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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映彤]溫戀區【愛情三溫暖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4:12     標題: [映彤]溫戀區【愛情三溫暖之二】[全文完]

溫戀區【愛情三溫暖之二】作者:映彤

那男人是有眼無珠是不是?!
雖然她這身打扮看起來真的很像賣檳榔的西施妹,
而她站在餃子店門前難不成還兼差做援交哦?!
虧他還長的人模人樣的……
哦?她誤會他了喔?人家只是來吃水餃的?
氣死人了,竟還為了幾十塊錢跟她計較?

呃……什麼?!他竟然是……是那鼎鼎大名的PUB天王?!
不會吧?!他不是窮得都快被鬼拖去作伴了?
啊?!真的假的?!他這個冒牌的「目存唾災」,
是個貨真價實的日本企業繼承人?!
厚~可惡!他竟敢騙她!
看她被他耍的團團轉他很高興是不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4:38



  陷在瓦礫堆中的女人  
 映彤

  聽編編大人的鞭策時,彤彤像被轟炸機炸過一般,灰頭土臉的自破碎的瓦礫堆中鑽了出來……

  這本稿子寫了兩個月,坎坷的命運,真不是筆墨可形容。

  很慶幸,自己還活著寫完這本溫戀區。

  丟出稿子後,彤彤累得只想趴在枕頭山上練睡功!

  話說回來,是彤彤自己皮癢,不聽編編大人的話,結果適得其反,所以,彤彤只好含著淚,狠狠的把這份稿子給它修了整整一個月。

  嗚……失陷在稿子中的彤彤,總是咬牙切齒,心中消著血的把它完成。雖然修稿的過程非常痛苦,可一完成後,再仔細的瞧瞧它,總會讓彤彤特別有成就感,因為稿子完美多了。

  聽到編編大人說我有進步,這才讓彤彤有了浴火重生的感覺。

  不經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所以彤彤會把這種修鏈,當作吃補,儘管磨練我吧,呵呵呵……

  不不不,不要再來一次了!

  對了,上次「冰戀區」所公佈的E-mail有誤,在此更正一下,正確為:

  anni.ljj@msa.hinet.net

  如有可愛的讀者寄錯或沒收到彤彤的信,先向各位說明一下,不是映彤沒心肝沒回信哦。

  若覺得愛情三溫暖之溫戀區,可以得到你的共鳴,請別吝於透露給經常陷在瓦礫堆的映彤,她需要一些鼓勵,更需要你的支(扶)持。當然,來信者也會得到彤彤的回饋羅!等你喔,下回聊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4:56

楔子

  「哇啊——這是我看過視野最棒的溫泉浴池了!」游芊慧身上裹著浴巾,滿心歡喜的望向落地玻璃窗。

  這座溫泉度假俱樂部,位處雲霧縹緲的清幽境內,倚窗攬翠,群山環抱,蟲聲唧唧,大自然的景觀在溫泉室內,便能一覽無遺。

  「是啊!真教人期待!」路思沛也忍不住想躍入池內。

  室內除了擁有典雅的裝潢和貼心的設備,最重要的是,這兒還設有水療式的三溫暖浴池。

  正當游芊慧和路思沛打算下水泡湯時,倪曉涵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等一下!」

  「怎麼了?」游芊慧、路思沛遲疑的回頭,看了倪曉涵一眼。

  她們三個人是高中時期的同班同學,也是交情甚篤的死黨。

  雖然她們已經畢業很久了,各自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但,因為同在北部工作,所以她們從未失去聯絡,相反的,她們十分珍視這份緣分,使得三個人的感情聯繫的更緊密。

  三人當中,就屬倪曉涵的家境最好,她的父親是國內首屈一指連鎖飯店的大老闆。

  倪曉涵早在一個月前,就約定元月十五日這天,同兩個死黨到倪曉涵父親經營的中部度假山莊泡湯。

  大老遠自北部而來,三人早已蠢蠢欲動想下水了。

  「下水之前,先告訴你們一個故事。」倪曉涵突然想到這個泉池的由來。

  「故事?好啊!說來聽聽。」兩人頗感興趣。

  「聽我爸說,這溫泉開鑿之初,有一位女風水師來看過,當時她鐵口直斷說,這是一塊月下老人曾妙點鴛鴦的神聖仙地,所以,我老爸就將這座池,取名為『月老天然泉池』。」

  「『月老天然泉池』是什麼意思啊?」她們兩個異口同聲的問著。

  倪曉涵拿出預先準備的三條紅線,笑著對她們說:「這泉池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聽聞只要在每月十五日這一天,男女雙方共同繫上一條紅線下池,並浸在溫泉池超過三十分鐘,就能在世間共度三十年,且撐得越久,愛情也能堅持越久。」

  「真的嗎?!這樣就能成功?」兩人半信半疑,眼眸卻飽含希望的問著。

  「當然,上次有一對遭父母反對的戀人,就特地來泡湯許願,結果回去之後,真的就如願結婚了。」

  「真有這回事?太不可思議了!」路思沛驚呼著。

  游芊慧心裡有一個暗戀很久的對象,卻始終只能將這份感情隱藏在心底。聽了這件事,頓時興起一絲希望。

  她鼓起勇氣,吞吞吐吐的問:「曉涵,如果只是……單戀對方,也可以如願嗎?」

  「當然可以!」倪曉涵將紅線的一端綁住她,另一端任其落地:「喏,下水時,緊緊握住紅線的這端,然後用最虔誠的心,向月下老人祈願。離開這裡後,記得將紅線另一端,交給你心裡所想的人,月下老人才能幫你們送作堆。」

  「真的!那太好了,我一定要試試!」游芊慧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愉悅和感謝,她一顆暗戀對方的心,頓時活躍了起來。

  「曉涵,那我呢?我既不像你擁有許多追求者,也沒像芊慧那樣,有暗戀的對象,那我該怎麼對月下老人許願?」路思沛從來沒有交過男朋友,但,少女對愛情還是充滿憧憬和期待。

  「簡單,你只是期待紅鸞星動,那就先保留紅線的另一端,待心儀的對象出現,再交給他即可。」倪曉涵笑著說。

  「下水後,記得用最虔誠的心祈願,月下老人才能感應到。」

  「哇——謝謝曉涵,我也要去試試!」路思沛拿到紅線,如獲至寶的歡呼著。

  「等等!」倪曉涵再對她們叮囑:「這裡有三處泉池,但每一處泉池就只能許一次願望,所以我們必須各選一處;還有,在水中堅持越久,雙方的戀愛也才能持久!」

  「好!」路思沛和游芊慧興奮的回應,腦中已勾勒出未來的幸福藍圖。

  三人卸下浴巾,游芊慧進入攝氏十度左右的冷泉池。

  路思沛興高采烈的直接躍入溫泉池。

  倪曉涵見她們兩人認真的許願,別無選擇的進入攝氏約六十五度的熱泉池。

  她們各自對月下老人,暗暗許下不同的願望——

  「月老仙人,信女游芊慧今天誠摯拜請月老仙人,成全信女小小的心願——芊慧一直很仰慕『他』,從未間斷過對他的愛戀,也無法接受任何新的戀情,希望月老仙人能將我愛慕他的情、戀他的心,傳達給他,並讓我可以接近他,當他的……好朋友,為他分憂解勞……」

  游芊慧已經融入自己的想像之中,在腦海勾勒出希望和幸福。

  「月下老仙怪,我是路思沛,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可是還沒交過男朋友。我希望您可以賜給我愛情,但若無真愛,我寧願寂寞!就這樣說定了,如果不准,下山後,我會告訴大家,月老太孤單,所以才會編這套假傳說騙人上山陪祂。」路思沛口出威脅。

  「月老啊月老!我是倪曉涵,表面上,大家以為我是個情場贏家,然而實際上,每一個和我交往的男人,都是覬覦我父親龐大的產業,所以,我從來沒有談過一段真正的戀愛。我暫時把我的愛寄放在口袋,等月老指引我到底誰才是我的真愛時,我才會把愛掏出來!」

  倪曉涵談過的戀愛已經不計其數,但,每一場戀愛都是來得快又去得快。

  每個男人靠近她,全是看上她將來會繼承她父親龐大的事業和家產,所以,她從不敢付出真情。

  她刻意讓這些「有心人」,都栽了觔斗,久而久之,倪曉涵也成了男人又愛又恨的「美麗壞女人」。

  許願完畢,路思沛和倪曉涵見游芊慧還泡在冷泉中,她們不敢遲疑,趕緊起身去拉她一把,「笨芊慧!你再泡下去,會凍死在這裡的!」

  「不,不會的,我的時間還沒到,四十分鐘代表四十年,我要用未來四十年的時間陪他……」

  游芊慧的思路還算正常,兩個死黨雖然佩服她對感情的執著,卻怕她的身體無力承受這樣冰冷,還是強硬的拖起她。

  愛情完全沒有規則可循,當它來的時候,總會使人失去理智。

  愛情像洗三溫暖——

  有人置身在冷泉裡,凍得發冷發顫,越能感受愛情的冷冽驚奇。

  有人置身在溫泉裡,享受適中的溫暖,細細感受愛情的溫醇甘飴。

  有人置身在熱泉裡,享受蒸籠式的熱度,深刻感受愛情的燃燙激烈。

  三個女子的戀愛故事,就像洗三溫暖一般,各自沉浸在愛情的冰戀、溫戀和熱戀中,箇中的滋味,只有自己親身經歷,最能體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5:16

第一章

  Dance   PUB

  閃爍的燈光,台上電吉他傳來一陣陣鼓動人心的狂烈節奏。台下一群男女,隨著音樂扭動身軀,不時還發出狂熱的尖叫聲。

  台上的歌手,俊亮的面容中,有一雙勾魂電眼,和著低沉富磁性的歌聲,輕易就撩起舞場內的男女陷入歡暢的快意。唱到狂歡之際,他會加人人群和歌迷縱情夜舞。

  一個染著一頭金髮,身材高挑的漂亮辣妹,在台下等候他已久,她扭動著水蛇腰,慢慢靠近他。

  艷紅的嘴唇、惹火的身材、煽惑的挑逗,在在撩惹一個男人慾念的極限。

  音樂換上抒情樂曲,她主動貼緊他,眼中充滿十足魅惑,「嗨,我來自日本,叫Stella!」

  在Dance   PUB內,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他從不刻意去記她們叫什麼名字,因為過了這一夜,彼此就會忘記這一切。

  「Stella,你有什麼特色?」他瞇著電眼看著她,對於她的主動,他也不客氣的回應著,雙手自然的在她曼妙的身體游移著。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她伸手摟緊他的頸項,性感紅唇在他耳際吐出邀請,「你喜歡哪一種?」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摟著她的水蛇腰,發出沙嘎的低語:「我喜歡制伏脫兔!」

  隨後,他們便離開吵雜熱鬧的PUB。


  夜黑如墨,銀亮的跑車內,傳來一陣陣女人滿足的低吟聲。

  Stella果然熱情如火,他打算繞到Motel,但她卻等不及的和他在跑車內解放情慾,享受刺激。

  激情過後,饒遠瀚套好衣服,燃起一根菸,坐在駕駛座上。

  Stella,現在是日本廣告界的新寵兒,這次來台是替台灣某知名廠商代言,停留台灣的時間不會太久。

  雖然,她也只想享受一夜情的刺激,可每每一收工,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想來找他。後來才意外得知,原來饒遠瀚並不只是一個在PUB駐唱的小歌手。

  外型耀眼和獨具舞台魅力的他,不但攫獲了不少少女芳心,許多唱片公司也看好他的潛力和實力,紛紛找他談合約。

  他從不積極和唱片公司接洽,然出乎意料的是,他卻非常投入詞曲創作。

  所有屬於他的創作,一經唱片公司採用,都能締造出佳績。

  因此,他的創作,在唱片界可是灸手可熱的金字招牌,許多大牌明星紛紛前來邀歌。

  偏偏饒遠瀚狂傲不羈,從不特意為誰寫歌,他填詞譜曲,多半要看心情。

  後來,一些拿不到他創作的唱片公司更謠傳,許多女明星為了得到他的創作,甚至自願倒貼他。這消息一傳開,讓他有了「狂傲浪蕩」的名聲。

  他不否認,自己狂縱在情場和音樂之間,然他就是有條件狂傲浪蕩。

  也許,Stella喜歡黏在他身邊,也是看上他的音樂才華。

  這些女星或名模愛他黏他、喜歡他,都被他視為一種遊戲,他不可能會對任何女人動情。

  唱片公司和經紀公司看他賣相佳,想花錢捧他,他卻不想為了多賺一些錢,被包裝成外表炫麗的商品,受人操控。

  他堅持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隨人怎麼看他。

  他就是那種冷眼看世界的音樂才子,外表輕佻狂妄,實則以玩音樂表達對生命的不滿。

  他揮霍青春,狂縱情場,遊戲人間,目的都是針對一心只要他繼承家產,卻又不承認他母親的爺爺!

  對他而言,他的爺爺是個扼殺他母親的劊子手!

  當初父親從日本到台灣來工作,和孤苦無依的母親相識相戀,最後母親懷了他,父親想帶母親回日本結婚,但爺爺並不認同一個貧窮的孤女和孫子,另外的幫他父親物色了富家的千金小姐。

  幾經波折,父親還是聽從爺爺的安排和千金小姐結婚,婚後不久,父親在一場空難中意外喪命。

  當時父親的正室沒生下半個子嗣,於是,他的爺爺便派人到台灣來帶走他,那時他才五歲,母親在得不到監護權的情況下,被迫與他分開。

  再度回到台灣,已經是十九年後的事了,他回到母親住的破舊公寓時,再也找不到她的人了。

  她已經得胃癌死了!

  之後,饒遠瀚一直留在台灣,以一種傲慢叛逆的生活態度,表達對他爺爺的憤恨。

  當初是他處心積慮分開他的父母,後來父親死了,又狠心離散他們母子,而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想要一個子嗣來繼承他的事業而已。

  既然如此,那他就刻意過著浪蕩狂縱的生活,來表達對他的抗拒和不滿!

  他不打算回日本,這一切的作為,目的只是要讓他爺爺後悔他以前所做的一切!


  走進電影街,隨處可見琳琅滿目的各式商店,街上不時穿梭著奇裝異服的斬新人類。每到週末假日,人聲鼎沸,連騎樓的地攤小販,都擠滿了人潮。

  夾雜在時髦流行的商家中,有一戶外觀老舊,歷史悠久的「味香餃子館」,相對面一家新成立的「京都涮涮鍋」,相互較勁。

  「思沛啊!電影快散場了,你快去外面招攬客人,免得被對面的搶走生意!」身材略微發福的梅姨,朝坐在裡面包餃子的路思沛喊著。

  「噢!知道了!」路思沛趕忙停下手邊的工作,擦掉手上的麵粉,卸下腰上的圍裙,跑到外面去招攬客人。

  最近對面新開的涮涮鍋店,打的是美女牌,才開張不久,就搶走不少客人,害得原本生意熱絡的味香餃子館,一個禮拜下來,少了將近五成的收入。

  所謂說輸人不輸陣!梅姨立刻如法炮製,為路思沛準備了一套緊身T恤,黑色超短熱褲和一雙厚底的黑色靴子,看看能否挽回一些客人。

  「先生,吃水餃嗎?請裡面坐!」路思沛使出渾身解數,用極嗲的嗓音和清甜的笑容,意圖讓男客上門。

  「先生,我們這邊剛開幕,一鍋只要九十九元喔!」對面的水美眉也不甘示弱的開始叫價。

  「先生,我們今天吃水餃,送酸辣湯,吃飽不用花到九十九元!」路思沛不認輸的喊著,順便用她的大眼掃向男客。

  果然本來還猶疑的客人,立即往餃子館走進。

  路思沛笑容甜美,皮膚白皙,身材勻稱誘人,豐滿的乳溝若隱若現,肢體動作嫵媚,比起對面那群稍嫌骨感和幼嫩的女生,多了點成熟的女人味。

  不少年輕的小伙子,就是衝著路思沛甜美的笑容,火辣的身材而來。

  眼看客人一個接一個被路思沛拉去。女孩們開始不甘示弱的咒罵她。

  「拜託!像個廉價阻街女郎似的……」

  「做生意,各憑本事羅!」她聳聳肩,嘴角綻出一抹勝利的笑容,無形中展現出一股自信。

  在濃妝艷抹下,別人都以為她是被僱用的員工,沒人知道她正是店老闆的女兒。

  第一次這樣穿有點彆扭,可是既然答應梅姨了,她就必須厚著臉皮、拋棄自尊的招攬生意。

  想想如果沒有梅姨這個餃子館,她現在也許還完成不了學業,也許早就跟著老爸餓死在台北街頭了。

  她是該惜福的,母親早逝,父親靠著看風水命理營生,卻經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當初若不是梅姨帶著兒子——洪少奇,和一棟前夫留給她的店面一同陪嫁過來的話,以她老爸這個嗜酒成性的風水命理師,實在攢不到幾個錢。

  算起來,梅姨的命,實在也好不到哪裡去,原以為有個伴可以互相依靠、扶持,誰曉得,嫁給爸爸後,她非但要養自己的兒子,還要兼負起路家父女的生計。所以,路思沛心裡最敬佩的是梅姨,她不在乎這種裝扮,也不在乎別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她只知道,做人要懂得感恩!

  「小姐,睡覺怎麼算?」

  她確定自己沒聽錯,真的有人這樣問她!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低胸緊身衣、外加超短熱褲的裝扮,當真看起來像那群女孩們說的「廉價阻街女郎」嗎?

  就算像,這男人也未免太輕狂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大膽又直接的對她「公開應召」……

  路思沛回過頭,臉上帶著慍色,卻在對上他時,整個人愣住。

  天啊!這個男人猶如陽光般耀眼!

  他有一張俊逸非凡的臉,濃眉下有雙深邃的魅惑電眼,鬈曲的褐髮和他略呈古銅色的肌膚幾乎相似,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迷魅,左耳還戴了一個鐵灰色耳環,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叛逆和輕狂。

  這男人的眼神,正釋放一種超強的電波,逼視著她。

  第一次看到這種令人目眩神迷的電眼,路思沛突然忘了該糾正他的言辭。

  「天啊!他好像木村拓哉噢!」女孩們正用一種崇拜的語氣說著。

  「帥哥耶,快把他搶過來!」其中一個女孩興奮的叫著。

  路思沛看了眼那些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的女孩們,再瞟向那個耀眼的男子,正好對上了他灼熱的眼線。

  肯定是日本觀光客,這裡常常會有一些日本歐吉桑遊走其間,敢情他是慕名而來,才會把她當「買春」的對象?

  死日本鬼子!路思沛在心裡罵著。

  路思沛擋在這群女孩前面,明眸還閃著熊熊怒焰,她義正辭嚴的告訴他:「先生,本店不賣『睡覺』,只賣『水餃』!」

  沒錯啊,他正是要吃水餃啊!

  難道她誤會了?

  「『水餃』!」他的眼睛閃著炯炯有神的亮光,嘴巴靠近她的唇,正確的學她的嘴形,重新講了一遍。

  「沒錯!就是『水餃』喔喔呵,三聲水,水餃!」路思沛說完,便推他入店,「一個水餃三元,你要吃幾個?今天本店招待酸辣湯!」

  他才比出三個手指頭,示意他弄懂水餃一個三元的意思。路思沛就按下他寬闊的肩膀,讓他一屁股坐在靠近大門的椅子,再朝梅姨喊:「梅姨,這桌客人要三十個水餃!」

  「好,馬上來!」

  不容客人拒絕,這是路思沛的絕招,她露出一貫清甜的笑容,伸出手對這位俊男說著:「先生,你今天吃到算是賺到,一百塊吃得飽飽,還有錢找!」

  「先生,請先付帳,一百元!」路思沛伸手做了一個給錢的手勢。

  水餃還沒端上桌,她已經先向他要錢了,她還真會做生意!

  「OK!」他掏出一百元給她。

  「謝謝,請稍等!」路思沛拿到了錢,丟給他一個甜美笑容後離開。

  順著她的背影望去,她有一副勻稱的身材,小巧的臀又圓又翹,他相信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捨不得將視線自她的身上移開。

  一會兒後,她端來一盤水餃、一碗酸辣湯,再遞給他一條毛巾後,便打算再回街上站崗。

  「小姐,你還沒找我錢。」他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說著。

  「找錢?!噢,先生,我剛剛忘了告訴你,這歐西莫裡五元,醬油五元,所以剛好一百元。」她很無辜的朝他解釋,臉上帶著淘氣的嬌俏。

  知道她想用這招來A他的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這是……做什麼?」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我吃不完,你要『賠』我!」他的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百元是他僅剩的鈔票,若湊不足零錢,他要如何搭公車回家?

  「『陪』你?」她猶疑了半晌,在外面站了一上午,肚子也挺餓的,更何況對外籍人士要大方點,把握機會做好國民外交。

  路思沛掙脫他的箝制,拿來一個裝滷味的空盤子,主動坐到他對面和他分水餃。

  「我這個人比較有良心一點,吃也吃不多,不如這樣吧!我幫你吃十個……」

  搞了半天,她竟然要幫他吃水餃,見她狼吞虎嚥的吃完十個水餃,又喝起那碗還未動過的酸辣湯。

  「呃!」打了一個飽嗝,當她放下那碗酸辣湯的碗時,已呈淨空。

  她露出滿足的笑容:「梅姨的酸辣湯,真不是蓋的!」

  她用舌尖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舔著殘留在唇邊的湯汁,這個動作,引他眉毛一揚,目光緊盯著她不放。

  「小姐,你吃那麼多,準備退我多少錢?」他的俊臉透著一絲興味。

  「退錢?!剛才不是你叫我『陪你』的嗎?我是同情你長得既高又壯,胃口竟然那麼小才幫你吃一些的,你知道我在這裡陪你吃,讓我少拉了多少客人進門嗎?啊!算了!算了!看你一定是慕名而來的外國人,我們算扯平好了!」她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模樣說著。

  他瞇著眼睛看她,明明是她佔了他的便宜,還擺出一副寬大為懷的樣子!

  換做平常,他是不會小氣的,可今天不同,跑車進保養廠,身上錢又帶不夠,哈雷機車又送修,水餃被她吃了十個,酸辣湯被她喝個精光,卻耍賴的一塊錢也不退他……

  要給這個女孩一些懲罰!

  他的嘴角出現一抹優美的弧度,那笑容帶著一絲詭譎,足以勾人心魂……

  路思沛見他露出笑容,認為一定是他聽懂她的意思,正要離開原地,怎知卻被一隻強而有力的鋼臂箝制住了!

  她被鎖在這個高俊男人的懷裡,還沒弄清楚狀況,他就已俯首,攫住她的唇,一股令她迷眩的氣息,很快傳送到她口中,那氣息帶著懲罰,肆意在她口中強取豪奪。

  她被他突兀、霸氣的吻給震懾住了!

  她怔驚的看著他,試著推開他,卻又讓他略顯粗暴的大手扣住她的後腦,更被緊抱在強壯的臂膀中。

  第一次和男人如此親密的接觸,心頭湧上一股慌亂與不安。

  感受到她芳唇的甜美和生澀,他體內的驚喜,快速累積……

  她被吻的全身虛軟無力,漸漸從不安陷入陶醉。

  彷彿吻了一世紀之久,他才戀戀不捨的鬆了口,頗為滿意的朝她露出嘲弄的笑意,「還不還?」

  她這才意識到那個該死的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滿臉通紅的她,一面避開眾人投射而來的視線,一面急著掙脫他,「你……先放開我!」她奮力的掙扎著,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的箝制。

  看她百般抗拒他的模樣,使他不由得想逗弄她,「那得先還點零錢!」

  他在笑,笑的極具魅力,那笑容若在平常出現,絕對令人神魂顛倒,可是選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她眼前出現,真有點欠扁!路思沛忿忿的想著。

  「年輕人,請先放開她吧!」梅姨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她掏出零錢對著路思沛說:「小沛,還他就是了。」

  「你不放開我,我怎還你?」她決定用防暴手冊的眼神殺人法,嚇退他。

  他終於鬆開她了,但絕不是屈服於她那噴火的眼神。

  一群人鼓掌叫好,彷如看了一場最精采的親吻大賽。

  羞死人了!

