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拓拔月亮]呵疼小女人【總裁的小女人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07:58
標題:
[拓拔月亮]呵疼小女人【總裁的小女人之二】[全文完]
呵疼小女人
(總裁的小女人2) 作者:拓拔月亮
這個男人……是誰?
她為什麼會穿著他的襯衫,
還躺在他的車裡!?
嗚嗚嗚……她她她不會莫名其妙失身了吧!?
雖然那個男人很帥、很酷,
可是……他還是一隻吃掉她的大色狼!
她該怎麼辦啊——
啊啊?她誤會了?
他是因為看她中暑昏倒,
好心把她救進車裡,
順便幫她把悶熱的衣服換掉!?
天啊!她竟然將救命恩人當成大色狼?
嗚嗚嗚——這下她要怎麼跟人家賠罪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08:26
楔子
淒風苦雨的夜裡,一個長髮及腰,髮絲濕漉漉披散,身穿白衣的女子,跪倒在一個高頭大馬的男子身旁,淒厲的哭喊:
「將軍,不要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
「滾開!」被喚為將軍的男人,無情的將弱不禁風的女子,一腳踹開。
「不,將軍,我求你……帶我走……」
穿著白衣的女子渾身濕透。蒼白的素顏上,淚水和著雨水,滾滾滑落臉龐。縱使被無情的踹開,她仍不死心地踅回,抓緊他的腳
她的一生繫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失去他,她活不下去。她也深知,一旦他走,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事,村裡的人,早虎視眈眈,等著將她除之而後快。
她不怪他娶了鄰村裡大戶人家的千金,只要他願意帶她走,要她為奴,她也無怨言口。
只是……郎心似鐵,娶了美嬌娘,忘了和她鴛鴦帳底攜雲握雨的歡笑,和口口聲聲說過的「一輩子只愛你一人」。
「放手,否則我一刀殺了你!」沉厲的喝聲在風雨中,顯得更加冷絕無情。
「不,我不放!將軍,你不可以丟下我……你帶我走,我說過,就算你要我當你的奴婢,我也願意……」
「哼,要我帶你走,除非天雨粟,馬生角!」男人抬腳踹她,卻甩不開她。「放開……」
「不……我不放……」
不想和她再糾糾纏纏,抽刀,無情的利刃一落,一刀劃開兩人之間籐纏的界線——
「啊——」
淒厲的叫聲在大雨如瀉的夜裡響起,女子兩手被利刃一劃,兩手腕的傷深及骨,鮮血宛如狂雨般噴出……
「小姐,怎麼辦……你……你的手……一直在流血……」蜷縮在角落旁不敢發一言也不敢動的小丫鬟,一見到將軍無情轉身走了,這才顫抖抖的來到主子身旁,慌措的哭著。「我……我去請大夫來……」
「不用!」見他真的頭也不回,無情的走了,雨未停,她的淚卻先止住了。「小雁,扶我回家去。」
劉家古宅就在前方不遠處,她的爹娘早逝,是姥姥一手將她帶大,上個月初姥姥剛病逝,如今,薄情郎棄她而去,她不願一個人孤伶伶地承受即將降臨身上的懲罰,她要隨姥姥而去——
鮮血一路滴進宗祠內,祭拜過姥姥後,她走到庭院,發狂似地仰首望天大笑著。
「小姐,我……我幫你包紮傷口……好不好?」
「哈哈哈……」女子垂著雙手,鮮血和雨水交雜,沿著手指滴落土裡。「小雁,我感覺不到痛,一點都不痛喔,哈哈,等血流乾,我就可以見到姥姥了,剛剛我叫姥姥來帶我一起走……我相信姥姥不會像他一樣,對我棄之不顧。」
說著,女子又大哭了起來。
接著,她失魂似地走向圍牆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邊走邊喃喃自語:
「我要把我的血淋在這宅子的四周,日後,任何女子住進來這宅子,她就會和我一樣愛得痛苦、被拋棄、一輩子得不到幸福——哈哈哈,我得不到幸福,其他的女人也別想……」
詛咒般的鮮血隨著雨水滲透人泥土裡,怨恨的魔力,在土裡漸漸擴散。
恍神的沿著圍牆走,每棵樹都吸吮了她滴下的血。
「他以為他可以甩掉我嗎?等我成了鬼魂,一定會糾纏他到死,一輩子,不,十生十世我都會纏著他……哈哈哈——」
「小姐,你不要……你這樣子好可怕……」小丫鬟嚇得不敢再跟上。
沒多久,白衣女子不支倒地,鮮血涓流,一縷芳魂飛向天。
雨,淒淒冷冷的落,雨滴裡,不知何時滲進了苦苦澀澀的滋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09:01
第一章
清晨:太陽的光輝從窗口溜進房內,單人床上,一頭黑髮散佈枕上的纖弱女子,猶在寤夢中。
「不,不是我的錯,不是我……」
「是你的膽怯懦弱、柔茹寡斷害死我的。」
「小姐,我……我不知道……」
「如果那個時候,你馬上找人救了我,我就不會死了……都是你,是你這個軟弱囊揣的丫頭害死我的。」
「小姐,你不要……你這樣子好可怕……」
「小雁,你怎麼那麼沒用……你沒有幫我擋刀,害我的手筋被將軍砍斷,你看看,看我的雙手,好痛喔……」
「小姐,不要,我不要看……小雁好怕……好可怕……」
「真是沒用的丫頭!哈哈哈……小雁,這屋子罩上我的血咒,你住在這裡,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的。哈哈哈……我得不到幸福,別的女人也別想……誰都休想得到幸福,你也不例外。」
「小姐……」
「小雁,我的手斷了,你看,快看啊!它快斷了耶!」
「不要,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啊……救命啊!」
驚嚇地彈坐起身,乍醒,夢夢查查的曲小凝,嚇出兩行淚。「不,不要,我不要看……」
兩手緊搗著臉,鴕鳥心態地逃避令她害怕的夢境,須臾,鬧鐘鈴聲大作,嚇得她魂險些飛走,可同時也把她拉回現實世界。
按下鬧鐘,吵人的鈴聲暫歇,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神情恍惚地坐在床上,全身因方纔的驚嚇而發抖。她知道,她又作夢了!它只是個夢吧!?
曲小凝在廚房裡待了將近三個鐘頭,她在研究桂尹薰買給她的西式點心食譜。
做好第五樣點心馬鈴薯甜甜圈後,她打開廚房後門,看著後院種的一排鬱鬱蔥蔥的香草植物,兩手往上拉提,做簡單的伸展操。
想起早上那個夢,雖然令她驚恐,但她知道,那不會成真。
就像是人家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一定是聽多了桂尹薰描述她的的夢境,才會也作那樣的夢。
桂尹薰上輩子是她的主子,她是個小奴婢,也許就是這個因緣,她才能在火車上遇到她熏,薰也好心的把才第一次見面的她帶在身邊。
兩手垂下,她倚在門邊,呆看著薰衣草的一串紫花,想起那日她逃離家的情景。
她的父親死後半年,一個愛賭博的繼母欠了一屁股賭債,打算把她賣掉還債,知道這個消息,她整個人都慌了,一個好心的鄰居建議她,能逃多遠就逃多遠逃!?
她從來沒想過要逃家,即使繼母不給她飯吃、不讓她讀高中、不高興就猛打她出氣……她向來只知道默默忍受,從沒有逃離反抗的念頭。
也許因為爸爸不在了,鄰居的建議猶如當頭棒喝,打醒她的自我意識,她不願被賣掉,她會做好多工作,可以養活自己的……
那天晚上,她從自己房問牆壁上,在那貼了一層又一層的破舊壁紙裡,拿出了爸爸生前給她的幾百塊錢,偷溜走。她買了火車票,上了火車,坐在位子上,她拿著外套蓋住頭,全身害怕得發抖著,生怕繼母發現她不見,會追上來。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何處去,後來坐在她身邊的桂尹薰關心的問她,願不願意跟她一起到鄉下小鎮——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自此,不願放。
「小凝,你蹲在那裡做什麼?是不是人不舒服?」
從外頭進來的桂尹薰見到曲小凝蹲在後門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納悶的低身彎著頭看她。
「薰,你回來了。」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蹲下來,曲小凝趕緊站起身,乾笑著。
「我……我沒事,呃……我在做餅乾,你要不要吃?」
「我一進來就聞到香味了。」笑著,桂尹薰走到烤箱前,看到桌上擺了好幾樣小點心。「哇!甜甜圈,我要吃這個。」
「那是馬鈴薯甜甜圈,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曲小凝把才纔做好的點心,全推到她面前。「這是藍莓慕斯,你也吃吃看。」
對於桂尹薰當時在火車上無私地對她伸出援手,曲小凝萬般感激在心頭。她很笨,不知道該怎麼回報薰,眼前她能做的,就是煮一些好吃的菜、做一些好吃的點心給她吃。
「我吃不下這麼多,方纔我跟太郎一起吃了蛋糕,早知道你今天做了點心,我就不吃蛋糕了。」
「太郎還是不願來這裡玩嗎?」曲小凝問。
這間紅磚建築的平房,還住了另外一個人,她叫做念倍燕,也是在火車上,跟著薰一起來到鄉下小鎮的,她和薰的前世夢也有關連,這一切,彷彿是冥冥之中,早注定好的。
她們三個女人一同搭上同一班火車,一同來到這鄉下小鎮,一同住進這間十世之前被灑上血咒的平房。
前陣子她和薰才知道,原來念倍燕是薰的未婚夫烈君燦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太郎的姐姐,可是因為太郎有自閉症,又和念倍燕打了一架,因此儘管她們勸過好幾回,太郎始終對念倍燕懷有敵意,自然也不願叫她姐姐,也一直不願意再來這裡玩。
「我想,過一陣子,太郎就會忘了打架的事。」桂尹薰無奈的一笑。「這個藍莓慕斯看起來好好吃,可惜我肚子好脹,吃不下。」
「那就給我吃吧!」外頭咻地進來一個人影,三兩下就把前一分鐘還被晾在一旁等待處決的藍莓慕斯給吃光光。「喂,幫我倒杯水。」
「念倍燕,薰她是你大嫂,你怎麼老是叫她「喂」?這樣不太好吧?」曲小凝倒了杯冰水給花不到三十秒就解決藍莓慕斯的念倍燕。
冰水咕嚕嚕地下肚,念倍燕睨了身邊的未來大嫂一眼,嗤聲道:「她又還沒正式嫁給我大哥,再說,她要是不快點嫁,說不定我大哥在台北會看上別的女人,以後她是不是我大嫂,還很難說咧!」
「念倍燕,你……你不要這麼說嘛!薰她……她一定會是你未來大嫂的!」
聽到念倍燕說的話,曲小凝比桂尹薰還緊張。前世,薰是她的主子,今世,薰算是她的恩人,怎麼說她都不希望薰遇上不幸福的事。
「小凝,你別緊張,君燦他會娶我的,只是我希望我們三個人能、夠一起結婚,一起步上紅毯,一起擁有幸福。」桂尹薰衷心的說道。
十世之前,她因為自己的不幸,憤而下了血咒,血染這間屋子,詛咒女子若是住進來這屋子,會愛得痛苦、會被拋棄、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雖然日前有位長老尼來過,告訴她「十生十世,劫難已盡」,她也因而得到烈君燦全部的愛,可是,沒有見到小凝和念倍燕找到好歸宿,她放不下心。
是她帶著她們來到這兒的,血咒也是前世的她下的,她總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她們找到幸福。
所以,她沒跟著烈君燦到台北去,執意留在這裡,希望能親眼見到她們尋覓到幸福。
「一起步上紅毯?那你慢慢等吧!這個鬼地方,哪來男人讓我們嫁?」再嗑一個甜點,念倍燕不改嗤聲本色。
「怎麼會沒有呢?這鎮上雖然老年人居多,可還是有其他年輕男人,或者是像你哥一樣,在外地工作,偶爾會回來的男人。」桂尹薰忙不迭地說道,她可不希望她們連試都不願試。
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不是嗎?
「會回來的,早回來了!」念倍燕反常的不再反駁,幽幽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大步走回她房裡去。
愣愣地看著瘦高的身影掩人房內,桂尹薰回頭,和曲小凝面面相顱。
「我……我說錯了什麼?」
曲小凝搖搖頭。薰那麼聰明的人,都不知道念倍燕是怎麼了,她又怎會知道?
「薰,念倍燕說的對,我們不會那麼快嫁人,你不用等我們。」曲小凝拉著桂尹薰的手,滿眼擔憂。「你先結婚,好嗎?」
薰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她才是應該把握幸福的人。
至於她和念倍燕……她不知道念倍燕是怎麼想的,可她自己很清楚,她從沒想過結婚的事,只要能離她繼母遠遠的,不被抓回去賣掉,要她一輩子不嫁人,她也願意。
「小凝,我當然會結婚,不過也得等到烈大少爺有空,你知道他一向很忙的。」
桂尹薰幽默地道。她知道她們也在為她擔心,不想再給壓力,她轉移了話題:「對了,秋嬸的腳好了嗎?」
「好多了,可是偶爾還是會疼。」把剩下的點心包起,曲小凝一副不放心的表情。「我過去秋嬸家一趟,等會兒再回來煮飯。」
「不用急著回來,你陪秋嬸聊聊天,午餐我來煮。」
「可是……」
「沒關係,反正下午我沒有要教太郎英文,正好趁這個機會練練廚藝。」桂尹薰眨眨眼,笑得一臉甜蜜。「我偶爾也需要靠美食抓住烈大少爺的胃,讓他更愛我,你說對吧?」
聽她這麼說,曲小凝莫名地羞紅臉。她沒談過戀愛,哪知道靠美食能不能讓男人更愛?
羞地一笑,曲小凝拿起小點心。「薰,那我走了。午餐就麻煩你了。」
「交給我,沒問題的。記得幫我問候秋嬸,還有,說念倍燕也要你代替她問候一聲。」不忘替未來小姑做點人情。
「好,我會的。」
拎著點心,肩負著兩人的問候。曲小凝騎著腳踏車,朝常送菜給她們的秋嬸家的方向騎去。
一路騎著腳踏車過來,炎熱的秋老虎發威,額際滲出薄汗,曲小凝邊騎車,邊拭汗。
遠遠地,見到秋嬸在住家隔壁,一個人拿著鋤頭翻土,她腳踏車往右邊一彎,車子彎進一間沒人居住的大院子內。
「秋嬸,你的腳不痛了嗎?」
「小凝,你來了呀!」秋嬸笑咧出一排金牙齒。「我這個腳,痛還是痛,不過沒關係,等會兒休息一下,它就自己好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裡的土壤肥沃,可惜地一直空著,我在松土,打算種空心菜、莧菜。」秋嬸自顧自地說道:「人家說「秋瓜壞肚」,立秋後十日要少吃瓜,菜瓜、西瓜、香瓜都要少吃,所以我不種菜瓜,要改種一些葉菜。剛剛我把菜瓜籐割掉,拿瓶子接了一些菜瓜水放在我家菜園那頭,等一下你拿一瓶回去。住在路口那個阿鳳說,菜瓜水可以抹臉,皮膚會很好,我是沒擦過不知道好不好,以前菜瓜水都是拿來給小孩退燒用的。」
「喔。」曲小凝認真的聽,認真的點點頭。
這裡的老婦人對她們都很好,薰也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婦人有滿口的「經驗談」,多聽,等於多學。
「秋嬸,我做了幾樣小點心,特地拿來給你吃。」曲小凝從腳踏車前面的掛籃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裡頭裝有她今早剛做好的點心。
「真不好意思,每次都吃你做的點心,也沒拿錢給你。」
「不用、不用。秋嬸,你常送菜給我們,我做點心給你吃,禮尚往來嘛!」常接受不用付費的菜,曲小凝心想,自己也該幫忙出一點力。「秋嬸,我來幫你,你告訴我,還需要做什麼?」
「免了啦!你那麼瘦,鋤頭都拿不動。我種菜是要自己吃,又不是要賣,隨便種種,松土後,菜仔撒一撒就好了。」
說罷,秋嬸呵呵笑著,拒絕曲小凝的好意,彎身,舉高鋤頭,正要松土,一個不小心卻閃到腰。
「啊!我的腰…一·」鬆開手放掉鋤頭,秋嬸手扶在腰際,痛得不敢亂動。
「秋嬸,你怎麼了?」
「閃到腰了。」
「我扶你回家去。」曲小凝上前攙扶她。「小心點,慢慢走。」
「人老了,毛病一大堆,才松個土就閃到腰,我啊,真是沒用!」
「不會,秋嬸,你別這麼說。小心……」
把擋在前面的一根木柴移開,曲小凝輕輕地扶著秋嬸,繞出大院子,往隔壁的秋嬸家前去。
「我是想阿金她們一家都搬到台北去了,那麼大片的土地。放著長草,不如給我種菜……沒想到才第一天要種,就閃到腰了,唉唷!該不會是阿金她那個早死的老伴阿雄,不想把地借給我種吧?」
秋嬸喃喃自語,兀自臆測莫名閃到腰的原因。
曲小凝輕笑道:「秋嬸,不會的,你別想太多。到了,小心門檻。」
扶秋嬸回家休息後,曲小凝帶著秋嬸牌的菜瓜水,繞到隔壁的大院子,準備騎腳踏車回去時,看到秋嬸沒有收走的鋤頭還躺在硬土上喘息,心想,方才出門前,薰說她會準備午餐,那麼她就不用急著趕回去,空出來的時間,正好可以幫秋嬸鬆鬆土。
屨及劍及,吃力地拿起鋤頭,一下、兩下、三下……她在久未翻松的土地上,挖墾出坑坑疤疤的痕跡。
烈日炎炎,才一會兒工夫,她已經汗溶溶,汗水濕透她的白T恤,揮落斗大的汗珠,再熱她都不能停,一停下來,待會兒秋嬸若是好些,一定不顧身體微恙,又來鋤土。
她沒有出錢的本事,但是幫忙出點力,尚可。
雖然她的力氣真的不太大,但以前在家,她曾跟著父親撿破銅爛鐵,粗活的工作,牙一咬,其實還撐得過去。
只不過,拿鋤頭翻土這等事,比她想像中還難,一小塊土地,鋤了又鋤,過了半個鐘頭,三分之二的松土工程,都還沒完竣。
她暫停下手邊的工作,揮汗歇喘,抬頭,毒花花的太陽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身子晃了下,扶著鋤頭站穩,她忙不迭地又開始松土的工作。
薰說過,人要懂得知福惜福,吃人一個蛋,恩情無法斷。秋嬸對她們這麼好,她做點事情回報秋嬸也是應該的,再說,等空心菜收成的那天,她們三個女生,也能吃上一大把。
平日薰去教太郎英文,念倍燕則到處幫鎮上農夫種田,只有她老窩在家裡,像只米蟲,現在她有機會做點事、盡點心力,雖然有點累、有點吃不消,可她其實挺高興的,至少她覺得自己不是無所事事的人。
想著,嘴角浮起微笑,儘管頭有些暈,手有些發抖,但她仍賣力地舞動鋤頭,胡適先生說:「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想到日後吃進肚裡的空心菜,是她今日荷鋤的成果,讓她有種踏實感。
「不覺得你的手腳太慢了些嗎?」
一道頗為不耐煩的聲音,自曲小凝身後響起。
智慧卓越,胸襟開闊的胡適先生不會說這樣的話,那身後的聲音是……
回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一輛車子旁,濃暈雙眉緊蹙,頗為不悅地盯著她瞧。
曲小凝驚慌地看著眼前不太友善的男人。什麼時候來了一輛車子?她怎麼沒聽到車子駛進來的聲音?
「誰僱用你來的?」濃眉一擰,男人又問。
「我……」
兩眼寫滿驚慌,她退了一步,丟下鋤頭,慌措的想跑,可是太陽好大,光線好強,她的頭好暈,前方的路、前方的景物,一片白茫茫
暈茫茫之際,她克制不住傾倒的身子。
「喂,女人,別昏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09:26
第二章
焦仲焰這輩子最不屑的事,就是服侍女人,可偏偏他現在做的,就有關「服侍」兩個字,而且,最該死的,對像還是個女人。
他脫掉她濕透的衣裳,換上他行李內的灰色襯衫.拿著報紙幫她揚風,抽了一團又一團的面紙幫她擦汗,見她嘴唇乾,他還掬把水,拍拍她的唇……
真是夠了!他焦仲焰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體貼地服侍過一個女人!
她突然昏倒在他前面,都怪他手太長,一伸手就接住。見她面色潮紅、皮膚灼熱、大量出汗、四肢濕冷,他猜測她是中暑了。
最近的醫院離這裡還有一段路,所以,他只好先把她抱進車裡吹冷氣,暫時遠離毒烈的太陽。
怪的是,車裡的冷氣明明很強,但他卻覺得火氣很大。
「沒事幹嘛留那麼長的頭髮?」盯著她身前兩條及腰的長辮子,他火大的想拿把剪刀,喀嚓一聲,把它剪斷。
天氣熱得讓人受不了,她還留那麼長的頭髮,難怪會中暑!
女孩子,還是該留發禁時代的耳下兩公分,最標準、最適合。
「喂,女人,快醒醒!」拍拍她紅通通的兩頰,他頗不耐煩地低嚷,「不要裝死!」
不能怪他,他遇過太多女人在他面前裝昏裝死的戲碼,雖然他確定她是真的昏過去,但有可能她已經醒了,只是為了多一點時間待在車上,又繼續裝死。他可沒興趣陪她玩這個老掉牙的遊戲。
「喂!」
見她一直沒反應,焦仲焰兩道粗濃眉攢成一個憂心的結。她看起來不像是裝死,該不會是真的死了吧?
他下意識地把,食指伸向她的鼻下,拂在他食指上的微弱氣息,證明她還沒死。
鬆了一口氣,正當他考慮要下車問鄰人這個女人的家在哪裡,她的身子動了下,細眉微蹙起。
末多加思索,他伸手扶著她的手臂,這動作順得連他自己都感到愕然。
他不是體貼的雄性動物,這句話是他母親在養了他二十年後的某一天,語重心長地下的結論。
他母親認為,就算他不體貼,至少也要有紳士風度,就像他那個在美國水牛城當教授的老爸一樣紳士有禮,但很抱歉,他兩樣都做不到,他母親怨說,一定是小時候他一直跟爺爺住,個性才會像他爺爺一樣。
此刻,他夠不夠體貼、有沒有紳士風度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幹嘛關心她蹙眉的表情?又為什麼要伸出兩隻雄性的長臂扶著她?
在他愕然不解之餘,黑眸注視下的那雙如沉睡般的黑鳳蝶恬靜地收起雙翅的彎翹睫毛,緩緩地張啟,眨動。
逼近在眼前的一張男性面孔,由模糊漸漸清晰,曲小凝嚇得身子顫動了下『之餘,赫然看到自己的白色T恤落在腳邊,當場嚇得臉色蒼白。
「你……」
看到自己坐在陌生人的車內,衣服又被脫下,以為自己遭遇不幸,兩行淚水倏地滑下,抓了T恤,她迅速打開車門,一路哭著往住家方向跑去,一心只想趕快遠離「壞人」。
見她突然跑了,焦仲焰一雙濃眉當下蹙起的高度,簡直可以媲美歐洲阿爾卑斯山脈上的最高峰勃朗峰。
「一點禮貌也不懂的女人!」
連向他說聲「謝謝」都沒有,說跑就跑。
至少也得告訴他她住在什麼地方,他好去把他的灰色襯衫拿回來……
臉上掛著兩行淚水,一路傷心哭著回家的曲小凝,一進門。立刻沖人自己房內,關起門,蜷在門板後,哭得好傷心。
她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光天化日下,被一個男人拉進車內,脫了衣服……那男人對她做了什麼?她被玷污了?一定是這樣……
痛哭失聲,她的身子不再是清白的,別人會怎麼看她?以為她不檢點?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壞女人?
她再也沒有臉出去見人了!
