?
她本來很難過的,被他一句「臭東西」逗得噴笑出聲。
「那姑娘很美的。」雖然被他摔昏了,又一身狼狽,但方纔她瞧了女子相貌,不得不佩服大哥手段驚人,他們返家才多久,他便能尋出這樣一位嬌艷佳麗,換個心性不定的主兒,肯定早被勾走三魂七魄。
車好羅什是個對愛情很忠實的男人,絲毫不為美色所誘。越與他相處,她就越喜歡他。
「美嗎?」他回想方才聽見的女子。「找覺得你比較美。」
「相公就愛笑話我。」她若稱美人,世上無醜女。
「我不講笑話。」他也不會講。「至少我見過的女人中,你是最美的。」她真誠勇敢,溫柔中不失英氣,這種獨一無二的女子才是世間難覓的佳人。
「相公……」就算是情人眼底出西施,他說得這樣直白,還是令她萬分羞怯。
「別胡思亂想。」他撫著她的頰說道:「我覺得住這裡挺不錯的,景色優美,院子外就是大街,十分熱鬧,很多東西都是我不曾見過的,找個時間,我們可以一起去逛逛。」
「相公,你說得我都沒臉見人了。我爹他們竟連飯食都苛待你,實在太過分,明兒個等爹回堡,我一定要跟他理論。」哼,算爹和大哥溜得快,她才想找人算帳,他們已經跑得沒影兒,否則此刻她已經把家裡掀翻了。
「無顏,也許是你誤會了,我看花家堡外表堂皇,不過裡頭嘛……你來看。」他指著茶几的四隻腳讓她瞧。
「有什麼不對嗎?」不就一張茶几?
「你仔細看桌腳,兩截木頭的顏色不一樣。」
「真的耶!」他不說,她完全沒發現。
「進堡後我就注意到了,堡中的傢俱、雕飾看似華麗,卻都有修補痕跡,那些古董名畫也都是贗品。這堡裡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大概就只有岳母大人、無瑕和你身上那幾件首飾吧!」他猜那些東西也是留下來撐門面的,畢竟若連女眷都沒有一點華貴珠寶,那會被笑死的。
她瞠大了眸,眼珠子都不會轉了。
「無顏、無顏……」喂,不過是窮一點,不至於打擊這麼大吧!「無顏,你怎麼了?」他單掌貼在她背心,一股醇厚內力輸送過去。
她緩過一口氣後,豁地站起身。「我要去問娘,家裡什麼時候難過到這種地步了?我記得跟姊姊出門玩之前,家裡還很正常,除了武林名聲差了些,我們姊妹在堡裡可是要什麼有什麼的。」
「無顏。」他一把拉住她。「我觀察過了,堡裡最早的修補痕跡應該有五、六年了,可見經濟窘境由來已久,也許你爹娘瞞你是不希望你擔心,你這樣跑去問,不是給大家臉上抹灰?」
「為什麼瞞我?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家中有困難,難道我會袖手旁觀?」何況她一直努力想要重振家聲,爹,娘,大哥都看不見嗎?這是他們根本不信任她,不當她是花家人?
「你確實有義務跟家人共度難關,但你也要考慮一下你爹娘、兄長的面子,一般人不是都很不喜歡在女子面前示弱嗎?」雖然他並不明白原因何在,但書裡都那樣寫,應該就沒錯了。
「你就不會。你明白的東西就說明白,不懂也老實說不懂,從不打迷糊仗。」
「可能因為我臉皮比較厚吧!」起碼他對別人的白眼毫無所覺,但她就會在意了。他觀察了很久,發現姑娘家普遍臉皮薄,容易害羞。
可有一點他挺訝異的,山下的男人臉皮怎會跟姑娘家一樣薄呢?
窮就窮,有什麼好難為情的?不行就直說嘛!強撐只會更難受。就好像外表堂皇,裡面卻修修補補的花家堡一樣;要維持這座府邸的門面所費不貲,不如丟了這大負擔,一切從頭開始反而輕鬆自在。
羅什不明白維持虛幻的假象有何意義,家敗了就敗了,頂多少些享受,像平民一樣過日子也是不錯。
可若娘子在乎,仍一心希望花家堡重振聲威,他也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缺錢,玄冰山上遍地寶,他只要撿幾件進城賣,賺得足夠所有人重新開始的銀兩並非難事。
武功不行,他可以負責把大家都教成一流高手,當然,中間是要吃一點苦的。
如果花家想往朝廷發展,也行;他老爹當年還留下一些勢力可以運用。
總之,他保證完成她的心願就是。
「相公才不是厚臉皮,是誠實,是有自信。唉,我……」她欲言又止,有些懷疑自己成天嚷嚷著要重振家業,是不是太自大、也太無知了?認識羅什之後,她最大的收穫就是瞭解實力不是靠嘴巴說,而是靠行動證明。
「怎麼了?有話你就說啊!」天塌下來,他個子高,會幫她頂著,當然,他若頂不住,只好抱一塊兒去死了。突地,他聽到她肚子一陣咕咕聲。「你餓了!」
她羞紅了臉,趕了一天路回家,爹爹說要為他們擺宴洗塵,結果卻……她兩餐沒吃了,當然餓。
「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吃。」說著,他就要往外走。
「我去吧!來我家第一天就讓你自己下廚,未免說不過去。」
「你我已是夫妻,還講究這些。」他笑著揉揉她的發。「想吃什麼,相公給你做。」
她從背後抱住他的腰,羞得臉都紅了。「相公對無顏真好。」
「嗄?」做個飯就是好嗎?總覺得山下人的觀念很奇怪,不過她開心就好。「無顏喜歡,相公每天做給你吃。」
「那太操勞了。」她可捨不得他成日埋首柴米油鹽醬醋茶中。「無顏跟相公一起去廚房吧,無顏也會烹飪,讓無顏給相公做幾道下酒菜。」
「可惜有菜無酒。」記得在玄冰山上,他可是揍得一群猴子按時定量給他送上猴兒酒,那滋味美呆了。
「酒窖裡有百年陳釀,可是人間難得美味。」
「那倒要好好嘗嘗。」兩夫妻手牽手離開繡閣上酒窖去。
酒窖門一打開,一股寒氣噴出,的確是適合藏酒的地方,不過……「無顏,我沒有看到酒罈。」
「我也沒看到。」不會吧!花家堡窮到連美酒都賣光了?花無顏有一種快要昏倒的感覺。「明天爹爹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堡裡到底出了什麼事,竟弄得如此狼狽。」
「嗯!」她家真的好窮。他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穿下山的珍貴獸皮、玄參都賣了,起碼要確保吃得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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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方四更,花無顏已悄悄起身,準備上小廚房給羅什做一頓豐盛的早膳——不敢再指望下人,那些傢伙最是勢利,見二姑爺不受堡主喜愛,白眼頻頻不打緊,風言風言更是聽得惱人。
現在她和羅什什麼都自己張羅,貼身婢女全趕出去了,省得看了心煩。
「無顏,你怎麼越來越早起了?」羅什睜開眼,拉住她的手。
「相公,你再睡會兒,我去給你做早飯。」
「天都還沒亮,做什麼飯?不如多休息一下。」他娶妻是找伴,又不是請下人,讓她大著肚子東忙西忙,他可捨不得。
「我睡夠了嘛!」她享受相公的體貼,但正因為他的溫柔,她更想他過得舒服,不受委屈。
「你二更才睡,四更便起,這樣真的有睡飽?」他擔心地摸摸她日益增大的肚子,光看就覺得好沈,是懷孕太辛苦了吧?「還是因為肚子太大,不舒服,所以睡不著?」
「怎麼會?這娃兒不知道多乖,從懷孕開始,我都沒害過喜。」就是頻尿一點,平均一個時辰得跑一次茅廁。
「那為什麼不睡晚一點?」他坐起身,將她抱入懷中,手指輕撫那微黑的眼圈。「本想你住不慣玄冰山,回花家堡待產會自在一點,結果你反而更累了,這樣對身體不好。」他可不希望她像他娘一樣,生個孩子就把命送掉了。
「放心吧相公,我壯得很,沒事的。」她從小習武,身子骨結實,根本不怕勞動。
她的累是心裡不舒服造成的。爹和大哥竟然在她帶相公回家後立刻出門,近一個月都沒消沒息,是故意躲開,抑或是另有圖謀?
