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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爾增]兩晉五胡十六國演義(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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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1:31
標題:
[楊爾增]兩晉五胡十六國演義(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7-8 16:40 編輯
【名稱】︰兩晉五胡十六國演義(本名:兩晉秘史,又名:西東兩晉志傳)
【版本】︰明萬曆四十(1612)年周氏大業堂刋本。十二卷。350回本。
【作者】︰楊爾增,字聖魯,號雉衡山人,浙江錢塘人。
【內容】︰據正史記載及民間傳說,敍述晉武帝司馬炎.廢魏稱帝.一統三國,建立晉朝,至晉恭帝時,晉將劉裕.迫恭廢晉.建立南宋為止。
兩晉之歷史演義。
【史詩偈頌】
西晉
司馬世家.三代權魏.司馬召心.路人皆知
晉武帝炎.廢魏稱帝.降服東吳.一統三國
罷兵息武.奢侈淫樂.太后偽詔.傳位白痴
無飯食弼.遺笑千古.外戚掌權.八王作亂
五胡造反.懷帝愍帝.先後被虜.西晉亡佚
東晉 五胡十六國
元帝東奔.南京續嗣.史稱東晉.延祚十代
北方內地.五胡盤踞.匈奴鮮卑.羯與氐羌
不滿晉政.就地起義.紛紛獨立.前後爭戰
史詩別稱.第二戰國.前百卅年.建十六國
匈奴劉淵.平陽建漢.其子劉聰.攻破二京
虜殺二帝.滅亡西晉.更名前趙.開啟戰端
後趙石勒.雄據東北.吞滅前趙.襄國遷鄴
冉魏掘起.殲滅後趙.二年不到.前燕滅之
前燕慕容.殲滅冉魏.龍城遷鄴.前秦滅之
前涼張寔.西域稱王.都城涼州.前秦滅之
蒙古代國.拓跋倚盧.建都平城.前秦滅之
前秦苻健.先滅燕涼.續伐代國.大統西北
成漢李雄.巴氏族人.蜀地建國.亡於東晉
前秦被破.一分為六.二秦二燕.後涼北魏
代王拓拔.光復漠北.正名北魏.繼續征戰
後涼呂光.西域復辟.續被三分.西北南涼
北涼兇悍.吞併西涼.北魏更狠.殲滅北涼
西秦乞伏.佔領秦州.吞併南涼.被夏所滅
大夏赫連.內蒙建基.驅吐谷渾.北魏滅之
後秦姚萇.殲滅前秦.佔領長安.東晉滅之
西燕慕容.山西長安.不過十年.後燕吞併
後燕慕容.山東河北.被破為三.魏北南燕
魏滅北燕.統一北方.晉吞南燕.確立南權
晉將劉裕.迫恭廢晉.建立南宋.始定南北
(明融作偈-摘至
中國史詩 長偈三百
)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2:19
第一回 王濬王渾大爭功
庚子太康元年五月,卻說晉世祖姓司馬氏,名炎,字安世,乃河南人。司馬昭之子,司馬懿之孫也。纂魏陳留王之位,自立為世祖武皇帝,國號大晉,改元太康,都於洛陽。是歲首月,帝以杜預、王渾、王濬三將率水軍十五萬去伐江東,所向皆克。
濬兵直抵石頭,吳主孫皓大懼,面縛輿櫬,詣濬軍門投降。王濬焚櫬受降,遂入建業屯紮。封宮門府庫,令人守把,待王渾至。
明日,王渾兵始濟江,聞濬已專受納吳降,先得入城,因此王渾以濬不待己至,先受皓降,意甚愧忿。欲以兵攻濬,當參軍何攀諫止之。攀又急來勸濬曰:「足下成此大功,朝廷所聞。奈王將軍疾足下專納吳降,不待其至,心甚有不忿之意,欲將兵來攻足下。昔許由、巢父曾讓天子之貴,今世稱為大賢。
足下何不效之,以是功讓與之,豈不美乎?「王濬曰:」市道之人,尚爭半錢之利,滅吳大勛,安肯遜彼?舜何人也?予何人也?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天生德於予,王渾其奈我何?吾不憚之!「何攀又曰:」功既不讓,可將吳主孫皓付與王渾,吾與公二人講和此事,云何?「濬曰:」此言可依。「遂以孫皓付與何攀,攀請吳主皓出軍門,同見王渾,渾令人監之,方釋此忿。
史說王濬,字士治,乃宏農郡人,家世二千石。濬博覽墳典,美容貌,不修名行,不為鄉曲所稱。晚乃變節,疏通亮達,恢廓有大志。起宅開門前路,廣數十步,鄰人或謂之太過。濬曰:「吾欲便長戟、幡旗。」眾咸笑之。濬曰:「陳勝有言,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州郡辟為河東從事,刺史燕國徐邈有女才淑,擇夫不嫁。
邈乃大會佐吏,使女於內觀之。女指濬告母,邈遂以女妻之。
後除巴郡太守,吳境兵土苦役,生男多不養。濬乃嚴其科條,示之寬其傜稅,遲之產育者與休復,所全活者數千人。濬至夜,夢懸三刀於其臥屋樑上,須臾又益一刀。驚覺,意甚惡之。次日,問從事孚毅,毅再拜賀曰:「三刀為州,又益一者,明府其臨益州矣。」後果遷為益州刺史。今伐吳有大功,王渾欲爭之。而王渾雖得監孫皓,心終不悅,陰使奸細人備書,令其子王濟表濬違詔不受節度。當周濬、何攀諫而不納。
卻說其子王濟得父之書,浼有司奏知武帝,請以檻車囚濬。
武帝弗許,命有司以詔書入吳,責濬違詔不受節度。王濬大驚,令人入朝上書曰:臣前被詔,直造秣陵,以十五日至三山。渾屯北岸,遺書邀臣。臣因水軍風發,不遑回船,及以日中至秣陵,暮乃得。
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明日還圍石頭。又索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降,無緣空圍石頭。又兵人定見,亦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略明制也。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若顧嫌避咎,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武帝覽書,知王渾嫉濬功高於己,冒奏朝廷,故不責濬之罪。王渾見武帝不罪王濬,又使人馳書周濬,雲濬燒皓宮得寶,私不入朝。又奏,武帝弗聽。王濬探知,連忙復遣人上表曰:臣犯上乾主,其罪可究。逆忤貴臣,禍在不測。孫皓方圖降貢,左右已劫其財物,放火燒宮,臣至,乃救止之。周濬先入皓宮,王渾先登皓舟,及臣後入,乃無席可坐。若有遺寶,則濬、渾已先得之矣。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受咎累也。
武帝覽表,作置不問。卻說杜預與王渾、王濬等既受吳降,領眾振旅還京。次日,王渾、杜預、王濬等將同吳主面君。吳主皓拜伏稱臣,武帝宣皓上殿,賜繡墩而坐。武帝曰:「朕設此座待卿久矣。」皓曰:「臣在南方,亦設此座以待陛下。」
武帝大笑,設宴待之。封皓為歸命侯,以其子孫瑾為中郎將,隨降臣宰皆封列職。丞相張悌死節,封其子孫。史臣斷之云:《歷年圖》曰:破虜堅以孤遠之兵,決忠憤之志。首犯賊鋒,深入洛川,除掃陵寢,有足多者。討逆策以童子提一旅之眾,揮馬箠以下江東。耆儒宿將,狼狽失據。開地千里,真英才也。文帝承父兄之業,師友忠賢,以成前志。赤壁之役,決疑定慮,以揮大敵。非明而有勇,能如是乎?奄有荊揚,薄於南海,傳祚累世宜矣。侯官、景帝皆明惠敢決,有先世之風。
歸命驕愎殘虐,深於桀、紂,求欲不亡得乎?
