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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一夜豔遇(公子擇偶守則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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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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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11 10:15:57
標題:
[七巧]一夜豔遇(公子擇偶守則之二)(全文完)
七巧 -
一夜豔遇
【貴公子擇偶守則之二】
為了治癒被準未婚夫拋棄的傷痛,她跟團出國散心喝酒狂歡,
可清醒後,她身邊竟躺了個光溜溜猛男?!
這一夜放縱,對她而言是個錯誤,只想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誰知,這男人卻說她是他的命定真愛,會對她負責到底,
哪個正常人會對一夜情對象說這種話?
她當然……嚇得轉身就逃,不料,可怕的事還在後頭,
他竟一下化身成船夫、一下出現在她下榻飯店,
甚至,追到臺灣,住進她家對門!(尖叫)
即使他解釋,是擔心她因那一夜意外懷孕,才這樣接近她,
即使他特地學習中文,就只為天天寫卡片安慰她工作的辛勞,
即使他每天做愛心料理給她,也改變不了他太瘋狂的事實……
好吧,在見識到他的溫柔體貼後,她開始把他當朋友,
但他的感情她還是不能接受,才因一個吻和他絕交……
可為什麼,當他真的不再出現時,她的心卻更難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6:13
第一章
地點:義大利,米蘭。
深夜的酒吧裏,舞台上正上演著狂野的猛男秀。
昏暗空間閃爍著絢麗霓虹燈光,震耳音樂撼動感官,酒氣與煙味瀰漫四周,笑聲及狂呼聲更引人亢奮。
沙發一隅,汪苡甄啜著酒,一口接一口,任自己迷醉在這喧囂歡愉的氣氛中。
工作至今,很少請假的她,第一次給自己放長假,一口氣請了六天特休,她以出國散心為由,原以為上司不會准假,誰知卻意外輕易便得到批准,加上前後兩個週末,她跟團參加十天的義大利行。
大老遠跑來義大利,並非她對義大利情有獨鍾,更非為犒賞工作多年的自己,她只是想逃得遠遠的,暫時遺忘情傷。
現年二十八歲的她,這個月本來要跟交往三年的男友訂婚,明年初便會步入禮堂。
可她萬萬沒料到男友在訂婚前夕態度丕變,認為兩人不適合結婚而開口提分手,且態度非常果斷。
她無法接受不明不白結束這段感情,懷疑男友要求分手的原由,於是私下探究,意外得知令她震愕的消息。
男友竟因他公司董事長的女兒對他表示愛慕,便輕易捨棄她,想選擇可以令他少奮鬥二十年的對象。
這真相令她憤怒又心傷,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一個自私現實的男人。
被這樣的男人拋棄,明知不值得,她仍難過心痛不已,不願讓週遭的人發現她內心的低迷情緒及遭遇的難堪,才決定出國散心度假,又怕一個人出國更覺孤單,於是選擇跟團。
上午抵達米蘭,導遊便帶團員先參觀史佛薩古堡、米蘭大教堂,再前往艾曼紐迴廊,午餐後團員可自行在市中心逛街購物,晚上於市區的下榻飯店辦完Check-in,幾個同團的年輕女孩就約她去看猛男秀。
以前的她肯定一口回絕,這次沒多猶豫便同行,因為既是出國散心,她想好好放縱,擺脫一切束縛。
「苡甄姊,換你了,快上!」忽地有人叫喚她。
自顧自喝酒的汪苡甄,沒注意跟她同桌的其他三個女孩的行動,只知道她們情緒很High,而她跟她們其實並不熟。
只知道她們三人是大學同學,今年畢業後相約一起出遊,見她是同團中單獨行動的人,於是主動親近她。
「什麼?」汪苡甄抬眸,眼色有些迷濛,思緒早有點混沌。
「剛才說好了,要上去給中意的猛男小費。」三個女孩對她嚷嚷著。
「什麼小費?你們給就好。」她對猛男毫不感興趣。
「我們輪流給過啦!你剛才都沒看嗎?超令人興奮的啦!不管,換苡甄姊上場,記得要把錢塞進對方內褲才算數!」為首的黃莉雯笑道。三個女孩玩得興奮又瘋狂,將她從沙發給拉起,推向舞台前。
一起身,汪苡甄就覺頭暈目眩,腳步踉蹌,四周的熱情音樂、瘋狂鼓噪,令思緒更為紊亂,看著前方舞台上一個個盡現肌肉的猛男,她不禁大膽起來。
從皮包掏出一張歐元鈔,沒能看清上面面額,她搖搖晃晃地步上前。
舞台上的猛男,在醉醺醺的她看來全長得一模一樣,個個魁梧高壯,幾近全裸,只在重要部位以少少布料遮掩,性感的子彈內褲更凸顯男性雄風,古銅色肌膚在燈下閃著光澤,身上壁壘分明、糾結僨起的肌肉,引起一堆女人飢渴的性感好身材,在她眼裏卻燃不起一絲火苗。
站在舞台前,她一時不知該把小費塞給哪一個,只能有些茫然地抬眼觀望,視線被閃爍的霓虹燈光擾得更迷濛。
突地,一個猛男走近,彎身探向靠在舞台前的她,伸手朝她表示邀請。
她先是一愣,不自覺便將左手伸向他。
下一瞬,她左手被牽握,一個力道倏地將她一把拉上約半公尺高的舞台。
她驚嚇一跳,仰起臉蛋,迷濛視線望著魁梧高壯的陌生男人。
他剛硬立體的五官因燈光暗影讓她看不真切,墨發理成平頭,感覺非常嚴酷,卻也沒讓她畏懼。
怔忡須臾,想起她的任務,她將握在右手的鈔票直接往他腰腹下的內褲裏塞。
男人似意外她的大膽舉動,低頭看了一眼,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瞬,感覺被他拉住左手的女人,雙膝一軟便要跪倒,他左手忙扶住她腰際。
女人直接往他胸口傾靠,嬌軀的重量就落在他身上。
他怔了下。醉了嗎?
他一手抬起貼在他胸膛的臉蛋,見她已然閉上雙眼。
一雙褐眸凝望她嬌顏,他的一顆心自方才便怦跳不止。
他鎮定激動的心弦,抬眼觀看鼓噪的人群,一時看不出她是否有同行者,只能將醉倒的她一把打橫抱起,退往舞台後方。
他刻意放慢腳步,就為等待是否有她的熟人上前來認領她。
當他抱著醉酒的她,坐在舞台後方靜候時,不覺更仔細地瞧望倚靠他胸膛的女子,心再度狂跳如擂鼓。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此時此地遇到真命天女!
現年三十一歲的範剛。亞爾,出身於擁有近兩百年釀酒曆史的法國葡萄酒世家,而亞爾家族有一擇偶傳說-一見鍾情。
當遇到命定的伴侶剎那,身心會有明顯的三點觸電反應:一、霎時間眼裏只有對方,不見四周其他景象;二、心跳瞬間加速到兩百;三、全身如電流通過,麻麻癢癢,熱血沸騰。
他曾聽聞祖父、父親,甚至幾個叔伯、堂兄弟提及,說他們遇到真愛時真出現這些明顯徵兆,他雖也相信這項家族傳說,卻不免覺得傳說過於誇張。
然而今晚,他確實經曆到了,令他驚駭又振奮,非常難以置信。
因酒吧昏暗又交雜閃爍的燈光,一室人聲鼎沸,人群喧嘩,他起初並沒注意到她。
直到她走近舞台,在霓虹燈映照出她臉容的剎那,他怔愕住了。
一雙褐眸不覺落在她身上,定定地瞅著她面容……
剎那間,他看不到除她以外的週遭景象,聽不見吵雜喧嘩,接著便是心跳無法克制地急速怦跳,他全身宛如電流通過,血液沸騰。
他因面前這張美麗的東方臉孔撼動不已,但之所以心跳失速絕非因她的美貌,他看過、接觸過更多豔麗惹火的美女,從未有一見失心的震撼。
他不禁跨步上前,彎身靠向佇立在舞台前的她,不自覺便朝她伸手邀請,意外得到她的回應,於是一把將她給帶上舞台。
不料在她大膽將小費塞進他內褲後,整個人便癱軟醉昏了。
他只能將她給抱下舞台,等待是否有人來找她。
等到此刻,並無任何人來探問,他一時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她應該是來旅遊的遊客吧?從外表只能判斷是東方人,一時也猜不出來自哪個國家。
她的穿著時髦有品味,身上是橄欖綠七分袖的絲質洋裝,腳上一雙米色露趾高跟鞋,模樣成熟亮麗,一頭發尾微卷的長髮披覆肩背,精緻小臉上,因醉酒面容通紅,更顯嬌豔動人。
他倏地嚥了下口水,感覺身上某處炙熱起來,都怪她窩在他幾近赤裸的身上,酣睡時不自覺地在他胸膛磨蹭。
他並非下流的男人,更沒想到自己會因她輕微的動作便心生慾念,不免有些懊惱。
見她掛在肩上的一隻菱格紋桃紅色提包,他考慮是否檢查她提包,看能否找到她下榻飯店的資料。
才準備開啟她小巧的提包,懷中的人兒突地開口喃喃,微微張開長睫。
「What?」沒能聽懂她說什麼,他問道,將耳朵傾靠向她。
「我想睡覺……躺在床上……」她細語喃喃,覺得此刻靠的「枕頭」有些堅硬不舒服。
範剛聞言,倏地褐眸一瞠。
中文!她是中國人!
他霎時有些驚喜,有一抹親切。
雖為法義混血,母親是義大利人,但他體內其實也有一部分華人血統,他的曾外祖母就是中國人,因此他多少學了些中文,不過很少開口使用這個語言。
儘管精通多國語言,對中文他只算略懂,也很少有機會應用。
「你住哪間飯店?」怕她聽不懂英文,他只能用有些生澀的中文低聲問。
「……隨便。」困極了的汪苡甄隨口應道。
範剛思忖了下,決定將她帶往這酒吧樓上的飯店房間休息。
「嘿,要將這東方妞帶出場啊!」一名猛男見他已穿上衣服,抱著美女打算離開,不禁朝他吹聲口哨,語帶一抹羨慕。
「她剛才給你多少出場費?」另一猛男笑問。
範剛朝兩個熟人望一眼,一臉正經回道:「五歐元。」
「什麼?五歐元」兩人同時傻眼。「還不夠坐著喝兩杯咖啡,原來你這麼廉價?」不禁調侃他,也不免意外客人給這麼微薄的小費。
「那得看對象,對她我可以免費服務。」今晚遇到真命天女的範剛,心情大好,絲毫不介意被調侃。
不過剛才他掏出她塞的小費,也是有點傻眼,卻又感到好笑。
她應該不是小氣到為給五歐元小費而大膽靠近舞台,她當時肯定已醉得茫然,不清楚掏了多少錢吧!
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只因賭輸或一場遊戲,被友人給拱出來的?
沒錯。他範剛的職業可不是猛男,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下海演出,起因便是一場賭局,願賭服輸,他於是到友人開的酒吧,上場助興,也因此跟這裏的正職猛男有些熟識。
「她醉了,我只是帶她上樓休息,晚點若有人找她,就告訴對方她的去處。」他沒打算趁人之危,佔她便宜,只是想讓醉酒的她,有個舒適的空間好好睡上一覺。
他完全沒料到稍後事情會起了變化。
範剛將熟睡的佳人抱進飯店房間。
走往床鋪,將她小心翼翼放在床鋪上,拿下她肩上精巧的提包放置床頭櫃,接著他蹲下身,為她脫去腳上高跟鞋,便要為她蓋妥棉被。
忽地,床上的人兒有了動靜。
「好渴……」汪苡甄感覺身體燥熱,伸手拉扯衣領,喃喃嚷著。
範剛聞言,忙轉身為她找水,櫃子上的水瓶內空蕩蕩,他於是從小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將水倒進水杯中,再端到床邊遞給她。
汪苡甄勉強坐起身,接過水杯,大口飲下。
「咳咳-」一時喝得太急,她不禁嗆咳起來。
「慢點喝。」範剛忙往她背脊輕拍。
醉得迷茫的汪苡甄,完全沒對身旁的陌生人心生防備,反而因他溫柔體貼的行為,不自覺地想依賴,軟弱得想哭。
「嘿?」見她無端掉淚,令範剛驚詫不已,心口不覺揪扯了下。「怎麼了?」緊張問道。
「他怎麼可以那麼無情……嗚-」她突地嗚咽起來。
範剛神情一詫。再聽她逕自滔滔不絕地哭訴內心委屈,不禁擰起眉頭。
她失戀了。被交往三年的男友、准未婚夫所拋棄。
見她顫著雙肩哭得難過,他一方面為她心疼,一方面卻感到無比慶幸。
如果,她沒跟男友分手,就不會跑來義大利旅行散心,他便不可能遇到她,他今生命定的唯一伴侶將可能嫁作他人婦。
坐在床沿,他不禁張臂將她摟進懷裏想安撫,醉酒的她非但沒掙扎排拒,甚至想尋求一份慰藉,放縱自己一回。
她伸手摟住他寬廣的背,仰起臉蛋,模糊的淚眼望著一張朦朧的臉龐。
「抱我……」紅唇微動,她大膽要求。
範剛驀地心一震。
他不是沒有過一夜情,可她一句醉語,教他內心震撼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連你也不想要我……」她細眉一顰,說得哀傷沮喪。
向來成熟自信的她,因這次情傷受到太大打擊。前男友為千金女捨棄她,令她不免自我否定,儘管外表看似平靜地接受事實,可她內心壓抑許多不願被旁人看出的軟弱與傷痛。
此刻醉酒的她,無法再壓抑,不禁表現出軟弱、沒自信的一面,只渴望有人安慰。
「不……」範剛剛硬的面容上,一雙深色褐眸瞬間盈滿熱度,探出大掌拭去她滑落臉頰的珠淚。
他怎麼可能不要她?第一眼認定她後,他便不可能錯過此生唯一的靈魂伴侶。
可她現在說出口的應該只是醉話,並非真心,他不能趁人之危。然而凝望她哀淒淚顏,他不忍也不捨拒絕。
換作其他女人索愛,他還能理性拒絕,可眼前的她,令他輕易失去自制力。
也許「一見鍾情」擁有強烈魔力,讓他輕易便為她心醉、被她迷惑,完全無力抗拒。
捧起她的臉蛋,他傾身,吻住她的唇瓣。
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令她先是瞠眸,怔愕了下。
下一瞬,她便接受這陌生卻溫柔的吻,主動地給予回應。
他原是試探性的輕柔吻著,在得到她回應後,忍不住立刻加深了吻,吸吮她唇瓣,撬開她貝齒,探入她檀口,汲取她的甜蜜馨香。
「嗯……」她因他狂熱的吻,囈出嬌吟,一雙手扯著他衣襟,甚至坐上他大腿,雙臂環住他頸項。
體內酒精因外來的火很快地熾熱燃燒,她變得積極大膽,與他相互激情擁吻著,而他更是輕易被她點燃燎原之火。
不多久,雙雙已倒躺在床鋪,急切地褪去彼此衣物,緊緊攀附對方,熱情地糾纏不止……
早晨的陽光被窗簾篩過,映照在白色床上的一張麗顏。
汪苡甄緩緩撐開無比沉重的眼瞼,迷濛的視線望著陌生空間,一瞬間她以為置身在下榻飯店。
忽地,腦中閃過一抹激情畫面,教她突地清醒,這才完全張開雙眼,想看清身在何處。
才一個側頭,她倏地瞠大黑眸,心猛地一震。
男人!她身邊躺著一個男人,還是全身赤裸的猛男!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驚嚇地坐起身,這才驚覺身上一絲不掛,忙拉被單遮掩,一顆心緊張狂跳不停。
她怔愕地盯著那張熟睡的粗獷臉龐,直到這時才看清他的長相。
他膚色深黝,五官稜角分明,就像她在這裏看到的雕像那般立體剛硬,然而他壁壘分明的古銅色肌肉,比雕像更具力與美。
忽地,她心一驚。她不喜歡猛男,怎會對他的胸膛及腹肌品頭論足起來?
視線下意識更往下移之際,她慌忙移開對他的注目,試圖冷靜思緒,努力回想事情始末。
她記得昨晚自己跟同團三個年輕女孩去酒吧看猛男秀,喝了不少酒後便被半強迫地推到舞台前賞猛男小費。
她記得被一個猛男給拉上舞台,她還大膽地將小費塞進對方內褲……
之後呢?記憶忽地中斷,她想不起離開舞台的情景。
擰起眉頭,她努力追溯,接著腦中竄出片段畫面,一幕幕全是激情火辣。
她倏地熱紅臉蛋,又羞又愧,恨不得撞牆。
她怎麼會……她怎麼可能跟個陌生男人發生一夜情
是這男人趁她醉酒對她出手嗎?
秀眉再度一擰,她又惱又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範剛也已醒過來,張開眼,就見她一臉驚惶與惱意,令他不解。
「Hi,morning。」他沈聲開口,試圖友善地打聲招呼,就要坐起身。
「你、離我遠一點!」汪苡甄一見他動作,雙手緊揪被單,忙往後退縮,用英文怒斥。
範剛面對她的憤怒語氣和激動反應,不免有些錯愕。
昨晚,兩人明明熱情廝磨,纏綿許久,彼此因對方亢奮顫慄,享受一場美好難忘的性愛,她怎會在醒來後,態度大變?
「你還好嗎?」他坐起身,不禁關心問道。該不會他昨晚表現太過火,害她身體不適?「有哪裏不舒服嗎?」他問得認真。認為她會說英文,於是不再對她說生澀的中文。
「你、別過來!小心我……我告你!」汪苡甄一時心慌,只能擰眉恐嚇。
她心下認定是被這外國人趁機侵犯了,可即使出言警告,她也沒勇氣在旁人面前提起,真對這個人提告,說這話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告我?」她的話教範剛瞠眸錯愕,懷疑她是否用錯英文單字。「為什麼?」
「因為你對我那個……那個……」她說不出口,腦中再度浮現煽情畫面,怎麼……她好像不是被強迫,還主動回應對方?
不可能!她猛地搖頭否認。
「你忘了?昨晚你花五歐元買我一夜,開口要我抱你。」範剛雙手盤胸,氣定神閑地提醒。
他會跟她發生關係,當然不是因為一場交易,但不希望被她誤解是他強迫她,只好用這種方式告知是她先主動的。
「五歐元?」她聞言,眉頭一攏。「胡說!價碼哪有那麼低廉?」不相信他的理由,她更不可能買猛男過夜!
「你確實給了我五歐元,不過我也確實沒那麼廉價,昨晚就當是免費服務,先試用一回,不滿意可以再改進。」範剛說得一臉正經,赤裸著身軀便跨下床鋪。
她見狀忙移開視線,垂低頭,不敢多觀望他精壯雄偉的身材。
忽地,他回頭,看向坐在床上低垂著頭、狀似苦惱的她,沈聲道:「老實說,我對你一見鍾情。我會為昨晚的事負責,娶你為妻。」他直接告白並做出宣言,接著便轉身踏進浴室。
汪苡甄猛地抬起頭,瞠目結舌,被他這段話徹底嚇到。
一聽到浴室門被掩上的聲音,她回了神,莫名不安,只想盡快逃離這裏,無意追究昨晚是誰欺負了誰。
跨下床,她這才覺得全身酸疼不已,可沒時間多耽擱,匆匆撿拾掉落一地自個兒的衣物。
她一邊注意浴室門動靜,一邊急匆匆穿上衣服,接著拿起床頭櫃上她的提包,一手拎著高跟鞋,躡手躡腳地奔出房間。
出了房間,她急著找電梯,進入電梯後才將高跟鞋給穿上,對著裏面的鏡子,用手梳理一下淩亂長髮,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惡夢。
下樓後,她倉皇步出這間不知名的飯店,在路上招攬計程車,從提包裏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司機告知目的地並詢問所需車程時間,只想盡快返回原先下榻飯店,以便在集合時間跟團員會合。
所幸她沒睡太晚,司機也告知這裏離她將前往的飯店僅約十多分鐘車程,時間還算從容。
範剛衝完澡踏出浴室,就驚詫發現原本坐在床上的佳人不見蹤影,四下察看,才發覺地上散落的衣物只剩他的,而床頭櫃上她的包包也不翼而飛。
「走了?」濃眉一攏,不免失望。「還是逃了?」他喃喃自問。
方纔他雖在浴室內衝澡,但這房間不大,她若穿上高跟鞋離開,他不會沒聽到半點腳步聲。
難不成……她真是悄悄地逃離?
腦中不由得出現一幅畫面-她拎著高跟鞋,裸著雙足,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逃離這房間的有趣模樣。
這一想,他頓覺莞爾,唇角不覺泛起淡笑。
她不可能逃離得了他。
幸好昨晚先檢查過她的提包,從護照看出她為台灣人,也在她提包裏找到一張行程表,得知她是跟團來旅行,為期十天。
行程表上寫明她在義大利預計前往參觀的景點,將會一路從米蘭往南走到羅馬,再由羅馬飛回台北。
幸好,主要景點和下榻飯店名稱都有標注原文,他當時輕易便記下,而她昨天上午才到達米蘭,走了一天行程。今天早上八點半她於下榻飯店集合後,便會搭遊覽車離開米蘭,前往維洛納及威尼斯。
充分掌握了她的行蹤,他也不心急,決定先好好吃頓早餐,再慢慢地來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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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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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11 10:16:29
第二章
汪苡甄匆匆返回下榻飯店,掏磁卡進入一夜未歸的房間,不見同房女孩在房裏,她想應該是去餐廳吃早餐了吧。
她忙從行李箱翻出一套衣物,匆匆進浴室簡單盥洗。
脫下身上衣物,望著鏡中的自己,她倏地驚嚇不已。
白皙的肌膚上滿佈點點紅痕,尤其胸部、頸間更為明顯。
她霎時羞紅臉蛋。昨晚究竟是怎麼被蹂躪的?
腦中頓時閃現片段畫面……她雙臂攀著他僨起的肩頭,他強而有力地在她身上馳騁……
轟地一聲,她腦袋冒煙,連忙打開水龍頭,花灑從頭頂澆了她一身冷水。
忍不住打個哆嗦,她要自己盡快遺忘一夜荒唐。
快速地沐浴後,她換上乾淨衣物踏出浴室,再從行李箱翻出一條絲巾,圍在頸間遮掩惱人的吻痕。
吹乾頭髮,她很快上個妝,匆匆將行李箱整理妥,隨身包包掛在肩上,拖著行李箱急忙下樓前往大廳,已是集合時間了。
當她抵達大廳,所有成員皆已到齊,而昨晚跟她前往酒吧的三個女孩,一見到她,忙走到她身邊,好奇地低聲探問。
「苡甄姊,你昨晚沒回來呴?」跟她同房的楊怡婷先問道。昨晚回來沒看到她,早上醒來也不見她蹤影。
「是不是跟猛男共度激情夜?」黃莉雯曖昧地笑問。
「我們看到他把你抱下舞台,當下又妒又羨的。」陳佩姍也很想知道昨晚的後續。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打探起八卦來。
「沒有。我只是喝醉了,昏睡一夜,什麼都沒發生。」汪苡甄故作冷靜,回得淡漠。
打死她都不會承認在異國跟個猛男發生一夜情。
她真後悔不該跟年輕人去狂歡,更因醉酒鑄下畢生大錯。
「抱歉,我還有點宿醉。」以此為藉口,不願跟她們多談昨晚的事,一心只想擺脫那場惡夢。
但汪苡甄萬萬沒料到,在幾個小時後,她竟又撞見他!
用過午餐後不久,抵達維洛納,最主要的參觀景點便是茱麗葉的家。
除他們這些團員,另有其他遊客,看起來像高中生的一群歐洲年輕人也擠進茱麗葉家的小小露天中庭參觀拍照,中庭裏有尊銅製的茱麗葉雕像,銅像上方便是莎士比亞筆下著名的茱麗葉陽台。
不少人排隊等著登上陽台,旁邊的茱麗葉雕像,大家更是爭先恐後拍照,並搶摸雕像的右胸。
傳聞摸了茱麗葉雕像的右胸,就會為愛情帶來好運,得到幸福,是故銅製的雕像,右胸早被摸得發亮。
放眼看去,石牆上畫滿密密麻麻的塗鴉,甚至貼上許多小紙條,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用不同語言,寫下愛情告白或傾訴相思之苦。
汪苡甄突然覺得她選錯旅遊地點。來這種充滿愛情傳說的浪漫國度,看著一對對年輕情侶卿卿我我,團員中幾對度蜜月的夫妻檔也洋溢幸福,她頓覺心酸,沒能療到情傷,還不斷被刺激。
同團中除了情侶、夫妻,還有她是獨自參加這趟行程外,其他人不是同事、同學,就是姊妹,兩三個人自成一小團體,每個人都很開心享受旅行,獨獨她才第二天,已覺意興闌珊,懷疑花錢、花時間來這裏是否有意義。
「苡甄姊,來拍照呀!還在宿醉嗎?」圍著茱麗葉雕像的三個同團女孩朝她揮揮手,熱絡邀請。
「你們拍就好,記得多摸她胸部兩下,向愛情許願。」勉強打起精神,她朝精神奕奕的三個女孩面露一抹微笑。
昨晚的事其實不能怪她們,是她自己大意,沉澱心緒過後,也不好對主動親近她的女孩們擺臉色。
「你宿醉?」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令她驚詫了下。意識到是句英文,以為是另一團歐州高中生的談話,於是沒急著回身探看。
「還好嗎?」低沉的男聲再問,並往她肩膀輕拍了下。
她疑惑地轉頭,看見那張臉倏地嚇了一大跳,猛地退後一步,不慎撞到在她後方的遊客。
「So……Sorry!」她朝後方的高中生道歉,對方也向她說聲抱歉。
範剛見狀,以為她會絆倒,直接探手向她,拉住她手腕。
今天的她穿了件紫色長袖薄針織衫,下搭紫色合身長褲,布料貼身包覆她一雙修長美腿,她頸間繫條黑白小圓點絲巾,那系法像是刻意將頸項完全包覆,他不禁想起昨晚肯定在她身上留下不少烙印。
汪苡甄被他一碰觸,身子不由得顫了下,再見他一雙褐眸直瞅著自己,令她更感不自在,一瞬間回想起兩人的肌膚之親,甩頭急要抹除記憶。
「你別碰我!」她一把甩開他大掌的桎梏,眼神戒備地瞪視他。
他怎麼會在這裏?難不成他一路跟蹤她
「苡甄姊,發生什麼事了嗎?這位是?」原本抱著茱麗葉雕像不斷拍照的三個女孩,看見她旁邊出現一個猛男,兩人似有一點爭執拉扯,就連忙跑過來關心。
三雙杏眼大膽地打量眼前高壯男人,雖說這裏初秋時節的氣候並不冷,但早晚仍偏涼,而他卻穿得非常夏天,上身僅著件黑色背心,下搭深藍牛仔褲,剛硬嚴酷的五官,搭配平頭,一雙手臂肌肉僨起,看起來很Man,這樣的男人置身在這裏,感覺非常突兀。
他身高應該超過一百九,全身肌肉發達,卻沒健美先生那般誇張,看起來還頗有特種部隊或保鏢那類的魄力。
「不認識。」汪苡甄不看他一眼,說得冷淡,轉而跟同團女孩熱絡問道:「你們不是要拍照?我幫你們拍,我也去摸一下茱麗葉的胸部好了,要不要考慮付點錢上去茱麗葉陽台?」她拉起其中一個女孩的手,神情歡愉地交談,邊往另一邊靠去,此刻她不想落單,更想盡快遠離那個她不願再看到的男人。
汪苡甄慶幸她們並沒認出對方是昨晚在酒吧現身過的猛男之一,當時室內幽暗,加上她們都半醉了,就算全清醒著,相信也沒有人會特別記憶舞台上那幾個表演者的長相。
若非她早上在床上時有看清他的樣貌,她對他的記憶其實也是模糊一片。
範剛見她拉著幾個女孩離開,明顯表現出不想理他,不免有些沮喪,本以為她會因看到他而有一絲驚喜。
可想想也不可能有這種正面反應才是,她早上可是悄悄地逃離他。
不過他的臉皮沒那麼薄,這樣就氣餒打退堂鼓,反正她的行程他清楚得很,絕對會厚顏地一路糾纏到底。
參觀完維洛納,一行人準備上遊覽車,義籍司機跟導遊在一旁閑聊著,邊等待全部團員上車。
「MissWang!」忽地,司機喚住走到車門前的汪苡甄。
汪苡甄回身,不禁意外司機記得她姓氏,於是朝他點頭微微一笑。
司機跟她招個手,她納悶了下,朝司機走近幾步。
「這個……是有位先生要交給你的。」年近四十、蓄著落腮鬍的司機,對她笑得和藹可親,交給她一個小紙袋。
「呃?誰給我的?什麼東西?」她用英文向司機提問,一臉疑惑,若是團員要給她東西,無須透過義籍司機做傳遞,而她在這又沒認識其他的人。
「是解酒用的,汪小姐身體不是不舒服嗎?」司機關心道。
汪苡甄聞言,驚詫了下。難道……是他?