一陣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桂尹薰和念倍燕兩人在房門外喊著:「小凝,你怎麼了?為什麼哭?」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曲小凝開門,但仍聽得見哭聲,念倍燕兩手環胸,神色肅穆。「我看不妙,她回來時,穿的是一件過大的襯衫,看起來像是男人的襯衫。」
曲小凝回來時,念倍燕整個人正掛在沙發上看電視,瞥了曲小凝一眼,正巧看見那件套在她身上顯得太突兀的灰色襯衫。
聞言,桂尹薰倒抽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說……」驚訝地搗著嘴,桂尹薰臉色倏地刷白。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小凝出門前穿的是T恤不是襯衫,加上小凝回來就躲在房裡哭……
「他x的,一定是哪個爛男人對她做了什麼!」念倍燕氣得咬牙切齒。轉身,手在緊閉的門板上,砰訇砰訇的用力敲打。「曲小凝,開門,你在裡面一直哭就有用嗎?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我去宰了他!」
「念倍燕,你不要這樣,發生這種事……小凝現在一定很害怕。」
「難道害怕躲在房內哭就會好了?如果不把那個男人揪出來,他還會害人的,你可別以為鎮上都是歐巴桑就不會有受害者,會幹這種事的,都是一些喪心病狂的爛男人,就算七、八十歲的老阿嬤,一樣會受害。」
念倍燕說得坦露露,桂尹薰聽得心驚驚。她的確聽過這類沒人性的新聞事件。
「可是,小凝現在哭得那麼傷心,先別逼她說。」房內的曲小凝還在哭,桂尹薰聽了很不忍心。
「如果那男人是別的地方跑來的,不馬上說,說不定他又跑掉了!」念倍燕氣忿忿地掄拳,恨不得馬上把那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拉來面前海揍一頓。
桂尹薰聽了,心想,也對。「小凝,別哭了,你開門好嗎?」
「剛才她去哪裡?」念倍燕想,等到曲小凝這個小媳婦開門,天都黑了,索性直接抓了個方向去找比較快。
「她說要去秋嬸家……」
「X的。就不要讓我找到人!」
衝出門外,拎了斜靠在牆上的一根扁擔掛在肩上,念倍燕氣騰騰地要去找人。
遠遠地,一個高大男人騎了一輛腳踏車,怎麼看怎麼怪地朝她們住的地方騎來,眼尖的她,一眼就認出那輛腳踏車是她大哥買給桂尹薰的新腳踏車。
照理說,把它騎回來的人,應該是曲小凝才對……難道這個男人就是欺負曲小凝的那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好啊!自動送上門來,是吧?」扛著扁擔,站在圍牆外,念倍燕一臉殺氣地等著他到來。
焦仲焰一臉無奈地騎著腳踏車,往以前阿火叔家的方向騎去。
那沒禮貌的女人跑走之後不久,住在隔壁的秋嬸就扶著腰走出來,知道他就是小時候住在隔壁的阿牛,熱絡的和他聊起天來。
阿牛,爺爺幫他取的小名,希望他壯得像頭牛一樣。自從爺爺死後,好久沒人這麼叫他了!
秋嬸告訴他,這輛腳踏車是住在阿火叔家那三個女人的,原本他才不在乎,腳踏車是誰的,關他什麼事?
但為了擺脫秋嬸吱吱喳喳,聊個沒完、問個沒完層出不窮的話題,他只好假借好心要幫忙把腳踏車牽回去給她們,逃之天天。
他不想和鄰居裝熟,可也不想得罪他們,畢竟,這裡是爺爺和奶奶居住過的老家,而他,打算把老家重新裝潢一番,蓋一棟小木屋當度假別墅。
阿火叔家前有一個瘦瘦高高的女人,肩上扛了一根……扁擔。在等他?看起來像是。
蹙起眉頭,焦仲焰用力踩了踏板一下,腳踏車車輪轉了兩三圈,把他送到目的地。
一到達,車子還未停下,那根扁擔就往他身上招呼。
輕易地抓住扁擔,他不悅地怒問:「你這瘋婆子,幹嘛打人?」
「你還敢問?」念倍燕用力想拉回扁擔,無奈眼前這個高個子力氣太大,一隻手把扁擔抓得死死的。「快放手,否則我叫全鎮的人都來圍攻你這個大色狼!」
大色狼?
睨眼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焦仲焰嗤聲笑著:「我不喜歡男人婆,再說,我也沒摸到你,你胡亂給我冠上大色狼的封號,不怕我告你?」
「告我?」念倍燕笑了笑。「謝謝你提醒我,我一定會叫曲小凝告你強姦罪。」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女人,看起來很面熟?」焦仲焰瞇起了眼,仔細打量她。
「哼?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等等,你……你好像是……阿牛?」原本以為他只是想攀關係,要她們不要告他,但拿眼往他那張臉盯住一看,還真的挺面熟的。
「烈結子?你是結子!?」
「死阿牛,真的是你!」遇見小時候玩耍的同伴,念倍燕一高興,大刺刺的用扁擔往他身上用力打了一下。
「喂!會痛的好不好!?」扁擔在他手臂打出一條紅印,焦仲焰抗議著。
念倍燕笑了笑,旋即斂起笑容,把扁擔架在他脖子上,一臉殺氣。「死阿牛,你死定了,你為什麼要對曲小凝做那種事?」
移開扁擔,焦仲焰一臉不悅。「她跟你說,我強姦她?」
「是沒有,不過她一回來就躲在房裡哭,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進去說吧!」
焦仲焰一臉無奈。他生平第一次好心免費服務女人,卻被冤枉成大色狼,真是好心沒好報。
看在念倍燕是他兒時同伴的份上,焦仲焰破例為自己所做的「好事」,解釋一番。
「需要我打電話叫我的律師來,向你們再做一次報告嗎?」他不悅地瞪著臉上還佈滿淚痕的曲小凝。
通常工作上遇到有爭議的事,大半都是律師出面幫他處理,他不會多做無謂的解釋。
「神經病啊你!」念倍燕踢了他一腳,視線旋即投向曲小凝身上。「曲小凝,你也拜託一下好不好,有沒有被人那個,你會感覺不出來?你應該還是處女吧?如果被人那個,應該會很痛的……」
聞言,曲小凝淚痕斑斑的兩頰,羞透地紅似火,低下頭,陷入羞窘的泥沼中。
「對不起,我……」
對於念倍燕心直口快,直言不諱的話語,桂尹薰的額上冒出三條黑線,用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
雖然是認識的人,但他畢竟是男人,在男人面前說這些,很尷尬的。
「阿牛,不是我愛說你,你幹嘛隨便脫女人的衣服?我知道你是怕曲小凝一身濕突然吹冷氣會感冒,但你也不能給人家脫光光,難怪曲小凝會哭得那麼傷心。」
聽到念倍燕的話,曲小凝把頭垂得更低。
「你不知道曲小凝可是很害羞的,你脫了她衣服,看光她的身子,你可要負責娶她。」
打趣的話語,讓曲小凝羞得縮到桂尹薰身後,不敢見人。
覺得自己在三個女人的住處裡,顯得太突兀,焦仲焰起身準備離去,臨走之前,回過頭,對躲在桂尹薰身後的曲小凝,說道:「記得,我的襯衫要用手洗,洗乾淨後,還給我。」
知道曲小凝羞得說不出話,桂尹薰只好替她回答:「好,我們會把你的襯衫洗乾淨再還給你的,謝謝你,請慢走。」
看了縮得只露出半顆頭的曲小凝一眼,焦仲焰撇撇嘴,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大步往門外走。
「阿牛,等我,我有事問你。」
念倍燕起身,跟著焦仲焰一起離開。
客廳內只剩曲小凝和桂尹薰兩人,曲小凝咬著唇,輕聲道:「薰,對不起,我對於自己沒弄清楚,一回來就哭著躲在房間不出來,害她們擔心,她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沒事就好,不要想太多。」桂尹薰輕拍著她的手,細聲安慰。
「他……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你別想太多。你要不要先把襯衫換掉,他的襯衫好大一件。」大大的襯衫套在嬌弱的曲小凝身上,顯得她更嬌小。
「喔,好。」
轉身進入房內,脫下襯衫,曲小凝忙不迭地拿來一件衣服套上。
他脫光她衣服,看過她的身子……這沒什麼的,他只是擔心她著涼,再說,他也沒對她非禮……
揪著領口,曲小凝暗暗告訴自己,別把這事放在心上,可是……害羞又保守的她,恐怕一時間忘不了這回事。
父親在世時常叮囑她,雖然家裡窮,但她也要自愛,女孩子家不可以太隨便。
低頭,想到父親生前一心保護她,父親死後沒多久,繼母就打她主意,想把她賣掉,若是父親在天有靈,一定會很心疼她的。
「小凝,你衣服換好了沒?出來吃飯了。」
門外,桂尹薰親切喊著。
「好了,我出來了。」
吸了吸鼻,擦乾眼眶裡的薄霧。還好老天爺讓她遇到了桂尹薰,她才能暫時遠離繼母的魔掌。
不管這間屋子是否被下過千年詛咒,有親切的桂尹薰和潑悍的念倍燕保護她,她住得很安心,也想要一輩子住在這裡。曲小凝坐在房內的書桌前,一頁一頁翻著書,書上的字卻一個也沒映人她的眼底。
為了彌補她沒上高中的遺憾,前陣子桂尹薰回家搬來一大堆書籍送給她看,每天,她都會看書,以充實自己不是的知識,終也能體會到曾子說過的「三日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言語無味」這句名言。
她愛看書,也很感激薰這麼盡心幫她,她很用功地在讀書,可是今天,腦海裡始終盤旋著「阿牛」的身影,書上寫些什麼,她壓根不知。
對他,她感到有些畏懼,因為他看起很凶,可她心中也懷著一份對他的歉意,他好心救她,她卻誤把他當成壞人。
心思無法集中於書本上,她索性合上書,繞到廚房準備晚餐。
薰要到烈家去陪太郎吃晚飯.晚上只剩她和念倍燕,望著擺在桌上的米和乾麵條,曲小凝正對今晚的主食舉棋不定之際,不知打哪兒回來的念倍燕像一陣颶風刮進廚房來,丟下一句話給她:
「喂,今晚阿牛要來吃飯,記得煮他的份。」
颶風來得急又快,轉眼,又消失。還來不及問為什麼他要來,念倍燕又出門去了。
愣站在廚房門口,曲小凝腦內一片空白。
晚上他要來吃飯?中午她才誤以為他趁她昏迷非禮她,哭得傷心涕流,才過幾個鐘頭又要見面,她感覺好尷尬……尤其她還沒排除掉「他脫掉她衣服,看過她身子」這層障礙。
可是,怎麼說他都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當時他不在場,沒人發現她中暑昏倒,時間拖得過久,加上在太陽下曝曬,說不定她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輕咬唇,今天的晚餐,就當作是她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天色一暗,高大的焦仲焰人已來到今晚用餐的地點。
和念倍燕聊了一下午,那女人叫他晚上來這裡吃飯,可她不知道忙些什麼,叫他一個人先過來,她會晚一點才回來。
一進門,撲鼻而來的菜香味,引得他的肚子咕嚕直叫。循著那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菜香味來到廚房,廚房內,那抹嬌弱的身影,專心的在切菜,連他來到都渾然不知。
眼底收進她專心煮菜的畫面,有一瞬間,他竟望得失神——
印象中令他最深刻的畫面,就是看奶奶在廚房煮飯,活像是在演武俠片,逐電追風、流星趕月,單手一陣快炒,一頓晚餐就解決;而他那個長年居住在美國的優雅母親,一碰廚房就像上了戰場,鍋碗瓢盆齊飛,刀叉飛落滿地,還沒用餐,廚房就一片杯盤狼籍。
但眼前這幅畫……看起來挺賞心悅目的。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下廚的畫面,可以和「漂亮」、「美觀」構得上邊,她很用心,看起來也很陶醉其中。
曲小凝專注於今晚的晚餐,未發現身後來了個人。
將切好的菜下鍋,輕炒幾下,轉身想拿盤子盛菜,一回身,赫然發現廚房多了個男人,嚇得她渾身顫動了下,反射性地往後彈退,撞翻了鍋子,被熱鍋燙到手臂。
「啊!好燙。」
燙痛了下,倏地把手臂縮離,但這不是最糟的,低頭一看,她的衣服下擺竟然著了火,她嚇哭地在原地打轉,想拍火,又怕被燙傷……
一旁的焦仲焰見狀,立即打開水龍頭,拿了個鍋子裝水往她身上潑,還好他動作迅速,只讓衣擺燒了一角,沒再燙傷她。
受了驚嚇,曲小凝腿軟地靠在餐桌旁,整個人頻頻發抖,蒼白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
「別哭了,這有什麼好哭的?」關掉爐火,焦仲焰皺著眉頭看她。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衣服著火了,應該趕快找水潑熄,或者就近拿一把菜把火拍熄,哪有人衣服著火,只會在原地轉圈圈,以為這樣火就會自動熄滅嗎?
火熄了,餘悸猶存,曲小凝彎身想抬起落在地上的炒菜鍋,無奈雙手抖得厲害,抓了幾回,又掉落。
焦仲焰看不過去,主動幫她把炒菜鍋擺回原位。「你的衣服都濕了,去換起來。」
「喔。」
茫茫然的點頭,才跨出一步,身子一軟,她又跌進他兩條長臂中。
「搞什麼你!」見她連站都站不穩,他索性好人做到底,抱起她,往廚房外走。「你的房間在哪裡?」
怯怯地指著自己房間,曲小凝羞得低下頭去。
中午她中暑,他也是這麼抱她的嗎?頭一回讓父親以外的男人抱著,心頭羞答答之餘,朵朵紅雲,翩翩起舞,緩緩地降至她嚇得蒼白的兩頰上,堆起羞窘的代表色。
他抱她進入房間,讓她坐在床上。
「你可以自己換衣服嗎?」見她的手還在發抖著,他兩手環胸問。
「我……我可……可以……」
女人,慢吞吞的模樣,看得令他快抓狂!
曲小凝抬眼,見他走向衣櫃,隨手抓出一件衣服,拎著衣服踅回,走到她面前。想到中午他的「主動」,她下意識地兩手交疊在胸前,一臉防範他再「主動幫她」的戒備神情。
「我……我可以自己換衣服。」
她突如其來的防備舉動,引他發噱。他只是幫她拿衣服,又沒打算再度免費服侍她更衣,她緊張個什麼勁!?
把衣服丟給她,他捉弄地道:「限你三分鐘把衣服換好,否則我就進來幫你換。」
語畢,他咧著大大的笑容,轉身離開房間。
這笨笨的小女人,其實還挺有趣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09:48
第三章
雖然第一次吃飯被搞砸了,但接連好幾天,焦仲焰都自動上門吃飯,彌補第一回沒吃成功的那頓飯。
原本他打算在度假小木屋蓋好之前,都在離小鎮最近的那家飯店用餐,他就住在那兒。不過,他像吃上癮似的,用餐時刻一到,便自動往她們三個女人的住處走。
幾天下來,他知道冰箱裡隨時都會有涼拌芝麻牛蒡,他喜歡芝麻的清香味,那道菜也算是他的開胃菜。每回一進門,他總會先開冰箱,拿出那盤涼拌芝麻牛蒡,吃個過癮。
「怪了,我記得昨晚我把它吃光了,怎麼還有?」念倍燕一進廚房,就見到焦仲焰端著涼拌芝麻牛蒡,坐在一旁獨享,她手一伸,抓了一把送進嘴裡。「曲小凝,是不是你知道阿牛哥愛吃,所以一大早又特地做的?」
用手肘撞了正在炒菜的曲小凝一下,念倍燕笑得一臉曖昧。
念倍燕的臆測話語,讓曲小凝臉蛋羞紅,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假借專心炒菜,不答話。
拿來鹽罐調味,眼尾餘光瞥見他端著涼拌芝麻牛蒡,吃得津津有味,心頭莫名地湧上一股踏實。
她似乎開始習慣她在炒菜時,他就坐在一旁吃著涼拌芝麻牛蒡,每晚臨睡前,她總會打開冰箱檢查一下涼拌芝麻牛蒡的量,夠不夠他吃上兩餐。
早餐他不會來,只有午餐和晚餐時,他才會出現。
念倍燕其實猜錯了,她是昨晚又做好一大盤,不是早上。
昨晚她見冰箱內的涼拌芝麻牛蒡被吃光了,睡前又補做了一大盤冰著,因為這道菜冷食會比熱食好吃,加上天氣還熱著,她想,他應該會比較想吃涼拌小菜。
「明天我要去看我的養父,你幫我做一些這個,我要帶去給他吃。」念倍燕抓了一把涼拌芝麻牛蒡在曲小凝面前晃了晃,旋即,把它送人嘴裡。
「好,等一下我就做。」曲小疑點點頭。
最近她和薰才知道,念倍燕常常不見人影,就是跑回台北去看當年她逃家後收養她的一位牧師。牧師年紀大了,身體毛病多,念倍燕只要有空,就會回台北看他。
「薰呢?又去照顧她未來的小叔了?」拿來筷子,相準曲小凝剛盛進盤裡的荷包蛋,夾起,念倍燕一口咬住,嘴邊沾滿蛋黃液。
「她未來小叔,不就是你弟弟嗎?」有樣學樣,焦仲焰接過曲小凝要端上桌的盤子,省下拿筷子的步驟,直接把一個煎得完美的荷包蛋送進嘴裡。
好吃!真的非常好吃。
這荷包蛋比起他奶奶煎的,少油而且蛋味飽滿,形狀也更漂亮,至於和他媽煎到十三分熟的荷包蛋相比,他才知道,原來煎蛋還是要有一點天分加上九點技巧。
「他又不叫我姐姐,我幹嘛承認他是我弟弟?」恨恨的再吞進一個荷包蛋,念倍燕一臉怒。
自從上回和太郎吵過一大架後,他就更討厭她,但無妨,反正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太郎會知道,她才是他唯一的親姐姐。
焦仲焰挑著眉,不想評斷這事。他大概知道有關她們三人的事,他其實應該比較關心念倍燕,畢竟他和她比較熟,可是……
視線移到曲小凝的背上,他的眼底多了一抹莫名的關心還有擔憂。他聽說她繼母要把她賣掉,所以她才會逃出來,坐上火車,遇到她們兩個。
好幾回他總忍不住要叫她把她繼母住的地方報出來,他要親自去揍那個死沒天良的女人一頓,可是,話到嘴邊,總被他急速升起的理智,彌患無形。
她是他的誰啊?他憑什麼去幫她「報仇」?再說,這不是他焦仲焰的作風,他做任何事,從來不會是因為一個女人。
「喂,焦仲焰,你怎麼把整盤蛋吃光光了?好歹也留一個給我啊!」專心看著曲小凝炒菜,想學炒一道菜給牧師乾爹吃的念倍燕,一轉身,發現盤裡的蛋被掃得精光,拔高聲調大吼。
「好吃,所以吃光。」放下空盤子,焦仲焰說得一副理所當然。
「你就不怕蛋吃太多,膽固醇過高死翹翹?」竟敢把她喜歡吃的荷包蛋嗑光,管他是阿牛,還是阿虎、阿龍,她照樣吼出一千萬個不爽。
「如果這盤蛋是阿煌吃光的,不知道你會不會詛咒他膽固醇過高死翹翹?」焦仲焰笑得一臉壞心樣。
聞言,念倍燕啞口無言,但不忘拿兩道利光瞪他。
「那些荷包蛋我是用橄欖油煎的,橄欖油含有較高的不飽和脂肪酸,可以降低體內低密度膽固醇,不過一周最好不要吃超過三個蛋,多吃水果和燕麥,也可以降低膽固醇。」
沒感覺到他們之間正處於劍拔弩張,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緊張局面,曲小凝把自己在書上看到的知識,怯怯地說給他們聽。
她只是單純的想告訴他,不要太擔心膽固醇過高的問題,只要控制得宜,身體還是可以很健康的。而且吃一盤蛋,也不會像念倍燕說的那樣,就會馬上死翹翹。
她怕他過度擔心……
「哇,曲小凝,你很懂耶!」轉頭,念倍燕給她一個大大的微笑,旋即又轉回頭,調侃著:「阿牛哥,趕快把曲小凝娶回家吧!包準你不會因為膽固醇過高而死翹翹!」
敢調侃她,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業隨身,終須還帳這道理嗎?她不讓人欠帳的,馬上給還了回去。
瞪著他,咻——咻一咻——射了三枚飛彈後,念倍燕快速閃人。
不知道念倍燕為什麼又拿她開玩笑,她一走,廚房只剩他們兩人,籠罩在曖昧的氛圍下,曲小凝羞得低下頭。
「拿來!」他突然伸出手。
「嗄?」抬頭,一雙水眸寫滿疑惑。
「水果。你不是說吃水果可以降低膽固醇嗎?」正色的表情下,隱藏著一抹促狹。
她笨歸笨,但對別人說的話,卻很認真無比在聽,偶爾逗弄她,還挺有趣的。
「喔,對。」轉身,曲小凝在餐桌旁的一個水果籃裡,拿出一個奇異果給他。
「這奇異果含有果膠,可以降低膽固醇。」
「你是想考醫學院嗎?」用手把奇異果分成兩半,他大刺刺的吃了起來。「還是想當營養師?」
曲小凝看著他,驚覺自己今天說的話好像太多,垂頭之前,多看了他一跟,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她太多話了?
薰不只拿她家的書給她看,連烈家的一些舊的醫療方面書籍也搬來,她翻了幾本和食療有關的書籍,看過一遍又一遍,內容自然都記下來了。
她於嘛老低著頭?活像個小媳婦似的!睨她一眼,他低聲道:
「我飽了,中飯我不吃了。」
「可是……」
當曲小凝擔心他一會兒會餓,抬頭想叫他多少吃一些時,他高大的身形,早就消失無蹤。
廚房內的小天地,只剩她一個人。沒有他在一旁津津有味吃著涼拌芝麻牛蒡,她的心裡湧上一股失落。
備覺孤單之餘,她陡地擔心起,沒吃中飯的他,等會兒說不定會餓肚子……
望著沒人吃的一大鍋飯,腦裡突然有個想法,也許,她可以做一些壽司,晚一點拿去給他吃,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餓著了。
一個安心的微笑,瞬間在她小臉蛋上成形,只要他沒餓著,她就安心了。
安心!?
收起桌上的空盤子,一個問題躍進她腦海——為什麼她會擔心他餓肚子?以前她也擔心父親在外工作沒吃飯會肚子餓,可是她擔心他的感覺,和擔心父親的感覺,有一點點不同……
但她卻說不上來,不同之處在哪裡?
愣了好久,她還是想不出來。
腦海裡,滿滿是他的身影,他說話的表情、吃東西的樣子,和那對隨時都會蹙起向人宣告他在生氣的濃眉,還有他率性來去的身形……一樣樣填滿她整個腦袋。
羞澀的笑容,不知何時掛上嘴角。盯著空盤子,除去吃太多蛋會有膽固醇過高的隱憂,見他捧場的吃光她做的菜,心底,還是很高興的。
臉上的笑容,夾帶著一種被需要的踏實感,喜悅的情緒,一路延伸至她的心底。
曲小凝一邊看著手錶,一邊心急地盯著烤箱內的餅乾。
原本她打算把做好的壽司拿去給焦仲焰吃,誰知道念倍燕突然想提早到台北去看她的牧師乾爹,一見到她做了壽司,二話不說便把壽司收進她的行囊,準備拿去孝敬她乾爹。
沒有置喙的餘地,她只好再做餅乾,只是這樣一來.時間拖延,說不定現在他已經餓了。
焦急地等待之餘,屋外一陣鬧哄哄,她出去察看,只見人高馬大的焦仲焰在幾名壯丁的簇擁下,被扶進屋內來。
「你的腳流血了,怎麼會這樣?」看到他腳踝處流著血,她嚇得搗著嘴。
「他摔傷了。小凝,麻煩你拿一條乾淨的毛巾來。」
桂尹薰也是剛在要回來的路上,經過焦仲焰的家,看到一群人圍著,過去一瞧,才知道他從屋頂上摔了下來,傷了腳。
他堅持小傷不必上醫院,但她看了看,覺得可能要休養幾天才會好,所以建議他到她們的住處休養。他沒有異議,所以幾名幫忙蓋度假屋的工人,就扶著他過來。
「馬醫生來了。」門口有人喊著。
馬醫生是烈家的專屬家庭醫師,也是鎮上人口中的老萊子醫生,他的母親是鎮上最高齡的人。
「阿牛受傷了啊!唉唷!我來看一看。」馬醫生拉起焦仲焰的腳瞧一瞧,打趣地道:「糟糕,這只腿廢了,要鋸掉。」
找來一條乾淨毛巾從房間走出來的曲小凝聞言,手中的毛巾滑落,嚇得一臉慘白。
桂尹薰聽了,也愣了一下。「馬醫生,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兩個女子被驚嚇住,倒是當事者卻付之一笑,一臉不把馬醫生的話當一回事的表情。
「嚴重得不得了,以後都不能調皮作怪,也不能娶老婆了。」馬醫生一邊說著,一邊處理傷口。
幾名壯丁在一旁哈哈大笑,桂尹薰才知道原來馬醫生只是在說笑,可是站在另一邊的曲小凝卻還是柳眉深鎖,兩眼緊盯著他的腳,擔心不已。
焦仲焰抬起頭看了曲小凝一眼,她的表情,引他嗤聲一笑。她幹嘛什麼事都聽得那麼認真?