  「喏!」從梅姨那兒接過錢,路思沛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朝他丟去。

  他漂亮的接起,一看是十元,用食指搖了搖,「NO!」表示不夠。

  「你當真那麼窮?!」她朝他吼著。

  「窮得沒錢坐公車回家。」他的唇還殘留著她的芬芳,嘴角自然的泛出迷人的魅笑。

  「早說嘛!」路思沛二話不說,再拿兩個十元的硬幣給他,早知道是這樣,她就不會A他的錢了,他也不會當眾對她親嘴……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路思沛才一說完,抬頭卻又與他那雙魅惑的眼眸對個正著。

  他的眼底射出一抹獵人捕捉到獵物的眸光般,臉上還隱隱透出恣意的笑容,就這麼一個眼神的交錯,她的心跳已快了一拍,雙頰也莫名的灼熱起來。

  她突然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梅姨,我想先上樓去了!」一轉身,她立刻飛也似的跑上二樓。

  看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影,一溜煙的消失在樓梯間,他知道她是刻意閃躲他的。

  向來都是女人主動黏他,還沒一個女人像她那樣,看到他像看到鬼一樣,跑得飛快!

  他的唇畔勾起一抹笑意,直覺這個女孩有趣極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5:37

第二章

  「少奇,你昨晚跑到哪裡去了?」梅姨一見自己的兒子回家,劈頭便問。

  洪少奇吊兒郎當的笑著,伸手抓了一小塊牛肉,正要放入自己嘴中……

  「梅姨在問你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路思沛迅速打住那塊要入口的牛肉,制止他目中無人的舉動。

  洪少奇自上國中起,就經常惹是生非,好不容易驚險的畢了業,上了高中,他還是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每次一闖禍,都由梅姨和路思沛出面,向受害者賠罪!

  高中畢業後,他一直在家裡游手好閒,不肯找份安穩的工作。不然就是做了幾天,就不去了。

  要他在家幫忙,又說:「不想跟你們兩個女人湊熱鬧!」

  「少奇,你行行好,你已經十九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好歹去學點技術或手藝。你不幫忙店裡就算了,那也不要成天在外面閒晃,到處給我們惹麻煩!」

  「姊,你是不是大姨媽來了!」他看著她,突然冒出這一句。

  「沒有!」路思沛氣的想跳腳。

  「不然,我只不過跟朋友去看看電影,上上網咖,你幹嘛就海削我一頓!」洪少奇沒吃到可口的牛肉,索性閃過路思沛的碎碎念,繞過另一頭,去拿鹵蛋。

  「你說什麼?昨天一夜沒回家,如果我現在不管你,以後你就兩夜、三夜都不回家了!」真希望他能提早入伍,免得再給她惹出什麼禍端來!

  「姊,其實我昨天中午有回家……」一口塞進那顆鹵蛋,差點被噎著。

  「幹什麼吃得那麼急!」梅姨在一旁叨念著。

  路思沛使勁的拍了拍他的背,倒了一杯開水給他,「你猴急什麼?」

  「咳……咳……輕……點,輕一點!」吞下水後,他才繼續說話:「拜託你好不好,一點女人的氣質都沒有!要不是在網咖那邊聽說,我們餃子館出現一個像木村拓哉的帥哥強吻一個美女,我才不會好奇的跑回家看看,結果回家一看,哇咧!原來大家說的美女,就是姊喔!」

  被洪少奇一提,她的頭都抬不起來了。

  「姊,你公開獻出初吻,轟動了整條電影街你知道嗎?你現在很出名呢!」洪少奇笑睨著她。

  沒想到,才經過一個晚上,已經傳得街頭巷尾眾人皆知,那她潔身自愛的美名不就毀於一旦了嗎?

  「你還敢說,要是你留在店裡,也許我就不會被欺負了!」路思沛委屈的說著。

  「嘿!老姊,如果我沒把這個機會留給你,你怎能把初吻獻給帥哥,嘿……看看你的臉,掛上黑眼圈,嘴巴還被磨成這樣……這幾天一定回味無窮喔呵?」

  一想起和他打啵的那檔事,她就覺得虧大了!

  為了區區三十元,她竟然莫名其妙的丟了她最寶貴的初吻……

  「不准再說!」路思沛被惹毛了,直追著他打,「再說,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自從昨天一吻過後,她的頭總是昏沉沉的,臉還不時發燙,她以為那是感冒的前兆。

  整個晚上,她睡了冰枕,含了蜂膠,吃了高單位的維他命C,喝了五大杯八百西西的開水,就是不見改善!

  早上起床,她頂著一雙熊貓眼,去到醫院看診,醫生只開給她一些維他命,並要她補充睡眠,多休息。

  回家後,梅姨要她睡個覺,可是她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睛,腦海裡老竄出他勾魂的電眼、魔魅的笑容,還有她和他親吻的影像……

  「恰北北的女人,男人最不喜歡了!」洪少奇和路思沛兩人就繞著店裡跑。

  突地,她停了下來。

  向來神經線大條的她,沒談過感情,從來也不瞭解愛情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現在被洪少奇這樣一點,她像是開悟一般——

  雖然嘴裡不承認,可她心裡知道,乍然而來的初吻,像對她施魔法般,在她心頭醞釀出莫名的異樣感……

  難不成她是迷戀上他了!她會嗎?

  老爸常說她命中帶富格,將來肯定會嫁入豪門,而他呢?

  一個連零錢都要跟她斤斤計較的男人,怎可能是她未來的富豪對像?

  未來對像?!哇!想哪兒去了!

  洪少奇見她異於平常的沉默,他的五根手指頭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姊,你還好吧?」

  「夠了,少奇,別再欺負你姊姊了,你都幾歲了,還像個孩子似的。」梅姨看得出路思沛這兩天不對勁,忍不住責備自己的兒子。

  「我好的很!」路思沛甩去不該有的心思,繞回去切蔥花。

  她才不承認她喜歡上他,她只承認,他不過是長得帥了點罷了!

  洪少奇見她恢復正常,又追著她問:「姊,如果那俊男又出現,你會怎樣?」

  「能怎樣?來消費就把他當客人看,不消費就請他出去羅!」嘴把這樣講,可她心裡竟有點期待他的出現。

  「好現實喔!姊,我們做生意不可以這樣!叔叔不是常告訴我們,生意不成,仁義在,當當朋友也不賴嘛!」洪少奇嘻皮笑臉的說著。

  當朋友?!他有可能跟她當朋友嗎?

  「哼!那傢伙以為自己帥就可以為所欲為,錢帶不夠,還吃……我豆腐,依我看,他是不敢來了!」她口是心非的說著。

  突地,外面傳來一陣騷動。

  「姊,我看你該跟叔叔學點命理。」他用下巴朝著店門外努了努。「你失算了!」

  路思沛回頭,定睛一看——

  是他!那個讓她丟了初吻,整夜不成眠的男人!

  修長高大的身上,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和藍色牛仔褲,完美的身材比例,使他看起來瀟灑自在,讓人忍不住想親近他。

  他一出現,她的心裡既驚慌又期待,昨天那種……發燒頭暈的感覺,全又回籠了!

  「木村唾災,你又來了?」路思沛分不清楚自己問話的語氣,是生氣居多還是期待居多?

  「我不叫木村唾災,叫饒遠瀚。遠方的遠,浩瀚的瀚。」他的黑眸掃過她,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後,便逕自坐了下來。

  饒遠瀚!原來他還有個中文名字,還不錯聽哩!

  嗟!管他叫什麼來著,她就是喜歡叫他唾災!

  洪少奇一聽到饒遠瀚這個名字,精神為之一震,他一把拉過路思沛說:「姊,你沒聽過他的名字嗎?」

  「沒聽過,他很有名嗎?」路思沛又看了他一眼問著。

  「哎呀!他就是『黑洞』的台柱嘛!」洪少奇說得好像眾人皆知,唯獨她不知一樣。

  「『黑洞』?什麼是『黑洞』?」路思沛一臉茫然的問。

  「黑洞」是北部最頂尖的音樂PUB,也是年輕人最喜歡泡的新地方。

  它除了擁有獨具一格的裝潢和聲光效果外,吸引顧客上門的主因,就是最近來了一個外型搶眼、歌聲頗具職業水準的駐唱歌手——饒遠瀚。

  「姊,你賣水餃賣到變成井底之蛙了!他就是……」洪少奇想再解釋清楚卻被打斷。

  「給我三十個水餃!」饒遠瀚適時的出聲。

  路思沛才一回頭,發現跟在他後面的一群女學生,多得令人咋舌。

  他只消將視線望向那群少女,就能惹得少女們芳心亂顫的尖叫。

  「我知道你長得還算人模人樣,不過也不需要帶大批擁戴者來向我示威。」路思沛不以為然的睨了他一眼。

  「我從不需要向女人示威!」他挑眉說著。

  「那難不成你想帶這一票人,踏平我的餃子館?」

  「你的想像力很豐富。」他咧嘴一笑。

  「還是她們一個個都想來和我單挑?」她挑釁問著。

  難不成她們是不滿木村唾災昨天吻了她,所以……

  「如果你想……我一個人就夠了。」他的眼神帶點曖昧的亮芒。

  她的目光和他交會,頓時,她的心跳加遽,臉呈潮紅,尤其在聽了他這番回答後,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自從吃過這家餃子館的餃子後,饒遠瀚特別回味。

  水餃是好吃,不過主要令他回味的是,這個女孩夠特別,所以才能吸引他再次光顧。

  以往歌迷把他當帥哥追,唱片公司和歌星把他當搖錢樹看待,習慣了眾星拱月,卻在遇見了路思沛以後,產生不同的反應!

  她把他當成一個平凡的陌生人,甚至完全不把他看在眼裡,這讓他覺得生活有了一絲挑戰的樂趣。

  遇上了她,生活似乎在單調的黑白上了點色彩,平淡的日子增添了驚奇,這才發現,一個貌不驚艷,又不在乎他的女人,竟能莫名的給他一些新鮮驚奇的感觸。

  為了再次體驗這份新奇的特別感,他特意繞過來這裡。

  「我不招呼你了!」路思沛叫了洪少奇過來:「少奇,這桌客人給你服務。」

  路思沛看到女孩們開始用嫉妒和羨慕的眼神,盯著她不放時,她知道自己應該閃開了,免得被殺人般的妒光給殺死!

  昨天已經沒睡好,腦袋又重又沉的,再看到這些擁擠的人潮,她已經開始覺得有點腦充血了。

  「怕了?」他的眼神帶著挑釁。

  她停下腳步,睨他一眼,「我是怕被口水淹死,誰怕你這個臭無賴!」

  臭無賴?挺鮮的,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把這樣的形容詞冠在他身上。

  「那何必躲我?」他揚起一道眉戲謔著。

  「我不想看到你,別以為你真長得帥!」明明期待和他再見一面,可是見到了他身旁黏了一堆蒼蠅,趕都趕不走,讓她莫名的氣惱起來。

  會想和他劃清界線的女孩已經不多了,想和他拉遠距離的女孩更是罕見,她是他有生以來,遇過最與眾不同的。

  「這是你們水餃店的待客之道嗎?」他雖然操著不太標準的中文,但,語中帶著明顯的狡詐。

  今天她沒穿緊身衣和超短熱褲,但她生氣的模樣煞是可愛。

  他可以感受到,她是一個充滿熱情和活力的女孩,在她身上似乎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素材」,不管她是冷冷的問答,抑或潑辣的回罵,都令他的頭腦開始運轉起來。

  「說得好,腦筋轉得挺快,而且中文進步不少。不過本小姐累了,今天不糾正你念『水餃』了!少奇,這桌客人交給你了,我上樓補眠。」

  說完,她正要離開,洪少奇則一屁股坐在饒遠瀚對面,他感激的咧嘴一笑。

  「饒大哥,你能來真好,帶進不少美眉,也為我帶進不少機會和希望,為了報答你,下次我叫我姊教你講成語好了!」

  路思沛先是一怔,會意後又回頭白他一記,想上前摀住他嘴,不料饒遠瀚卻氣定神閒的問道:「什麼時候?」

  她表情錯愕的看著他們,眼神開始不安的朝著那群已經按捺不住的女孩看去,生怕她們會當餃子館是橄欖球場。

  「哈!饒大哥,我就知道你夠聰明,挺上道的!不像我姊聽不懂我的意思……」

  從他們的對話中,洪少奇不難猜出,饒遠瀚對他姊有意思,只有神經線大條的姊姊,還把他當「天敵」看。

  畢竟姊也幫過他不少忙,更何況饒遠瀚未來可能成為家喻戶曉的耀眼明星……一股虛榮心作祟,讓他想趁這機會順水推舟一下。

  「隨時候教!」洪少奇代她回答。

  「喂,我沒說……」路思沛想打岔。

  「我每天幫忙拉客!」饒遠瀚逕自說著。

  「那我姊每天教你一點中文!」一樣都是男人,談起話似乎有了絕佳的默契。

  「成交!」

  他們兩人很有默契的一來一往,完全漠視路思沛的存在。

  「喂!我可沒答應要教你……」她急著對著饒遠瀚抗駁,但他露出森白的牙齒,毫不理會她的反應,她又轉向洪少奇,「少奇,是你自己答應的,我可沒……」

  洪少奇把她推到一旁,輕聲的說:「姊,你別小家子氣了,你沒看到那群女孩對你發出嫉妒的毒光嗎?我是擔心你被門外那群少女毒打,所以才出面跟他談條件,難道你看不出來饒大哥會替店裡帶來生意嗎?有生意上門,我們何樂而不為?還有,以後可別說我都沒幫你的忙!」

  「你分明是在害我……」路思沛想糾正他的說法,誰料,一群女孩已經按捺不住的衝進店內。

  一群人擠進餃子店裡,有的和饒遠瀚一樣點水餃,有的則站在一旁默默的看他吃東西。

  失控的場面,已經讓他們忙得分不出身,也讓路思沛無法顧及狡詐二人組的聯手設計。


  一傳十,十傳百,沒多久許多人都知道,「味香餃子館」有個酷似木村拓哉的男人,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慕名而來。

  每每他一上門,整個餃子館就會被人潮擠得水洩不通。

  放眼望去,店內客人清一色都是年輕女學生,尤其在週末的午後,餃子館儼然成為女學生最愛逗留的地方。

  「各位,各位,要看唾災的靠左邊,要買水餃的靠右邊!」路思沛喝著。

  呵呵呵!看見生意這麼好,她都忘了該用三角眼瞪他了。

  路思沛忙得很開心,梅姨也笑得闔不攏嘴。

  唯一讓她很不平的是,少奇趁亂開溜了!

  這傢伙心裡總打著如意算盤,把自己的姊姊出賣了,自己卻跑出去玩!

  回來一定給他好看!

  回頭瞟了那狂徒一眼,到目前為止,她還沒履行少奇對他的口頭承諾,至於她該不該教這個唾災先生講中文呢?嗯,觀察看看再說吧!

  反正他也忙著應付圍繞在身邊,一群想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孩,根本沒空搭理她!

  正思忖著,她的眼睛瞟向他坐的老位子旁,竟出現一個清甜美少女,主動跟他搭訕。

  那個少女拿出自己的手帕,細心的幫他擦拭嘴邊的湯汁,她臉上泛著幸福的紅暈,而他倒是挺享受的,一點也沒拒絕的意思……

  她不屑的朝那噁心的畫面瞪去,心中想著自己才不會像這群少女,想博得他的注意和好感,主動的靠近他。可是她怎和大多數的少女一樣,激憤的對她露出羨妒的目光了?

  哇!像這樣博愛型的男人,才不是她會喜歡的對象,她會注意他,只是因為被他俊過頭的外型給稍稍吸引了,她壓根兒不會喜歡這種人見人愛的大眾情人。

  這種男人太沒安全感了!她怎可能會跟著盲從呢?

  她要的是全心全意只對她好的男人,她要的是一個平凡的,對愛情專一的好男人!

  「小沛,再來一碗酸辣湯!」饒遠瀚對她說著,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沛?!小沛是你叫的嗎?她在心裡暗暗的罵著。

  板起晚娘面孔,她端著一碗酸甜嗆辣的酸辣湯,極為不悅的重重放下,「你的酸辣湯!」

  叫這碗酸辣湯,分明還想享受美眉對他慇勤的侍候。哼!沒格調的男人,雜食性動物,什麼都愛!

  怪了,她的心怎會像這碗酸辣湯,泛出酸酸的感覺?

  「吃炸藥啦?」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像在欣賞表情豐富的娃娃一般。

  她橫眉豎目的表情,總惹他注意,那一副咬牙切齒的俏模樣,直率豁達的性情,總莫名的吸引著他。

  「你已經佔用了我的午休時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沒肚量,打烊時間才超過十分鐘而已,她就急著趕客人。

  明知道這樣說有失厚道,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對他發飆。

  收到她的酸酸語氣,他看了看時間,眸子閃現一絲詭譎。「也對,兩點十分,是該離開了。」

  這個花心大魔頭終於要離開,她總算可以圖個清靜了。

  「對不起,各位!今天很高興能跟你們相眾,但本店休息時間到了,明天請早。」饒遠瀚大聲說道。

  她有沒有聽錯,他竟然遣走所有客人?!

  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畢竟這些客人都是衝著他來的,只要他一走,客人就跟著他走,這麼一來,她就可以休息了。所以,應該是他先離開才對,怎麼會是先趕走客人呢?

  彷彿接到聖旨般,女客們急急用完餐,個個帶著不捨的表情,一一被他安撫離開。

  「喂……久鬥,久鬥,我想你可能沒有搞清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先……」路思沛對他說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處理!」他搶了她的話接下去說。

  路思沛呆愣在一旁,眼看著客人們像中邪般,付了錢後迅速離開現場。

  「小沛,你就教饒先生一點中文吧。他真的幫了我們不少忙!」梅姨笑著對路思沛建議著。

  「我……」路思沛遲疑地看著一向最支持她的梅姨走上樓小憩。

  沒想到,連梅姨都開口要她教他中文,可他看起來中文不差啊!

  「你不可以把客人趕走!這樣人家會以為,我們店家見錢眼開!」

  「你不是一向如此嗎?」他瞅著她看。

  「什麼話啊?」難道她在他心目中,真的就是見錢眼開的人嗎?「喂!我告訴你,別亂講話,我路思沛才不是那樣的人!」

  「那你是什麼樣的人?」他瞇著眼睛,一步步的靠近她,散發一股令女人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

  「我……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不偷不搶,正正當當的生意人!」她抬頭挺胸,義正辭嚴的說著。

  他的眼稍帶著揶揄的笑意,「我以為你是那種缺乏女人的細膩、嗓門大、直腸子、屬於刀子口豆腐心,臉上還貼著『生人勿近』標籤的女人!」

  生人勿近?!

  那不是轉角養了一群惡犬的那戶人家,牆上寫的四個大字嗎?

  她不願意教他中文,難道都被他看出來了嗎?

  「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用成語啊?罵人不帶髒字,還說想學什麼中文,學罵人還快點。」其實她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不過他也不需要用「生人勿近」來形容她,好像在暗諷她像只惡犬,凶悍得令人難以靠近。

  看來他的男性魅力在她身上一點也發揮不了作用。

  她凶起來像一隻母暴龍,沉靜下來時,又像是一朵狂放的野玫瑰,擁有沁心的清香和帶刺的尖銳,誘他靠近。

  他喜歡這種被挑惹的感覺,彷彿一靠近她,就能享受到一種喜樂氛圍,似乎只要一點點摩擦,就能擦出新奇火花。

  「我說對了吧!別仗著自己帥就想欺負女孩子!」路思沛抬頭瞟他,上下打量著,「依我來看,帥的男人,通常也沒啥腦袋!」

  「就像有些女人胸大無腦一樣嗎?」他的黑眸直盯她相當傲人的胸部。

  怎麼搞的?當他越來越靠近她時,像攫走她的呼吸,讓她頓覺空氣變得稀薄。她和其他少女一樣,開始陷入他散發的獨特魅力之中?!

  她真不想承認,她會對他有特別的感覺。惡狠狠的白他一眼,火紅的臉頰燒燙了她,「你……到底是哪一國來的番仔?」

  說他不會中文嘛,譏評起她,倒也說的頭頭是道,說他會講中文呢,口音實在不夠標準!

  「番仔?」他不解的問。

  聽不懂了吧?路思沛暗喜在心裡。

  「番仔就是外國人的俗稱,如果你是從國外來的,我們就會這樣叫你!」路思沛騙他,心裡挺樂的。

  「這麼說來,如果你到國外去,是不是也會被稱為番仔?」

  「對!不,不,不對……」她點頭又搖頭的,「算了!」

  鬥來鬥去,怎麼到最後,都是她吃虧,這實在不符合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的座右銘。

  「對不起,我很忙,不跟你抬槓了,我要上樓睡覺了。」

  很忙?!忙著上樓睡覺,那不是擺明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動作迅捷的抓起她的手。

  她被他突來的動作給嚇到,「你抓痛我了!」

  他的手勁好大!

  強猛的力道,挾帶著不可一世的狂妄,瞬間讓她動彈不得。

  「你還有什麼事嘛?」處於劣勢的她,感到一陣慌亂。

  饒遠瀚看著被他捏紅的手腕,稍稍放鬆了力道,改以指尖揉著她細緻的皓腕。

  不知她身上的肌膚,是否一如這皓腕,柔細光滑,沁著芳香?

  想到這裡,他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視著她不放。

  他那雙電眼,看得她雙頰飛上紅霞,禁不住的令她全身血液逆流!

  這樣的悸動令她無措,令她難以掌控!

  鈴鈴鈴……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路思沛高興有理由脫困。

  「電話響了,你快放開我!」

  他鬆了她的手,讓她去接電話。

  「喂!」

  「姊,是我啦!」電話那頭傳來洪少奇的聲音。

  「少奇,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姊,饒大哥還在那裡嗎?」洪少奇不顧她的追問。

  回頭瞟了饒遠瀚一眼,「在啊,怎麼了?」

  「麻煩你告訴他,他的機車拋錨了,我現在沒辦法回去!」

  嗄!他的機車怎會跑到洪少奇那裡去了?什麼時候,他們的感情好到可以借用機車了?