原本伸手要接受,她聽了隨即收回手。
「汪小姐放心,這東西我檢查過了,是解酒液沒錯,那位先生不是壞人。」他笑說。
前一刻對方找他談話,委託他代轉交個東西給他車上一名團員,他還緊張戒備了下,直到對方秀出名片表明身份,而那身份非常有來頭,他於是放心地幫個小忙。
雖不清楚對方跟這位汪小姐的交情,但感覺對方非常關心她,他身為生性浪漫的義大利人,不介意代對方傳達關懷之意。
司機都這麼說了,汪苡甄也不好推拒令司機為難,只能選擇接下,向司機道聲謝,轉身上車。
在車上她不禁疑惑地回想不久前的情景,這才後知後覺驚覺那個男人竟聽得懂中文!
她其實並沒宿醉,可他卻只因同團女孩一句問話,就去買來解酒液要給她,知道直接交給她,她一定不會收,便大費周章透過司機……她無法理解他的作為。
細眉輕攏,她也無意去理解他,只將這無用的解酒液收進包包裏。
稍晚,一行人抵達水都威尼斯。
在搭乘貢多拉時,她驚詫地又看見他了!
一坐上貢多拉,看見船尾拿著長竿的範剛,她當場想起身換坐另一艘。
「苡甄姊,你看,那不是剛才在維洛納碰到的人嗎!」黃莉雯先認出來,另外兩個女孩也一臉興奮地嚷嚷,只因她們全是猛男控。
「是嗎?」汪苡甄裝作不以為意,逕自轉頭看向水面。
「哈囉!我們見過,在茱麗葉的家。」一見那男人看向她們,三個女孩大方向他微笑,用簡單英文問候。
「嗯。」範剛只輕應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深褐眼眸只盯住逃避他視線的那個女人,想著她是否已減緩宿醉症狀。
「你是船夫啊!」先前見到時還猜他會不會是黑手黨或保鏢之類的,沒想到竟是船夫。
「你在這裏工作多久了?你多高啊?有超過一百九十公分吧?」
三個女孩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試圖用有限的英文和他攀談,得知他的職業很安全,她們也就毫無顧忌的交談了。
這艘貢多拉共坐六名團員,除汪苡甄和三個年輕女孩,另兩人應是新婚夫妻,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並未加入談話,面對三個女孩主動攀談,範剛只是輕應兩聲,便假裝專注地撐篙划船。
跟多數義大利男人不同,他不太向女孩搭訕,即使對方主動示好,他若不感興趣便會戴上面具裝酷。
女孩們沒因他擺酷而覺自討沒趣,反倒更為欣賞,三人交談時用中文誇讚他幾句,接著便掏出相機,邀靜默的汪苡甄一起拍照。
汪苡甄試圖表現自然,跟著掏出相機,猛拍四周建築及風景,可她笑容有些僵硬,只要想到站在船尾的那個男人,她便渾身不自在。
現下她對他的身份更感模糊不清,明明昨晚在米蘭的酒吧跳猛男秀,怎麼今天會在威尼斯當船夫?
先前司機雖強調他不是壞人,可一再見到他出沒在她週遭,還是令她心生疙瘩,無法不猜想他對她是否存有什麼不良動機。
範剛的職業當然也不是船夫,不過這艘貢多拉確實為他所有,正確來說他們所搭乘的貢多拉是他所擁有的船公司所管理經營的。
原本並沒那麼巧合,他是早一步跟他們旅行團預訂的那家船公司負責人做商量,改讓他旗下的船公司承攬這個旅行團,憑他的勢力輕易使讓對方賣他人情了。
他的目的當然不是為增加自家船公司多一筆生意,那微薄收入他不看在眼裏,他只想極盡所能地和她一再巧遇。
在威尼斯運河繞行後,結束搭乘貢多拉,眾人紛紛下船。
三個女孩互看一眼,大膽地向這艘貢多拉的猛男船夫要求拍照。
範剛怔了下。看一眼默默下船的汪苡甄,忽地有個主意。
「Takeapicture,Ok?」三個女孩齊聲再向他問一次。來義大利兩天,她們已跟不少路人拍過照,甚至一些男人都是主動加入她們身後當背景。
她們喜歡這裏熱情友善的人,不過對眼前這個酷酷的猛男更為欣賞,一定要拍張照留念才行。
「Ok!Together?」範剛輕點頭,示意一起拍。
「Yes,Together!」三個女孩開心地點點頭,忙圍到他身邊,其中一人朝汪叫以甄喚道:「苡甄姊,幫我們拍照!」
下船後原想盡快離開他視線的汪苡甄,這時也只能往回走,從女孩手中接過相機,為他們拍照。
透過鏡頭,她竟覺他的視線鎖著她,彷彿剛才在貢多拉上的感覺,她無端心重重跳了下,匆匆按下快門。
「我看看,拍得怎麼樣?」三個女孩搶過相機,紛紛察看。
「再一張好了,OK?」楊怡婷邊朝身後高壯的猛男比個「l」。
汪苡甄只得再為他們拍照,卻又再度感覺他的視線透過鏡頭跟她交會著,令她非常不自在。
「Thankyou!」順利跟猛男船夫合照,三個女孩高興地道謝。
「Together?」範剛指了指為他們拍照的她,只簡單說出一個單字,薄唇似勾起輕淺的弧度。
「苡甄姊還沒拍,換我幫你們拍!」黃莉雯興高采烈提議。
「我?不用。」突地被點名,汪苡甄忙搖頭。她半點都不想跟那個和自己發生一夜情的男人一起入鏡。
「沒關係啦!拍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很養眼耶!」黃莉雯朝她眨眨眼,站在她方才拍照的位置,邊催促她過去。
「苡甄姊快點過來!」楊怡婷跟陳佩姍朝她猛招手。
汪苡甄頓覺有些騎虎難下,儘管百般不願,也只能走了過去,卻往離他最遠的位置站。
不料範剛後退一步,示意原站在他左右兩邊的女孩靠向汪苡甄,高壯的他則站在她們身後,甚至張開雙臂,搭上她和另一個女孩的肩膀。
汪苡甄嚇了一跳,才想轉身拍去他的手掌,卻聽前方準備拍照的黃莉雯大聲叫好。「刊以甄姊,看前面!」
下一瞬,拍下永恆的畫面。
「換我,我也要搭肩膀。」黃莉雯奔上前,拍拍自己肩膀要求道,邊把相機交給陳佩柵。
汪苡甄想離開,範剛卻再次搭上她肩頭,不好掃了開心拍照的其他女孩的興,她只能面對鏡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就這樣,三個女孩簡直將他當明星似的,搶著再次跟他輪流拍照,還硬拖她上場,而範剛竟也耐著性子陪她們照下去,直到導遊開口喊集合。
範剛在她們離開前,從皮夾掏出一張名片,交給其中一個女孩,請她們將照片寄到上面的E-mail信箱給他,女孩自是欣然點頭同意。
之後範剛目送汪苡甄的身影逐漸離開他視線,唇角輕勾,心情極好。
開口索取照片,只是想要他跟她的合影,至於其他女孩,他毫不感興趣。
抬手看了下手錶,再過幾個小時,他又能和她相遇了,邁開輕鬆步伐,決定先去喝杯咖啡。
晚上,旅行團就住宿在威尼斯島上聖馬可廣場旁的飯店。
當領隊分配妥房間,團員便拖著行李先各自回房。
「苡甄姊,要不要一起去酒吧?」才放妥行李,這次跟她同房的黃莉雯提議再次一起去狂歡。
「不了,今天想早點睡覺。」汪苡甄直接回絕。
「不會吧?才十點耶!你睡得著?」一臉難以置信。
「洗個澡再看電視催眠一下,差不多就睡著了。」她一副老年人口吻。「你們去玩吧!」揮揮手,現下她只想一個人安靜。
「苡甄姊,那我們走嘍!晚安。」
沒多久黃莉雯跟來敲門的兩個同學一起向她先道聲晚安便出門了。
房門一掩上,突地一片甯靜,她不禁歎了口氣。
怎麼覺得今天好疲累,都是因為那男人一再出現她眼前,令她倍感壓力。
她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套換洗衣物,再翻出面膜及一包溫泉入浴劑,打算泡個澡好好放鬆一下。
約莫四十分鐘後,她頭上包著毛巾,身上套著浴袍踏出浴室,頓覺放鬆不少。
一邊擦拭頭髮,一邊看了下表,這時間睡覺確實還嫌太早,而她對電視節目並不感興趣也很少看,就算有能聽懂的節目頻道,也沒打算開電視。
晚上在家時她多半上網查資料,再次彙整當日的會議紀錄資料,或為上司確認翌日行程,即使下班回到家,她仍心繫工作,至於跟男友的約會多是安排在假日,也會固定一段時間去對方住處為他打掃整理。
想到那拋棄她的前男友,她眉頭一擰,心口悶痛。
轉而看見茶几櫃上置了一瓶紅酒,翻開桌上擺的價目表,這瓶紅酒價格還算合理,她於是想開瓶獨自小酌。
持著紅酒與酒杯,她推開前方落地窗,踏入空間不大的小陽台。
陽台上擺著一桌兩椅,她往一張椅上落坐,開瓶倒了半杯紅酒,舉起酒杯,就著外面幽幽燈光,凝望酒杯中的液體。
她喜歡紅酒,不過前男友較愛威士忌和啤酒,兩人幾乎沒一起飲用紅酒過,頂多在特殊節日喝香檳慶祝。
搖搖螓首,懊惱自己又想起那個負心漢,壞了她想安靜獨酌的興致。
她仰頭,飲一口紅酒,不急著吞嚥,閉上眼,以味蕾細細品嚐酒的芬芳。
雖是支平價酒,但味道還不錯,是她喜歡的酒。
她唇角輕揚,再啜飲一口,心情恢複平靜。
昨晚在酒吧,她喝酒是為買醉,結果竟因醉酒犯下大錯。
其實她不愛酬酒,也很少喝醉,她喜歡在家獨自小酌,邊聆聽古典音樂,那便是她最放鬆的時刻。
靠著椅背,她蹺起腿,望向天際的圓月,直到此刻,她才有度假散心的感覺。
舉起酒杯,她向著天上的月亮,微笑幹杯。
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她相信自己很快能走出情傷,拾回一個人無拘無束的生活。
隔壁陽台,站立著一抹高壯身影,一雙眼注目著另一邊獨自飲酒的她,薄唇輕揚。
範剛出現在此,是因她的旅行團所下榻的這間飯店,正巧是他家族投資的事業之一,他要安排自己在她隔壁房間住宿,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他父系與母系家族雖都是葡萄酒世家,但父系的亞爾家族早擴展為集團,旗下擁有的事業遍佈歐洲,各行各業皆有,而他主要管理母親家族的葡萄酒莊,卻也參與許多投資事業,他涉及的領域很廣。
前一刻,他在走廊另一端聽到跟她同行的兩個女孩邊走邊笑談著,要去她房間找她跟另一個女孩,再一起去酒吧狂歡。
擔心她又喝醉發生狀況,他原打算稍後尾隨她們而行,結果卻只看見三個女孩要去搭電梯下樓,而她並沒走出房門。
他不禁又擔心她是否身體不適,待在隔壁房間,他一直注意另一邊的動靜,幾度考慮是否該去敲她房門,又擔心引起她的不安防備。
猶豫許久才打算行動,就見隔壁陽台外的燈源亮起,他站在落地窗前,側望隔壁陽台處,看見穿著浴袍的她拎著一瓶紅酒踏上陽台,接著便獨飲起來。
她不像獨自喝悶酒,倒像在細細品嚐紅酒,之後還向月亮舉杯,令他不覺莞爾。
今晚的她,不像昨晚那般消沉悲傷,令他感到寬慰。
他今天之所以一直跟著她,有大半原因是擔心失戀的她的情緒,更要避免她又喝醉,找上其他男人尋求慰藉,或讓其他男人有機可乘。
他跟著她,除了要她習慣他的存在,還為保護她在這裏旅行的安危。
現下看見她神情悠閑地飲酒,他放心多了,也高興她喜歡葡萄酒,希冀不久他也能和她一起品酒。
原打算讓她知道他的存在,又怕現在出聲喚她,會打散她獨自品酒的心情,他最後決定今晚只默默地看著她就好。
那方陽台僅有一盞微弱燈光,他卻能將她看得真切,將她臉上柔和的神情收進心底。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6:44
第三章
因前一晚還算早睡,翌日汪苡甄很早便醒來,見另一張床的黃莉雯仍在熟睡,不知對方昨晚幾點回來,睡太沈的她完全沒感覺。
她盥洗完,換妥衣服,化完妝,叫了叫隔壁床的人,差不多該起來了。
「苡甄姊……你先去吃早餐,我再睡一會,有調手機鬧鐘……」淩晨三、四點才睡的黃莉雯,困得張不開眼,只喃喃回應她的叫喚。
汪苡甄於是先前往一樓餐廳用早餐,今天時間很充裕,她可以悠閑的吃。
她從自助吧拿些餐食,端了杯咖啡,找張沒人的桌子落坐,才喝一口咖啡,她就被眼前出現的人嚇得瞠眸,差點嗆到。
自助吧那方出現一抹熟悉的高壯身影,男人身穿墨綠色短T、墨黑色牛仔褲和休閑鞋,一手端餐盤,炯亮的目光看向這,落在她身上。
她心慌了下,但很快恢複鎮定。這次沒逃避和他對視,細眉一攏,麗容帶怒,心底有種忍無可忍的火氣。
她思忖著,如果他不來跟她同桌,她也要上前找他問個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拿完餐的範剛,也端了杯咖啡,直朝她所坐的位置走去。
他並不是一早起來偷偷觀察隔壁她房間的動靜,他只是向服務生交代一聲,看見她出現餐廳時,向他通報一聲。
接獲通報時,他有些意外,她算早到餐廳用餐了,此刻餐廳裏只有三三兩兩的用餐客人。
他朝一雙美目直瞅著他的女人走過去,欣喜她不再迴避他的視線,儘管那雙美眸明顯帶怒。
「早安,不介意我坐這裏吧?」他用英文問道。
汪苡甄還沒開口同意,他已將餐盤及咖啡擺上桌,逕自落坐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她就算再遲鈍也清楚他在跟蹤她。
雖身在異國,但她是跟團而來並非單獨一人旅行,倒也不會因遇到個跟蹤狂就感到害怕,反倒是對他的糾纏莫名惱怒。
一看見他,她腦中便會浮現前晚的荒淫,只想盡快遺忘那件錯事。
「我說了,對你一見鍾情,會對前晚的事負責,我想娶你。」範剛再次強調對她的心意。
她聞言,一臉不可思議。「你瘋了?」不禁脫口罵人。
什麼一見鍾情?怎麼可能因一夜情就想娶對方?又不是古代。
她昨天早上就是被他這些話嚇得連忙逃離,不料會被他一路跟隨,還再次強調要對一夜情負責。
「我沒瘋。不過就某種解釋,也許算瘋了。」範剛叉起一片培根送進嘴裏咀嚼,說得平靜。
他確實輕易為她瘋狂,否則不會如此緊迫盯人,為了等她願意跟他說話,無所不用其極。
「你--」汪苡甄一時語塞,想著該繼續罵人或立刻起身離開。
「抱歉,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範剛。亞爾。當然全名不僅這兩個單字,不過你記得名字跟家族姓氏就可以了。」他徑白說著,邊掏出一張名片要遞給她。
「我的頭銜不少,主要是葡萄酒莊的負責人。」他遞上最常用的一張名片,雖然上面是義大利文。
「葡萄酒莊負責人?」汪苡甄楞了下,低頭看一眼他擺在桌上的名片,懷疑他所言。「不是猛男、船夫?」
「猛男秀是打賭輸了,上場客串演出;至於船夫,只是想替你服務。」他抬眸,朝她淡勾唇角。
她心無預警地漏跳一拍。低頭,試圖平靜地用餐。
「我有正當職業,沒有不良前科。」他強調。
不想讓她以為是被個不學無術的變態糾纏,他只得先表明身份,卻沒打算詳細介紹家世,現在說那些對她也許不其意義。
「難不成你說要負責,是怕我真對你提告?」忽地想到什麼,汪苡甄不免訝然低呼。
該不會他是在意她昨天早上說想告他的威脅,又因為他是有頭有臉的人,不想惹上緋聞爭議,才纏著她以示負責?
範剛微楞了下,早忘了她曾出口的威脅。
見他微楞的神情,以為被她說中,她只好解釋道:「那個……我不可能真的告你,那件事是你情我願,沒有暴力或強迫。」她不覺說得耳熱,垂低視線。
原本對那一晚的事記憶模糊,卻因他一再出現,她腦中跟著不斷蹦出片段畫面,因此清楚他沒強迫她,反而還是她大膽索愛,熱情相應。
她記得他大掌盈握她胸脯的溫熱,她雙臂緊攀他債起的肩頭,指尖掐入他結實的肌肉,他強悍的衝刺令她顫慄尖叫……
那些畫面她愈回想愈清晰,愈感羞愧,醉酒失態的她,完全成了另一種女人。
她因此更不願再面對他,他的臉只會令她一再提醒自己做過什麼荒唐事。
「你情我願?」範剛咀嚼她的話,唇角淡勾,眸光透過一抹歡喜。
她承認那一夜兩人確實曆經一場歡愉情愛!
「不是。」汪苡甄忙否認。就算她身體真得到愉悅,那也是因她醉酒神志不清,清醒後的她只覺內心無比空虛與懊悔。
「那只是一場錯誤。」她強調。「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看到你,就當我們從沒見過,什麼也沒發生過。」說完,她端起桌上餐盤及咖啡杯站起身,只想離他遠遠的。
「我不承認是錯誤,更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範剛說得果決。
他跟她的相遇可是命中注定,絕不會是一場錯誤。
見她搬到離他最遠的另一餐桌用餐,範剛也沒打算再追過去,不過他不會讓她從此擺脫他。
汪苡甄以為已經跟那個叫範剛的男人說得清楚明白了,不料在下一處景點,她依舊又看見那張臉。
不僅如此,之後每一天,她總能看到他一、兩回。
有時他就置身在人群中,只與她打個照面;有時他會在她需要幫忙時,突地出現,也許替她抬行李或替她開口殺價。
剛開始,她對他的糾纏不清非常惱火,卻又不想讓其他團員知道他的存在,而他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盡量避免再被黃莉雯她們三個女孩所看到。
之後她試著將他當背景一角,不再因他出沒週遭而影響心緒,她只努力和團員旅遊拍照,反正她待在這裏也沒幾天。
很快地,義大利之行將結束,逛完羅馬市區後,遊覽車載著旅行團前往機場,準備返回台北。
在機場處,汪苡甄不時左右張望,猜想那男人是否又會出現在她視線裏。
「苡甄姊,怎麼了?在找什麼?」黃莉雯等三個女孩,見她自到機場後有些魂不守舍,進海關時還不時四處張望,逛免稅店也頻頻回頭左顧右盼,不禁關心她。
「沒,沒有。」汪苡甄忙回神,唇角牽起一抹笑。
怎麼一回事?被那男人纏了數天,她竟有些神經質了。一看到高大身影,視線便會追尋過去,猜想是不是他出沒。
「是不是很依依不捨?」楊怡婷問道,她也很不想回去啊!。
「我們不是都在許願池許願了,將來一定還有機會重回羅馬。」陳佩柵笑說。
她們三個女孩已相約待工作幾年後,要再來一趟義大利之旅。
「沒什麼。」汪苡甄淡道,往登機門走去。
她沒想再回羅馬,在許願池許願,只是陪大家同樂,她不會再來義大利了。
不遠處,一抹高壯身影,默默地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踏進登機門,才收回一路暗中緊鎖的目光。
拿下鼻樑上的墨鏡,脫下西裝外套,範剛仍是平時慣穿的輕便打扮。
他當然不會錯過護送她離開義大利這一程,在她們結束羅馬市區參觀後,他也驅車跟著遊覽車隨後抵達機場。
原打算像之前一樣,跟她在人群中打個照面,讓她知道他的存在就好。
只是他突地發現,她似在人群中搜尋他,為確認這個揣測,他稍微改變一下裝扮,戴上墨鏡還套件西裝外套,刻意躲藏並暗中跟隨察看,結果令他大感欣喜。
她確實在找他,不斷四處張望,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看樣子她的心不如她口中所言,不將他當一回事,也不是為找到他後,用利眸狠狠怒瞪他最後一回。
這些天他一路跟著她走行程,一再出沒她身邊的行為,其實已跟跟蹤狂沒兩樣了,原以為她可能做出什麼反彈之舉,她卻只當他是空氣,也不再對他怒目相向。
能得到這種「溫和」回應,對他而言已是一大好事,未料她在離開前,似對他真有些牽絆了。
而他糾纏她的計劃,當然不可能這樣就結束,他會讓她真正習慣他的存在,對他真的產生羈絆。
掏出手機,按下電話。「我人在機場,要去台灣一個月,有重大事件請你幫我核批一下,其他事都交給特助代理,就這樣,再聯絡。」他打給堂哥齊格非。
堂哥在去年夏天前往台灣出差時,意外撞見其命天女,兩人相識一年後結婚,婚姻甜蜜又幸福。
不待電話那頭齊格非一頭霧水的追問,他逕自結束通話,關機。
邁步走往另一邊登機門,他將搭乘稍晚的航班,隨後前往台灣,追妻去了。
汪苡甄返回台灣,整理行李箱,不意看見塞在衣物間的一個小紙袋,一時想不起是什麼,她納悶地打開檢查,按理說她買的紀念品都放在同一處。
紙袋內倒出一長方形紙盒,盒裏裝的竟是一瓶解酒液!
她楞了下才想起這是當初範剛以為她宿醉,透過司機交給她的東西,她事後隨意便往行李箱塞,也忘了要丟掉。
這瓶超過100ml的液體竟沒被海關從行李箱搜出來,不知要抱怨義大利海關散漫,或該慶幸她的好運。
她搖搖頭,莫名失笑。
原要將這東西丟垃圾桶,走到垃圾桶邊她卻有些遲疑了。它沒被海關搜出棄置,千裏迢迢飄洋過海而來,現下直接將它扔了,竟覺有些對不起它。
對自己因一瓶酒解液產生擬人化情感,她不免又覺好笑。
算了,就留著吧!也許哪天宿醉能派上用場。
將解酒液連同紙盒往抽屜置放,她繼續整理行李,思緒不免有些飄忽,回想起這趟旅行的點點滴滴。
範剛的臉,也一而再地佔據她腦海,她抿抿唇,有些惱意。
都結束了。明天開始她又要全心投入工作中,沒時間回味旅程,尤其是錯誤的事件,也不想再浪費時間療情傷。
休息一晚,翌日一旱,在鬧鐘響起那刻,汪苡甄便已甦醒。
儘管結束長途旅行身體感到倦累,可她沒賴床,很快便下床鹽洗,穿上套裝,化妥妝容,提著公事包步出租屋公寓。
抬眸迎視台北熟悉的豔陽,她開始一天的工作生活。
忙碌工作一整天,汪苡甄在晚上七點半,提著順路買的便當返回住處公寓。
搭電梯上五樓,走往自家門口,她不禁楞了下,只因對面的銅門開啟著。
外面那道鑽空鐵門雖掩上,但第二扇銅門是半敞開,而她記得對面已空屋兩三個月了。
她住的這棟公寓僅有七層樓,每個樓層有兩戶,每戶面積僅十來坪,這裏的建物規劃原就是供人承租的獨立套房,擁有三房一廳一衛,加上一個小陽台。
她在這裏住了近兩年,非常滿意這裏的環境及交通便利性,雖說房租不算便宜,但在大集團公司擔任總經理機要秘書的她,待遇還算優渥,給自己住個比一般小套房大幾坪的空間並不為過。
原本,她為結婚也存了一筆積蓄,現在倒無用武之地,那筆錢就拿來每年一次的海外旅遊犒賞自己好了。
想想不久前,她才因失戀被拋棄,痛苦不已,甚至對自己喪失信心,在出國遠行一趟,重新回到現實環境後,竟感覺那件曾令她椎心刺骨的情傷,似不再那麼沈甸甸地壓著她,令她窒悶喘不過氣。
今天重回工作崗位,面對堆積如山的工作,她沒覺煩悶,反倒充滿幹勁,在工作上重新拾回自信。
原本對請長假出國、跟團旅行的決定,曾心生懷疑及後悔,不過事實證明,還是有達到散心效果,她後來也能拋開孤單感,融入旅行中,和團員相處融洽。
如果沒有那件事、那個人,害她的旅行添上一抹不堪回憶、罩上一層隱憂,應該就是圓滿的散心之旅。
今天忙了一天,腦袋心思全被工作所充斥,現下竟無端又想起那個男人,令她對自己不免有些氣惱。
從公事包掏鑰匙要開鐵門,忽地聽到身後的鐵門被開獻。
她心想也該跟新來的住戶禮貌地打個招呼,於是轉過頭。
猛地,她心一震,有如看到鬼魅般,急後退一步,背部就直接撞上自家鐵門。
砰一聲,令她背脊一陣痛楚。
「Areyouok?」範剛才想對再次相遇的她展開笑容問候,不料她見到他卻似十分驚駭,還硬生生撞上後面鐵門,他忙跨步上前表關心。
「你、你、你--」她瞠目結舌,一手撫著疼痛的背脊,一手直指著他,宛如撞到鬼般驚駭。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還從她住處對面的門走出來!