她想和家人說個明白,如果真的容不下她跟相公,他們可以走,以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
偏偏爹和大哥不回家,她縱有滿腹怨氣也不知道要跟誰發作才好。
「無顏,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一遭。我娘就是難產過世的,我不想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輕吻著她的頰,懷中的女人貼合著他的身軀,讓他感到無比滿足。「就當是為了我,好好保重自己。」
「相公……」他的好更襯托出她家人的薄情,她難耐心酸。「我們回玄冰山吧!」
「為什麼?」他疑惑。「你不是一直想回花家堡?」
她哽咽著,淚霧凝成水珠,點點滴落他胸口。「可我爹、娘、大哥對你實在太過分了,我受不了啦!」
「我說過我不在意的。」
「我在意。」她伸手捧住他的臉,不忍讓他為了自己受盡委屈。「你值得更好的,何必在這裡受氣?」
「我不覺得自己有受氣啊!」
「你就會安慰我。」
「是真的。」他向來會自動忽視那些在他心裡不佔任何地位的人,管他們說什麼,俱是過耳東風,他又怎會委屈和在意?
「真也好,假也好,爹和大哥一去不回,下人們對你視若無睹,我的命令他們陽奉陰違;這些我都忍了。最可惡的是,他們連膳食都開始苛刻起來,虧你還替他們開脫,說是因為堡裡經濟有困難,吃穿用度上才會捉襟見肘,我信了。但你曉得我昨天在街上看見誰嗎?是大嫂,她花一千兩買一顆夜明珠,說是下個月要送她爹當賀壽大禮。堡裡有一千兩給她買禮物,卻對我們的膳食斤斤計較,分明是欺負我們!」
「你就是為這事兒不開心?」
「不是,大嫂奢華我早就知道了。我傷心的是,我跟娘提起這件事,娘卻說大嫂貴為宰相千金,下嫁花家堡本就是委屈了,難得宰相過大壽,花點銀兩給大嫂做面子,也屬常理,要我別斤斤計較,以後大哥的前程還要靠大嫂娘家幫襯呢!」她越說越委屈,嗚咽成了哭泣。「相公,我很愛計較嗎?」
「怎麼會?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無私的姑娘。」他們大可在玄冰山上逍遙自在的,但她仍選擇回來振興家業。
按常理,閨女出嫁了,娘家是興是敗,便與她無關了。
是無顏惜情、念舊,才會死拖著他幫忙扛這副重擔,無奈家人不領情,反而認為她的行為敗壞家風。
現在外頭謠言很多,有說花無顏行為不檢的;也有人認為他們夫妻倆在外頭日子過不下去,才會回來依靠娘家;更離譜的說法是她妄想跟兄長分家產,所以即使已出嫁,還是死賴在堡裡不走。
天知道花家堡有什麼值得人圖謀的?他隨便當一條玄參須的髮帶都可以買下整座花家堡。
他不在乎那些流言,但顯然她受到了傷害。可惜花無瑕又跑出去玩了,否則可以請她安慰一下無顏。
花無顏的情緒在羅什的安撫下爆發。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已經沒錢了,為什麼還要借貸來做面子?披上一層華麗的外表就算光耀門楣了?我問娘,娘說我們女人家不要管男人那麼多,他們有自己的做法。相公,你告訴我,我錯了嗎?」打她曉事以來,花家堡在江湖的地位就如同江河日下,一日低過一日。
她很不服,開始努力習武,期望有一天能扭轉這樣的局面。
然而爹和大哥卻說,江湖混不下去也無所謂,花家堡轉戰朝堂,一樣可以風生水起。
她原先覺得沒錯,大哥素有才名,真能博個一品大員的官位回來,也算為花家堡爭口氣。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花家堡能保持該有的實力和能力,如此才能得到江湖上眾人的尊敬。
可是現在的花家堡卻是什麼都沒有,被江湖中人引為笑柄,連在朝堂上……她最近才知道,大哥的青雲之路是靠裙帶關係拉起來的。並且為了討好岳父,爹爹和大哥變賣了大部分家產,得到一個暫時的尚書之職。
這樣的尚書真值得做?這樣的風光真能持久?