卻說王渾、王濬二人因伐吳搆怨,不相推伏,互各爭功,因是武帝未曾封賞諸將。時王渾表濬違詔不受節度,專擅吳降,宜以加法庶禁。將士知,勸武帝弗從,由是滅吳之勛不有封賞。
王濬自以功大,而為王渾及黨與所挫抑,每入朝,奏帝曰:「臣有汗馬之勞,而為指鹿之愬卻似一無功業矣。臣非敢圖賞,所以激發之後將士勇於立勛。」武帝亦不之聽。濬不勝忿憤,逕出不辭,帝亦容恕之。次日,有司奏王濬違詔,人放縱,宜請付廷尉問罪。武帝不許,命廷尉劉訟校二人事功,訟以王渾為上功,以王濬違詔為中功。帝怒劉訟折法失理,左遷京兆太守。既而,詔增賈充及王渾邑八千戶,進渾爵為公,以杜預、王戎皆封縣侯,諸將賞賜有差。策告羊枯廟,封其夫人為萬歲鄉君,食邑五千戶。
至是,王濬每日在家,怨望朝廷。時有濬之外親,益州都護范通,知其挹意,因謂濬曰:「將軍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濬問曰:「何如?願聞其詳。」通曰:「將軍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吳之事。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德,群師之力,老夫何功之有哉?『如斯顏子之不伐,龔遂之雅量,何以過之?此藺生所以屈廉頗也。王渾能無愧乎?安能譖也?「王濬曰:」吾始懲鄧艾之事,懼禍及身,不得無言。夫不能遣諸胸中,是吾偏也。「於是王濬憤挹之。其時人亦以濬功重報輕,為之歎息。當博士秦秀上表,論王濬功高枉屈,武帝始遷王濬為鎮東大將軍,封杜預為襄陽縣侯。因此濬大悅,謝恩歸第。杜預亦謝恩,辭武帝出鎮襄陽。
預到襄陽,以為天下雖安,忘戰必危。乃勤於講武,申嚴戍守。史說預不跨馬,射不穿甲,而用兵制勝,諸將莫及。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4:04
第二回 罷武備諸胡兵起
卻說晉武帝以為天下平息,四海晏然,聚集文武商議罷州郡武備。大臣山濤諫曰:「州郡之兵留防境患,古來有之,豈宜去也?伏望陛下學古制而獲大治,慎先謨以懷永圖。」武帝弗聽,自主決之。次日出詔,往發州郡,命州郡悉去兵政。其詔曰:昔在漢末,四海分崩,刺史內親民事,外領兵馬。今天下為一,當韜戢干戈,刺史分職,皆為漢氏故事。悉去州郡之兵,大郡置吏百人,小郡五十人為例。
時交州牧陶璜見沼,以為不可,亦上言曰:交州東西數千里,不賓屬者六萬餘戶,服官役才五千餘家。
二州唇齒,惟兵是鎮。又寧州諸夷,接據上流,水陸益通。州兵未宜約損,以示單虛,州郡之兵,宜存衛邊城,不可約損。
時山濤極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帝拒不納。至永寧以至盜賊蠭起,州郡無備,不能擒制,天下大亂。
初,鮮卑莫護跋始自塞外入居遼西棘城之北,號慕容部。
至孫涉歸,遷於遼東之北,內附中國。數從征討,有功拜大單于。至是始叛,以兵五萬寇昌黎,此乃戎亂之始。如濤、璜所言,因此各州郡雪片上表,入朝奏知武帝。武帝大驚,急與群臣計議。頒詔去各州郡,命刺史各兼兵民之政,因是州郡鎮之政尤繁重焉。天下不寧,其後諸胡因忿憤,殺害長史,漸為民害。是因此當時都御史郭欽等上疏曰:戎狄強胡,歷古為患。魏初民少,西北諸郡皆為戎居,內及京兆、魏郡、宏農,往往有之。今雖服從,若百年之後,有風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盡為戎有矣。伏望陛下以平吳之威,謀臣猛將之略,漸徙內郡雜胡於邊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萬世之長策也。
武帝覽之,弗從。曰:「秦始皇時築牆萬里以防胡虜,誰知禍起蕭牆之內,不在匈奴之中。今天下一統,誰敢貳叛?」
因謂群臣曰:「朕聞治天下有道在於得人,卿等何如不舉賢良、方正有才之士入用,專進迂闊之言?」言訖,命有司發詔往各州郡,命舉賢良、方正、才學之士赴選朝用。
頒詔去訖,大臣何曾上言曰:「臣聞廣陵華譚有殊節操,好學敏慧。陛下若能用之,國政可定。」武帝曰:「既有此賢,即宣至京中,親試策之。」於是遣使往廣陵,詔華譚至金階之下。
譚拜舞畢,武帝親策之。曰:「今四海一統,萬里同風。
然北有未服之虜,西有丑施之氐,故謀夫未得高枕,邊人未獲晏然,將何以長泯斯患,混清六合乎?「華譚對曰:」臣聞聖人之臨天下也,祖乾綱以流化,順谷風以興仁,兼三才以御物,聞四德以招賢。故勞謙日昃,務在擇賢俊,義龍躍,帝道以光也。「武帝嘉其對。又策之曰:」舜以二八成功,文、武以多士興周,夫制化在於得人,而賢才難得。「譚又對曰:」今州郡貢秀孝,台府簡賢良,譬南海不少明月之寶,大宛不乏千里之駒也。「武帝悅之,以為郎中,於是罷朝。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5:38
第三回 袁甫銜玉於何勖
史說淮南袁甫,字公冑,亦好學,以詞辨見稱。知朝廷招舉賢土,及聞中領軍上將軍何勖重賢納士,敬往謁之。因言曰:「甫乃駑鈍之才,不足以騁千里。百里花封,能為劇耳。久聞將軍愛土,吾儕方懷干祿,何不納之?」勖笑曰:「今子之請,徒欲宰縣,反不思為台閣之職,何也?」甫曰:「人各有能,譬繒中之好莫過錦繡,不可以為韜;谷中之美莫過稻粱,不可以為齏。是以賈霸馳名於州郡,而息譽於京邑,廷尉之才,不為三公,自昔然也。」勖聞之大悅,除為鬆滋令。
時慕賓石珩聞甫能辯,故難問曰:「卿果能辯,乃今壽陽以西何以恒旱?壽陽以東何以恒水?」甫應聲答曰:「壽陽以東皆是吳人,夫亡國之音哀而思。鼎足強邦一朝失職,憤怨甚積。積憂成陰,陰積成雨,雨久成水,其域恒水也。壽陽以西皆是中國,新平強吳,美寶皆入。志盈心滿,用長歡娛,《公羊》有言:」魯嬉悅,故其域旱。京師若能抑強扶弱,先親後疏,則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矣。『君雖高士,安識此理耶?