  無妨,無妨,這正是擺脫那個花心大魔頭的好機會,她問著:「你現在人在哪裡,要不要我去載你?」

  「不用了,我現在正在機車店,倒是饒大哥沒車可以回家了,不如你載他回去好了!」

  「我載他回去?!為什麼是我?你借他的機車幹嗎?你……」沒等她說完,洪少奇已經掛上電話,路思沛露出無奈的表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5:55

第三章

  洪少奇只要一騎機車出去,不是遭竊,就是無法完璧歸趙,家裡的機車都是被他騎丟的,前前後後加起來已經超過十台了。

  後來,路思沛索性買了一台外型看起來土裡土氣、破舊不堪的二手機車回家,以遏止他「丟車」的速度。

  這招果然奏效,因為要他騎著土裡土氣的機車出門,他寧可選擇搭公車或走路。

  可沒想到,沉寂一段時間後,他竟然打起饒遠瀚那輛哈雷重型機車的主意,迫不及待借他的機車四處向他的好友炫耀。

  搞到最後,還是得由她這個做姊姊的,來擺平他闖的禍。

  看在他幫忙招攬生意的份上,又是她弟弟借了他的機車讓他沒法回家,體諒他是個窮光蛋,可能也沒什麼錢搭公車,她只好出借養在深閨,九十西西的老舊機車。

  現在他正騎著她的機車,以每小時七十公裡的速度,在馬路上飛馳,一路上聲響震天,濃煙飄散,整部機車像隨時會分解似的。

  路思沛看著冒著白煙的機車,心疼的對他斥喝:「喂!你幹什麼騎那麼快?機車不停的冒煙了……」

  「抱緊我!」他沒有理會她的抱怨,綠燈一亮,他繼續加速前進,路思沛被這突如其來的起步速度嚇到,只能死命的抱著他。

  躲在他的身後,路思沛感覺彷彿隨時會死去一樣,她默念了一整路的阿彌陀佛加耶穌基督,祈禱趕快到目的地。

  要不是擔心又有丟車的危機,她也不敢跟來,她現在真是有夠後悔的。

  機車突地減速彎進一處狹隘髒亂的小巷盡頭,只見一棟老舊公寓座落在此。

  熄火後,他把安全帽拿下來。「到了!」

  「你住這兒?」路思沛一邊張望著,一邊好奇的問著。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他神秘一笑,推開生銹斑駁的鐵門,很快的跨過樓梯上的各種路障,來到頂樓的加蓋。

  音樂界的人都知道,他這個樂壇奇才,收入不輸給一個企業家,擁有一棟豪宅、跑車,吃好穿好,換女人像換衣服一樣,然卻從來沒有人知道他還有一個秘密基地。

  這是他母親生前住的地方,雖然又破又舊,但卻是母親孤苦無依度過一生的住處。他將這裡保存下來,孤獨時他來這裡,高興時他來這裡,傷心時也會來這裡,這裡儼然是他內心一處不為人知的角落。

  會帶她來到他的秘密基地,主因是她認定他是個窮光蛋!

  他覺得這個遊戲新鮮有趣!不如將錯就錯,讓他好好的跟她玩一玩。

  秘密基地?!風化區就風化區,幹嘛說得那麼神秘,難道上面真的藏了什麼秘密?

  她好奇的跟了上樓,他一打開房間,一股蒸騰熱氣,瞬間迎面而來。

  天啊!他還真是窮得徹底!住在風化區內已經夠悲慘了,竟然還住在這種老舊公寓的違章建築裡。

  加蓋的鐵皮屋,像個巨型蒸籠般,熱的讓人直冒汗。

  「這裡還真像三溫暖裡的烤箱。」她忍不住的挖苦道。

  這是她第一次到陌生男人的臥房,室內陳設簡單,角落有一張床墊和小茶幾,一個組合式的衣架和老舊的電風扇。

  噢!電風扇?!她從來沒那麼愛過電風扇,好想打開電風扇,讓悶熱的空氣流通。

  「別碰它!」他卻制止她。

  「你不覺得熱嗎?」她詫異的問著。

  「那是古董,觀賞用的。」

  「觀賞?!你還真有閒情逸致!」她僵硬的笑著。

  一個連生活都成問題的人,竟然還有興趣收集古董?!

  這人還真不是普通怪!

  「如果讓仰慕你的美眉們知道你住在這種地方,她們一定心疼死了!」她突然覺得有點同情他,以他俊挺的外表,應該是住在那種光鮮的大樓或鳥語花香的別墅區才對。

  「你呢?你心疼嗎?」他一雙電眼促狹的問著。

  她的額際、身上不住的冒出熱汗,「我,我才沒有咧!」

  不知為何,只要一對上他那雙電眼,她就會有一種即將掉入陷阱的感覺,而她竟還不討厭這種感覺。

  異樣的情愫一直在她心中繞著,起初,她並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抵死也不承認自己會喜歡上這個花心大魔頭。可一想到中午,他接受女孩獻慇勤,她可以感覺到一股酸味,快蝕化了她的心。

  她確定,確定先前以為的發燒和頭暈,原來都是陷入戀愛的徵兆!

  突地,他的大手拂開她臉上的髮絲,輕柔的動作,讓她害羞的別開臉。

  隱約感覺到她的微妙改變,他調侃著說:「你為何不停的冒汗?」

  雖然室內極悶熱,可她知道臉上的熱度是來自他指間的接觸所致。「正常的人在七月烈陽照射的密閉鐵皮屋下,不吹冷氣又不吹電風扇,哪個不會出汗啊?」

  躲開他的觸碰,腦裡想著應該快逃離這裡,末料,他竟在她面前脫下T恤。

  「你……你幹嘛脫衣服?」她力持鎮定說著,雙眼不由自主的欣賞他勻稱結實的上身。

  「我要洗澡!」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那我先回去了!」真不該跟上來,她早該回去的。

  「不准走!」他的眼神堅定,帶點輕狂的霸道和命令:「我還需要你!」

  需要你?!難不成他把她當做「援交」的對象!

  她早該知道這種大眾情人會接近她,一定是另有目的。難怪他會說這裡是他的秘密基地,這裡一定是他「性交易」的地方!

  啊……她怎還會呆呆地跟他回家呢?真是的,她跟仰慕他的女孩們一樣,中邪了!

  路思沛不住的用手腕拭汗,她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那容得了他說需要就需要的。就算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他了,那也不應該,不應該進展的那麼快才對……

  糟了,現在該怎麼辦?

  「那麼多美眉想靠近你,你何必找我,再說,如果你真的急需解放,附近三百公尺內有很多經驗豐富、風韻猶存的女人,她們一定願意倒貼你的,而且我得警告你,我弟弟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梅姨看我不在家,也會找我的……我得回去了,水餃店再見。」她的聲音還帶著顫抖,好不容易說完,已經接近門口。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有趣!敢情她是認為他想強暴她了?

  人牆早一步堵在她面前,他的眼神飽含興味,語氣充滿威脅道:「你想到哪兒去啦?你弟弟借了我的機車,我就像沒了雙腳一樣,當然得借你的機車出門。偏偏你又擔心二手破機車會搞丟,如果你不載我出門,誰把你的機車騎回家?」

  說得也是,雖然這機車外觀已經很破舊了,不過還是挺實用的,她可不能因為少載他一程,又弄丟了車。

  最說不過的是,她還欠他一份人情!

  他幫他們餃子館爭了「面子」,還幫她們賺進不少「銀子」,如果就這樣一走了之,似乎有失厚道,

  「好吧!」她爽快的說著:「不過,載你到達目的地,我就得回去了。」其實她還不討厭和他在一起的。

  習慣一切操之在我,完全不受制於人的饒遠瀚,竟會被一個平凡不起眼的小女人牽引,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誘她靠近他的原因,絕不是她的臉蛋,更不是她曼妙的身材,而是她單純的將他當「陌生人」看待。

  看她表面上大而化之,心直口快,其實內心有一份青澀的純情和執拗的可愛,待他去發掘。

  衝著一份挑戰的樂趣,他決定輕叩她的心門,博取生命中一場新鮮的經歷和精采的未來。

  未來?!他從未想過這個名詞!

  他的人生,在來到台灣後,已經不再有未來了。

  不,不!那不是未來!他肯定的想著。他不過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尋找一種有生命力的素材,或者說,他在為編曲填詞尋找新鮮味。

  這個構想在他腦海浮現,創作的靈感漸漸在孵化,趨使他更想接近她。

  也許,也許她就是他創作的靈感來源也說不定!

  「一言為定!」他的黑眸陡地浮現一抹詭光。

  他套好衣服,順手拿了一把吉他。

  「你還學吉他啊!」路思沛意外的問著。

  他沒有回話,逕自拉著她手,毫不遲疑的走出他的秘密基地。


  黑洞PUB

  說好要先回家的,可是,她還是像中邪般的跟著他上來。

  PUB內昏黃幽黯,空氣中飄揚著Bossa-Nova的音樂,一進來,她就迷上這種輕鬆傭懶的氣氛,整個人變得懶洋洋的,像喝了一杯醇酒般,只想品味這種微醺的迷醉。

  路思沛坐在觀眾席間,點了一杯飲料,在黑暗中,享受空氣中飄浮著神秘詭異的氣味。

  陡地,「叭!」一道光束穿過她,投射在舞台上,所有觀眾將目光凝聚在那道亮晃晃的白光下。

  舞台上,站著一個擁有巨星架勢的高大身影,他一出現,立刻吸引眾人的目光。

  低沉悅耳的歌聲霎時響起,引來等候已久的觀眾傳來熱烈的掌聲。

  路思沛一怔,驚訝的站了起來,「他……他、唾……災就是饒遠瀚!」

  難怪饒遠瀚這名字聽來,怪耳熟的,難怪她的餃子館會聚集人潮……

  饒遠瀚就是PUB駐唱天王,樂壇奇才的代稱!

  他長得像拓哉,她也一直叫他唾災,叫習慣了,壓根兒沒去注意他本名……

  「小姐,請你坐下來好嗎?」幾個等候已久的女學生,開始不耐煩的請她坐下。

  路思沛這才注意到自己擋住後面觀眾的視線。

  路思沛趕緊坐了下來,仔細聆聽他極具磁性的嗓音,她發現他的歌聲和彈唱的技巧,不輸給職業歌手。

  唱到抒情歌時,她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他那認真歌唱的表情,微蹙的眉、緊閉的眼,深入她心,就像他吻她時那樣的投入、那樣的深濃、那樣令她悸動激盪!

  和著觀眾們熱情的呼喊,她明顯感覺到他的舞台魅力和帥氣的風采,像一張網,不斷的伸張再伸張,網住了陷入瘋狂的觀眾,也網住了她!


  再走出黑洞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她竟然聽得忘了時間,如果不是梅姨打手機給她,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黑洞停留太久,遠遠超過自己預定七點回去的時間。

  路思沛心裡對梅姨過意不去,每次都想等他唱完這首歌後就離開,可總被他那雙電眼、迷人的歌聲,和台下陷入一片狂歡的尖叫所牽引,最後還是留在原地,傾聽他唱完一首又一首扣人心弦的歌曲後,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現在她終於瞭解,那些女孩為何要對他緊追不捨了。自從她聽到他的歌聲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比那些女孩們還要瘋狂、還要失控!

  就連現在發動機車時,還希望能留下來再聽聽那些動人的旋律,和他富磁性的嗓音。

  「要回去了?」迷眩她整晚的嗓音,驀地在她身後響起。

  回頭對上他的黑眸,她怔了一怔!

  「嗯!」

  「要我送你嗎?」他的黑眸閃著迷人的魔魅。

  看到她一離開他的視線,他便不放心的追了出來。

  「送我?!」路思沛回望了他一眼,驚詫的說:「你不是還要留下來唱嗎?」

  「下一場,凌晨一點在Dance   PUB。」他不只在黑洞駐唱,在Dance   PUB和Night   PUB也偶爾兼唱。

  排在凌晨一點?!他的班排得真緊湊,他一定很缺錢!路思沛暗忖。

  「沒關係嗎?」

  「我總不能讓你獨自回家。」他逕自接過她的機車,心裡想著是他載她來的,他當然有責任把她安全送到家。

  這份牽掛她的情緒,是一份責任感使然,還是她真的挑惹起他的情念,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不過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他只是對她產生一時的興趣。

  因為愛情一直是流行音樂市場的主流,唯有不斷的縱橫情場,才能創作出膾炙人口的音樂。

  等到這個新鮮感一退,他們就會一拍兩散,各自走各自的路,回歸到原點。

  聽他這樣說,她的心裡湧起一股甜蜜和溫暖,似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特別的。

  她沒有拒絕他,讓他坐在前座,很自然的將雙手環住他的腰。

  初秋的夜晚,還帶著一絲寒意,她本能的緊依在他的後背,試圖汲取寬背傳來的溫暖。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依戀和安全感,她閉上眼睛,享受這種持續加溫的暖意,享受一路狂奔的快感。

  二十三歲,應該早已脫離情竇初開的年紀,可對初嘗情味的她而言,愛情才剛要上路而已。


  路思沛、游芊慧和倪曉涵坐在遠遠的角落裡,一方面是來捧饒遠瀚的場,一方面是要她們幫她監定他一番。

  「曉涵,芊慧,你們覺得這個人怎樣?」

  「俊男喔!」游芊慧很久沒跟死黨泡在一起,她遙望這頗有型的帥帥男,不但歌唱得好聽,而且還很懂得掌握舞台魅力。

  「他不就是許多唱片公司看好的明日之星、樂壇奇才饒遠瀚?他未來肯定是前途無量、家喻戶曉的巨星!」倪曉涵交友廣闊,一直是她們三人之中的「資訊通」,她看了看舞台上熱力十足的俊男,一眼就認出他是唱片界的搶手貨。

  「他真的那麼有名嗎?」路思沛這才知道自己真是土斃了,跟他相處那麼久,還不知道他是個公認的明日之星。

  「曉涵,據你對他的瞭解,他有沒有傳過什麼緋聞?」路思沛好奇的追問著。

  倪曉涵立刻敏感的嗅出不尋常的味道,她和游芊慧注意到路思沛一整夜都專注著台上的歌手。她們互相交換一個眼色,笑盈盈的說:「思沛,他該不會是你的『潛在男友』吧!」

  路思沛在好朋友面前,毫不心虛的說:「老實說,我是把他列入考量!」

  「列入考量?什麼意思?」游芊慧問著。

  「很不簡單喔,沒想到思沛會對男人有感覺,現在是在觀察分析、推敲他對自己的傾心度?還是要查閱血型和星座合不合?檢測他是不是有不安定的叛變基因?」倪曉涵調侃的說。

  「嘿!曉涵,你當真認為我像你一樣,腦部天生就有裝置辨識『潛在男友』的分析系統!我剛才說過,我是列入考量,跟你的『編列男友群組』不一樣!」路思沛朝她反擊,又報以微笑,「不過……如果真有這種精密的高科技儀器,你一定要借我!」

  語畢,三人相視而笑,游芊慧和倪曉涵非常瞭解路思沛大而化之、迷糊的個性。

  她是屬於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個性像個男人婆,學生時代跟男同學相處就像哥兒們一樣,殊不知有些男孩子接近她,是因為喜歡她。

  愛情這玩意對直腸子的她來說,是顯得有些複雜難懂,否則她不會請兩位好友暗中幫她監定。

  倪曉涵立刻補充說:「莎士比亞說:『世界上還沒有一種方法,可以從一個人的臉上,探查出他的居心!』所以,我認為男人居心很簡單,非情即慾,只要你多談幾場戀愛,往後看到外型好、談吐佳的好男人,頭腦自然就會啟動那個檢測分析裝置。」

  「好男人都被你搶走了,哪還有我的份?」路思沛心中自有一把尺,她掂量自己和他的身份背景,自己應該還小贏他一截,不過依外型的搶眼度,他是比她略勝一籌,這勉強還算速配。

  「你做事一向積極認真,應該會是我們三人當中,最有行動力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趕快行動嘛!這不是以前你常勸我的金玉良言嗎?」游芊慧有感而發的說著。

  三人當中,就屬游芊慧最早動情,她經歷過一場刻骨銘心的單戀,現在回頭看看自己陷入愛戀時的那股傻勁,真的令她永生難忘。

  「對呀!喜歡就是愛的開始羅,記得快點向他表達。」倪曉涵加速推動她進入戀愛的行列。

  「說得很容易,可是萬一他不喜歡我,這會折損我的自尊耶!」路思沛其實也想試試看,但,畢竟她是個女人,得細細思量、評估一番才行。

  「什麼時候我們的思沛變得那麼女人了,以前不是常勸芊慧要去追求幸福嗎?怎麼現在換成自己,卻臨陣退縮了?」倪曉涵說道。

  是啊!她一直以為愛情就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壓根兒沒想到還會釀出一些複雜的情緒出來。

  游芊慧頗能體會她的顧慮,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思沛,我們去月老天然溫泉求來的紅線還在嗎?」

  「紅線?!真的准嗎?萬一我斷了腿或瞎了眼,他還不會愛上我,那不是虧大了!」路思沛一想到游芊慧還來不及給心愛的人拴上了線,就莫名其妙的變成植物人,幾經波折才挽回了自己的愛,還真有點怕怕!

  「思沛,你竟然小看我們求來的紅線。你看芊慧用了我們求來的紅線,最後不是也成功的追求到幸福了?」

  「是啊,可過程真是曲折了。」這輩子還沒談過戀愛,她總是先想到會受到傷害。「現在回頭想想,我終於可以理解芊慧暗戀龔震溥時,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了。」

  「莎士比亞曾說:『真誠的愛情,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所以,你可以選擇讓你的戀愛轟轟烈烈,或者平平凡凡!」倪曉涵可是情場高手,栽在她手上的男人,就像當時在麥當勞排隊買Hello   Kitty的盛況一樣,多如過江之鯽。」

  情場高手說的戀愛經,應該是不會錯的!

  「思沛,總得有一人先跨出第一步,一旦成功了,你會覺得生命原來可以過得很精采。」游芊慧笑容燦爛,可以感受到她沉浸在幸福之中。

  對於好友的鼓勵,她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思沛,別再猶豫了,如果你要到三、四十歲再來找對象,可是會後悔的!」

  有道理,愛情專家都這麼說了,她怎能再遲疑呢?

  「曉涵,你最近中了莎翁毒了,莎士比亞一直托夢跟你傳授愛情絕學嗎?怎麼都沒來跟我說啊?」路思沛調侃她。

  「是最新的男朋友因為和我交往,努力拜讀莎翁著作,所以,我不由自主的被他感染了。」倪曉涵絕美的笑容,證明了不斷的戀愛,的確會使女人保持美麗。

  瞧,才一說完,倪曉涵的手機響了,聽她嬌笑的談笑著,路思沛知道,又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中了她的毒!

  「思沛,樓下那個Man等我很久了!」講完電話,倪曉涵向她解釋著。

  「喔!思沛,對不起,時間太晚,我也該回去陪光光了。」游芊慧總牽掛著心愛的人和小孩。

  看看兩個死黨都有自己甜蜜的歸屬,她卻依然小姑獨處,真有點嫉妒!

  不行,她決定加把勁了!

  「知道了,你們這兩個重色輕友的人,快走吧!」路思沛趕她們像在揮蒼蠅一樣。

  「別這樣,以後對你說這句話的人,可能是我喔!」倪曉涵俏皮的報以微笑。不這樣多多刺激她,老在原地踏步,有啥意思呢?

  「思沛,加油,祝你好運!」游芊慧臨走前祝福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6:13

第四章

  好友都走了,PUB內還飄揚著輕音樂的曲風,格外荒涼孤寂。

  她的眼睛一直不停的追蹤著他。她看到了,他正走向經常來捧場的一群女學生一芳……

  他坐下來和她們交談,頓時,一股酸酸的氣體直往她喉頭燃燒。

  她來了一整夜,想著該如何對他示愛,可他竟然都沒注意到她!

  看著他和那群女學生輕鬆談笑,一把無名火自胸口竄燒起來……

  瞧他施展魅笑的模樣,她真想揮一拳給他!

  「北鼻!你一個人嗎?」這時候,兩個不識相的男人跑來向她搭訕。

  路思沛心中火冒三丈,她的眸子還停留在饒遠瀚身上,忍不住的罵著:「死豬頭!」

  「北鼻,你真夠辣,我喜歡!」

  她火氣正熾,聽見有人在她耳畔喊北鼻,這才回頭睨他一眼,差點沒吐血!

  她看到一個滿臉豆花的胖子,靠在她身邊,用極噁心的話在向她搭訕,她忍不住朝他吼著:「請你離我遠一點!」

  豆花男漾盪開邪笑又說:「小姐,你看起來很面熟噢!」

  「你認錯人了,請馬上走開!」

  「小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老大給你面子,你竟然不賞臉!」另一個長得像「黑面琵鷺」的痞子,看不慣她罵人的氣焰,直接跳出來放話。

  「要賞臉,請先到化妝室照照鏡子!」路思沛怒目瞪視,擺明了不怕兩人的威脅,站起身準備離開。

  黑面琵鷺為了幫老大出頭,拾起一隻啤酒瓶,朝桌上摔打,玻璃碎片灑滿一地,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他一手抓住她,一手將破碎銳利的一端,逼近她柔嫩的臉頰,戲謔的笑:

  「小姐,既然你不給面子,我們也不打算給你留面子!」

  她掙扎著,眼看那尖細的玻璃就要朝她的臉劃下——

  一道黑影適時的出現,他踢開那名男子的酒瓶,朝他大喝一聲:「放開她!」

  「噢,你就那唱歌的……告訴你,敢管我們『英雄幫』閒事的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豆花男語出威脅。

  路思沛的頸項被那個黑面琵鷺的手肘勒得緊緊的,全身動彈不得。

  「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英雄,我看是狗熊還差不多!」饒遠瀚朝他們鄙夷的低咒著。

  「找死!」豆花男目露凶光,自腰間亮出一把刀子,狠狠的朝饒遠瀚胸口刺去。

  他一閃身,刀鋒劃過他的右手臂,鮮血立刻染紅右膀的袖子。

  「遠瀚!」路思沛驚聲的喊著。

  饒遠瀚迅速躲開他的利刃,一個勾踢,極有技巧的踢掉豆花男手上的刀子。

  黑面琵鷺看豆花男的刀一落地,漸居下風,顯得有點慌亂,想上前拾刀,又怕出了亂子。

  路思沛見機不可失,開口咬上黑面琵鷺架在她脖子的手……

  「啊——」黑面琵鷺發出慘叫,立刻鬆開對她的箝制。

  路思沛一跳開,順手拿了一支空酒瓶,向黑面琵鷺的後肩拍了拍,「我請你喝酒!」

  黑面琵鷺一回頭,「喔呵——」空酒瓶狠狠的打在他的頭上,黑面琵鷺頓時昏倒在地上。

  她轉身,擔心著饒遠瀚的安危,只見豆花男已經狼狽的癱軟在地上求饒:「大哥,多謝你高抬貴手,我們英雄幫請你當大哥好了!」

  出來混一段時間,竟不知道黑洞內,有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們英雄幫有幾個人啊?」路思沛問道。

  「兩個!」他語帶怯懦的說。

  「才兩個就叫英雄幫?!」路思沛質問著。

  「我叫李仲英,他叫方世雄,合稱英雄幫。」豆花男解釋著。

  「你們兩個那麼『肉腳』也敢出來混?」她看著兩個小混混,心中泛起一股正義感,忍不住的斥責他們。

  「大姊!以後我們不敢了,是我們有眼無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儘管吩咐……」

  「立刻滾!」饒遠瀚像拎小雞一樣的把他們攆走,然後用力扯著路思沛走出門口。

  「唉!你手受傷了,別這樣子!」路思沛有點擔心。

  「一點小傷算什麼!」他不在乎的朝她吼著。

  比起剛才看她被兩個混混挾持時,心裡的著急心慌,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想到剛才的危急狀況,他還真想狠狠的罵她一頓!

  「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有多危險?」他眉頭糾緊的斥責她。

  「我……」被他這麼一吼,再看看他異於平常的嚴肅表情,她突地一慌,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敢在兩個混混面前挑釁,你到底有幾個膽?」饒遠瀚也沒讓她有開口反駁的機會,忍不住再次厲聲斥責。

  要不是他及時出現,後果真不堪設想!

  「我沒有七分功力,總要有三分嚇人的架勢啊!」被人家叫恰查某,總比被人欺負來的好嘛!