她不知道,她只覺得這個地方越來越不像她期望中那個團結和睦的家。
「無顏。」他兩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地替她揉按開那緊繃的筋骨。「你為什麼不換個方向想呢?宰相門生數百,卻挑中大舅子做女婿,原因何在?」
「因為大哥夠懦弱、夠奉承、夠諂媚……」每罵一句,她哭一聲,好討厭住這裡,她想回玄冰山,再不見爹、娘跟大哥了。
「我想,以宰相大人的權勢與地位,討好他的人絕不會只有大舅子。」
「是啊!大哥是拍馬屁的高手嘛!」
「這馬屁要拍得讓人舒服,不討厭,也是門學問呢!」
她推開他,轉頭恨恨瞪著他。「按你說的,這一切全是我的錯嘍?」
「也不能這麼說,要看目的是什麼,你希望的是花家堡長久興盛,對不對?」
「當然,誰要那表面的繁華?」
「按你的方法做,確實能振興花家堡,但卻得花十多年的時間打根基,你同不同意?」他又牽她的手,她甩了兩下,沒甩脫,被他抱進懷裡,溫柔地按摩著,放鬆疲累的身軀。
「十年,我有信心在十年內讓花家堡風雲再起。」唔!在他韻律的十指中,她的語調慢慢放緩了。
羅什不僅按摩,更運勁替她調理經脈。孕婦啊!就要放鬆心情,好吃、好睡、好生將養,天塌下來高個子頂嘛!她何苦為難自己、也苦了腹裡胎兒?
「但你有沒有想過,岳父和大舅子可能等不了十年那麼久呢?尤其岳父年歲已大,他若期望在有生之年瞧見花家堡興盛,十年是否太久了一點?」
「嗯……」她被侍候得太舒服,有點昏昏欲睡了。「相公,你說的好像也有理,但爹和大哥的作法太急躁,根基不穩,很容易出事的。」
「你可以幫他們穩固根基嘛!花家堡現在缺的是實力和金錢,這兩樣你都有,有你輔助他們,不愁事不能鹹。」
她掩嘴打個哈欠。「相公,我們哪裡有錢?」
「你家相公我一身的寶,隨便拍賣兩項就可以把堡裡的欠債還清,還有剩呢!怎會沒錢?」
「一直賣寶物也不是長久之道啊!」
「那就兼著做買賣啊!看是要經商,還是買地做地主,總是有辦法的。」
他說得她一顆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溫暖的大手好像帶著魔力,在她身上游移,順道帶來了幾隻瞌睡蟲,讓她的眼皮變得沉重。
不知不覺,她收了淚,全身懶洋洋地,連打了兩個哈欠才接續起那中斷的思緒。「相公,我大哥的官位全是靠著宰相大人得來的……萬一宰相倒台,或者告老還鄉,大哥怎麼辦?」
「這就要看大舅子有沒有本事在靠山倒塌之前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了,但我想這並不難,現在的花家堡有你我幫忙,實力和銀兩都不缺,只要大舅子不是太無能,花家堡就不會垮。」他加快按摩的手勢,平和的內息轉遍她全身,逐漸地,她多日來的煩悶被一一掃除。
「相公,爹娘對你這麼壞,你還處處為他們著想……你真好……」聲音越來越低,她快睡著了。
「我倒覺得岳父、岳母不壞,畢竟他們養出了一個這麼好的女兒給我做娘子。」他附近她耳畔低喃,聲音帶著催眠似的魔性。
「相公……」她彎起唇角,輕輕地笑了。夫君的體貼、溫柔與多情,將她送入了深沉的夢鄉。
睡夢中,再沒有任何煩心事,任外頭風狂雨驟,有他相護,她什麼也不必擔心。
他低頭,輕喙一下她微嘟的紅唇,得到一記甜膩的嚶嚀。
「好好睡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轉的。」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蓋好棉被。本無意插手花家堡事務,畢竟,那與他無關。
但這件事竟讓她心神不寧到吃睡難安,他就非插手不可了。
對他來說,凡是讓無顏不開心的人事物都不可饒恕,就算是她家人也一樣,都要好好教訓一頓。
他哄著她入眠的同時,內息依舊不停地為她調理身體,不只要她休息,還要她強健身體。
「放心吧,無顏,一切有我。」他支著額,凝視她恬靜的睡容,心底無限滿足。
突然,一陣喧囂聲從後門那頭傳來,不是很大,但以他耳目之聰,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花家堡長年借貸維持門面的後遺症出現了,有高利貸上門追債。
羅什一邊替花無顏運氣,一邊注意那頭的吵鬧,想知道花家有沒有人會出面處理這檔子事?
可惜他失望了,追債者越吵越大聲,花家卻始終無人出面主持大局。
「該死,無顏好不容易才睡著,誰敢吵醒她,我撕了他!」他憤怒地穿窗而出,來到吵雜的後門口,指風連彈,只要嗓門稍微大點的,不論親疏,一律點了啞穴。
「統統給我閉嘴,不就是要錢嗎?」羅什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拿去,找個識貨的驗驗,上等火炎草製成的回元丹,市價一顆價值紋銀千兩,這裡頭有十顆,夠抵債了吧?現在統統給我滾,再敢吵鬧,哼!那棵樹就是你們的下場!」掌刀切過,雙人環抱的大樹斷成兩截。
幾個放高利貸的大漢看著那橫斷的樹木,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他們是愛錢,但有錢也得有命花才行啊!眼前突然冒出來的殺星,天曉得是哪號人物,身手如此了得,他們可不想白白送死。
王管家和一干奴僕看見窮酸二姑爺大發雄威,一時也呆了,四週一片詭靜。
羅什滿意地點頭,很好,無顏可以安心休息了。至於這些人的穴道,三個時辰後自解,他懶得理會,唰地,又飄回了繡閣。
天大地大,沒有他的娘子大;照顧好花無顏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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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花堡主和花家大公子花無痕終於回來了,同時也帶來兩個……算好消息吧!
花堡主道:「黑風寨那邊已經答應半年後再來迎親,暫時可以不必擔心他們殺上門了。」
「岳父舉薦,聖上親下旨意,如今我已是正式的禮部尚書了。」花無痕喜笑顏開,那一千兩的重禮送得值得啊!想他年方二十六便已高居尚書之位,假以時日,封侯拜相當不是夢想。
至於花夫人這邊的消息就不太好了。
她把花無顏練成玄月訣,羅什代花家堡還債,技驚四座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花堡主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怎麼可能?無顏才幾歲……玄月訣大成……夫人一定看錯了。」
「無瑕可以作證。而且……」花夫人一臉為難。「聽說女婿的功力比無顏更高。」人心是勢利的,羅什的超強實力讓花夫人認可了他的身份。
「那豈非可比少林方丈?」花無痕眼珠子都瞪凸了。
「只怕少林方丈都非女婿對手。」但除此之外,花夫人更擔心的是……「這兩個月我看得出來,無顏和女婿非常恩愛。這黑風寨的事一鬧出來,怕他二人抓狂,花家堡和黑風寨都會被拆得片瓦不留。」
「夫人,你確定沒看錯?」花堡主還是不敢相信兩個年輕人有如此本事。
「夫君可問問王管家,驗證我所說的是否屬實。」就可惜無瑕外出遊玩未歸,否則人證更齊全了。
花堡主和花無痕要昏了。
「但是我跟黑風寨主已經談好迎親時間了,如果擺不平羅什,那……黑風寨會血洗花家堡的。」花堡主面色如土。
「還不知道誰血洗誰呢?」想到女兒出神入化的功夫,花夫人反倒不擔心黑風寨了,她怕的是……「相公,我們這樣待女婿是不是錯了?現在還看不出他的脾氣,但萬一……我怕他造成的危害比黑風寨更大。」
「做都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花堡主簡直想撞牆,當初怎麼會看走眼呢?