「嘿,不用這麼驚訝,我說過會讓你習慣我的存在。」他神情認真地強調,認為他已向她預告過了。
來台灣前他便先查出她的住所,邊找尋在她住處附近是否有空屋能承租,方便日後能跟她培養感情。
非常幸運地,她租屋處的對面就是空屋,他立即派人去跟台灣的屋主聯絡,直接辦理承租手續,簽下一年租約。
他在淩晨三點才到達這裏,早上也沒機會跟她碰到面,一整天他先去買傢俱、整頓環境,雖說屋裏空間對他而言太過狹小,但能住在她對面,已是最完美的選擇。
現在屋裏床鋪、沙發、櫃子等大型傢俱都備妥,廚房家電也買了,就剩一些碗盤及日用品欠缺,他明天得再出門採購一趟。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究竟想做什麼?」驚嚇過後,汪苡甄試圖挺直腰桿,仰視高她超過一顆頭的他。
身高166公分的她,加上慣穿三寸高跟鞋,也有將近174公分的高挑身形,可一面對這個應該有192、193公分的高壯男人,她顯得嬌小纖弱,然而她完全沒被他魁梧的身形所壓迫,麗容滿是怒火地迎視他。
之前在義大利,他愛跟蹤她,她索性由著他,畢竟那是他的國家,加上他也沒真的對她有任何不當行為,可現在不同,這裏是她的地盤,她生活的地方,她無法忍受被他入侵。
「我說過我要對你負責,要娶你為妻。」無視她的怒火,範剛凝視著她,神情認真的再次宣告他的決定。
儘管這話她難以接受與認同,但他只想誠實無偽地表明意圖,他的目的確實是將來要娶她為妻。
汪苡甄緊擰眉頭,再次懷疑他不正常,若非跟蹤狂就是個結婚狂。
先前對他的糾纏,她沒真的感到厭惡,甚至還因離去前在機場沒看到他最後一面,心裏有些怪異,可那並不代表她對他有一分好感情憬。
現在的她,對他千裏迢迢追來台灣,且打算在她對面長住,只感到恐怖且非常不能接受。
「你最好打消那個鬼念頭,現在就離開,否則我就報警,告你意圖跟蹤騷擾!」她不情把話說重了
她只想一個人重新好好生活,不要再被任何男人所幹擾。
「嘿,不用這麼激動,我保證不會對你亂來,更不可能傷害你。」範剛舉高雙手,面容誠懇地強調。
他知道如此積極又衝動的行動會惹她反感,但過去面對感情可以慢慢來,對於這唯一的靈魂伴侶,他只想緊緊盯牢。
尤其得知她差點就訂婚、結婚,他更怕她又選了別的對象嫁作人婦,那他恐怕就得單身一輩子。
既然讓他遇到她,他說什麼也不會錯失她!
儘管現在的作為會惹她不悅,他仍有信心將來定能贏得她的芳、心,只要他有機會待在她身邊,他相信命定的兩人,終將相互真心愛上對方。
「你若不離開,我就報警!」汪苡甄不給他商量餘地,真的從公事包掏出手機要撥打。
「等等!我纏著你是有理由的!」範剛見狀,不免心慌了下。
這裏不是他的地盤,若被捉去警局盤問,雖不至於被定罪,但肯定麻煩不少,他日後也會被家族其他人笑話的。
「什麼理由?」汪苡甄一雙美眸瞠視他。
他若再說一次要為一夜情負責才執意想跟她結婚,她就將當他精神病患,通報警察來捉人。
「因為……」範剛這下心急了。
可若再次強調她是他一見鍾情的對象,向她告知她是他今生命定的靈魂伴侶,她恐怕不僅不會相信,還會當他精神異常,而他也無法向外人解釋亞爾家族的人對一見鍾情的強力信念。
「因為,我那晚沒避孕……」靈光一閃,他掰出執意賴在她身邊的理由。「我擔心你可能懷孕,我的家族不能允許私生子流落在外……」他說得有些吞吐,也有點掰不下去了,臨時編出的蹩腳理由,也許反讓她更以為他腦筋不正常。
不料卻見汪苡甄神情驚詫不已,「你真的……沒避孕?」她顫聲問道,內心一陣惶恐。
意外她會相信這說辭,他決定再增加點可信度。「抱歉,我一時衝動,忘了……」面露一抹愧色。
他再怎麼衝動也不可能不做安全措施,在結婚前他不會讓女人擁有他的孩子。
「如果,你不小心懷孕了,我願意娶你,若你不想嫁給我,就必須將孩子交給我……」他繼續撒謊,邊觀察她的反應。
「你怎麼可以……忘了……」她細眉擰緊,緊抿唇瓣,霎時心慌無措。
萬……她真的懷孕怎麼辦?
她以為可以把一夜荒唐在日後徹底遺忘,卻沒想過可能有的後遺症。
她有些失神地轉身開門,逕自進屋,隨即掩上兩道門,不理會身後他的叫喚。
範剛見她焦慮心慌的模樣,心一緊,差點向她澄清剛才所言全是謊言,卻見她很快掩上門板,將他完全阻隔。
雖覺良心不安,可那也表示她不會打電話報警告他騷擾。這一想,他不禁稍感放心。
儘管這個謊言沒多久便會不攻自破,她不可能在那一夜懷上他的孩子,但眼前至少能以這理由,理直氣壯地賴在她身邊一段時間,他相信到時兩人關係一定會有所改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6:58
第四章
「汪秘書,這不是我要的文件。」總經理辦公室內,韓哲亞對機要秘書遞上的文件夾感到納悶。
「呃?抱歉!我馬上再去資料室一趟。」有些恍神的汪苡甄,忙對上司彎身致歉。
她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疏失,連資料夾都拿錯,而不久前,還算錯一份數據。
「還好吧?」韓哲亞並沒一絲不悅,倒有點擔心向來工作認真專注的機要秘書,今天頻頻恍神。
「是不是旅行回來太累?需要請假休息一天?」他體恤道。
不過昨天重回工作崗位的她,表現良好,也沒令人覺得她精神不濟,怎麼今天卻失常了?
他其實早由秘書室聽到一些八卦,得知她感情出狀況,跟交往三年、原決定訂婚的男友,突地分手了。
雖不清楚詳情,她工作中也沒因情傷受影響,不過他可猜想成熟獨立的她,肯定不願在人前表現軟弱,於是當她開口提要休假出國散心時,他沒多問什麼便直接批准了,雖然她一次請六天假令他感到有些困擾,但畢竟他對女性向來溫柔,只希望她真能好好散心。
昨天見重要的秘書重返工作崗位,看她精神奕奕,他還頗感安慰,對於她今天的失常,不禁納悶不解,卻也不便過問她的隱私。
「謝謝總經理,我已經休息太久了。」汪苡甄打起精神笑說。儘管還有特休,但她向來不輕易請假,這次請長假已是特例。
她也有些意外總經理的寬容,非但沒指責她失常,竟還好心要她請假多休息。
其實她一直清楚她的上司是個對女性非常溫柔的男人,不過也是相當風流多情的男人,秘書室裏一幹秘書都對俊帥多金又浪漫多情的總經理癡迷,僅有少數一、兩人例外,她就是,她不會作那種飛上枝頭的幻夢,更對風流男人不感興趣。
她要找的不是多金男,而是沈穩可靠的對象。
無奈她以為可以依靠、相伴一輩子的男人,終究背叛了她。
這一想,她不免心抽了下,也聯想到另一個男人,她心口更加緊扯。
那個男人可能帶給她的問題,比起被准未婚夫拋棄,還令她煩惱焦慮。
昨晚她因他的話而受到震撼,困擾焦慮得一夜未眠,只要想到她可能懷孕,便心慌無措,今天才會頻頻出錯。
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她前往化妝間,不禁看著鏡中的自己發怔。
難不成她要因擔心可能懷孕,日日心神不甯地過日?
不!她不該被那不確定的事,影響工作和生活,若真要煩惱,也該等確認懷孕再去憂愁困擾才是。
望著鏡中的自己,她要自己擺開這籠罩心緒的窒悶烏雲,打起精神,恢複正常生活。
返回秘書室後,她集中精神處理事務,內心逐漸不再被焦慮不安所纏擾。
晚上七點,汪苡甄回到住處。
踏出電梯,走往自家門口,不禁看一眼對門,外面鑽空鐵門關閉,裏面那道銅門敞開著,不想再看到那個男人,她忙轉身掏鑰匙開門。
「嗨,你回來了!」一句英文從身後竄出,狀似熟稔地問候著。
她轉頭,瞪視置身鏤空鐵門裏的高壯男人。
「晚餐吃了嗎?我煮了義大利海鮮面,要不要捧個場?」範剛一張粗獷臉龐,流露和顏悅色。
他把鋼門打開,就為聽到她回來的動靜,一聽到她踩著高跟鞋步出電梯的腳步聲,他忙走到門口探看,問她是否已用餐。
「NO。」直接拒絕,她很快地開門進屋,掩上兩道門,將他再次隔離。
範剛抓抓頭,不免有些失望,不過也不會因她冷淡就打退堂鼓。
現在他可是擁有地利之便,有信心能贏得佳人芳心,而他所採的第一步策略,便是要先入侵她的胃。
別看他生得勇猛陽剛,他對廚藝還頗有自信,多數女性對會下廚的男性都會給予正面評價,當然過去他追女人,不需要露這一手,憑他外在條件及身份,輕易便能被女人青睞。
他曾交往過的女性不算少,甚至也有過幾次一夜情,但那些對他來說,不過是短暫戀情或一夜激情罷了。並非他不想認真經營一份感情,而是心裏一直冀盼能遇到真命天女。
唯有那個能讓他產生「一見鍾情」強烈撼動的女人出現,他才可能盡全力去追求對方,繼而思考走向婚姻的可能性。
即使相信家族流傳的一見鍾情信念,他也確實親身經曆到了,卻不至於因此就不顧一切的急著跟對方結婚,他仍需實際去認識她,等彼此真心相愛,才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
今晚直接開口被拒,他決定改個方式。轉進客廳後,他掏出手機撥出一通電話。
「哲亞,我是範剛,希望沒打擾到你。」雖是初次來台灣,但他其實有台灣的朋友,兩人是因企業往來相識的。
「範剛!好久不見!最近好嗎?」電話那頭,意外接到國外友人來電,韓哲亞頗為驚喜。
「方便跟你約個時間見面嗎?我人在台灣。」範剛直接道。
「真的嗎?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先跟我說一聲,我就親自去機場接你。你在哪間飯店下楊?要不要來我的飯店,免費招待你住VIP客房!」韓哲亞大方道。
他跟範剛雖是在商場上相識,卻成為好哥們,向來對女性特別溫柔的他,對少數能交心的同性,更是非常誠心相待,比起那些時常更換的女伴,男人情誼對他而言才穩固、有價值。
「剛到兩天,住的地方已處理妥,預計停留一個月,算是在這裏半度假。」無法把全部工作都丟下,他仍要透過視訊跟電子郵件,在這裏處理一些公務。「有件事想找你幫個忙。」
「什麼事?只要你開口,我義不容辭。」韓哲亞輕易便承諾。
「明天上午我去你公司一趟,見面談。」範剛笑說,結束通話。
「欸?要我教你中文?!」
翌日上午九點,範剛出現在希黛爾集團總公司的總經理室。
兩人一見面先是熱情地握手、擁抱,待雙雙坐下後,範剛提出的要求令韓哲亞無比驚訝。
「為什麼?我記得你會說中文。」兩人皆為混血兒,又因生長環境之故,彼此都熟請至少三、四種語言。
中文是韓哲亞父系的母語,加上他在台灣已長住數年,自是知悉甚詳,而範剛因曾外祖母為中國人,他也多少學了些跟血緣相關的語言。
「你知道的,我很少會用到這個語言,何況我只略懂聽、說,對中文字毫無辨識能力。」他大掌一攤,無奈地輕笑。
即使跟韓哲亞相處,他們也只以英文交談,現在也是。
「所以,你想認識中文字?」韓哲亞對他的要求依然困惑不解。「為什麼?」
範剛若要跟中國客戶打交道,自有熟悉中文的幹部能負責翻譯。
「不是公事,純屬私事。」他澄清。不介意讓好友知道他的目的,於是接著解釋,「是這樣的,我遇到真命天女,對方適巧是台灣人。」
「喔!」韓哲亞揚了下眉,俊容上有抹好奇。
他知道亞爾家族有個擇偶信念,凡是遇到一見鍾情的對象,那人便是命中注定的靈魂伴侶,若能順利娶到對方,便能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初次聽到好友告知這件家族流傳的傳說時,他只當童話故事,一笑置之。
雖說範剛提出家族中確實有多起先例,且舉凡跟一見鍾情的對象結婚者,便能幸福地和對方攜手相伴一生;反之,若娶錯對象,就算彼此一開始是因愛結合,過不了幾年也會反目成仇,落得離婚下場,不歡而散。
韓哲亞仍對這擁有近兩百年曆史的法國知名葡萄酒世家的真愛傳說,不覺浪漫,反倒覺得有種被詛咒的神秘感。
向來用情不專且心靈飄泊的他,從不相信所謂真愛或唯一。
但即使心裏不認同,他也沒想反駁對方的信念,何況範剛僅向熟識的他約略提過一、兩次,並沒要他認同或提出看法。
「那應該恭喜你嘍!」也不算違心之論,韓哲亞向好友表示一份喜悅。「你跟對方有溝通上的問題?」否則為何找他教中文。
「那倒沒有。她的英文能力非常卓越。」聲音也非常動人。後面那句讚美,範剛只在心裏說出。
「既是這樣,用英文交談不是比較清楚明瞭?」韓哲亞再度納悶他想學寫中文的想法。
「我希望能表達誠意。」
「誠意?」
「我希望先學會寫她的名字,還有簡單的問候文字,在她辛苦工作回家時,打開門剎那便能先看見溫暖的卡片問候。」範剛道出他所想的追求佳人方式,他認為若能寫中文,會更具誠意。
韓哲亞聞言,再度挑了下眉。意外他會如此煞費苦心,眼下他倒好奇範剛的「真命天女」是何方神聖?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韓哲亞更好奇他們的相識程度。該不會是在路上不小心擦撞,就認定對方了吧?
「我只知道英文拼音,你先教我寫這三個字。」範剛拿起茶几上的紙筆,寫下三個英文單字。
雖說堂哥齊格非中文很好,堂嫂還是台灣人,但要透過人在法國的他或堂嫂藉由視訊來教寫,未免太過麻煩,也難以清楚明瞭,才想就近找友人幫忙。
「Wang--Yi--Zhen……」韓哲亞拿起便條紙,念出發音,覺得有種熟悉感。「這三個字中文的同音字,有好幾個。」他拿起筆,先將想到的字一一寫出來。
範剛沒想過同音字的問題,他當初是看到她的護照,記住她名字的英文拼音,卻不清楚是哪三個中文字,要他認也無從記憶。
寫下數個字的韓哲亞,忽地一怔。名字符合這拼音的人,他身邊不就有一個!
叩叩!這時門板響起。
韓哲亞抬眸看向門口處,不多久就見一抹纖纖麗影推門而入,正是他方才腦中想到的人。
「抱歉,打擾一下。」汪苡甄走進總經理辦公室,朝不遠處沙發區的上司點頭致個歉。「請問總經理是否要延後待會的會議?」拘謹地問道。
前一刻聽某秘書告知上司臨時有個國外來的訪客,不清楚上司稍晚或今天的行程是否做變動,只能先進來問一聲。
才進門幾步的她,並沒注意坐在上司對面、背對她的客人是什麼來曆,既然上司事前沒對她交代,她也不便多過問。
身後轉來的那道女聲,令坐在沙發的範剛忽地一怔。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儘管是說中文,他卻覺得似曾相識。
他不禁轉頭探看,倏地驚說地站起身。
韓哲亞才要回複秘書將開會時間延後,不料卻見美麗的秘書忽地臉色刷白,宛如撞到鬼。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驚駭地用英文喊道,一時忘了上司就在旁邊。
「你……在這裏上班?!」範剛臉上的驚訝程度不亞於她。
有沒有這麼巧?她竟然就在他友人的公司上班!
「怎麼?你們認識?」韓哲亞也面露訝異神色。「難不成……你問的人是她?」
他的機要秘書是範剛的真命天女?!
一聽範剛竟向上司打探她,令汪苡甄霎時又惱又心慌。
他該不會……對上司提起兩人的一夜荒唐吧?他又怎會找到她工作的地方,還能在無預約的狀況下跟上司直接見面談話?!
面對上司就在一旁,氣惱又驚慌的她一時無法直言質問。
「我們是朋友。」這句話,範剛是看著汪苡甄回答的,告知她兩人的交情。
汪苡甄驚話了下,不由得看向上司。
「我跟亞爾先生確實相交數年。」韓哲亞微笑地對秘書聲明。「那會議就延後半個小時,麻煩你了。」他朝秘書客氣道,對這意外發現燃起打探欲。
「是。」汪苡甄只得輕應一聲,先行退下。
她非常意外範剛竟跟上司相識,對他們兩人的談話不免介懷,忐忑起來。
「她是你的秘書?」見她離開,掩上門板,範剛就急著追問。
「她是……你的「真命天女」?」韓哲亞揚揚眉,興味一笑。
「我希望,你跟她沒有其他特別關係。」範剛倏地神情一凜,問得凝重。
他絕不是要批判汪苡甄的人格名節,是因清楚韓哲亞風流成性,換女伴就像換衣服般,曾跟他有過關係的女人,東西方皆不勝枚舉。
他不會在意他的真命天女過去的戀情,卻獨獨不希望她跟韓哲亞扯上關係,畢竟他也很重視他這個朋友。
「拜託,別把我當禽獸。」韓哲亞揚起手,因對方的認真,急為自己辯駁。
「我不會對秘書出手--」話說到一半,他怔了下。想起不久前確實跟一名主動投懷送抱的秘書,差點發生姦情。
「那個……只有一回,不過沒真的發生。」他大掌捂著臉,說得有一抹尷尬,面對友人,仍誠實相告。
「什麼?你真的對她--」範剛驀地心一窒,頓升一抹妒火。
「對像不是她。」韓哲亞忙澄清,就怕對方誤解,令雙方情誼產生疙瘩。「我跟機要秘書只有工作上的接觸,何況她先前有交往對象,我不可能不道德的介入他人感情。」他絕不會對有夫之婦或有固定男友的女人出手。
「還有,我現在有鎖定的目標,對其他女人都看不上眼。」他強調。
近期令他動心的人是CANDY花坊老闆娘黎芃妍,那個如玫瑰般豔麗帶刺的女人,才是他現階段想費心追到手的對象。
雖覺對方特別,他倒也不是對她死心塌地,純屬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罷了。
「汪苡甄就是我的最終目標,我將來妻子的不二人選。」範剛神情認真,直接宣告。
韓哲亞不免意外範剛真的就這麼輕易認定終生伴侶了。
不過他倒也樂於助友人一臂之力,就他對汪苡甄的瞭解,提供策略。
汪苡甄下班後回到住處,神色深沈,她一整天思緒其實紊亂不定,儘管上司事後沒跟她提及範剛的事,她內心依舊忐忑,很想知道他究竟跟上可談了什麼,卻也不知如何啟口。
看見範剛的住處銅門依舊敞開,她直接便走上前,按下電鈴。
不多久,便見裏面的人邁著大步伐匆匆來開鐵門。
「你回來了。」在廚房的範剛,聽到電鈴聲匆匆轉往客廳,接著便透過鏤空鐵門看見站在門外按鈴的她,心裏一陣歡喜。
難道她已看見他置放在她家門前的東西,特地來道謝的?不過看她那張帶怒的麗容,也知是他多想了,她來興師問罪的成分居多。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汪苡甄一看到他,細眉一擰,將累積一日的負面情緒一古腦兒宣洩出來。
「你找我的上司談什麼?你不要太過分,要是再這樣影響我的生活,我會向警方提出保護令。」她不情把話說得嚴重。
儘管今天上司沒向她問什麼,可早上驚見他出現在總經理辦公室,令她無法不多想,一整日煩躁不安,怪他一再幹擾她的生活及工作,心裏非常不滿。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韓哲亞就是你的上司,原只是跟久末謀面的朋友見個面、請教一些事罷了。」他沒道出請韓哲亞教寫中文這主要目的。
「是這樣嗎?」汪苡甄半信半疑。他真的不是先對她做身家調查,才找到她上班的公司,找上她的上司要密談什麼?!
「就是這樣。我先前只查過你的住處,並沒調查其他。」他強調。關於她的事,他想親自瞭解認識。「不過我告訴你的上司,我因對你一見鍾情,才會從義大利追來台灣。」雖向友人坦承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但也並沒提及兩人曾發生一夜情,只因知道她對此事非常介意,甚至只想遺忘。
聽完解釋,汪苡甄這才稍減不滿的火氣,只是對他宣告追求她的事仍不高興,對一見鍾情的理由更不予苟同。
「苡甄,你真的很討厭我嗎?」範剛不禁問得有些不安。
據韓哲亞透露,她的個性成熟理性,極為冷靜,工作認真,生活獨立。
可相識以來,她總對他怒目相向,不禁要擔心她也許無比厭惡他,感覺這追妻之路將更具挑戰。
汪苡甄抬眸看他一眼,輕抿唇瓣,一時無法回答。
其實,她並非真的很討厭他,只是討厭他的糾纏,輕易就被他影響心緒,令她難以拾回平靜。
她轉身,步往自家大門。
忽地,神情一怔。
在她視線高度的門板處,貼著一張小卡,寫了幾個中文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
一句簡單的話,竟教她心口無端一悸。
細看了下,上面的字,寫得無比生硬,談不上好看,卻已力求端正,一筆一劃都寫得規矩、直硬。
她意外那男人會寫中文,或者,才剛學會?
低頭,這才見門前放置一塑膠袋,她有些納悶地提起,看見塑膠袋口貼著一張字條--
紅酒最牛肉無毒
她怔了下。因那加注的「無毒」兩字,莫名想笑。
他幹嘛大費周章送食物給她?她想轉身,將塑膠袋直接奉還,只是觸摸到塑膠袋散出的熱度及食物香氣,她竟覺得餓了。
以往她都是下班回家途中隨便吃個晚餐,有時則買便當回來,今天因急著回來找他興師問罪,一時忘了買晚餐。
她於是一手持著塑膠袋,一手掏鑰匙,開門入內,再關上兩道大門。
對面那扇門前,靜默看著她的範剛,原以為下一瞬她便會轉過身,將拎起的塑膠袋原封不動退還給他,也許再不耐地怒瞪他一眼,不料她竟提著塑膠袋開門進屋,隨後掩上兩道門。
他見狀,大大鬆口氣,不覺揚起唇角,無比寬慰。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紅酒燉牛肉,好友提供的訊息無誤,提及她喜歡葡萄酒,也喜歡紅酒相關料理,而那正是他的拿手領域。
汪苡甄輕易接受他送的餐點,並非因飢餓就受誘惑。也許,是因他是上司的朋友,她對他不再那麼心生警戒;也或許,她是因他認真且用力寫下的中文字所動容,不好再頤指氣使地對他怒目相向。
坐在餐桌前,汪苡甄打開保溫的方形便當盒,霎時便聞到濃郁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便當盒內分隔兩層,一層紅酒燉牛肉,一層馬鈴薯泥,雖說在台灣早習慣搭配白飯,但她知道這道源自法國潛鄉勃艮地的傳統料理是佐馬鈴薯泥吃。
她不禁拿起叉子,先叉一塊牛肉品嚐。
燉得軟嫩入味的牛肉帶著筋,咬在嘴裏美味極了,一股紅酒香氣隨之在口腔裏擴散,令她感到驚豔。
忍不住再咬一口牛肉,邊配一口調味過的馬鈴薯泥,她再度驚詫。
雖然沒去法國吃過道道地地的料理,她卻覺得這是至今吃過最美味道地的紅酒燉牛肉!
這真的是他下廚料理的?該不會是買來五星級飯店的法籍主廚料理,裝進便當盒吧?