  「你不會一直都這麼好運的,他們可是黃鼠狼,你越凶,他們對你越有興趣,這點難道你不明白嗎?你沒想過萬一你被他們強行擄走了,怎麼辦?」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大,已經引來路人的側目。

  沒被他注意到也就算了,竟然還挨他一頓罵,一陣委屈不禁由心而發。

  他一定開始討厭她,憎惡她給他帶來麻煩了……

  「早知道就不要找同學來捧你的場,也就不會造成這種場面了……」她的聲音梗在喉頭,特地約了同學來看他,卻被他罵了一頓,想想真不值得。

  一想到剛才她落入兩個混混手中,險些毀容,他全身細胞就驚懼不已,心底直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

  剛剛倘若一個不小心,讓她受傷了,那股蝕人心魂的遺憾,一定會教他一生難安!

  一生難安?!曾幾何時,他竟會出現這種想法!

  這種忐忑不安的驚慌,從不曾在他生命出現過。

  不!他只是希望藉她來完成自己的創作,其他的莫名情緒,他暫時不想去釐清。

  轉頭看了看她受委屈的模樣,突地他又泛起一絲心疼。

  不曾出現的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他一把拉她入懷。

  「以後到PUB來,一定要讓我知道。」他是擔心她的安危,才會一時衝動的罵人,若換成別人,他是不可能如此激動的。

  「傻瓜,別哭了!」他的臉貼在她的臉上,理了理她的髮絲。

  一種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額上,撫慰了她的委屈,也一掃自己心中的不安。

  一個男人會為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的大打出手,然後震怒的對她發出嚴厲的斥責,那是不是代表著他對她有感覺?

  想到這一層,心裡稍稍釋懷,身體也不自覺的靠向他。

  他為了她受傷,她的心泛起疼痛和不捨!

  對於剛才他對自己動氣的失控,路思沛突地悟出一點道理。

  她開始覺得,愛情其實並不是那麼難懂。

  坐上他的機車,環著他的腰,她突然覺得這一刻好甜蜜,好真實!

  她好希望這樣的甜蜜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回到他的秘密基地,路思沛的眼睛開始在四周東張西望。

  「在找什麼?」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你的急救箱啊!」

  「急救箱?!」

  「是啊!你放哪兒了?我要幫你包紮傷口。」

  他感到有些意外,她竟想要幫他包紮傷口?繞過她的身後,他告訴她:「我覺得不需要。」

  「那怎麼行,你的傷口那麼大,不擦個藥包起來,怎麼行!」她的口氣和眼神,溢出明顯的關切。

  「我需要洗個澡!」他撇嘴一笑,刻意靠在她耳邊低語著。

  一股男性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她一驚,本能的伸手護住酥癢的耳朵。

  「你要不要……也洗個澡?」看著她生澀害臊的動作,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忍不住又逗弄起她。

  「啊——」路思沛退了一步,臉頰明顯的發燙著。「不用了,你洗就好了!」她的額際不斷的冒著汗,生怕自己就這樣被他活活給吞了。

  「那好,你先乖乖坐好,我一會兒就出來。」他的唇幾乎碰到她的貝耳。

  戀戀不捨的離開她後,他的眼神還殘存逗弄的興味。

  路思沛不停用手拭汗,再次環顧四周,這次不找急救箱,找面紙。

  他還真不是普通的窮耶!連個面紙都沒有。

  趁他還沒進浴室,她又喊住他:「你家有面紙嗎?」

  「有!」他從容的丟給她一件白色的汗衫,讓她接個正著。

  「哇!」那是他剛換下來的T恤,上頭還留著他的體味,她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可她居然不討厭這味道!

  「臭無賴!」她想朝他丟去,然而他動作比她更快的關上了門。

  看著被他捉弄的她,現出生氣的表情,他忍不住牽動唇線。

  她總像個裝著快樂的罐頭,每次他一開罐,她便能散發出歡樂氣氛,讓人很快的感受她的真、她的俏、她的單純和嬌麗。

  他就是忍不住的想逗弄她,逗她的過程,已經一點一滴的注入他對創作的熱情和動力。他確信,在她身上,可以找到他要的感覺。

  感覺,對!他一向懂得掌握那份可遇不可求的感覺!

  女人對他而言,像喝飲料,若少了一份刺激感,他會覺得索然無味,然濃烈的刺激感若天天入口,似乎也失去了它的新鮮味,所以,他需要一些異於乎常的鮮甜,來平衡他的味覺。

  但這樣的改變,不會太久的,一旦鮮味消退,他就會繼續回歸狂縱情場的生活。

  這一切都是暫時的表象,沒有人能真正改變得了他!

  路思沛坐在床沿,撫摸著床邊一套流線型的音響和電吉他,想像吉他在他指間的彈躍,挑動每個少女對他瘋狂的仰慕。

  她開始對他的一切感到好奇……

  他的存在,對她來說,彷彿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尤其最近腦袋的思緒,老繞著他轉。

  他和她的距離那麼近,可又覺得他的心離她很遙遠,那忽遠忽近又曖昧不明的感覺,讓她更想探觸到他的心。

  她已經二十三歲了,可感情還處於一片空白,眼看著身邊的好朋友不是已經找到好歸宿,就是不斷的在談戀愛,跟她們比起來,她還真是個不識情滋味的純情女。

  還沒談過戀愛的她,說不期待愛情是騙人的。

  也許是她的神經線一向大條,也許是她對愛情的感應特別遲頓,所以,她才會錯過一次又一次戀愛的機會。

  直到遇上這個霸道又令人眩目的男子,才讓她漸漸找到一絲男女之間微妙的感覺。這一次她是不是應該好好的把握呢?

  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她決定跨出愛情的第一步。

  可應該要用怎樣的一個開場白……

  「你想不想談一場戀愛?」不對,太生硬了,而且太直接。

  「你是不是缺一個女朋友?」也不對,他看起來不缺。

  來點感性的好了!

  「你會不會常常覺得孤單,生活少了一點情趣和樂趣,想不想在你的生命中,駐留一個女主角……」

  這聽起來簡直像O二O四的色情廣告,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驀地,一陣沐浴的香氣撲鼻而來。

  回頭一看,路思沛才知道他已經洗好澡出來,站在她身後,一雙黑眸詭魅的直盯著她瞧,而她競渾然未覺。

  她怔了一怔,「呃……你……你,你該不會……」不會全聽見了吧?

  「我沒想到你也會對我有興趣?」他自信的一笑,黑眸鎖在她的臉上,彷彿早巳看穿她的心思般。

  「我……我說得女主角指得是……就是……」路思沛的臉頓時漲得像紅番茄一樣。

  「女朋友!」他一語道破。

  每一次看到他那雙電眼,總有一種跳入他預設陷阱的感覺。

  好吧!她豁出去了!反正所有想說的話全被他聽見了,現在要麼樣也不回來了,倒不如將話攤開說來得爽快一點!

  「難道你不想交我這個……女朋友?」

  「我從來沒有交過朋友,更不可能會交女朋友!」他的眼神帶著一份詭譎的意味。

  這話是什意思?太不給面子了吧!

  她都已經拉下女性的尊嚴向他告白,他竟然直接回絕她!

  可是,他若對自己沒有意思,為何每天來餃子館找她?為何放心不下她,在夜晚送她回家?為何在男人調戲她時,又為她大打出手……

  難道這些都只是她會錯意嗎?

  「難道以我們現在的交情,還不能成為朋友嗎?差別不過是,我是女的,一個女的朋友……」她試圖將「女朋友」的定位,自動調降成「女的朋友」,結果這一說,反倒更加曖昧不明,讓她的臉來越紅了。

  「小姐,你需要將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嗎?我不缺朋友,只缺一個馬子!」饒遠瀚瞧她臉紅耳赤的樣子,索性低下頭,堵住她的嘴。

  她還未來得及會意,他性感的薄唇就覆上她的檀口,那曼妙舒暢的滋味,流淌至她全身!

  她的血液在倒流,像快要腦充血,她身上每一寸細胞似乎在跳躍,她的靈魂像脫離了軀體般,悠遊到綺麗的世界。

  天啊!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難道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微妙關係就是這樣嗎?

  直到他鬆開她,那份驚奇的新滋味還在他們之間流轉徘徊。

  半響,她愣在原地的盯視他,腦中還在回想他剛才說的「只缺一個馬子」和唇瓣交纏的滋味。

  馬子?!他真的喜歡她,那不是她的錯覺!

  他剛才說缺一個馬子,再補上那個吻,不就是最佳的「印證」了?

  她感動得快哭了,她終於可以體會到幸福是什麼了,她終於瞭解芊慧說的,只要能跨出戀愛的第一步,那麼生命就可以活得精采的意義了。

  他感覺到心靈的悸動,這種悸動不同於對其他成熟美艷的女人,他承認自己喜歡她直率、可愛帶點羞澀的模樣,喜歡她面對自我的坦然。

  她芬芳的氣息在他周圍流動,他不捨的離開她的唇,隨手拈了一張紙和一隻筆,洋洋灑灑的寫下腦海沉釀已久的情思。

  是自己對她有了一份特別的感覺,才能激出填詞譜曲的靈感,他很高興自己已經找到新鮮的創作題材和原動力。

  沒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自己,不為任何人。

  他會抓住她,完全是衝著自己的感覺和需要!

  然而他卻渾然末覺,她滲入他的音樂,也等於滲入他的生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6:33

第五章

  雨夜的街道中,有一對儷人,急促的躲著今年的第一場冬雨。

  她瑟縮的打了個冷顫,他拉她埋入自己的懷裡。

  他的身體傳來溫熱的暖意,她不斷的靠近他,試圖汲取更多的暖意。

  發現他這件冬衣,真的薄得可以,她忍不住調侃他:「嘿,窮光蛋!你就只有這件薄薄的皮衣嗎?」

  「小姐,這件皮衣是我花了六千塊買來的,它已經伴我度過四個冬季了!」他撇唇笑著,心中十分喜歡這樣的遊戲。

  他這個樂壇奇才,從不愁吃穿,而談戀愛更像是玩遊戲那麼簡單容易,然從來還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對他的一切不甚瞭解,卻發出溫暖的關切。

  「這皮衣只有舞台效果,一點御寒的效果也沒有!」怕他騎機車只穿這件薄薄的皮衣,怎夠保暖?

  「心疼我?」他的心好久沒再出現這種溫熱的暖意。

  她拉著他,不顧雨下得狂急!

  「去哪?」

  「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她神秘的說著。


  這套長款的雪絨衣,比他那件皮衣貴,她竟然花得下去!

  她把他當平凡人、窮光蛋,起初他還覺得有趣,然穿上這件她送給他,厚得像Muscle的純藍雪絨衣,再看她一臉認真甜蜜的模樣,他開始轉為迷惑。

  一開始他只想跟她玩一場遊戲,倒沒想到她,開始認真起來。

  所有的人接近他,都是想利用他,當他賺錢的工具。所以,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有永恆的愛情和友情。

  然跟她相處越久,他越發現事情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容易。

  她和他談戀愛的動機,是出於單純的憧憬,抑或認真好奇?他不得而知,可以確定的是,他只想和她玩一場遊戲,然後藉她發揮他的創作能量。

  但,面對她過於認真的態度,他開始有點擔心、在意和憐惜。

  他開始擔心讓她誤陷這段他預先設定的遊戲戀情中,到時候,她會無法像那些和他玩愛情遊戲的女子一般,灑脫離去。

  他不希望她對他太認真,因為他不可能對她認真,畢竟這世上並沒有真正的愛情,有的只是短暫的歡快而已!

  「為什麼要花錢買這麼貴的雪絨衣?」他語氣微慍的探問她。

  鏡前的他,並沒有因為穿上那件厚冬衣,顯得臃腫笨重。

  相反的,他修長的身軀、寬闊的肩膀,撐出瀟灑的俊挺,亮眼的藍,讓他更惹人注目!

  「我雖然不是很有錢,至少也比你富有。平常在家賣水餃,梅姨每個月也會發薪水給我,所以,放心啦,這點錢,我還沒放在眼裡!」

  她笑得燦爛,可他看了卻不忍心。

  他知道她也不是挺有錢,可是卻擔心他受寒受凍,忍痛為他花錢。

  光憑這一點,他的心莫名的湧起一陣悸動,隱隱的還感到一絲愧疚在他心頭迴盪盤繞。

  好半晌,他這個遊戲人間的情場浪子,竟不知該對她說什麼。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見他一直看著她,路思沛怕他婉拒了她好意,堅持的說:「別這樣嘛,除非你沒當我是你的……馬子!」

  再拉了拉他的衣擺,她很滿意的說:「看,你穿起來多帥氣。」

  一種被人關心的情愫,瞬間溫暖了他,這股暖意,輕輕的顫動了他的心。

  不顧他凜然的表情,她換另一種方式要他收下。「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妥,我們可以交換禮物,改天換你送我一個禮物,好不好?」

  不知道是暖意襲人,抑或同情心理作祟,還是他真的對她動了情,他突然有股衝動想上前抱緊她。

  不,他是一個浪子,跟著他只會帶給她不幸!

  他活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世界裡,他一顆不羈的心除了寄情音樂,不會駐留在任何女人身上。

  突地,他的嘴角浮出一貫挑惹的笑容,試探性的問她:「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我……」被他唐突的一問,她不知道該不該承認,萬一她承認了,卻惹來他的大笑,那她不是糗大了。

  「別愛上我,我不是一個可以讓你托付終身的好男人。」沒給她回話的機會,他逕自對她警示著,要她懂得保護好自己,因為他不想傷害她,「當初我說過,我要的只是一個馬子,而不是一個結婚對象。」

  他明明白白的對她宣告,他不會對她認真,然她的心彷彿自沸騰迅速降到冰點,急遽冷凍的痛楚,衝擊著她的四肢百骸。

  他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她「馬子」代表的含義,為什麼等她墜入情網了,才殘酷的向她宣告,她只能是他生命中一段短暫的插曲?

  她已經陷進去了,這份愛,像潑出去的水,永遠也收不回來了。

  為了維護自尊,她強抑下心中的痛,故作輕鬆的笑出聲,「你幹嘛那麼認真,就算我愛上你,我又沒有要托付終身給你。我這輩子也沒和男人談過戀愛,對你好,只不過想拿你當試驗品罷了。」

  試驗品?!聽她這麼一說,他的心像被撕碎的曲譜般,支離破碎。

  他不是把她設定成人生的一段小小插曲嗎?這不是他要玩的遊戲嗎?為何他的心會隱隱作痛?

  他的群芳譜中,只有她,能牽引他的心弦,此刻,他的心蔓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迷亂和疼痛!

  「那太好了,我對愛情的熱度,一向不會持久,如果你能把我當成『試驗品』,那是最好不過了。」他輕鬆的說著,內心卻不住的翻湧著矛盾。

  難道是他愛上她了?

  不,不會的,他是一個孤獨的靈魂,偶爾想找個人慰藉,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她只不過是他生命中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所以,才會成為他生命中最刻骨銘心的過客……

  他對愛情的熱度不會持久?為什麼?她死心蹋地的愛著他,他卻狠心在她受傷的心口上撒鹽巴。

  她不懂,不懂他何以對生命放縱、對愛情輕狂,他就像一道難解的謎,困住了她。

  路思沛不願在他面前洩露難堪的情緒,但她心裡一股堅強的聲音,依然不放棄的催促她說:「那就讓我們轟轟烈烈的戀一場,談一場誰也不用對誰負責,誰也不牽絆誰的戀愛!」

  他瞇著雙眼,閃著詭譎難辨的亮芒,評估著她話中的真實性,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浮上臉,「我喜歡你的建議,但,我要你懂得在適當的時機退離!」

  擔心和不安,在她心底竄起。這句話讓她苦澀萬分,心痛如絞。

  但至少,至少他還願意和她戀愛,她強抑著心痛,將放在牛仔褲口袋很久的紅線心鏈拿出來。

  之前她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拿出來,今天她豁出去了,不管結果如何,她好歹也要試一試。「好,我答應你,可是我有個請求……」

  「請求?」饒遠瀚挑眉瞅著她看。

  路思沛點了點頭,「我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會有多久,可是我希望在我們交往的這段時間內,你能全心全意的對我。」

  她黑白分明的雙眼,滿含認真和誠懇,她臉上散發的光采,讓人不忍拒絕她。

  老實說,這段和她相處的時間,他已經很久沒碰女人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路思沛打開銀銅色心鏈的小相框,將一張自認最好看的大頭貼放進去,混著一點花香味,穿上紅線後,她的心開始急遽的跳動,彷彿可以感覺到,自己和他的心相繫相連。

  她將這份紅線心鏈交給他,希望月老能將她的心意傳遞給他。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還真是第一次碰過這種情形,然他還是接過了手,好奇的把玩著,「這是?」

  「這是我和同學去月老天然泉池求來的愛情護身符!」

  「愛情護身符?是什麼?避邪用的嗎?」他調侃的說著,翻了另一面,看見那是她的大頭貼。

  從不相信愛情的他,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覺得可笑,然看她一臉認真樣,眼中還閃著希望的熱切,他的心不由得抽緊了一下。

  不忍傷害她,最後還是將它牢牢握在手中。

  「有了這個,我就是你短暫的情人,那表示我們暫時都不會退離這場戀愛。」她將之套在他頭上,看著那條紅線,終於拴上他的頸項,她才安下心來。「不可以拿下來噢,那是我跟月老求的……」

  月老?!「你求了什麼?」他睨她一眼又問。

  「秘密!現在,我要帶你去拍大頭貼!」

  「也要我給你一個愛情護身符嗎?」他性感的唇勾勒著輕蔑的笑容,不太相信什麼月老的神力。

  「當然!這樣才公平!」


  夜裡,風聲呼嘯、雨點奔騰,像颱風來襲。

  拍完大頭貼出來,沒想到已經風雲變色了!

  「風雨越來越強了,我們快衝回去。」路思沛和他在雨夜裡急馳,越到深夜風雨越強猛,他只好載她回他的秘密基地。

  路思沛回到秘密基地,站在門外徘徊。

  「進來吧!你確定這種天氣,你能安全的回去?」他直接拉她進屋。

  「可是梅姨和我爸會擔心我……」

  「剛才新聞播報,今晚有颱風登陸,我已經打電話給他們了,說你今晚不回去了!」

  這種天氣,他怎可能讓她回去!

  其實她也希望多和他在一起,多瞭解他一點,既使只是聊聊天也好!

  一進他的房裡,「轟隆隆!」天際閃現白光,雷擊巨響,室內燈光忽明忽滅,瞬間全熄,室內陷入黑暗。

  路思沛心陡地一沉,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著,「遠瀚,你在哪裡?」

  沒聽見他出聲,她有點驚慌,擔心的叫著:「瀚,你怎麼了?怎麼不出聲?」

  突地,被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抓住,她沒有預料的倒在他的懷裡,「我只是找根蠟燭而已。」

  「看你平常像個母老虎,沒想到在黑暗中,倒成了小老鼠!」點上了蠟燭,室內有了一盞暈黃光影,增添了一股浪漫氣息。

  「我只是害怕……你突然不見了!」習慣了他的存在,黑暗中,突然沒見到他,頓覺像失去依靠般,顯得孤獨無助。

  這樣的無助,令她害怕!

  她從來不是這樣的女人,現在才知道,原來戀上一個人,像染上毒癮一樣,讓人一點一滴的對他習慣,讓人莫名其妙的對他產生依賴。

  「傻瓜,我來消除你的緊張。」他放了一首結合爵士和巴西音樂的Bossa-Nova,緩和了她的情緒。

  柔和的光影,和著輕鬆傭懶的音樂,讓她很快的忘了恐懼。

  昏黃的光暈,照映在她被雨沾濕的頭髮上,垂下的雨滴晶瑩如珍珠般,將整張臉照映得嬌美動人。

  情不自禁的,他靠近她,輕輕在她耳畔吐出性戚的聲音:「你全身濕透了。」

  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圈住她腰,眸子閃著火焰向她霸道的說著,「吻我!」

  心跳的鼓動聲,讓她有點顫抖,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她闔上雙眼,朱唇微啟的碰上了他的薄唇。

  她的唇一碰上他的,無聲無息的撩動了他體內蟄居已久的熱情!

  他按捺不住這樣的挑弄,主動的將舌探入她的口中,吸吮她的芳香,狂噬她的甜美,隱藏在內心已久的情慾一發不可收拾。

  把她推倒在床墊,唇瓣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最後來到頸項上流連。

  高瘦結實的身軀,傳來熱燙的溫度,他的大掌像撫上心愛的電吉他般,狂熱、霸道的,在她胸前撥動出曼妙的情弦。

  指尖伸人她的甬道中,試探性的徘徊……

  一種令她迷眩的感官刺激,令她全身激顫不已!

  在昏黃的燭光下,她享受著愛的撩撥,發出陣陣低喃。

  當他褪下彼此的衣物,她全身泛起紅潮。

  憑他的直覺,可以確定她仍是處子之身!

  突地,他疼惜的停下動作探看她,他想擁有她,然又不想傷害她,理智和情慾在他內心交戰著。

  最後,他將決定權交給她,「如果你喊停,我就不再繼續。」

  「別……停。」她的心已經默許他,她的熱情也被挑起,她已經無法退離。

  「不後悔?」他的眼神認真的搜尋她臉上的表情。

  「我不後侮!」她心甘情願,無怨無悔想奉獻自己,「你不用對我承諾,也不用怕我會賴著你不走。」

  他的心陡地一沉,她這句話彷如尖銳的利刀,刺進他的心坎裡,讓他心痛莫名。

  這是他狂縱情場以來,第一次詢問女人要不要繼續,他從不為女人設想,唯獨對她,一次又一次的為她破例。

  然,她卻出乎意料的探刺到他內心的角落,讓他不由得對她疼惜,他的心已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牽引。

  「你好壯!」他那彷彿神祇的身軀,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讚賞。

  他俯身舔上她的豐盈,舌尖挑惹著她的乳蕾,「你好甜!」

  美妙的舒快,令她全身自然弓起,她發現自己快融化在他施法的唇和手中。

  他是個靈魂樂手,而她彷彿是他手中的樂器,他在她身上撥弄出輕快曼妙的樂音……

  她的熱烈反應,激發他的舌變得狂野放縱,律動的指尖已經感受到她做好準備。

  當他屏氣的進入她,溫熱的唇已經將她的聲音吞沒,隨之而來的是兩具溫熱的身體,漸漸隨這份愛火的熱情律動。

  此時此刻,室外風雨怒吼,室內燃燒熊熊烈火,這段情愛激狂的交合,讓他們歡愉的享受心靈合一,擁抱愛情的甘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6:57

第六章

  那天他說,要她懂得退離後,路思沛的心,持續矛盾和傷痛著,始終無法輕鬆的跳開他設定的戀愛遊戲中。

  他不要她愛上他,又答應要和她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在和他有過肌膚之親後,她發現自己更難將他從心中連根拔除。

  雖然她曾瀟灑的對他說,她願意和他談一場誰也不用對誰負責,誰也不牽絆誰的戀愛,然她心裡清楚,她不是那樣的女孩,她無法瀟灑的離開!

  她對他的愛,已深到令她擔心害怕,她的心被他攪亂後,已經無法恢復從前的平靜,擔心他會突然消失不見,害怕他們的戀情隨時夭折。

  曉涵勸她,玩不起要趁早退離,免得到時傷痕纍纍想退也來不及了;芊慧要她先冷靜下來,觀察兩人的認知差異,再確定兩人要不要繼續。

  當初她們要她積極勇敢的去愛,卻沒告訴她,放入感情的同時,要保持清醒。

  天知道,她一栽入戀愛中,就醉得醺茫,無法清醒了。

  她徘徊著,也痛苦著,想了好久,她依然理不出一個頭緒。

  後來,他弟弟也看不過去,當下給她潑了一桶冷水,「姊,你還想不出來啊?他未來是個超級巨星,你永遠待在這裡賣水餃,以後他怎麼帶你出去?」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正中她的腦門!