珩因是服其高辯,敏捷勝己,後不復問難。
史說皇甫諡,字安士,安定人,漢太尉皇甫嵩之曾孫也。
因承繼後叔艾益,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學,遊蕩無度,人人咸以為癡。嘗出遊得瓜果,輒進於後叔母任氏。任氏謂曰:「《孝經》云:」三牲之養,猶為不孝。『汝今年逾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存道,無以慰我。汝謂瓜果進以為孝乎?「因歎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豈我居不卜鄰,教有所闕,何爾駑鈍之甚耶?修身篤學,汝自得之,於我何有?「因對之流涕。謐乃感激而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擔居貧,躬自稼穡,帶經而農。遂博覽典籍百家之言,殆有高士之志,以著述為務,自號」玄晏先生「。時舉孝廉,郡邑交薦,朝廷亦屢征,皆不應命。而所著詩賦誄誦論難,及撰帝王世紀,高士、逸士、列女等傳,並行於世焉。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6:07
第四回 北魏祖逢天女配
卻說北魏之先出自黃帝,黃帝之子昌意,昌意之子受封北國。有大鮮卑山,因此以為號。其後世為君長,統幽都之北,廣漠之野。畜牧遷徙,射獵為業,淳樸為俗,簡易為化,不為文字,刻木結繩記事而已。時事遠近,人相傳授,如史官之紀錄焉。黃帝以土德王,北俗謂土為拓,謂後為跋,故以為氏。
其裔始均事堯時,逐女魃於弱水。北人賴其勛,舜後命為曰祖厯。三代至秦漢,獯鬻、玁狁、山戎、匈奴之屬,累代為害中州。而始均之裔不南下,是以載籍無聞。積六十七代,至成皇帝,諱毛方,統國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宣帝南遷大澤,方千百餘里,厥土昏冥沮洳,謀更南遷,未行而崩。獻皇帝時,有神人言:「此地荒遐,宜徙建都邑。」獻帝年老,仍以位授子聖武皇帝,命南移。山谷高深,九灘八阻,於是欲止。有神獸似馬,其聲似牛,導引歷年,乃出,始居匈奴故地。
其策略多出宣、獻二帝,故時人並號曰「推寅」,蓋俗云鑽研之義。傳至拓跋詰汾,為人孤弱,諸部各散。
卻說北魏聖武,姓拓跋,諱詰汾,曾親耕於山澤。忽一日,歘見輜軿自天降下。詰汾奔前去觀,見一婦人,生得千嬌百媚,萬種風流,前來相見。謂詰汾曰:「吾乃上界天女,玉帝因見君祖宗積德,敕吾降凡,與君為室。君不嫌醜陋,乃妾之幸耳。」詰汾曰:「蒙天帝賜有姻緣,何德以當之?」言畢,遂與施祿相攜手回第,設筵相待。至夜二人成親,歡會三日。天女辭曰:「吾今請還天宮,不敢久留。吾昔受命於天,只許三日姻緣,今已滿足。吾去之後,期年周時,與君後會於前日相見之處,不可遺忘。」言畢,相辭欲行。詰汾不忍相離,因留戀之,而天女化清風不見。
後詰汾自天女歸天之後,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覺一載。
猛然思起天女臨別之言,至是日,依然逕入山澤伺候。不霎時,見天女駕五彩祥雲,自天下來,抱著一個小兒,近前與詰汾相見。曰:「別來無恙,幸不失信。」以此抱小兒授與詰汾。又曰:「此是君之子,乃當世帝王也,君宜善撫育之。」言畢欲行。詰汾接得小兒,拖住天女曰:「一日夫妻,百夜恩情,自卿歸天之後,忘食失寢,要想一會,不能得見。今蒙降臨,何忍言去?可同我歸第,再敘一夜,明早歸天未遲。」天女曰:「此乃天帝之敕,與君姻緣,只能在此遇,豈敢再延?」語終,化清風不見。因是詰汾垂淚,抱著小兒歸家恩養,取名「力微」。
黃帝修德上天知,敕降神女為裔妻。
不覺明年產真主,北代從斯作帝畿。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6:40
第五回 夷夷兵犯沒鹿回
卻說光陰易過,倏爾數年。力微長大一十餘歲,容貌奇偉,文才出眾,武藝超群。因無舅家,故北代諸部時人諺曰:「詰汾皇帝無婦家,力微皇帝無舅家。」時詰汾發疾而崩,力微痛之,安葬哀毀逾禮。喪事畢,有沒鹿回部大人竇賓,聞力微有雄杰之度,召之為部長,自此乃依竇賓為將。
卻說西部酋長夷夷,以兵一萬擾境,擄掠畜產。竇賓親領胡兵二萬人,出界拒敵。次日,兩軍相遇,竇賓親自出戰,大罵:「野犬逆賊,何敢侵境!」夷夷見其大罵,忿怒勒起坐下馬,掄起手中槍,走奔陣前,更不打話,直取竇賓。賓亦舞大捍刀出迎。兩馬相交,軍器並舉,二人戰了十合,竇賓氣力不加,勒住跨下馬,收回手中槍,走回本陣。夷夷趕來,見賓走已遠,夷夷就左手拈弓,右手搭箭,望竇賓心後一箭。竇賓聽得弓弦一響,急翻身下來躲過,那箭正中馬脛,馬即死於陣前。
夷夷見賓死了戰馬,拍馬來迫。將及追至,恰力徽領兵到,見賓無馬,急以所乘之馬與賓騎之。大言曰:「大王急回本陣,小將出迎敵兵。」言畢,以步兵接戰。力微以步兵擺開,與夷夷交鋒大戰,戰上三十餘合,夷夷抵敵力微不住,驟馬奔回本陣,被力微驅兵奮擊。夷夷大敗,退還本國去訖。力微連追一百餘里,方始鳴金收兵回城。
次日,賓聚集諸部大人問曰:「孤昨與夷夷交戰,被他射死戰馬,險些被擒,不知甚人將駿馬與我騎之,方得脫此大難。
我在亂軍之中,殺得頭昏眼花,忘記其人,汝等可自白之,我必酬其大功。「是時,力微隱而不言。當左右大人對曰:」前日陣上救大人者,乃拓跋力微也。「竇賓大驚,問力微曰:」孤三問,卿如何不答也?「力微曰:」此大王洪福,諸部之力,小將何功之有?「竇賓大喜曰:」我今將國划半分卿,酬卿大功。「力微固辭曰:」臣食君祿,當盡犬馬之力,豈圖賞也?「
固推不受。賓愈敬之曰:「子貢辭賞,後人羨之。而卿如此,何以為報耶?」又曰:「吾有愛女金玉公主,不與凡子,今賜與卿為妻,勿得再推。」因是力微從之。選日納聘禮,就迎公主,過門成親畢。自此以後,賓甚寵用之,常思報其前勛。
忽一日,謂力微曰:「孤聞韓信據齊不得,張良擇地而封。