長期吃外食且不會烹飪的她,對他做出來的料理不免又驚又佩,非常難以想像外型那麼魁梧的男人,擁有一手好廚藝。
這一晚,她將他準備的、超過她一般食量的便當,全部吞吃下腹,撐到隔天連早餐都不想吃了。
翌日早上,她出門上班時,就將清洗乾淨的便當盒擱在對門外。
晚上七點多,汪苡甄拎著路上買的便當回來,又在家門外看見一隻塑膠袋,彎身拎起,看見上面的紙條寫著--
義式紅酒燒雞無毒
抬頭看見鐵門上同樣貼了張小卡,依舊是寫得用力、直硬的生澀,中文字跡,還多了幾個字--
苡甄,上班辛苦了,記得早點休息。
她轉頭,看向對門,意外這次兩道門緊掩,不確定他是否人在屋內。
看著右手拎的他做的便當,她猶豫著該不該繼續接受他送的食物,再看一眼左手拎的外賣便當,她對義式紅酒燒雞較感興趣。
算了。反正他都做了,不吃白不吃,索性持著他準備的晚餐進屋。
結果,她再度被他的料理所驚豔,對買的外賣便當不屑一顧,甚至隔天下班回家途中連便當都不想買了。
回到家門口,果然又看見他備妥的晚餐,就這樣接連幾日,她品嚐著他一道道紅酒料理--紅酒蜂蜜雞翅、紅酒檸檬小排骨、紅酒海鮮義大利面、紅酒鮮蝦奶油義大利餃、紅酒燉香雞等。
他全會附上小紙條清楚寫上料理名稱,也習慣加寫「無毒」兩字,要她放心食用。
他給的便當菜色愈來愈複雜,不僅一次出現兩道美味料理,有時還另附搭配醬汁,外加一種湯品,那份量她再努力吃也吃不完,卻也不好將剩餘的倒進廚餘桶,常常留到隔日微波後當早餐。
原本接受兩、三晚他做的晚餐後,她就想當面告知他不需再如此費心神,儘管她確實輕易愛上他的料理,卻不想繼續接受他的好意。
然而,她沒再看過他的人,她返家時對門的兩扇門都是緊掩著。
若非每晚門前置著溫熱的便當盒,每天早上她將洗妥的便當盒放在對面門口,返家時東西便不見蹤影,她幾乎要懷疑他已不住這裏了。
先前每次看到他就莫名惱怒,現在四、五天不見他人影,即使假日也不見他現身,只在晚餐時間,在她家門外便會出現便當盒,她卻覺得怪怪的。
她不斷吃著他煮的晚餐,心裏頗覺怪異,很想停止這種行為,卻也沒想過在他家門口留字條,要他別再送食物。
每天下班回家,除了溫熱的便當盒,還有鐵門上貼著的小卡片,他對她的溫情問候,令她愈來愈難以無動於衷。
身為長女的她,從小就要負責照顧弟妹,長大後更習慣獨立,高中時便獨自北上唸書,甚至大學、出社會,她都是一個人住外面。
交了男友後,她也習慣照顧男友,即使不會煮飯,也常撥時間去為對方整理住處,替偶爾加班的他買宵夜、催促生病感冒的他去看醫生、叮嚀他吃藥……
回想起來,似乎總是她在照顧人,這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做晚餐,在她工作疲累回家後,對她殷殷問候。
儘管,那只是寫在小卡上的簡單字句,但她知道對他來說,這幾個字寫來一定很費心神。
他清楚她英文程度不差,他大可寫英文就好,卻硬要寫中文給她,令她在分析他的動機後,逐漸感覺他的誠意。
這幾日早上,她上司常在貴賓室接待客人,一待便是一個小時,上司沒告訴她是跟誰會面,也沒要誰進去做接待,但她直覺猜想每天早上跟總經理見面的人應該是範剛。
現在的她,不禁要猜想,他行事神秘地天天去公司找總經理報到,該不會是為了學寫這幾個中文字吧?
這一揣想,她的心無端怦跳了下。
今晚他煮的晚餐,她嘗起來似乎多了一種味道,一抹異樣情緒,在心底緩緩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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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7:10
第五章
汪苡甄下班回家,搭電梯上五樓,電梯門一開,迎面撲來一股嗆鼻氣味。
她不禁捂著口鼻,踏出電梯,走道上飄散一些煙霧,走沒兩步,驚見對面鄰居家的大門敞開,臭氣就是從裏面飄散出來。
忍不住走上前,按下電鈴,沒多久便見到男人的身影走出來。
一看清來人,她倏地驚嚇一大跳,瞠目結舌。
範剛臉上竟戴著防毒面具!
身穿黑色背心、迷彩長褲,體格魁梧的他,臉再罩上防毒面具,儼然像從事什麼生化武器的軍事行動似的。
唯一不搭軋的反倒是他腳下那雙藍白拖。
「你、你在做什麼?」幾日不見,再見到他,卻是這種情況,令她驚詰連連。
空氣中極度刺鼻的氣味,令她呼吸困難,再度以手捂著口鼻。
一看到她用手捂著口鼻,範剛忙脫下臉上防毒面具就要為她戴上。
見他的怪舉動,她連忙後退一步,避了開。
「你到底在做什麼?搞得整間房子、整個樓層全是殺蟲劑味道。」她眉頭緊攏,不滿地抱怨。
「殺蟑螂。」範剛說得嚴肅。
「嗄?殺蟑螂?」她眨了下眼,怔住。他這大陣仗是在撲蟑?
「你用了幾罐殺蟲劑?」
「第五罐。」範剛實話實說。
「你屋裏是有幾隻蟑螂,用這麼多殺蟲劑還殺不死?」她一臉不可思議。
「一隻。只看到一隻在飛。」想起下午在廚房看到那突然飛竄出的可怕蟲子,他不禁頭皮一麻。
本要準備晚餐的他,於是匆匆奔出門,買了瓶殺蟲劑要滅蟑,回來時再度看到那只飛竄的蟑螂,他忙將殺蟲劑對著空中噴灑,不一會就不見蟑螂身影了。
無法忍受那恐怖生物待在他屋裏,他再度出門,這次一口氣買了數瓶殺蟲劑,外加防毒面具,就為將屋裏各角落全噴個徹底。
「一隻……會飛的蟑螂……讓你搞成這樣?」汪苡甄仰臉看他,無比訝然。
現在是秋天,晚上有些涼意,他卻汗流浹背,一頭墨黑短髮濕濡,額上冒著豆大汗珠,上身背心全濕了,一雙粗壯手臂也是佈滿汗水,宛如經曆一場無比激烈的運動。
結果,竟只是為了撲滅一隻會飛的蟑螂!
「你……怕蟑螂?」她一雙眼瞅著高壯的他,非常懷疑地問道。
「呃?」範剛楞了下,黝黑的臉龐微微泛紅,辯解道:「那個東西很髒,身上帶有很多病菌。」
「所以,你真的怕蟑螂?」看出他剛硬臉龐上的一抹尷尬,汪苡甄又意外又好笑。「原來你會怕蟑螂。」她驀地揚唇笑開了。
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身高超過一百九、體格媲美健美先生的猛男,竟然怕小小的蟑螂!
「餵?」沒料到會被她識破他唯一弱點,還被她笑,範剛更覺尷尬,臉龐一陣躁熱。
「我不是怕蟑螂,只是覺得很噁心。」他濃眉一攏,強調。
今天若是在屋裏發現一條毒蛇或毒蠍,他都還能從容面對,甚至徒手捕捉,唯獨蟑螂這種生物,他完全不敢碰觸,何況還是第一次遇到會飛的蟑螂,更令他驚駭。
「這裏……常有會飛的蟑螂嗎?」他問得有一絲不安。怎麼辦?他未來老婆就住在這裏,他不能因那可怕生物就選擇搬離。
「偶爾。」見他神情顯得不安,她補充道:「大部分都不會飛啦!」
「大部分……」他眉頭又是一攏。意思是這裏常有蟑螂出沒?
「不要再浪費殺蟲劑汙染環境,我幫你打蟑螂。」她笑說。
他聞言,驚嚇一跳。「你要……你會打蟑螂?」瞠眸瞅著她。
「小事一樁。」這種家裏害蟲,她從小打到大。
「真的嗎?」範剛仍難以置信,就見她直接踏進他家客廳了。
「咳咳!真的很臭耶!」一進客廳,殺蟲劑氣味更充斥室內,令她簡直不知如何呼吸。
範剛隨手拿起茶几上的雜誌,在她面前為她搧去汙濁空氣。
汪苡甄不意瞥見茶几上置著的筆電,看見那桌布畫面,她心大力跳了下。
「那東西應該還在廚房才是。」範剛提醒她先去廚房檢查。
原想問他那張桌布是怎麼一回事,她還是選擇往廚房走去。
沒多久,就在他堆滿食材的流理台下方,看見了只蟑螂。
「那裏!它在那裏!」範剛驚喊,後退一大步,轉而匆匆拿起桌上殺蟲劑便要噴灑。
「拖鞋借我。」汪苡甄揚揚手,阻止他再噴刺鼻的殺蟲劑,邊向他借腳上拖鞋,她穿著高跟鞋,不便拿來滅蟑。
「欸?」範剛一楞。見她指指他腳上拖鞋,只能疑惑地脫下一隻鞋交給她。
還來不及反應,突地「啪」一聲,就見地上的蟑螂已經開腸破肚。
困擾他好久,讓他費盡力氣、把房內搞得烏煙瘴氣都沒能消滅的蟑螂,她竟在短短兩秒內就解決了,還是靠一隻拖鞋!
他霎時瞠目結舌,對她英勇行為,又驚又佩。
輕易完成殺蟑任務,汪苡甄起身,回過頭就見他一臉傻樣。
以為他對蟑螂的屍體也會害怕,她索性好人做到底,往一旁餐桌抽了幾張面紙,再彎身將地上屍首包裏,接著丟進垃圾桶。
「廁所借一下,我洗個手,順便替你洗一下拖鞋,別這樣就把鞋扔了。」她提醒道,拿起拖鞋,直接往浴室走去。
這棟公寓的兩邊住家,屋裏坪數、隔間都相似,她直接便推開那扇浴室的門板,走了進去。
怔愕幾秒的範剛,回了神,忙跟她走往浴室。
「拖鞋我洗就好。」不好讓她做這種清潔工作。
「沒關係,反正我也要洗手。」汪苡甄不以為意,拿起蓮蓬頭衝洗拖鞋鞋底。
片刻,她便將洗乾淨的拖鞋遞還給站在門口的男人。
範剛略低著頭,一雙褐眸怔怔望著她。
「怎麼?洗乾淨還是不敢穿?」見他神情呆楞,以為他對蟑螂真有嚴重恐懼,連殺過蟑螂的拖鞋都不敢再碰觸了。
「不。」範剛否認,伸手接過她遞上的拖鞋,放在腳前,抬腳便套上。「你真是我的女神。」忍不住讚歎。
「呃?」他天外飛來一筆,令她不明所以。
「我的女神。」他再說一次,臉上露出無比敬佩,一雙眼眸灼灼地凝著她。
她的心,因他熾熱且專注的眸光,無端猛力一跳。
有些不自在地挪開彼此相對望的視線,她不以為意地道:「只是殺一隻蟑螂,會不會太誇張?」
「因為我做不到。」範剛此刻不再為自己的弱點找借口,以後也不須因一隻蟑螂恐慌了。
「下次若又出現,可以找你幫忙嗎?」有她在,就算每天要撞見令人生厭的噁心蟑螂,他也能力圖鎮定,不慌亂害怕。
「呃?」他的提議,令她微怔了下。
「我沒辦法用拖鞋殺蟑螂。不過,如果你那裏出現毒蛇的話,我可以幫你捕捉。」他提出交換條件,除了蟑螂,任何毒蛇猛獸,他都沒在怕的。
她聞言,又是一楞,隨即好笑道:「這裏不會有毒蛇出沒,有的話才真的是可怕的事。」
再次見到她的笑靨,範剛內心不由得怔仲,她的笑顏真是美好。
忽地想起什麼,他不免歉然道:「抱歉,今晚沒辦法為你煮晚餐。」
別說這屋裏一室殺蟲劑氣味未散,廚房流理台上的食材也全被殺蟲劑汙染了,若用那些食材做料理,他寫的料理便條就要標注「有毒」了。
一聽他提起晚餐,她有些尷尬地說:「其實,你不用那麼麻煩。」
「一點也不麻煩,我喜歡烹飪。」特別是替未來老婆做菜,令他格外開心。當然這句話他只能在心裏補充說明。
「那要不我付些食材費用。」這樣白吃下去,她只覺過意不去,又因喜歡他所煮的每道料理,而無法硬著心腸拒絕到底。
「煮一人份跟兩人份差不了多少,反正我也是要吃晚餐。」他解釋道,怎麼可能向她收取任何費用。
「要不,我今天請你吃晚餐。」她不覺便脫口而出。
他聞言,驚愕不已。
「你這屋裏這麼臭,一時半刻味道也散不去,我那裏想必也被熏到了,就先去外面吃個飯,晚點等空氣好些再回來。」她神色自若地解釋。
請他吃頓晚餐,只是為過去數天白吃他的料理,表示一點謝意,絕無其他意思。
「好,你等等,我換件衣服就好。」範剛因被她邀約,欣喜若狂,恨不得有多點時間做準備,想衝個澡洗去一身汗味。
這可是第一次,他跟她一起出門吃飯!
「我回去把家裏窗戶打開通風,一會過來找你。」一見他那張剛硬臉龐流露掩不住的欣喜,她不禁有些後悔請他吃飯,不希望造成他的誤解。
一見她轉身步離他屋子,範剛忙進浴室,先洗把臉,再擰濕毛巾擦拭身上汗水,接著匆匆轉往臥房,翻出一套乾淨衣物換穿。
此刻,他竟對那只躺在廚房垃圾桶裏的蟑螂,心生無比感謝。
他是不是該把它的遺體好好供奉起來啊?
汪苡甄帶範剛前往附近一間餐廳,步行約十分鐘便可到達。
「你常來這裏吃?」範剛把握機會,探問她平常用餐習慣。
「沒有。只來過幾次而已。」這裏一份套餐三百多塊,不算太貴,但常常吃未免奢侈,她晚上不是買便當,就是吃自助餐或麵攤而已。
範剛意會的點點頭,隨後兩人各點一份套餐,自然地閑談起來。
這是相識至今,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坐下來吃飯聊天,令範剛欣慰感動。
汪苡甄也沒想過兩人可以這樣自在地相處,似乎她在一次次嘗過他的手藝後,對他這個人也大為改觀了。
用餐期間,範剛不禁觀察著她,發現她對服務生很客氣,送餐或加水,總會向對方微笑道聲謝,而當附餐甜點的焦糖布丁上桌,聽到隔壁桌孩童嚷嚷--
「媽媽,我也要吃布了。」
「剛才問你,你說要吃冰淇淋,沒有布丁了。」只點一份套餐跟孩子一起吃的母親說道。
「我要吃冰淇淋,也要吃布丁。」小孩嘟著嘴說道。雖然吃完冰淇淋,可現在看到隔壁的布丁,也好想吃。
汪苡甄見狀,將桌上布丁端起,轉個身就送往隔壁桌。「不介意的話,給孩子吃。」她對母親笑說。
「這這怎麼好意思?」孩子的母親顯得尷尬,儘管是附餐的小甜點,卻因孩子吵鬧而打擾隔壁桌客人,還讓她請客,怪不好意思的。
「不會。」汪苡甄仍是微微一笑,看向張著大眼瞅著她、約莫三、四歲的小孩。
「謝謝。跟阿姨說謝謝。」孩子的母親也不好再推拒,要一旁的孩子道謝。
「謝謝阿姨。」小男孩頓時笑咪咪,因一個布丁露出無比開心神情。
汪苡甄回過身,卻見對面的範剛瞅著她。
「有什麼問題嗎?」納悶地問。
「沒有。你很喜歡小孩?」他微曬問道。
「呃?也談不上很喜歡啦!」她回得有些尷尬,不認為自己是母愛過剩的女性,身邊也沒有小孩讓她接觸,只能解釋道:「小時候覺得布丁這種東西很珍貴,雖然自己很想吃,卻因身為老大,總要讓給弟妹,從他們那裏分得一、兩口就覺得滿足了。
「長大後也許吃過的點心多了,不再認為布丁有多希罕,不過我能瞭解小孩那種心情,把布丁給他,換得他一份笑容,其實挺值得的。」她笑說著,第一次對他提起家人的事。
範剛聞言,臉上露出更明顯的笑意,一雙眼不覺深深望著她。
想像她待弟妹的友愛情景及方才給孩子布丁的作為,他對她更多幾分欣賞。
餐後,兩人從容地喝杯咖啡,他接續先前話題,問起她弟妹及其他家人,她也沒刻意保留,告知家裏有爸媽及一個妹妹、一個弟弟,父母跟已出社會工作的妹妹都住高雄,年紀較小的弟弟大學畢業後便去當兵,也即將退伍。
她自然地向他談起童年往事,他也和她分享一些自己的成長經曆,直到兩人喝完咖啡又喝完一杯水,她才開口提醒該離開了。
她拿起帳單準備結帳,卻被他一把搶了去。
她抬眸,不解望著他。
「亞爾家族的家規之一,絕不能讓女性付帳。」他神情嚴肅地強調。甭說她是他未來老婆,就是一般交情的女性,他也不會讓對方付帳。
就在他的無比堅持下,她只能放棄跟他搶帳單,結果又白吃了他一餐。
兩人步行返回住處,一路上繼續開聊著,彼此都不免意外兩人其實頗有話聊。
抵達住處樓層,踏出電梯後,範剛陪她走到她家門口,竟有些依依不捨,直想開口邀她喝杯葡萄酒,希望延續難得的和諧相處氣氛。
但他忍住那個想法,提醒自己別操之過急。現在的她不再排斥他,已是一大進步了。
「那麼,先說聲晚安,早點休息。」站在她身後,等她開門進屋,範剛才溫言向她道晚安。
她回頭,看著門外他臉上掛著一抹柔和笑意,心口不覺怦然。
「晚安。」輕應一聲,隨後掩上兩道門。
走進屋裏,她不禁想起稍早在他住處看到的那張電腦桌布,於是走往房間,打開電腦,點進相片資料夾。
她迅速瀏覽在義大利旅行所拍的數以千計的照片,輕易便找到跟他的合照,那是同團三個女孩在結束旅行後,寄給她的照片。
與他的合照裏除她跟他,都還有三個女孩中的其中兩人入鏡,而他筆電上所顯示的桌布,卻僅有她跟他。
那個背景是威尼斯沒錯,然而他竟把照片中另兩個女孩影像消除,畫面僅剩他一隻手搭著她的肩,兩人看似親密的上半身合照。
在他住處乍見筆電上那張顯眼的桌布時,她驚諾不已,原想在吃飯時質問他,又怕問了尷尬,只好裝作沒看見,他似乎也沒發現她不經意看到被他所修改的照片。
他為何要特意修改照片,變成兩人合影,還當成桌布天天看著?
這一想,她不覺雙頰微赧,心跳失序。
他千裏迢迢追來這裏,刻意住在她對面,更慇勤地為她做晚餐,背後的原因真如他所言,只是因顧慮她可能懷了他的孩子,才如此煞費心神?
她都要忘了他曾提及的這個理由……不由自主伸手撫上平坦腹部,為那一絲可能性,再度迷惘起來。
倘若真的懷孕,即使是一夜情種下的後果,她也做不到拿掉孩子的殘忍事。
但嫁給他,太過虛幻不真;把孩子交給他,她更辦不到。
唉!她頓覺頭疼地重歎口氣,再度杞人憂天起來。
翌日早上,汪苡甄打開鐵門準備出門上班,對面的銅門也適時開啟。
「早安。」隔著縷空鐵門,範剛神清氣爽地向她打招呼。
她的心不自在地跳快了下。
「早安。」禮貌回應,她便走往電梯。
原想開口問他是不是隨後也跟著她去她公司找總經理,想想還是沒問出口。
其實範剛前幾日所以不再現身跟她碰面,是因先前她每次見他都一臉帶怒,他才想暫時不讓她見到自己,緩和兩人間的氣氛,只悄悄在晚餐時刻、她回來前,將備妥的晚餐餐盒放置她家門口。
每天早上他會在她出門後不久,便前往她公司,讓韓哲亞教授他一小時的中文字,因認為她暫不想再撞見他,即使到她公司也刻意不跟她有打照面的機會。
然而經過昨晚,她好心進他家為他滅蟑,隨後叉開口邀他出去吃晚餐,兩人相談甚歡,總算打破一直以來的僵局。
他想,她對他應已改觀,自己之後將不必再刻意迴避見她,不用隱忍著想見她的念頭,只能透過電腦桌布看她的麗容了。
範剛結束今日上課,向韓哲亞道聲謝,收拾資料走出貴賓室,韓哲亞因接下來有客人來訪,於是仍留在貴賓室裏。
離開貴賓室,範剛低頭翻看今天練習的一疊紙張,神情認真地記憶筆劃順序,想著中國字還真是難學。
一個不慎,手上一疊紙散落,他忙蹲下來撿拾。
忽地,一隻細白的手拎著紙張探向他眼前。
「Thankyou。」他接手,道聲謝,抬首,楞住。
「你真的是來找總經理學寫中文?」汪苡甄一手捧著資料夾,略彎身,問著蹲在地上的他。
她原是準備到貴賓室送份資料給總經理,一會將有客戶來訪。
才踏出電梯,就在走道上看見範剛的身影,他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紙張,她於是上前幫忙撿拾。
意外看見紙張上密密麻麻的手寫中文字,先前雖猜測他也許來找上司學中文,但對那猜測仍心存疑慮,現下確認事實,她不免訝異。
一想到他每天貼在她家門口的問候小卡及便條上寫料理名稱,想著那幾個字他得花多少時間才能練寫完成,心下不禁動容。
「呃?嗨!」範剛有些尷尬地打聲招呼。
雖已有打算在她公司「巧遇」她,卻沒想過在這種情況下,方纔她肯定看到他練習寫的大小不一的扭曲醜字,令他不免困窘。
「需要這麼麻煩嗎?寫英文我看得懂。」她心裏雖因他的作為有份感動,卻又不希望他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上。
「不麻煩。」範剛站起身,神情流露一抹欣悅,對她所做的每件事都不麻煩且是他樂意而為的。「中文字很有意思,雖然很難學,不過還挺有趣的。」他唇角微勾,低頭笑望她。
她因他剛毅臉龐漾起的輕淺笑意,心怔仲了下。
一開始認為他是個怪人,也許是跟蹤狂或結婚狂那種危險人物,可漸漸地,從他細膩的料理,她感受到他內心應該是溫柔的,又發覺外型勇猛的他,竟怕一隻小小蟑螂,意外見到他孩子氣的一面,而他為了表示誠意,學寫她的語言,這單純認真行為,讓她又對他多了幾分正面評價。
她其實早在不自覺中抹除先前對他存有的負面觀感,發現他愈來愈多的優點。
「你真的每天早上來報到?」她進一步確認問道。
「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明天開始可以搭我的便車上班。」明知她會拒絕,他仍試圖提出邀請。
「明天開始總經理要出差,四天后才回來。」無意回答他開口邀她搭便車的提案,只提醒他明天來這裏不會有人教他寫中文。
「喔,我知道啊!哲亞已經交代好,明天會有代課老師來貴賓室教我寫一個小時的中文字。」範剛笑說。
「代課老師?」汪苡甄疑惑地問。
「秘書室的人,明天是先請郭秘書幫忙。」
「郭秘書。」汪苡甄怔了下。記得郭秘書挺欣賞體格健壯的男人。
「哲亞說先安排郭秘書,接下來應該是洪秘書、蔡秘書跟李秘書輪流代課。」他記得大概是這幾個姓氏順序。
聞言,汪苡甄更加錯愕。
意思是他之後每天可以跟不同秘書獨處一小時,這是總經理為友人特別安排的福利嗎?
莫名的,她心裏有些悶悶的。
總經理完全沒對她交代這事,她也沒被安排當他的臨時老師,對此無端有些介懷。
「有問題嗎?」範剛因她錯愕的神情不解。
「沒。」她淡聲回應,無從分析內心在意的是什麼,也不想探究。「抱歉,我還得送資料給總經理,失陪了。」朝他輕領首,她有禮地告退。
範剛見她離去的身影,搔搔頭,神情有些困惑。
她竟對他這麼拘謹有禮,似乎有些不對勁。
不好打擾上班中的她,還是暫不追問。他抬手看了下表,差不多該去買菜了,路上邊計劃今晚的菜單。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7:24
第六章
「佩君,上完課了?」一見洪佩君返回秘書室,郭郁菁迫不及待要探問狀況。
郭郁菁是第一個前往貴賓室教範剛寫中文的人,先前雖對總經理委託的工作納悶不解,不過仍是應下了。
她昨天還是第一次跟據說已連續來公司找總經理數日的範剛。亞爾見面,乍見那個猛男,她不免訝異,因為他的型完完全全是她的菜,害她在教這樣陽剛魁梧的男人寫字時,既興奮又緊張。
幸而他不若外表那麼嚴肅,表現親切,還主動向她請教,很快地一個小時便結束,令她不免有些意猶未盡。
「你今天教了哪句名言?」郭郁菁追問道。
原本低頭處理文件的汪苡甄,這時也忍不住停下敲打鍵盤的雙手,豎耳聆聽。
她從來對秘書室一幹秘書私下閑談八卦不感興趣,卻因這次被談論的對象是範剛,無法不注意。
「這句如何?「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洪佩君笑說。
「這句好,更浪漫!我昨天怎麼沒想到?」郭郁菁拍手讚道。她昨天教範剛的情詩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一旁的汪苡甄聽了,不禁蹙起眉頭,心頭再度不舒坦。
昨天聽郭郁菁報告說教範剛寫情詩,已令她心裏起疙瘩,怎麼今天洪秘書也做這種無聊事?
範剛學寫中文,不就為學些簡單問候和菜單名稱,她們教他古詩、情詩是存什麼心?
她內心泛起嘀咕,心裏更加介懷。
「那是今天亞爾先生問到有沒有跟船有關的情詩,我才想到這句的。」洪佩君解釋。
她事先並沒準備教材,甚至不清楚一個小時能教什麼,只好由範剛主動提問,要她教寫哪些字。
汪苡甄聽了同事解釋,不免納悶,難不成情詩是範剛主動要求學的?
或者,是他藉機想跟秘書們調情?
這一揣想,她眉頭緊擇,心口更窒悶,倏地憤憤用力敲打起鍵盤。
幾個對範剛好奇的秘書圍在一張辦公桌前談論著,沒人注意或叫依舊認真工作的汪苡甄加入話題,並非跟她交情不好,而是知道她向來對八卦沒興趣。
「說來亞爾先生還挺癡情的,他說是為了追一個台灣女人才學寫中文,聽到他那句話,害我的心涼了一半。原本還想說既是總經理的朋友,身份應該也大有來頭,又剛好符合我的style,也許主動積極此於會有機會也說不定。」郭郁菁說得一臉遺憾。
這秘書室裏,她是少數對俊美多金的總經理沒心生自想的,只因她呷意的是高壯魁梧的男人,而範剛的體格長相,簡直太對她的胃了。
「不過,教他寫中文,其實還滿有趣的,你們其他人若沒興趣的話,我很樂意代勞。」郭郁菁對另兩位將輪流教範剛的同事笑說。就算沒機會,能跟對方多一、兩次接觸,也會覺得很開心。
「我是對總經理比較感興趣,不過既是總經理交代的工作,就算他現在人不在公司,也不好請旁人代勞。」蔡秘書和李秘書仍是想會會總經理的外國友人,好好招呼對方,說不定能間接讓總經理對她們留有好印象。
原本莫名惱怒,用力敲鍵盤的汪苡甄,不覺放慢速度,思緒有些怔忡。
聽到範剛對郭郁菁坦承是為追女人而學寫中文,並不是要藉機跟其他秘書搞曖昧才讓對方教情詩,原本心底一股不明的悶氣,頓時消散不少。
他雖沒提到她的名字,但他口中的女人,除她沒有第二人,她竟因這認知覺得寬慰釋懷。
星期六,九點半,電鈴響起。
醒來盥洗完,換妥衣服,正準備出門吃早餐的汪苡甄,納悶這時間誰會來按門鈴。
上週六她加班,如平常上班日準時出門,若是休假,她多半會睡到九點左右,之後出門吃頓早餐,再開始計劃一天活動。
之前有男友時,當然是跟男友約會或去對方住處幫忙打掃,現在她可以享受一個人的假日,上週日她便選擇待在家裏,看書聽音樂發呆而已。
走到門口,開啟銅門,驚見站在鏤空鐵門外的男人。
「早安。」範剛一手插在褲袋,神情從容地向她打招呼。
「有事?」她心怦跳了下。怎麼現在看到他那張臉,她會心跳有點失常?