「堡主,不好了,黑風寨上門迎親了。」突然,王管家連滾帶爬地闖進書房通報。
「不是說好半年後的,怎麼現在就上門了?」花堡主、夫人、花無痕同聲大叫。
完蛋了,花家堡現在只剩一個空殼子,對上實力雄厚的黑風寨……花堡主牙齒咬得嘎嘎響。『莫非天要亡我花家堡?」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8:40
第十章
「唔!」花無顏眼眶含淚,把被繡花針刺破的手指含進嘴裡。
好疼,都不知道做女紅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小小一根繡花針,比那三尺青鋒更難使。
「無顏,怎麼了?」羅什明明在小廚房給她熬煮安胎藥,耳朵卻比兔子還靈敏,她不過輕哼一聲,他風一般的身影已經刮進繡閣裡。「我聽見你叫痛,誰傷了你?」臉上一片肅殺,冷得嚇人。
「我哪有叫痛?」趕緊把長袍往背後藏,這是瞞著他做的,要在他生辰當日給他一份驚喜,提前曝光就沒意思了。「相公,你聽錯了。」
不可能吧!他的耳力超好耶!
「無顏,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沒有、沒有、沒有……」她小腦袋搖得快掉下來了。「相公,你不是在煎藥嗎?不小心顧著,藥會煎糊的。」
也是!但他很擔心她,尤其看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這個從不知憂慮為何物的人終於也嘗到寢食難安的滋味。
「那我去看著藥了,無顏,你有事就喊我,我立刻便到。」他想了想,仍不放心,又轉回來,遞給她一隻小瓷瓶。「這是我新煉的斷魂散,若有人欲對你不利,只管殺了,千萬別心軟,知道嗎?」
她怔怔地接過瓷瓶,暗數從懷孕後他為她特製的隨身寶貝,從武器、炸藥到毒物,怕不有十來種那麼多,他真的是非常緊張她耶!
她聽話,他也安心了,又往外走,但才到門口,二度轉回來。
「相公,還有事嗎?」她有點想笑,又有些心疼,因為她,他快變成愛嘮叨的老母雞了。
這次羅什拿出的是一顆磚紅色的乾果。「這是靈心果,精煉後會是很好的續命良藥,可惜我—直沒找到合適的藥引。你收著,遇到危險就把它吃了,不管再厲害的傷勢都能保得一時半刻性命無虞。」他爹臨死前把乾果給他時就曾笑歎,這玩意兒若是早幾年成熟,他娘也不會死了。
可惜啊!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過五更。當爹找到最佳續命良藥,他娘卻等不到良藥成熟便撒手西歸,他爹呢?愛人死了,獨活也沒意思,索性跟著一起去。
這果子便一直留下來,至今被送到了花無顏手中。
「這……太珍貴了。」她的手有點抖,他這樣掏心掏肺地對她,讓她心動之餘又有些無措。「相公,靈心果還是你自己留著吧!萬一……」
「沒有萬一。」他把果子放入她腰間的暗袋裡。「只要你沒事,我就一定不會有事。所以為了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相公,懷孕生子是女人的天賦,我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太擔心。」
「你當然不會有事,我也不允許你出事。」他低頭,親一下她的額。「我要趕快去看著安胎藥了,你行動不便,就別一個人亂跑,等我煎好藥回來,你喝了藥,我再陪你出去散步。」說完,他匆匆忙忙跑了。
這還是那個野蠻難馴,殺起人來眉頭皺都不皺的羅什嗎?
她摸著被他親吻的額,熱燙燙的,心也跟著溫暖了。
「相公……」她拉出了藏在身後的長袍,看一眼歪斜的針腳,心一狠,整個拉掉重縫。她要給羅什縫一件最好的衣服,不准有絲毫的不完美。
「可惜拿不到織造局的布料,這一般的絲綢相公總穿不慣。」她本來覺得羅什既不願回歸皇室,就不該使用皇家物品,現在卻希望他吃穿都是最好的;管它犯不犯法,反正……他本來就是皇室中人嘛!
「是不是該請司徒送一批過來呢?但這樣就趕不及相公的生辰啦!」她猶疑著,突然想起那件獸皮衣,如果能夠把它改制一番,穿起來好看又舒服,相公一定喜歡。
跑回內室,她翻箱倒櫃地找著。
殺殺殺殺殺殺——
忽地,一陣喊殺聲震耳欲聾。
「發生什麼事了?」她跑到窗邊,遙望殺聲來處,卻見近百名青衣人手持朴刀將花家堡大門給劈了開來。
花無顏凝目細望,看見每一個青衣人胸口都繡了一個血色「風」字。
「黑風寨,鐵血追魂?!」怪了,黑風寨與花家堡相隔千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為何突襲花家堡?
「啊!王伯——」她看見王管家被一刀劈成了兩截,顧不得七個多月的身孕,迅即躍下繡閣,臃腫的身子似羽毛般輕靈,似緩實急地趕在另一把朴刀砍中娘親前,一掌震碎了來襲者的心脈。
「無顏!」花夫人面色慘白。
「娘,黑風寨為什麼要襲擊花家堡?」花無顏劈掌,奪過一柄朴刀,唰唰兩下,又是兩個黑風寨成員被送上西天。
「我也不知道,前、前陣子黑風寨主說要娶無瑕,但你們出去了,你爹就告訴對方,要等無瑕回來詢問無瑕的意見……啊!」雖然有女兒保護,但來襲者實在太多,花夫人還是險些兒被砍中。「反正你們回來後,你爹就去跟對方商量希望將婚期壓到半年後,今兒個你爹才回來說對方答應了,誰知……你爹前腳進門,他們後腳就殺到了。」
「不對!」花無顏一掌劈飛一個青衣人。「我和姊姊回來後,爹根本沒問過姊姊願不願意嫁,又怎麼會去跟黑風寨主訂下半年之期?」
「這個……」花夫人一時詞窮,差點被敵人一刀捅了個對穿。
「娘,你們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花無顏一口氣憋住,朴刀翻飛,三名青衣人成了刀下魂。
「無顏,爹娘不知道……當初,我們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誰曉得……」他們也是怕女兒跟著羅什受苦嘛!早知羅什有天大本領,他們又怎會去自找苦吃?