馬醫生這老頭說的「診斷話」,他小時候聽過千百遍,四歲時第一次聽到這種診斷,還被唬哭了,之後,就算馬醫生說得再嚴重,他只當是秋風灌驢耳,才不鳥他。
半響後,馬醫生把傷口處理好,不忘奉上一句:「好了,這下子你可以娶老婆了。」
馬醫生的話,又惹得大夥兒一陣笑。
送走了馬醫生,幾名壯丁又回去工作,桂尹薰正色道:「焦先生,你就在這裡住兩三天休養一下,念倍燕她去台北,可能也要兩三天才回來,你就睡她房間。」
「我都可以。」
「對了,小凝,你可以照顧焦先生嗎?我得再回去看看太郎醒了沒。」桂尹薰一臉無奈。「念倍燕上台北前去了烈家一趟,本來是想問我有沒有要帶東西給君燦,結果她看到太郎在吃感冒棒棒糖,竟然跟太郎搶著吃……太郎哭了好久,最後睡著了,我才可以抽身回來一趟。」
坐在椅子上的焦仲焰,聞言大笑:「果然是烈結子的作風!」
「他們沒打架吧?」想到上一回兩姐弟在這屋裡發狠的打了一架,曲小凝至今仍餘悸猶存。那時她都嚇哭了!
「是沒有,不過這樣一來,太郎更不想接受念倍燕是他姐姐的事實。」
無奈的搖搖頭,擔心情緒不穩的太郎醒來找不到她,桂尹薰進房間拿件針織外套,又急匆匆的出門。
看著焦仲焰的腳踝處包了一層層的紗布,曲小凝兩道柔情視線刷上擔憂,凝定在那一團礙著他行動的白雪球。
「不要告訴我,你在研究如何把紗布包成一團球。」會不會看得太專心了點?
聽到他的聲音,她赫然驚覺自己失神。「呃……我……」
「我肚子餓了,弄點東西給我吃。」
他惱怒,因為他爬上屋頂去監看工程進度時,莫名其妙的想到她,一個不留神,從屋頂上摔了下來,就摔成現在這模樣。雖然沒有嚴重到不能走的地步,但這或多或少會影響到他原先打算親自全程參與建造度假屋工作的計劃。
「我烤了餅乾,我去拿來給你吃。」
「誰要吃餅乾?我不想吃餅乾,煮飯給我吃。」
「煮飯的話……至少要半個鐘頭才會好。」
「那就趕快去煮啊!」
「好。」
曲小凝轉進廚房去煮飯,擔心他餓過頭,仍是先把烤好的餅乾端出來給他吃。
「你……很餓的話,先吃一點。」她怯懦的表情,彷彿是端著作品,等著嚴厲老師評分的乖學生。
「放著吧!餓死之前,我會考慮吃。」
誰要吃餅乾啊?這種吃了一點飽足感都沒有的小東西,就算要附送一棟別墅給他,請他動手拿、動口吃,他還要考慮呢!
十分鐘後,曲小凝還待在廚房裡切菜、炒菜,焦仲焰在客廳看著電視,順手拿了一塊餅乾,想哄自己的肚子不要再發出怪叫聲,之後,一塊、兩塊、三塊……整盤的餅乾在沒有人附送一棟別墅拜託他吃的情況下,全被他吃光了。
他不喜歡吃餅乾,有生以來就非常討厭,不管是爺爺買給他吃的台灣餅乾,還是美式、法式、義式……管它什麼式的餅乾,他都不愛,但她烤的餅乾,卻打破他多年來拒愛餅乾的原則,輕易地收買他的胃,重新定義他對餅乾老兄的認知……
好吃!還有沒有啊?
不,他才不可能自掌嘴巴,方纔他是打死都不肯吃的,若問出口,不就代表他是個沒原則ˍ的男人?
「你要不要先吃涼拌芝麻牛蒡?」
還在廚房忙的她,想起他或許想先吃「開胃菜」,端出來給他,赫然發現裝餅乾的盤子空空如也。
他吃了……
在她的笑容漾開之前,他粗聲粗氣地道出違心之語:「餅乾很難吃,礙我的眼,我把它們全倒進垃圾桶了。」
搶過她手中的涼拌芝麻牛蒡,不看她失望的表情.逕白吃著他的最愛。
把他的話當真,她沒去求證垃圾桶是否有她特地為他烤的愛心餅乾,懷抱著失落的心情,緩步踱回廚房。
深吸了一口氣,她自我安慰著,沒關係,他總會有一兩樣不喜歡吃的,下回,她會記得他不喜歡吃餅乾,以後不烤餅乾就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0:26
第四章
拿著一盒色鉛筆,曲小凝一個人窩在庭院的苦棟樹下,看著學研館出版的一本「色鉛筆的花花世界」,學著畫四十六頁裡的「布拉格薔薇」。
那是一款特地為哈布斯堡王室獨家設計的杯盤組,她喜歡杯盤的波浪造型,也喜歡薔薇的圖案。
這本書是薰買給太郎學畫用的,上回太郎來忘了帶回,閒暇之餘,她會翻翻書,一筆一畫學著描繪。
停下筆,她下意識地看著腕表。離晚餐的時間還早,她還可以多畫一會兒。
這兩天焦仲焰住在這兒,雖然他腳受傷,但他還是堅持要去看看度假屋的進度,並且不讓別人扶他,堅持自己慢慢走過去。
和他相處這幾天以來,雖然他還是很凶,但她心裡卻很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
每每不經意地對上他的眼,她的心口就會噗通的狂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還是很怕他……
握著色鉛筆,她愣愣地想著,那天他明明告訴她,他把餅乾倒進垃圾桶,可隔天她倒垃圾時,並沒有看到餅乾……不到一天的時間,小螞蟻能把十幾塊餅乾,搬個精光嗎?
茫然費解的問題還盤旋在她腦海,一陣低嘎的嗓音,倏地灌進她耳膜內——
「你在畫什麼?你到底會不會畫圖?」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站在她身後的他,彎身,左右兩手把她圈在懷裡,左手拿過她手中的色鉛筆,幾個筆觸勾勒,原先她畫在紙上的杯盤,瞬間栩栩如生。
「這才叫畫圖。」說著,右手拿起另一個顏色的色鉛筆,興起地在杯盤邊,畫上Herend的logo。「歐洲皇室御用瓷器Herend陶瓷廠,是世界最大的高級手工製造陶瓷廠。」
偏頭看她,發覺兩人的臉靠得好近,她瑩白的肌膚在自然的光線照亮下,顯得晶瑩剔透,彎翹的睫毛眨啊眨的,像一雙染上黑墨的天使翅膀,粉透的櫻唇讓他有種錯覺,彷若置身於初春盛開的櫻花樹下……
順著感覺走,櫻花樹下,該有一對親密接吻的戀人來當主角。當他的嘴緩緩地湊近那朵初春裡最嬌柔的粉色花瓣,準備擷取之際,一個肩頭的瑟縮動作,霎時把襯景的櫻花樹轉換成苦棟樹。
理智回籠,他的嘴離她的唇僅有一個指關節的距離,只要他喘一口氣,就能擷取到粉嫩的櫻唇……
瞥見前一刻似雪的肌膚,一眨眼,紅似火,嬌羞的神情,讓他嘴角的笑容高揚起。
「當年拿破侖就是以匈牙利赫倫(Herend)瓷器,送給約瑟芬當定情禮品。」
他在她耳邊低聲笑說著:「要我送一組給你嗎?」
這些玩笑的話語,若聽進一般女孩的耳裡,也許會聽成是一種嘲笑侮辱,但曲小凝腦內一片空白,仰高頭,一雙水眸茫茫然的凝視著他,還解不出他為什麼要送禮物給她。
她只知道,他靠得她好近,近到讓她的心狂跳著響亮的踢踏舞。
那雙清澈動人的水眸,眨出天使般的純情,微啟的櫻唇,又在召喚他……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美好!
當他的嘴貼上粉嫩的小櫻唇時,夢幻的櫻花場景又來了,只是
喂,別昏倒……
兩隻雄性的長手臂,勾住昏倒的小白兔,輕吁。女主角昏了,有櫻花樹也沒用了!
「曲……」
想喚醒她,但,算了,他抱她抱得也算習慣,多抱一回,不算什麼。
抱起她,他跛著還痛的腳,一步一步走進屋裡。
凝視著她的臉,他的唇斜揚起——他抱著一個這世上即將瀕臨絕跡的人種,她的腦袋裡,裝的都是白白軟軟善良的豆腐,沒有一顆發黑的豆子,思想比五歲小孩還單純。
一個吻就能讓她昏倒,如果她醒來發現他光著身子和她一起睡,不知道她會不會心臟病發作?
呵呵……他沒那麼壞心,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去接演睡美人這個角色,如果她扮演睡美人,那誰來煮飯給他吃?
不過,此刻,他倒是樂意配合充當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把她放到床上,彎身,他的嘴貼上她的唇,自演自導王子吻醒睡美人的戲碼,還自得其樂的一吻再吻、又吻、續吻……
拿著畫本,曲小凝面對著一盆有「聖母瑪利亞的玫瑰」之稱的迷迭香,動筆畫著。風一吹來,嗅進迷迭香濃郁的香氣,整個人神清氣爽。
莎士比亞在他的劇著「哈姆雷特」中寫著——迷迭香是為了幫助回憶,親愛的,請您牢記。
她牢牢記住了,那天,他在苦棟樹下,吻她。
耳根泛紅,想起那天她突然昏倒,他一定暗自竊笑她是個沒用的丫頭。
後來的事,她全然不知,等她醒來,薰已經做好晚餐,還笑說,難得見她午睡睡得那麼熟,她捨不得叫她起;來
那天晚餐時,他和平日一樣在餐前吃著他專屬的「開胃菜」,表情沒有異樣,好似苦棟樹下的那一吻沒發生過,只是她的幻想……
是幻想嗎?
如果只是幻想,那她為何昏倒?而且醒來後,她拿來畫一看,畫本上的「布拉格薔薇」,的確有他修飾過的痕跡。
想著,畫本翻回前一頁,他修飾過的「布拉格薔薇」杯盤,躍然紙上,彷彿手一伸,就可從畫上端起杯子泡茶喝。
她聽念倍燕說過,他的興趣在建築上,她沒想到,他也會畫圖。
他會蓋房子、會畫圖,她的心中,不由得對他產生崇拜之意。
一陣敲門聲響起,陌生人的口音傳來,她慌措地站起。
「請問,有沒有人在家?」
這純樸小鎮沒有壞人,附近的人大都熟識,白天她通常不關門,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是以,問話的陌生人問到第二句,人已走到廚房。
廚房通到後院的門是開的,站在後院的她,見到陌生人進到了廚房,警覺地退了一步。
「你……你找誰?」把畫本緊緊抱在胸口,彷彿畫本是她的保命武器。
「呃……」
循著細如蚊蚋的聲音,穿著西裝筆挺的陌生人朝後院探頭一看,見到一隻受驚嚇的小白兔……不,是一個膚白似雪的小女子。
「你好,我是來找Boss的。」他站在原地不敢動,生怕多上前一步,會把她嚇哭。
她搖搖頭。「我們……這裡沒有……沒有人叫……」她不確定他說的是什麼人名,因為她沒聽過那名字。
「不是的,我是說,我要找焦仲焰。」年輕的男子露出特大號的笑容,試圖釋放最大的善意。
聽到是要找焦仲焰的,她立刻把他從陌生人的名單中刪除,歸類到好人的檔案中。在她的認定中,和自己朋友熟識的人,都是無害的。
慢慢地走向廚房,她細聲道:「他現在不在……」
「請問Boss……呃……我的老闆他去哪裡了?」他猜,她可能不懂英文。
「老闆?」曲小凝愣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焦仲焰可能是蓋房子的工頭,或者是主任還是經理之類的。聽到有人稱他「老闆」,她有些訝異。
「對啊!沒錯,你不知道嗎?我的老闆是焦氏建築集團的總裁。」
年輕男子抱著一個大盒子,說及此,抬頭挺胸,以身為焦氏建築集團總裁的特助為榮,而且他還是業界最年輕的特助,這一點,更令他驕傲無比。
總裁!?
這個她懂,因為烈家大少爺也是總裁,這個名稱代表他是一個很有錢、很有錢的大老闆。
原來,他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請問,我的老闆現在人在哪裡?」
「他在……」
「阮強!」
厲喝聲如雷般從身後傳來,年輕男子像被雷轟到一般,僵立在原地,挺胸立正。
「誰叫你來的!?」
腳傷已痊癒的焦仲焰,在門外一看到熟悉的車輛,怒氣陡升,兩道眉尾,各牽出一縷熱騰騰的自煙,一路怒氣沖沖地循著聲音來到廚房。
「Boss……因為我怕這個東西在運送過程會摔壞,所以我親自幫你把它送過來。」阮強兩手一伸,把一直抱著的盒子,遞到焦仲焰面前。「Boss,你放心,我把它裝了好幾個盒子,還繫上安全帶,保證沒有碰到。」
「我不是說過,在度假屋蓋好之前,不要來煩我!?」接過盒子,焦仲焰怒瞪著。
「Boss,我沒有要來煩你,我只是來看你……」阮強這一生的座右銘就是「以上司的快樂為快樂」。
老闆來到偏僻的小鎮這段期間,他吃不好、睡不好,就是擔心老闆會餓著,今天他來,是特地來關心老闆待在這小鎮,有沒有斷糧的危機!
「不必!我交代你做的事,你做了嗎?」
猛點頭,阮強指著他單手抱著的盒子。「貨一到,我就馬上帶來了!」
「我說的是公司的事!」怒吼,他的特助有時樂觀過頭得令他擔心。
「Boss,你放心,公司的事,我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各部門主管會好好工作的。」
怒瞪著咧笑的嘴臉,焦仲焰真後悔當初為何答應讓他來當特助。他當然知道各部門主管會好好工作,他才放心來的,要這小混混留在公司,一方面可以替他傳口令,一方面有個「阻凝物」在公司,那些主管們才不會想搞怪。
見特助還不知死活的傻笑著,焦仲焰登時覺得又好笑又好氣罷了,當初他就是見他沒什麼心眼,才答應試用,而且他交代的事,他也沒弄砸,這會兒不也幫他把東西帶來了?這小混混就算沒肉也有四兩豆腐。
「你來這裡,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兩道利光射來,阮強笑得一臉牽強。「當……當然,是……是的。」
「最好是!」
推開暗自冒冷汗的阮強,焦仲焰把阮強帶來的盒子遞給一直杵在原地的曲小凝。
「給你。」接過盒子,曲小凝一臉納悶,想開口問他為什麼把盒子遞給她,他又道:
「我餓死了,到底煮飯了沒?」
「呃……我不知道你會提早回來,我……我馬上去煮。」
阮強在一旁看得傻眼。Boss要他十萬火急的訂那個貨,竟然是要送給這個小女人,而且這個小女人還幫Boss煮飯?更慘的是,他們好像同住一個屋簷下……
正確的說法,該不會就是「同居」吧?
「阮強,你既然來了,等一下就過去幫忙蓋房子。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去把車移走,車子擋在大門口,叫人家怎麼進出啊?」
「是,BOss!我馬上去。」
坐在房裡的書桌前,曲小凝睜大著眼,盯著桌上的Herend杯盤組,傻傻地望了許久。
她以為他交給她的盒子裡,可能是食材或者是名產之類的東西,她一直到方才洗澡完後,才想到該把它打開來看——
想不到,一打開,竟然是一組Herend杯盤組。
這,是要送給她的嗎?應該沒錯,他把盒子遞給她時,聽見他說:「給你。」
畫裡的杯盤呈現在眼前,訝喜的情緒漲滿心間,拿來畫本對照,笑容在她彎揚的唇線上跳動。
小心翼翼地拿起杯子,捧在手心,她像個監賞家,把杯子各個角度,看得透澈。
把杯子放回盤上,她趴在桌上,兩眼的視線集中在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薔薇杯盤——她好喜歡杯麵上的那朵粉薔薇,喜歡綠色的波浪杯緣,喜歡杯口的特殊紋路,喜歡……
在她心間漾滿喜歡的因子之際,一個問題頓然躍入她腦裡。
他為什麼要送她這組杯盤?是因為想謝謝她煮飯給他吃嗎?
雖然她不清楚這要多少錢,但應該不便宜,如果是因為想謝她讓他每餐都能填飽肚子,也不用花費這錢……
陡地,她想起他說過的一句話——
「當年拿破侖就是以匈牙利赫倫(Herend)瓷器,送給約瑟芬當定情禮品。」
兩眼瞪大,心跳加遽……
這……這是他送給她的定……定情禮物?
兩頰燥熱,背著粉撲的精靈,躍到她的兩頰上,砰砰砰,撲出秋夜裡最嬌羞的粉顏。
「光一個杯子,就能讓你看到臉紅心跳?」焦仲焰兩手環胸,倚在門邊,嗤聲笑著。
晚上他想吃消夜,要她準備,來到她房前,見她房門沒鎖,推開門,他就見到她望著桌上的杯盤傻笑,還一副臉紅心跳的模樣,彷彿那組匈牙利赫倫(Iterend)
杯盤,是她前世的情人化身的。
他的突然出現,嚇了她一跳,臉頰的紅暈未褪,反倒更加深。
「這個……」
「挺不錯的嘛!」他走近桌前,拿起那組杯盤細看。「看來阮強那小子,沒去買到贗品。」
瞥見她臉頰紅似火,咧嘴一笑。
「你該不會以為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禮物?」他沒忘記自己說過拿破侖老兄的事給她聽。
捫心自問,他當然是有點喜歡她,才會克制不住過多的雄性激素,馬上為她買來她喜歡的杯盤組。
他甚至懷疑,如果她想畫一百零一隻青蛙,他可能會義不容辭,親手去抓一百零二隻來,多的一隻是要預防其中可能會有狡猾的青蛙趁機逃走。
但是,定情禮物……是嗎?他不確定,不過,她臉羞紅的表情,著實令他心動。
「我……」心頭存的最高期望被看穿,她羞赧地低下頭。
「那只是我想報答你煮飯給我吃的謝禮。」這個說法令他自在些。
他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太溫柔的對話,只會讓女人把他纏死。
「你不必……」她想告訴他,煮飯給他吃是她心甘情願,不用謝禮來回報,但他打斷她的話——
「看在這個謝禮的份上,等會兒煮消夜給我吃。」
說罷,他轉身就走。
「好。」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她順口答。
一股失望的情緒湧上心間,低眉,苦澀的滋味悄悄入侵……
吃完早餐後,原本要到阿猴伯母家摘地瓜葉的曲小凝,途中經過焦仲焰的老家,騎著腳踏車的她停下車,看著前方已經開始工作的工人,試圖想找到焦仲焰的身影。
這兩天,他的特助阮強從台北過來,怕打擾她,昨天他又回鄰近的飯店去住,午餐和晚餐也不來吃了。
念倍燕的牧師於爹生病,她可能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薰又帶太郎上台北去找烈家大少爺,家裡只剩她。
現在他又不來家裡吃飯,她一個人,有點害怕,有點孤單……
做飯時,她總不時回頭望,心想,下一刻他一定會出現在她身後,打開冰箱,吃她特地為他準備的涼拌芝麻牛蒡……但,昨晚她等了兩個鐘頭,卻不見他出現,一道菜脯蛋,耗費兩個鐘頭才完成。
她花了一個鐘頭剁碎一小盤的菜脯,好幾回她總覺得他來了,回頭沒看見他,心想他可能在客廳,放下菜刀,端出他的開胃菜,一到客廳,客廳空蕩蕩,他並沒有來,踅回廚房,心不在焉,一有聲響,她又立刻奔出,可是,就是不見他的人影。
「小凝,你看看,這間房子蓋起來,一定很漂亮。」秋嬸不知何時趴在她家的矮牆,一同加入「觀賞」蓋房子的行列。
聽到秋嬸的聲音,曲小凝回過神,赫然發現自己竟杵在路中央,忙不迭地牽著腳踏車,往路旁停靠。
「你騎車要去哪裡?」
「我……」想了一下,曲小凝這才想起。「阿猴伯母要我去她家摘地瓜葉。」
「那你快去。」
「呃……秋嬸……」
曲小疑心想,秋嬸家就在隔壁,她一定知道焦仲焰是否來了。
「如果阿猴家的地瓜葉很多,那你就多摘一些給我。」秋嬸以為曲小凝想問她要不要阿猴家種的地瓜葉,遂先答。
「喔,好。」猶豫了下,曲小凝再度望向工人,確定焦仲焰人沒在那邊,不死心的想問秋嬸,突然,一輛自色轎車停在她身邊。
平日,小鎮上行駛的轎車不多,眼前的白色轎車,更是陌生。
秋嬸以她三姑六婆的犀利目光,掃視車子一眼,旋即低聲向曲小凝說道:「這個就是昨天來找阿牛的小姐,昨天天一黑,阿牛就是跟她一起坐這輛車離開的。」
聞言,曲小凝忍不住多看了剛下車的女子一眼。
「麥克,快點把礦泉水和那些飲料搬過去給工人們。」一個長得很可愛又嬌滴滴的女孩,吆喝著載她來的司機。「快點啦!你手腳怎麼那麼慢?烏龜都爬得比你快!等一下如果焰……」
女孩說話的同時,另一輛黑色轎車同時駛到,曲小凝認得那輛車,那是焦仲焰的車,第一次見面時,她中暑,他抱她進他車裡……
還在回想時,一陣高八度的嬌滴滴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焰哥哥。」
焦仲焰一下車,那女孩立刻飛奔上前,踮起腳尖,兩手圈住他的頸項,在他臉頰上,印上一個大大的吻……
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情景,曲小凝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凍僵,在他發現她也在場,目光對上她的同時,她心口幽幽地低下頭。
她不該在這裡的,她應該在……對了,阿猴伯母叫她去摘地瓜葉,她還是趕快過去,免得阿猴伯母等得太久。
明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她的腳像被黏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個小姐看起來像有錢人家的孩子,應該是阿牛的女朋友。阿金真好命,兒子娶了一個有錢的媳婦,她跟著到美國去享受,現在孫子又有一個有錢的女朋友,以後娶進門成了孫媳婦,他們家的財產,就像一座金山,吃十代都吃不完……」
身後的秋嬸囊囊突突,一副羨慕不已的口吻,曲小凝心頭卻猾猾突突,心情紛亂。
「焰哥哥,你過來看,我買了好幾箱飲料和礦泉水,都是要給工人喝的。他們幫你蓋房子很辛苦,我們要好好謝謝他們,晚上我們請他們到飯店吃飯,餐位我都訂好了。」
對於女孩的熱情,焦仲焰沒有應聲,視線在工人堆裡轉了下,旋即又飄向牽著腳踏車靠在圍牆邊,一直頭低低的曲小凝。
她來找他?還是找秋嬸?
她又不是犯人,幹嘛老是頭低低的?