  對,每天包水餃、賣水餃,讓她快變成歐巴桑,搞得她失去氣質和涵養,所以才會被他嫌棄。

  她反省自己,探討出兩個人的差異性後,決定積極的為自己設立一個目標,努力的提昇自己,好讓他愛上她。

  經過初試複試,她終於獲得「達鋒」科技公司的錄用。

  上班一個月了,路思沛可以說是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到現在還沒讓他知道,她已經是個上班族了!

  「思沛,麻煩把這東西歸檔。」

  「思沛,幫我把這份文件送研展部。」

  「思沛,這個禮拜的管理異動表,先打一份給我,十分鐘後午餐會報要用!」

  「好!」

  「思沛!」

  「知道了!」路思沛提高分貝的應諾著。

  「還忙得過來嗎?」陳凱泰是這個部門的主管,他趨前關心的問。

  「還好啦!」她抬頭瞄了陳凱泰一眼,「呃,對不起,是副理啊!」

  「午餐時間到了,先休息一會兒。」

  「謝謝,可是我得把這份管理異動表先打好,楊主任急著要。」

  「那要不要我幫忙?」陳凱泰好意的說。

  「不,不用了!」他是主管耶,這麼好意思麻煩他。

  「不然,我幫你……」

  「幫我……帶個便當就行了。」她想這是唯一的好辦法。

  「沒問題!」說完,他立刻下樓幫她包便當。

  路思沛的文書處理,本來就不怎麼熟練,一看到文件上一些奇怪的特殊符號,這下她急得滿頭大汗。

  「思沛,那個表打好了嗎?」楊主任再回頭問她。

  「還沒……」

  「那我先過去了,你打完後,麻煩影印二十份,直接送到會議室去。」

  「好……」她的臉頓時滿佈黑線。

  慘了!照她這種打法,二十分鐘也打不完。

  正愁沒人問時,「思沛!」又有人在叫她。

  「我……快好了!」她和電腦正努力的奮戰,心裡又急又慌。

  「這份不是楊主任開會要用的嗎?」鍾曼綾問她。

  鍾曼綾和路思沛是同一時期進達鋒的同事,她外表看來溫婉柔弱,實則是個工作能力強,內外兼具的氣質美女。

  她親和出眾、謙遜有禮,讓人莫名的喜歡親近她。

  看得出鍾曼綾有良好家軟和學養,家庭背景應該不差。

  進公司一個月,她與路思沛一見如故,打從進入行政部門的那天起,她就經常幫路思沛的忙。

  可能是鍾曼綾家中沒有姊妹,加上路思沛的個性直率豁達,所以,她常常主動協助路思沛,很快的,她們就建立起姊妹般的感情。

  「是啊!可是上面有很多莫名其妙的符號,我不會打……」

  「讓我幫你好了!」鍾曼綾二話不說,馬上換她上陣。

  「這一個月來,我調閱過電腦所有的資料,看過類似的表格。」看她很快的從電腦內叫出舊檔案,精準無誤的排版輸入,令路思沛好羨慕。

  五分鐘後,文件已經順利列印出來,路思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鍾曼綾一面校對,一面對她說:「快影印,送會議室。」

  「好!」路思沛影印後,要衝到會讓室前,她雙眼滿佈感激的對鍾曼綾說:「曼綾,謝謝你!」

  「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鍾曼綾依然謙遜的笑著。

  「嗯,以後如果你有需要我幫忙的,記得找我。」路思沛很講義氣的說。

  將資料送到會議室後,大家都誇她精準度強,辦事效率又高。

  「思沛,陳副理果然沒看錯人,你的效率很強喔!」

  「哪裡,哪裡!」路思沛笑得有點心虛,要不是曼綾幫忙,她聽見的可能是一大堆的抱怨聲。

  真要感謝曼綾替她解圍,否則恐怕三個月不到,她就會被解雇了,那她的美夢也要泡湯了。


  「思沛,你動作怎麼那麼快,我多買了一份要給你呢!」鍾曼綾提了兩個便當,打算一份要給路思沛的,卻沒想到,她已經在享用午餐了。

  「我以為你去吃飯了。」

  「是你男朋友幫你帶來的嗎?」鍾曼綾促狹的問她。

  「不是啦!」路思沛覺得更不好意思。

  「那是哪個追求者?」

  「哎呀,別誤會了!是陳副理剛才下樓時,順便幫我帶上來的。」

  「這麼好,他怎麼就沒幫我帶呢?」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曖昧。

  「好了,不提他了!」推開正在吃的便當,她轉移話題:「剛才真是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解救,我鐵定被盯了。」

  「還說什麼謝呢?」鍾曼綾打開便當,開始吃了起來。

  「還是你細心。」

  「閒著也是閒著,總要找點事來做。」

  閒著?!路思沛打從一進公司上班,就沒閒過。

  「你都閒著,我真羨慕你耶!」明明是一起進公司的,怎麼會有這種差別待遇?

  「因為是主管的秘書,只要協助主管統籌事務,安排各項計畫和整理資料,工作做完後,其他的時間,我就盡量熟悉公司的組織和流程了。」

  「哇——你好積極好認真噢!可能是你工作效率高,才有時間認識公司的作業流程。」要換成是她,恐怕就難以勝任了,「當主管秘書,你一定會英文吧?」

  「簡單的會話還可以。」

  「會簡單的會話,那就很不簡單了,那日語呢?」

  「簡單的都會。」

  「你所謂的簡單是簡單到什麼程度啊?如果是鷗海唷,米拉桑,歐吉桑,扛八袋……這個我也會。」

  鍾曼綾輕笑了一下,「比那深點。」

  「曼綾,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呃……東京大學。」

  「東京大學?!你是說日本最有名的那一間嗎?」路思沛用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她。

  「有沒有名氣不重要,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鍾曼綾低頭笑著。

  「也對,那以後可不可以請你教我?」

  「你太客氣了!」

  「我這人從來不跟人客氣的,就這麼說定了,一定要教我英語和日語噢!」

  「只要我會,絕不吝嗇。」鍾曼綾笑著說。

  「你人真好,晚上我請你去PUB好嗎?」她好久好久沒看見他人了,她好想他。

  他太久沒看到她,會不會以為她已經萌生退意了?

  不行,她得見他,她有好多話想告訴他。

  「為什麼突然想帶我去PUB?」

  「因為,我……男朋友在那邊駐唱。」

  「真的?!我一直很欣賞有藝術才華和音樂天分的男孩,你能認識這樣的男孩,我真羨慕你!」鍾曼綾欣羨的說著。

  他被讚美,她的心裡也跟著暖洋洋起來,更確定自己無法從他身邊逃開。

  不知道他這一個月來,過得怎樣?是不是跟她一樣想念他?

  她想念他,想念他的歌聲,想念他玩世不恭的笑臉,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機車和破破爛爛的秘密基地……

  她忘不了他,所以,她選擇積極的充實自己,就算是和自己的生命睹一場,也不願錯過和他戀愛。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就算這場戀愛會讓她跌得傷痕纍纍,她也不在乎。

  她要告訴他,她永不放棄,她要告訴他,她永不退離!


  不想讓自己愛上你,
  卻控制不住百轉千回的思緒,
  不想讓自己愛上你,
  你的笑臉卻觸目可及,
  用沉默拉遠你我的距離,
  用瀟灑將你鎖在心底的抽屜,
  以為只要我們之間有空隙,
  愛情將不再繼續,
  不想讓自己愛上你,
  亮藍的雪絨衣卻傳來溫熱的氣息,
  不想讓自己愛上你,
  伏特加酒的空瓶卻慢慢在累積……

  這一個月裡,饒遠瀚不再回秘密基地,一直待在他隱密的別墅裡。

  外界認為他在創作,他們非常期待他會有新的作品出爐,然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因為和路思沛靠得太近,怕自己會陷入愛情的漩渦才會避居。

  他無法給她承諾和永遠,他只能將這樣百轉千回的心情,投入創作裡。

  這些日子,他不主動去找她,他需要冷靜一下,考慮從此和她劃上句點,抑或這一段只是中場休息?

  怪了,他怎會覺得可惜?以前他從不警示跟他交往的女人,那天他坦白要和她劃分界限,又和她享受魚水之歡後,竟讓他不由自主的迸發自責的情緒。

  這真是天大笑話!

  曾幾何時,他這個情場浪子,會疼惜女人。從不在情海沉浮的他,竟會為一個小小的女人陷入掙扎!

  當初找她,只是尋求新鮮,以激發創作靈感而已,為了這個動機,他竟不小心把自己的情感都投入進去。

  那件雪絨衣還放在主臥房的床上,亮眼的藍,看來極為突兀。那個被她繫上紅線的銀銅心鏈,被他鎖在抽屜。

  他一再提醒自己,那只是觸動他心靈的一個媒介,千萬別被她左右了思緒,然卻經常會對她產生思念的情愫。

  每每一闔眼,她就會莫名的闖入他的腦海,一睡醒,他一觸上那質地輕柔的雪絨衣就會憶起她,他命令自己不去想她,然她的身影和笑臉,卻無時無刻的跳躍在曲譜中,出現在思幻裡,不管黑夜或天明。

  他甚至都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她卻已經融入他的音樂和生命!

  那股令人盲目的龐大魔力,似乎已經超出自己所預期。


  在PUB裡等不到饒遠瀚的人,才知道他今天蹺班了。

  路思沛和鍾曼綾索性在PUB的角落坐了下來。

  「對不起,曼綾,遠瀚剛才來電,他今天蹺班了!」因為撲了個空,所以路思沛向鍾曼綾道歉:「不過,沒關係,我可以補償你,今天你想吃什麼都隨便,我請客!」

  看了看Menu上的餐點,突然有點懷念日本的神戶牛排,她隨口提了一下。「好啊!來個神戶牛排如何?」

  「哇!你好狠噢!」她看了看二千塊錢的訂價,心疼了起來。

  算了,看在恩人和外語老師的份上,她豁出去了。

  用二千塊錢報答恩師,還是值得的!路思沛自我安慰著。

  習慣吃高級餐點的鍾曼綾,點餐從不看價碼,所以,鍾曼綾忘了這一客牛排吃下來,是會讓路思沛吃不消的。

  「不,不要好了,我改吃青椒牛肉炒飯好了!」一樣有牛肉,過過平民的生活,其實蠻好的,她體諒的說著。

  「那多寒酸!沒關係的,我跟老闆認識,他會給我折扣!」不等鍾曼綾的反應,她逕自喊來服務生直接點餐。

  「真的有SAMISU嗎?可別騙我噢!你還沒領薪水耶!」

  「什麼是SAMISU?」

  「噢,SAMISU就是日語,折扣的意思!」

  「原來如此!不錯唷,神戶牛排才剛點完,馬上就學到一句生活日語羅!」路思沛高興的說著。

  「你太客氣了!如果我是男生對你SAMISU,這可是另有目的的噢!」鍾曼綾意有所指的說著有人為她買午餐的事。

  「哈!我才不擔心,你又不是男的!」

  「真可惜,沒見到你男朋友,如果能見上他一面,真希望……」鍾曼綾講到這兒,臉突地紅了。

  「希望什麼?」

  「說來我不怕你笑,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她已經把路思沛當成自己的姊妹,所以她毫不忌諱的說出她心中的秘密。

  「一見鍾情,還沒發生在我身上過!難不成你跟你男朋友是一見鍾情的嗎?」她突然猜到鍾曼綾的問句背後,可能暗藏玄機。

  「不是男朋友,在我十二歲那年,和爸爸到他們家作客,意外看見他在庭院練提琴。那時,他雖然才十四歲,但,他已經長得又高又帥又酷,當然我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才被他吸引的,我是看見他練小提琴時,被他那種……專注和投入音樂時的認真所吸引。」她的笑綻放出少女的羞澀。

  這份少女懷春的情苗,莫名的在她心裡滋長,直至根深柢固!

  「我想我們都喜歡上那種有音樂才華的男人,我是在PUB意外聽到他磁性的嗓音和對音樂的投入。慢慢的,我發現在他遊戲人間的外表下,有一顆對音樂執著熱忱的心,這樣的發現,讓我不由得沉溺了。」

  是的,她不由得為他低沉的嗓音所傾倒,他那富磁性聲音,一再誘她走入他布下的情網。

  「那你們現在呢?他跟你熟識了嗎?你有沒有向他表示或暗示?」她一連發出好幾個問題,想瞭解他們戀情的進展。

  「其實他和你男友一樣是日本人,而我曾經在日本受教育,我們兩家因為生意上的往來,彼此經常有聯誼聚會,甚至父親有意願和他們結為親家,可是,見過他幾次面,卻跟他講不上幾句話……」她不是沒談過戀愛,而是這個男孩在她心裡,總佔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也許是他每次看到她,總是不理不睬,也許是他的音樂風采,增添了她對他的好奇和興趣……

  「我告訴你,我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感情的常勝軍,另一個就是像你這樣,是一個鴕鳥女兵,一直默默的愛著對方,常不斷的在心裡操練著如何靠近他,可還是觸不著他的心!

  我和另一個好友勸她,既然愛他就要勇敢的表明,大膽的說出來!女人的青春有限,不趁年輕去追求這份愛,等到年長,就更沒那種衝動和自信表達自己了。畢竟,人的一生,能遇到讓自己動情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想,如果他真的值得你愛,你應該讓他知道。」

  路思沛非常真切告訴她,她臉上洋溢的幸福,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真羨慕你!」鍾曼綾不由得謝謝她的鼓勵。

  「羨慕我?羨慕我什麼?」

  「羨慕你那自然率真的個性,羨慕你坦蕩的性情,羨慕你可以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受制於嚴厲的家規和制式的教育,做任何事情,要先考量大局,所以,我們必須學習壓抑自己的情感……」鍾曼綾第一次將心裡的話表達出來,突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鍾家有財有勢,從小她就被灌輸,要以恪遵鍾家的尊嚴和地位為重,努力學習與上流社會的人交際,直到把她教育成一個有為有守的淑女。

  她不喜歡自己變成這樣,因為這份榮耀和光環,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擁有自己的想法和作法,喜歡一個人是純粹簡單的喜歡,而不是架構在兩家的利益之上。

  路思沛掏出一條心型的項鏈,「也許你會需要這個!」路思沛的心,現在並不確定他們是否能永遠走下去,然有了這條紅線,似冥冥之中產生一股力量,它讓她樂觀的相信,他們一定會有美滿的結局。「喏,你看!」

  「這是什麼?」

  「這條紅線圈住了我,也圈住了我的阿那達,雖然我還不確定他心的歸屬,但,我相信我努力追求幸福,一定會感動月老……」路思沛怕曼綾難受,她突然說:「不如這樣吧,下次有機會,我帶你去求月老,你把你的心願告訴他!」

  「這紅線真的靈驗嗎?」鍾曼綾興奮的問著。

  「靈不靈驗我不知道,但,至少它促成了我好朋友的姻緣,而且它讓我們珍惜彼此,也達到了情系對方的目的!縱然姻緣天注定,但,總需要靠自己後天的努力,否則,我怎會有機會,把這紅線圈在他的頸項上呢?」路思沛對她解釋著,愛情這檔事,微妙的只能靠自己和對方努力。

  「曼綾,既然雙方家長從小就想把你們送作堆,那你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只要確定你的阿那達是不是喜歡你就好了啊!加把勁,你很有機會把他拐到手的。」路思沛對她寄予無限的祝福。

  「那你得好好傳授我幾招羅!」鍾曼綾一說完,香味四溢的排餐已經送到。

  「朋友就是要在需要的時候,獻上一份力量,如果需要我幫忙,我一定義不容辭。」路思沛拍胸脯保證著,曼綾是她的好友兼恩師,她不幫她,幫誰?

  然而,她們卻渾然不知,愛情若橫亙在三人之間,友情是否還能不變質,愛情是否還能維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7:15

第七章

  從Dance   PUB回來,已近清晨了,他往主臥房的方向走去,一個女人用極嬌嗔的聲音叫喚他,「瀚,你回來了!」

  「Stella!」他一看見她,怔忡半響,「你怎會在這裡?」

  「我才下飛機,就急著見你!」Stella像一隻花蝴蝶,飛到他身邊。「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問到你的住處,好不容易讓你的菲傭相信,是你約我來這裡,人家好想你……好想你噢!」

  饒遠瀚看了看她臉上的濃妝,配上一襲孔雀藍的低胸洋裝,鮮艷的色彩,配上她模特兒高挑完美的身材,十分出色。

  要在從前,他一定不會錯過這樣的美女,然一嗅到Dune刺鼻的香味,他卻覺得倒胃口,理都沒理,逕自往房間走去。

  「怎麼了?」Stella從不懷疑自己的魅力,她喜歡的男人,還沒一個不上勾的。「心情不好嗎?」

  「其實我心情也不好,所以才會來找你。」她隨著他進入主臥房,將門關上,靠近他,溫柔的撫摸著他強壯的胸膛。

  一樣是女人,為何Stella和路思沛,卻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Stella亮麗熱情,身材完美,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路思沛平實直率,缺少那麼一點成熟的溫柔味,然她的身影卻莫名的盤踞在他的腦海,佔據了他的心房。

  Stella看見他床上躺了一件亮藍的雪絨衣,地上還擺了許多伏特加酒的空瓶。

  她逕自往床上坐去,撫摸著那件亮藍的雪絨衣,像在挑逗他的身體。「我們真有默契,都喜歡這種孔雀藍的流行色彩。」

  「別碰它!」饒遠瀚對她斥責著。

  Stella被他的大聲怒斥嚇了一跳,「你到底怎麼了?人家大老遠從日本過來找你,你怎一點都不體諒我的辛苦,還大聲的罵人!」Stella心裡委屈,好歹她也是紅到台灣的日本名模,他竟然甩都不甩她。

  他怎會有這樣的反應,連他自己都認不得自己了!

  以前,他是喜歡一拍即合的性感浪女,只要能排遣彼此的寂寞,沒有什麼不可以,然自從他接受了路思沛的紅線心鏈,聽了她的戀愛約定,他竟然像受了詛咒般,開始對她一人專情了!

  他從不是這樣的人,對愛情他永遠抱著輕狂、放縱的態度,既使認真,也不會投入太久!

  「你是不是工作上出現瓶頸?」Stella看見地上的伏特加空酒瓶,再看了看他異常的表現,很快的轉換情緒,露出職業的淺笑,溫柔的對他吐出性感的熱氣,「讓我安慰你好嗎?」

  對男人,她自認十分有辦法,見他沉默不語,她不客氣的坐在他的腿上,將豐盈的胸脯貼向他,一手摟著他的頸項,一手撫弄他的胸膛。

  要在從前,面對性感美女的挑逗,他一定會讓她們臣服在他的身下。然她一靠近他,她身上刺鼻的味道,讓他莫名的倒盡胃口,腦海中又浮出路思沛的面容,反射性的推開Stella,「別碰我!」

  Stella被他推離,立刻發出揶揄:「難道你的口味有變化了,不喜歡有身價的性感美女了?」

  Stella這番話,說中了他的心聲!

  路思沛對他而言,就像一杯平淡的白開水,她沒有咖啡和烈酒那樣令他感到刺激濃烈,然那樣淡然的清甜,卻令他回味。

  嘗過各種刺激的他,竟迷戀上這種平實的自然風味了!

  「也許吧!」

  「看來,我是該退隱山林,祝福你了?」Stella輕鬆一笑,打開孔雀藍的皮包,抽出一根薄荷涼菸點燃它,再緩緩吐出菸圈。

  饒遠瀚知道Stella雖然對感情放縱,但還是個懂得遊戲規則的人,她瞭解自己是個不適合婚姻的女人,所以,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在工作和遊戲上。

  她欣賞饒遠瀚的才華,會大老遠跑來找他的原因,實在也有她的苦衷。

  「老實說,會來找你,實在是這陣子廣告約和片約少了許多,年紀一直增長,也沒個男人依靠,再這樣沒工作下去是不行的。」

  「你到台灣,不正是接拍廣告而來嗎?」

  「只是走秀的小Case,你知不知道我本來跟日本谷川集團,一直有長期的廣告約?」

  谷川集團正是他爺爺所掌舵的財團,也就是他爺爺要他繼承的龐大集團!

  一聽見日本谷川集團,他一臉不屑的輕嗤著,「那不是很好嗎?」

  「本來是很好,可是,谷川集團是以房地產起家,現在不景氣,地價下跌,谷川集團投資的房地產也受到波及,這幾年受銀行催討融資利息,連帶影響到他們其他投資的產業,現在谷川集團已經出現嚴重的財務危機。」

  「谷川集團出現財務危機?!」饒遠瀚一聽見這個消息,震愕不已。

  Stella看到他眼底洩露的震驚,很高興他替她擔心。

  「情況還不止這樣,谷川家的大老——谷川正次,經不起這樣的刺激,還重病住院!聽說他有個中日混血的孫子,寧可流落在外,也不願接手管理他的產業,現在整個集團已經搖搖欲墜,隨時有被其他財團併吞的可能,到時候,若換了其他財團接手,未來是要有拍廣告的機會,恐怕也不會找我代言了。」

  聽見這樣的消息,按理應該感到高興,然在聽到爺爺病重住院之後,他的心竟翻騰著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的胸口像被揪住般難以呼吸。這是他的報應,他何必為他感到難過?

  難道他同情他,同情他一個老人,因為負荷不了財務的損失和壓力而臥病在床?

  不,這是他的報應,他不該同情一個攻於心計的人,當初是他看不起母親,狠心將母親和父親分開,又讓他和母親分離,這些難消的憤恨,怎能在一瞬間被惻隱之心取代!