「想問你有沒有要出門?」他明知故問。
上週六她加班,跟平常日相同時間出門,而週日休假,差不多這個時間才出門,那天她應該是去吃完早餐後就回來,之後便一直待在屋裏沒再出去。
他沒有刻意跟蹤她,也無須做那種事,他只需將銅門半開,甚至就算銅門掩上,待在屋裏也能隱約聽到門外她進出時的腳步聲。
她習慣穿三寸高的細跟高跟鞋,走路的聲音規律又優雅,他總能注意到她出入的動靜。
「正要出門吃早餐。」汪苡甄據實以告。
「我也打算去吃早餐,附近哪裏有中式早餐店?我還沒吃過清粥小菜。」範剛語帶邀請,接著再道:「如果你沒事的話,早餐後我打算去逛超市,挑些午、晚餐的食材。」
汪苡甄因他開口約得自然,微怔了下後,便不自覺點頭說好了。
範剛意外她輕易就答應他的邀約,心裏不禁佩服起好友的神算。
韓哲亞在出差前告訴他,不妨在幾個秘書教過他中文後,主動向汪苡甄提出邀約,一起吃早餐或逛超市,相信她應該會點頭同意。
現在的他才不禁思考,韓哲亞刻意安排不同秘書當他的代課老師,這個事件是否對她產生間接的影響?
若真如此,那是不是代表她對他其實心生在意,也許還有點吃醋的可能性?
光只是想像,他己覺心情歡快,唇角不禁上揚。
稍後,兩人坐在早餐店,汪苡甄見對面的他,時不時揚起唇角,感覺心情異常的好。
「你心情很好?是因為吃到好吃的早餐,還是因坐在這裏備受旁人囑目?」汪苡甄問話的語氣有些悶。
甫踏進早餐店,她便發覺他很引人側目,無論男性女性都不禁會朝他多看兩眼。
先前雖曾跟他去餐廳吃過一次晚餐,那時的她並沒特別注意他是否受人囑目,而她的總經理上司便是那種易受女人囑目的發光體,她也因此見怪不怪。
只是現在的她不知為何心裏有些介意,尤其在聽到旁桌女孩們交頭接耳談論起他後,又見他揚起唇角,一神情自信愉悅,她莫名有些悶。
「我心情確實很好。因為這早餐很好吃,更重要的是你坐在我對面。」範剛一雙褐眸定定地注視她,不諱言道。
甫一踏進這問幾近座無虛席的連鎖中式早餐店,他便發覺不少男性會對她投以一抹欣賞目光,他沒覺吃醋,倒覺得與有榮焉,那證明她深其魅力。
沒上班、沒穿正式套裝的她,今天穿著天藍色五分袖紗質上衣、下搭米色合身長褲,腳上踩著高跟涼鞋,一頭發尾微卷的長髮披肩,少了一分幹練,卻增添一抹成熟嫵媚,令他也忍不住一直將目光定在她身上。
她那張僅上了淡妝的麗容,比平常日更為亮麗。
當然,他清楚自己置身在這裏,應比她更引人注目,可對於旁人的目光或身後其他桌傳來的低語,他全充耳未聞更不以為意。
他只因她,心情愉悅。
他直接的話教汪苡甄不覺面頰微熱,再見他一雙眼直瞅著她,她心跳失序,只能不自在地低頭靜默吃食。
怎麼一回事?她似乎一再被他給影響心緒了。
不同於一開始,因一再見到他糾纏而生的惱意,現在內心那抹有些複雜的情緒,令她莫名心慌。
早餐後,汪苡甄再度搭上範剛租賃的吉普休旅車,前往附近的大賣場。
一進入大賣場後,範剛便推著推車先前往超市生鮮區。
「你有想吃什麼嗎?不一定是紅酒料理,其他我也會,不過中國菜倒是還沒研究過。」範剛邊挑選肉類,邊自然地對她問道。
雖說他每日更換不同的紅酒料理,又怕她已吃膩,想問問她的其他喜好。
「你做的紅酒料理都很美味,尤其是做牛肉。」她直接脫口讚美。他煮的每道紅酒料理都很對她的味,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便是紅酒燉牛肉。
先前白吃他那麼多好料,她卻一直沒好好向他道謝及稱讚,不免覺得羞愧。
她一句稱讚,教範剛聽了欣喜不已。
「那今天就煮紅酒燉牛肉。」放下手中雞肉,他改挑選牛肉。
這時,汪苡甄發覺一旁走來也打算挑肉品的中年婦人,一臉好奇地打量著正彎身挑牛肉的範剛。
下一瞬,不意對上站在他身旁的汪苡甄的視線,婦人頓覺有些尷尬,連忙朝她點頭微笑,汪苡甄也向對方回以一抹微笑。
「新婚嗎?阿都仔老公會煮菜啊!很幸福喔!」婦人笑咪咪說著。方才就見那高壯男人站在肉類區前挑選肉品了。
「呃?」汪苡甄愣住。「不……」才想開口澄清兩人關係,卻見那婦人拿了一盒肉丟進推車,推著推車往牛奶區去了。
驀地,她粉頰微赧,神情怪不自在,不禁後悔答應陪範剛逛超市,真希望身邊的他聽不懂那句中文。
「你喜歡將來的老公會煮菜嗎?」儘管範剛假裝專注在選牛肉,內心卻因那婦人的一句話,無比高興。
原來,他跟她一起在超市買菜的畫面,旁人看來很像新婚夫妻啊!
「欸?」汪苡甄抬頭看他,因他的問話更顯尷尬。「不知道。」她淡道,逕自便走往蔬菜區。
她曾跟前男友談論過婚後生活,因兩人皆是外食族,婚後也沒打算開夥,吃外面就好,簡單省事,工作忙碌的她,也沒有時間學烹飪。
可現在晚上回家有熱騰騰、香噴噴的自製便當,她的胃輕易被收買、被制約了。
如果……將來找的對象會煮飯給她吃,那將是多麼幸福的事。
她這才發覺如今想起前男友,竟沒那麼痛心、氣憤難受了。
「那根紅蘿蔔不好。」忽地,一個聲音敲醒她有些怔忡的思緒。
低頭,她這才看見自己手中不知何時拿了根紅蘿蔔。
「怎麼不好?」她隨口問,想化解前一刻的尷尬。
「紅蘿蔔要挑選表皮光滑、無傷痕且沒有鬚根,頭端這邊若呈黑褐色或有長出細芽都不好,拿起來有重量感的較佳。」範剛向她仔細說明,一雙大掌還拿起五、六條紅蘿蔔向她做解釋。
她聞言,非常驚訝,沒想到連挑根紅蘿蔔都這麼有學問,而他儼然像專業的大廚似的。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本業是葡萄酒莊負責人?」難不成他副業是廚師?
「烹飪只是興趣而已。」範剛澄清。雖說他的副業不少,可烹飪就只是興趣,他過去也只喜歡偶爾下廚稿賞自己,現在卻很樂意成為她的專業主廚。
「很好的興趣。」汪苡甄微笑地稱讚,接著拿起青花椰菜,問道:「那這個怎麼挑選?」試圖以輕鬆態度和他話家常。
兩人邊走邊聊,買妥肉類跟蔬菜及一些香料,在經過酒品區時,汪苡甄不覺駐足,瀏覽著陳列架上的紅酒。
「你有固定喝的紅酒產區嗎?」見她似有意挑酒,範剛樂意談論這話題。
「沒有。其實也不算常喝。」自從出國因酒醉犯下錯誤,她回國後便不自覺的避免飲酒,只除了他做的紅酒料理,不過那裏面僅些許酒精佐味根本沒什麼。
「副酒不好,但懂得品酒是一種享受。」似看出她的顧慮,範剛提醒道。
他清楚記得她在威尼斯那晚,獨自在陽台品酒的權意模樣。
「我那裏有幾款不錯的紅酒,我挑一支來搭配今天的料理好嗎?」他一直等待跟她品酒的機會。
汪苡甄沒表示反對,但最後也沒買紅酒,兩人又逛了下賣場,便前往結帳區。
結完帳,範剛雙手提著四大袋塑膠袋,領著她步往停車場。
「要不要幫你拿?」沒想到他不知不覺買了一堆東西,而她也順便買些日用品,而她的東西竟也是由他付帳。
早知會這樣,她就不該順便買自己的東西,回去後還是要將錢算給他才行。
「這點東西我就算提著走回家也不成問題。」她開口要幫忙,倒讓範剛頗不以為然。
「說得也是。」她不禁微微一笑。
想起過去跟前男友上大賣場買些日用品或幹糧,她總得提著大包小包,常要開口,男友才會幫忙分擔重量,和範剛完全不同,倒也不是前男友只會納涼,任她付勞力,只是許多時候對方都處於被動狀態,需要她開口提醒。
忽地,驚覺她竟將他跟前男友拿來做比較,令她心裏頗感怪異,連忙抹除那無意義的想法。
範剛回到住處不久,才進廚房打算要著手準備午餐,電鈴響起。
心想應該是汪苡甄,他於是匆匆走往門口開門。
「拿錯東西嗎?」看見前一刻才各自進屋的她,立即又來找他,以為是交給她的塑膠袋內雙方的東西放錯了。
「沒有。怕忘了,先把剛才的錢算給你。」汪苡甄輕笑,伸手便要給錢。
「什麼錢?」範剛納悶了下。
「剛才我買了一堆用品,原本想分開結帳的。」不好在大賣場跟他爭付帳,才想回來再給他。
「那沒多少錢。」範剛不以為意,奇怪她會計較那點小錢。
「好幾百塊呢!」除日用品她還買包咖啡豆,加總將近千元,怎會沒多少。
「付了就付了,我不可能跟你收錢。」範剛正色道。
「為什麼?難不成這樣也構成收女人的錢?有違你的家族家規,會害你丟臉?」想起他為搶帳單說過的話,她不免好笑問道。
「沒錯。」範剛回得正經八百。「別害我被家族的男人嘲笑。」
「嗄?真的假的?」她隨便說笑,他卻一臉正經,讓她不禁懷疑他的家規有多嚴厲,又對女性多偏心啊!。
可是,以前她跟前男友去大賣場買各自的日用品,也都還會各自付費,何況她跟他又沒什麼特別交情,就算他有他的理由拒收,她仍覺不妥。
「不行,我也有我的原則,還是要付,還有,你今天買的食材,我也得分擔一半。」再度將握著紙鈔的手伸到他眼前,不想繼續佔人便宜,希望彼此能平等共處。
「拜託,別害我。」範剛忙將一雙手背在背後,神情困擾,不想她為這點小錢跟他爭執不下。
「你不收的話,我之後就不再吃你送的晚餐了。」唯有幫他負擔食材費用,她之後才能吃得心安理得。
「嘿,別這樣。」一聽她要拒吃他送的餐點,他更為難,卻又萬萬做不到向她收錢的行為。
忽地,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樣如何?你請我喝咖啡。」
「請你喝咖啡?」汪苡甄眨了下美眸,疑惑。
「我請你吃我煮的料理,你請我喝你煮的咖啡,這樣就算中國人所說的「禮尚往來」,互不相欠了。」他微笑提議。想起她稍早買了包咖啡豆,她也告知常會自己煮咖啡喝。
「這……不對吧?一杯咖啡怎能抵一頓料理?」她還是明顯佔他便宜。
如果,他是她的男友,她絕不會這般斤斤計較。
腦中閃過的想法,令她心怔了下,連忙抹除。她就是不想被誤會,才要跟他算清楚,可她又不想真正推拒他做的美味料理。
此刻的汪苡甄,尚未清楚意識到內心其實己對他存有許多矛盾想法。
「你煮的咖啡絕對有那價值。」範剛說得篤定。
「你又沒喝過。」她不覺自他一眼,這話未免太虛假,何況她也弄不出一杯要價上百元的冰滴咖啡。
「心意最重要。用錢來衡量太沒意思了。」範剛強調。希望她接受他提出的交換條件,這對他才更有意義。
且不論她咖啡煮得如何,他一定都會覺得格外香醇,更是期待彼此能有進一步的進展。
原本堅持公平原則的汪叫以甄,竟輕易被他所說服了。
沒多久,範剛煮妥午餐,於是去隔壁邀請她用餐。
「因時間不太夠,中午吃白酒青醬蛤蜊義大利面好嗎?」逛完超市回來己快接近午餐時間,他臨時改變菜單,煮了較不費時的義大利面。「小姐要我幫你裝便當外送,或者你走幾步來餐廳用餐?」他半說笑問道。
汪苡甄第一次看見高壯的他系圍裙的模樣,一雙美眸不覺上下打量他,有點滑稽,也有抹親切感。
「我走過去好了。」她揚起唇瓣笑說。要他回去裝便當給她,未免太多此一舉,且她也不介意跟他同桌用餐。
範剛因她同意到他家用餐,無比訝異驚喜,不禁在意起家裏有沒有整理乾淨。
上一回,她踏入他家門,因情況危急,也無暇顧慮其他。方纔他不過試探性開口,沒料到她真的願意過來,倒讓他有些緊張。
「屋子有點亂。」一進客廳,他忙將沙發上的英文報紙及雜誌往茶几下方塞。
「你這裏比我那裏還整齊。」上回沒仔細看他屋裏陳設,這次細看,倒有些意外,這不像她所以為的獨居男人的住處。
雖說他住在這裏也才約兩星期,不過若平時生活習慣不佳,兩三天就能輕易弄亂環境,她不禁想起前男友,每次她為對方收拾好住處,待下次再上門,依舊一團亂。
她心一突。怎又將他跟前男友做起無意義的比較了?
於是將注意力轉回觀察他屋裏陳設,客廳僅有一組黑色皮沙發,茶几上置一筆電,若非筆電已闔上,她倒有點想偷看那張他造假的照片桌布是否已更換。
接著她發覺他的客廳沒有電視,只有一組看似高級專業的音響組,她對音響櫃旁的CD架心生好奇,不覺走往CD架前。
上面一片片的CD封面全是她看不懂的語言,卻能看出皆為古典樂、歌劇或交響樂,意外看到數張三大男高音的專輯,她屋裏也全都有。
「你喜歡古典樂?」她不免意外,感覺跟他的型很不搭。
再仔細瀏覽了下,這才更訝異地發覺除三大男高音外,他還有數張她也擁有的演唱者或演奏曲專輯,這種巧合應該不太容易發生,至少她沒遇過有相同音樂嗜好的異性。
「這種音樂很適合一個人時放鬆心情享受。」範剛笑說,有些意外她直接就注意他的CD架,一般人應該對音響設備較感興趣。
他並非只鍾情古典樂,對音樂喜好還算廣泛,不過一個人時確實較喜歡獨自聆聽這類的音樂,也因此來台灣時,他行李箱收拾的音樂CD只有古典樂。
她聞言,欣然點頭同意。
只不過前男友對古典樂超沒Fu的,一聽這種音樂就覺昏昏欲睡,她之後也不再強行推薦,多半選擇一個人在夜晚時聆聽,也許再獨飲一杯葡萄酒助興。
範剛走近她身旁,低頭抽起她拿在手中的一張CD,低沉嗓音道:「就聽這張。」接著便轉身將CD放進高級音響裏。
汪苡甄不由得心顫了下。
方纔,他從她手中抽起CD時,大掌不經意撫過她手背,那瞬間她竟宛如被電到一般,手背發麻,而他適巧落在她耳畔旁的一句低語,也令她耳朵發癢。
此時,音響飄送出古典情歌的旋律,伴著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緩緩流洩出深情詞句,即使聽不懂那語言,她也能感受歌曲意境,心口不由得產生共鳴。
兩人用完午餐後不久,她便返回自己住處,換她煮了杯咖啡回請他。
她試著將他當朋友般無拘束地相處,可她也發覺他身上擁有許多令她注目的特質,她似在有意無意間,被他所吸引。
晚餐時,範剛煮了紅酒傲牛肉,還挑瓶紅酒搭配,再度邀請她來家裏用餐。
這一次,他將用餐地點移到陽台,在小陽台擺張小圓桌及兩張木椅,落地窗完全敞開,讓客廳音響的樂音輕盈飄散。
汪苡甄和他邊輕鬆用餐聊天,邊飲酒聽音樂,見他以專業口吻向她介紹紅酒,她再度對他心生一抹好感。
似乎因為他,讓她不再對情傷那般糾葛,回想起負心前男友,也不再特別心痛。
然而被對方拋棄仍令她感到難堪,心底也還存著難以原諒的負面情緒。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7:39
第七章
這日,汪佳凡提著一袋東西到姊姊住處,按電鈴後等不到回應,於是掏手機撥打。
「姊,你還沒到家嗎?」在來的路上,她先打電話給大姊,大姊告知差不多要下班了。
「你到了?我臨時有份文件要重打,大概再三、四十分鐘才能下班,還是你去附近便利商店坐一下,過一小時再回來?」電話裏汪苡甄對妹妹語帶抱歉道。
「喔!好啦!那待會見。」汪佳凡收起手機,轉身準備離開。
突地,她被對門無預警的開門聲驚了下,再見裏面探出頭的男人,驀地驚愕不已。
「Hello!Who are you look ing for?」(哈囉!你要找誰?)
「欸?哈、哈囉……」汪佳凡口吃了下。大姊怎麼沒提過她家對面住了個阿都仔猛男,她跟念英文系的大姊不同,她英文其實破得很。
「I……I……Iam……」她「唉」了半天,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很想傻笑地轉身離開。
「你找苡甄嗎?」明顯感覺出眼前女孩不擅長英文,範剛改以中文問道。
「呃?對呀!你……會說中文?」原本有點緊張的汪佳凡,頓時大鬆口氣。
「我是她妹妹。」
「喔!原來是妹妹,苡甄有提過你要來找她。」方才乍見這女孩,長相跟汪苡甄完全不相似,他才一時沒聯想到。
他唇角帶笑,連忙推開鐵門走了出來,「你好,我叫範剛。」朝她伸出右手要行握手禮,面對初見的未來,小姨子態度非常親切。
汪佳凡怔了下,意外這個看起來很巴巴、很嚴肅的猛男,會對她這麼客氣和善。
「你好,我叫汪佳凡。」躊躇兩秒,她也禮貌地點頭回應,伸出右手跟對方交握了下。
「苡甄還沒回來?」範剛看一眼對面緊閉的門。
前一刻他在屋裏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並非汪苡甄踩著高跟鞋的聲響,於是走來門邊探看。
「她說臨時要改份文件,還要三、四十分鐘才能下班,要我先去便利商店坐。」現在都快八點了。
據她瞭解大姊原就不太會準時下班,即使沒加班,她也都因責任心之故成為秘書室最晚走的一員。
「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到我家等?我可以替你煮杯咖啡。」範剛客氣邀請。
「呃?」汪佳凡面露猶豫。對方太過友善,不免令她有所顧忌。
「Sorry!我沒別的意思,我跟苡甄熟識,你不妨先打電話問她一下。」見對方反應,範剛這才想到也許被誤以為另有意圖,趕忙做澄清。
汪佳凡於是拿起手機,略轉個身,撥電話給大姊,「姊,我如果到你鄰居家坐方便嗎?」若大姊認為不妥便會要她別打擾人家,畢竟這裏跟她南部老家不同,不是隨便就能去鄰居家串門子,而且防人之心不可無。
「範剛?他邀你過去?」汪苡甄不免意外。「你不是對外國人退避三舍?」個性外向的妹妹,能輕易跟陌生人打交道,唯獨有外語障礙。
「我只是對英文退避三舍。」汪佳凡笑著解釋。她並不排拒跟會說中文的外國人聊天。
汪苡甄先前雖曾將範剛視為怪人,卻已在不知不覺間對他產生信任感,現在倒不介意妹妹去對方那裏待上片刻,等她回去,便沒反對。
結束通話,汪佳凡轉而對範剛道:「那就借一下你家客廳,等我姊回來好了。」她實在不習慣一個人待坐在便利商店耗時間,若要去附近咖啡館,走路也有一段距離。
「歡迎。」範剛客氣道。直接請她進客廳,他並沒將大門闔上,就任兩道門敞開。
稍後,範剛煮了兩杯咖啡,跟汪佳凡坐在客廳閑談起來。
他發覺汪佳凡心性單純,對人沒什麼防備,很容易便跟陌生人盡興交談,她跟汪苡甄無論外型、性格都大不同。
他於是藉機好好向她探問汪苡甄的事,儘管近日兩人關係似有進展,他仍能感覺到她只將他定義為最普通的異性朋友,很多事不會提及或談論,尤其是對感情的看法。
「其實,我是對你姊一見鍾情,才從義大利追來這裏。」範剛向汪佳凡坦承對汪苡甄的心意,要看看對方的反應。
「啊!真的假的?」汪佳凡聞言,非常驚訝。「你對我姊一見鍾情啊?因為這樣大老遠跑來當她鄰居?!」這追求行動未免太驚人了。
「苡甄似乎對一見鍾情的說法很感冒。」範剛有些無奈地攤攤手。
他之後一直不敢再向她提這論點,更不敢提起一夜情的事。
「對呀!我姊不相信一見鍾情,也很討厭速食戀情,她認為人跟人要花時間相處才能真正認識,可是……」遲疑了下,汪佳凡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可是?」範剛追問道。見對方似有顧慮,他說服道:「我希望多瞭解苡甄,可以請你告訴我嗎?」
汪佳凡原有些猶疑該不該繼續這個話題,卻感覺到範剛對姊姊的真誠關懷,她直接便脫口說出了。
「可是她那個花時間認真交往三年的前男友卻甩了她,原以為己瞭解到可以結婚廝守一生,沒想到對方輕易就見異思遷,我真替我姊抱不平,虧我之前還把他當未來姊夫看待,結果只是個沒擔當的爛男人!」話一出口,汪佳凡不禁一古腦兒抱怨謾罵起來。
「那個負心漢竟因公司董事長從國外回來的女兒,向他示好,就選擇千金女,把都要訂婚的我姊給踢到一旁……
「我敢打賭,他一定很快就會後悔、遭報應,很快會被千金大小姐給拋棄,回頭就會想起我姊有多好,懊悔自己當初豬頭的愚蠢選擇!」汪佳凡為姊姊義憤填膺,愈說愈激動。
「我姊雖把失戀的事說得雲淡風輕,但我知道她其實受到很大傷害,又因她從小就很獨立堅強,更不敢在我爸媽面前難過,就連對我她也盡量掩藏內心悲傷,我很難過也很替她擔心,卻幫不上她什麼忙……」汪佳凡說著,神情不禁黯然。
原本曾想假日來找大姊緊緊,關心她的近況,大姊卻要她別刻意跑一趟,直說沒為失戀事難過了。
今天因適逢來台北辦事,她才藉故來探望大姊,一方面也是母親交代她要過來的。
「苡甄是好女人,放棄她的男人太愚蠢。」範剛附和道,內心倒感謝那負心男人,否則他就沒有機緣遇到她。
「就是啊!範剛大哥一定是聰明人,我支持你追我姊。」汪佳凡馬上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上。
意外輕易得到未來小姨子支持,範剛心情振奮,才想好好巴結對方,未料一句冰冷的話,突地落進兩人熱絡的談話中--
「支持什麼?」汪苡甄神情不快,踏進屋裏一步,冷冷問道。
客廳裏的兩人,同時訝異地望向門口處。
範剛因太專心聆聽汪佳凡談論汪苡甄的事,竟完全沒注意到汪苡甄回家的腳步聲。
汪苡甄甫一踏出五樓電梯門,便聽到不遠處敞開的門內傳來妹妹的談話聲。
一聽妹妹竟直言不諱,同範剛訴說她的情傷,令她氣惱又難堪,快步走過來要制止,才到門口又聽到妹妹支持範剛追她,令她更覺惱火,感覺妹妹極力要推銷她似的,也更感難堪。
「呃?姊,你回來了。」汪佳凡看見一臉不快的大姊,有些尷尬。
她完全沒注意門沒關,更沒料到會不自覺地就向初見面的範剛談論大姊的情傷,雖說她一向話多,可也不會隨便選人八卦,何況是大姊的感情事。
也許是因她直覺認為範剛是好人,對他有種親切感,才會不自禁就向他說那麼多。
「回去了。」汪苡甄繃著麗容,悶聲道。若知道妹妹會跟範剛說三道四,她絕不會讓她來這裏等自己。
「喔。」微楞了下,汪佳凡忙起身,持著擱在沙發的一袋物品,對範剛微笑道:「範剛大哥,謝謝你的咖啡。」
一見大姊轉身就走,她忙跟了出去。
「姊,這是媽讓我帶來給你的,都是一些高雄的特產。」汪佳凡跟著大姊走往她住處大門前,邊說道。
「東西放著,你可以回去了。」汪苡甄掏鑰匙開門,語氣不悅地趕她走,一時氣惱妹妹亂嚼舌根。
「啊?為什麼?如果來不及一起去餐廳吃晚餐,我們去便利商店簡單吃一下就好,我難得上來想跟姊聊聊天,我可以搭最晚一班高鐵回去,大概九點半再走就來得及了。」大姊的住處離台北車站只有十多分鐘車程。
「你不是跟範剛聊得很徹底了?我今天工作很累,不想聊天,你早點回去。」汪苡甄不看妹妹,逕自開了兩道門便要進屋。
原本她還很高興今晚能看到一陣子不見的妹妹,可現下她只覺怏怏不快,難以和顏悅色。
「姊,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氣嘛!」這還是大姊第一次出口趕人,可見大姊有多生氣,她只能低頭道歉,後悔自己說話欠思慮,不該對範剛提大姊的情傷。
「我只是覺得範剛大哥好像真的很關心你,才會不自覺說出口的,他看起來人很真誠,也很替你抱不平,認為你前男友是愚蠢的男人……」汪佳凡試圖要安慰大姊,汪苡甄聽了卻只更為惱怒。
「夠了!別再說了,你回去!」踏進屋裏的汪苡甄,轉頭看向跟著要進門的妹妹,怒斥道。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找你。」汪佳凡因她的怒火驚了下,怯怯地抿抿唇,將手提的一袋物品擱在門口處,轉身難過地離去。
汪苡甄看著妹妹離去的身影,心裏也很難受,想開口將人給叫回來,妹妹卻快步進電梯下樓了。
突地,一道黑影擋在她家門口,她頓時驚愕了下。
「你妹妹難得來看你,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對她。」範剛面容微凜,語帶一抹指責。
方纔,他在對面清楚聽到她怒氣衝衝趕走自己妹妹。
「是我要求佳凡告訴我的,她沒有做錯,她會說也只是擔心你。」範剛意圖為汪佳凡辯解。
汪苡甄抬頭,一對上範剛責備的眼,更覺難堪困窘,心口不禁扯痛了下。
如果妹妹是向其他人提這事,她也許不會這麼生氣,可她就是不想讓範剛知道她的挫敗。
她不想被他同情,更不願被得知她在愛情裏輸得徹底,三年的真情付出,輕易輸給一個才歸國的董事長千金,害她對自己產生質疑,對感情再難信任。
「而且,你失戀遭背叛的事,我其實早已知情。」不想她將罪過歸在汪佳凡身上,範剛只好坦言道。
她聞言,驚愕地望著他。
難道……是上司或秘書室的人向他說的?可她除了對家人,並沒對週遭的人詳述真相。
「你在義大利喝醉酒的那一晚,逕自傷心哭訴許多……」想起她當時淚流滿面的軟弱模樣,仍令他心緊扯了下。
「我向你哭訴?」她駭住。
得知自己早對他流露出軟弱,又聽他提及她幾乎快遺忘的一夜情,她更覺無地自容,不想再多面對他一秒。
「所以,你是同情我才……」她撇開眼,說得難過。不禁想起他出現在這裏糾纏她的真正目的。
心口,再度抽疼。
她不是忘記,只是,因為兩人逐漸自在的相處,加上他待她和善慇勤,讓她幾乎沒再想到那個最初的理由。
「不是。」範剛一口否認。「我是對你一見鍾情。」不得不再次強調這個她無法認同的重要理由。
若非命定的一見鍾情誘因,他不可能在她酒醉時情不自禁要了她,更不可能因一夜情就追她到天涯海角。
「一見鍾情?」汪苡甄不禁自嘲輕嗤。「你忘了?你其實是擔心我懷孕,才會留在這裏。」她難受地提醒他初到這裏時說過的話。
「那只是借口。」範剛忍不住道出實話。「你不會懷孕。」
汪苡甄聞言,訝異地抬眸看他。
「我當時有確實避孕,你不可能懷孕。」算算時間,他的謊言應該快被揭穿了,此刻先向她坦承也無所詣。
「你為什麼要騙我?」她細眉一擰,應該覺得大鬆口氣,心口卻莫名揪緊著。
這時,她也猛然發現矛盾之處,若他真以為她有懷孕的可能性,怎會一再烹煮紅酒料理請她,甚至邀她一起品過幾次葡萄酒?