欲委卿以一方,卿謂何地可據,孤即授之。「力微曰:」韓信連百萬之眾,收四海之地,平秦滅楚,取趙挾燕,功蓋天下,名聞古今。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匡扶社稷,扭轉乾坤,以三寸之舌,開四百年之基,成漢室之業,皆此二人之力,高祖所謂人傑。臣於大王,無尺寸之功,止一馬之力,何敢受其賜也?「賓曰:」富貴二字,世人貪之,恐不得至,卿何固辭?今授卿一所,吾欲南霸天下,欲卿效張良、韓信之立勛,故有是命,卿何卻之?「力微曰:」臣見前賢所謂功蓋天下者不賞,勇略振主者身危,未嘗不思退避。富與貴,人情之所欲,豈不愛之?望大王法堯舜之仁,休效漢祖之疑。臣願慕二賢之忠,望大王授臣北鎮長川,以圖霸舉。而臣既承半子之分,而思欲隨部奉事大王,不捨遠離。「賓曰:」男兒所志在功名,別何足惜離?「又曰:」恭敬不如從命,卿可同金玉公主速去鎮守長川,就以其地授卿,以為湯沐之邑。「因是封力微為北部大人,命其往鎮。於是力微拜辭竇賓,領金玉公主同去長川鎮守,收納亡叛,延攬英雄,招軍買馬,積草屯糧,由是舊部人馬悉來歸附。數年之間,軍威大振。
誰想光陰迅速,寒暑更遷,不覺竇賓染病將危,乃喚二子竇龍、竇虎至臥前,戒曰:「拓跋力微勇略無雙,吾死之後,不可疏慢此人,功多不伐。當以國事見委,勿以常人遇之。」
言訖而卒。龍、虎二人舉哀發喪於西陵,竇龍代父領其諸部十萬之眾。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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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02:57:08
第六回 竇龍以謀攻力微
當竇龍代父位領眾,使人持孝書來報知公主、力微。力微接得孝書,方知岳父竇賓於十月內身故,辟踴慟哭,昏倒於地。
左右急勸曰:「死者不可復生,何苦如是?」力微始拭淚入內,說與公主。公主涕泗交流,命排車馬,要同力微回國弔喪。力微急止之曰:「吾觀舅舅龍、虎二人,昔嘗屢起害我之心,今若歸國,恐中其謀。宜先以人打探消息,方可回國。」公主聽見其說,猶豫不行。因此打發使人回去,只推力微有疾,不能遠行,待瘥可再來補禮。使人得是語,忙回歸報知竇龍。
竇龍大怒,乃召竇虎入內,議曰:「力微詐病不來奔喪,必有異志。前日細作人回說,力微在長川招軍買馬,積草屯糧,今若不除,久則為患。吾欲討之,恨力不加,汝有何計可以教我?」竇虎曰:「吾有一策,使力微不能脫吾彀中。」龍曰:「有何高計?願聞其略。」虎曰:「可使人再去長川對力微說,我父親臨死之時,囑咐我兄弟二人,他死後汝可起軍發馬去攻取北川,與妹夫力微以作嫁資,卻把長川易還我部,此計若何?」龍曰:「北川迢迢,取之不易,此計莫非不可。」虎笑曰:「你道我真個去取北川與他?只以此為名,實欲取長川,教他不作準備。今假說去取北川,必要從長川經過。若過長川,力微必然出來勞軍,就問他索錢糧,去到城下,一鼓而擒住了力微,以除吾之後患也。故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
『「龍曰:」此計大妙。「言畢,即遣使人授此意,投長川去見力微。呈上書信,與力微、公主同看。
力微觀書訖,對公主說道:「龍、虎二位大舅欲起兵取北川與我為嫁資,要我應付錢糧,犒勞三軍。」公主大喜,以為是實。惟力微心中半信半疑,只得打發使人回去,道軍馬一至城下,準備糧草、牛酒,犒勞三軍。
使人去訖。公主曰:「難得兄弟如此好心,代取北川。你可準備糧草、牛酒,犒勞三軍。」力微笑曰:「你道竇龍兄弟二人真去代取北川?欲來攻我也。」公主曰:「如何是來攻我也?」力微曰:「龍、虎二人自討死耳!這等計策瞞小兒也瞞不過。」公主再問:「如何是計?」力微曰:「乃是投餌釣魚之計也。虛取北川,實欲來害我也。只等我與公主出城勞軍,就勢拿下殺之,攻我無備也。」公主曰:「二賊不念我同胞共乳,要來謀害,如之奈何?」力微曰:「公主寬心,收拾窩弓擒猛虎,安排香餌釣鼇魚,只等二人前來,他便不死,也九分無氣。」言訖,喚北部王才至曰:「你可持書去見那竇龍兄弟,說道我聞知二位舅舅起兵代取北川,心中大悅,難得二位舅舅如此好心,稱謝不荊今準備牛酒、糧草整齊,專待軍馬來到,與公主出城迎接。」王才領其言語及書信,忙來沒鹿回部,即入宮內,呈上書信,具說力微之言與龍、虎二人。二人聽訖,大喜,王才即時告辭,歸長川報知力微。力微又喚大將於龍來聽了計策,如此如此,其餘我自有擺佈,自作準備。
龍虎決策取長川,神元先知第一籌。
貪圖香餌釣鱗鯉,誰想翻身入浪遊。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02:57:37
第七回 拓跋力微霸長川
卻說竇龍二人得力微回書,撫掌大笑曰:「你原來今番中吾計策也。」即時遣甘宇為先鋒,自與徐丁為二隊,凌蒙為後隊,共計五萬,水陸並進,望長川進發。龍與虎二人自在船上,時復歡笑,將謂力微中計。迤邐而行,前軍已至川口,龍、虎叫問:「前面有人迎接否?」人報力微令王苻來見。竇龍喚王苻入船中,問:「勞軍如何?」王苻曰:「主公皆準備停當,但錢糧陸續起運。」龍曰:「駙馬何在?」苻曰:「在長川城門外相待,與大王把盞。」龍、虎曰:「今為汝家事,勞軍之禮,休得輕意。」王苻領了言語,先回去了。
竇虎將戰船密密排於河上,依次而進。看看至林安,並不曾見有一隻船,又無人迎接,河面上靜蕩蕩的。忽哨船回報,長川城上插兩面白旗,並不見一個人影。竇龍二人並牽戰馬,親自上岸跨馬,帶徐盯甘宇一班兒軍官,並虎賁千餘人,逕往長川。來到城邊,不見動靜。竇龍二人乃勒住馬,令前軍大叫城上守門軍將曰:「誰在城上?今有沒鹿回部竇龍二位大王親自在此,請汝主駙馬相見。」忽一聲梆子響,白旗倒處,二面紅旗豎起,城上軍人一齊排立刀槍。敵樓上於龍出曰:「大王此行,端的取北川如何?」竇龍等曰:「吾替汝王取北川相贈,以為嫁奩之資。」於龍曰:「吾主人已知大王投餌釣鱗之計,故使吾等安排軍馬守城,大王休來。」竇龍聞知,勒馬便回。探馬報曰:「四路皆有埋伏,軍馬一齊殺到。關明從河陵殺來;張因從豈居殺來;黃由從河安殺來;魏正從長川小路殺來。四路正不知多少軍馬,喊聲遠近振十餘里,皆言要捉二位大王。」竇龍二人大驚,墜於馬下,左右急救,得扶起上馬。