「所以你們把老子當白癡耍?」一個陰狠的聲音插進來。
「黑風寨主!」花夫人嚇得快昏過去了。
倒是花無顏有膽色,第一次見到這武林一霸,很意外他沒有三頭六臂,反而五官端正,只是眉目間的煞氣飄揚著濃濃的血腥味。
「黑風寨主既然答應我爹半年後才來娶親,為何又突然偷襲花家堡?」
黑風寨主瞄一眼倒在花無顏腳下的十來具屍首,想不到像貓一樣的花家堡眾人裡,還藏著一隻小老虎。
「為什麼?你自己看。」他丟下一封請柬。
花無顏左手臨空一懾,請柬飛入她掌心,她翻開一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那是丐幫少主與花無瑕成親,廣發武林諸派的喜帖,
她與無瑕不愧是姊妹,這成親,自己同意就好,至於父母之命……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吧!
不過這帖子為什麼沒有發到花家堡呢?丐幫也是個大派,沒理由如此失禮啊!除非……花無顏腦子一轉,猜到這定是姊姊的主意。
別看武林第一美人平常神經兮兮,好像少根筋;那是因為花無瑕性好享受,懶得用腦,其實她比誰都聰明,之所以會回家沒幾天就又蹺家出去玩,一定是發現了某些不利於她的蛛絲馬跡,於是急著閃人。
花無顏歎口氣,這樣一比,家裡最笨、最不會用心機的就屬她了。呆呆地以為將武功練好,自然能重振花家堡聲威;呆呆地認為爹娘只要一見識羅什天大的本領,定會欣喜若狂,從此一家幸福和樂:結果……
世事根本沒有她想得那麼簡單。
她深吸口氣。「黑風寨主,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姊姊已即將和丐幫少主成親,與貴寨之間的婚事再無可能,這是我們花家的疏失,我代替家父向寨主道歉,寨主盡可提出賠償要求,只要花家堡能力可及,絕對照辦。」
「道歉?」黑風寨主仰頭大笑。「憑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資格來跟我提條件?除非先接我一掌。」一掌突出,勢若雷霆。
砰——
無形無影的空氣這一瞬間好像被凝固了,又立刻粉碎,蕩起的餘波把週遭人都吹翻一個跟斗;連黑風寨主都不例外地登登登,倒退三大步,嘴角掛血。
只有兩個人除外,突然從天而降的羅什,和被他護在懷裡的花無顏。
「相公!」花無顏看見羅什,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開心地抱住他。
說實話,她不怕黑風寨主,但怕黑風寨。人家有萬名兒郎,只要人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花家堡淹沒。
再說,這件事錯在花家堡,她要抗辯也是理不直氣不壯,真不知該如何過此難關。
可有羅什在就不同了,天塌下來他都扛得起,更何況小小一個黑風寨?
在她心裡,他就是神、就是聖、就是無所不能。
「我都知道了。」羅什急忙先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還好還好,沒擦破半塊皮,否則他要整個黑風寨陪葬。
不過他現在也沒打算放這些人離開;在小廚房聽見花無顏的驚呼聲時,他本來就要跟著過來的,卻發現黑風寨除了派人從大門進攻外,還在四面出口埋下火藥,這是存心滅門來了。
羅什估計,這些火藥若點燃了,整座花家堡都要被炸成碎片,更別提裡頭的人了。於是他先處理了這些火藥,才趕來和花無顏會合。
幸好來得及,這黑風寨主掌力雄厚,雖比不上他,卻與花無顏在伯仲間,但她現在懷孕,情勢比人差,這兩掌一對,萬一動了胎氣,麻煩可大了。
羅什一掌打退黑風寨主,可把週遭的人全嚇了一跳。
黑風寨主在武林榜上是排名第三的高手,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少林方丈,沒過個幾百招,也休想打退他,可是羅什只用了一掌就做到別人不可能辦到的事;這看似平凡的男子武功到底有多高,沒人估得清。
「很好很好……」黑風寨主被一掌震退,怒極反笑。「來人啊!給我殺,一個不留,首先把花老匹夫和他兒子砍了!」
「遵命,寨主!」話聲方落,一波又一波的青衣人從花家堡後門、側門、圍牆翻了進來。
但這些都沒有讓花無顏感到害怕,她相公連刀槍難傷的青皮狼群都不怕了,何況這些烏合之眾。
可當看到爹爹和大哥被架著推出來時,她只感覺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晃了兩下,差點暈過去。
「無顏!」羅什連忙幫她順氣,心裡暗罵岳父和大舅子無能。這群人雖多,也只有那寨主堪可一戰,其他都是廢物,真想不通岳父和大舅子是怎麼搞的,這麼輕易就被人綁了。
「相公,救救我爹和大哥,求求你!」花無顏哭著捉住羅什的衣襟。「我知道他們不好,但他們始終是我的親人,我……」
「放輕鬆點,無顏,不要緊張,別忘了你懷著身孕。」他親一下她的額。「一切有我,我說過,只要是你的願望,我一定幫你達成,所以冷靜下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挺著大肚子激動到跳腳。天啊!他絕不答應讓她再懷第二胎。
她剛有孕時,他還沒感覺,但隨著她肚子變大,他的心就一直提著,一會兒想起親娘難產而死,一會兒憶起書上所寫,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門關逛一圈。
這些黑風寨的混蛋……他們不能等無顏生完孩子再來找碴嗎?一定要選這時候來鬧,全都該死!
「無顏,深呼吸,來,吸氣……」羅什眼裡只有他的娘子,這模樣對照眼前肅殺的場面,實在是……
花無顏倒是一心相信羅什,他怎麼說,她怎麼做。
其他人要嘛看得掉下巴,要嘛氣得噴火。
「動手。」黑風寨主說。
「啊!」花無顏再度尖叫,不是被黑風寨王嚇的,而是……她怎麼覺得肚子痛痛的?