  然一旦家族企業面臨危機,谷川爺爺又病倒的情況下,扛下重任的,將是他的大媽。

  當初他離開日本,放棄繼承權,一心只想反抗他那自私的爺爺,卻沒顧慮到大媽的心情,大媽在爺爺生病後,必定承受更大的壓力。

  他的心裡若有感到一絲歉疚或難過,那完全是大媽的關係,大媽一直將他視如己出,她無怨無悔的照顧他,對他付出的關心,甚至比一般的母親還要多。

  Stella看著他的面容轉為沉重,連忙安慰他:「別替我難過了,我的工作只是暫時停擺而已,日本谷川家族才真的是慘呢!」

  他唯一不忍心的就是看大媽一個女人,一生為谷川家犧牲奉獻,現在還要兼負保住家園,扞衛事業的責任。

  一想到此,他的心情,泛起一絲難抑的沉重。

  「鈴……」手機電話聲突然打斷他的思緒。

  「喂!」他接起。

  「遠瀚,我是Stella,這裡有一個自稱是你母親的日本女人說要找你,我不敢告訴她你的住處和電話,她說要在這裡等到你出現,所以,我只好先偷偷打電話向你求證。」

  Pitt是黑洞的經理,他不知這日本婦女講的話真不真實,也不忍心看一個中年婦女漫長的等待下去,最後決定打電話向饒遠瀚求證。

  「告訴她別走,我馬上過去!」饒遠瀚拎起亮藍的雪絨衣,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臉茫然的Stella。


  饒遠瀚趕回黑洞,看見一位優雅端莊的中年婦女坐在其間。

  她是饒遠瀚唯一認可的親人,也是唯一對她透露他在台北PUB工作的消息。

  「大媽!」饒遠瀚坐在她的對面。

  「徹!」一看見饒遠瀚,她臉上落漠的神情瞬間被興奮取代。「對不起,大媽到台灣來找你,是因為有緊急的事要告訴你。」

  田中和美是他父親的正室,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謹守本分,是個有包容心和責任感,典型的日本傳統女人。

  當初她嫁入谷川家,是背負著兩家的事業利益而和谷川憲二結婚,婚後,她才知道丈夫在台灣另有女人,並已為他生下一子。

  丈夫不愛她,結婚不到五年,她就成了寡婦,最後又被迫接受丈夫流落在外的孩子,面對這一切,她應該感到氣憤,甚至應該出走的。再怎麼說,田中和美也是個富家千金,有著高學歷和顯赫的家世,然她卻不以此為傲,她深愛著谷川憲二,也心甘情願背負起谷川家的一切。

  她不僅兼負起谷川家族的家庭和事業,對於饒遠瀚的照顧和數養,更有一份使命感。這種寬大包容的胸襟和氣度,並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這就是饒遠瀚在離開日本後,唯一感到歉疚的地方。

  他一離開,大媽必須兼負起家族事業的責任,在家族企業發生危機的當口,她更有責任為谷川家找回繼承人,挽救家族事業的危機。

  「大媽,這幾年你過得好嗎?」饒遠瀚知道她此番前來的目的,而且他懷疑是爺爺要她來當說客的,所以他只詢問她這幾年的生活,並沒有問及她來台所為何事。

  「徹,不瞞你說,自從你走後,你爺爺糖尿病的症狀發作,直到近幾年,谷川企業面臨財務危機,他的情況愈來愈嚴重,現在整個房地產事業快垮下來,大媽一個女人家,實在快熬不住了。」田中和美溫婉的嗓音聽來格外滄桑,她的面容不若從前光滑細緻,她的眉頭鎖著沉鬱,臉上多了一些細紋,看得出來,這幾年,她獨立承受不少壓力。「徹,回來吧,谷川企業需要你,大媽也需要你!」

  「大媽,是他要你來叫我回去的嗎?」饒遠瀚質疑的問著。

  「徹,別仇視他,他是你的爺爺,也是你唯一的至親……」這是田中和美從小經常對他說的話。

  他爺爺囚禁了兩個女人的幸福,而她們卻都認命的容忍和付出,這教他莫名的氣憤!

  「我寧可認大媽為至親,也不願接受他是我爺爺的事實。」他嗤之以鼻的打斷她的話。

  「別這樣,失去一個兒子,對他來說已經是報應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彌補對你們母子的傷害,可又顧慮到我的立場,擔心引起我父母的不快。

  你母親的死,他也很意外。這幾年你留在台灣,對他已經造成很大的傷害,他不僅是受到良心的譴責,現在還要受病魔的摧殘,這些折磨,加諸在一個老人家身上,也應該夠了吧?」田中和美知道公公是基於保護她的立場,才沒讓他母親進入谷川家,基於此,她也善盡本分的照顧幼時的饒遠瀚。

  的確,這些都是他當時沒想到的,然這些報應,都是他爺爺咎由自取。

  「現在他的病情如何了?」

  「糖尿病使他產生視網膜病變,經過治療,他的視力勉強還能回復正常,現在已經出院了,但醫生交代,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所以我才會趕快來台灣找你一起回日本處理那些家業。」

  「大媽,對不起,讓您受苦了!」這幾年,他離家出走後,不只報復了他爺爺,更多的是讓他大媽承受不少壓力和苦楚。

  大媽為谷川家奉獻青春歲月,二十多年來,無怨無悔,說起來,她才是值得被尊重的偉大女性。

  「徹,別說這些了,請你看在大媽的份上,就算是幫大媽的忙,快回來好嗎?」現在唯一能支撐她的只有他了。「大媽年紀大了,這麼龐大的事業和家產,大媽實在能力有限!」

  看著大媽疲憊的容顏中,訴盡了二十多年來所背負的壓力,一路走來,她從沒抱怨過,夾在爺爺和他之間,她承受更多的責任,這讓饒遠瀚泛起一股自責。

  一扯動心上歉疚和憐憫的心念,也撼動了他堅守多年不回日本的意念。

  這些年來,他放縱自己,傷害的不只有他爺爺和大媽,還有自己空虛的心靈。

  一想到此,路思沛的笑臉又浮現在他眼前,他心裡突然有了悟念。

  當初,他狂縱放任,是為了讓他爺爺嘗盡失親的苦果,而今,他才發現,讓他回心轉意的,不僅僅是大媽,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人,她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遊戲人間的意念。

  她有一股無形力量,喚醒他對愛的渴望……

  這一瞬間,他終於瞭解,她不只是他靈感的來源,她還是默默改變他生命的靈魂人物。

  在每一首編曲填詞的情歌裡,無論是在描繪甜蜜或抒發情意,能深深地嵌入聽眾的耳裡,震人人心的,就在於那股堅韌的愛情生命力。

  在遇上她之後,他的心靈已然被她觸動,所有創作以愛為基調,以情譜音符,呈現出愛的生命和情的靈魂。

  這才發現,要她別愛上自己,自己卻早在當時就已經愛上她了!

  饒遠瀚想到這裡,不由的釋出笑意。

  田中和美看他猶豫的神情中,漾出一絲笑意,她擔心他還是不回日本。「徹?」

  「大媽,你放心,我會回去,而且會幫你多帶一個幫手回去。」這一刻,他決定要面對的不僅是一個新的自己,而是一個全新的人生。

  田中和美終於放下心上的一塊石頭,緩緩的綻出笑容,「真的,你說的幫手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似乎還不能表達她在他心中佔有的地位。

  「我很歡迎你的幫手進入谷川家,可是……」綻放笑顏的臉上,倏地又蒙上陰影。

  他瞭解大媽的顧慮,他爺爺很早之前,就幫他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千金,這次家族事業發生危機,他爺爺也許是要他回日本盡速和鍾家聯姻,好搶救谷川家族的企業。

  「大媽,先別告訴他,我會帶人回去的事。」

  如果他爺爺要他回去繼承他的事業,那也必須尊重他的選擇,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五歲的小男孩,他不會讓他爺爺再執導一部悲劇。


  週末夜,他不去別墅創作,推掉PUB的排班,騎著重型機車載著路思沛來到秘密基地。

  來到頂樓,他打開啤酒,一個人暢飲而盡。

  她觀察著他不尋常的表情,「這幾天,我一直找不到你,我以為你……」看到想念的人,路思沛有一股衝動想告訴他,這些天來,她好想他。

  「你以為什麼?」這幾天,他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她了。

  這樣的發現和他的家族企業危機,一併竄進他的生活,讓他的思想有了極大的轉變。

  做好心理建設後,他想先確定路思沛的心意,再決定是否帶她回日本。

  蓄著鬍渣的下巴、精瘦的身影和頹廢沉鬱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別有一番成熟的男人味。

  清涼的液體一入喉,彷彿灌注給她一股力量,「我以為你的避不見面,是在宣告和我退離了?」一個多月沒見面,他像換個人似的,以往那些在他身上輕狂的因子,似乎漸漸在消退。

  這樣的發現,令她難以置信。

  饒遠瀚挑眉低笑,黑眸中有著深不可測的光芒,「你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也許是吧!不過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對你沒安全感。」她把心裡要講的話,坦蕩蕩的說出來。

  「對我沒安全感?!」饒遠瀚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好奇的想探測她對他專情的程度。「怎麼說?」

  「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要我愛上你。」

  「你知道?」他眼神因她一句話,興起一絲好奇的疑光,「說來聽聽!」

  「嗯,你在音樂上的表現,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家喻戶曉的巨星,而我不過是個默默無聞賣水餃的女孩,落差太大,所以如果我不提升自己,那我就會離你愈來愈遠!」這些話,她放在心裡一個多月,現在一說出來,她覺得輕鬆許多!

  不曉得這番說法,會不會惹來他的訕笑,笑她太愚蠢!

  他緩緩的牽動嘴角,笑了,他似乎很久沒有這樣放鬆自己,「那你最近都躲到哪裡去提升自己了?」

  一個多月沒見面,他一直揮不去對她的思念,一和她見面,看她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愛情觀和理念,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懦夫,沒有她坦率表白的勇敢。

  他欣賞她的認真專情,喜歡她的坦率樂觀,這些一向不是他能做到的。

  這些年來,他以遊戲人間揮灑自己的生命,以輕狂放縱的步調來掩飾自己的真情,原以為一生就這麼過了,然卻在遇上她後,被她勇敢的剖白和坦率的熱情,吞噬了原有的偽裝。

  「我已經不賣水餃了,現在一家科技公司上班。」她滿懷信心的說著。

  樂觀豁達的她,似乎過得很好,反觀自己,生活嚴重失序脫軌,總在一次次的放縱情感中,得到一次次的空虛。

  「你認為提升自己,努力工作賺錢,就能拉近我們的距離嗎?」

  「當然不是,我的目的是希望每天都看得到你,希望能和你在每個夜裡一起看星星、聊心事,希望能常常看到你在PUB深情款款的唱歌,希望看你填詞譜曲的那種專注……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能感覺到幸福圍繞在身邊。」

  她的臉泛著紅暈,他已經在她生命中澆灌愛情,已經在她生命的舞台做出最淋漓盡致的演出,終此一生,除了他,她的心怕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了。

  她上前摟著他的腰,彷彿這樣做,就能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他。

  她已經愛上他,希望他不要再說別愛上他,那已經來不及,她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聽完她這一席話,他的心顫動出喜悅,她為他的生活,添上顏彩,也為他的生命,填上愛的音符。

  她一直深深的藏在他的心底,在他填詞譜曲的同時,她已然成為每一首歌的靈魂人物,在他創作音樂的同時,在他為她寫下心靈悸動的同時,他早已交出自己的靈魂!

  他的心鼓動著相愛的腳步,就連當初覺得幼稚的紅線心鏈,現在卻戴在他頸項上。

  「以後,我只為你深情款款的唱歌,只為你一人填詞譜曲,你覺得如何?」

  「只為我?」她的心跳快了一拍,但仍不懂他話中的語意。

  「對,以後,我只為你一個人唱!」他眼眸多了一份深情的肯定。

  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難以置信的她,淘氣的發問著:「你不怕我被你那些歌迷圍堵或被亂棒打昏?」

  「我會把你藏到一個很遠的地方,讓他們永遠都找不到你。」他抱緊她,神秘的說著,嘴唇幾乎碰上她的。

  「藏我,藏到哪裡?」依在他懷裡,有說不出的甜蜜,她閉上眼睛,希望就這樣永遠藏在他的懷裡。

  「我們去日本!」

  「日本?!去日本要做什麼?」路思沛睜開眼睛,有點受寵若驚的問著:「難不成……是回你的故鄉?」

  她一顆心跳得好猛烈,簡直像坐海盜船一樣,快從口中蹦出來的感覺。

  她才想告訴他,她對他永不放棄,才想告訴他,她永不退離,沒想到他竟先主動告白了。

  是月老已經感應到她的心願了嗎?還是她努力提升自己,已經感動了他的心。

  那為什麼她還老有一種踩在雲端、輕飄飄的感覺,虛幻的好不真實?

  他不想解釋太多,他不想告訴她,自己其實出身豪門,很可能成為谷川集團的繼承人,如果這樣說,那不只會讓她沒有安全感,恐怕還會把她嚇跑。

  「我爺爺生了重病,他希望我回去看他,而我第一個想帶回去給他看的人,就是你!」他的眼中沒有了以前的輕佻,取而代之的是款款深情。

  雖然這是他編的一個理由,然,後兩句千真萬確是發自他內心的話。

  其實他回日本的目的,除了搶救家族企業,還要推掉他爺爺處心積慮想促成的商業聯姻,不過,他絕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這個直腸子的人,打死她,也不會跟他回去了。

  她的心微微一顫,讀到他眼中的認真,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原以為他們戀情可能很快就會結束,然憑著樂觀開朗的天性,她一再鼓勵自己,努力提升自己,她相信月老若看到她的積極認真,也會助她一臂之力。

  但,她不敢相信這麼快,就能令他這麼熱切的反應。

  「真……真的嗎?」她摸摸他的頭,感覺到他的體溫正常。

  「不要懷疑!」他再度把她鎖在懷裡,深情而堅決的對她說。

  「可是……」她還要上班。

  「沒有可是,大媽也想見你。」他無法對她解釋太多。「請幾天假先跟我回日本,其他的細節,我會在飛機上告訴你。」

  這句話簡單的說,就是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啊!她……她真的可以嗎?

  沒等她拒絕,霸道的唇已經覆住她的,無言的宣告對她的愛。

  溫熱的氣息傳來強烈的狂野和霸道,這份狂野,如同他對音樂的執狂,這份霸道代表他對她強烈的佔有慾,她無法抗拒的沉浸在他烙印的吻中。

  她意識逐漸模糊,整個人沉浸在他迷魅的霸道和柔情中,飄出一波波令人心蕩神馳的嬌吟。

  和她在一塊,他總有發洩不完的精力,她就像是他血液裡的一把火,燎燃出他沉睡的情緒,撼動著他的靈魂和生命!

  他橫抱起她,進入室內。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心是熱切的,而她的心也泛起甜蜜的滿足。

  一種歸屬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多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可以永遠延續下去。

  不管他要帶她去哪裡,她都願意跟他到海角天涯。

  他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把她視為生命的全部,把她融入自己的生活中,是如此的甜美!

  他決定要延續這段美麗的車福!

  咬開她的拉鏈,褪下她的束縛,他緩緩的進入她,溫柔中還帶著憐惜,此時,他們互擁對方,交融的身體孕育出美妙的音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7:33

第八章

  多虧陳凱泰和鍾曼綾暗中掩護,她終於可以預請一個禮拜的「病假」!

  「放心的去吧!我認識一個腸胃科醫生,到時候我可以幫你要個醫生證明。」曼綾的話暖暖柔柔的,總是讓人覺得窩心。

  她知道路思沛必須趕去日本,便自告奮勇的借她好幾套精緻的和服,鞋子和配飾,希望她能體體面面,順順利利的過了他阿那達爺爺那一關。

  一大清早,路思沛跑到鍾曼綾的住處,為的就是讓她化美美的妝,拿漂亮的衣飾。

  臨走前,她還特地惡補了幾句禮貌的日語,以便應付他老人家。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面對威嚴的日本長者。這本書和CD你帶在身上,在飛機上或空閒時,可以拿出來聽一聽、背一背,裡面有中文和日語的對照辭意,多多少少可以幫你的忙。」曼綾不斷的叮嚀她,目的就是希望她能贏得老人家的歡心。

  「曼綾,如果你能一起來就好了。」如果有個好朋友來幫忙壯膽,多好。

  「這太不像你了。」鍾曼綾為她打點衣服,還為她化上美美的妝,她打趣的回應她:「而且這是你一生的幸福耶,如果我去了,萬一他爺爺喜歡我,那你怎麼辦?」

  「他爺爺如果真的喜歡你,那你嫁給他好了。」路思沛俏皮的回答她。

  「虧我當你是好朋友,你竟然要我嫁給他爺爺,看我不把你畫成大花臉才怪。」鍾曼綾正在畫她的眉毛,聽她麼一講,差點塗到她的額上去了。

  路思沛想閃開,又怕她畫歪了。「對不起,對不起,先生(老師)我道歉,遠瀚還在等我趕飛機呢!」

  不知道是她命中一直都有貴人相助,還是自己真的很有人緣,雖然病假請的有點心虛,可一方面又覺得很幸運。

  因為有曼綾這個朋友,所以她覺得格外幸運。

  「曼綾,你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我要告訴你,認識你……真好!」能結識她,也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我啊!還等你傳授我一些愛情秘笈說。」鍾曼綾學她的語氣,淘氣的說著。

  提了一個行李箱,推門而出,路思沛心底湧現感激。

  雖然她們才認識短短幾個月,然而,她很感激鍾曼綾總是適時發揮同事愛,不論在工作上,甚至愛情上,一直默默的幫助她。

  她讓她深深感受到友情的可貴,她那發自內心的關懷和體貼,溫暖的填滿了她的心窩,這輩子,她絕對無法忘記。

  鍾曼綾不斷的對她付出友誼,反觀自己,她卻一點也沒能幫上忙。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著鍾曼綾,「我一向不會講漂亮的話,不過,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我的幫忙,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行,有你這句話,交你這個朋友也值得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可以換來這麼真摯的友誼,讓她內心不斷的產生悸動。

  鍾曼綾看看時間,趕緊催她:「快去吧!別讓他久等了。」

  「嗯。」

  「如果有什麼問題,記得Mail給我!」鍾曼綾再叮囑一次。「祝你好運!」

  「好,拜拜!」


  基於保護她,他決定在往日本的飛機上先告訴她,他爺爺冷酷剛硬的個性。

  他必須讓她知道,他的父母親因遭爺爺的反對而分離,父親後來娶了大媽的故事,他清楚的交代了他和生母離別的原因,以及他和大媽的關係。

  唯一模糊的就是他出生豪門這一項,他暫時不想給她負擔和壓力。

  路思沛在他臉上看見一閃即逝的憤慨,似乎猜得出他個性輕狂的原因。

  她開始有些擔心,冒昧的跟著他去日本,以他爺爺那般冷酷威嚴的性子,是否會歡迎她的到來?在機上,路思沛的心情不知是興奮,還是擔心,總覺有些忐忑不安。

  「瀚,你爺爺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他非常喜歡誠實主動、開朗活潑的女孩,就像你這樣。」根據他的印象,除了誠實和主動,他爺爺喜歡的女孩,是屬於大家閨秀型或溫和智慧、識大體的女人。

  當然,路思沛完全不屬於這一型,然而饒遠瀚只希望路思沛保有她最真實、最直率的那一面,去面對他爺爺。

  從前他跟爺爺鬥氣、鬥智、鬥勇,這幾年他們彼此都嘗到了苦果,尤其是他年老染病的爺爺,經過事業的波折和失親的痛苦,他相信在這個時候,他爺爺應該更需要家人的扶持和安慰。

  「真的嗎?那你想你爺爺會不會喜歡我?」雖然聽來頗符合她的形象和作風,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問他。

  畢竟他爺爺還曾經反對他兒子跟台灣女人交往,該是這個原因,才讓她沒來由的不安吧。

  「別擔心,他會喜歡你的。」他的眼神期待中並多了份詭譎。

  如果他爺爺要他承接家族事業,那他就必須接受他所愛的女人!他必須讓他認知這一點,否則,他爺爺失去的將不再只是一個繼承人,而是一個孫子,一個為他延續谷川家族的孫子!

  「你講得好有把握!」她臉紅的說著。

  他牽動嘴角一笑,勢在必得的相信以迂為直,以逆前進,再旁敲側擊,會是最好的辦法。

  「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還有一點很重要,無論遇上什麼困難,你一定要和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答應我。」他認真的對她說。

  「我盡力而為。」雖然她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困難,不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相信什麼困難都能突破。

  摸了摸掛在頸間的紅線心鏈,再摸摸他的紅線心鏈,彷彿這樣做,可以給她雙倍的勇氣。

  這份濃濃的愛,將他們包圍的緊實,她相信他們一定會爭取到自己的幸福。


  日本東京

  豪華的座車,引他們進入一座頂級氣派的山莊。

  進入「櫻山莊」,許多遊客在櫻樹下品茶、聊天、嬉戲,片片粉紅和純白的櫻花,如細雪般渲染了整座山莊。

  置身在鮮明的春色中,路思沛坐在車內看向窗外,頓時看得目瞪口呆,漫天花海自頂上掠過,車在花下行駛,彷如走進一片櫻花隧道中。

  路思沛有點訝異,看來他爺爺挺重視她的,否則,他何必約在這種豪華雅致的山莊吃飯,又何必派高級座車去機場接她。

  「我們要在這麼豪華美麗的山莊吃飯嗎?這麼寬廣的庭園,美得讓人驚艷,在東京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段,打造起『櫻山莊』來,住宿一定很昂貴吧?」路思沛觀看著外面如詩如畫的櫻花,忍不住發出驚歎。

  饒遠瀚無言的回應她,這是他從小生長的環境,這座山莊,是他爺爺耗費鉅資一手打造的。

  他爺爺是以房地產起家,早年建築業蓬勃發展,他爺爺因此累積不少財富。現在,地價下跌,房地產逐年走下坡,建築業兵敗如山倒,對日本原已疲弱的銀行系統形成壓力,谷川正次名下的不動產,也在這個時候被侵蝕了一半。

  後來,他爺爺將一部分房地產,轉投資到其他產業,但這座櫻山莊是他堅守不賣的產業。

  櫻山莊的收入不能小覷,每年從二到五月間,會擁人數以萬計的賞櫻觀光客,為他的觀光事業,再添一筆豐厚的收入。

  他一直守著這座山莊的另一個原因,也希望他的孫子,能和他一樣,代代傳承下去。

  他們一下車,被安置在山莊的套房,推開窗,窗外滿山粉白的櫻花如瑞雪般,增添了詩意和風雅。

  靜雅簡致的和室,舒適宜人,凝香攬色,讓人好想長居於此。

  「哇!這裡好棒!」路思沛興奮不已。

  「你先休息一下。」饒遠瀚卸下行李,要她好好休息。

  「瀚,我想到處逛逛。」她得好好把握停留在日本的時間。

  「我跟你一道去。」他不放心。

  「不用了,你爺爺不是急著見你嗎?你先去吧,我馬上就回來。」

  「別跑太遠,晚餐以前要回來。」他叮囑她。

  「嗯!」她像孩子般,背著照相機,高興的蹬下樓去。


  「哇,這裡每一個地方都好美喔!」拿著相機的路思沛,到處取景,就是不知道該找誰幫她拍照。

  她在一處幽靜的後山,瞄到一個頭髮泛白的老伯伯,只見他身著日本和服,優閒的在一座湖前,賞花看花。

  嘿嘿!會繞到山後小湖對影自賞的人,一定是識途老馬。

  「對,就找他好了!」

  路思沛像挖到了寶,鎖定目標後,扯開喉嚨。「歐吉桑,歐吉桑!」

  只見那歐吉桑一回頭,她才靠近他,「卡沒拉……喀嚓!喀嚓!」日語沒來得及學,她只好拿起照相機,朝他開始比手劃腳。

  「OK!」他一向冷沉的表情,在面對著觀光客時,才會露出職業的笑臉。

  拍完了一張又一張,她那清甜笑容和悠然自得的直爽,竟莫名的勾起他的回憶。

  歐吉桑確定她不是日本人,依他職業的敏感度判斷,他試著用中文問:「你是中國人嗎?」

  「你會講中文!」路思沛頗為訝異,眼中閃爍著期待和興奮的光芒。

  「從事觀光,學會多國語言是必要的。」歐吉桑頗為得意的說著。

  學習多國語言,是他轉入觀光業,最引以為傲的學習和成長。

  路思沛自然的露出欣羨的眼光,十分羨慕他會多國語言。

  「這個地方真的好美,對不對?」路思沛興奮的對他說著。

  「很高興你也喜歡我的山莊。」歐吉桑微笑說著。

  「你的山莊?歐吉桑,你一定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她站在山上,眺望這片繽紛的花海和禪意的山莊,用力的呼吸著那芬芳的氣味。

  「怎麼說?」看著她清秀的五官和嬌俏的模樣,竟憶起了他死去多年的妻子。

  也許是太久沒有親人在身邊的緣故,也許是人活的越老,懷舊的心情越加深濃,也許是櫻花短暫的花開花落,所以他才會特別感念這一生,世事多變的滄涼。

  「我發現你是一個博學多聞的歐吉桑,而且你還擁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園山莊,這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辦到的,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她深深的看著他,突地對他豎起大拇指。