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的心拉到她身上,他的腳步正要追隨而去,耳邊一陣刺耳的哭聲,拉住了他正要跨出的腳步——
「嗚……我踩到釘子了,好痛喔!」
「莎莎公主……」司機麥克搬完最後一箱飲料,一見到小主子受傷,嚇得慌亂。
「搞什麼嘛!你走路都不長眼的?」低咒著,焦仲焰彎身抱起嚎啕大哭的女孩。「阮強,開車。」
「是,Boss。」
焦仲焰焦急的抱著哭得好大聲的女孩上車,車子掉頭,疾駛離開小鎮,白色轎車隨後也跟著駛離。
曲小凝依舊站在原地,車來,車走,現場又回復原來的景象,耳邊,秋嬸隔著圍牆和工人在談論誰亂丟釘子,咿哩呱喇,喧雜的說話聲,宛若她心頭紊亂的情緒。紛紛籍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0:47
第五章
午後,曲小凝還是一個人在家,拿出焦仲焰送給她的杯盤,加入昨日他讓阮強送來的「東方美人茶」,熱水一沖,熱騰騰的白煙,裊裊上升。
端著一杯明麗潤澤,紅橘金黃琥珀色的熱茶,輕啜一口,喝出滿心溫熱。
前天,她在他的老家,見他焦急的抱那女孩走,心口莫名的微澀。一罐茶葉的到來,瞬間踢除她心口上的澀味。
她知道他是大總裁,她沒有資格喜歡他,但他送她杯子,又送她別稱「白毫烏龍茶」的「東方美人茶」……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
她在乎的不是禮物,而是他願意送禮的那份心意,那表示他……在乎她?
滿心笑意之餘,心頭另一道聲音響起——他是個很有錢的人,送這些東西,對他而言如九牛一毛,就像那女孩送來好多的飲料和礦泉水給工人喝,是一樣的道理。
也對,送來杯盤組後,他不也當她的面說過「那只是我想報答你煮飯給我吃的謝禮」?
明知道這些札物的背後,沒有任何特殊意義,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感覺到愉悅的因子,在她心間跳躍,要她拉出彎彎的笑容,和歡樂的氛圍劃上對等的符號。
杯裡的茶,散發出淡淡的果香味,微笑添上,啜一口熱茶,她在微熱的午後,獨自品嚐熱茶的香氣,獨自陶醉在愛情的喜悅中。
愛情?
心頭一怔.什麼時候開始,她把對他的好感,歸到愛情那一類了?
怎麼會……
把杯子捧在手心,低頭,看著伸展開來的茶葉,沉澱在杯裡,層層疊疊地交錯,就像她和他,這陣子生活上的交集,一日日的交集,她竟也在心間疊起對他的愛。
一開始,她其實是有點怕他的,可在他來這兒一起用餐一段時日後,漸漸地,她習慣他說話的方式,也習慣他來無影、去無聲的獨行俠作風,更習慣每天都能看到他、為他煮飯。
她一直以為,只要繼母找不到她,不把她給賣掉,讓她能永遠待在這小鎮,她這一生就滿足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去喜歡上一個男人……
低眉,她知道,這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他不會喜歡她的
「小凝小姐,你在不在家?」外頭,阮強的聲音高揚起。
放下杯子,曲小凝往外走。「我在。」
聲音一落,阮強也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是前天受傷的那個嬌滴滴女孩。
「你在就好了。我們家的莎莎公主,就麻煩你照顧一下。」阮強把身後的女孩推到前頭。
「阮強,我要去找焰哥哥。」
「莎莎公主,去了那裡你會曬黑的,那樣,你就當不成白雪公主了,說不定Boss就不喜歡你了。」
「真的嗎?好吧!那我就待在這裡。」被喚為莎莎公主的女孩看了曲小凝一眼,嘟起嘴。「她是誰啊?」
「呃……她……她是……」阮強想了想,也不確定曲小凝和上司的關係,只好簡單地回答:「之前Boss都是在這裡吃飯,她是煮飯給Boss吃的。」
「她會煮飯?」
「莎莎公主,你在這裡和她聊天,我要過去幫Boss的忙,晚一點我再過來接你。」阮強說完,繼而笑著對曲小凝說:「麻煩你照顧她一下。」
點個頭,曲小凝接下莫名其妙丟來的任務。
「阮強,別忘了我的下午茶組。」
「對,我馬上把它拿進屋裡。」
打開車門,拎出一隻小行李箱,放進屋內,阮強微笑的和她們揮手後,旋即轉往上司的老家去。
面對一個渾身充滿嬌貴之氣的不速之客,身為主人的曲小凝,反倒顯得有些慌措不安,站在一個富家千金的身邊,她覺得自己猶如爛泥中的一株小草,自卑地離她三步,不敢靠近嬌貴的蘭花。
「我的名字叫作金莎莎,你呢?」進入屋內,環視客廳一圈,金莎莎突然想到屋裡還有個人。
「我……我叫做曲小凝。」
「你幾歲?」
「二十二。」
「真的嗎?我也是耶!」聽到曲小凝和自己同年齡,金莎莎露出踏進屋裡的第一個笑容。「你真的會煮飯嗎?」
金莎莎抱著懷疑的態度審視她。和她同年齡的同學們,每個都是速食店的VIP,從來沒有聽過誰會下廚煮飯,但眼前這個留著兩條長辮子的女子,居然是負責煮飯給焰哥哥吃的人,簡直令她不敢置信。
「焰哥哥他很挑食的……」還沒等到曲小凝回答,金莎莎跳離話題。「哇,你的辮子好長,你幹嘛留那麼長的頭髮?」
「我……」
「對了,你幫焰哥哥煮飯,他給你多少錢?」沒等曲小凝答,金莎莎拿出一隻名牌的刺繡馬鞍短夾,抓出一疊約莫有兩萬塊的千元大鈔,塞給她。
她突如其來給她一疊鈔票,令她一怔。「為……為什麼你要給我這麼多錢?」
金莎莎一笑。「嗯,這算是加菜金,你要買好的東西,和煮得很好吃的菜給焰哥哥吃。」
聞言,曲小凝把錢還給她。「我不能收你的錢。」
她煮的菜色很普通,她不知道他會挑食。
而且,她和薰從來沒有想過要跟他收錢,這裡的生活費用都是薰在支付,薰都沒說要收錢了,她只負責煮飯的人,哪敢要錢?
「你收下啦!今天晚上,我打算在這裡吃飯。」把錢重塞回曲小凝手中,金莎莎認定她是「煮飯婆」。「我爸真聰明,知道這裡沒有提款機,信用卡也不能用,我要來之前,拿了十萬塊給我……」
自言自語說著,剛坐下,金莎莎就看到一旁的小茶桌上,擺著一組熟識的杯盤。
「那是你喝的?」
「嗯。」
「喂!你……呃……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曲小凝。」站在椅子旁,曲小凝活脫脫像個等待讓人使喚的小、r鬟。
「曲小凝,你怎麼可以亂用主人的東西?就算主人不在,你也不能亂動他的東西。這組杯盤很貴,是阮強要我幫焰哥哥訂的,你怎麼可以私自拿出來泡茶喝?還有這罐茶葉,這是焰哥哥特地請人從產地帶來,要寄到美國給他媽媽和奶奶喝的。」
「那是……」
「還不趕快拿去洗乾淨,你把它洗乾淨放回原位,我不會跟焰哥哥說的,不過下次你不可以再這樣。」金莎莎兩手環胸,稚氣未脫地嘟著嘴。
沒有解釋的機會,曲小凝只好乖乖順從她的意思。
先把茶葉收好,再把杯盤拿到廚房去洗,倒掉杯裡的茶葉。沖洗杯子,想到金莎莎連續說了兩個「特地」,引她心湖一陣波瀾。
他「特地」訂了這組杯盤來送給她?還有,要寄到美國給他媽媽和奶奶喝的茶葉,為什麼也叫阮強送來給她?
把洗好的杯子放在一旁,她想,不管是送給她的杯子或茶葉,一定都是多出來的,他找不到人送,才會想到她……
她不敢妄想他會對她特別好……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金莎莎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
「呃,喔,請問。」她有些嚇到。
金莎莎玩弄著手鏈,噘著嘴問:「那個,焰哥哥在這裡的這段期間,有沒有別的女人來找他?」
怔愣著,曲小凝不懂她問的。
「我是說,有沒有穿著很時尚的年輕女人來找他?」
睜大著疑問的兩眼,曲小凝搖搖頭。「沒有,我沒有看到有年輕女人來找他。」
聞言.,金莎莎像是鬆了一口氣,大大笑著。「那就好。我還在想,焰哥哥怎麼都不打電話給我,我承認是我太任性,隨口說說要和他分開一陣子,我要去找比他更好的男人……我想,我這麼說一定傷了他的心。」
「你們……」
「我是焰哥哥的唯一女朋友,我爸說,等我一畢業,如果我不想工作,他會答應讓我馬上嫁給焰哥哥的。」
稚氣的喜悅在金莎莎臉上泛開的同時,曲小凝只覺心口又是一陣陣苦澀。
原來,金莎莎真的是焦仲焰的女朋友,也對,她是富家千金,自然配得上他大總裁的身份。
而她,不但是個窮人家的孩子,而且連高中部沒讀,說不定連當他家的女傭都沒資格。
「我爸也有一個沒見過面的女朋友,他說,等到他找到他的女朋友,說不定我們父女可以一起辦結婚。」
說著,金莎莎兀自樂呵呵的笑開懷。
曲小凝默默無語,連笑都顯得牽強。
「我告訴你,好多女人想搶我的焰哥哥,但焰哥哥才不喜歡她們,而且阮強會幫我注意……阮強以前是我爸的手下,我爸見他把焰哥哥當成偶像,所以推薦他給焰哥哥,我家的砂石場,唯一合作的對象就是焰哥哥的公司……」
把曲小凝當成觀眾,金莎莎喃喃篤篤,自言自語說個不停,就怕人家不知道她和焦仲焰之間「關係匪淺」。
夜裡,那個驚悚的夢又來擾她,曲小凝躺在床上汗涔涔的睡不安穩。
「真是沒用的丫頭!哈哈哈……小雁,這屋子罩上我的血咒,你住在這裡,會一輩子得不到幸福的。哈哈哈……我得不到幸福,別的女人也別想……誰都休想得到幸福,你也不例外。」
「小姐……」
「小雁,我的手斷了,你看,快看啊!它快斷了耶!」
「不要,不要,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啊!救命啊!」
「沒用的丫頭,你休想得到幸福……哈哈哈……不會有男人愛你的……休想,你一輩都休想!」
「不……不!」
驚嚇的彈坐起身,乍醒,夢夢查查的曲小凝,不再像以往作了惡夢後會被嚇哭,此刻,她只是呆愣愣地坐在床上,長長的髮絲披散,前額的劉海汗濕的服貼在額上。
下意識地把劉海撥開,呆呆掙掙的盯著棉被上的花朵,她想,一定是她日有所思,夜裡才會夢到被說不會有男人愛的惡夢。
薰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而且屋子的詛咒早就沒有了,她不用理那個夢,念倍燕也說過只要意志力堅強,就不會做一些「雜七雜八」的夢。
對,只要她不去想,堅持不在意那個夢,它就不會再出現了。
躺下,閉上眼,她只想睡覺,不要作夢。
翻來覆去害怕的情緒在心頭堆砌,睡不著,怕一入睡,那惡夢又會來纏她,她的意志力不夠堅定,恐怕趕不走那個惡夢……
不敢睡,下床,把燈打開,拿出畫本,她習慣性地翻到他畫的杯盤那一頁注視久久。
晚餐時刻只有阮強和金莎莎來家裡吃飯,他沒有來,好像是幫忙蓋屋的其中一名工人請他吃飯,因為失業很久,能夠有這份臨時工作,對那名工人的家裡或多或少有些補助,工人感激在心,執意要請他到家裡吃飯。
抽出色船筆,撕下一張畫紙,她學著他的筆觸,依樣描摹,但總畫不出他畫裡的自然和栩栩如生的意境。
心沉甸甸的她無法學成他的畫,就像她永遠進不到他的世界,天秤的兩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而她只是個低微的普通女人,懸殊的差距,永遠不會有平等。
但他的身影,卻烙印在她心問,無時無刻跟隨著她……
也許,只要她小心收藏好這單戀的心思,就不會有人笑她,也不會造成他和金莎莎的困擾,那麼,或許她就可以偷偷喜歡他一輩子。
他是金莎莎未來的丈夫,她不會去搶,也搶不來,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喜歡他,這樣子,應該不算犯了罪吧?
輕歎了聲,她苦笑,這是她認識薰以來,唯一不想告訴薰的……秘密。
她居然也有秘密了!?低眼,苦笑,學不來他的畫風,她改在畫紙上寫下他的名字,一個、兩個、三個……「焦仲焰」這三個字,密匝匝地填滿整張畫紙。
沉醉在自己營造的愛情裡,甜蜜的感覺正要朝她心頭彙集之際,寂寥的夜裡,陡地響起一陣剝啄的敲擊聲……
三更半夜,誰會來敲門?該……該不會是……鬼……
心一驚,慌措之餘,全身發抖著,害怕得想上床躲進棉被裡,裝作沒聽見任何聲音,身子一轉,卻瞥見窗戶外站了個人,他用食指關節敲著透明的玻璃窗。
原來敲擊聲是從那裡來的。
夜色昏暗,隔著窗戶,她看不清那是誰,抖著身子往後退,忽地聽見熟悉的低沉聲音,穿透舊式的透明玻璃,宛若巡弋飛彈朝她發射而來。
「開門。」
一道聽來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非但沒把她嚇著,還令她心頭有些安定,因為她知道聲音的主人是他,在她心頭的他。
他又敲了下,低沉的聲音裹上幾許的不耐煩。「開門。」
「好,你等等,我去開門。」
曲小凝正要出房去開大門,窗戶突然刷地一聲被打開。
「你的窗戶沒上鎖?」皺起了眉頭,焦仲焰帶著不悅的質疑聲問。
「我……」
不懂他為了什麼生氣,她呆緻緻地看著他從窗戶外跳進窗戶內來。
「這麼晚了,你不睡,在做什麼?」問話的同時,他瞥見她桌上擺著畫本。
「又在畫圖?」
「我……我睡不著,所以……」
定睛的望著她,睡不著的又何止是她,他不也是睡不著,才晃過來的。
他擔心她一個人在家,不知道這個膽小鬼會不會半夜怕得睡不著,擔心的情緒,化成風火輪,一風一火,飛雲掣電,把他從飯店架到這裡來。
在外頭踱步好一會兒,本想走了,卻見她房裡的燈大亮。等了半晌,沒見她把燈關掉,他便過來瞧瞧。
見他直盯著她瞧,一雙黑眸帶著火球似的,把她的兩頰燒得燙紅。一股曖昧的氛圍籠罩,不知如何承接,她下意識地想逃。
「你……要吃消夜嗎?我去煮。」
「我不是來吃消夜的。」撇唇一笑,好似在她的心中已認定,他來這兒,就是要來找吃的。
「那,我幫你倒杯水。」
「我也不是來喝水的。」低眼,瞥見一張落在地上的畫紙,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那些字,他不可能不認得,那是讓他從幼稚園痛恨到國小六年級的三個字,對一個小學生而言,筆劃稍嫌多的名字。
她半夜不睡覺,就為了寫他的名字?
悄悄抬眼看他,發現他低頭在看某個東西,循著他的視線望去,赫然發現寫著他名字的紙,不知何時飄落在地——
雙頰羞紅,她下意識地上前,蹲下身想撿那張紙,他長腿一伸,把那張紙牢牢踩在腳下。
抬眼看他,一張有著雕刻般剛毅稜線的俊逸臉龐,朝她仰起的臉,俯衝而來,黑眸瞇起,語調帶著不友善的控訴——
「半夜不睡覺,把我的名字寫上千萬遍……你,是不是在做法詛咒我?」
未料到他會做這種臆測,她驚惶的想解釋:「不是的,我沒有……我不是在做法詛咒你,我是……我……」
慌措的語音,在他的俊臉下壓三公分,陡地失聲,剛烈的唇無預警貼上她微啟的朱唇,她的世界,開始旋轉……
剛灼的熱唇和粉嫩的瑰紅水辨,纏綿貼合。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站起身,纖細的藕臂,又怎麼會勾住他的頸項,她被他摟在懷中多久——也許,有一世紀那麼久吧!
「如果你沒有對我做法,為什麼我三更半夜不在飯店睡覺,卻大老遠跑來這裡……吻你。」
驚覺自己的手還勾在他的脖子上,她倏地抽回手,羞地倒退兩步。
「我……我真的沒有……」
「明天早上我要吃稀飯,不要忘了。」壞壞地撇唇一笑,他大步走向房門,臨出門之際,頓下腳步,沒回頭,對著門板道:「不要太愛我,免得畫本不夠你用。」
說罷,他帶著笑離開她的房間,走人另一間無人的房間。
聽到他的話,她呆愣了兩秒,旋即,倒抽了一口氣,羞窘地兩手放在背後,身子貼靠在門板上——
他知道她心頭的秘密了?
他知道她偷偷愛上他了……
心中,憂喜參半。
她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她偷偷愛著他,他叫她不要太愛他,這句話代表什麼?
是要她別愛的太超過,還是婉轉告訴她,不准愛上他?
不懂,她好笨,搞不懂他的話。
低眼,目光失焦,腦裡全是方纔他吻她的畫面。
唇上殘存的溫熱,令她心頭狂跳,嘴角揚越的笑容,偷偷地染上屬於幸福的甜蜜色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1:11
第六章
一大早,曲小凝便起床準備早餐,她沒忘記昨晚他說過,早上他要吃稀飯,她得趁他起床之前半個鐘頭內,把稀飯煮好,放涼,等他起床吃。
昨晚,原本作惡夢睡不著的她,知道他睡在同一屋簷下後,競睡得異常安穩,沒再被惡夢糾纏,睡夢中,還多了一絲甜味。
悄悄地在心頭勾勒出愛情的藍圖,她為他煮的每一頓飯,都有滿滿的愛當最對味的調味料。
煮好稀飯,桌上的菜在她愛心氾濫成災之際,如嗶嗶剝剝的爆米花,一道道的冒出來。
菜脯蛋、荷包蛋、醬瓜,自然少不了;地瓜菜、空心菜、鹵白菜、甜椒、茄子、茭白筍、莧菜,一盤盤綠的綠、紅的紅、白的白,夠賞心悅目,還有小黃瓜主導的生菜沙拉,一太盤媲美飯店裡的自助沙拉吧。另外,還有涼拌苦瓜、涼拌豬肝、皮蛋豆腐、煎香腸……
冰箱裡,能弄成吃的東西,她全部搬出來。
滿滿的一整桌菜,約莫是她一個人半個多月吃的菜量。明知道他們兩人吃不了那麼多,她還是想再為他多煮一些。
回頭見他還沒來坐在椅子上吃他最愛的涼拌芝麻牛蒡,她想,也許她該再煮一鍋飯,晚ˍ點做壽司給他吃,或者,她該再弄個茶碗蒸,讓他在愛心早餐中,有更多菜色選擇。
在她猶豫著該先淘米還是先打蛋,舉棋不定之際,屋外,三個不速之客,大刺刺地走進來。
「呃,小凝小姐,Boss有沒有來你這邊?」阮強衝進廚房,劈頭就問,臉上難掩焦急的神色。
一早醒來,他去敲Boss的房門,沒有回應,正巧飯店經理來,告訴他們,昨晚Boss出門的事。方纔他見Boss的車停在老家那邊,卻不見人影,雖然大抵猜的到Boss人應該是在曲小凝家,但萬一沒有,那事情就大條了,希望不是被綁架了才好。
阮強眼巴巴的等著曲小凝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曲小凝一回頭,見到金莎莎也來了,心中頓時升起一股罪惡戚。
「他……」
穿著圍裙,手拿著半盒雞蛋的曲小凝,看著手提黃金水餃包,和一身名牌衣裳的金莎莎,自卑的情緒如薄霧籠罩,低下頭,細如蚊蚋的聲音,比蛋殼破裂聲還小。
「他在房裡。」
「什麼?你說什麼?焰哥哥到底有沒有來?」一大早就沒看見焦仲焰,金莎莎孩子氣的嘟起嘴。「他到底跑去哪裡了?你幹嘛煮一大桌的菜?今天有客人要來嗎?」
「哇,莎莎公主,小凝小姐煮的早餐,比飯店的自助早餐還豐富。」司機麥克在後頭猛伸脖子,想瞧瞧那飄出陣陣香味的菜,到底是些什麼。
「這是什麼?」桌上擺著碗筷,金莎莎拿起筷子,好奇地夾起像是某種冷盤的菜,往嘴裡送。才吃下,馬上吐出。「好奇怪的東西。這是什麼?」
「那是……涼拌芝麻牛蒡。」
「呸呸呸。好難吃。」
見狀,阮強靠近金莎莎,低聲說著:「那是Boss最愛吃的一樣菜。」他是金莎莎的愛情軍師,有義務告訴她。
「是嗎?」一聽到是焦仲焰喜歡吃的菜,金莎莎勉強再吃上一口。「不……不太好吃耶!」
「Boss還在房裡睡覺,對不對?」光看這一桌菜,阮強心裡有底。
除了他家總裁,這屋子應該不會有其他客人,只是,為什麼曲小凝會做這麼多菜?難不成昨晚她……和總裁睡在一起?
除了這個可疑的因素外,他想不出其他的。
曲小凝低眉,點頭。
阮強睜大眼,定定的看著「頭纍纍」的曲小凝,心中的疑問,下一秒,旋即被金莎莎問出——
「焰哥哥睡在哪一間房?」
「他在……」
曲小凝怯怯地出聲,正想告訴他們的時候,當事者已經來到他們身後。
「一大早,你們來做什麼?」焦仲焰擰起兩道濃眉,瞪著擠在廚房門口的三個人。
「焰哥哥,你真的在這裡?你為什麼自己一個人跑來,都沒等我?」推開麥克,金莎莎衝到他面前,先是不悅的嗔聲,繼而踮起腳尖,冷不防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焰哥哥,不管什麼時候看你,你都好帥喔!」
蹙起的濃眉追上勃朗峰的高度,焦仲焰惡聲道:「是不是帥的人你都親啊?花癡!」
兩道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向曲小凝身上,她在意地看了她一眼。
曲小凝低下頭,回身,忙著去擺碗筷。儘管心頭湧起二股澀味,但她又能如何?金莎莎是他的女朋友,她親他,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才不是每個人都親,我只親你,因為你是我心目中,全天下最帥的焰哥哥。」金莎莎緊緊的挽著他的手臂。
「夠了!」橫了她一眼,他可不想還沒吃早餐,就先吐了一地。「放開,我要吃飯。」
「我陪你一起吃。」
「可是,莎莎公主,我們不是在飯店吃過早餐了嗎?」司機麥克出聲。
「吃過就不能再吃嗎?」
「是可以。」麥克咧嘴一笑,垂涎的盯著滿桌的菜。
看到一桌子的菜,焦仲焰皺眉苦笑著:「這是在於嘛?今天廟裡要拜拜請客?」
羞赧得把頭低下,曲小凝怯怯地道:「我……」
「焰哥哥,你別管她幹嘛煮這麼多,先來吃嘛!『』金莎莎拉著他。
一旁的麥克和阮強,早已被菜香薰的肚子又餓了起來,稀飯也盛好,眼巴巴等著焦仲焰喊開動。
「焰哥哥,你來坐我旁邊。」金莎莎坐定位,笑吟吟地喚他。
「你們吃吧,我不想吃。」
一聽到他說不想吃,一大早起來準備一大桌菜餚的曲小凝,兩眼波蕩著失望的水光,直瞅著他。
幹嘛拿那種無辜的眼神看他?
焦仲焰長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未料到他會伸手拉著她,曲小凝連圍裙都沒脫,在眾人一陣錯愕之際,怔呵呵的跟著他走。
「Boss……」見上司要走,阮強立即起身要跟隨。
「坐下,沒有把這桌菜吃完,不准起身。」撂下命令的話語,焦仲焰拉著曲小凝往外走。
「焰哥哥……」回過神來的金莎莎,第一反應就是要追出去。
「莎莎公主,坐好。你沒聽到焦總裁方才說的嗎?沒有把這桌菜吃完,不准起身。」司機麥克早端著稀飯,使出無敵超級夾菜功,把桌上的每一盤菜,都夾一點到碗裡,碗裡的菜,堪可媲美喀喇崑崙山最高峰奧斯騰峰。
「可是……」
「莎莎公主,你如果不幫忙把菜吃完,焦總裁可是會生氣的。」為了一桌香噴噴的菜餚,麥克暫時忘了陪主子此趟前來的「追夫之旅」。「那個,阮強,你說,對不對?」
拖個人下水,背負責任時,也好有個伴。
一偏頭,哇!世界第二高峰聖母峰什麼時候移到阮強碗裡的?