時四面軍馬殺將攏來,龍、虎忙率軍馬拼死殺出,那裡衝突得出?四面軍馬擁至,將龍、虎二人殺訖,餘兵無主,各自潰去。
力微方始退陣鳴金,收軍入城。是日,於龍、張因二人獻竇龍兄弟首級,力微令人收拾屍首,一同葬於城東十五里地內。
當力微既誅了竇龍兄弟,乃議招軍,招其部眾。其諸部大人悉引眾前來降順,因此得控弦之士二十餘萬人。次日,諸部大人商議,尊拓跋力微為神元皇帝,總統部眾,大封功臣。至是,知定襄之盛樂有天子之氣,乃引諸部大人復遷都於盛樂城。始起覬覦中原之志,因遣太子沙漠汗入中原奉貢,就使觀中原風土如何,意欲吞並。
沙漠汗領父命,帶名馬珠玉來中國。不數月,來到京都,以金寶駿馬朝見晉武帝。武帝大悅,受其貢禮,乃留沙漠汗在洛陽太學中讀書。居歲餘,沙漠汗思歸,乃上殿奏曰:「父母在,不遠遊,游些有方。臣父母春秋已高,乞回奉養。」武帝聞奏,欲令人送其歸國。當大臣衛瓘奏曰:「沙漠汗資質雄異,不可遣歸,恐為後患。今若放他回去,正如龍歸大海,虎入深山,將不可服矣;不如留之,使以金帛賂其國中諸部大人,令其間諜神元,使彼父子不親,棄之不取,此乃中華之福,不然貽患後世矣。」武帝猶豫。沙漠汗來,屢上表要還。武帝沉吟,欲不放其歸,匈奴方強,恐其擾境;欲放其還,恐其有異。見沙漠汗辭表情切,只得多以金帛賜之,用十分恩義結之,遣人護送其還。當沙漠太子得聖旨准放其還,即忙入朝拜辭武帝,次早登程。
行數月,來至陰館城。先遣人入國,報父神元。神元設位。
近臣奏曰:「太子沙漠汗先年入貢中國,觀覘虛實,今差人來報回國,已至陰館。」神元大喜曰:「既太子歸國,諸部大人可去陰館迎接。」諸部大人即出,以酒饌來陰館迎接。參拜太子訖,各以酒把盞,酒至半酣,沙漠汗仰視空中,忽有一只飛鳥。其時沙漠汗在中國,帶得彈子在袖中,便以左手拈弓,右手搭彈,望空中一放,正中飛鳥頸子上,死落在地。時匈奴諸部大人不識彈子,又不見羽箭,以為沙漠汗空弓射得鳥落。諸部大人俱各大驚,皆以為神。密相謂曰:「今太子入中國,被服同南,更兼有此奇術,射不用箭,他日神元萬歲後,太子統國,必然變易舊俗,吾等必不得志,亦難保善終矣。不如先走入朝,奏知萬歲,說太子今回國,臣等觀動靜,必有貳意。更兼學得有奇術,空弓射落飛鳥。又帶南人而還,臣恐太子篡位爭權,變易舊俗,國不得安。」諸部大人計議已定,就辭太子沙漠汗,先馳還內,以前所議之計,奏知神元。神元大驚曰:「既如此,當如之何?」諸部大人奏曰:「聖上更有賢子,不若除之,免其後患。陛下不納臣盲,諸部各散。」神元無奈,因言當即除之。
於是,諸部大人矯神元詔出朝,將太子沙漠汗執下,暴其罪曰:「太子沙漠汗奉晉數年,不思還國事親,今反帶南人而歸,必有叛心,此乃大不孝也。今封鴆酒一壺,黃羅五尺,寶劍一口,命其自荊」沙漠汗聽見其詔,大哭一場,乃飲鴆酒而亡,因此沙漠汗被害。神元悔之,乃命收葬,諡曰文皇帝。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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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03:00:07
第八回 束皙誠心祈天雨
卻說中國吳中大旱,連月不雨,百姓屢祈未應。史說束皙,字廣微,陽平元城人,漢踈廣之後。王莽末,廣曾祖盂達避難,自東海定居沙鹿山南,因去踈之足,遂改姓束焉。
束皙博學多聞,少有德行,遠近皆知。時值天早無雨,百姓相謂曰:「吾聞仁德動天,致誠感應。今聞此處束廣微先生仁聞州裡,德播日新,不如請其求雨,天必有濟。」
眾耆曰:「然!」
因是百姓來請束皙祈雨,皙欣然從命。齋戒沐浴,禱告上天。須臾,天即下雨,三日不息,萬物回生。由是百姓感之,乃作歌歌之曰:
束先生,通神明,
禱天三日雨零零。
我黍以育,我稷以生。
何以酬之,願束長生。
束皙自此朝野知名。武帝聞知,擢為著作郎。
時武帝朝會群臣,問中郎摯虞曰:「三日曲水之義,卿知之乎?與朕言之。」虞曰:「漢章帝時,平原徐肇以三月初三生三女,三日俱亡,時人以為怪,乃招攜之水濱洗祓,遂因水以泛觴,其義起於此也。」武帝曰:「必如卿之所議,便非嘉事。」時皙在側,因進曰:「虞小生,不足以知,臣請言之。
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詩云:「羽觴泛波。『又秦昭王置酒河曲,見金人捧水心之劍,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諸侯。』因此立為曲水。二漢相緣,皆為盛集流至今也,何得以三月生女即死之義耶?「武帝大悅,曰:」卿才果有大過人者。「就以皙為尚書郎,賜皙黃金五十斛。皙謝恩而退。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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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03:02:17
第九回 劉毅對帝似桓靈
辛丑太康二年三月,武帝詔選吳孫皓宮人五千入宮內,朝夕淫樂游宴,怠於政事。其掖庭殆將萬人,衛從常乘羊車,恣其羊車之所至,便宴寢其宮。其時武帝既乘羊車游寢宮庭,宮人競以竹葉插戶,鹽汁灑地,以引帝車入宮。於是後宮亂寵,無次序矣。
卻說皇后楊氏,其父楊駿,字文長,宏農人也。官拜車騎將軍。時武帝以後寵,封楊駿為臨晉侯。當中書令褚碧與尚書郎郭弈等諫之曰:「夫封建諸侯,所以藩屏王室也,后妃所以供粢盛,宏內教也。今後父楊駿,雖有國戚之尊,卻無汗馬之勞,安可封侯?」二人因上表稱楊駿小器,不可以任社稷之重,恐亂天下之始。武帝怒而不聽,益寵楊駿。於是,楊駿勢傾天下,任意橫行。
卻說武帝自太康以後,天下無事,不復留心萬機,惟耽酒色,請謁公行。楊駿與弟楊珧、楊濟勢傾朝野,公卿大夫無有不憚之者,故時人號為「三楊」。時太尉何曾因朝回第,謂諸子弟曰:「今皇上以吾為太尉,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於難矣。