而他只在最初她驚見他住對面時,以她可能懷孕為借口賴在她身邊,之後完全沒再提過她可能懷孕之事,她也才會在兩人逐漸自在相處後,幾乎忘了那曾令她一度非常憂心的事。
「因為我想留在你身邊。」範剛凝視著她,忍不住直接告白,「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之後愈相處愈確認那份感覺,我想認真跟你交往。」
原本他不介意放慢步調,先跟她從朋友做起。這幾日他改為較晚到她公司找好友報到,就為上課完能順道邀她一起吃午餐;晚餐時她也常會出現在他家餐桌前,兩人邊用餐邊品酒,相處得很愉快。
他知道她只將他當朋友看待,儘管不喜歡這種純友誼關係,他也不敢躁進,就為和她慢慢建立感情,贏得她的信任。
但今晚她因被提及過去情傷,情緒激動且心情落寞,似乎仍非常在意前男友,這讓他心裏不好受,也更想憐愛她,讓她忘卻舊傷,才會急於告白。
「讓我呵護你,我會好好珍惜你。」他低沉嗓音說得真誠。
她仰臉,望著他堅定誠摯的眸光,因他的告白心口扯了下。
「不可能。」撇開臉,她一口拒絕。
「為什麼?只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會善待你、寵愛你,絕不可能傷害或背叛你。」範剛信誓旦旦地承諾。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女人立誓,只因他認定了她。
她根根唇瓣,再度抬眼看他。「我不會再接受一份新感情。」她要他放棄對她的感情。「我跟你,不可能。」她再度強調,壓下心口那抹酸澀。
「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範剛沒因她篤定的拒絕而失望,他一雙眼更深地鎖著她,甚至不自覺地低身傾靠向她。
她因他太過靠近,心怦跳了下,一時卻無法迴避,宛如被他的視線鎖住了四肢。
她瑩亮的美眸吸引著他,她微啟的紅唇教他情不自禁,當他意識到時他的唇已貼覆上她誘人唇瓣了。
四片唇突地相貼,令她心猛地一震。
下一瞬,她才恢複行動力,伸手推他一把,忙後退一大步,拉開彼此距離。
範剛尚來不及品嚐她唇瓣的芳馨,便無預警地被推開。
他有些錯愕地看著她帶著惱意的麗容。
她咬咬唇瓣,惱他的行為,更惱自己的反應。
她竟因和他唇瓣輕觸,霎時心跳失序,身子顫慄。
不該這樣的,她怎麼可能輕易對他產生反應?
「我們絕交!」她負氣道。連忙掩上一道道門板,將站在門外的他,徹底隔離。
範剛怔愕住,一臉困惑。
屋內,汪苡甄匆匆奔往浴室洗臉,意圖洗去唇上他可能留下的一絲氣味。
抬眸望著鏡子,她神色顯得困窘,雙頰微微發紅,這才驚覺,她在不知不覺間竟對他產生非友誼的情感了!
她以為可以跟他當普通朋友,只因發覺兩人有許多共同喜好。她後來便自然而然常和他同桌吃飯,一起品嚐他煮的料理,聊音樂、品紅酒,聽他分享許多的事。
他的興趣比她廣泛,他的知識見聞更是寬廣,愈相處她愈發覺他的許多長處,對他更加欣賞與讚佩,卻絕不該對他動情。
她只想當他是單純的異性朋友,也幾乎快忘了兩人曾有過親密關係,她以為跟他可以一直輕鬆自若的相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的觀感變得不單純?
她搖搖頭。不管如何,她不會任這份失常的情感繼續下去,她要盡快抹除、排拒。
才在感情裏跌得灰頭土臉,才受到嚴重傷害的她,怎可能輕易又對另一個男人心生情愫?
若真的心動,她,豈不也輕易背叛自己過去認真的那份感情?
她不想自己也成了個輕易善變的人,更不願再接觸令人勞心勞神卻不值得信任的感情,不管對象是誰,她只想當機立斷,制止可能性,跟對方劃清界線。
稍晚,她的MC來了,證實她確實沒有懷孕,那也表示她可以跟他徹底分道揚鑣。
明明已下定決心,可這一晚她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7:51
第八章
「她說,要跟我絕交……」翌日,範剛在貴賓室中對好友一臉哀怨地道。
早上,他特地在家門外等著將出門上班的汪苡甄,不料她開門看到他,一神情冷冰冰,他笑臉問候她,她完全不搭理,逕自便搭電梯下樓。
「怎麼?你忍耐不住,對她來硬的?」韓哲亞第一次看見他這副哀怨表情,不禁開他玩笑。
「我只是情不自禁吻了她……那也不算吻,才碰到而已。」範剛雙手抱頭,顯得苦惱。怎麼也沒想到一個輕輕的唇瓣碰觸,竟讓她反應這麼大,揚言跟他絕交。
她又不是小女生,而且他跟她,更是早就發生過激情關係,她怎麼會因此這樣排拒他?
「原來你也踢到鐵板了。難道這種事會傳染?」韓哲亞有些無奈地笑說。
「怎麼?你也遇到問題?」範剛疑惑。
好友對感情,向來是速食主義者,且在男女關係裏無往不利,而他對感情雖沒好友那般隨興善變,過去在情場裏也確實沒遇過難關。
「先前提過的,我目前感興趣的對象,沒想到追起來頗為棘手。比起來,你的進度比我好太多了,至少能跟對方天天吃飯見面,而我至今連約吃飯都被拒。」韓哲亞歎口氣,遊戲人間的他這次真遇到天敵了。
轉而拍拍好友的肩膀,鼓勵道:「別輕言放棄。」似乎也是對自己說。
「對方想當朋友,就先從朋友當起,讓她習慣你的存在,不過也別纏得太緊,欲擒故縱,效果會更好。」韓哲亞給了建議。而他自己,儘管遇到看似不易征服的對象,但對自己的魅力仍是信心十足,相信花點時間,也必能贏得美人心。
「欲擒故縱?」範剛對這成語不解。
於是,韓哲亞這日改教他成語,先前在每日一小時的教中文時間中,兩人時不時會夾雜討論商場事務,這一次卻是雙雙交換追女人心得。
這對家世輝煌、各方面條件優異,且在情場遊刃有餘的兩人而言,可謂非常異常的狀況。
範剛整整兩天沒見到汪苡甄。
倒不是他要奉行「欲擒故縱」,刻意跟她避不見面,而是因她這週末人不在台北。
雖知道她是去高雄探望家人,可兩天看不到她的人,他渾身都不對勁,更別提要他採用好友建議,跟她有意無意分開幾夭。
而且他時間不多了,原先預計一個月便需返國,儘管他在這裏能透過網路視訊處理公務,但畢竟無法離開太久,有些事仍積累著待他回去親自處理。
他幾日後就必須歸國,當然之後仍會再回來這裏,但現在兩人關係似乎有些僵,令他不免心浮氣躁。
而汪苡甄之所以決定週末回高雄,一方面是想為那晚的事當面,向妹妹道歉,另一方面則是藉故迴避他。
結果一回高雄,她竟一再想起他,令她感到更心煩。
想想她也不需要刻意迴避他,他遲早要離開的,她知道他在義大利跟法國都有事業,不可能一直放長假待在台灣。
所以,她跟他根本就不可能,她又何必如此庸人自擾。
星期一,因韓哲亞不在公司,範剛於是沒去找他,上午待在住處透過電腦處理一些工作,隨便吃個午餐後便出門去超市買菜。
他還是決定要邀她吃晚餐,若她不願再進他家門,他就只好做便當給她了。
晚上七點半,聽到她返家的腳步聲,早已備妥晚餐的他,連忙走到門口,要對已近三日未見的她好好打聲招呼問候。
銅門才推開一些,他就因一個喊聲而楞住--
「苡甄!」忽地,一個男人匆匆奔出電梯,朝那方正要開門的她叫喊。
熟悉的聲音,令汪苡甄訝異地回頭,一見來人,她倏地瞪大眼。
「苡甄,我知道突然來找你很唐突,但若打電話給你,你也許不會見我,我是在樓下等,見你回來才跟上來的。」穿著西裝、樣貌斯文的吳俊毅,急步上前,神色焦慮,就怕吃閉門羹。
汪苡甄擰眉,麗容帶怒。「知道我不想見你就快離開!」轉身,逕自開門。
「苡甄!我錯了!」身後的吳俊毅,忽地「咱」一聲,雙膝跪地。
汪苡甄回頭,嚇了一大跳。
另一扇門裏,從略敞開的銅門裏透過鏤空鐵門窺看外面狀況的範剛,也因那男人突然跪地,驚亳了下。
「你、做什麼?」生平第一次被人下跪,對方還是她的前男友,令她一時無從反應。
「苡甄,對不起!」吳俊毅竟五體投地,對她深深致歉。
「你--」他這般卑微姿態令她看得不舒服。「分都分了,現在來道歉做什麼?起來了,難看。」她撇開頭,冷冷說道。
「苡甄,我知道我很該死,曾經傷害你很深,但我提分手是不得己的……」吳俊毅仍低垂著頭,說得無比愧疚。
「是嗎?你不是說我們不適合,不是跟另一個條件更好的女人交往了?」汪苡甄不免好笑道。他突如其來地跑來跪地道歉是為哪樁?
再次看到這個曾交往三年,才分手不到兩個月的前男友,她對他的情分竟沒想像中的多,甚至只覺眼前的他看來有些懦弱、沒擔當。
她怎麼會愛他愛了三年,甚至打算跟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我跟賴小姐只是吃過幾次飯,算不上交往,我心裏愛的人一直是你。」吳俊毅強調。
那個千金大小姐雖擁有可讓他少奮鬥二十年的好家世,但脾氣又嬌又傲,才約會幾次,他已經受不了,無法再低聲下氣去伺候對方。
他當初真不該為利益考量,輕易拋棄真正愛他,懂得為人設想、成熟獨立的好女人。
「苡甄,我當時會取消訂婚,其實是因為……」他抬起頭看她,眉頭一攏,有些艱難地道。「因為我股票投資失利,輸掉了結婚的本,我不想連累你,才不得不放開你」他神情顯得痛苦。
她聞言,瞠眸怔愕。
就算真如他所言,是因經濟困難怕拖累她才無法結婚,他也該對她坦承,而不是在訂婚前夕態度丕變,只道個性不適合,堅持要分手。
更別說,她打聽到的不是這樣。當時的她被拋棄得不明不白,也曾以為他有難言之隱,耐著性子一再追問,他不僅不願詳談,甚至明言彼此好陪你好散,別再藕斷絲連。
她不甘心也無法接受他的無情決定,連續兩個禮拜,利用午休時間奔去他公司,暗中想從旁人口中打探一些詳實。
結果,竟讓她打聽到意外的傳聞,吳俊毅被董事長的女兒看上,剛從國外留學回來,進自家公司不久的賴大小姐對他非常有好感,而他竟就選擇對方,跟將論及婚嫁的她提分手。
她後來甚至看到吳俊毅跟千金女相借去吃飯,那親密情景狠狠刺痛了她,直到那時她才真正相信男友變心,對自己近半個月有如跟蹤狂的行為感到愚蠢至極。
吳俊毅的負心背叛令她憤恨不己,可她仍因三年的感情,傷心又難受,難以再在人前強裝無謂,最後才決定請假出國散心。
可如今,她發覺那曾如荊棘般緊緊紮著她的心的情傷束縛,不知何時已鬆脫了,她面對他不再有難捨的心痛,只剩不可原諒的怒意。
「如果真是這樣,你該實話告訴我,我不是現實的女人,可以等你幾年再談結婚,甚至會心甘情願和你渡過經濟難關。」她搖搖頭,說得心灰意冷。
他才不是怕拖累她,他只是自私自利,一見到利益,便想選擇可讓他輕易翻身的女人,輕易地欺騙她、傷害她。
她現在慶幸,他當初拋下她,讓她沒跟這樣的男人繼續走人生往後的未知路。
「苡甄我真的很後悔,我知道你是能為我無怨無悔付出的好女人,但我當時真的說不出口……之後又一時鬼迷心竅,才會跟那個賴小姐去吃幾次飯,我跟她真的沒有進一步進展,也無意跟她發展下去,這段時間我不斷的想到你,掙扎很久,還是決定厚著臉皮來找你。
「苡甄,請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請你回來我身邊,我保證一定會更努力工作,讓你有經濟保障,跟你結婚過日子。」吳俊毅始終跪在她面前,愈說愈激動。
汪苡甄得知他竟是來跪求她複合的,心下不禁好笑。
對門內的範剛,一聽她前男友開口求複合,心口緊張跳動了下。
儘管不認為聰明的她會給這種沒擔當的爛男人一次機會,可他仍懸起一顆心,躲在門裏更仔細地聆聽外面的談話。
「不可能,我們結束了。」汪苡甄冷冷道,然後轉身開門要進屋。
如果,他只是求她原諒他的背叛,她也許會考慮,可要求複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她也許曾對感情執著,卻絕不是個傻子。
「苡甄,若你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這裏!」吳俊毅說得堅決,無論如何,定要力挽狂瀾,他需要她的照顧與扶持。
才要進門的汪苡甄,轉頭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他,細眉輕蹙。
她也許該冷然丟下一句--「愛跪就跪吧」然後轉身進鬥,掩上門板,將他隔絕在外。
可前男友真跪在這裏,恐怕會被範剛見到……視線不覺看向對面那一扇門。
鏤空的鐵門緊掩,裏面那道銅門乍看下也是關閉著,她慶幸範剛應沒聽到外面的騷動,開門探頭觀看。
她不想讓他撞見她前男友上門糾纏,即使她確信若她就這樣進屋關門,前男友也不可能真在外面長跪不起,她仍希望盡快將他打發走。
「好,我答應你。」她用著毫無感情的語調說道。
跪地的吳俊毅抬起頭,仰望著她,驚詫不已。
「你真的、願意給我機會?!」他霎時又驚又喜。
他就知道這招「跪地求饒」對心軟的她有效,即使會丟失大男人的臉面,只要能求回她的心,一切都值得。
「我可以給你機會。你今晚先回去,要約會明後天再約。」她給他機會,不代表同意跟他複合。
這一次,將由她開口對他說出兩人不適合的話,由她做出放棄他、放棄這份感情的選擇。
這是她答應給他機會的目的之一。
對面,貼在門板後,僅留一道縫隙細聽外面談話的範剛,在聽她給對方機會的剎那,心狠狠一震。
她說過,不可能再接受一份新感情,可她卻輕易再吃回頭草,不計前嫌地給曾拋棄她、傷害她的負心男人一次重來的機會。
他很想開門衝出去,阻止她不明智的決定。
可他的手緊握門把,卻完全無法行動,只聽到門外的男人,欣喜若狂地對她熱絡關懷,甚至敲定明晚約吃飯的時間,接著他便轉身步往電梯離開了。
範剛緊擰眉頭,臉色痛苦至極,手用力得似要將門把給扯下來。
好不容易,他才能壓下滿腔妒火,提起勇氣將門給拉開,打算勸對面的她收回錯誤決定。
這時他卻聽到對面兩扇門一一被闔上的聲音。霎時間,走道上一片寂靜。
這一晚,範剛坐在餐桌前,面對用心煮的晚餐發怔。
直到深夜,他站起身,將一口未動、早已冷涼的晚餐,端往廚房,倒進餿水桶。
一一洗淨碗盤,他進浴室衝澡,之後躺上床,一雙手臂枕在腦後,一雙眼怔望天花板,直到天亮。
即使大受打擊,範剛也沒想就此輕言放棄,只是心煩意亂的他,遲遲想不到對策,甚至感覺腦袋遲鈍,教他更難以思考。
他沒注意到已是她出門上班的時間,錯過了一早跟她碰面的機會。
抬手看了下手錶,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而他自昨晚開始,什麼事也沒做,吃不下更睡不著,心口揪得窒悶難受,這異常情緒他未曾有過。
才驚覺,她對他的影響,刀有多大。
兩人尚未真正交往,他就因可能失去她,失魂落魄,全身力氣宛如被抽離。
一雙大掌用力磨蹭臉龐,他決定去公司找她,無法等待她下班回來再詳談。
才走到門口,忽地手機響起。
掏出手機,意外是母親來電,在聽完母親焦慮的幾句話,他霎時瞠眸。
「好,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趕回去!」匆匆跟母親結束通話,他立刻撥電話給人在義大利的特助,要對方盡快為他訂機票,今天就要飛往法國。
原本,他預計再四天才離開台灣,不料家裏突然發生變故,母親告知他人在法國的父親因急性心肌梗塞昏迷送醫,現在雖脫離險境,卻仍在加護病房觀察中,要他盡快趕回去探看。
他匆匆收拾行李,邊等待特助的電話,約二十分鐘後,特助來電,告知已訂妥機票。
他再看了下表,離登機時間尚有一段空檔,於是決定在前往機場前先去汪苡甄的公司一趟。
一方面跟好友當面說一聲臨時回去的理由;另一方面,他要向汪苡甄表達他的決心,他不會允許她跟不值得依靠的前男友複合,他一定會回來再次糾纏她,直到贏得她的感情。
範剛跟韓哲亞簡單道別後,轉往秘書室的樓層要見汪苡甄。
「汪秘書?她才剛離開,好像有人來找她。」郭郁菁說道。奇怪範剛為何來找汪苡甄,印象中他們兩人並沒什麼交集,才好奇想追問,卻見範剛已轉身,匆匆離去。
範剛急忙搭電梯下樓,在一樓接待廳看見汪苡甄的身影,才要開口喊她時,已有人早一步喊道--
「苡甄!」坐在沙發等待的吳俊毅,一見她走出電梯,朝這邊而來,就迫不及待叫喊她。
「你來做什麼?」前一刻聽到一樓櫃檯人員通報她有私人訪客,聽到對方姓氏令她已感懷疑,如今一見果真是他,不免訝異。
過去吳俊毅很少來公司找她,只有兩三回他下班後順道來接她去他住處,但不曾在中午時到來。
現在不過十二點出頭,從他公司到這裏不可能只花短短五分鐘。
「你不用上班嗎?」她一時猜不透他來這裏找她的目的,昨晚他己跟她約好今晚用餐時間。
「我請了半個小時假。等不及晚上一起吃飯,我想早點看到你,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吳俊毅說得深情款款,此刻俊朗模樣跟昨晚跪地求原諒的卑微截然不同。
「喔。」汪苡甄輕應一聲,沒有一絲感動,只覺他做作過了頭,以前的他可不是這種會製造浪漫驚喜或展現熱情的男人。
難不成昨晚放下身段跪地求她複合,接下來就是糾纏手段,要她對他恢複過去的情感?
若真如此,那她今天中午就會跟他說清楚,讓他別再白費心機了。
比起範剛對她的接近方式,前男友此刻的行為令她只覺反感,只想盡快切得乾淨徹底。
想起範剛,她心口輕抽了下。昨天一整天也沒看到他的人,今天早上出門,她還刻意往對門瞧望,毫無動靜。
以往,只要她一開鐵門,沒多久另一扇門也會跟著開啟,他便會探出頭向她道聲早安。
明明是她想迴避他,可發現他似乎也在迴避她時,反令她更不好受。
「我在附近訂了餐廳,你休息到一點半對不對?用餐時間還很寬裕。」吳俊毅自顧自說道。不惜採取積極攻勢,要在最短時間跟她恢複關係。
「喔!吃什麼?哪家餐廳?」汪苡甄問得意興闌珊,沒打算拒絕,決定把晚餐挪為午餐,跟他吃最後一次飯,之後就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那間餐廳的招牌料理是你最愛的紅酒燉牛肉!」吳俊毅高興介紹著,邊領著她一同步出大門。
不遠處的範剛,怔楞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他只能聽著他們的談話,看著她跟另一男人相偕離去的身影,腦袋一片空白。
他該開口阻止,上前拆散他們,對那男人宣告苡甄是屬於他的,要改甄擦亮雙眼,別被虛假的負心男人再次欺騙。
可他竟發不出聲,也動不了,直到兩人身影漸遠,他才像按下身體開關,才能跨出步伐。
他又急又怒地奔出大樓外,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梭巡他們的身影。
他看見她坐進停靠對面停車格的一輛房車,接著車子便駛上馬路,揚長而去。
他慢了一步。不,何止慢一步,他昨晚就該找她談了,早該好好勸她清醒。
此刻的他,氣惱又痛苦,氣惱她不願給自己機會,卻甯願再給那個傷她的男人機會。
他更惱自己沒用,怎會像個木頭人,一再失去思考及行動力。
他是不是該立刻招一輛計程車,緊追他們身後而去,將她給拯救回來?
腦中閃過一瞬間的衝動,卻被另一件事打消了--他得去法國看生病的父親。
就算此刻再痛苦、再無奈,他也無法多耽擱。
追妻固然是大事,可父親的狀況更危急,他得先確認父親脫離險境,再來煩惱自己的感情事。
雙手緊緊握拳,他一臉落寞地朝一旁停靠等待的計程車走去。
他都要忘了,他原本就是搭計程車來的,行李箱就放在車內,前一刻他要司機等他,稍候便要前往機場。
再度上了車,他跟司機交代一聲,驅車前往機場。
晚上七點,汪苡甄返回住處,看著對面緊閉的門,心口莫名沈甸甸。
中午,跟前男友去裝潢高級的餐廳吃飯,吃著店裏招牌料理紅酒燉牛肉,她卻覺味道不對。
並非難吃,她就是覺得少了道地的滋味。範剛烹煮的紅酒燉牛肉,讓她第一次品嚐就驚豔不己,之後又吃過兩三回,每每令她回味無窮。
此刻的她,頓升起想吃他料理的強烈慾望,不自覺走往他家門口,差點就伸手按下電鈴。
怔了下,她忙轉身,往自家門口走去,掏鑰匙開門。
中午,才吃完主餐,餐後甜點及飲料尚未上桌,她就已不想再跟前男友繼續對坐下去,直接開口把話說清楚--
「我發覺,我們確實不適合,選擇分手是對的,以後各過各的,別再藕斷絲連了。」她冷然說道,將他曾說過的幾句話,再度奉還。
原本心情愉快跟她用餐的吳俊毅,霎時怔楞住。
他抬眸,楞楞望著她神情冰冷的麗容,一時啞口無言。
「苡甄你……不是答應給我機會重新來過?」他眨了下眼,懷疑她在開玩笑。
「我是答應給你機會,所以現在跟你坐在一起吃飯。不過,我想得很清楚透徹,我們不適合,更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重新來過。」她一雙美眸定定看著他,說得決絕。
「我們都是成熟的大人,處理感情應該理智一點,好緊好散。若要強追回一份已流逝的感情,只是無意義的蠢事。」她不情把話說得難聽。
「苡甄,我不相信你對我已經沒感情,我知道你是說氣話,我不會在意的,我知道你心腸軟,是重感情的女人。」前一刻因她冰冷的話大受震驚的吳俊毅,細想過後,試圖跟自己解釋她的異常。
他瞭解她不是輕易就能忘情的女人,才會想回頭找她,也對挽回她很有信心。
「你可以繼續自我感覺良好,我沒意見,不過別再來我家下跪也別來公司找我,我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情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她再三強調。
如果,他當初只是因投資失敗的經濟問題不得不拋下她,她也許會重新接受他,跟他同甘共苦,然而事實是他的心早異變,她怎可能再信他一回。
她連範剛那樣的好男人都無意接受了,何況是傷害過她的他。
沒錯。她承認範剛是好男人,卻無意考慮跟他發展的可能性,她暫時不想再碰感情了。
「餐費各付各的,我先去結算我那份,還得回公司處理事情,你慢用。」說完,她起身,拎起桌上帳單,踩著高跟鞋,從容地走往櫃檯,只留下身後一臉呆楞的男人……
汪苡甄開門踏進屋內,回想中午跟前男友「二度」分手的情景。
這一次由她說出口,令她內心感到一種釋然、開闊,對前男友曾有的怒意和怨懟,也全都拋開了。
已經一段時間沒在下班後自備晚餐回來的她,今晚忘了買,吃不到範剛的料理,只好拿出庫存的泡麵,簡單果腹。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8:05
第九章
汪苡甄一直沒再見到範剛,她甚至不確定他是否像之前一樣,天天到公司找總經理報到學一小時中文。
「汪秘書還有其他事嗎?」見秘書將開會資料彙整妥放置在他辦公桌上,卻沒打算離去,韓哲亞開口問道。
「沒,沒事。」汪苡甄楞了下,差點開口向上司問範剛的事。「對了,總經理下午兩點跟法國客戶有一場視訊會議。」她提醒道。
「嗯,我記得。」韓哲亞輕點頭。看著方才失神片刻的秘書,不知該不該問她跟範剛之間的事。
範剛已離台四天,不知他們兩人有無聯絡?