當下,麥克碗裡的世界第三高峰奧斯騰峰,就被比了下去。
「對啊、對啊!」忙著征服聖母峰的阮強,頭也不抬。
「可是焰哥哥拉著曲小凝要去哪裡?」蹙起眉頭,金莎莎頗為吃味。
「焦總裁可能是要叫她幫他洗衣服……」麥克也忙著大啖他碗裡的奧斯騰峰。
管阮強碗裡堆的是聖母峰,還是額非爾士峰、埃佛勒斯峰,吃的最多的人,才算是贏家!
「是這樣嗎?」金莎莎總感覺焦仲焰主動拉曲小凝的手不太對勁。印象中,焰哥哥可從來沒主動拉過她的手。
麥克沒回應她,阮強更是吃到渾然忘我的境界,上司這一回下的命令,他可是千百萬分樂意服從。
拿著空盤子,曲小凝站在琳琅滿目的沙拉吧前,手中的夾子停在半空中,舉棋不定,久久不知該夾哪一樣。
他拉她出門,開了車,原來是要帶她來到飯店吃早餐。
她從來不知道飯店的自助早餐這麼豐盛,中式、西式的早餐都有,光足生菜沙拉就有好多可以選擇。
黯然的垂眼,她煮的那一桌菜,壓根和這裡豐盛的餐點不能相提並論,難怪他不想吃……她想,他帶她來,也許是要讓她知道,她煮的鄉下菜,不適合他吃。
「發什麼呆!」焦仲焰走到她身邊來。「想吃什麼就夾,別杵著擋到別人的路。」
他在另一頭倒咖啡,遠遠地就看見她站在義式田園沙拉吧前發呆站著,他都把咖啡端回座位了,回頭一看,她還站在原地,他只好過來喚回她擅自出遊的心魂。
「我……對不起。」隨意的夾了兩樣菜,曲小凝退開,把位子讓給別的客人。
回到座位上,見他已倒好咖啡,還盛了稀飯,一坐下,她盯著他桌前的那碗白綿綿的稀飯直瞧。
「你想吃?」他微挑眉。「我不知道你想吃什麼,所以我只拿我自己的。」
語落,他毫不遲疑地把稀飯往前推,推到她的面前。
「你想吃就給你。」
「不是,我……」錯愕的看著他,她小聲地說道:「我……我以為你是不喜歡吃我煮的稀飯,所以才……」
兩眼盯著她直看,在她眼皮低垂之前;他恍悟。
「如果我不喜歡吃,我會直接說。」怕她小腦袋瓜裡的編輯程式,又會給自己安上無名罪過,他破例的多作解釋。「我不喜歡一大早跟一堆人同桌吃早餐,那三個人湊在一塊,吱吱喳喳,就像一百隻麻雀炒成一盤菜,多嘴多舌,吵死了。」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那三個人湊在一塊又不是頭一回,他早能對他們的吱喳話語置若罔聞。他……
其實只是希望能單獨和她吃一頓早餐。
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怎麼愈來愈能夠左右他?他睡不著想的人是她,他不想和他的特助一起吃飯,也是因為她……
「原來是這樣。」一段話,撥開她心頭密佈的烏雲,帶著微笑把稀飯推回他面前。「你吃。」
甜美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一時間,他看傻了眼,裹著情愫的黑眸,發出兩道熱力光芒,投射在她粉嫩的臉蛋上。
察覺他一直盯著她看,笑容小心翼翼地縮小,眼皮緩緩地低垂,臉頰的紅暈徐徐地浮現……
她嬌羞的模樣,惹來他一陣無聲的笑,斂起笑容,他道出一貫的惡聲口吻。
「你會不會吃太少了?」
語落,他起身,拿了空盤子,往法式冷食前菜那區走去,再往港式燒賣區轉了一圈,繼而站到開放式廚房前……
待他端著盤子踅回,盤裡已經堆滿了食物。
「吃吧!」他把盤子放到她面前。
「給我吃的?可是,我吃不了這麼多。」
望著一大盤的食物,曲小凝瞪大了眼。光是一片法式鬆餅,就能填飽她的胃,何況,他夾了一大堆,她一個人哪能吃得完?
「我們兩個一起吃。」
說著,他拿起刀叉,把熱騰騰的煎蛋一分為二,一半夾到她盤中,剩下的一半落定在他的盤裡。
「吃吧,這盤沒吃完之前,不准走!」
焦仲焰大口吃著,彌補沒吃到那一桌香噴噴菜餚的遺憾。如果不是那三個人突然跑來湊熱鬧,現在,他早在那屋裡大吃特吃。
不過,能和她單獨在一起,就算再難吃的東西,他也願意吞下肚。
抬眼,見她認真的吃了起來,彷彿怕沒吃完他真的就不讓她走……莞爾,他邊吃邊注視著她。
忽然間,他覺得,也該偶爾帶她出來吃個飯,老是叫她煮飯,她也會累的,不是嗎?
瞇起黑眸,他在心中打了個大大問號。他幹嘛這麼在乎她?一下子擔心她膽小怕鬼睡不著,三更半夜開了車去找她;一下子又擔心她煮飯太累,想著以後還要帶她出來吃飯……
更詭異的是,眼前這盤食物是他親自去拿的,而且他還幫她服務,切了一半的蛋「奉送」到她的盤……
如果他媽知道他變得這麼紳士,一定嚇得馬上從美國飛回台灣來,帶他去看醫生,看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生病了嗎?並沒有,他只是……只是覺得她太笨,不懂得對自己好,所以該由他來對她好一點。
唇角微揚,他叉了一個燒賣「奉送」到她的盤裡。
曲小凝努力的吃著,不是擔心沒吃完眼前這盤食物不准走,而是每一樣食物,都是他親自夾到她盤裡來的,每吃上一口,她都覺得幸福在她嘴裡融化,暖呼呼地流進她的心間。
細細地咀嚼之際,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是因為不想和太多人同桌吃早餐才出來的,可是,他為什麼拉著她一起出來?如果他想要有一個人陪他吃早餐,那個人應該也是金莎莎才對。
吞下在嘴裡咀嚼過久的燒賣,抬頭,她想問他這個問題,但對上他的眼,紅唇微啟,卻問不出……
她捨不得漾滿幸福的感覺太快消失,好希望眼前的這盤食物永遠都吃不完,這樣她就能一直和他一起……
焦仲焰手握著刀叉,剛切下一小塊培根準備投送到她碗裡,見她瞅著他瞧,小嘴微張,他動作極為自然,把叉子上的培根,送進她嘴裡——
他突如其來的餵食舉動,令她受寵若驚之餘,心頭還湧上甜蜜滋味。輕輕地把培根咬下,她羞怯的低下頭。
焦仲焰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感覺在他心裡快速撥酵。
他從來不知道,靜靜地看著一個女人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她嘴裡的食物,還是他親自餵她吃的。
為了延續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他堅持讓她手裡的刀叉無用武之地,只讓他掌控的刀叉,發揮所長。
於是,盤裡的食物,在他手中刀叉的分配不,輪流送進兩人的嘴裡,一來一往,甜蜜的滋味,在兩人之間的情愫增長之際,慢慢地堆疊……
午後,一隻朱黛晏蜓飛來,垂掛在乾枯的樹枝上,它停了多久,曲小凝就望了它多久。
「一隻蜻蜓,也值得讓你看那麼久?」買了兩瓶飲料,焦仲焰踅回到她身邊。
吃過早餐,他並沒有載她回小鎮,反倒載她到附近爬山。
她一直窩在那個小鎮,哪兒也沒去過,正巧他突然很想上山走走,於是,便帶著她來。
「它停在那裡很久了,一動也不動。」接過他遞來的舒跑,她微笑道。
雖然他們出來不到一天的時間,但她卻發覺向來惡聲惡氣的他,原來也有體貼的一面。
在飯店裡,他不但親自喂東西給她吃,離開飯店後,為了帶她上山,他還特地繞到鞋店,幫她買了一雙布鞋。方才見她跟不上他的速度,他不但拉著她一起走,還要她坐在一旁,他一個人跑到上頭有小販的地方,去買飲料下來給她喝。
他的細心體貼,讓她感覺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這也讓她在他面前,不再只是頭低低的,什麼話都不敢說。
她感覺自己彷彿突然間,從灰姑娘變成了被捧在手心呵護的白雪公主,只是不知道,南瓜馬車會不會在午夜的鐘聲響起時,把她今天的美夢一起變不見?
「你也差不多吧!我看你連動都沒動過。」
他的嗤笑聲,抹紅了她的臉蛋。
「我們……要回去了嗎?」
她不能貪心,能和他單獨在飯店吃早餐、和他一起來爬山,這就已經足夠她編織一個美夢,但在她沉浸幸福的同時,她沒忘記在小鎮上,還有個等他回去的「未來妻子」。
睨了她一眼,走了兩個鐘頭的山路,他想,她是累了,一定是她不常爬山的緣故。
「你想走就走吧!」
轉身,他把空飲料罐以投籃之姿,投向另一邊樹下的垃圾桶,回過身想問她休息夠了沒,卻看到她滑倒在方才坐的石頭旁。
「你怎麼了?跌倒都不會出聲!」
她明明痛得眉心皺得像苦瓜表皮上的珍珠瘤,卻咬著唇,不敢叫出聲。她痛楚的模樣,看進他眼底,撥酵成一種憐惜的意味。
扶起她,一股心疼竄進他心頭。
「能走嗎?」
吃力的點點頭,她擔心他會生氣,因為她很笨,連從石頭上下來都會笨得滑一跤。
咬牙忍著痛,她不要今天愉快的氣氛,以他生氣做為結尾。
「你別再走了!上來,我背你。」他站到她面前.背對著她,蹲下身。
沒讓她有遲疑的機會,他兩隻長臂往後拉她的手,讓她順勢撲上他寬大厚實的背——
背著她,他一步步地往山下走。
趴在他的背上,一股安全感籠罩,身上的疼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間漾滿的愛,正緊緊地將她和他纏繞住,好似一輩子再也分不開。
把臉輕輕地貼靠在他的背上,她的微笑,沾染了屬於戀愛中小女人的幸福甜滋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1:36
第七章
「曲小凝,你說,昨天一整天,你和焰哥哥去哪裡了?」
一大早,曲小凝就起床在後院澆花。圍牆外的池塘邊,一雙翠鳥佇立枝權,其中一隻張嘴往水裡俯衝,快速的從水面上掠過,再回原處,一隻小魚已在它嘴裡掙扎。
望怔之際,就聽見金莎莎的質疑聲,由遠漸近。
「你說嘛!昨天你和我的焰哥哥去哪裡了?」金莎莎嘟著嘴,一副快淚流的表情。
昨天在這裡吃完早餐,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他們回來,三人在小鎮裡找了老半天,問路人也沒人看見他們,回到飯店,她打電話給焰哥哥,可是他手機關機,她又叫麥克和阮強帶她四處找,還是沒找到人……
晚上回飯店的途中,阮強才支支吾吾告訴她,他們兩個可能跑去「約會」了,她也才知道,原來那組杯盤是焰哥哥送給曲小凝的,還有那個東方美人茶也是他送的。
回飯店後,她哭了好久,因為焰哥哥從來沒主動送東西給她,可是,他卻一再的送東西給曲小凝……
原本昨晚她要來這兒問曲小凝的,可是哭得太久,一不小心睡著了,等到天一亮,她馬上叫麥克載她過來。
「我……」放下澆花器具,曲小凝垂著頭。
昨天他們從山上下來,焦仲焰堅持要帶她到醫院去檢查身體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傷著,之後又去吃晚餐,很晚才回到家。
原本他要留在這裡陪她,可是臨時接到一通緊急的電話,他必須趕回台北公司一趟。
「你好討厭,為什麼要搶我的焰哥哥?」說著,金莎莎突然哭了起來。「是我先認識焰哥哥的,你不可以跟我搶!」
面對金莎莎的控訴,曲小凝只覺唇上湧出一陣苦澀,想說的話,被苦澀滋味封緘。
她想說,她愛他,她沒有要和誰搶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愛上了他,但,面對金莎莎理直氣壯的質問,她心虛得開不了口。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以後要嫁給焰哥哥的嗎?你怎麼可以搶我的老公?」金莎莎愈說愈生氣。
「可是,莎莎公主,焦總裁還沒有答應要娶你……」一旁的麥克插了句話。
「臭麥克,你到底站在哪一邊的?」金莎莎拿著包包,往多嘴的司機身上狂打。
麥克縮著身子,站在原地不敢跑,讓她打個痛快。「莎……莎莎公主,我當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哼!」打夠了,鬆了手,金莎莎又大哭了起來。「嗚……焰哥哥變心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說要和他分開一陣子,我要去找比他更好的男人,他也不會變心去找別的女人。」
「莎莎公主,別哭了,焦總裁又還沒娶曲小凝,你還是有機會的。」麥克輕聲安慰著。
「你這麼說也對。」收了眼淚,金莎莎瞬間化淚水為「追夫」的力量。「可是,曲小凝你太過分了,你明知道我立志要嫁給焰哥哥,你還來搶……從今以後,我們不是朋友了!」
曲小凝處於被質詢狀態,兩個水眸寫滿無奈,美貌上貼著歉意,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莎莎公主,你什麼時候和曲小凝變成朋友的?」麥克一臉霧水。他全天候跟在莎莎公主身旁,從來沒有感覺過莎莎公主和曲小凝之間有朋友情誼,倒是有強烈感覺到莎莎公主一直把人家當成小丫鬟。
「你管我那麼多做什麼?」又K了麥克一頓,金莎莎回頭,兩手擦腰,斜瞪一臉愁色的曲小凝。「我警告你,不准搶我的焰哥哥,否則……否則我就……就……」
「莎莎公主,萬一焦總裁比較愛曲小凝,那該怎麼辦?」在主子還想不出該接什麼話之際,麥克冷不防地冒出話。
吃人嘴軟,昨天早上吃了一頓曲小凝煮的豐盛早餐,雖然不能棄主,但至少他也要有一回站在中立立場,以作報答。
聽到麥克說出她最擔心的話語,金莎莎啞口無言,登時,大哭特哭。
「嗚……嗚……-」
「莎……莎莎小姐,你別哭……」
曲小凝上前想安慰她,卻被金莎莎給推開。「不用你管啦!」
「莎莎公主,你不要哭,我……我只是說假設而已。」麥克慌了,他不小心中立了一下,就惹得小主人哭得浙瀝嘩啦,要是讓台北的董事長知道這件事,他的屁股肯定被打得開花。
「臭麥克,我討厭你!」
「莎莎公主,我求你不要哭了,都是我的錯,是我說錯話,我……我罰我自己今天絕食一天。」夠殘忍的懲罰吧!
「你絕食餓得發昏,誰來幫我開車啊?嗚……嗚……」金莎莎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倒是。」麥克抓抓頭,努力另想其他懲罰自己的方法。
曲小凝一臉歉意的立在一旁,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麼說。
就在金莎莎的哭聲震天之際,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外頭傳來「莎莎,我的寶貝女兒,是不是你在哭啊?」
聞言,某女的哭聲暫歇,還在抓頭想懲罰自己方法的麥克陡地瞪大了眼,全身寒毛直豎——
「不會吧!董……董事長來了?」
「爹地,爹地,我在這兒。」金莎莎大聲喊著。
不到三秒鐘,曲小凝就見到又一個陌生人大搖大擺地闖進屋裡。
這屋子,任何人都能來去自如,可這陣子,不速之客好像太多了些……
陌生人來到,曲小凝本能的退了一步,一雙大眼帶著戒備,看著眼前穿著花襯衫、戴了一頂自帽,還穿白色長褲、白皮鞋的中年男子。
他粗聲粗氣地訓了麥克一頓,安撫女兒的情緒後,兩眼突然盯著她直瞧。
「爹地,就是她啦!她想要搶走焰哥哥,我不管,你要幫我把焰哥哥搶回來。」
金莎莎忿忿地指著已縮到角落邊的曲小凝。
「你……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作曲小凝?」金魯夫一對牛眼,死盯著表情明顯害怕的曲小凝。
「沒錯,她就是討人厭的曲小凝。」金莎莎從鼻孔噴出兩道怒氣。「爹地,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金魯夫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目光像黏了膠似的,投在一臉駭然的小凝身上。
「小凝,我的小心肝,我終於找到你了!」
說罷,發福的身子往前直衝,兩臂大張,想網住受驚的小兔,未料小兔驚地跑開,兩手撲了空,整個人趴跌在一大叢紫茉莉裡,還嚇飛了一對在黃花酢醬草上吸蜜的沖繩小灰蝶。
「爹地!」
「董事長!」
麥克和金莎莎以及另外兩名保鏢倏地上前「營救」趴在紫茉莉裡的金魯夫,嚇得直發抖的曲小凝,顧不了他有沒有受傷,轉身跑進屋裡,急急衝回自己房裡。
把門鎖上,她害怕得全身直發抖,整個人縮進衣櫃裡躲了起來。
她不認識金莎莎的爹地,可他為什麼一見到她,不但知道她的名字,還稱她是他的小心肝?
害怕的淚水,化成兩道涓滴細水,滑落在她兩頰。
她好害怕、好害怕……
如果焦仲焰在,也許她就不會這麼害怕、無助。
閒上眼睛,兩手合握,她帶著淚水向老天爺祈求,讓焦仲焰趕快回小鎮來,她好希望此刻他就在她身邊。
唯有他在,她才會有安全感,她也相信,他一定會保護她的。
焦仲焰連夜趕回台北,一大早在公司開會,懲處這回偷偷和末和公司簽約的砂石供應商勾結,引進劣質砂石的多名主管幹部。
「總裁,我已經去巡視過,只有少部分的固化混凝土氯離子含量過高,其餘的,都在合格的範圍內。」對於自己失職,總經理一臉愧疚。
工地主任和幾位主管勾結,暗中引進劣質砂石,偷梁換柱,收取回扣,他對未能及時發現,導致公司損失一事,感到萬分愧疚。
「我說過,一旦砂石來源不同,工地現場的混凝土品質就難以掌控,這點,你一定要嚴加監控。」焦仲焰臉色鐵青,口吻嚴厲。「這種事,如果再有第二回,你就跟著那些被打掉的混凝土,一起滾蛋!」
「是,總裁,我一定會嚴加監控的。」幸運免除失業的命運,總經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總經理懷著感激的心情離開後,阮強戰戰兢兢地問:「Boss,你要留在台北,還是回小鎮去?」
「你說呢?」焦仲焰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阮強一臉惶恐。依他說,當然是回小鎮去,在那邊有趣多了,而且總裁在公司老繃著一張臉,隨時都有發飆的可能,可是在小鎮就不同,他的心情明顯好很多,也不會動不動就發火罵人。
這麼說起來……總裁該不會是因為小鎮上有曲小凝的緣故,所以心情才會樂得像飛上天看見仙女那般大好?
不妙,這樣一來,莎莎公主想當總裁的新娘子,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Boss,依我看,你……暫時還是先留在台北坐鎮,免得還有人敢作怪,還有那個……」
阮強膽大地提出建議,如果總裁不回小鎮,也許就不會再和曲小凝有感情上的糾纏,這樣,莎莎公主想坐上總裁夫人的寶座,就會有一絲希望。
不是他心太狠要對付柔弱的曲小凝,他其實也挺喜歡曲小凝,她不但人美心地好,廚藝更是頂呱呱……只不過,因為他是莎莎公主以前的「保鏢」,他當然得多為她著想一番。
回過神來,陡地看見總裁拿著一雙厲眼惡狠狠的瞪著他,難道他「存有私心的計謀」被總裁看破手腳了?
「我……」
「我當然是暫時留在台北,這還需要你說嗎?」
阮強險些斷氣,提了半天高的心臟滾回原位,咧了個大笑容,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你回小鎮去監督度假屋的進度,還有,如果有偷工減料的情形,我就先剁了你的手腳!」
聞言,阮強嚇得縮著手腳。「Boss,你放心。我、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我馬上去。」
「等一等。」
「是,Boss。」轉回身,阮強立定待命。
斂起臉上嚴厲的表情,焦仲焰臉部的線條比起前一分鐘的怒繃,柔和了許多。
低著頭,他的視線落在攤開的卷宗,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回到小鎮,順便去看看曲小凝的腳傷好了沒。」
昨晚他是帶著擔憂的情緒回來的,可擔憂的不是公司突發的狀況,而是她的腳傷。
要玩手中的筆,焦仲焰眼色一沉。向來以公司為重的他,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的小腳傷分心,而且一整天他都在猜想,那個笨女人一定又是早早就起床,忙東忙西,不會照顧腳受傷的自己。
眼一瞥,發現阮特助還在,焦仲焰不悅地喊:「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阮強一愣。「Boss你……還有沒有要交代其他的事?」
總裁關心曲小凝,特地吩咐要他去看看她,他在想,那總裁一定也會交代他,傳個話或什麼的給莎莎公主,畢竟他們那麼熟了。
「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語畢,焦仲焰按下內線分機,請秘書把一些資料拿進來。
等不到總裁要他轉給莎莎公主的話,阮強錯愕地緩步離去。
他真不敢相信,總裁只交代他去看曲小凝,沒有想到莎莎公主也在小鎮上。
總裁和莎莎公主認識有兩三年了,但他卻只關心剛認識不久的曲小凝。
可憐的莎莎公主,他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步出總裁辦公室,關上門,等了兩分鐘,確定總裁沒有突然又想到在鎮上等他的莎莎公主,因而把他喚回交代傳話,阮強歎了一口氣,替以前的小主子,感到悲傷了起來……
躲在衣櫃內的曲小凝,誠心的向老天爺祈求,希望焦仲焰趕快回來幫助她,但幾個鐘頭過後,焦仲焰仍然沒回小鎮來,只有阮強一個人回來。
金莎莎和她的父親金魯夫一直守在客廳等她,他們敲過幾次門,說著絕對沒惡意,而且金莎莎還告訴她一個令她震驚不已的事實。
此刻,她腦內一片空白,焦仲焰回台北,連桂尹薰和念倍燕也都在台北還沒回來,沒有人可以幫她,她真的好害怕,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曲小凝,我跟你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金莎莎又來敲門。「我爹地他沒有惡意,他人很好的,如果他想傷害你,早就叫保鏢撞開門把你抓出來了。你還是趕快出來吧!」
「對啊,小凝小姐,金董事長他人很好的。」阮強附和,直點頭。「要不,我們Boss怎麼可能只和他的砂石場合作,一合作就是兩三年。」
「對對對,小凝小姐,你不要怕,快點出來,我們金董事長是全台灣第一大善人,他有到家扶中心認養一百個孩子,還常常捐錢給育幼院。」麥克點頭點得更起勁,完全是點給坐在沙發上快睡著的金魯夫看的。
等得快睡著的金魯夫,聽到麥克把他的行善事跡講出來,馬上端坐,咧嘴一笑,擺出善心人士的和藹樣。
其實他原本是個小幫派的幫主兼某砂石場的老闆,因為和焦氏建築集團合作,在焦仲焰「強烈」的潛移默化下,改邪歸正,不再當幫主,改稱「董事長」,不過手下弟兄不少,光靠砂石場的收入,恐怕人不敷出,是以,手上還是有一間酒店和賭場。
「曲小凝,你快點出來好不好?我和我爹地在外頭等你很久了,如果你不出來,我就叫人進去抓你!」從來沒等人等好幾個鐘頭的金莎莎,忍不住發起千金小姐的脾氣。
「寶貝女兒,別這樣,你會嚇著我的小心肝的。」金魯夫從沙發上彈起,來到房門前。
「爹地,你現在是不是只愛曲小凝,不愛我了?」聽出父親話中的維護之意,金莎莎陡地哭了起來。「你和焰哥哥一樣,都只愛曲小凝,不愛我了。」
「寶貝女兒,別哭、別哭,爹地愛你,永遠都愛你,不過,小凝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我也愛她。」
「焰哥哥愛她,你也愛她,你們都比較愛她。」
「不對,小凝是我的女朋友,焦總裁怎麼可以愛她呢?不會的,你放心,如果焦總裁知道小凝她媽和我簽了合約,把小凝簽給我當妻子,他就不會再亂愛了。」 .