壬寅太康五年,武帝設朝,君臣禮畢。武帝問司錄校尉劉毅曰:「朕可方漢之何帝?卿實言之。」毅曰:「桓、靈似陛下耳。」武帝曰:「朕何至於此?」毅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今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是時武帝賣官,錢入宮,故毅言之。當武帝大笑曰:「桓、靈之世,不聞此言,今朕有直臣,故為勝之耳。」因賜毅金二十斤。
時毅糾劾豪貴,無所顧忌,人皆憚之。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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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03:02:47
第十回 石崇與王愷鬥寶
史說石祟,字季倫,生於青州,故小名齊奴。少敏慧,勇而有謀。其父石苞臨終分財與諸子,獨少與崇。其母以為言:「何不均分,使崇少也?」苞曰:「此兒雖小,後自能得。」
及其年長二十,為修武令,有能名,遷為陽城太守。因伐吳有功,封為安陽鄉侯,累遷侍中。武帝以崇功臣之子,有幹才,深器重之,出為南中郎將,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石崇穎悟,有才氣,而任俠無行檢。在荊州時,私與從人劫遠使商客,以致大富,因此不資久之,後拜為太僕,因出鎮下邳。崇有別館,在河陽之金谷,一名梓澤,餞送者傾都暢飲於此,故號為「金谷園」。是歲,武帝又拜崇為衛尉。崇家中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後房百數,皆曳錦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眩庖膳窮水陸之珍,富蓋天下,無有貳也。
時後將軍王愷,乃文明皇后之弟也,家中亦大富,愛於射競,以奢侈相高。一日,武帝設朝罷,退出外殿。石崇、王愷二人俱各誇誕,王愷說:「我家中以飴飫釜」;石崇說:「我家以蠟代薪」。這邊道多,那邊道勝。眾僚友因謂二人曰:「口說無憑,做出便見。公二家休在此爭論,凡家中有甚奇異珍寶,請出相鬥,方見高下。」當王愷使人作紫絲步障四十里,石崇使人作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愷用赤石脂。僚友見崇勝愷,俱稱羨不已。武帝聞王愷與石崇鬥寶,乃宣愷入,取珊瑚樹高二尺者賜愷。愷大喜,拜謝出內,即以珊瑚示石崇。
石祟接過看了,以鐵如意擊碎。王愷大怒曰:「你無此寶,故打碎,欲與相妒。」崇大笑曰:「君不足為恨,吾自償之。」
乃使人取珊瑚樹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條乾絕俗,光彩耀目,以示王愷,因以賠愷。僚友勸和,各回第訖。當司馬傅咸上書於武帝曰: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者有制,其奢侈之費甚於天災。
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於簡也;今土廣人稀而民不足,由於奢也。欲時人崇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無以窮極矣。
帝覽,謂咸曰:「王、石自相射競,何干興廢,卿何多言耶?」弗聽傅咸之諫。
卻說尚書張華,先因伐吳都督幽州軍事,以文學才識名重一時,論者皆謂宜為三公。荀勖、馮紞以伐吳之謀,深嫉之。
先時,武帝知張華才能,故使人問華,誰可托後事者。華曰:「以明德至親,莫如齊王。」及此,武帝使人征之,齊王忤旨不至。帝思華能,欲征張華。苟勖、馮紞忌華所能,因而譖華於帝曰:「張華督幽州,撫循夷夏,譽望益振。而華參朝政,恐有鐘會之變也。鐘會之反,頗由太祖。今陛下征華亦然。」
武帝變色曰:「卿是何言耶?」紞驚,即免冠言曰:「善御者必知其轡緩急之宜,故漢高八王以寵過夷滅;光武諸將由抑損克終,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異也,蓋抑裁予奪使之然耳。會才智有限而太祖誇獎無極,使會自謂算無遺策,功在不賞,遂構凶逆耳。向令錄其小能,節以大禮,則亂心無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堅冰之漸,勿使如會之徒復致傾覆。」帝曰:「當今豈復有如鐘會之徒?」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謀畫之臣著大功於天下太平,總戎馬之任者,皆在聖慮矣。」帝默然。由是不征張華,征齊王司馬牧入朝。齊王牧入朝用事,德望日攏荀勖、馮紞、楊珧皆忌之。因設朝罷、紞譖於武帝曰:「齊王攸私結群黨,恐不利於社稷。」帝曰:「齊王乃先帝之所親信,故朕委之以朝政,豈有異心耶?卿勿多言。」紞曰:「陛下不信,詔諸侯之國,宜從親者使,齊王獨留京師,可乎?」勖又曰:「百僚皆歸心齊王,陛下試詔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驗矣。」
武帝始以為然。次日,乃以齊王司馬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令其歸國。國公王渾入朝上書曰:竊見齊王司馬攸至親盛德,宜贊朝政。今出之國,假以虛號,而無典戎乾方之實,恐非陛下追述先帝、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處之太厚,則有吳、楚逆亂之謀,漢之呂、霍、王氏皆竊人也。歷觀古事,輕重所在,無不為害,唯當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計猜嫌,雖親見疑,疏者庸可保乎?