「沒事。」羅什隨手揮出兩道掌風,瞬間,挾持花堡主和花無痕的兩名青衣人腦袋爆開來了。「無顏,不要管其他的事,天塌下來相公替你扛,你現在只管深呼吸就好。」
花堡主和花無痕也不是笨蛋,挾持他們的人死了,他們還不跑嗎?
僅剩的花家人全都趁此良機聚到了羅什身後。
羅什還在教花無顏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黑風寨所有的人已經殺過來了。
「滾!」羅什眼神沒有離開花無顏身上,但右手卻連續彈出兩顆小鐵丸,這是改良過的霹靂子。
砰!鐵丸落地,發出驚天巨響。同一時刻,爆開來的奪命金針和毒煙起碼撂倒二十來名青衣人。
「相公……」花無顏把唇兒咬到發青,她似乎動到胎氣了。
「沒事、沒事,你把眼睛閉起來,一會兒相公把這些垃圾處理掉就天下太平了。」羅什摟著老婆,旁邊的人,去死啦!
「唔唔唔……」她是閉上眼了,可還是痛啊!「相公,我……不行了……」
「那相公先送你出去,嗯……這裡大概也不能住人了,你到隔壁街的平安客棧開間房,暫時休息好不好?」
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黑風寨主不是被羅什打得吐血,而是被活活氣到吐血的。
「給我把花家堡整個剷平了!」寨主咆哮。
花家堡其他人嚇得像只初生的鵪鶉,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女婿——」
「妹夫——」
「姑爺——」
現在所有人都承認羅什的地位了,但羅什根本不想理會他們;他仰頭,一聲長嘯龍吟般直入九霄。
「嘎!」瞬即,一聲雕鳴尖銳回應。時隔二月餘,那小蒼鷗又長大一圈,隱隱有天空霸主的雄俊。
「金銀,護著無顏退出去。」而羅什,他準備大開殺戒了。
「嘎!」蒼鷗雙翅連扇,捲起的狂風可以把一張太師椅吹上半空。
功力不足的人在這陣巨風之下,幾乎站不住腳,金銀兩爪抓起花無顏,飛上高空。
羅什瞪了剩下的花家人一眼。「你們還不走?」說話的同時,他擋住了黑風寨主的攻擊,又把數顆改良版霹靂子扔向青衣人。
砰砰砰!到處都是爆炸聲。這玩意兒不只聲音巨大,殺傷力更強,哪個地方被丟一顆,週遭就倒下一片青衣人。
花堡主張嘴想請羅什手下留情,他這樣炸,黑風寨是完蛋了,但花家堡也保不住,事後肯定要整個拆掉重建,問題是,要去哪裡籌措銀兩?
但最後花堡主還是閉緊嘴巴扶著夫人、拉著兒子逃命去了,沒辦法,羅什宰人的樣子太可怕,完全不把人命當命,比屠夫更屠夫,跟這種人講道理,除非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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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一出花家堡,就察覺到不對勁,讓金銀將她放下來。
「好金銀,我在這裡歇會兒,你先去幫相公。」她拍著蒼雕的頭說。
金銀頗通人性,乖巧地點點頭,長唳一聲,轉身又飛了回去。
這花家堡位在青桐縣,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平常也挺熱鬧的,市集上人來人往,不過今天卻很詭異,沒有半個行人在路上走。
「難道黑風寨買通官府,讓縣太爺將花家堡四周戒嚴了?」也只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為什麼花家堡打翻天了,卻不見半個官差出面維持秩序。
「這些該死的貪官!」以前也出現過類似情形,花家堡被逃亡中的綠林好漢勒索,去官府報案,縣官卻說這是江湖鬥爭,官府不宜介入,最後還是花家堡花錢消災了事。
但花無痕娶了宰相千金,當上尚書後,這種事情就變少了,縣官也要拍尚書馬屁啊!雖然這只是位裙帶尚書。
可今天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意味著什麼?黑風寨給了更多的好處?或者黑風寨後頭的靠山更大?再不然就是……大哥的岳父出事了,縣官判斷與黑風寨合作利益更大,於是出賣了花家堡?
「女兒……」
「妹妹……」
「小姐……」
堡內倖存的八人此時圍在花無顏身邊。
「你怎麼還在這裡?」花夫人手臂上被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半身鮮血淋漓,好不狼狽。
花無顏左右看了一下。「我相公呢?」
「妹夫讓我們先出來。」花無痕也是一身傷的喘息著。
「相公還在裡頭?」花無顏突然一陣暈眩。
「無顏,你怎麼樣,」花夫人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別擔心,無顏,女婿沒事的。」按花堡主判斷,花家堡整個炸翻了,羅什也不會死。那個人高強到那種地步,他竟曾妄想跟他作對,如今想到,一陣膽顫心驚。
「黑風寨那麼多人,相公只有一人,猛虎難敵猴群,你們……」花無顏想說他們太沒義氣了,竟舍下救命恩人獨自逃走。但見到他們個個帶傷,真豁出去拚命,又有什麼用?「唉,算了!大哥,你要不要去官府查看一下,為什麼咱們花家堡被隔離了?」
「隔離……」經花無顏提醒,花無痕這才發現四周的異狀。「那只肥豬縣官,真真是要錢不要命了,我這就去找他!」他怒氣沖沖地跑了。
「爹,你跟娘先找個地方休息吧!」花無顏拿了一瓶羅什親煉的金創藥遞給花堡主。「這藥頗有靈效,你給大家敷敷。」
「好。」花堡主扶著花夫人、招呼部屬就要離開,不走不行啊!裡頭打得砰砰響,天知道什麼時候整棟樓會垮下來,還是走遠點兒安全,這花家堡……唉,算是毀了。
花夫人走了兩步,見女兒沒有跟上來,問道:「無顏,你怎麼不走?」
「相公還在裡頭,我怎麼能獨自離去?」再說她也走不動啊!肚子一陣陣地疼,似乎是剛才跟人對敵時,動了胎氣。
「你留下來又能幹什麼?女婿若搞不定,加你一個,也不過是多填進一條人命,何況你還懷著孩子,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花夫人勸她。
「是啊,無顏,我看女婿一個人行的。」花堡主跟著說。
「因為相公厲害就活該要承擔最大一部分責任?爹,這是不對的。」花無顏忍不住為相公抱不平,連帶想起過去的很多事……
穿著獸皮,以野獸目光看待世界的羅什,他殺人時很殘忍,但人殺動物時不殘忍嗎?在羅什心裡,萬物是平等的,人跟動物一樣,只要危害到他以及他心愛的人,他就會用最冷酷的手段去解決。
是的,從某一方面來說,羅什沒有人性。
但換個方向想,羅什是不是最有人性的?他的生命裡沒有計較、陰謀和詭計,他愛了,就用全部的身心去愛,不問誰愛得多、誰愛得少、怎麼樣的愛才算公平。
他愛她,所以為了她,他龍潭虎穴都敢闖。
而她難道在這危急時刻就可以拋棄他,就因為她去了也沒用,因為她去了不過多填上一條命,所以她最好獨自苟且偷生?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突然,她想到這兩句話。
「鳥兒才不會各自飛,會說這種話的人根本不懂愛,他們沒有聽過愛侶折翼時那種悲鳴,那種刻骨銘心……」昔日,金兒為銀兒殉情時的義無反顧盡數湧上她心頭。「我是人,難道連鳥兒都不如?」
「無顏,你嘀嘀咕咕說些什麼?」花夫人被女兒突然變得通紅的眼睛嚇了一大跳。
「女兒拜別爹娘。」花無顏對著父母一躬身,隨即懷著同樣義無反顧的心情衝回花家堡。
「無顏——」花夫人一時沒注意,竟然沒拉住她。「相公,無顏……我們怎麼辦?」
「這個……」花堡主也沒主意啊!這麼瘋狂的事他還是頭一回碰見,人也傻了。
花無顏剛衝進花家堡,就看見西牆角落一名青衣人雙腿都被霹靂子炸斷了,卻還是赤著眼,兩隻手不停地打著火折子。
「這是在幹什麼?」她扶著漲痛的肚子跑過去一看,那是火藥,好大一包,引信被掐斷了,但是這名青衣人卻不顧生死,燃起火折子就要往火藥包裡丟。這火藥一炸,花家堡定成平地,羅什還有活路嗎?