  許久不曾再有悸動,竟莫名的被這位遠道而來的觀光客的一串話,給撼動了。

  以前,他那嬌小的妻子,也曾經這樣對他說,而他卻不懂得珍惜這份家業。

  當他遠離家園,努力的追求更多財富時,和他胼手胝足的糟糠之妻,卻選擇固守山莊的恬靜生活,徹底和他隔絕,等他飛黃騰達的闖出一番事業再回來時,他才懊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的珍惜她。

  現在年老了,他守住這片莊園,不但是在追憶她的影子,也讓他一圓妻子轉投資觀光事業的夢想。

  說起來,這兒不只是他的財富,也是值得他懷念的花園。

  他的臉上,已經很久不再浮動真摯的笑容了,只是偶爾遇到觀光客他會客套幾句,但,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如此的剖心告解。

  「你的聲音和長相,都像極了我死去很久的妻子!她年輕的時候,就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就連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都像極了。」

  「是嗎?」路思沛很自然的笑開來,彷彿可以感受到老伯伯的心境。「那歐吉桑年輕的時候,應該和歐巴桑很相愛吧!」

  他緩緩的坐在石椅上,遙望滿山的櫻花。

  「說起來慚愧,年輕時我全部心力都放在事業上,反倒忽略了夫妻間相處的黃金歲月。不過為了紀念她,我以我妻子的名字將山莊命名為『櫻山莊』,並且把當初她種下櫻樹時,所期待讓愛花人共賞的遺願延續下去,希望她能體諒男人為了打拚事業所做的努力。」

  回首往事,他不由的發出一陣感歎。

  雖然後悔自己沒陪她走完人生最後一段,但,所幸,他還擁有龐大的事業和家產,支撐他走完下半生。

  他是傳統的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的事業,這是他最堅持的夢想。

  微風輕吹,柔嫩的櫻花瓣,隨風輕舞,繽紛飄旋……

  「我想,她在天上如果知道,你把櫻山莊規畫經營得那麼好,而且還經常悼念她,感念她的遺願,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歐吉桑,你看,她一定感應到了。」路思沛展開雙臂,像一隻精靈,頑皮的在一陣花雨中,快樂的舞著,追逐著櫻辦的飛落。

  「歐吉桑,我和你合拍一張照片,留做紀念吧!」路思沛拉著他拍合照。

  他笑而不語,後來幫她找了一個遊客,為彼此留下合影。

  「等我洗好,我送一張給你。」路思沛愉悅的說著。

  「你跟朋友一道來的嗎?」他從不和人聊內心話,第一次跟國外來的陌生女遊客暢談,竟有如此愉快的互動,實屬難得。

  「是啊!我的男朋友,他是日本人,今天我們約好要和他家人見面……」路思沛尚未解釋完,一位穿著和服的侍著,匆匆的用日語打斷他們的對話。

  老人聽完後,沉穩有禮的向她道歉,並且對她說:「對不起,我的……客人來了,先失陪了。另外,我請侍者送上兩份招待的櫻花餐給你和你的朋友。」

  「歐吉桑,謝謝!」路思沛跟著彎下腰致謝。


  「瀚,我剛剛認識了山莊的主人,他人真好!」路思沛一回房,忍不住對他說。

  饒遠瀚換上和服,神情多了一份冷凜和威武,他回頭看她,不敢置信的問:「他是年輕還是老的?」

  「別吃醋了,他是老的。」她露出甜笑,換上一件粉紅色絲質禮服,準備赴晚宴。

  「我沒吃醋,現在我們正要去見他。」饒遠瀚納悶的看著她,眼神露著詭光,心裡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我剛才已經告訴他,我把你帶來了。」

  「你們跟山莊的主人也熟啊?啊,我知道了,那剛才他跟我說有客人來,就是指你和你爺爺羅!」

  太好了!有了主人在爺爺面前幫她說話,也許成功的機率更高了。

  「你們聊得愉快嗎?」

  「愉快極了,剛才他還吩咐侍者,要送我們櫻花餐耶!」她好期待再和他見一面,再聊聊天。

  「是嗎?」他饒富興味的將手叉在腰際,示意要她的手勾住他。

  「當然!」她毫不遲疑的圈住他。

  走出門廊,他咧嘴一笑,「我以你為榮!」

  「我以你為傲!」她也報以微笑。


  饒遠瀚領她至一個隱密的和室包廂,裡面已經有一個端壯秀麗的中年女人在等候他們。

  「大媽,我向你介紹,」饒遠瀚操著流利的日語對她介紹著,「她就是我的女朋友,路思沛。」

  田中和美身著和服,細緻的臉蛋,露出禮貌的淺笑,雍容華貴的端莊和親和典雅的姿容,讓人不由得發出讚賞。

  「空幫哇!」操著不太流利的日語,路思沛向她點頭道晚安。

  「歡迎到日本來。」大媽以日本腔的中文回應她。

  「大媽會中文啊!」路思沛又驚又喜的。

  「一點點!」她笑著,中文不太流利。

  沒想到現在的日本人,都對中文有興趣,他們真是上進的民族啊!路思沛本來挺擔心要如何和他們溝通,這下子她可以卸下心上的重擔了。

  但不知他爺爺會不會中文,會不會很難溝通?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漸漸向他們走來,田中和美和路思沛屏氣凝神的等待。

  一拉開門,那張冷沉熟悉的面孔,隨之出現在她眼前。

  「歐吉桑!」彷如他鄉遇故知般,她親切的和他打招呼。

  他依然沉著臉,心裡雖然微微一震,表情卻毫無波動。

  整理好起伏的心情,他微微的向她頷首。

  為了再次確定她的身份,他的眼神斂出敵意,用日語探問:「她就是台灣來的那個路思沛?」

  晚餐前,饒遠瀚已經讓他爺爺知道,他帶路思沛一同前來和回日本的目的。

  谷川正次非常不願意她的出現,心裡醞釀的一股慍氣,打算在晚餐時給她難堪。

  沒想到,一拉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下午和自己交談愉快的女孩。

  一股緊張凝重的氣氛,環繞在四人之間,谷川家的人早已嗅察出來,只有路思沛毫不知情的對他投以笑意。

  饒遠瀚迎接他的威脅和挑戰,以充滿濃濃挑釁味的中文,正式宣告他們的關係:「是的!她就是我未來的妻子——路思沛!」

  路思沛怔了一怔,血液直往腦門奔竄,一顆心快跳出來。

  饒遠瀚握緊路思沛的手,安撫她的緊張和顫抖,她啞然的看了看他,一時之間彷彿還無法從喜悅的情緒恢復過來。

  經過一番磨練和環境的考驗,他更加冷靜堅強、更加成熟穩健,這是企業經營者最需要的精神,也是谷川正次樂於見到的。

  然而,他的孫子愈發成熟自主、冷靜沉著,就表示他愈有力量撼動他原有的掌控權。

  這一點,他倒是沒想到!

  他的孫子壯大自己的實力後,就有可能削弱他的尊嚴和地位,尤其他現在正值弱勢之際。

  他應該明白的,他的孫子已不再是當年離經叛道的小毛頭了,經過歲月和環境的淬煉,他已然成為堂堂凜凜、睿智精明的男人了。

  然,他谷川正次也不是省油的燈,好不容易盼到孫子回國,他不會讓一個小女人,破壞他原先的計畫。

  「徹,別讓爺爺動氣了!」田中和美明顯的嗅出兩人對峙的火藥味,田中和美急著化解。

  「別擔心,大媽。」饒遠瀚本來就不想牽動他的怒氣,他逕自向路思沛介紹著。「沛,他就是我爺爺。」

  什麼?!路思沛睜大了雙眼,愕然的問著:「他……就是你爺爺?」

  他是遠瀚的爺爺,那他不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像掉入迷亂的櫻花漩渦裡面,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進退?

  怎麼會?怎麼會?

  他怎麼會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還有那個印象中不通情理的「番仔」爺爺,怎麼會變成和藹可親的櫻山莊主人?

  太意外了!頭像遭雷劈般轟轟然,心裡問號愈多,思緒亦愈加紊亂了!

  美食當前,她卻戰戰兢兢,索然無味。

  為什麼他從來不告訴她這些?

  為什麼他隱姓埋名,從不透露他出生豪門的背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7:53

第九章

  「不要以為她和我有一面之緣,就能動搖你和綾子的婚事!」谷川正次對於自己的孫子,公開表示他和路思沛關係時,頗為震怒,他以一貫嚴肅的面容,用日語冷冷的回應他。

  原本高高興興的迎接他的孫子回國,卻沒想到他會帶個女人回來。

  多年前,他的兒子谷川憲二到台灣談生意時,和一個孤女發生感情,也還不敢像他這樣明目張膽的帶女孩回來挑戰他的權威!

  沒想到,他的孫子比他兒子還要膽大妄為。

  「爸,有什麼事,我們吃飽再說吧!徹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田中和美見谷川正次發威,怕他舊病復發,她趕忙好言相勸:「徹,別讓爺爺動怒了!」

  「好,先上菜!」饒遠瀚吩咐侍者出菜,反制一向發號施令的谷川正次。

  谷川正次的眼睛朝田中和美發出責備的光芒,好似在氣她,沒有事先告訴他,饒遠瀚會帶人回來的消息。

  田中和美心虛的低著頭,不敢迎視公公的眼光。

  他這孫子愈來愈高招了,讓老謀深算的他怎麼也沒料想到,他會帶個女人回來。

  而這個女孩,雖然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但她的確有獨樹一格的魅力和特色,而且能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的女孩,實不多見。

  不過,憑她一個小女孩,想和他鬥,還是稍嫌嫩了些。

  「思沛小姐,請先用餐。」谷川正次精明的看路思沛一眼,改以中文和她交談。

  他不想破壞用餐的氣氛,畢竟他希望平和的勸退她離開他的孫子。

  「對啊,思沛小姐,這是我們東京的特產,來,試試看!」田中和美看到公公像在招呼客人般對待路思沛,也開口道。

  「謝謝!」在知道了饒遠瀚的身世,和揭露他爺爺的真面目後,這一餐已經令她難以下嚥。

  「思沛小姐,剛到日本,應該先嘗嘗我們特製的湯豆腐和櫻花糕!」谷川正次道。

  「沛!」饒遠瀚逕自夾了一些到她碗內。

  「我自己來。」礙於場面,她不知該如何向他問清楚事情的始末,索性打破沉默,和谷川正次聊了起來,「谷川爺爺除了擁有這座櫻山莊外,還做些什麼事業?」

  「除了觀光事業,我們谷川家族的事業還包括地產、汽車和電訊,但目前在財務方面有些吃緊,徹這趟回日本,就是要想辦法幫我這個年老病重的爺爺度過這次的危機。難道這些事情,徹都沒告訴你嗎?」谷川正次反問她。

  徹?!

  別說是事業了,她連饒遠瀚的日本名字都不知道咧!

  路思沛對著饒遠瀚翻了一記白眼。

  她一直把他當窮光蛋看,卻不知道原來他家裡事業做那麼大,他還真神秘,一點都沒透露給她知道,最後竟由他爺爺來告訴她,她真不知道下一句話該怎麼接。

  饒遠瀚卻在這個時候,適時出來救援:「爺爺該知道,我這次回日本是來談條件的。在條件還沒談攏之前,我不一定會接手你的事業。換言之,我依然不承認自己是谷川家的人,這就是我不想告訴思沛我是谷川徹的原因。

  事實上,我也並不需要靠這些財富來做後盾,我的經濟來源,都是靠自己一點一滴創作音樂而來,我過得心安理得,自由自在,重要的是,她讓我知道,她喜歡的是我的人,而不是喜歡我繼承的家族財產和事業!」

  饒遠瀚的一字一句,如一記響鞭打入谷川正次的心坎裡。

  他清楚的在劃分和他的界線,並且向他證明,他不需仰人鼻息,更沒有挽救家族企業的責任,此外,他必須導正他爺爺的觀念,他所愛的女人並不是因為他有龐大繼承權才愛上他的。

  路思沛聽了這話,才恍然大悟。雖然他沒有對她誠實,但其實,他是一個用心在愛她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值得她依靠才對!

  不對!不對!他還是不可原諒,這種事情他隱藏的那麼好,讓她最後一個知道,她心底可真不是滋味。

  「徹,爺爺果然沒有白疼你了。」他這孫子已經堅決的表明立場。谷川正次並不想直接和他正面衝突,他面帶微笑,再次給自己的孫子高度的肯定。

  饒遠瀚那番話足以證明,他做事情不但能深謀遠慮,而且有計畫、有目標,比起當年的他,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喝了一口湯,谷川正次又道:「感情的事,我可以不過問,可是,徹,你應該讓思沛小姐知道綾子小姐和你的關係才對,而綾子小姐也有權知道思沛小姐的存在,不是嗎?」

  綾子小姐?!哪來的綾子小姐?!路思沛用不安的眼神瞟向饒遠瀚。

  他到底還隱瞞她多少事情啊?

  她的眼睛冒著火花,生怕會在瞬間一發不可收拾!

  接觸到問題的焦點,饒遠瀚反而正大光明的迎向路思沛焦慮的雙眼,「爺爺別糊塗了,當初提出婚約的不是我本人,而是爺爺你,自始至終,我從沒答應給綾子什麼承諾。」

  這招叫打太極拳,也叫四兩撥千金!

  不但把路思沛想知道的問題釐清,也直接化解了其間的誤會!

  「不過,爺爺我可以提醒您,如果您可以在一個禮拜內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會繼續留在日本,當然也可以考慮接管谷川家族的事業。如果不能,別說綾子小姐的事,我也不會再踏入谷川家一步!失陪了,爺爺,大媽!」饒遠瀚一說完,便拉起還在思考的路思沛。

  好小子!他的孫子早看準了他要他回來接管事業,才會極力爭取他的愛情,谷川正次瞇起雙眼,視力逐漸模糊……

  「爸,爸,你的毛病又犯了!」田中和美趕緊上前察看。

  「谷川爺爺!」走到門外,路思沛發現了谷川正次的不適。

  她拉住饒遠瀚,「瀚!谷川爺爺的眼睛怎麼了?」

  「沒事!沒事了!」谷川正次回應田中和美。

  站在走廊上的饒遠瀚毫不留情的說:「走吧!這種把戲只是想博取你同情!」

  他懷疑,他爺爺故意用計拐騙他回來,而他會回來,是同情他爺爺年老得病,無力去承受企業的危機。

  沒想到,他同情他,他卻不顧情理的在路思沛面前提及綾子小姐。

  一氣之下,他只好逼他爺爺做出選擇。

  路思沛被他拉回了房間,關上了門,她開始把剛才震驚、迷亂和惱怒的情緒,宣洩而出,「我終於見識了你們日本男人的大男人主義,你竟然用這樣的態度對你爺爺!」

  「難道你看不出來,他處心積慮的要將我們分開,這是他的伎倆,也是他的手段,我父親當年就是聽信他的話,才會落得我的生母和大媽,生活在孤獨悲苦的陰影下!」

  「那你何必對我隱瞞自己的身世背景和什麼綾子小姐,現在就連情敵是誰,我都還搞不清楚,在你爺爺面前,我真像個大驢蛋!」路思沛向他抗議,把心底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

  「到台灣知道我生母去世的消息後,我就徹底想脫離谷川家,那些財富我根本不看在眼裡,我遊戲人間,就是刻意要報復我那自私的爺爺。

  我親眼看見他為了壯大自己的事業,造成三個人的不幸,而今家族企業發生危機,他又想讓悲劇在我們身上重演?!我不會再讓不幸的事情再次發生,為了掌握自己的愛情和婚姻,我迫不得已隱瞞你,帶你回日本,和他交換條件!

  如果我提早告訴你這些事,你會和我來日本,還是離開出身富家的我?或者忐忑不安的等待情敵出現?」

  路思沛這才瞭解,原來美麗愛情的背後,是一段艱辛的險路,他為了她,獨自扛起重擔,受盡折磨,為的就是讓她輕輕鬆鬆的進入谷川家,當他的妻子!

  現在上有爺爺阻撓,另有情敵絆腳,她實在不該再責備他。

  他將她的頭枕在他胸膛上,愛一個人,如果需要言語,他現在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他愛她!

  「對不起!」她柔嫩的臉頰貼在他的心上,意味著諒解。

  感覺到心跳的律動,她一伸手便觸到他一直不離身的紅線心鏈,她的心也竄起一陣複雜矛盾的感覺!

  「你們說的綾子小姐,我們會和她見面嗎?」像喝酸辣湯混上了哇沙米,心裡產生一股又酸又怕、又嗆又辣的感覺,令她難以承受。

  「快了,再過幾天,爺爺一定會安排我們和她見面,到時候,你的立場要和我一樣堅決,那麼離我們結婚的日子就不遠了!」他的俊臉含笑,話到了她的耳邊,像是音符,在她心底譜出動人的樂章。

  目標是不遠了!

  然而,一想到他為了她,和有病在身、個性剛硬的谷川爺爺起衝突,她心裡實在有點愧疚和害怕!

  萬一談判破裂、萬一家族企業沒有綾子小姐的搶救、萬一谷川家族的人不想承認她……

  天啊!那事情將會如何演變?

  她愛他,她也想跨越他爺爺築起的鴻溝,可又不希望看到那個孤獨無依的老人受到傷害!

  如果為了延續他們的愛,會帶給許多人不幸,那她該怎麼辦?


  Dear曼綾:

  我住在東京一坐很美的「櫻山莊」裡,山莊裡種植了櫻花樹,置身莊內,感覺好像走入撒滿櫻花的畫裡!

  我終於見到他們的家人了,可是,我卻變得不快樂了!

  因為,遠瀚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你一定會笑我,當有錢人家少奶奶有什麼好生氣的?

  剛開始我是氣他不告訴我他的身世,後來才知道遠瀚的爺爺身體不好,恐怕經不起強烈的刺激。

  這還不打緊,聽說他們還幫他物色了一個千金小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遠瀚隱瞞我,全是為了減輕我的負擔,可是,我跟上流社會完全扯不上邊,更遑論要面對一群上流社會的人?

  我開始擔心順應遠瀚的意思,會造成他和他爺爺的決裂;擔心他邵看似健朗卻個性剛硬的爺爺,身體經不起精神的受挫;擔心如果辜負了遠瀚,又會辜負了這段真情摯愛!

  天啊!如果這個時候你能在這裡多好!

  我現在進退維谷,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

  陷入櫻花迷陣的思沛


  發了一封E-mail給鍾曼綾,表達了她內心的掙扎,希望有人在這個時候能為她出點主意。

  其實她真的希望他們祖孫倆的關係,不會因她而更趨惡劣,但她也自認沒有那個能耐去改變谷川爺爺的想法。

  她多希望,遠瀚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和她享受平凡人該有的戀愛和幸福,那該有多好。

  這樣,她可以愛得沒有負擔、愛得義無反顧,不用考慮自己是否匹配得過他,也不用擔心因為愛他而傷害任何人。

  她從出生到現在,還沒有這樣忸怩過!在她的字典裡,只有「要」和「不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自己的人生充滿迷茫和不安。

  當她還在迷亂時,手機卻在這個時候發出訊息聲。

  路思沛馬上閱讀簡訊——

  思沛,我收到你的E-mail了,別擔心,這個星期五晚上,我會和你在「櫻山莊」碰面!曼綾。

  果然是好朋友!

  朋友,就是要在適當的時機出現,不是嗎?

  路思沛彷彿在溺水時找到救生員一樣的興奮。


  路思沛坐在後山的櫻樹下,撿了一片片掉落的櫻花,再往上撒。

  飄零的花瓣,像細雪一樣,灑下一片粉嫩,這樣似乎可以讓她暫時忘卻心中的悶悶不樂。

  「櫻花的生命很短暫!」一個老年人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谷川爺爺!」一回頭,她看見了谷川正次拄著枴杖,向她緩緩走來。「小心走!」

  谷川正次一直想找機會勸退她,見她單獨一人,便下台階往她走去,「這雙陪我上山下海,縱橫於事業的廝殺烈戰中的腳,越來越不中用了,還有這視力,已經明顯的減退了!」

  「小心!」他差點跌倒,幸而,路思沛上前扶他一把。

  也許他掌握不住他那傲慢固執的孫子,但,他很懂得擅用女人的惻隱之心。

  「謝謝你,人老了,身體就像櫻花一樣,很快就凋零。」他對她說著。

  「女人的年華也像櫻花,很快就由絢爛歸於平淡!」她很快的回應他。

  谷川正次逕自笑說:「你很聰明,聰明的人不該把時間浪費在無法給你幸福的徹身上!」

  「對不起,谷川爺爺,我相信婚姻,應該建立在相愛的基礎上。」雖然她一直顧慮谷川爺爺的心態,內心不斷的掙扎,然她答應過饒遠瀚,她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尤其,她還是由衷的希望能夠取得他爺爺的認同。

  「徹現在是因為和你陷入熱戀,才會如此,一旦愛情由濃轉淡,他就會看清楚,唯有門當戶對的綾子,才和他相配!」他這番話刻意的挑明了饒遠瀚和她的距離。

  達鋒集團一直是他看好的跨國企業,兩大家族除了是商場盟友,總裁鍾棋也曾答應要讓他的女兒鍾曼綾,和他的孫子谷川徹締結婚約。

  若拒絕了兩大家族的結合,就等於打斷他想跨足台灣電腦界的通路,豈不可惜了。

  一向勇於追求自己幸福的路思沛,這些天來,為怕傷害谷川正次,反覆的在捨與不捨之間徘徊,然現在面對谷川正次這樣直接的回絕和傷害,突然激發出她對愛情的執著。

  「谷川爺爺,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德高望重,值得尊敬的老人,但是我發現我錯了!

  你雖然坐擁美麗的櫻山莊,開創了龐大的家業,可惜你唯一的孫子,卻不想陪伴在你身邊。

  你可以逼迫你唯一的孫子接手你的事業,然而,你曾試著瞭解過他嗎?你曾真正為他想過嗎?」

  是他逼她不得不做出反擊的,在她對他有更深一層的認識後,她對他的感覺,反而同情多於畏懼。

  谷川正次的眼中散發出震撼的光芒,他萬萬沒想到,她會提出反駁!

  從來沒有人敢對他正面的反擊,谷川正次暗暗的讚賞她的勇氣!

  他也許固執,但他不認為他這樣做有錯!

  所以,他毫不退讓,他相信一拍即合的戀愛,對於身份懸殊的兩人來說,是無法長長久久的!

  只有門當戶對,才能平起平坐的互訴衷曲。

  「做該做的事是智慧,做不該做的事是愚昧!」谷川正次邁開蹣跚的步伐,森冷嚴酷的撂下警語,「如果你是想攀龍附鳳,請快回台灣吧!否則到時候如果有冒犯之處,別說我沒警告你了!」說完,便逕自離開。

  看著谷川爺爺離去的背影,她大聲的否認,「我來日本,不是想攀龍附鳳的,我是真的愛遠瀚!」

  谷川正次怔了一怔後,繼續往前走。

  是啊!現在說這話,誰會相信她呢?

  除了自己和饒遠瀚知情外,有誰會瞭解,她是在當晚才知道饒遠瀚就是谷川徹的!


  這些天來,饒遠瀚雖然帶她四處游賞櫻景,可是她的心,自從和谷川正次談過話後,卻無法全然放鬆下來。

  她並沒有跟他提及和谷川爺爺的對話,想著今天,她就要和綾子小姐見面,一顆心依然沒來由的不安著。

  今天,她穿了一件曼綾為她準備的和服,饒遠瀚帶她在靜謐幽雅的古寺中,嘗了一口甘甜的清泉,並將繫在頸項的心鏈取了下來。

  她讓項鏈沖了一陣清泉,希望藉這甘泉洗淨心中的掛慮和系念。

  濕透的紅線,牽著他的俊顏,想起兩人相處的那段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愉悅。

  「思沛!」饒遠瀚穿著和服,那種威武懾人的氣勢,讓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在見過了綾子小姐後,是否還有勇氣像現在這樣,獨享他的愛情,品味這份幸福……

  「瀚,不,我應該叫你徹!」穿上了和服,她應該更加確認他是日本富豪的子弟,而她只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台灣水餃妹!