武帝不聽。扶風王駿、光祿大夫李熹、中護軍羊琇、待中王濟、甄德皆入切諫,帝亦不聽。王濟與甄德見帝不聽,又使其妻公主俱入宮,涕泣曰:「今使齊王歸國,莫非內有小人獻佞?且齊王國之至親而不可信,況他人乎?望陛下留齊王,乃國家之幸。」因再四請帝留齊王攸。武帝大怒,出謂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濟遣婦人來生哭耶!」乃出甄德、王濟。時李熹見武帝出濟、德二人,亦以年老遜位,後卒于家焉。
太康四年正月,武帝設朝,命太常議崇錫齊王禮物,博土庾剪、秦秀等因上言曰:「考之古禮,三公無職,坐而論道,不聞以方任嬰之。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後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詩曰:」徐方不回,王曰旋歸。『但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為家,將數延之三事,與論太平之基,而更出之,違舊章矣。望陛下詔齊王歸朝,天下幸甚。「武帝弗聽。
當祭酒曹志歎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親,不得樹本助化,而遠出海隅。晉室之衰,其可待矣。」乃上章極諫曰:古之夾輔王室,同姓則周公,異姓則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雖有五霸代興,豈與周、召之治同日而論哉!自羲皇以來,豈一姓所能獨有?當推至公之心,與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國長久。是以秦、魏才得沒世,而周、漢親疏為用,此前事之明驗也。志以為當如博士所議,詔宣齊王回朝,則朝廷幸甚,天下幸甚。
武帝覽表,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況四海乎?且博士不答所問,而答所不問,橫造異論也。」遂免曹志官,其餘皆赴廷尉問罪。廷尉劉誦奏旉等大不敬,法當棄市。帝從之。
尚書夏侯駿見帝曰:「官立八座,正為此時,博士不當加罪。」
帝始回心,獨以駿議留中七日,乃詔旉等七人免死除名,命齊王攸備物典策,設軒懸之樂,六佾之舞,黃鉞朝車,乘輿之副從焉。卻說齊王攸既被荀勖、馮紞之讒,不得預政,在外憤怨發病,使人奏武帝,乞往守太后之陵寢。武帝不許。齊王病劇,武帝遣御醫診視。御醫將行,勖等陰囑曰:「汝去視齊王疾,不可下藥,只便回來。主上問你時,只說無疾。」御醫應諾,及去診視脈息,病將危篤,不肯下藥。診罷復旨,皆言無疾,帝亦不深問。當河南尹尚雄諫曰:「陛下子弟雖多,但有德望者少。齊王臥居京邑,所益實深,不可不思也。依臣之愚見,可詔還京。」武帝不納,尚雄憤恚而卒。齊王攸疾轉篤,帝猶遣人催其上道,至是嘔血而薨。其子司馬冏發喪而歸,武帝與百官親臨弔喪。司馬冏號踴陳訴御醫誑言父疾無恙,不肯下藥,致誤身死。武帝大怒,即命武士收御醫,誅於市曹,以其首級祭之。初,武帝愛齊王攸甚篤,為苟勖、馮琇所構,欲為身後之慮,故出之。及其薨,帝哀痛不已。馮紞侍側曰:「齊王名過其實,天下歸之。今自薨,是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過?」
帝收淚而止。按齊王攸舉動以禮,鮮有過失,武帝敬憚之,每引同處,必擇言而後發,因此朝野重之。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0 10:08:02
第十一回 劉毅論上中正九品
乙巳太康六年初,陳群奏帝,以吏部不能審核天下之士,故令郡國各置中正之官,州置大中正,皆取本土之人,任朝廷官,德充才盛者為之,使詮次等級,以為九品。有言行修著則升之,道義虧缺則降之。吏部憑之,以補百官。行之漸久,中正或非其人,好弊日滋。太尉劉毅入朝上疏曰:今陛下立中正,定九品,高下任意,榮辱在手,操人主之威福,奪天朝之權勢。公無考校之資,私無告奸之忌,因心百態,營求萬端,廉讓之風滅,爭訟之俗成,竊為天朝恥之。中正之設,損政有八:高下遂強弱,是非隨興衰。一人之身,旬日異狀,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一也;重其任而輕其人,使駁論橫於州裡,嫌隙結於大臣,二也;優劣異地,首尾倒置,三也;禁人訴訟,使受枉不獲上聞,四也;彩譽於台府,納毀於流言,五也;抑功實而隆虛名,長浮華而廢考績,六也;不問才之所宜,而但第為九品,七也;各任愛憎,以植其私,天下之人,焉得不懈德行而銳人事,八也。由此論之,職名中正,實為奸府;事名九品,而有八損。古今之失,莫大於此。臣愚以為宜罷中正面除九品,摒魏氏之弊法,更立一代之美制也。
晉武帝覽之,大悅。雖善其言,終不能改也。
卻說侍中王濟因諫武帝宜親齊王之事,免官久之。今齊王已薨,武帝因謂何嶠曰:「我將罵王濟而後官之,何如?」嶠曰:「王濟俊爽,恐不可屈。」武帝使人宣至,責讓之曰:「卿知愧否?」王濟曰:「尺布斗粟之謠,常為陛下愧之。他人能令親者疏,臣不能令親者疏,以此愧陛下耳。」武帝默然淚下,以王濟為侍中。
卻說齊王攸死,天咎屢見:河南荊揚大水;八月朔日食;冬,慕容廆兵五萬寇遼西,遼西郡守章明以兵拒戰敗死,失去州郡。太廟殿陷,星隕如雨。或者以為齊王死屈,故有是變。
慕容廆既寇遼西,武帝甚憂之。群臣奏宜下詔招安,封其為鮮卑都督,則彼自降。武帝從之,使使捧詔往遼西,令東夷校尉以節封慕容廆為鮮卑都督,令來降。使人領詔,入遼西,見東夷校尉何龕,使人以書通知慕容廆. 廆大悅,即以士大夫禮巾衣詣府門降何龕。龕恐其詐,乃嚴軍以見之,廆即出,乃改服戎衣而入。左右問其故,廆曰:「主人不以禮待客,客何為哉?」龕聞,甚慚焉。於是,龕持節,開詔讀之。廆跪聽宣訖,謝恩而起。於是廆降晉,受鮮卑都督印綬,收兵徙居徒河西山去訖。
卻說武帝極意聲色,遂致成疾。時楊駿秉權,忌諸王有變,心生一計,密奏帝曰:「陛下龍體不安,自是主弱臣強,倘不豫,何以制之?宜封建諸王,都督各鎮,此萬全之計也。」帝從之,以汝南王司馬亮為大司馬,都督豫州諸軍事,使鎮許昌;又徙皇子南陽王司馬柬為秦王,使其都督關中;以司馬瑋為楚王,使其都督荊州;以司馬允為淮南王,使其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並假節,令其歸國,非宜喚不許入朝。又立皇子司馬義為長沙王;立司馬穎為成都王;司馬晏為吳王;司馬熾為豫章王;司馬演為代王;立皇孫司馬遹為廣陵王。
武帝以才人謝玖賜太子司馬衷,衷納之,生皇孫司馬通。