範剛離開那日,只向他簡言提及跟她的關係陷入危機,見好友神情落寞,原想多追問,但又因好友急于飛往法國探視突然病倒的父親,於是沒多問什麼。
「那我先下去了。」汪苡甄朝上司點個頭,轉身要離開。
才走幾步,韓哲亞開口喚住她。「汪秘書。」他還是忍不住好奇想問問他們兩人的進展。
「你跟範剛有聯絡嗎?」
汪苡甄回頭,聽到範剛的名字,心猛地一跳。
「沒有。我好幾日沒看到他了。」她試圖平靜說道。先前在公司,他中午時會邀她去吃午餐。
「他去法國了,你當然看不到他。」原來範剛沒告訴她要離開,他們的關係變得這麼疏離?
「呃?他去法國了!什麼時候?」汪苡甄大驚。她怎麼完全不知情?
虧她就跟他比鄰而居,她竟不知他已悄然離去,每天出門及回家時,都還不自覺地朝另一扇門觀望,心想也許下一刻門板便會被開啟,他會對她溫柔問候。
「四天前。原本他來台灣的行程應該是待到今天才回去,卻因家裏出狀況,他趕著回去探看。」韓哲亞說著,邊觀察她的反應。
「家裏出狀況?出了什麼事?」汪苡甄不免擔心地追問。
「他父親心肌梗塞住院--」
韓哲亞話才說完,她就急忙問道:「要不要緊?有沒有生命危險?」即使沒見過範剛的父親,她卻因範剛的緣故緊張起來,擔心他的至親發生不幸。
「範剛當時是說他父親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仍住加護病房觀察,就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見她神色焦慮,可見她很在乎範剛,但為何她要對範剛故作冷淡疏離?
「是嗎?那……那就好。」察覺上司神情狐疑的看著她,汪苡甄不想被人識出內心對範剛的在乎,故作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韓哲亞一手支著額頭,神情更顯納悶。
過去自認很懂女人的他,現在發覺有些女人不太好懂,就像一起工作數年的這個機要秘書,他愈來愈捉摸不清對方性格。
想了想,他先發一封電子郵件,關心範剛父親的身體狀況。
汪苡甄發覺她對自己愈來愈不坦率了。
明明在意範剛卻要裝無所謂,明明想著他卻要一再抹除那股思念。
她不想承認自己對他萌生了感情,卻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只能任矛盾思緒一再在腦海、心湖掙扎。
她非常介意他不告而別,甚至就此失聯,而對他心生惱意。
然而當初是她明言拒絕他的感情,強調兩人沒有可能性,還對他保持距離、刻意迴避,如今怨怪他無情,更加說不過去。
她想,也許她只是不小心習慣他的存在,只要一段時間,她就能習慣他的離開。
上司後來主動告訴她,範剛的父親情況穩定已出院,在家靜養,她只輕應一聲,沒多問什麼。只要知道他父親好轉,她也可放心了。
她試著恢複平靜過平常的生活,白天專心工作,晚上拎著便當回家。
一個人吃飯、聽音樂、上網找資料;假日一個人待在家,打掃、看書、品酒。
過去即使有男友時,她也常一個人獨來獨往,偶爾假日男友出差,她便一個人待在自己住處,享受輕鬆悠閑的假日。
現在,她卻覺生活愈來愈不對勁,聽著喜歡的音樂,她會想到範剛;悠閑品酒時,她也想起範剛。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他侵入她的生活,她的興趣喜好皆與他有關連。
吃膩一成不變的便當後,她開始一個人去外面用餐,她總選擇西餐,從簡餐店到飯店餐廳,她全點紅酒燉牛肉來嘗,卻愈吃愈索然無味。
她在不自覺中,只想尋找他料理的味道。
他曾做過的各種紅酒料理,她每每品嚐總令味蕾驚豔,現在在任何餐廳卻都吃不到讓她感動的紅酒料理。
她的胃,早被他制約了。
即使他已離開一個半月,她每日出門、回家,仍不自覺會看,向對面那扇一直緊掩的門,甚至期盼他可能突然又出現。
漸漸的,她不再刻意壓抑對他的思念,也無從壓抑,不想再跟自己的心拉扯。
她把他之前曾寫過、貼在她家鐵門上的一張張小卡,甚至是貼在便當袋的小紙條都從抽屜翻找出來,一一細看。
她當初連小紙條都沒丟,是因知道他寫中文字的艱辛賣力,教她不捨輕易丟棄,不自覺便全收集起來。
看著一張張小卡上,他剛硬筆劃寫下的溫暖問候;一張張字條上,粗獷筆跡寫下的料理名,那一道道料理全細膩美味,令她一再回味。
她唇角緩緩上揚,眼眶卻有些炙熱。
她起身,走往臥房開啟筆電,找出在義大利時跟他的合影。
看見那張一陣子不見卻又無比熟悉的臉,她心怦跳了下,不覺伸手輕觸螢幕上他的臉龐。
她想見他,非常非常想見他。
這陣子彼此雖不曾聯絡,但她上司總有意無意提起他,告知公司與他公司的投資合作,那種事上司過去只會跟特助說明,如今卻像故意說給她聽。
上司更提到範剛因需代生病父親之職,工作更加繁忙,短期內無法再來台灣。
當時,她聽了,心一沈,卻又裝作若無其事,只當上司在閑談不相幹的人,淡笑置之。
現在的她,不禁興起想去見他的念頭。
想到過年年假將近,這一次有九天連假,更加深她再次出國的決定。
法國,勃艮地,亞爾城堡。
「範剛,你還好吧?」齊格非踏進四堂弟房間的書房,擔心問道。
「我爸情況很穩定,醫生也說他差不多能工作了。」以為堂哥是來探望父親,範剛要對方放心。
「我剛跟雷諾叔叔打過招呼,他身體看起來很硬朗,倒是你比較像病人,雷諾叔叔要我來關心你。」齊格非往沙發落坐,才幾日不見,堂弟更顯憔悴。
「我像病人?」坐在書桌後處理公務的範剛,有些不以為然。
「眼窩凹陷、臉頰凹陷,像噎藥似的,你幾天沒吃沒睡?」
這陣子範剛把自己埋在工作中,法國、義大利兩邊跑,連假日都窩在書房,幾乎不出房門,除了去自己父親房間探望,跟來照顧他父親的母親問候兩句,跟家族裏的其他人都沒什麼接觸。
他這種幾近自閉的行為,太過反常。
剛開始大家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父親身體出問題才顯得沈默、陰沉,但隨著雷諾叔叔順利出院,在家族城堡裏休養,狀況愈趨穩定,大家才逐漸發覺範剛的異常。
「我猜,你的胸肌至少縮小一個罩杯。」齊格非半說笑道。
身材魁梧健壯的範剛,這一個多月來明顯瘦了很多,讓人不禁要擔心他得了什麼重症。
「我健康沒問題,只是工作忙不完。」範剛唇角強牽起一抹淡笑。
去台灣將近一個月,已累積不少工作,加上得幫父親處理他的工作,他只想化身三頭六臂,日夜忙不停。
「你忘了家族間的互助守則,雖說每個男人需對自己的事業工作深具責任心,卻也能相互尋求同輩幫忙,何況雷諾叔叔的工作,並不需由身為兒子的你全攬下。
「你自願接下這麼多工作,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不是為證明自己是超人,而是想逃避什麼吧?」隱忍數日,齊格非決定今天要追問清楚範剛失常的理由。
範剛這才放下手中工作,起身,繞出書桌,走往沙發。
「原本不想談的,你還新婚燕爾,跟你提起,只讓我更覺悲涼。」他不禁沉重地歎口氣。
「所以,真的跟女人有關?」齊格非顯得訝異。雖曾猜測這可能性,但範剛過去從未因感情發愁,他也就沒直接往那方面問了。「該不會你也在台灣遇到真愛,把心遺落在那裏?」他俊容上帶抹狐疑。
他當初就是去台灣出差,撞見了他的真命天女,也幸運地在今年夏天將嬌妻娶回家族中。
「難道這種事也會遺傳?」範剛輕笑。雖說他第一眼見到對方不是在台灣,但對方也巧合地為台灣人。
「能遇見「一見鍾情」對象,是非常值得慶幸的事,你只要加把勁去追求,命中注定的緣分是跑不掉的。」齊格非以過來人身份,積極鼓勵道。
「遺憾的是,我慢了一步。」範剛再度歎口氣。
他不是沒積極厚顏地追求,無奈敵不過她前男友,他的未來老婆再次屬於別人。
「什麼?你這樣就放棄了?」聽範剛道完事情始末,齊格非對他的消極態度不予苟同。「亞爾家族的男人怎麼可以輕易放開命定的伴侶?你又怎麼會對那樣的男人不戰而降?」忍不住對範剛訓誨說教。
「我沒打算放棄,但那是她的選擇,我無法強求她。」範剛不免沮喪。
他就是一時沒了主意,回來後又因思念她內心難受,才想暫時將全部心神都投注工作,待他能平心靜氣後,再重新去找她。
「原來,你外型練得這麼勇猛,是為了保護一顆純情玻璃心。」齊格非故意酸他。
「什麼意思?」範剛眉頭一攏,明顯聽出堂哥語帶嘲諷。
「你只是怕受傷,才不敢去搶;怕無法承受她再次的拒絕,才不敢找她說清楚對她誓在必得的決心。」齊格非不惜把話說重了。但他也意外面對凡事都很果敢的範剛,遇到真愛,竟也會膽怯害怕。
範剛神情詫異,宛如被一棒敲醒。
堂哥說得沒錯,他確實怕受傷,才會在緊要關頭,化作木頭人,失去所有行動力。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心在面對一份認真的感情時,其實是脆弱易受傷的。
向來事業風光,在情場一帆風順的他,從未被女人拒絕,更不曾跟別的男人事搶女人。
當他第一次被她拒絕,他沒覺挫折,反而更積極要追求她、討好她,只因她是他命定的唯一,讓他願花再多心神努力,都要贏得她的真心真情。
真正令他感到挫敗的原由,是她回頭選擇前男友。如果對方是個會愛她、珍惜她的好男人,他也許會忍痛成全,只要她能幸福,他可以獨身一輩子。
然而,那個男人只是個懦弱、沒擔當的負心漢,半點不值得她依靠,她卻因念及舊情,同意跟對方複合。他因為輸給這樣的男人,大受打擊,甚至感到狼狽丟臉,不敢向他人提及。
「有時候,親耳所聽、親眼所見,未必是事實。你不是說她也許心軟,但不是笨女人,我並不認為她真會給那種負心男人再次重來的機會,說不定是為將對方一軍,假裝複合,再狠狠把對方給甩了。」齊格非仔細分析道。
範剛聞言,瞠眸驚謊。
「倘若事情真演變成最糟的狀況,相信你也該有本事扭轉局面,以真心摯情得到佳人芳心,能輕易打敗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否則,才是真的丟亞爾家族男人的臉面。」齊格非俊容一凜,說得嚴肅。
範剛心一震,霍地站起身。這下他非常清楚明白,他該怎麼做了。
離開兩個月,範剛再度來到台灣,回到他曾住過的地方。
他沒有將這裏退租,即使尚不確定回來找她的時間,他也要一直佔據跟她比鄰而居的重要優勢。
想想他實在該早點回來,也許在父親返家休養情況趨於穩定時,他便該考慮再過來了,他雖是想給自己時間冷靜心緒,可這樣不也給情敵時間,對自己更加不利。
將行李箱擱在住處門外,他先走往另一扇門,即將與兩個月未見的她重逢,他心中充滿緊張與期待。
按下電鈴,等待片刻,沒人回應。
他於是再接連按兩回,等了數分鐘,依舊等不到佳人開門。
今天非假日,現在又已晚上十一點,她不會還沒下班或早早就寢吧?
還是說……去男友家?這一揣想,他心緊扯了下,霎時心口酸味四溢。
掏出手機,思忖了下,他撥出電話。
「哲亞,我是範剛,有件事要請你幫個忙。」
「範剛!最近好嗎?你父親身體康複了吧?」這時間突然接到範剛來電,令韓哲亞不免訝異。
雖說這兩個月彼此不是沒聯絡,但也僅有一、兩回透過視訊談公事之餘,簡單問候一下而已,再說那都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
「家父已無並心,謝謝關心。」
「要我幫什麼忙,儘管開口。」韓哲亞欣慰道。
「我希望你暫聘我當你公司顧問,還有安排苡甄當我的臨時秘書。」範剛道出請求。
既然有人脈關係,他怎能不善用?只是住在她家隔壁不夠,他還要跟她一起上班共事,就算她跟前男友複合,他也要纏她纏到底。
他要比她男友有更多時間和她相處,比她男友更照顧她,不惜全面入侵她的工作與生活,卯足全力對她再度積極追求。
另一方面,他也會查出她男友所有弱點,盡快將對方徹底擊退。
面對關乎他一生幸福的唯一一場感情戰事,他絕不會再出現一絲退縮或膽怯。
他要守護他的愛情,守護那個該屬於他的未來伴侶,不會讓人再有機會傷害她。
「呃?」範剛突如其來的要求,令韓哲亞怔楞了下。
「我明天一早就去你公司。」打鐵趁熱,今晚見不到她,他明天一定要緊握著她。
「等等。你現在人在哪裏?」韓哲亞意外範剛如此急迫。
「台灣,剛到。」
「那個你知不知道現在台灣是什麼節日?」
「什麼節日?」範剛疑惑反問。他只知道今天非假日。
「過年年假的第一天。你明天要來我公司,我是可以去陪你,不過你見不到汪秘書,員工都放年假了,今年是連放九天。」
「放年假?」範剛詫異。他完全沒注意到現在已是中國年前夕。「那苡甄回高雄了?」若真如此,他今晚就追去高雄她老家。
「不,她出國。我以為她是去找你……」韓哲亞不禁對他們兩人的行動,有種無奈又好笑。
「什--什麼?!你說她出國?去哪裏?什麼時候走的?」範剛大驚。怎麼會跟她錯過了?
「今天一早的班機,去法國九天,她沒跟團,打算自助。」韓哲亞簡言道。
得知汪秘書年假要出國,他才問了下,一聽她要去法國自助旅行,還選擇前往勃艮地,他直覺認定她是要去找範剛。
這段時間他隱約察覺汪秘書對範剛其實是在乎的,他才會有意無意向她提及範剛的事,先前便向她提過範剛返國後雖常在義大利跟法國兩邊奔走,不過多數時間是住在亞爾家族位於勃艮地的老家,為能照看在老家休養的父親。
他沒特地向範剛告知汪苡甄可能會去找他,一方面是不想太過主動幹涉好友的感情事,除非對方要求他從中幫忙,另一方面是以為汪秘書會跟範剛聯絡才是。
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兩人各自行動,跑到對方國家去,是打算給對方一個意外驚喜嗎?
「苡甄去法國!一個人去勃艮地?」範剛頓時驚愕不已。
她,真的是要去見他?!
範剛向韓哲亞急問幾句話後匆匆斷線,忙改撥汪苡甄的手機,卻是關機中。
他拉起行李箱,急忙搭電梯下樓,招攬計程車直奔機場,要立刻返回法國。
法國,勃艮地。
汪苡甄坐在巴士上,看向車窗外連綿不斷的葡萄園,思緒怔忡。
這一路真是長途漫漫,她從台北飛行十多個小時抵達巴黎,到達戴高樂機場已將近半夜,接著搭車前往市區飯店下揚。
翌日一早便又從巴黎搭高速火車TGV直達勃艮地的首府第戒,接著搭巴士一路往郊區而去,最終目的地就是亞爾酒莊。
生平沒如此衝動做過一件事,現在的她仍對自己的決定充滿疑慮,可又在愈接近他時,內心緊張又充滿期待。
他看見她大老遠來找他,會有什麼表情反應?
是驚喜,或是困擾?
她根本不清楚現在的他對她存著何種看法,在失聯兩個月後,他對她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
她應該先跟他聯絡問候一下,可又怕事先通過電話,也許會動搖跑來看他的決心,於是決定到了巴黎再聯絡。
但當她昨晚抵達巴黎戴高樂機場時,曾撥打他手機,卻是關機狀態。
心想當時已快十二點了,不好再試著聯絡,於是先前往飯店。
今日她又陸續撥打幾次他的手機仍無回應,只得改打他名片上其他電話,他後來給過她幾張名片,他的頭銜好幾個,經營的事業很廣。
他曾笑著告訴她,將來若她到義大利或法國旅行,只要在機場打通電話給他,他就立刻安排專員去接機,且會樂意當她的免費嚮導。
當時的她聽了,只是一笑置之,現在卻希望他的承諾兌現。
她試著先撥打他義大利酒莊的電話,怕他人去了義大利,她便撲了個空。
一確認他人在法國,她改打法國亞爾酒莊的電話,結果電話再度被轉來轉去,還追問她跟範剛的關係,只因她並非酒莊的客戶。而先前打去義大利已被關問一回,她也只能回答一般朋友關係,懶得再多解釋,她不再要求對方將電話轉給範剛接聽,只問明前往亞爾酒莊的交通方式,便獨自前往了。
巴士行駛一小時尚未到達目的地,看著不斷更送卻又單調的相似景色,她不禁倦累得閉上眼。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她幾乎沒什麼休息,飛機上僅淺睡幾個小時,昨晚雖在飯店住了一晚,她卻失眠一夜,一大早便決定出門了。
雖說從巴黎搭乘TGV到第戎花費不到兩個小時,但初來乍到對環境陌生的她不免心急,這一路上為了轉乘交通工具,邊看地圖邊問路人,而要找到懂英文或願意說英文的人並不多,她不停匆忙奔走,此刻更覺身體疲累到極點,下腹開始隱隱作痛。
她沒想到,要見他一面會如此辛苦,之前她只要開扇門,就能和住對面的他相遇。
原本只想將他當可談話的朋友往來,卻因他的告白和一個輕吻,教她心慌意亂,才急於將他推離,就怕自己輕易陷入愛情泥掉。
結果,她早已陷落卻不自知,更在他離開後,愈來愈難以漠視自己的心。
不想再被這份矛盾情感困擾,她才決定來見他,要弄清楚自己對他的真正想法及他對她是否仍有感覺。
她跟他,究竟有無可能性?
她其實不確定這趟旅程會得到什麼結果,但就算是會令她難過失望的情況,她也要完成這趟旅程,才能就此斬斷內心對他的牽絆,之後才可能尋回一個人自在的生活。
這時巴士終於靠了站。她下車,提起行李箱,抬眼望向眼前杳無人煙的景象。
眼前畫面並非真正荒蕪,只是放眼望去,筆直道路兩旁連綿不絕的葡萄園全是枯枝,冬天的酒鄉顯得格外清泠。
儘管午後的天空湛藍,現在氣溫不過四、五度,空氣中飄著一股寒意,四週一片靜寂。
一離開有暖氣的巴士,她頓覺寒冷,攏攏身上毛料外套,轉而從隨身行李拿出圍巾圈住頸項,掏出毛料手套戴上。
她抬眼,看向遠方矗立在葡萄園間一處如城堡的宏偉建築,那應該就是亞爾酒莊了。
雖能看見目標,但其實相隔還有一大段距離,而巴士只能到達這裏。
在第戎市區時她曾考慮租車自己開車過來,但想想一方面路況不熟,一方面她當時身體已覺疲累,下腹有些痛,沒自信有體力開車,於是選擇搭巴士。
可沒想到巴士站離目標比她預想還遠,此刻不禁有些後悔做錯選擇。
但後悔也沒用,拖起行李箱,她只能朝筆直的路緩緩走去。
步行十多分鐘,她感覺下腹的疼楚愈來愈難受,踩著長靴的雙腳及戴著手套的雙手絲毫沒比較溫暖,身體竟冰冷得開始發顫、發麻,額上不覺滲出冷汗。
她一手壓著難受的腹部,全身逐漸失力,頭腦開始暈眩,視線模糊,彷彿隨時都會昏倒。
她只好蹲坐在路邊,靠著行李箱,感覺已是寸步難行。
汪苡甄突地一陣心酸,有想哭的衝動,後悔千裏迢迢來這裏的舉動。
他未必會歡迎她,她這樣勞心勞力而來,究竟有沒有意義?
她覺得自己是傻子,先前將他推離,現在才不顧一切想來追他。
她以為自己成熟理智,可一遇到感情,她總是讓自己變得很愚蠢,之前對被背叛的愛情還想執著,現在對另一個已遠離的人卻想把握。
她討厭面對愛情時優柔寡斷的自己,討厭現在軟弱無助的自己。
她忍不住哽咽起來,蹲坐在路邊傷心哭泣,身體不適與心口悶疼,令她倍感難受。
「老天!該不會是……」
就在她抱著腹部哭得抽抽噎噎時,突地一道渾厚男聲驚聲喊道。
她緩緩抬頭,模糊的視線望見一張不知何時近身的粗獷臉龐。
「範剛」她唇瓣輕敵,非常疑惑地顫聲低喚。
「苡甄!」一看清她麗容,範剛霎時手足無措。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8:21
第十章
「苡甄!發生什麼事了?」範剛驚見她淚流滿面,一張麗容泛白,唇瓣毫無血色,虛弱的模樣令他心口揪扯,心疼又擔心。
當他前往台灣卻得知她來法國後,他立時趕往機場要飛回來,幸運地沒花太多時間便等到候補機位。飛回巴黎後,他又搭TGV到達第戒,接著從那裏開車要返回亞爾城堡。
他不習慣讓司機接送,若非搭大眾運輸工具,就是自己開車,是故在第戎有停放他的吉普車。
他邊開車邊打電話詢問她的蹤跡,輾轉得知有位汪小姐曾打電話找他,並詢問前往亞爾酒莊的交通路線,他聞言更感驚喜振奮,她確實是來見他的。
他於是再試著撥她手機要聯絡,這次電話有通,卻無人接聽,怕她人已到亞爾城堡酒莊卻見不著他,而又要走了,他於是飆車要先趕回家。
就在路上,他看見前方空曠路旁似有個人影,車再靠近些,驚見是個蹲坐在路旁石頭上、側靠著行李箱的一名東方女性。
那模樣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這時節並非旅遊季節,怎會有落單的遊客,該不會是迷路落難吧?
即使歸心似箭,他也不能見死不救,這時節這裏不常有車經過,他只能將吉普車停下,下車趨前察看。
才走近那女性,他猛地一驚,即使女人穿大衣、系圍巾,垂低著頭,可他卻覺那身影像極了汪苡甄!
他不禁驚訝地喊出聲,見她抬頭循聲望來,他心猛地一震。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範剛一顆心狂跳,驚喜與她重逢,卻更擔心她此刻虛弱傷心的模樣。
她衣服很整潔,不像有受到外傷,但她臉色很差,看起來非常痛苦。
「肚子很痛……」她咬著泛白的唇,顫聲說道。
「吃壞肚子嗎?我先帶你回家讓家庭醫師檢查一下。」說著,範剛急忙將她一把打橫抱起,抱進一旁吉普車,讓她安躺在後座,再將她的行李箱放置置物箱。
他匆匆坐上駕駛座,立時踩下油門,朝不遠處的亞爾城堡急駛而去。
很快地,到達亞爾城堡正門口,範剛忙下車將後座的汪苡甄抱起,急喊--
「喚家庭醫師!」
「呃?範剛少爺你回來了!這位是……」才為他開訓大門的幾名女僕,見他神色惶惶,懷裏還抱個東方女性,訝異不已。
「快喚醫師到我房間!」範剛再次喊道,步伐匆匆,心急地將汪苡甄給抱上樓,直奔他的房間。
汪苡甄被他一路抱著,偎靠在他溫熱結實的胸膛,不覺捉扯他身上毛衣,任淚水不斷滑落。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很不舒服嗎?忍著點,醫師馬上過來。」將她放置床上,見她揪著眉心,不斷掉淚,範剛又急又慌,是不是該直接叫救護車將她送急診?
她只是輕搖螓首,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身體極度不舒服,可見到他她已感到安心,甚至心口溢出無比感動,因他為她焦慮擔憂。
他,還是在乎她的。他也還喜歡她吧?