花無顏一掌劈下,徹底斷了青衣人的生機。
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叫殘忍、什麼叫仁慈了,她一把撕開火藥包,讓青衣人的鮮血將火藥徹底弄濕,這樣就算再有人想點燃它,也不可能了。
她沿著圍牆搜尋,在花家堡的四個出入口找到六隻火藥包,用同樣的方法將它們破壞掉;這時她已經面白如紙,全身又是血、又是汗了。
「我跟你拚了——」突然,大廳那邊傳來黑風寨主末路狂吼。
「相公!」顧不得疼痛的肚子,她發力衝向大廳。
砰!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是黑風寨主引爆身上殘餘的火藥企圖與羅什同歸於盡。
羅什一腳把那寨主踹飛上橫樑,同時,火藥炸開來,花無顏也跑進大廳了。
「無顏!」一直木著臉砍人的羅什突然變了臉色。「快走!」
他身若飛箭,掠過她身旁,雙手抱起她,拚足了老命往廳外跑。
轟隆隆!經過羅什一陣發狂,以及黑風寨主的「努力」,花家堡的主樓整個倒塌了。
「相公,小心!」她看到一段橫樑壓下來。
但羅什只顧護她周全,哪還顧得了那砸下來如漫天飛雨般的磚瓦石樑。他把輕功施展到最高點,整個人幾乎化成一道輕煙,飛出了花家堡。
「無顏(女婿)——」看到兩個帶血泥人衝出來,花堡主和花夫人同時跑了過去。
「快叫大夫!」羅什和花無顏亦是同聲大喊,眼中只有對方身上的血和傷。
千萬不要有事啊,連理枝、並蒂蓮,生要同生、死亦相隨。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5-27 11:38:59
尾聲
當司徒興和花無瑕得知花家堡被滅的消息,立刻發動龐大的人力尋找倖存的花家人,終於在平安客棧找到羅什和花無顏……花家堡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他們不住客棧,要住哪裡?
羅什把整家客棧都包了下來,花堡主他們則投靠宰相大人去了。也幸好宰相個性不是太涼薄,沒因為親家遭難就落井下石,花家堡其他人才有了一塊遮風避雨的地方。
但花家堡其他人是死是活,羅什根本不在意,他只關心自己的娘子。
花無顏動了胎氣,早產生下一名女嬰,幸好母體健康,那做爹的又三不五時大補特補,所以孩子的發育還挺健全的,沒比足月產的差。
這是件好事,只除了……小寶寶非常黏花無顏,又愛哭,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六個時辰是扯開喉嚨吼的,這讓羅什非常不滿。
他可以把所有妨礙他和娘子親熱的人丟出去,但寶寶不行;他敢對寶寶有絲毫不軌,花無顏會第一個把他丟出去。
他正努力研究一種藥物,讓花無顏吃了再也不會受孕,一般民間與皇宮是有類似藥物,但對身體並不好,而他煉的藥先決條件就是能幫娘子強身健體。
至於孩子……有了女兒後,他發現他並不喜歡有小孩跟他爭寵,所以不生了。
因為被寶寶折騰得太慘,所以他看到司徒興與花無瑕時,臉色也不太好看。
「你們又來幹什麼?」他討厭任何會妨礙他與娘子相處的人事物。
「皇叔……是羅公子,很抱歉。」在羅什的怒目瞪視下,司徒興識相地改口。「我回宮跟父皇提了先皇的事,不過……父皇罵我白癡,說我被騙了。儘管我極力辯解,父皇還是不相信我,所以奉靈之事恐怕行不通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啊!」司徒興目瞪口呆。他說的都是宮廷秘辛,應該只有他和當今聖上清楚,皇叔怎會知曉?