「對啊!莎莎公主,你……你別哭,我……我忘了我離開公司前,Boss有交代我,說早晚溫差大,要你多添一件衣服,免……免得著涼……」阮強吞吞吐吐,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為了安慰小主子,他只好編謊話。「而……而且他只交代我告訴你,沒……沒有提到曲小凝的名字……」
「真的?」阮強使出這一招果然立即奏效,金莎莎收起眼淚,笑得一臉燦爛。
「當然。」阮強笑得頗心虛。
「YA!我就知道焰哥哥最愛我了。」金莎莎高興地拍拍父親的肩膀。「爹地,你去愛曲小凝吧,我有焰哥哥愛我就夠了!」
房門外,金莎莎笑得合不攏嘴,房門內,曲小凝徐徐地走出衣櫃,阮強的話,她聽見了——
原來,他並沒有真正關心她,這也沒錯,他和金莎莎的感情勝過和她相處的情分……不,也許那稱不上情分,或許她只是他和金莎莎賭氣之餘的「替代品」。
為什麼她會傻得認為他會幫她?
她就像一朵紫茉莉,只有在傍晚太陽快下山之際才開花,得到日光的寵眷,只有那麼一小段時間,她憑什麼以為太陽會守她到深夜不下山……
怯怯地伸出手,轉開門把,她未來的命運,早在繼母和金莎莎的父親簽下台約之際就已決定,即使她躲到天邊,還是改不了這宿命。
開門之前,她陡地想到這問屋子的詛咒——
也許她這輩子真的會愛得痛苦、不會有幸福,那她只有認命,或許她的不幸,可以免除還未找到真愛的念倍燕受到千年的詛咒波及。
所有的苦難、所有的詛咒,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
這麼想著,她更要出去面對事實。
門一開,不爭氣的她,帶著兩行淚水,站在一干人的面前,心,沉甸甸的,因為繼母簽的合約,不知道是誰在門開啟的一瞬間立即遞到她面前來,強迫她認清事實的真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2:03
第八章
呆坐在後院,手中的畫本從腳上滑落,曲小凝一點也沒感覺。
聽過金魯夫的說明,她才知道,繼母在金家的賭場欠了一大筆錢,才會把她給賣掉,拿一張她的照片給金魯夫,和他簽了約,要她去當金魯夫的妻子。
繼母不但不用還欠賭場的錢,還得到一筆五百萬的巨款,但她太過揮霍,沒多久就把錢花光了,本以為可以藉著她的名義,再向金魯夫索一筆錢,未料到金魯夫因為找不到她,心頭有氣,索性把繼母扣押在他的酒店當清潔婦,如果找不到她,繼母就得一直做清潔婦的工作。
她不想管繼母的事,可是那紙合約,還有繼母向金魯夫拿的賭債和現金,加起來共一千萬,她哪有能力償還?
「小凝姐姐。」
一陣熟悉的聲音,拉回她游離的心神,定睛一看,是桂尹薰帶著烈太郎從台北回來了,念倍燕也跟在他們身後進來。
「小凝姐姐,你的畫本掉了。」有自閉症的烈太郎,在桂尹薰的耐心照顧下,比起以前開朗多了。
「小凝,你怎麼『自己坐在後院發呆?」桂尹薰輕笑著。「對不起,讓你自己一個人在家。」
桂尹薰話才說完,曲小凝紅著眼眶,帶著滿腹心酸,撲到她懷裡哭著。
「小凝姐姐哭了,不要哭,太郎幫你秀秀。」烈太郎拍著曲小凝的背,有模有樣的安慰著。
「小凝,別哭,告訴我你怎麼了?」桂尹薰輕拍她的背,安撫著。
「可憐的曲小凝,一個人在家,一定怕鬼怕死了。」念倍燕嗤聲笑著灣身拔了一片薄荷葉,含在嘴裡嚼。
「小凝,你沒有叫秋嬸過來陪你嗎?我上台北之前,有特地到秋嬸家一趟,請她晚上過來陪你。」
吸了吸鼻,唇角的笑容,試拉了好幾次才拉出彎月形狀。「沒事的,我只是……只是看到你們回來,太高興了。秋嬸有來過,不過,我不想麻煩她,我自己一個人在家,可以的。」
咬著唇,壓抑住又要決堤的淚水,她不想讓她們為她的事擔心。
金魯夫其實也算好人,他答應不跟其他人提這件事,也答應讓她再多待十天,十天後,她會到台北去找他。
焦仲焰暫時不回小鎮來,金莎莎急著回台北去找他,金魯夫自然也跟著回台北去。
她有十天的時間,可以緊緊擁抱小鎮的人事物,十天過後,她就不是自由身了。
「好勇敢的曲小凝,太郎,還不趕快拍拍手替你的小凝姐姐鼓掌一下。」念倍燕從太郎身後,拉著太郎的雙手做拍手的動作。
「不要拉我的手!」太郎甩開她,怒地大叫。
太郎拍了念倍燕一下,念倍燕也還打一下,姐弟兩人又開始打鬧起來。
見狀,生怕上一回的姐弟大戰又重現,曲小凝害怕的喊著:「念倍燕,太郎,你們別打了。」
桂尹薰拉著曲小凝,美麗的臉上漾出一抹笑容。
「小凝,別擔心,我發現這種玩鬧的方式,對他們姐弟兩人的感情進展有幫助。這一回到台北,君燦特地騰出一天,帶我們到遊樂園去玩,一路上,念倍燕和太郎就是這樣打打鬧鬧。」
「不會有事嗎?」曲小凝還是擔心。
「至少太郎不像先前那樣,完全都不理會念倍燕,而且他很樂意進到這屋子了,你沒發現嗎?」
聽桂尹薰這麼說,曲小凝才想起,自從上一回的姐弟大戰後,太郎打從心底抗拒這個「戰場」,壓根不願意來,可是今天,他是第一個跑進屋子來的。
「這樣就好。」
偏過頭,看見桂尹薰笑得一臉幸福樣,曲小疑心中備戚安慰。
「薰,你一定要和烈家大少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眼前,念倍燕拔了一截迷迭香,用濃郁的香草味,猛薰著太郎的鼻,太郎雖然一直打念倍燕,可是已無像先前一般發飄的舉動,反倒像是姐弟倆在玩鬧。「還有念倍燕和太郎,你們一家人……一定會幸福快樂的。」
語尾,她牽起一絲的哽咽。
桂尹薰摟著曲小凝的肩。「還有你,我們三個女人,一定會幸福快樂的。」
雖然念倍燕是她的小姑,但她卻比較擔心曲小凝,念倍燕獨立堅強,不會讓自己受苦,可小凝不同。
看著曲小凝柔弱無助的表情,桂尹薰心疼的將她摟緊。「小凝,你和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們會一起幸福快樂的,一定會。」
對於桂尹薰一直將她視為自己的妹妹看待,無私的對她好,曲小凝滿懷感激,紅著眼眶,點點頭。
剩餘的短短十天相處的日子,她會對她們更好,這是她想到唯一可以回報桂尹薰的方法。
為了嚴格把關,維護焦氏建築集團向來引以為傲的高品質形象,在總經理的陪同下,焦仲焰親自巡視正在施工的工地,忙了一天,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時間。
和總經理討論過一些該改善的細節後,焦仲焰坐在沙發上休息。
他回台北已經三天,三天來,他不時想起那個會做涼拌芝麻牛蒡給他吃的曲小凝。
有一點,他甚為得意,即使他不在她身邊,他也知道她在什麼時候會做什麼事。
早上他一醒來,他想,同樣的時刻,她一定在做早餐,之後就是去院子裡澆花,吃完早餐後,她會自己烤一些餅乾,拿到那一些歐巴桑的家,換一些難吃的菜……不過那些難吃的菜,經她煮過就會變好吃。
中午他吃午餐時會想著,她應該又在廚房做午餐,吃完午餐,小憩過後,她會拿著畫本到院子裡畫畫……說真的,她那哪是畫畫,一撇一橫死板板,畫得遠不如幼稚園小班的小朋友亂塗鴉的藝術畫!
他深信,沒有他的指導,就算她畫一百年,也是那個死板樣。
至於晚餐後,她大概就是窩在那間屋子裡,沒事不會踏出大門一步。
瞇起黑眸,他蹙眉想著,這女人過的日子還真無趣,不,簡直是到了無聊透頂的境界……
可,他卻為了知悉她的作息,而得意洋洋!?他是瘋了不成!
搓著下巴,他愈來愈想吃她做的涼拌芝麻牛蒡,還有她烤的餅乾,和一大桌香噴噴的菜,還有……她的唇。
他懷念曾和她演過的王子親吻睡美人的戲碼——
「焰哥哥,你的咖啡。」
抬眼,金莎莎不知何時站在沙發旁,端著一杯咖啡,正要遞給他。一旁的秘書一臉惶恐。
「總裁,金小姐她堅持要幫我端咖啡進來……」
秘書滿臉寫滿無奈。任何想接近上司的女人,她都可以擋下,唯有金莎莎她阻擋不了,因為金家的砂石場是焦氏建築唯一的砂石供應商,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對金家人都是非常禮遇的,而且總裁也未曾下令禁止金小姐出入他的辦公室。
接過咖啡,焦仲焰喝下一大口,睨了金莎莎一眼。「這麼喜歡端咖啡這個工作?那好,等你畢業,我幫你安插當倒茶水小妹的工作。」
噘著嘴,金莎莎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我才不要當倒茶水小妹,我只喜歡幫你倒茶。」
焦仲焰皺眉苦笑著。
他母親只生他這一個小孩,他沒有兄弟姐妹,當初一開始和金家合作,金莎莎就喜歡黏著他,他覺得她單純天真,常常做出令他好氣又好笑的事,就像妹妹一樣,所以,他破例讓她自由進入他的辦公室。
只不過,最近他感覺,她似乎不是把他當哥哥看待,這點,頗令他傷腦筋。
「焰哥哥,你看我的新手錶漂不漂亮?」金莎莎搖晃著手錶上的鈴鐺。
「你今天又沒去上課?」沒理她的手錶,起身,他突然有種衝動,想馬上到小鎮去看曲小凝。
這個時候,那個生活元趣的女人,應該開始準備張羅晚餐了吧?他還可以料想得到,晚餐的餐桌上,有一碗菠菜蛋花湯、一盤地瓜菜,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醃漬小菜,或許還有荷包蛋……不知道她有沒有準備他愛吃的涼拌芝麻牛蒡?想著,肚子突然餓了。
焦仲焰兀自沉浸在他幻想的晚餐中,身後的金莎莎嘰嘰喳喳說了一大堆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似乎聽到曲小凝的名字,他的思緒才從混著濃濃蒜香味的地瓜菜中揠起。
「曲小凝怎麼了?」回頭,焦仲焰正色問。
「曲小凝她……」話到嘴邊,金莎莎陡地頓住。爹地答應過曲小凝,暫時不會說她要當他妻子的事,而且爹地也慎重警告他們,不許在外亂說話。「沒有,我怎麼知道她怎麼了?」
、焦仲焰皺起眉頭,方纔他明明聽見「曲小凝」這三個字,難道是他思念她過度,產生幻聽?
思念?他思念曲小凝?
蹙起兩道濃墨雙層,他試圖想抗拒這個陌生名詞加諸於他身上,但薄弱的抗拒抵不過濃濃的思念,眉頭一鬆,他接受讓思念這個無形物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這輩子,他頭一回對女人用到「思念」這個詞,即使他當初一個人從美國回到台灣創業,也沒有「思念」過他的母親和奶奶,可是他才離開小鎮幾天,他卻非常渴望再見到她……
「我要下班了,你回去。」拎著車鑰匙,迫不及待飛奔的心情寫在他的俊臉上。
「我是來跟你一起吃晚餐的。」
「我和人有約了。」
「焰哥哥,你和誰約了?」金莎莎擋在他面前。「是哪個女人?你不要和她們吃飯,那些和你一起吃飯的女人,都不是真心愛你的,她們只是愛慕虛華,甚至想要從你身上挖金礦……可是我不同,我不會想挖你的金礦。」
焦仲焰苦笑著,如果不是為了擔心自己被報章雜誌寫成同性戀,嚇壞遠在美國的兩個女人,導致她們不惜千里飛回台灣幫他找相親對象,他也沒必要和一些他壓根不喜歡的女人吃飯。
「沒有人可以挖走我的金礦,不過我現在倒是想去挖寶石。」焦仲焰撇唇一笑。沒錯,曲小凝是一顆寶石,至少對他而言。
「挖寶石,我也要去。」
「只有我一個人能去,你最好乖乖回家。」
語畢,焦仲焰帶著滿臉的笑容,懷著勢必捧回寶石的決心,獨自一個人驅車南下——
秋天的日落把大地映成一片楓紅的愁緒,如同焦仲焰所臆測,此刻的曲小凝正在廚房忙著張羅晚餐,但今天的晚餐不是簡單的葉菜類,只有她一個人在家時,桌上就會擺出簡單的一兩道鄰居送的葉菜,可今晚不同,薰和太郎都要在這裡吃,她要煮好豐盛的一餐,因為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和她們團聚的機會。
從廚房的窗戶往外看去,後院裡,別稱煮飯花的紫茉莉,白色的花朵開了一大叢,雖然之前金魯夫跌進花叢裡,把一些花壓扁,但她稍微整理過,花還是開得很漂亮,從旁邊走過,會聞到淡淡香味。
一隻外型頗像蜂鳥的長喙天蛾,忙著流連花間採蜜,她專注的看著,下意識地拿起洗好切成兩半的苦瓜吃著。
才咬一口,苦澀的滋味在嘴裡泛開,苦味令兩道細眉緊皺,但她還是努力把它吃下。
荷嬸前天送來兩條苦瓜,昨天她吃了一條,剩下的這一條,今天她要把它吃掉。
她要一個人把苦吃光,不讓薰和念倍燕吃到,這樣她們就不會受苦了。不管這想法是不是可笑,她一直這麼認定著。只要她把苦吃光,她們就能順利前往幸福的道路。
薰還沒和烈家大少爺訂下終身相守的承諾之前,她就已經吃過一回,當時的苦瓜只苦在嘴裡,可是現在……苦澀的滋味卻苦進了心裡。
想到再過不久,她就要去當金魯夫的妻子,得永遠收起對焦仲焰的愛,她的心,好難過、好苦……
又吃一口苦瓜,苦澀的味道,讓她連咀嚼都覺得困難,一小片苦瓜,一半含在她嘴裡,一半銜在唇外,苦得讓她落下眼淚,但她不能不吃,如果她沒把苦全吃完,薰和念倍燕也會跟著受苦,她不要這樣。
閉著眼睛,用力咀嚼,白瑩瑩的苦瓜,一寸一寸的收進嘴裡絞碎,再強迫苦澀的渣滓進入食道,成為今天晚餐的第一道開胃菜。
』嗆紅了眼,深吸了一口氣,還有另一半的苦瓜等著她吃
「喂,曲小凝,這罐東方美人茶葉是從哪裡來的?」
剛從外頭回來的念倍燕,一進屋子,無聊地隨手打開客廳值子裡,看看裡頭有沒有今天郵差送來的信件,赫然發現櫃子裡有一罐茶葉。
這小鎮的歐巴桑,通常只會送自己種的菜,要讓她知道是哪個「好野人」送這罐茶葉,她一定要好好去和那戶人家交談一下。
「那個……是焦仲焰送的。」
「你怎麼了?又在哭?」念倍燕以媲美藍寶堅尼最高時速300公里的驚人速度,來到曲小凝面前。「又在吃苦瓜?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
「我……」
「你們都在廚房,我也來幫忙。」帶著太郎剛進門的桂尹薰,脫掉短外套,準備幫忙。
「太郎也要幫忙……」
「不,太郎,你不用幫忙,你去客廳看卡通好不好?哆啦A夢決要開始播了。」桂尹薰把一臉興致勃勃想幫忙的太郎,勸到客廳去。
聽到最喜歡的卡通名字,太郎乖乖地走到客廳去守著電視。
「小凝,今天晚上煮什麼湯?」桂尹薰看著一堆食材,順口問。
「本來要煮苦瓜湯的,不過,苦瓜全被曲小凝吃掉了。」念倍燕拿了一個小番茄吃,委婉告訴桂尹薰,某人又發神經在吃苦瓜。
「小凝,你為什麼又在吃苦瓜?」發現曲小凝手上真的拿著苦瓜,桂尹薰緊張的問。
幾個月前,小凝就偷偷吃過苦瓜,她以為只要她把苦瓜吃得愈多,她們就不會吃苦,那時候她心疼小凝的傻,也告訴她別吃了,可是,現在小凝為什麼又吃了?
面對兩人的質問,曲小凝低著頭。
如果她把實情說出,薰一定會阻止她,所以她不能告訴她們。她不想讓她們知道她的傻勁,也許她的作法對於她們未來的幸福無濟於事。但是,她真的想為她們盡一份心力。
抬眼,她羞赧說著:「我……我是看到書上寫著,苦瓜的維生素C含量相當於番茄的七倍,甚至還是蘋果的十七倍,我想,煮過後,養分多少會流失,所以……所以我就把它拿來生吃。」
編了個合理的借口,是不想讓薰擔心她。
咂嘴嘖嘖數聲,念倍燕拿眼猛瞪著曲小凝。「曲小凝,你什麼時候變得心機這麼重?你自己一個人偷偷吃,想自己吃了變美,都不會好康倒相報的喔!真是過分耶!」
愛美不落人後,念倍燕立即搶過她手中的苦瓜,咬了一口。
「呸!有夠苦的啦!還你,要吃你自己吃,這苦瓜苦死人了,我寧願去吃十七顆蘋果。」
「小凝,別再生吃苦瓜了,你如果想補充維生素C,多吃其他水果就足夠。」
桂尹薰雖然覺得她的說辭有些怪異,但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曲小凝,你怪怪的喔!」念倍燕靠近她,一雙帶著審視意味的眼,落在曲小凝的兩眼下方。
「我……我沒有……」曲小凝的眼神閃爍不定,心頭慌措不安。她什麼都沒說,可念倍燕是不是看出她的心事了?
「你戀愛了,對不對?」食指一伸,指著曲小凝的鼻頭。「戀愛中的女人特別愛美,所以你才會吃苦瓜,想要變美……嘿嘿,我說對了吧?」
聞言,桂尹薰震驚地睜大眼。「小凝,念倍燕說的是真的嗎?你……你和誰談戀愛了?」她怎麼都沒聽小凝提過。
「我說未來的大嫂,你是不是照顧太郎,讓太郎變得更聰明,然後自己卻變笨了?我光用一顆蛀牙想也知道,曲小凝談戀愛的對象,一定是阿牛,否則他幹嘛送茶葉來?而且他一天到晚都住在這裡,還曾經看光曲小凝的身子……」念倍燕頓了下,陡地倒抽了一口氣。「說不定我們不在的這段期間,他們兩個已經……共用一間房間。」
「沒有,我和他沒有睡在同一間房間。」曲小凝發急的解釋。
念倍燕好笑著:「那,至少接吻過吧?」笨曲小凝,她隨便說幾句,就把她的秘密套出來了!
對於念倍燕的追問,曲小凝低著頭,羞紅了臉。
「死阿牛,他真的想把你給吃了!」念倍燕笑得一臉暖昧。
「小凝,你真的和焦仲焰……在談戀愛?」桂尹薰有些吃驚,也有一些自責,她忙著照顧太郎,卻沒有發覺小凝的事。
「我……」
曲小凝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客廳電話突然響起來,念倍燕拐出廚房去接,不久後,她在客廳大嚷著:
「曲小凝,你的阿牛哥哥晚上要來吃晚餐嘍!」
聞言,曲小疑心頭一驚。他要來?她的心好矛盾,既歡喜期盼,卻又膽怯的想逃避。
桂尹薰拍拍她的肩,以為她只是因為情事曝光在害羞,想告訴她一些勇敢面對愛情的話,可是客廳裡那對姐弟相處不到五分鐘,又開始吵了——
「我要看哆啦A夢。」
「我要看海賊王。」
「我不給你看……」
「你到底知不知道孔融讓梨的真義?」
「你不給我看,我就叫酷斯拉來咬你。」
「來呀、來呀!.快點去叫它來咬我!」
「你……你是變身國王中的那個壞心的伊斯瑪。」
「對,我是伊斯瑪,你不讓我看海賊王,我就把你變成駱馬。你看你的手、你的耳朵、還有你的身體……」
「嗚……我變成駱馬了。」太郎不敵嘴壞的念倍燕,哭著跑進廚房求援。
廚房裡,忙著和桂尹薰一起安慰認為自己變成駱馬的太郎的曲小凝,心頭想著即將來到的焦仲焰——
她該如何告訴他,她就要成為金魯夫的妻子?
心口沉甸甸的,想到自己再也沒有權利說出愛他的話,酸澀的淚水偷偷地滑落。
轉身,迅速的抹掉眼淚。她想,也許她該把所有事情告訴薰,薰比她聰明,她一定可以幫她想出一個好辦法。
可是,一說出,薰又會替她擔心,況且,此刻太郎比她更需要薰的照顧,她還是別再給薰增添麻煩。
拿起菜刀切著洋蔥,她要為他煮一頓最後的晚餐,用她對他的滿滿愛意裝盤,只是,被洋蔥薰得淚水直落,她看不到砧板上的東西,鋼鐵製的菜刀一落,切到了她自己的手指,切出不屬於任何食材的血紅……
痛叫了一聲,她反射性地把流著血的手指含在嘴裡。
「小凝,你切到手了?」
「怎麼了?厚!你嘛幫幫忙,菜不切,反而去切到自己的手。」聽到叫聲跑到廚房來看的念倍燕,一副被她打敗的表情。
「快去請馬醫生過來一趟。」
面對兩個室友的關心,曲小凝陡地大哭了起來,忍了好幾天,她終於找到可以讓自己大哭的理由了。
「喂,有沒有這麼嚴重啊?哭得這麼大聲!」念倍燕一頭霧水的看著哭出滿腹委屈的曲小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2:41
第九章
驅車南下的焦仲焰,來到小鎮已是晚上八點左右,吃過飯後,他在念倍燕和桂尹薰的「歡送」下,拉了曲小凝一起外出去約會。
兩人散步到焦家,一同坐在一棵欖仁樹下。
「我看,我還是載你去看醫生,免得傷口被細菌感染。」望著她簡單包紮的手指,他不甚放心。
「不用了。」她低著頭,兩條長辮子幾乎抵到地上。「只是切到皮,而且馬醫生也幫我打了一針。」
「那個馬老頭都幾歲了,說不定老眼昏花,打錯了針。」
拉起她的手指細看,明知道馬醫生的醫術其實是值得信賴的,鎮上的人有小傷、小感冒,都是依賴馬醫生治療,連他們焦家三代,若有傷風感冒也全是那老頭治好的。可,曲小凝的手指,只簡單的包了兩層紗布,他看了就是不甚放心。
「我還是載你去醫院一趟。」
拉著她上車,他開車朝最近的醫院駛去。
一路上,曲小凝默然不語,偶爾大起膽子,偷看他一眼。也是極快又將視線移回。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安全,又有一點小甜蜜,雖然他總是霸道的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可,她沒有一點抱怨,因為她知道他所做的事,都是為她好,就像現在,他不也是擔心她手上的傷口?
悄悄地把他的好,堆在心間,日後,她會感激他一輩子。
焦仲焰來到小鎮的消息,阮強在第一時間告知了金莎莎,隔天一大早,金莎莎人也跟著來到小鎮,而且百萬休旅車內,還載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麥克,把東西全搬進去給曲小凝。」金莎莎嘟著嘴。
爹地真是偏心!
她就知道爹地有了女朋友,一定會忘了她這個女兒,一聽到她要來小鎮,馬上買了一大堆名牌貨要送給曲小凝,為了載這些東西,轎車塞不下,只好改開休旅車來。
如果爹地不是答應曲小凝,在她上台北之前,不會來打擾她,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搭直升機來了!
一袋袋的東西,麥克總共搬了三趟才搬完,所有的東西,堆疊在客廳裡。
「誰啊?一大早的想吵死人啊?」聽到客廳有聲響,被吵醒的念倍燕,揉著惺忪睡眼走出來。
「不……不好意思,吵到你了,你應該是小凝小姐的室友吧?」麥克咧嘴一笑。
「你哪位啊?」
「你好,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莎莎公主的司機,我叫麥克。」
「莎莎公主,我還莎士比亞咧!」狠瞪了他一眼,視線一偏,陡地被椅子上那一堆的東西給強烈的吸引住。「這堆東西誰買的?別想賴給我們,我們可不付錢的!」
「呃……不是的,不用你們付錢,這些全是要送給小凝小姐的。」
「全送給曲小凝的?」念倍燕半信半疑,走過去,打開最上頭的袋子,取出裡頭的盒子,掀開一看,驚地叫出聲:「哇,名牌手錶耶!咦?不會是仿冒品吧!」
「當然不是,這些名牌全是真品,全都是在名牌專賣店買的。」
「這些名牌!?你的意思是……這一大堆全是名牌貨?」念倍燕瞪大了眼。其實光看袋子就覺得很有質感。
「對。」
麥克在裡頭哈啦,金莎莎等在外頭不耐煩的大喊:「麥克,你在裡頭做什麼?