不多久,宅邸的家庭醫師匆匆趕來。
範剛一見醫師出現,忙不疊地用法文和對方交代一大串,甚至一把將對方給拉近床鋪,要他盡快為汪苡甄診療。
醫師探手向她腹部,先是輕輕按壓,邊以英文詢問她的疼痛程度及今日所吃的食物,一旁的範剛擔心她聽不懂醫師帶有腔調的英文,也急著用中文向她詢問。
汪苡甄見他如此驚慌,這才開了口,要道出實情。
「不是吃壞肚子,是……那個來了……」她看向範剛用中文輕聲說道,聲音仍有些哽咽。
「哪個?誰來了?」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他追問著,邊轉頭看身後,並無其他人到來。
「MC。」她輕抿唇道。
「M。C。?」範剛這下更納悶了。「Unied States Marine Corps?」(美國海軍陸戰隊)
「……不是那個的簡稱。」怔了下,汪苡甄不禁好笑。若非下腹疼痛,她也許就笑出來了,虧他能聯想到那個。
她只好對他說出月經的英文醫學名稱,神情不免有絲尷尬。
「欸?」範剛聞言,驚愕不已。「只是生理痛?」可她看起來虛弱到宛如重症病患,他所認識的女性,從沒發生過這種症狀。
「請醫生……給我止痛藥就可以……」她輕聲道。這次出國有些匆忙,她忘了帶隨身藥品,也沒想到會過上嚴重經痛問題。
範剛轉而跟家庭醫師交談幾句。
「醫師說待會給你打個針,較快緩和症狀好嗎?。」範剛柔聲問她。得知不是急性重症令他大鬆口氣,但見她虛弱模樣仍很心疼。
「嗯。」她抿唇,輕點頭。
稍後,範剛讓女傭送來熱毛巾及熱茶。
他坐在床沿,親自為她擦臉,扶她稍坐起身,為她奉茶。
「好點沒?」他大掌撫摸她額頭,她臉色蒼白,額溫仍偏低。「很冷嗎?我把暖氣再調高點。」拉起她一雙冰涼的手,他大掌緊緊握住,擔心她的虛弱。
他一連串溫柔舉動,教汪苡甄驚愕得無從反應,接觸到他一雙溫熱大掌,她心跳怦然,雙頰赧熱。
前一刻打過針後,她經痛症狀已漸舒緩,現下因他作為,不禁又一陣感動。
她眼眶霎時再次凝聚淚霧,一顆顆晶瑩淚珠,緩緩滑落臉龐。
範剛見狀,驚了下。「還很痛嗎?我再叫醫師過來,還是要去醫院掛急診?」
他頓時又憂心忡忡。
她抿唇,輕搖螓首。
「我以為你不會想見我」她不禁哽咽道。
她想過各種和他重逢的情景,怎麼也不敢奢想他會如此溫柔親密地照顧她,令她始終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不想見你?」他想她都想到患心病了。
「你之前說過只要我來法國,打通電話給你,就會有專員來機場接送……結果,你的手機不通,打其他電話想找你說句話還被層層過濾……」想起先前的彷徨無助,她忍不住語帶抱怨。「你說的話全是蒙我的。」心口一抽,再度滾下熱淚。
「我怎麼可能蒙你?我對你說過的話全是肺腑之言。」範剛忙為自己澄清,他對她從沒一句謊言,除了騙她沒避孕那件事。
一見她又狂掉淚,他心慌意亂,急忙轉身抽面紙要為她拭淚,邊再解釋道:「我手機不通,那應該是我人在空中的時候。酒莊或城堡裏的電話不是刻意被層層過濾,是因我人不在,接線人員無法直接轉接給我,他們才會多問兩句以便留話給我,我完全沒想過你會突然來法國。」
否則他早派人在機場列隊歡迎,怎可能讓她獨自奔波,還因身體虛弱坐倒在路邊無助落淚,他想起來就感到非常歉疚不捨。
「我跑去台灣找你,一聽哲亞說你來法國,馬上又搭機返回,就怕你上門會見不到我,幸好及時遇見你。」
萬一,他沒能匆匆趕回,她會不會在路邊昏倒而沒人發覺……這一想,他不禁心顫了下。
「你常嚴重經痛嗎?有沒有看過醫師?現在覺得怎麼樣?」他又是緊張地瞧望她的身體。
「現在好多了。」她輕聲回道。「你去台灣找我?」抬眸望他,追問他前一句話。
「我早該再去找你,只是我有點怕面對你跟前男友複合的情景,才一時裹足不前,試圖用大量工作來冷靜……」一提起那個情敵,他的心沈了下。雖萬分驚喜她來找他,卻仍不清楚她跟前男友現在狀況如何。
「跟前男友複合?」她瞠眸微訝。
「那一晚你前男友來找你求複合的情形,我其實全偷聽到了。」他悶聲道。
「我--」她聲音一頓。難道他誤解了,所以之後才不再跟她聯絡?
「隔天我就接到電話說我父親住院,離開前原本打算去公司跟你道別,卻看到你跟來找你的前男友相偕去吃飯……」想來還是令他妒意橫生。
「我怎麼可能真答應跟那種負心男人複合?被重傷一次就夠痛了,我又不是白癡。」她有些激動地辯駁道。
當她得知吳俊毅是因千金女而負她時,她就對他心死了,最終只徒留滿腔怨怒。
就算他再低聲下氣,努力表現懺悔之意,她也不可能再信任對方一回,給對方任何機會。
何況,她內心已在不自覺中被另一個男人所佔據。
「我只是給他機會最後一次同桌吃飯,而目的是親口提分手,徹底拒絕他。」她解釋道。
範剛聞言一驚。她的行為竟被堂哥所料中!
他心下訝異又慚愧。應該要比旁人瞭解她的他,竟誤解她的思維,是愛情讓他喪失理智跟判斷力嗎?
「你大老遠來找我是因為……」他凝視著她,心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她躊躇了下,直說:「我想見你。」她抬眸迎視他怔愕的眼。「很想見你。」她坦然表達,不再隱藏自己的心情。
「老天!」範剛心口開始急速悴跳,興奮得無以名狀。「苡甄,我也想見你,一直一直很想見你!」他霍地將她攬進懷裏,一雙健臂緊擁著她。
原來,她對他有感情!
他怎會完全沒察覺,還自怨自艾起來,因那不存的情敵,把自己困進死胡同,痛苦不已?
「苡甄,請你給我機會,跟我交往好嗎?讓我照顧你、疼寵你,放膽的愛你。」他再一次真摯告白,盼能贏得她的心。
「好。」她臉蛋偎貼在他胸膛,很輕地應了聲。透過他身上毛衣,感受到他強力的心跳,她的心也跟著怦跳不止。
「好?」她細微的聲音令範剛驚龍,懷疑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聽。
他雙手握住她肩頭,和她拉開一點距離,略低下頭,一雙眼緊鎖著她。
「真的好?」他不確定地又問一次。
她抬眼看他,唇瓣微微一揚,輕輕頷首。
他驀地瞠眸大喜,心情激動不已。
「我曾以為能拒絕你,後來才發覺做不到……」面對他驚喜的神情,她緩緩再道:「我曾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再談感情了,卻萬萬沒想到才結束一段感情不久,就輕易又落入另一個情網,那讓我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善變的女人……」她說著,臉上有抹愧色。
「你不是善變的女人,絕不是。」範剛強調。「遇到對的人,輕易被吸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很高興聽到你的真心話。」他唇角高揚,歡喜不已。
他一個大男人,竟因得知她早對他心生情意,高興感動得想哭。
她仰臉看他,釋然一笑,抬起手輕觸他略顯削瘦的深黝臉龐。
「是因為匆匆來回,長途飛行沒休息,黑眼圈才這麼重嗎?」她細眉輕攏,擔心的問。
其實從重逢那刻她便發覺他面容顯得憔悴,似乎也瘦了很多,卻一直沒機會關問他。
「不是。我只是想試試看當工作狂人,能不能忘卻兒女私情。」他輕笑,大掌握住貼在他臉龐的冰冷柔荑。「你手一直這麼冰嗎?身體是不是還不舒服?」拉起她男一隻柔黃,他試圖用雙手為她握暖。
屋裏空調溫度其實已令他有些快發汗了,但她一雙手仍冷得嚇人。
「冬天都這樣,沒什麼大礙。」她解釋著。他溫柔為她搓手的行為,令她有些害羞,卻又喜歡他那一雙溫熱厚實的大掌。
「那是不是要吃補?我問問醫師跟我媽,這時候該給你吃什麼較好。」他很擔心她體虛的問題。
「我想吃紅酒燉牛肉,你煮的。」她開口要求,自然地帶抹撒嬌語氣。
範剛先是一楞,驀地放鬆一笑。
「好,我去煮給你吃。」放開她的手,他從床沿站起身。「這樣好了,你先去沐浴,洗個熱水澡身體會暖和些,等你洗好澡也可用餐了。」他體貼道。
「嗯。」她柔順地點頭,唇瓣漾開一抹柔和笑花。
才打算轉身離開的範剛,一見她唇瓣綻出的美麗笑花,忽地心癢如被羽毛輕搔。
他傾身向坐在床上的她,低聲問:「可以嗎?」
「呃?」她抬眼看他,納悶一楞。
「吻你……」他俯身輕喃,不待她點頭,薄唇已貼上她的軟唇。
她心微訝,沒有推拒,任他與她唇瓣廝磨。
他的唇好熱,她冰涼的唇瞬間被煨燙了。
他的舌侵入她的檀口,纏捲她的粉舌,她試著回應,卻因他愈來愈熾熱狂野的深吻,有些招架不住。
前一刻,範剛因汪苡甄唇旁的柔美笑靨,心念一動,忍不住想擷取。
原打算淺嘗輒止,不料一觸碰她冰涼軟唇,他不禁想為她溫熱,當她輕柔回應他的吻,他霎時被輕易挑起熾熱慾火,一發不可收拾。
當他意識到,他已將她壓貼在床鋪,手甚至在她身上急切地摸索。
「抱……抱歉。」他聲音嗄啞,很困難地離開她的唇瓣,撐起身子。「我、這就去煮飯。」他說得尷尬,轉身有些倉皇地快步離去。
他也許該先去衝個冷水澡。他差點就忘了她現在身體不適,險些因自己一時的慾望對她為所欲為,令他感到無比歉然。
汪苡甄緩緩坐起身,感覺雙頰火熱,全身發燙。
有一瞬間,她想將自己交給他,貪戀他熱烈的氣息,溫柔的撫觸。
儘管,她曾跟他有過一夜親密,但那時的她是被酒精所迷醉,並非有意識地全心接受他。
此刻的她,心口怦然悸動,食指不覺輕撫發熱的唇,回味他方才陽剛熾熱的吻。
稍晚,沐浴完的汪苡甄在房間吃過範剛烹煮的料理後,他讓傭人送來一盤水果及一壺熱茶,告知有事先離開,晚點會再過來。
他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別隨意走動,留下兩名傭人在房裏伺候她,宛如將她當病人似的小心翼翼,令她又好笑又感動。
當她坐在床上吃著,水果,邊試著跟一旁的女傭閑聊兩句時,突地聽到敲門聲,且以為是範剛去而複返。
她抬頭看向被打開的房門口,卻意外看見一張陌生臉孔,男人身材高挑勁瘦,褐髮碧眼,容貌俊美斯文。
「齊格非少爺,晚安。」一旁的兩名女傭朝他禮貌地點頭問候。
「你們去外面客廳等著,我有話跟這位汪小姐談。」齊格非朝女傭勾唇一笑,女傭們於是先退了開。
「汪小姐,我是齊格非,範剛的堂哥,很高興見到你。」齊格非走近床鋪,對床上的她以中文親切問候。
「我應該等範剛介紹再跟你正式見面,不過,我有點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真命天女。」他微微一笑,一雙藍眸好奇地打量模樣成熟美麗的她。
「真命天女?」汪苡甄一楞,對這名詞很陌生。
「怎麼?範剛沒對你提過嗎?亞爾家族的一見鍾情傳說。」微揚了下眉,齊格非問。
「一見鍾情傳說?」汪苡甄再度困惑。
齊格非於是向她告知亞爾家族男人的擇偶信念,及對一見鍾情對象的堅持與忠貞,還不吝分享他的親身經曆,他的老婆恰巧跟她一樣同為台灣人。
她聞言,驚詫不已。這才想起範剛確實曾向她提過對她一見鍾情,只是她完全不相信那論點,甚至不當一回事,現下一聽,這竟是他們家族男人的擇偶信念,令她感到不可思議又心生撼動。
他開口對她提交往,是將她當結婚伴侶,以結婚為前提的認真考量嗎?
「你是不是答應範剛的求婚了?」齊格非笑咪咪問,對初見面的她,流露出無比的親切和善。
「欸?求婚?」一聽那兩個字,汪苡甄不覺赧紅粉頰,連忙搖頭否認。「我只是……答應跟他交往。」
「你們才要交往啊?」這答案讓齊格非有一點失望。「我剛看那小子一副開心得要飛上天,一徑失常的傻笑,還以為他已經求婚成功了。」
想到高壯魁梧的範剛,剛硬的五官竟露出如幼童般的單純傻笑,怪異突兀得令他發噱,才忍不住先來偷看範剛的真命天女究竟是何方神聖。
「範剛他……」一聽齊格非形容,她有點難以想像他的瘋狂喜悅。
不久前,當她同意跟他交往,他確實一臉歡喜,之後還情不自禁熱吻她,可她沒想到,他會歡欣鼓舞得令親人都感覺他失常。
這一想,她心口漫過一股甜蜜暖熱,訝異他會有如此純真的情感表現。
「沒親眼看到,我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純情,明明過去情史比我豐富一倍,未料遇到命中唯一的真愛,竟會像初嘗戀愛滋味的純情少年,表情有夠憨的啦!」齊格非說著,不禁朗聲大笑。
「齊格非,你話太多了。」範剛不知何時已出現,繃起一張臉,怒視多話的堂哥。被對方取笑,令他難掩尷尬困窘。
「我可是幫你說好話。」齊格非轉而看佇立房門口的他,繼續笑得開懷,接著又對床上的汪苡甄道:「苡甄,別看範剛這麼大只,他的心其實很脆弱,你千萬不能拋棄他,若被唯一的命中伴侶拋棄,他可能就要跳塞納河了。」他半開玩笑道,但也不全然是說笑,只因見識過範剛先前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汪苡甄聽了,有些訝然地望向範剛,卻見他黝黑臉龐似泛起一抹紅潮,意外感情曆練豐富、外型魁梧的他會出現這般羞窘的一神情。
「我不會拋棄他的。」她微微一笑,對齊格非回道,也是給範剛的承諾。「除非……是他拋棄我。」頓了下,補充道。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亞爾家族的男人要敢對命定的伴侶有二心,絕對會被全家族的人推進塞納河。」齊格非笑她沒必要的擔憂。
汪苡甄聞言,不禁噗哧笑出聲,內心無比釋然。
儘管尚未見過範剛家族的所有人,但她想她會喜歡他的家人,喜歡他家族流傳近兩百年的神秘擇偶信念--一見鍾情。
也許,她當初對他沒有一見鍾情的感動,可也許真是命中注定,不需要太長時間觀察,她很快便跌進他織的網,一顆心輕易被他所俘虜。
汪苡甄在法國的亞爾城堡住了六日。
期間,她幾乎見過範剛家族的所有人,意外他家族的人為了看她,特地辦了盛大的家族筵席,不少人從外地,甚至外國歸來,就為了看看家族將來的新成員。
雖說兩人才剛交往,她就被貼上他家族的人的標籤,令她不免有些不自在,可在跟幾位女性交談過後,她有種樂觀其成的冀盼。
希望她真是他那命定的唯一,恆久不變的摯愛。
那幾日範剛對她非常照顧,每天親自下廚烹煮料理餵食她,適度為她按摩熱敷,提供她如小山般的各種巧克力,三不五時端杯熱可可或熱茶進她臥室。
雖說她就住在這城堡裏他所屬的房間,但他房間其實非常寬敞,格局有如一層豪宅公寓,兩間臥室、兩套衛浴、一間書房、飯廳和客廳,以及露天大陽台,他跟她儼然像比鄰而居,有如在台灣時一般,只是這裏環境更舒適,而他對她更為慇勤熱絡。
他不諱言道出其實想跟她同住一間房,又怕她對他的誘惑太大,會克制不住在她身體不便時對她上下其手,只能忍著分開一點距離。
她有時分不清他究竟是熱情或純情,純情兩字用在他身上,非常不搭乳,可他對她的感情確實有某種純情及小心翼翼,令她發覺後,喜歡他更多、更深。
在她生理期結束後,他才帶她真正出門,先是參觀家族的酒莊及葡萄園,還帶她去勃艮地幾處景點拍照留念,兩人也總算留下真正相依偎的親密合影。
假期最後一日他開車送她返回巴黎,沿途也參觀幾處景點,最後才前往機場。
他依依不捨地和她道別,相約很快便會再見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6-11 10:18:53
尾聲
汪苡甄返回台灣後,跟範剛透過視訊,展開遠距離戀愛。
雖無法真正見到面,但兩人感情仍迅速加溫,雙雙沈浸在愛河中。
接著,每個月,範剛會飛來台灣幾天,雖仍住在她家對面,卻是天天往她家跑,對她不斷噓寒問暖,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儘管她告知範剛她不是每次都生理痛,少數幾回症狀特別嚴重,皆是因身體太過疲勞加上緊張壓力所致。
可他不放心,堅持在她體虛那幾日要陪在她身邊,即使是久久一次的偶發狀況,他也不能允許她一個人痛苦倒臥路邊的情景再次發生。
來台灣那幾日,他都以她生理期身體虛弱為由,堅持每天開車送她上下班,甚至有時就直接向韓哲亞借間會議室,他獨自窩在裏面使用視訊,處理自己的公務,直到她下班才一起接她回去。
「今天覺得怎麼樣?累不累,會不會不舒服?明天要不要請個假?」陪汪苡甄下班回到她住處,範剛直接到廚房先為她泡杯熱可可,一邊關心問著。
「範剛,我是真的很高興能每個月看到你,可是……你一出現,就表示我那個來,感覺怪尷尬的。」汪苡甄接過他遞上的熱可可,不禁有些嬌嗔地抱怨。
「這事只有哲亞知道,他不會介意的。」範剛不以為意,往沙發落坐,將她拉坐在他腿上,大掌輕柔地為她按摩腹部。
「就是因為上司知道,才更尷尬。」她喝一口熱可可,側靠他胸膛,嘟嘴咕囔著。
儘管兩人的交往在公司已是公開的事實,卻只有上司知道他每個月固定來台灣幾日的理由。
每當他跟著她一起出現在她公司,韓哲亞總會打趣道:「你那個又來了。」
雖清楚上司不是在騷擾她,他所說的「那個」是指跟在她身後如影隨形的範剛,可在她聽來總不免瞥扭尷尬。
「親愛的,這種事就算眾所皆知也沒什麼,那幾日對女人而言是辛苦的,也才能提醒男人們體諒包容,那是女人應有的特權。」範剛一手寵溺地摩挲她臉龐,說得溫柔。
「那是你們家族的家規嗎?」她笑問。
「亞爾家族的女性可不會只有那幾日受到特別禮遇,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該被心愛的男人伺候著。」他神情認真道。
「真的嗎?當你家族的女性這麼幸福?我也好嚮往。」她不覺脫口道。
他聞言,倏地瞠大眼眸。
「你說……真的?」扳過她臉蛋,他顯得激動。
「呃?」她抬眼望他,先是一怔。這才意識到她方才說了什麼暗示的話。
「你說呢?」她也不否認,笑笑地反閣。
他張大褐眸,眸光炯亮,定定地凝視她,心瞬間狂跳起來。
見他直轍著她不語,她不免好笑,輕拍他臉龐。「怎麼?傻了?」
他張口,似想說什麼,卻一時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見他突然呆楞得有如木頭人,她更覺莞爾,憋笑道:「我沒有逼婚,別緊張。不過我爸媽想見你,就不知你什麼時候有空?」
雖說兩人正式交往才四個月,但父母得知她交新男友,似乎對範剛充滿好奇,妹妹也向她提過幾次父母希望她將人給帶回家。
儘管範剛每個月會來台灣幾天,但總是來去匆匆,大老遠飛來待個四、五天便又飛走了,她於是想待他能多挪出幾天休假在這裏停留時,再讓他陪她回高雄。
「不說話?那當我沒提嘍!」見他持續發傻,她裝若無其事,端起馬克杯,便要再喝一口熱可可。
忽地,她手中杯子被拎走,她疑惑地抬眼看他,他一個低頭,覆上她唇瓣,給了她一記深深的長吻。
她意外他前後情緒的大反差,瞬間被他吻得意亂情迷,渾身發燙。
「你……」當他好不容易離開她的嘴,她眼色迷濛,嬌聲輕喘。
「苡甄,嫁給我。」這一句話,他掙扎許久,這剎那終於開口了。
「啊?」她驚楞,詫異他直接就求婚。
「等我兩分鐘。」說著,他將坐在他腿上的她抱往一旁沙發,站起身,匆匆奔出她住處。
汪苡甄張口結舌,一臉呆楞地望著他離去。
沒多久,範剛飛也似地跑回來。
他一手拎瓶葡萄酒,一手拿戒盒,單腳曲膝跪在她面前,再次開口求婚。
汪苡甄驚愕不已。他幾時去買鑽戒的?剛才的時間也只夠他返回對面的租屋處而已。
「你答應跟我交往後,我就讓人打造訂婚鑽戒了。」範剛臉上泛出幸福神采說。
儘管不知何時才能開口,向她求婚,他每次來見她總將重要的鑽戒帶在身上。
「還有這瓶白葡萄酒,上個月就釀製完成,是為準備獻給你的求婚定情物。」
他上個月來看她時就帶了一瓶,不過當然又原封不動地帶回去,沒想到這一次竟就派上用場了。
「葡萄酒當定情物?」她眨了下眸,微訝。
「這是我為你釀製的專屬白葡萄酒,命名為「洛神淚」。」範剛直視她,自信笑說。
「洛神淚?」汪苡甄一臉困惑。「你知道洛神是指誰嗎?」該不會他口中的發音跟她所想的字不同。
「洛神是指甄妃--甄宓。「甄」字是你的名字之一,這是我在請哲亞教寫你的名字時,他向我告知的曆史故事。」範剛解釋道。
「嗄?總經理告訴你三國的曆史?」汪苡甄非常訝異。
那個風流倜儻,擁有西方血統的總經理,竟然清楚,中國曆史故事,還對中文字瞭解得那麼透徹,就是一般人也不會這麼聯想吧!
「你就像甄妃一樣,讓我一見傾心。」範剛眸光深情道。
「甄妃的下場並不好。」汪苡甄嬌聲抱怨,對他這另類的甜言蜜語,不免新奇又好笑。
「還好你遇到我,保證將來幸福一生,比神仙快活。」範剛信誓旦旦承諾。
「真的嗎?」她美眸微瞇,唇瓣已牽起一抹幸福笑弧。
「真的。把戒指戴上,願望就會實現。」範剛不禁催促,心情緊張起來。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是不是會去跳塞納河?」她起身靠近他一步,開玩笑道。
方纔只顧著說話,她都要忘了,跟坐沙發的她齊高的他,其實一直是單腳曲膝跪在她面前的。
她不免有些心疼,想扶他起身。
「你--拒絕?」範剛仰臉看她,神情詫訝,一顆心高懸。
前一刻雖躊躇很久才開口求婚,但一求婚他其實自信滿滿,不料,他不但未聽到她的肯定答複,還有意拒絕?
「我又不是白癡,會拒絕深情多金又溫柔體貼的貴公子的求婚。」她麗容笑盈盈,伸手探向他置在右手掌上打開的戒盒,拿起那枚閃亮的鑽戒審視。
「要我自己戴啊?」她低頭看他,見他再度發傻地怔望著她,她將鑽戒再放回他掌心,拉著他手腕,嬌聲道:「起來了,跪太久我會心疼。」
範剛猛地回神,忙站起身,將左手拿的葡萄酒放置茶几上,急忙拉起她左手,將訂婚鑽戒套進她中指,接著便給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和熾熱深吻。
然後範剛心情歡愉地開瓶,要和心愛的她好好品嚐他特別釀製的白葡萄酒。
「為什麼取名「洛神淚」?」汪苡甄還是不明白他這曲折性的命名。
範剛先為她和自己倒了些許白酒,他舉杯開始對她細細解說--
「這是以義大利托斯卡尼產區栽種的白葡萄品種夏多內(Chardonnay)、皮加圖(Pigato)、加戈內加(Garganega)所釀製而成,酒液呈光彩奪目的淡金色,閃爍明亮的誘人色彩,就像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眼淚那般晶瑩奪目,動人心弦。」將酒杯微傾,舉在眼前輕晃了下,他溫柔眸光穿過透明酒液,望向坐在對面的她,低沉渾厚的嗓音緩緩述說。
她美眸輕眨了下,回想她和他初遇,她醉酒失態,對陌生人的他哭訴情傷,當時她肯定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奇醜無比,哪來他形容那種美得誘人的珍珠淚?
不介意她那麼不浪漫,他薄唇輕勾,低低啜飲一口白酒,悠悠品嚐,再度開口,「我吻過你的淚滴,有些苦澀、有種酸楚,就像這款酒初入口般,帶著微酸、微澀口感。
「不過,下一瞬便在口腔中散發出多變的氣。味,先是月桂葉獨特香味,接著是甜美的香草、混搭水蜜桃果香……
「先前的澀味轉為甘甜,微酸感反倒活躍味覺的感受,餘韻細緻悠長,令人回味無窮。」他閉上眼,說得無比陶醉。
她聞言,心不由得為之嚮往,端起酒杯,也細細品嚐起來。
沒多久,汪苡甄感覺眼眶熱燙,心口漫過暖熱與甜蜜,眼眸凝聚水氣,不覺緩緩滑下淚滴。
她輕易被他為她釀造的白葡萄酒所感動。
他藉一支酒,細膩地描述她的心情轉變,她曾有的苦澀、酸楚,因他全轉為甘甜、溫暖,教她無比動容。
範剛見她含笑掉淚,頓覺欣慰。
當他為她套上千萬鑽戒時,還不見她感動落淚,現下她卻因品嚐他釀製的一支酒,感動莫名,她果真是他命定的心靈伴侶呵!
他起身,身體橫過桌面向前傾靠她,俯身,吻去她粉頰的淚滴。
「現在的淚是甜的。」他薄唇高揚,說得欣喜。「Honey,明天我就陪你回高雄,拜見准嶽父嶽母,商量我們結婚的日期。」他心情亢奮,迫不及待。
「見我爸媽可以,可是,不用那麼急著決定結婚日期,否則會被誤以為我懷孕了。」她說得有些嬌羞,畢竟才交往四個月,答應他求婚都已進展太快。
「若擔心被誤會,我們就讓他成為事實。」範剛眨了下眼,有些不懷好意地暗示。
「欸?」她一愣。
「這次,我不急著飛回去。等你身體「方便」,我們就「開工」,我一定能讓你很快就懷孕。」他以自信的口吻道。
「什……什麼?」她口吃了下,因他太赤裸的話,不覺臉紅耳熱。
其實她跟他,一直沒再上過床,他每個月來陪她幾日,都是在她身體不便時,他頂多親吻摟抱她,沒再進一步要求,其實她知道他一再壓抑慾望,有些不忍,也心生佩服。
「你……可以開工,可是我不想那麼快懷孕。」她有些羞赧的細聲道。
兩人才交往不久,就算將來結婚她也希望還能再享受一陣子兩人生活,懷孕的事,應該不需急於一時。
她的嬌羞邀請,令範剛心一跳,褐眸躍上熾熱的火。
他匆匆繞過桌面,霍地將她一把給扛上肩頭,一手拎起桌上酒瓶酒杯,便要邁步往她房裏去。
「餵!你……我現在還……」她被他急躁的行為嚇到,忙拍打他結實肩頭。他都能忍那麼久了,怎麼這會兒這麼迫不及待,她身體還在不方便呀!
「今天做半套就好,我們在房裏邊喝酒邊玩遊戲。」他大掌往她臀部輕捏一把,話語滿是曖昧。
「玩、玩什麼遊戲?」趴伏在他肩頭的她,無端羞紅了臉。怎麼感覺他似要化身為野獸。
「你會喜歡的。」範剛朗聲大笑,笑聲震動胸膛,笑出今生最大的快樂。
終於,他得到屬於他的女神。再不久,他將能抱得美人歸了。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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