  「只要是你叫我的,隨便什麼都好,叫老公也可以。」饒遠瀚可以體會這些天,她異於平常的沉靜。

  這就是當初他不願透露的原因,看著她陷入矛盾,他於心不忍,除了不斷的安撫她,要她放心,他也試著讓她的心情回復像從前。

  「瀚,如果綾子小姐他們不放過你,而你爺爺依然堅持……」她自己開始有了心理準備。

  「傻瓜!愛情是勉強不來的,綾子如果不趁早覺悟,受傷最深的是她自己。爺爺如果還是堅持,我會帶你離開日本,到一個他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饒遠瀚自始至終,不受動搖。

  「不,瀚!」他的心意愈堅決,她卻愈加自責。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害怕!尤其當親情和愛情相互牴觸時,她害怕愛情無法延續,又擔心會觸怒一個有病在身的老人……

  這幾天她因為這件事而心焦郁躁!

  她突然想到他曾說,只為她一人歌唱,她現在好想聽他為她唱,「瀚,你不是告訴過我,你以後只想唱歌給我一個人聽?」

  「嗯!」

  「我現在就想聽,你唱給我聽好不好?」

  「未來,我們有的是時間。」饒遠瀚自信的說著。

  「不要等到未來,現在就先唱給我聽嘛!」她撒嬌的說。

  「我最忠實的小歌迷,仔細聽了……」饒遠瀚拗不過她,捏了她的小鼻頭一把,再拉她坐在石椅上,附在她耳邊輕輕的哼著——

  茫茫人海,
  我遇見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她闖進我的浪子生涯,
  輕輕叩入我的心門,掃去我心中的陰霾,
  慢慢滲入我的靈魂,激起我血液的澎湃,
  她喚醒我沉睡在心中已久的愛,
  她帶領我體驗人生最精采的舞台,
  當我發現她就是我的真愛,
  說什麼我都不放開,
  永遠都不放開……

  那動人的音律,已經在她耳邊唱了一遍又一遍,直拙入她的心弦。

  「好好聽……」她感動的淚懸眼睫,真希望他真的能永遠只為她譜情唱愛。

  在粉雲櫻花下,花瓣紛紛飄落,像雪般的優美……

  而他們那份相系相屬、美麗的愛情真能永恆嗎?

  「你看那花……所有的花都好美,只可惜都無法逃脫短暫的宿命!」她攬著他,靠在他的胸膛,心碎的說著。

  他們的愛,會不會像櫻花一樣,在驟然間,隨風飄逝!

  「我們的愛情,不是那短暫的櫻花!」他知道她要告訴他什麼,他打斷她的話。

  「不,答應我一件事!」她用手指阻止了他的辯駁,「別再觸怒你爺爺,他已經七十多歲,為了鞏固家業,他付出不少心血,如果你再違逆他,那我在他眼中,不就成了一個討人厭的女人嗎?」

  「你想太多了,這幾天我到公司查問了財務部的經理,會同財務資料和會計師核對過家族企業的財務狀況,房地產雖持續下降,但一點也沒有影響其他的產業,那根本都是我爺爺故意捏造要我回日本的幌子,如果他再執迷不悟,我會和他斷絕祖孫關係。」

  斷絕他們的祖孫關係?!那不是她樂於看到的情景。

  「不,瀚,答應我!我不想成為一個扼殺老人的兇手!」路思沛還是忍不住的對他說出心裡的話。

  「那你就該讓一個攻於心計的老人來扼殺我們的愛?」他的眼裡,除了堅執,還多了一份深情和憐惜!

  她說服不了他的,他不會讓這份愛,像櫻花般就此飄逝!

  他也不會接受爺爺的安排,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自己掌握未來!

  「走吧!該來的,我會和你一起面對!」饒遠瀚按住了她肩,安撫她的不安。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向全世界宣告,她擁有了全世界最豐富的愛,最甜美的幸福……

  然而,生命中有許多無奈,有些愛,只能短暫停留!

  因為甜蜜並不意味永遠;因為愛到極致,讓她變得膽怯!


  進入佈置詩意的櫻花盛會中,每個人都盛裝出席。

  在場的女士們,個個穿上繽紛鮮麗的和服,看起來既熱鬧又古意,但,對身在異國的路思沛,卻分外覺得孤寂!

  這是一個完全不屬於她的世界,即使自己和她們一樣穿上和服,她心裡仍然清楚,她無法融人他們!

  饒遠瀚一直要她跟在他身旁,但她卻拿了一塊櫻花糕,躲在角落,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群,好像置身事外般。

  他看了看她現在處境,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常常躲在角落裡,壓抑情緒的景象。

  他能體諒她此刻的心境,一向淘氣嬌俏的女牛仔,被打扮成一個粉白沉靜的日本娃娃,也難怪她一時適應不來。

  不該給她那麼大的壓力,他只好放鬆的隨她去。

  「我去幫你拿些點心。」饒遠瀚體貼的對她說著。

  「好!」她點點頭,眼神有點恍惚。

  「思沛,思沛!」

  驀地,一個熟悉的年輕女聲,傳到她耳裡。

  「曼綾!」人在感情最脆弱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安慰和支持,她心底頓時湧上一股暖流。

  「思沛!」鍾曼綾也穿了一襲和服,看起好美!

  如果不是她先來和她相認,她肯定認不出她是誰。

  「你真的來了!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咧!」

  鍾曼綾抿嘴一笑,悄悄的靠在她的耳際說:「我是因為被『他』的家人通知,再加上你的求救,所以,不得不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真那麼夠朋友。」路思沛很快的回復俏皮。「不過,還真巧,你的男朋友也來參加這裡的櫻花盛會啊?」

  「谷川家每年這個時候會舉行一次櫻花展,這一次似乎比往年提前了,我父親說,他爺爺要在今天宣佈我和他的婚事!」鍾曼綾嬌滴滴的臉上,還泛著幸福的紅暈。

  「谷川家?真的!」路思沛心想,曼綾說的那個他,會不是會是遠瀚的表哥或堂弟之類的,「你先告訴我,你的心上人是誰?也許是我男朋友的表哥或堂弟也說不一定!」

  「他是谷川家最優秀的徹!」鍾曼綾難為情的說著。

  路思沛霎時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腦門嗡嗡作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老天爺為什麼要跟她開這麼大一個玩笑!

  不!不!也許只是同名同姓!也許谷川家族裡面,還有一個叫徹的男人!

  對!不會那麼巧的!

  她告訴自己,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有氣無力的問著:「是哪一個徹?」

  鍾曼綾毫無所覺的沉浸在幸福的歡愉中,她伸手指著背對著她們的修長身影,「就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老天要讓她們愛上同一個男人?

  太殘忍了!

  「他回過頭來了!你看,覺得他怎麼樣?」說著,鍾曼綾像個羞怯的小新娘般差紅了臉。

  「很……帥!」路思沛非常鎮定的回著話。

  然而她的心,卻像一隻受傷的蝴蝶,拍打著破碎的羽翼,在櫻花浪陣中,苟延殘喘!

  原以為她只是在愛情和親情的天秤之間徘徊,看來,她錯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15 17:38:12

第十章

  「思沛,你的他呢?先讓我偷偷看他一下!」

  「曼綾,他……現在不在這裡!」路思沛回過神後,有點慌,她突然害怕被鍾曼綾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突然想去喝點東西。」

  「那我幫你。」

  「不了,你先坐,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路思沛的神色透露些微的不安,鍾曼綾發現她的異樣,關心的問著:「思沛,你還好吧?」

  鍾曼綾愈關心她,那道原已經不牢固的愛情裂隙,更加難以彌補回來,她強抑住內心的矛盾和痛楚,堅強的說:「我很好,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罷了。」

  她真的痛,痛得必須離開,痛得必得整理自己的情緒!

  躲在洗手間內,兩道淚痕壞了她臉上的妝,她努力的清洗臉龐,再拆掉頭飾,看清自己的原貌!

  「路思沛,你不屬於這裡!」對著鏡子,她堅強的告訴自己。

  她不屬於這裡,不屬於這個上流社會,不屬於日本人的世界。

  她決定跳脫出來!

  安慰自己,愛情的美,不在於長長久久,放在她心裡,依然可以回味!

  她擦乾淚,堅強的擠出一絲苦笑。什麼時候,她路思沛竟變得那麼偉大成熟?是深濃的友誼?還是那甜美甘醇的愛情使然?

  老天爺真愛和她開玩笑!

  讓她很快的墜入又甜又醇的愛河,卻又讓她很快的沉沒!

  給她一個關懷備至又體貼的朋友,卻又逼她做出痛苦的選擇!

  從前她認為的幸福和幸運,現在竟變成一種殘酷的負擔和枷鎖。是上天妒嫉她嗎?逼得她不得不從命運的捉弄中逃脫……

  走進房內,換上簡單的套裝,取下掛在頸上的紅線心鏈……她留戀的撫著它,憶起他們相戀的甜蜜時光。

  她實在沒有勇氣留下來!她寧可選擇辜負他!

  「瀚,原諒我!」她沉痛的輕喊。

  用一個精緻的福袋包裝起來,裡面放了一封信箋,上面署名給——綾子小姐!


  曼綾:

  首先我要謝謝你!

  謝謝你把我當姊妹看待,也謝謝你借給我那些和服和飾品。

  謝謝你總是適時的出現,解決我的困難,也謝謝你對我的付出完全不求回報。

  你的心,像一畝良田,一直播下好種子,所以理當長出好果實。

  記得我說過,你要勇敢去追求愛嗎?

  記得我說過,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幫忙,我一定義不客辭嗎?

  時候到了!該償還你的恩澤了!

  別說你不接受。

  離開瀚,是我無悔的選擇。

  因為在知道了我們愛上同一個男人時,我的內心開始交戰,痛苦和矛盾不斷的在我心裡交錯,我不希望在享受愛情的快樂時,卻還要對著親情內疚,對著友情自責。

  所以,我把這份沉重的愛卸下,讓絆住你幸福的我,勇敢跳脫!

  最後,我把這個繫著紅線的「徹」,還給你——

  祝福你們……永浴愛河!

  思沛


  說要勇敢跳脫,腳步為何又那麼沉重?

  那些不屬於她的衣飾行李,她一樣也沒帶走。

  唯一令她眷戀的,是那條已經不屬於她的紅線。

  那些屬於他們的愛戀,全都收藏在這裡……

  不……她不能自私的擁有他,要走,要斷的乾乾淨淨,不能殘留。

  她告訴自己,曼綾對她的好,遠瀚一定能感受得到。

  而自己已經夠幸運了,至少她和饒遠瀚已經享受過那份相系相戀的幸福,而這份幸福,就足夠她銘記一生了。

  隱忍著心中割愛的痛楚,她堅強的捨退。

  不能再留戀了,她得趁谷川爺爺宣佈遠瀚和曼綾的婚事之前離開,否則,她會被遠瀚攔下來的。

  提著一個簡單的背包,她悄悄的繞過頂級套房,意外的聽見兩個男人激烈的對話。

  「你這是讓爺爺難堪嗎?早在幾個月以前,我已經通知鍾家夫婦,要在今年春天宣佈你們的婚期了,你不考慮我承受的壓力,也該考慮這個龐大的事業……」谷川正次苦口婆心的勸著。

  「這幾天我查證過公司的財務狀況,會計師告訴我,根本沒有財務危機。我想那全都是你為了讓我回日本,所捏造的謊言,就連你的病情,恐怕也是偽裝的吧!我以為你已經得到教訓,沒想到你欺騙了我,我不可能娶綾子,如果你堅持要宣佈,我馬上離開日本!」饒遠瀚一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徹!徹……」谷川正次在套房內不斷的喊著,挾帶著痛苦的呻吟聲:「水!藥……藥!」

  躲在一旁的路思沛,不敢遲疑的衝入房內:「谷川爺爺,谷川爺爺!」

  谷川正次倒在地上,他看到了路思沛,發出微弱的求救,全身陷入麻痺狀態。

  路思沛從來沒有處理過這種狀況,發現了桌上有藥包,她既緊張又著急的趕緊倒了開水為他送服。

  接著,她打了一通電話給曼綾,要她快叫救護車送谷川爺爺去醫院,又急急的找大媽到套房內照顧谷川爺爺。

  熱鬧的櫻花盛會,在頃刻間,化為緊張喧嘩的氣氛,大家忙成一團也亂成一團。

  最後,當躲在人群中的路思沛,親眼看見饒遠瀚和鍾曼綾一起送谷川爺爺上救護車時,她才放心的離開。

  結束了!曾經徘徊在愛與不愛之間的她,終於可以安心退離了。


  「徹,對不起,大媽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但你爺爺的病情是真的。」在谷川正次手術急救的過程中,饒遠瀚這才知道,爺爺雖捏造企業危機的謊言,然他的病情是真的。

  因為患有糖尿病,加上長期壓力所致,並發視神經障礙,情況嚴重,可能會導致他失明!

  回想起路思沛曾告訴他,別再惹怒年老的爺爺,她不想成為一個扼殺爺爺的兇手,他該感到歉疚的是——真正的兇手是他!

  雖然他的心裡,不曾喜歡過他的爺爺,但,思沛說得沒錯,他是他唯一的至親!

  這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是不會改變的!

  當他看見滿頭白髮的爺爺,神情痛苦的被送進急救室,他心裡才開始懊悔掙扎!

  他再恨他、再仇視他,他依然是他的爺爺。

  傷害他那外表看來硬朗固執,實則已病入膏肓的爺爺,只會加深自己的罪孽罷了。

  「大媽,我瞭解你的苦衷,我不怪你!」

  「爺爺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鍾曼綾這一路上陪著他,感受到他強烈的情緒起伏。

  當發現路思沛留下的紙條後,她跟他一樣,情緒陷入波動。

  她將路思沛留下來的信給他看過後,才知道原來路思沛早一步知道事情的真相!

  守在普通病房的饒遠瀚,沉悶的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他需要冷靜下來,理清複雜紛亂的情緒。

  鍾曼綾看得出來,他愛思沛,思沛也愛他。

  雖然她和思沛一樣愛著他,可是她卻觸不到他的心。

  她無法像思沛那樣,滲透他的靈魂,分享他的創作,也無法像現在那樣,讓他不顧一切的堅守愛的堡壘。

  思沛何其幸運啊!

  然而,她鍾曼綾也不是一個能接受同情的人。

  她握著手中的紅線心鏈,堅定的想著……

  她要的愛情,是沒有任何懷疑和憐憫的。

  她要的愛情,不能摻雜親情的包袱和友情的讓予。

  這樣的愛情對她來說,毫無意義!

  「徹……徹!」谷川正次的眼睛綁上紗布,在病房中發出微弱的聲音,兩手在空中不安的揮舞著,像沉浮在水中,急欲抓住浮木一般。

  「爺爺醒了!爺爺醒了!」鍾曼綾喚著他。

  「我在這裡!」饒遠瀚握著他長繭的雙手,心頭不由得泛起一絲難抑的傷痛。

  「我剛才夢見了你奶奶……她來接我。」

  「爺爺,你別胡說!」

  「真的!後來,她還罵我……老糊塗,她說她要先處罰我,讓我失明!」他握緊了饒遠瀚的手,心裡明白,從前的固執,讓他沒有時間把握自己的愛妻,命運之神責罰他,把他僅有的兒子也一併帶走。

  這一刻,他終於體悟到自己再不好好把握,會讓他再度失去一個孫子!

  沒了孫子,守著這份家業又有何用!

  「徹,原諒爺爺……好嗎?」他不擇手段的欺瞞孫子,只為壯大自己的事業,現在他終於得到教訓了。

  饒遠瀚沉默不語的將手握住他年老的爺爺,無言的傳遞了他的諒解。

  「思沛呢?思沛呢?」谷川正次想起了病發前,他曾經自私的傷害她、逼退她,然而在病發時,她依然不記前嫌的救了他,讓他還來得及挽回自己種下的因果!

  這樣的女孩,他才應該珍惜的!

  「思沛她走了!」饒遠瀚告訴他。

  「走了?走去哪兒了?別讓她走了!」谷川正次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生命彷彿有了一種新的體驗。

  她是個好孩子,他這樣排擠她、嫌棄她,她竟然毫不怨恨的對他伸出援手。

  饒遠瀚和田中和美看著一旁的鍾曼綾,他們噤聲不語。

  「爺爺!別擔心,我和徹,會去把她追回來!」鍾曼綾適時的發出聲音。

  這一刻,鍾曼綾的話,溫暖了每個人的心窩,饒遠瀚和田中和美不發一語的看著她,谷川正次更是愧疚的怔愣著。

  「爺爺,徹,別操心了!爸媽他們都能諒解事情的真相,他們也都希望我找到幸福,嗯……還有思沛也交給我,她是我的好朋友,讓我去勸她回來。」鍾曼綾滿懷信心的對他們說。

  「綾子,對不起……」谷川正次拉著她的手,流下感動和歉疚的淚水。

  「爺爺,別激動,請你要保重身體,我一定會把思沛帶回來的!」鍾曼綾從來沒有像這樣那麼快樂過,原來,愛人和被愛,都是同樣幸福的。

  「徹,你也一道去!」谷川正次催他去追她回來:「告訴她,我要當一個富有的人!」

  雖然現在他看不見了,但透過心靈的眼睛,他可以重見親情的光輝,他可以感受生命的甘甜,再也沒有像這樣,讓他的心更踏實快樂了!


  回台灣後,跟往常一樣,路思沛回復上班族的生活。

  路思沛打出一份文件,卻錯誤百出,陳凱泰關心她,「你怎麼了?」

  「沒什麼!」路思沛看了看他,無精打采的回話。

  「晚上有人要約你吃飯,不知你肯不肯賞光?」

  「對不起副理,我不想去!」她意興闌珊的說著。

  「那你得向經理說明。」

  「經理?!」她詫異著,難不成,她最近錯誤百出,經理已經看不下去,準備要訓她一頓?

  「嗯!她指名晚上七點,請你到黑洞PUB去!」陳凱泰一副你去了就知道的表情。


  黑洞今天異常爆滿,路思沛認命的在燈光幽暗的黑洞裡繞呀繞的,最後終於看見一個女孩朝她揮手。

  她是經理嗎?

  她一步步的靠近,等那女孩一抬眼,路思沛頗為訝異看著那個熟悉的面孔,「曼綾!」

  「對不起,打擾你的晚餐時間!」鍾曼綾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坐!」

  兩人再度見面,鍾曼綾自然大方,路思沛倒顯得有點尷尬。「你……你怎麼回來了?你該不會就是陳凱泰說的經理吧!」

  「沒錯!」鍾曼綾笑著。

  「你……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這些日子以來,接踵而至的驚奇,已經讓她習以為常。

  「達鋒集團是鍾家的企業,我不過是個『過路經理』,過幾天,我就要轉調美國公司了!」鍾曼綾清楚的向她介紹,自己就是達鋒集團的未來接棒人,再次的讓路思沛傻眼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們有錢人,總是喜歡捉弄別人來達到自己的樂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當初我為了體驗基層工作,特別要求我父親隱瞞我的身份,讓我和員工平起平坐,這一方面可以視察員工,另一方面可以從各部門中瞭解公司的組織和運作,否則,我怎能認識你這個好朋友!」

  「等等……不對啊,你剛才為什麼說要去美國,你應該留在日本才對啊!」路思沛稍稍回復正常,突然又想到她該留在日本才對。

  鍾曼綾拿出了路思沛留給她的福袋,原封不動的交在她的手裡。「從看到了你留的那封信和福袋後,我感覺受之有愧!」

  「我不能收,他是屬於你的。」路思沛推給她。

  「思沛,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你硬要把他推給我,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遠瀚的想法和我的感受?」鍾曼綾看著她,表達著心裡的不願。

  「愛情是不能勉強,但可以培養!」路思沛躲開她的目光,強迫把自己的愛,痛苦的推給她。

  「思沛,你能夠想像,睡在我身旁的丈夫,心裡如果還惦記著別的女人時,將會是怎樣痛苦的婚姻嗎?」

  「就算你不接受,谷川爺爺也不會改變的。」

  「谷川爺爺要我來帶你回日本。」鍾曼綾輕笑的說著。

  「不要騙我!我不會去的!」路思沛不相信。

  「是真的!谷川爺爺他非常感念你不記前嫌的解救他,當他知道你勇敢的割愛退離時,更證實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孩,現在他雖然暫時看不見,但,他反而體悟出生命的真理!」

  「看不見……」路思沛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隨即又推說,「不,我不能去日本,我這邊還有工作。」

  「你的工作,就到今天結束,這是我替你簽好的辭呈!」鍾曼綾預先把準備好的辭呈讓她過目。

  「你來真的?」路思沛難以相信的看著她。

  「你該明白,你的慷慨會令徹心碎;你的施捨,我無力承受!這是我推心置腹的話,如果連好朋友的話都不相信,沒關係!我找另一個比較『有力』的證人出來證明我說的話是真的!」鍾曼綾用手在空中打了一個暗號。

  路思沛還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麼鬼,倏地,舞台的燈光被打亮,現場立刻爆出如雷的掌聲……

  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的眼前,和著吉他的音樂,發出低沉的嗓音。

  「無論你逃得多遠,我的影子將會把你追回;無論你躲到海角天涯,我的影子永不退離,因為,我相信我們的愛情像那生命力強而堅韌的小草,而不是像櫻花般短暫而脆弱!」

  接著,他將心中一遍又一遍迴盪的那首歌唱出來,動人的樂曲,莫不感動了在座的聽眾。

  我的心像一把小提琴,
  而你就像是琴弦上的弓,
  自始至終,振動著我的心弦,
  而我的琴,必須依靠你的和弦才能演奏,
  一旦,我的琴弦失去了你的琴弓,
  或你的琴弓失去了我的琴弦,
  將無法合奏出美妙的音樂,
  所以,琴弦和琴弓,
  必須相系相守,相連相容,
  才能交織成美麗的旋律……

  在悠揚的旋律中,鍾曼綾掏出福袋內的紅線心鏈,重新為她帶上。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兩人在黑洞和秘密基地裡,相處的快樂時光。

  她是唯一能扯動他心弦的琴弓,兩者缺一不可,這樣的比喻,怎麼不教她動容!

  「為了這份相系相連,我再度來台,只為了求你嫁給我!」饒遠瀚炯炯有神的眼眸看著坐在觀眾席的她,「沛,我愛你!如果你愛我,願意嫁給我,請上台來給我一個吻。如果,你不再愛我,堅持要退離,我……依然不會放手!」

  此時,尖叫聲四起,每個在場的女孩,都發出羨慕和瘋狂的呼喊。

  路思沛在這個時候,聽到他的求婚,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

  「去吧!」鍾曼綾催促著她,「別讓他久等了!」

  她終於移動自己的腳步,放開自己的步伐……

  走到台上,又惹得全場觀眾尖叫鼓掌。

  擁抱著他,那熟悉的味道和感覺,全都回來了,而痛苦和矛盾也瞬間消逝了。

  四周的叫囂聲和鼓掌聲不斷,鍾曼綾的身影,已無憾的消失在黑洞。

  「谷川爺爺他……」她問著。

  「他沒事了。」饒遠瀚道。

  她笑了!淚水自眼角滑落下來。

  他們熱烈的擁吻,淚和吻交融在一起,兩顆心也被紅線糾纏在一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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