為什麼那麼久?」
「好,我馬上來。」
念倍燕朝聲音的來源望出去。「外頭那女人是誰?」
「她是我家小姐,就是莎莎公主。」
聞言,念倍燕皺起了眉頭。「這些全是她送的……」
「呃……這個……」礙於金魯夫有嚴厲規定不得向外人透露合約的事,麥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候,焦仲焰開車來到。昨晚他帶曲小凝去一趟醫院,醫生開了藥給她吃,不知道是她太累或是身子太虛弱,回程的路上,她睡著了,他便早早就送她回來,還抱她進房裡去睡。
擔心她,所以一早他就來看她,不過,還沒見到曲小凝,倒是先看到了金莎莎。
金莎莎一見到他,馬上撲上前。「焰哥哥,你不是說你要挖寶石,怎麼會來這裡呢?」
「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的。」
焦仲焰想也知道,一定是阮強告訴她的。歎氣,搖搖頭,沒理她,他想見的人不是她,急急走進屋裡。
「哪來這麼多東西?」一看到客廳堆放著一堆如一座小山的袋子,焦仲焰皺起了眉頭。
「他說這些全是要送給曲小凝的。」念倍燕指著杵在一旁的麥克。
焦仲焰銳利的目光夾帶著疑問,挪移到麥克身上。
「焦……焦總裁,這些是……」
「是我買給曲小凝的。」為免麥克說溜嘴,金莎莎馬上接過話。
「對,對,是莎莎公主買的沒錯。」麥克暗暗鬆了一口氣。
「天啊!這個該不會是曲小凝認的乾妹妹吧?」念倍燕從頭到腳打量了金莎莎一回,補充道:「有錢的乾妹妹。」
「為什麼買這麼多東西送給曲小凝?」焦仲焰感到有些不解。
「呃……因為她想要啊!對,就是她想要。」金莎莎亂編了一個理由。「她看到我一身的名牌,她很羨慕,說她很想要,所以我就買、給她了。」
金莎莎說話的當時,曲小凝正從外頭回來。
一早她起床,看見桂尹薰在廚房桌上留有一張紙條,叫她這一個星期都不要煮飯,和念倍燕一起到烈家去吃飯。
沒有下廚煮飯,她就等於失去生活重心,所以她到烈家去想幫忙做早餐,可是薰不讓她做,只讓她陪太郎玩一會兒。
早餐做好了,她是想回來看看念倍燕起床了沒,要叫她一起過去吃早餐,想不到一大早,客廳裡好熱鬧。
進門時,她正好聽見金莎莎說的話。
「曲小凝,你的乾妹妹好有錢喔!」念倍燕挑眉一笑。「不嫌多的話,我也可以當你的乾姐姐喔!妹妹。」
「我才不是她的乾妹妹!」金莎莎一臉不屙。
「呦?踐的咧!哼!」
「是你跟金莎莎說你想要跟她一樣穿名牌、戴名牌?」兩道濃眉挑出了一個大問號,焦仲焰直視著曲小凝。
「我……」一堆東西教曲小凝看傻了眼,腦內一片空白,她不知該答什麼話才對。
「上回我來的時候,你不是說很想要跟我一樣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貨嗎?」金莎莎特地強調著:「上次我「爹地」來,他說你好可愛,所以我「爹地」就買了這些,要讓我拿來送給你。」
「聽起來,怎麼感覺你爹地像是個怪叔叔?」念倍燕埋首在那一堆小山中,一件件的細看。「不過,花錢的是你爹地,他才是真的王道。乾爹他什麼時候會再來,記得務必通知我。」
念倍燕每翻開一件,總不忘驚呼地「哇」一聲,旁若無人,自己沉醉在精品袋的小山中。
「真的是她說的那樣?」焦仲焰臉色一沉,不悅地問。
曲小凝沉重地點頭。她聽得出來,金莎莎的意思是這些東西都是金魯夫買的,如果她不點頭,事實的真相,很快會被發現。
「你……」見她點頭,焦仲焰兩眼冒火,胸口怒氣翻騰,一個箭步上前,抓著她的手,低吼:「跟我走!」
他抓著她出門,拉她上車後,車子疾駛離去。
「焰哥哥,等我啊!麥克,你還站在那裡發什麼呆?快開車追上去。」金莎莎在門口急得跳腳。
「追什麼追啊?你沒看到阿牛發火了?牛一發火是很可怕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笨得去追!」拿出一條珍珠項鏈,念倍燕歎息著。為什麼曲小凝會這麼好運呢?
「什麼阿牛?」
「我是說你那個焰哥哥。」天啦!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你也喜歡阿牛對不對?不過,依我看,你是沒機會了,阿牛看起來比較喜歡曲小凝。」
「才不是,我會嫁給焰哥哥,曲小凝不可以嫁給焰哥哥。」金莎莎孩子氣地叫著。
「你別傻了。看在你是我未來乾爹的女兒份上,我才給你忠告,否則,我才懶得理你咧!」
「我說,我會嫁給焰哥哥,曲小凝絕對不會嫁給焰哥哥的。」
「是嗎?那,我們來打賭。」說出這個提議,念倍燕突然興奮了起來。
光看阿牛方才發火的模樣,就知道他很在意曲小凝,而他連理都不理莎莎公主,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勝負,只有這個溫室的小花,還傻傻地分不清楚狀況。
再說,這女人的家一定很有錢,要賭就賭大的,平白賺一大筆錢,光想就High到不行。
「好,賭就賭,我一定會嫁給焰哥哥。」
「那我就是賭曲小凝嫁給阿牛哥。」念倍燕笑得一臉好詐。
雖然說現在她認定焦仲焰那傢伙比較喜歡曲小凝,可是男人的心說變就變的,所以她只說阿牛哥,沒說「焦仲焰」,萬一她賭輸了,還可以不認帳,要不,就硬逼曲小凝嫁給綽號也叫「阿牛」的男人。
呵呵……真是完美的賭局,她不會浪費一毛錢,還有可能獲得一筆巨款!
那麼,賭金要下注多少?
一百萬?太小家子氣;一千萬?勉強可以;一億?做人會不會太狠了點……
不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我賭……」
「一億。」斬釘截鐵的聲音,來自金莎莎。
念倍燕瞪大了眼,原本她還不好意思索求太多,想不到這女人自己說了。
愛情果然會讓人盲目,明明阿牛就是比較喜歡曲小凝嘛!她還敢開天價和她賭!
看在她對阿牛一片癡心的份上,日後索討賭金時,她會考慮打個七、八折。
前提是,最好曲小凝馬上就嫁給阿牛。
氣騰騰地拉著曲小凝出門,焦仲焰把車開上高速公路,一路飆車回台北,未作休息,拉著曲小凝逛著一間又一間的精品店,把所有她能用的、能穿的,都買下來。
「進去。」逛了六間店,來到了第七間,他面無表情地喝令。
曲小凝搖搖頭,她逛得好累,而且那些東西她並不需要,光看訂價,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
店裡一個小小皮包的價錢,以前她和父親花一個月收拾廢紙、鋁罐換來的錢,都還買不起。
還在氣頭上的焦仲焰,本想強拉她進入店裡,但一見她臉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好似隨時都會昏倒。
瞥見手腕上的鑽表,他赫然驚覺已是下午兩點,從小鎮來到台北,他們沒吃飯,甚至也沒喝過一口茶,他工作一忙常常忘了吃飯,這他已習慣,可看看她,她顯然快承受不了。
心疼的漣漪在心間泛開,拉著她手的力道放鬆了些……
把手上提的東西塞人車內,他找了最近的一家熟識的餐廳,請餐廳經理開了包廂,讓他和曲小凝能夠安靜用餐,並且聊一聊。
喝過服務生送上來的開水,焦仲焰兩眼直盯著把開水當甘露,徐徐啜飲的曲小凝。
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著她直看,黑眸裡,少了在逛精品店時的怒氣,多了一分憐惜意味。
「如果你真想要那些東西,可以告訴我,我有能力買給你。」
他焦仲焰的女人想穿名牌貨,居然是別的男人出錢買來送給她!
他生氣的是,她不告訴他,反而向別人要,而且還是金魯夫出錢買的,他深深覺得他的男性尊嚴被踐踏。
曲小凝一臉錯愕地望他。她以為他生氣,是因為氣她愛慕虛榮,他火大的載她來台北買東西,只是想藉著買那些名牌貨嘲諷、羞辱她。
「可……可不可以把那些東西……退掉?」知道他對她好,她更不能亂花他的錢,那些東西她用不到,放著也是浪費。
「我會把它們退掉,不是退我們剛才買的,而是金家買來的那些。」他口氣堅決。
不管他和金魯夫在事業上有沒有合作關係,他的女人,用不著花別的男人的錢。
「不可以。」曲小凝緊張地脫口而出。她擔心那些東西一旦退回去,金魯夫面子掛不住,一生氣,會把合約的事說出。
在十天的期限未到之前,她不想提前失去自由——一輩子僅剩短短幾天的自由。
她眼眶含淚,表情楚楚可憐的望著他。「求你,不要。」
聽見她懇求他不要退掉金魯夫買的那些東西,他眼睛冒火,體內像是有一團火球在燒。
他都擺明了無上限讓她隨心所欲,任她要求他買她想要的東西,她竟還捨不得放掉家裡那堆「雜物」?
他向來最討厭女人愛慕虛榮,對於她,他寬容以對,甚至憐惜地想著,一定是以前她過的日子太苦,難免會想要和其他女人一樣穿的光鮮亮麗,才會開口向金莎莎索討名牌衣物。
若今丑換成別的女人這麼做,他早把人甩到一旁不理了!
「不要?你寧願選擇要金魯夫買的那些東西,卻不要我買給你的?」眼尾甩上一道不悅的光芒,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氣,免得把她嚇哭。
見鬼了,他都氣到頭頂快冒煙了,還擔心她會不會嚇得流眼淚!
曲小疑難過地搖搖頭,她有苦說不出。
她一個輕輕搖頭的動作,輕易地左右他的心情,原本怒氣高漲的怒焰,稍稍減緩了一些。
「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退掉金魯夫買的那些東西?」兩眼直視著她,他頭一回這麼期盼、在乎一個女人告訴他答案。
屏息以待,他要聽到他想要聽的答案。
曲小凝眼眸含著水意,他的問話,讓她心頭揪疼。
要,她想要退掉那些她不要的名牌貨,想要解掉綁住她一輩子自由的合約,想要甩掉一心只想把她賣掉換錢花的繼母……可是她無能為力,沒有一樣是她做得到的。
眼底罩上一層薄霧,小腦袋就像缺水的花朵一樣,彎垂了下來,她不敢迎視他銳利的眼神,不敢搖頭。
見她不點頭、不搖頭,低頭逃避這問題,他遂幫她拿定主意。
掏出手機,他迅速撥給人還在小鎮的阮強——
「阮強,立刻把金董事長買給曲小凝的那些東西,全部載回金家去……」
聽到他隔著手機對阮強下的命令,曲小凝驚地起身來到他身邊——
「不要,我求你別那麼做……求求你……」
「你還是想要那些東西?」他一怒,狠狠地抓住她的手,厲聲喝道:「如果你真的要那些東西,以後我們不用再見面了!」
聞言,斗大的淚珠彈出,她傷心地哭了起來。
她的兩行淚水,像兩把利刃插痛他的心。說出不用再見面的話,他也不好受,只是,他不懂,她為什麼執意要那些?如果她真的想要,他可以買一模一樣的送給她。
「有什麼好哭的?你……」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她突然昏了過去,伸手把她摟在懷裡,見她蒼白的素顏上刷出兩道淚痕,他的心揪得好痛。「你的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
歎了一聲,他怎麼看她都不像是會視名牌衣物為生命的女人,可她為何執意要留下那些東西?
摟緊她,痛苦地閉上眼,這一刻,他強烈的感覺到,他多麼不願放手。
她是他愛的女人,已在他心上佔有一席之地的女人,他絕對不讓她離開他,絕對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3:42
第十章
一整個下午,焦仲焰都待在台北家裡沒有出門。在餐廳昏倒的曲小凝,此刻人還躺在他房間的床上未醒,醫生來看過,只說她身體太虛弱,並無大礙,打了營養針,讓她睡一下就沒事。
從醫生走後,他就一直守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守到天都黑了,她仍未醒。
他對她太凶了嗎?一整個下午,他一直在反省這個問題。
他要退掉金魯夫送的那些東西,她卻執意不要,會不會是因為她不想「浪費」
那些東西,就像以前爺爺常告誡他不准浪費一粒米食?
焦仲焰皺起眉頭,方纔他明明聽見「曲小凝」這三個字,難道是他思念她過度,產生幻聽?
思念?他思念曲小凝?
蹙起兩道濃墨雙眉,他試圖想抗拒這個陌生名詞加諸於他身上,但薄弱的抗拒抵不過濃濃的思念,眉頭一鬆,他接受讓思念這個無形物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這輩子,他頭一回對女人用到「思念」這個詞,即使他當初一個人從美國回到台灣創業,也沒有「思念」過他的母親和奶奶,可是他才離開小鎮幾天,他卻非常渴望再見到她……
「我要下班了,你回去。」拎著車鑰匙,迫不及待飛奔的心情寫在他的俊臉上。
「我是來跟你一起吃晚餐的。」
「我和人有約了。」
「焰哥哥,你和誰約了?」金莎莎擋在他面前。「是哪個女人?你不要和她們吃飯,那些和你一起吃飯的女人,都不是真心愛你的,她們只是愛慕虛華,甚至想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汽車旅館,你說,一男一女窩在汽車旅館的房間能做什麼?」挑眉,他開著玩笑,想看她更震驚的表情。
如他所料,她的表情活像見鬼了一般,張口結舌,呆愣愣的。
「你不喜歡我、不愛我,所以後悔昏倒在我懷中,讓我有機會帶你到這裡來?」
他擺出一張臭臉。
「不,我愛你——」衝口而出的話語,令她雙頰紅似火。
他早知道她愛他,因為他有百分百的自信,不過,聽她親口說出來,踏實感擊敗自信,登上第一名的寶座。
撇唇一笑,她的一句話,讓他心情大好。
「你別下床,我叫傭人把飯端上來給你吃。」
「這裡……有傭人?」曲小凝一臉納悶,原來汽車旅館裡還有傭人?
「廢話,我住的地方沒傭人,誰幫我打掃?誰煮飯給我吃?」她怎麼這麼好騙啊?真是笨得可以!
他的話,令她感到羞赧。原來這裡不是汽車旅館,而是他的家,那麼,他也沒有對她……
陡地,她想起和他見面之初,她中暑被他抱進車子裡,他脫了她的衣服,她誤以為他對她做了壞事,那時,念倍燕說過:「有沒有被人那個,你會感覺不出來?
你應該還是處女吧!如果被人那個,應該會很痛的……」
此刻,她沒有感覺任何不適,衣服都還穿得好好的,可見他並沒有對她做任何壞事……
兩頰酡紅,他會不會覺得她太笨了?
在她羞赧低頭之際,傭人已經把飯端上來,他接過,親手把晚餐遞到她面前。
「吃吧!」
抬頭看著他,他對她的好,讓她感動不已。
「要我餵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吃。」接過餐盤,她忽地想起一件事。「那些東西………你真的叫阮強載回去給金先生了嗎?」
雖然自己反省了一下午,但她醒來關心的第一件事,依舊是那些「雜物」的去向,這令他很不開心。
「沒有。」
不悅地道出答案,他細看她的表情,她鬆了一大口氣,臉上還露出笑容。怒氣在他心間滋長,她很想要那些「雜物」,這個認知,讓他極為不高興。
「不過,我叫阮強把那些東西全燒了!」板著臉,撂下氣話,轉身,悻悻然地離開。
曲小凝想喚住他,但他已經重重甩上門離開。
聽到他說那些東西全燒了,她的心中沒有一絲的捨不得,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燒了也好,她一點都不想要名牌的東西,更不想要金魯夫送的禮物,如果那把火能燒掉和金魯夫的合約關係,讓她有自由之身,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夾了一口飯往嘴裡送,心酸的淚水倏地滑落……
她知道自己沒有幸福的權利,她常作的那個夢早就告訴她,因為十世之前她太懦弱沒有保護自己的主子,所以她永遠不會得到幸福……
和著淚水把飯吞,她該知足了。
至少,在她失去自由之前,懂得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不管他是不是真愛她,有沒有給她海誓山盟,她知道自己一輩子的愛都給了他,這樣也算曾經愛過,不是嗎?
飯,一口一口的吃著,她要全部吃光,好能一輩子記得,她深愛過的男人。曾經親自端給她吃過這一頓愛心晚餐……
曲小凝失蹤了!
焦仲焰來到小鎮,懊悔的坐在客廳裡,回想當日的情景。
「那天我離開家到酒吧去,清晨回到家裡,就已經不見她的人影,傭人說,她大約是十一點左右,搭了計程車離開。」
那晚,他喝得醉醺醺,回到家不見她,第一個認定就是她回小鎮來,本想打電話問看她安全到了沒,但眼一閉,人已醉倒在床上。隔天,他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問,但一想到她連張字條都沒留,也沒交代傭人一句話就走,分明不在意他的感受,那他幹嘛自作多情去問候她?
直到過了三天,一大早念倍燕打電話來詢問,他才知道她一直都沒回這裡,本以為念倍燕只是開玩笑,但擔心的情緒作祟,最後他還是開車來到小鎮,來到之後,他才知道念倍燕不是在和他開玩笑,曲小凝真的失蹤了。
「阿牛,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把曲小凝給殺了?」念倍燕站在他面前,兩手擦在腰際,一雙鳳眼瞇成一直線。「那天你氣得半死,把曲小凝拖出門——是不是在半路上就把她給做了?」
對於念倍燕想緩和一下焦慮氣氛的玩笑話語,焦仲焰心煩得連瞪她一眼都懶,他只想趕緊把人給找回來。
「她繼母的家在哪裡?」
桂尹薰滿臉擔憂的搖搖頭。「我們不清楚。」
「她怕我去「拜訪」她的繼母,所以一直沒敢告訴我們。」念倍燕拿著一條名脾皮帶鞭打著椅背。
皮帶是從金魯夫送的禮物中拿出來的,焦仲焰並沒有要阮強燒掉禮物,當時告訴曲小凝說東西全燒了,只是一時的氣話。
「小凝不可能回她繼母家去的,你說那天晚上她搭了計程車離開,那會不會……」桂尹薰不安地絞著雙手。
念倍燕把皮帶丟到桌上,默然無語坐下。桂尹薰的臆測,也是她心中所猜的。
雖然曲小凝常常笨得讓人快吐血,可是萬一她真的出了意外……不,千萬別發生這種事。
「我馬上回台北,我會查出那輛計程車,問個清楚。」
.離走之前,焦仲焰瞥了桌上的皮帶一眼,眉頭緊蹙起,忽地覺得有些怪異,心中同時劃了一個大問號——
乍見金魯夫送的這一大堆名牌禮物,他只覺得火冒三丈,沒有考量它合理不合理。
金莎莎說,因為曲小凝向她索討,所以她便買來。
就算是金魯夫非常疼愛金莎莎,任她所求,也不可能買二、三十件名牌禮物,來送給一個外人呀!錢太多也不是這種花法!
回台北的行程中,一路上,焦仲焰一直想著這個問題,愈想愈覺得其問太怪異。
調出大門口的監視器,焦仲焰清楚的看到載走曲小凝的那輛計程車車號,循著車號,找到了所屬的計程車行,計程車司機回想了一下,確定地告訴他那晚曲小凝去的地方。
依照計程車司機所說的路段,她下車的地方,應該就是金家。
想起她沒有手機,或許會使用他家裡的電話,查了一下,果然在她搭計程車離開之前,撥過一通電話到金家。
兩相比對,他確定她是去了金家。
他納悶,以金莎莎驕矜的個性,應該不太可能和曲小凝成為好友,可她為什麼一下子買禮物送給曲小凝,一下子又讓曲小凝去借住金家?是不是他太過主觀,認定她們不會成為好朋友,心中才會冒出一大堆問號?
重點是,金莎莎為何沒告訴他,曲小凝人在她家?是曲小凝拜託她別說的嗎?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問,焦仲焰特地約了金莎莎一起吃午餐。
他不質問阮強,因為他知道阮強愚忠的個性,即使阮強現在是他的下屬,但阮強十來歲就跟在金魯夫身邊,金家等於是阮強一輩子認定的家,就算阮強知道些什麼內幕,也不敢亂說話。
只有直接把金莎莎找來,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焰哥哥頭一回約她吃飯,金莎莎特地打扮了一番,興匆匆地來到餐廳。
「焰哥哥,你幹嘛盯著人家直看?」笑咧著嘴,金莎莎一臉雀躍。
「你沒有話要告訴我嗎?」焦仲焰劈頭就問。
「有啊!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可是你一直都很忙,根本沒時間聽我說心底的話。」金莎莎兩手抵在下巴,帶著癡迷的眼神望著他。「焰哥哥,你好帥.不管我什麼時候看你,你都帥得不得了!」
拿著叉子翻攪盤中的食物,焦仲焰一點食慾也沒有,對金莎莎的讚美,更是無動於衷。
「好了,你心底的話說完了,是不是該告訴我其他的事了。」
「有,我還有事要告訴你……」金莎莎天真的笑著:「人家我……我想要嫁給你,爹地說,只要我一畢業,他就會答應讓我嫁給你。」
聞言,一雙濃眉當下蹙起的高度,簡直可以媲美歐洲阿爾卑斯山脈上的最高峰勃朗峰。
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女自然有其父。女兒天真過頭,父親也好不到哪兒去。
「那也得看我願不願意娶你!」索性,趁著這頓午餐,把話說清楚。. 「焰哥哥,你不願意娶我?那你要娶誰?」金莎莎的嘴嘟得老高。
「曲小凝,她是我要娶的女人!」堅定的話語,毫不猶豫地從他口中逸出。
「就是她,沒有別人。」
「你不可以娶她!」金莎莎皺起畫了近一個鐘頭的細眉,任性地喊著:「她也不會嫁給你。」
「她現在在你家,對吧?」不理她孩子氣的話,他逕白說道:「把她還給我。」
金莎莎氣嘟嘟地嚷著:「她要嫁給我爹地了,你永遠不能娶她。」
蹙起眉頭,瞇起黑眸,焦仲焰沉著聲道:「再說一遍。」
察覺自己說溜嘴,金莎莎登時慌慌張張了起來。「我……我沒有說,我什麼都沒說……」
爹地再三交代過,在他和曲小凝正式結婚之前,不准向別人透露這件事,最好也別說曲小凝在金家的事……可她卻什麼都說了。
「那好,我直接去你家找人。」說著,他就要起身。
「焰哥哥,不要,你不要去啦!曲小凝才不會跟你走,她嫁定我爹地了。」金莎莎傾身上前拉住他。
「你說什麼?」聞言,本要離開的焦仲焰反拉住她的手。
「我……哎呀,好痛!放開我的手啦……」
她的叫聲引來其他客人的注目,為免擾到別人,他放開手。「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小凝要嫁給你爹地?」
「本來就是!要不然她去我家幹嘛?」揉揉發紅的手腕,金莎莎嘟高嘴。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瞞他,說個清楚也好,免得焰哥哥心中老想著曲小凝。
黑眸瞇起成一條線,銳利光芒從眼縫中射出。「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曲小凝要嫁給一個年紀足以當她父親的人?她就算再怎麼笨,也不可能放棄他這個多金的年輕帥哥,選擇金魯夫那個老男人。
「她……她就是要嫁給我爹地,因為我爹地會買好多、好多東西給她。」想起爹地再三交代不可以把合約的事說出來,金莎莎只好亂編理由。「她就是愛慕虛榮嘛!」
「是不是金魯夫把她軟禁起來?」
他的財力遠在金魯夫之上,金魯夫能買的,他更加可以做到,如果她愛慕虛榮,眼睛會放得大亮,懂得選他當金主。
「才不是,是她自己要去我家的,她……她有戀父情結,喜歡老一點的男人,不喜歡年輕的。」
瞪著金莎莎看了三秒,她不是當事人,說得再多都是個屁!