花無顏笑著替他解惑。「司徒,幾個月前相公就跟我說過,你的迎靈念頭絕對成不了真,因為皇室有皇室的顏面要顧,哪能承認二十多年前那場國喪是假的,因此處理這件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將錯就錯。」
司徒興恍然大悟。「對耶!真要再辦一次國喪,怎麼對天下百姓交代……可是……不奉靈就證明不了皇叔的身份,皇叔永遠無法認祖歸宗,那……」
「你覺得虧欠我?」羅什突然插口問。
司徒興面色通紅,他承了皇叔的救命大恩,又蒙指點,武藝精進,自己卻回報不了半絲恩情,心裡確實很不舒服。
「簡單。」羅什說:「替我做兩件事。第一,按期給我送織造坊的布料過來;第二,我要黑風寨徹底從這世間消失。」
「沒問題。」一聽到還有自己可以做的事,司徒興整個精神都高漲起來了。
「布料我也要。」花無瑕插口,可惜沒人理她。
羅什撇撇嘴。「你可得想清楚,第一條好辦,但第二條,我要的可不只是把黑風寨的山頭剿滅,連它底下盤根錯節的勢力都要一起挖乾淨。」
「相公,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想到這一挖,該是多少人頭落地,花無顏心頭一陣寒。
「無顏,不是相公殘忍,黑風寨能收買官府到這種程度,勢力絕沒有外表看起來簡單。今天它可以滅一個花家堡,改明兒個,也許整個朝廷都讓它顛覆了。」
「沒那麼離譜吧?」花無瑕說。
羅什只輕輕地丟下兩個字:「火藥。」
花無顏想起當日埋在花家堡四周的六大包火藥,對了,這是違禁品啊!黑風寨卻能搞來這麼多,誰賣給它的?又是如何交易?怎樣貨運……想到最後,她膽子也寒了。
忍不住,她警告司徒興:「司徒,這件事不簡單,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攪和進去,還是稟明聖上吧!」
「不過是一個綠林幫派,有什麼了不起的?放心,我一定會將黑風寨連同它的旁枝勢力一起清除,以報皇叔救命大恩!」司徒興畢竟年輕氣盛,別人越說黑風寨了不起,他越要去鬥鬥看。轉身,他出門部署人力去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跟黑風寨一斗就是十年,而這中間牽扯的不只是武林之爭、還包括奪謫風波。
當黑風寨徹底覆亡時,他成了大陳朝新帝;那時他才真正瞭解到皇叔的可怕,那份心機、那份才華,全不是常人所能擁有的。於是他給羅什加封了最高的爵位,儘管羅什一次也沒上京領受過,但他對羅什的尊崇一生不變。
不過現在的司徒興還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衝動年輕人。
司徒興走後,花無顏拉著姊姊敘家常:「姊,你成親怎麼沒有通知家裡?」
「呿,通知了我還嫁得成嗎?告訴你,我們回家當天,爹、娘、大哥就秘議決定,等你一生完孩子,就把你送給黑風寨主,而我則嫁給司徒,博個王妃頭銜,幫忙提振花家堡的聲譽。」花無瑕伸手逗弄妹妹懷中的嬰兒,小傢伙大眼小嘴,標準的美人胚子,情緒豐富,一逗就哭,完全沒有她爹娘的冷靜,不知是像誰?
「你怎麼知道?」
「我們回家那天,爹明明說要設宴,卻突然跑得沒影兒,你不感到奇怪嗎?所以事後我送了十幾件首飾給娘的貼身婢女,終於問出事情真相,第二天我就借口出遊跑路啦!」
「你居然自己跑,也不通知我。」
「通知你幹麼?有妹夫陪著你,你還怕吃虧?」好好玩喔!寶寶一哭,羅什就皺眉,讓她更愛逗哭嬰兒了。「再說你懷著身孕,也不方便四處跑,不如待在家裡養胎。」
也是啦!相公是她最大的靠山,可惜這座山只庇護她,不含括其他人,難怪姊姊要自己落跑。
「姊姊既已成親,怎不見姊夫?」
「那大老粗被我派去保護爹娘了。」黑風寨的綠林好漢可不是尋常護院、官兵能對付的,江湖事還是由江湖人來處理的好。
「姊姊叫姊夫……大老粗?」
「他本來就是個大老粗嘛!嗓門大、又粗魯、琴棋書畫樣樣松,不是大老粗是什麼?」
花無顏不禁失笑。「姊姊不是曾誓言,要嫁一定要嫁世上第一英雄,不僅武功要高,才華更要絕世?」
「可……大老粗也不錯啊!起碼我說一,他不敢說二嘛!」其實也是受了妹妹與妹夫的影響,什麼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也不分飛……她本來沒想過這些事的,但那日看了金兒與銀兒同生死的場面,大受震撼,她開始反思,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樣的姻緣?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傾盡一腔愛,只戀一個人。
「呵呵呵……」花無顏低笑,為姊姊終於有個好歸宿而開心。
「笑什麼笑?不理你了。」花無瑕旋過身子,來到羅什面前。「我說妹夫,有好東西可別忘了姊姊一份喔!」
「如果你立刻消失的話,就會有你的一份。」羅什冷冷地說。
「收到!」也不跟妹妹道別,花無瑕飛快地跑了。
「相公!」花無顏嗔羅什一眼,明明不是那麼無心無情的人,何必硬要裝出一副酷樣?「姊姊他們也是關心我們,你幹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太吵了。」就因為知道他們是好意,否則他早把訪客都丟出門了。
但房裡還有一個更吵的,他的女兒,這個出生才一個月的小惡魔。
「無顏,能不能讓小傢伙安靜一下?」他被吵得頭都快炸了。
「寶寶精力旺盛是好事啊!你不是還說女兒是難得的習武天才,一出世就百脈暢通,日後成就定在我倆之上?」她微笑地哄著女兒,當初早產時真的很怕孩子會保不住,幸虧沒事。
如今只要寶寶無病無殃,愛哭一點有什麼關係,同樣是上天的恩賜。
「但是她實在太吵了。」羅什忍不住想點女兒的啞穴。
「不准!」花無顏拍開他的手。「寶寶還那麼小,你點她的穴道,血行不順,萬一出事怎麼辦?」
羅什無奈地搖搖被吵得發暈的腦袋,走到窗邊,長嘯一聲:「金銀。」
又更長大一圈的蒼雕飛了下來。
羅什一把搶過寶寶,從窗口遞出去。「帶她上去溜兩圈,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嘎!」金銀以指爪抓著包裹嬰兒的布巾飛上高空。
「相公!」花無顏驚呼。
「沒事的,我小時候也常常被金兒帶著到處飛,何況金銀比金兒更懂事,會照顧寶寶的。」羅什兩手抱住她的腰,長歎口氣。「總算安靜了。」
花無顏失笑。「女兒有那麼可怕嗎?」
羅什異常慎重地點頭。「比玄冰山上所有的野獸加起來都可伯。」
「相公什麼時候也學會說渾話了?」
「我說的是實話。」
「等孩子長大一點就不愛哭了,還會越來越可愛,屆時相公就不會這麼想了,說不定還會希望我多生幾個呢!」
「絕對不可能。」他加大摟住她的力道,一邊親吻著她白玉般的耳垂,右手拉下她的腰帶。「我只要你就好,我只要你,無顏……」
他抱著她走向床榻,卻不料這一走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十個月後,又是一個禍害來報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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