倏地起身,焦仲焰決定親自前往金家,找到曲小凝,把話問清楚。
「焰哥哥,你要去哪裡?等我啦……」
倚在窗口邊,曲小凝的心緒,隨著天空被風吹成棉絮狀的雲朵,飄飄忽忽,遠蕩天際。
三天前的那個晚上,他生氣的離開,當她吃完那頓她認定的愛心晚餐後,等不到他回來,當下她便決定提前來到金家。
他都生氣的走了,她多留幾天已無意義。
三天來,她在金家,金魯夫把她當成公主一般伺候,她不要他靠近她,他笑笑的說好,三天來,他大半隻在房門外,關心她為什麼不吃飯。
她不想吃,也吃不下,雖然金魯夫刻意的在討好她,但她心裡始終想著那個偶爾會凶她、罵她,可也會真心對她好的焦仲焰。
她知道,就算金魯夫對她再怎麼好,她喜歡的人還是焦仲焰……可是,她永遠不能和他在一起。
低頭,黯然垂淚之際,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狠狠踹了開來。
焦仲焰渾身冒火似地怒踩著被踹倒在地上的門板,兩眼直視著她.筆盲地朝她站的方向走來——
「焦仲焰,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要斷絕提供砂石給你的建築公司,到時候,你們的建築事業全停擺,你的公司就會完蛋!」
金魯夫漲紅著一張臉,擋在前頭不讓他過去。畢竟雙方還有合作關係,他也不想對他採取太強烈的手段,只不過,從大門口一路走來,這傢伙居然打倒了他的一、二十名手下,拳頭還真是硬!
對於金魯夫的威脅,焦仲焰才不在乎,他一把揪起花襯衫的領口,惡狠狠地道:
「你似乎沒有搞清楚狀況,如果我們合作關係中止,損失最大的,是你的金家,不是我的建築集團!」
焦氏建築集團向來標榜高品質,如果他們完全斷絕金家砂石,外界一定會以為是金家砂石出了問題,再說,等著提供砂石給他們的廠商,多如繁星。
把「障礙物」推開,焦仲焰筆直地站定在曲小凝面前。
「你在這裡做什麼?」
真的是他,他來了,曲小凝無語的望著他,眼淚撲簌簌的流。
「我問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回答我,不要只會哭!」怒瞪著她,她的眼淚讓他心煩氣躁,火冒三丈,卻也讓他感到心疼。
「她要嫁給我,誰都不准帶走她。」金魯夫再度以肥胖身驅,橫亙在他們兩人之間。
輕易地再把「障礙物」推開,他只想聽她說的。「你真的要嫁給他?」
曲小凝低聲啜泣,斗大的淚珠跳出眼眶,帶出一道痛楚的淚痕,一個點頭動作,代表她的回答。
「焰哥哥,你看到了吧!她要嫁給我爹地,你不可以和我爹地搶。」金莎莎試圖想把他拉離,卻被他一把推開。
被無情的推開,還跌在地上,金莎莎嚎啕大哭了起來。
「焦仲焰,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推我的寶貝女兒!」金魯夫被惹火了,大吼著:「你馬上給我離開,否則我會讓你永遠離不開這裡。」
「我會離開這裡,而且要帶她一起走!」他指著淚汪汪的曲小凝,語意堅決。
「誰都不准……不准帶她走。」雖然氣勢上明顯的輸了焦仲焰一大截,金魯夫硬是強擋在瘦弱的曲小凝身前。
「你以為你擋得了?」黑眸進出厲光,嚴厲的表情似乎寫著「擋我者,死!」的字樣。
金魯夫腿軟了一下,喊著:「麥克,報警。」
「馬上報警!」焦仲焰道出從進門到現在,唯一一句附和金魯夫的話。「我倒要看看,在警察的面前,你有什麼立場把曲小凝留下來?」
瞥了還在哭泣的曲小凝一眼,他若相信她是心甘情願留在這兒,他就是笨蛋!一個愛慕虛華、有戀父情結的女人,會窩在房間裡流著兩行淚?
偏偏她什麼都不說,就光是哭!
聽到焦仲焰這麼說,金魯夫有些心虛,倒是一旁ˍ的金莎莎再也忍不住,脫口把事情全盤托出——
「曲小凝的繼母早就把她賣給我爹地,他們還簽了合約,所以你不能帶走她!」
聞言,焦仲焰看了金魯夫一眼,視線再度落到曲小凝身上——
這個笨女人,這種天大的事,居然不告訴他?!
「既然莎莎已經說了,那你現在應該知道她是我的人,你請回吧!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金魯夫展現出一副以德報怨的寬大胸懷。
焦仲焰說的話,他想了一下,如果真的和焦氏斷絕往來,他的砂石場品質恐怕會遭人質疑,還是讓一步較好。
唇角揚高,焦仲焰拉著曲小凝的手。
「你……你做什麼?」眼尖的金魯夫看到他拉她的手,焦急地想分開他們。
焦仲焰手一推,輕易把他推離五步遠。「我要帶走她。」
「你不能!她的繼母還在我手裡,如果你帶走她,我就……」
「那個喪盡天良的女人,隨你怎麼處置她!」雖然沒見過曲小凝的繼母,但焦仲焰早把她列為天下第一討厭的女人。「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她,我的律師會告訴你,我想,她的罪行可能構成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條之一第二項之加重買賣質押人口罪,而你……」
語帶保留,笑著,他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我的律師十分鐘後會到,他會告訴你,你犯了什麼罪。」
「我……」
被焦仲焰這麼一恫嚇,金魯夫呆在原地,眼睜睜地看曲小凝和焦仲焰手牽手一起離開,連阻止都沒有……
為免其他兩個女人擔心,離開金家後,焦仲焰直接帶曲小凝回到小鎮,並把大致情況告訴她們。
「哇,原來你要去當金董的押寨夫人啊!難怪他會買一大堆名牌貨給你!」念倍燕瞭然的「哇」了一聲。
「小凝,你怎麼不告訴我們?」桂尹薰心疼的摟著眼角還掛著兩滴淚的曲小凝。
「你說,你是不是想偷偷的自己去享受榮華富貴,不要我們了?」落坐在她身邊,念倍燕指控著。
曲小凝猛地搖搖頭。「我……我沒有,我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要去享受榮華富貴……」
「喔,還是說你沒把我們當朋友,或者是你認為我們比你笨,想不出好辦法幫你解決,所以你乾脆就不說?」
搖著頭,垂首,曲小凝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涓流。
「回來就好,以後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們。」桂尹薰輕聲安慰她。
「你也真笨,合約是你繼母簽的,要嫁叫她自己去嫁,你去湊什麼熱鬧?」念倍燕笑著。「還好這一回是阿牛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粉身碎骨、衝鋒陷陣、奮不顧身、肝腦塗地、出生人死……去救你,要不然,我們就要改叫你金董事長夫人了。」
感激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邊板著一張臭臉的焦仲焰,曲小凝哽聲道:「謝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4 00:14:06
焦仲焰盯著她直看,默然不語。
「你看,你的誠意不夠啦!阿牛一張臉臭得要死。我看你啊,沒有恆產、身無分文,為了報答阿牛的大恩大德,乾脆以身相許,嫁給他算了!」
「念倍燕,別說了。」桂尹薰拍著念倍燕的手,示意她別鬧了。
她知道念倍燕對曲小凝的關心不會比她少,但念倍燕就是嘴壞,不鬧鬧幾句,就渾身不舒服似的。
念倍燕笑了笑,用眼神示意桂尹薰一起離開,好讓他們兩人獨處,說一說內心話。
「不好意思,我陪我弟弟太郎騎腳踏車.的時間到了,我和我大嫂得趕快過去,免得少爺發火,你們慢聊,我們走了。」
姑嫂二人一同離開後,曲小凝看了還板著臉的焦仲焰一眼,再度道聲謝:「謝謝你。」
「你讓我很生氣。」
低沉的指責話語傳來,曲小凝張著一雙無辜的水眸。「我……」
「你不告訴我你繼母把你賣給金魯夫的事,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幫你解決?還是你根本把我當成不相干的人?」
他很生氣,如果他再慢個幾天才找到她,是不是就如念倍燕所說的,得改口稱她一聲「金董事長夫人」?
「我不是把你當成不相干的人……我……」低頭,她訥訥地道:「對我而言,你一直都是很重要的人。」
聞言,他臉部僵臭的線條柔和了些。這女人,向來只會哭,能說出這些內心話,著實不容易,也讓他亂歡喜一把。
身子一挪,他大刺刺地落坐她身邊。「以後有什麼事,不准藏在心裡不說,知不知道?」
「嗯。」點點頭,她滿心感謝。「謝謝你。」
想起幾個鐘頭前,他單獨一個人直闖金家,她心中感動之餘,也替他擔心,若是金魯夫發狠把他槍殺掉,他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世上……
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覺得茫茫然,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自由了,當時怎麼離開金家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把她的手握的好緊、好緊……
「就這樣!?幾句謝謝就想打發我?」
「我……我沒有錢……」她想,雖然她順利離開金家,但合約上的金錢數目,說不定金魯夫會向他追討。「如果金魯夫向你要一千萬,你……可不可以先……先幫我付,我……我會想辦法還你的,真的。」
斜瞪、冷瞪、怒瞪,焦仲焰恨不得把她的腦袋敲開,看看裡頭是不是只裝了些豆芽菜,沒有一丁點腦細胞存活的跡象,否則她怎麼會蠢到令他想發火?
但對上她怯弱無辜的表情,再強的火山,頓時全化成了憐惜的暖流。
「我不會給金魯夫錢的。」他又不是像她,是個笨蛋。
凝眉,她輕咬著唇。「那,沒關係,我……我可以跟烈大少爺借。」
翻了白眼,算了,他投降。
「你不用擔心,金魯夫他不會跟你要錢的。」他猜,金魯夫讓他那麼一嚇,一定馬上把合約燒掉了,心裡必定想著如此一來,這樣他就不會受牽連。「你可不可以聰明點,不要一直挖洞,讓自己跳進去洞裡受罪。」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不夠聰明,也知道他向來就嫌她笨。
「我……我不是在怪你。」握著她的手,他心疼不已。「你只要知道,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你。」
點頭,她眼眶泛紅。只要是他說的,她都相信。「謝謝你。」
「就這樣?」
眨掉淚霧,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是說金魯夫不會向她索那一千萬了嗎?還有什麼是她沒想到的?
「你考慮得如何?」
「考慮……什麼?」
「念倍燕提議的那個報答我的方法,嫁給我!」
並不是念倍燕一句開玩笑話語,讓他有這個念頭,而是更早以前,他就有這種打算。
在金家看到她淚流滿面,知道是她笨得自投羅網去當押「債」夫人,當不肯就決定,要把她娶回家,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她,免得她又笨得把自己給賣了。
他的話太過震撼,震得她張口結舌,傻愣愣地看著他。
「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俯首,把她緊緊摟在懷中,火熱的唇朝她微啟的朱唇貼上,兩片紅唇無處遁逃,全在他鎖定的吸吮範圍內。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人他愛意發狂的漩渦中,驚愕之餘,心底的情愫被勾引出,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吮舔出愛情最對的甜味,他慢不動作,用舌尖輕輕地品嚐她嘴裡的甜味……
一連幾天,焦仲焰和曲小凝兩人時時刻刻,幾乎如影隨形,她在廚房做飯,他就坐在一旁吃著涼拌芝麻牛蒡,她在樹下畫畫,他就在一旁教導,偶爾玩玩她的長辮子。
初見面的第一天,他覺得她留長辮子讓人看了很心煩,但現在,他卻覺得垂落在她身前的兩條長辮子,烏亮得令他愛不釋手。
「這怎麼綁的?」
好奇心一起,他把一邊的長辮子鬆了開來,想再綁回,卻怎麼卷都卷不回去。
曲小凝正專心學著他畫的一隻蜻蜓,聽到他的問題,偏頭一看,她才發覺他把她的髮辮鬆開。
放下畫本,她熟稔的把一束長髮抓順,分成三小撮,幾個編織動作,一條長髮辮漂亮有型地完成。
「等等,重來。」把她剛編好的辮子鬆開,順道也拉開另一條長辮子。「你再編一次,慢一點。」
編這髮辮好像挺好玩的,尤其她很笨,學畫一隻蜻蜓畫了一個鐘頭還畫不好,如果他學會編她的發,日後陪她作畫,他才不會太無聊。
「這樣子,把它分成三小束,再一交疊……對,就是這樣。」曲小凝害羞笑著。
他親手幫她編髮辮,幸福的感覺在她的身邊縈繞,水眸帶笑的看著他,她這一輩子,一定會永遠愛著他。
對上她含笑的水眸,頭一低,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還不快點畫!你想讓我餓死是不是?」
他規定,她每天畫一樣東西,他畫,她跟著學,學沒三分樣,不准下課。可是,她沒下課,沒人煮飯,到頭來,還是他受罪挨餓,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自討苦吃。
「我畫這樣可以嗎?」把畫本遞給他看,她戰戰兢兢地問。
焦仲焰板著臉,睨了畫本一眼。「勉強算可以啦!」
鬆了口氣,她露出笑容,起身。
「你要去哪裡?」把她抓回懷中,讓她坐在他腿上,他喜歡和她窩在樹下的悠閒感覺。
「你餓了,我去煮飯。」
「我還沒到快餓死的地步。」他只是習慣性嚷嚷,她怎麼什麼都當真?「再坐一會兒,我想抱著你。」
微低頭,她害羞笑著。背著粉撲的精靈,躍到她的兩頰上,砰砰砰,撲出秋天午後裡最嬌羞的粉顏。
「下星期我們要到美國去見我父母,這兩天,我帶你去買新衣服。」
點點頭,他說的,她全聽。
「對了,我繼母她……」
「我聽阮強說,她一輩子都得在金家幫傭,還那筆她欠的賭債。不用再去想這個人,她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父親不在了,她也不再是你繼母。你放心,阮強代我警告過她,不准她來騷擾你。」摟緊她,他保證。「有我在,沒人敢惹你。」
輕輕地把頭貼在他胸膛,她知道,他是她這輩子永遠不倒的依靠。
「那,金董事長……」
「他當然不敢再來騷擾你!」
「不,我是說,他真的會被關嗎?」仰首,她凝望他。「他其實並不壞,而且,他也沒有傷害我……再說,他是金莎莎的父親,你和她……「
瞇眼瞪她,歎了聲,苦笑搖頭。這女人,怎麼老是逼他想做出敲開她腦袋的抓狂念頭?
「我和金莎莎沒有任何男女感情,至少我確定我從來沒有想抱她、想親她的念頭。」說著,他迅速的在她臉上、唇上親了幾下。「對你,我就有瘋狂想要一直親你的念頭。」
他的話,令她兩頰燙紅,羞紅了臉,她往他懷裡鑽。
「至於金魯夫和你繼母……要不要讓他們去坐牢,全由你決
定。」
早上,他接到總經理打來的電話,說是金魯夫懷著誠意來道歉,並請他們考慮繼續和金家砂石場合作。
他還沒有給回覆,因為他要問他懷中這個女人,讓她來決定。
本來他不想這麼早問,擔心一提金魯夫的名字,她會害怕,但看起來,還好。
也許是因為金魯夫真的把她當寶貝保護著,沒傷她一根寒毛,所以她心中未殘存害怕的陰影,這也是他沒有一口回絕金魯夫親自到他公司,開口央求恢復合作關係的提議。
搖頭,事情已過,她也沒有受到傷害,而且,她找到了幸福,她不要有人因她受到不幸。
撇唇一笑,如他所料,這女人太膽怯,只希望天下太平無亂事,能平平凡凡、安安全全地過她的日子。
「好了,你什麼都別想,你只要想著,下星期我們要去美國見你的公婆,還有,等度假小木屋完工,就該準備我們的訂婚喜宴了。」歡喜之餘,他忍不住歎了一聲。
「你怎麼了?」他的歎息,讓她緊張了一下。
「你說,你要和桂尹薰一樣,等念倍燕也找到她的新郎,你們三人才要一起進禮堂,一起步向幸福的紅毯?」
這一回,她用力的點頭。
原本她想,只要她犧牲,也許就可以換來薰和念倍燕的幸福……可,現在她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更加擔心起念倍燕。
所以,她想和薰一樣,先訂下婚事,等念倍燕也找到了她的幸福,她們三人就可以一起開開心心,掬起幸福,走向紅毯彼端。
「萬一念倍燕打算不嫁人呢?」
「這……她……不會的,她沒說過……不嫁人。」
「她也沒說過她要嫁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從外頭回來的念倍燕,站在屋旁,兩手擦在腰際,瞪著被黏膠纏死的兩人。
「你們兩個黏在一起,不談情說愛,管我要不要嫁人?」好死不死,她進門聽到的,就是他們在談論她嫁不嫁人。
想到日前和金莎莎下了一億賭金,賭曲小凝會嫁給阿牛,如今一億就在她眼前,念倍燕口氣瞬間轉換。
「不用管我啦!真的。我愈看你們愈登對,曲小凝,你就趕快嫁了吧!」念倍燕咧了個大笑容。「下星期好不好?阿牛,你不是要帶曲小凝去美國?乾脆在美國結婚,反正你的爸媽、奶奶都在美國……對了,去那個艾奧瓦州納舒厄的小布朗教堂,那裡是熱門的結婚地點。」
對於念倍燕熱心過頭的提議,焦仲焰忍不住瞇眼打量她。「你很可疑喔!」
「臭阿牛,我關心你們,你還懷疑我……」
念倍燕正想吼個兩句,以示自己正常,不讓他們起疑心之際,焦仲焰突然拉著曲小凝起身,視線直盯著停在外頭的一輛貨車。
一輛大貨車,後頭載滿大大小小整齊排列的箱子,此等畫面,很難不令人聯想到前不久金魯夫派人送來的一堆名牌貨的情況。
見狀,焦仲焰蹙起兩道濃墨雙眉,摟著曲小凝的腰,往外頭走去。
「我來處理。」跟在後頭的念倍燕,急匆匆地往前走。
她猜想,一定是金莎莎不願意付一億的賭金,才會想到此等爛招,想要擾亂破壞曲小凝和阿牛的戚情,讓他們結不了婚,那樣她就拿不到那一億元。
可惡!誰都不能阻擋她要拿到一億元的決心。
「喂,馬上把東西給我載走!」念倍燕站在正在卸貨的貨車司機面前,大喝著。
「這個地址……」貨車司機把電腦列印下來的地址,掏出來重新再比對一次。
「是這個地址沒錯。」
「我們不要這些鬼東西。」念倍燕凶著。
「這些東西是誰托你們運送的?」焦仲焰出聲問。
「這個……」貨車司機索性把送貨單拿給他看。
「不用看、不用看,一定是金家人又想搞鬼……」
擔心焦仲焰又發火抓狂,延宕了婚事,間接延誤了一億元落入她口袋的時間,念倍燕緊張得不讓他看,但人高手長的焦仲焰,一伸手就把送貨單抓到眼前。
兩個女人同時看著焦仲焰,他的兩道濃眉皺得歪七扭八,臉部表情愈來愈沉重。
「完了!有人要抓狂了!曲小凝,把金莎莎的電話號碼給我,她使這種賤招賴帳,我非跟她沒完沒了。」
看見焦仲焰的表情沉重,曲小凝的心提得老高。「金董事長,為什麼又要送東西來?」
「誰說這些東西是金魯夫送的?」他都還沒出聲咧!
「不是金魯夫啦!是金莎莎。因為我跟她打賭,只要你和曲小凝結婚,她就要付我一億元的賭金。一定是她不想付錢,所以她才會學她老爸這一招,想讓你看到這些東西就生氣,破壞你和曲小凝的感情,不讓你們結婚,也不讓我得到我應得的賭金。」
「難怪你那麼熱心催我們結婚!」
「至少……我看好你們。」念倍燕乾笑著。
「一億元,買我手中這張送貨單。」
「啊?阿牛,你是不是瘋了?給我一千塊叫我收下送貨單,我還要考慮咧!」念倍燕的視線望向還在一臉擔憂的曲小凝。「喂,女人,阿牛好像氣瘋了,你自己小心點。」
貨車司機和助理在一旁等得不耐煩,出聲道:「先生,可不可以讓我們把東西搬進去?」
「不可以!」
「當然可以,把東西搬進去吧!」說罷,焦仲焰爽朗笑著。
「阿牛,你是不是真的氣瘋了?」念倍燕嚷著。「幹嘛讓他們把東西搬進去?」
焦仲焰沒理她,一心只在意圖在他手臂中,仰首,眸裡充滿擔憂的曲小凝。
「別擔心,不是金家人送的。」
聞言,曲小凝眸裡的擔憂消失,安心的笑容在她臉上漾開。這些東西,只要不是金家人送的就好。
「那是誰?」念倍燕頗納悶。
「除非你用一億元來換。」焦仲焰撇唇一笑。
「我又不是瘋了!而且我又不是笨蛋,等一下你把出貨單還給貨車司機,我再拿過來看就好了。」想坑她的錢,門兒都沒有,省省吧!
念倍燕轉身想進屋裡去,焦仲焰單手把出貨單拿得老高,大聲念著:「寄件者,天下第一美形男,收件者,無敵帥哥哥。」
就是這兩個號稱,讓焦仲焰的濃眉皺得歪七扭八一
聞言,念倍燕像被雷打到一般,倏地回頭呆看著被焦仲焰拿在半空中的送貨單。
「死……死阿牛,你……你如果敢騙我,你就死定!」
「單子上是這麼寫的。」
念倍燕兩眼瞪大,如火箭一般衝過來,拉下焦仲焰的手,一把搶過那張送貨單,焦急的求證。
「我沒騙你吧!」
「死……死阿牛,你真的沒騙我。」
曲小凝看到念倍燕拿過那張送貨單,仔細看過一過後,手竟微微地發抖,表情似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念倍燕,你……你沒事吧?」
念倍燕彷彿沒聽見曲小凝的話,她緊緊握著寫著天下第一美形男的送貨單,激動不已地跑進屋裡去。
「念倍燕怎麼了?誰是天下第一美形男?還有那個無敵帥……」
「那是同一個人,不過我才是無敵帥男人吧!」一個人幹嘛佔用兩個稱號?這讓他很不爽耶!「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叫他把「無敵帥」這個頭銜讓出來。」
「那是誰?」
「烈結子的初戀情人要回來了。」焦仲焰咧嘴笑著。「她要嫁人有望了,我看,我們很快就可以舉行婚禮了。」
曲小凝訝異的張著嘴,她們從沒昕念倍燕提起初戀情人的事。
想再多問一些,仰首,她的唇被他疾速俯衝而下的剛灼熱唇,不偏不倚快速地封鎖住,狂烈地熱吻她,預先替即將到來的結婚典禮,慶祝一番。
貨車司機和他的助理忙進忙出的搬運貨品,好幾回都因為貪看在一旁熱吻的兩人,把箱子摔翻了,還好他們在忙,沒有發出任何責備。
焦仲焰緊擁著懷中嬌柔的人兒,一片橘紅的夕陽悄悄地渲染西邊天際的時刻,他們在濃烈的愛意包圍下親吻著——
忽地,砰的一聲,許是搬貨的某個人去撞到院子裡的石頭,摔倒在地,不久,又一聲哀號——
「你要死了,沒有看到我跌倒在地上,還撲到我身上來;想壓死我啊?」
「司機大哥,對不起——啊!怎麼辦,這箱子裡頭的東西好像摔壞了……慘了啦!公司會不會叫我們賠錢?」
「都是你啦,只顧著看人家Kiss,都沒有在看路。」
「啊?你自己也不是一樣,一直回頭看,不然你怎麼會跌倒?」
兩人的哀慘對話,撼動不了沉醉在愛意滿天裡的熱戀小倆口,摟著,吻著,夕陽沒下山之前,熱吻絕不停止!
管他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管它摔壞了沒——誰在乎?
他們的愛意正濃,夕陽在他們身上灑滿金亮的光芒,愛情,閃閃發亮,亮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全書完一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