年五歲,宮中曾夜失火,武帝大驚,登樓以望。時皇孫司馬遹乃牽武帝裾入,暗中而言曰:「暮火倉卒,宜避非常,不可令照見人主。」武帝聞言,由是奇之。次日,武帝領皇孫司馬遹觀豕牢,遹言於武帝曰:「豕甚肥,何不殺以享士而使久費五穀?」武帝嘉其說,遂使烹之。因撫其背,謂廷尉傅祗曰:「此兒當興我家。」次日早朝,會武帝謂群臣曰:「朕皇孫司馬遹聰敏非常,前觀失火之戒,後上烹豕之言,好似吾太祖宣帝之才也。朕觀太子不才,意欲廢之。今見皇孫如此明慧,故不易之。」於是群臣上賀,皆稱萬歲。
武帝乃大會群臣於凌雲台。尚書衛瓘知太子司馬衷庸才,不堪政事,每欲陳啟廢之事,未敢發言。因此朝會佯醉,入跪武帝牀前曰:「臣欲有所啟。」武帝曰:「卿所言何耶?」欲言而止者三,乃以手撫牀曰:「此座可惜。」武帝意悟,因謬曰:「卿真大醉。」於是瓘不敢復言,而武帝了然在心,乃悶悶歸宮,密謂皇后楊氏曰:「今太子不堪大統,此事若何?」
楊後對曰:「古來神器立嫡以長,不問賢愚,豈可動乎?」時武帝疾甚,知太子不才,然恃皇孫司馬遹明敏,故無廢立之心。
先用王祐謀,以太子母弟柬、瑋、允,分鎮要害。又恐楊氏之逼,以王祐為北軍中侯,典禁兵。又與皇孫遹高選僚佐,以散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之傅,以輔皇孫。又封宗室數人。
淮南相劉頌疏曰:陛下以法禁素寬,未可遽革。然矯時救弊,亦宜以漸。譬猶行舟,維不橫截迅流,當漸靡而往,稍向所趨,然後得濟也。
臣聞為社稷計,莫如封建親賢。然宜審量事勢,使諸侯率義而行者,其力足以維持京邑;包藏禍心者,其勢不足以有為。陛下宜與通達古今之士共籌之。周之諸侯有罪,身誅而國存;漢之諸侯有罪,或無子者,國隨以亡。今宜反漢循周,則下固而上安矣。天下至大,萬事至眾,是以聖王執要於上,委務於下,非惡勞而好逸,誠以政體宜然也。夫以居事別能否,甚難也;以成敗論功罪,甚易也。今陛下精於進始而略於考終,此政之所以未善也。人主誠能居大執要,考功罪於成敗之後,則上下各得其所安矣。古者六卿分職,塚宰為正。自漢氏以來,凡列、執事,丞相都總。今尚書制斷,諸卿奉成,於古制為太重,使出家事付外寺,使得專之。尚書統領綱紀,歲終考功,校簿而行賞罰,斯亦可矣。今動皆受成於上,故上之所失,不得復以罪下。歲終事功不建,不知所責也。夫細故謬妄,人情之所必有,而悉苛以法,則朝野無完人矣。近世為監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纖必舉,盡由畏避豪強而又懼職事之曠,則謹密綱以囉微,使奏效相接,狀似盡公,實則撓法。是以聖主不善碎密之案,必責凶猾之奏,則政之奸自然擒矣。夫創業之勛在於立教定制,使遺風係人心,餘烈匡幼弱,後世憑之,雖昏猶明,雖愚若智,乃足尚也。至夫修飾官署,凡諸作役,此將來所不須於陛下而自能者也。今動所不須,以傷所憑,竊以為過矣。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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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09:07
第十二回 武帝托孤立惠帝
庚戌永熙元年四月,晉武帝臥疾將篤,遂詔車騎將軍楊駿入宮內臥所。武帝曰:「朕今不豫,以皇太子顧托於公。公宜念朕椒房之親,殫心盡力,輔佐皇子。」駿曰:「陛下善保龍體,以重天下之望,臣敢不效忠貞之節而報今日殊遇之恩?」
帝又謂近臣曰:「卿等各懷忠義之心,以上政治之方,輔佐皇儲,惟望始終如一。」言訖而崩。太子與諸大臣俱各涕淚。次早舉哀,停梓富於別殿。武帝崩時年五十五歲,廟號世祖,在位二十五年。改元者三:泰始十年,咸寧五年,太康十年。
史說武帝善謀能斷大事,承魏氏奢侈刻弊之後,百姓思古之遺風,武帝乃勵以恭儉。有司曾奏御牛青絲紖斷,重費民財,武帝即下詔,命以青麻代之。至平吳之後,天下晏然,遂怠於政事,耽於酒宴,寵愛後黨,親貴當權,舊臣不得專任,彝章紊廢,請謁公行矣。
卻說武帝既崩,楊駿與大臣舉哀發喪。喪事已畢,以武帝櫬柩殯於峻陽陵,乃立太子司馬衷為孝惠皇帝,改元永康元年。
惠帝既即大位,以楊駿為太傅,總攝朝政,於是百官咸聽駿命。
惠帝又以賈氏南風為皇后,以才人謝玖為太妃,以其子司馬遹為皇太子,其餘大臣俱各加贈封賞。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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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09:39
第十三回 後父楊駿獨秉政
史說孝惠帝乃世祖武皇帝之長子,名衷,字正度。在位十七年,後因中毒而崩。
卻說武帝疾篤時,楊駿獨侍禁中,人臣皆不得在武帝左右。
駿因以私意改易,要盡樹其心腹。武帝少間,正色謂楊駿曰:「何得便爾?」時汝南王司馬亮尚未之國,武帝知之,令作詔以司馬亮與楊駿同輔政事,且欲擇朝士有名望者佐之。會武帝復迷亂,皇后楊氏奏以楊駿輔政,不能言,帝頷之。皇后使召華廙、何劭等作詔,授駿太尉都督諸軍,錄尚書事。駿受詔,仍趣汝南王司馬亮赴鎮。武帝少蘇,又伺:「汝南王來未?」
左右言未至,遂崩。既而太子衷即位,駿入居太極殿,擁虎賁百人自衛。及汝南王亮得知帝崩,不敢臨喪,乃哭於大司馬門外,使人上表求葬帝訖,方行往鎮。駿恐其有變,密使人以兵圖之。亮探知,乃星夜以兵馳赴許昌去訖,始獲免其難。
五月,楊駿自知素無美望,欲普進封爵以求媚於眾,奏帝,詔增群臣爵位有差。將軍傅咸謂駿曰:「未有帝王始崩而臣下論功者也,於理有所不可。」駿不從,詔中外群臣各增位賜爵有差,復租調一年。散騎侍郎何攀言曰:「帝正位東宮二十餘年,今承大業而頒賞行爵,優於革命之初,輕重不倫。且大晉卜世無窮,制當垂後,若有爵必進,則數世之後,莫非公卿矣,無乃不可乎?」駿不從。自以為太傅大都督,假黃鉞,錄朝政,百官總己以聽。當傅咸謂駿曰:「諒闇不行久矣。今上謙沖委政於公,而天下不以為善,懼明公未易當也。周公大聖,猶致流言,況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進退之宜,明公當審之。」楊駿不從。楊濟聞知,遺傅咸書曰:「諺云:」生子癡,了官事。
『官事未易了也。「傅咸回書曰:衛公有言,酒色殺人,甚於作直。坐酒色死,人不為悔。
而逆畏以直致禍者,當由矯枉過正,或不中篤,而欲以厲為聲,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反見怨疾乎?
濟得書默然。
卻說楊駿見賈後險悍,多權略,忌之。乃以外甥段廣管機密,張劭典禁兵,凡有詔命,與帝省訖,入呈太后,然後得行之。時馮翊太守孫楚謂駿曰:「明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而不與宗室共參萬機,禍至無日矣。」駿亦不從。駿姑子宏訓、少府蒯欽數以直言犯駿,人為之懼。欽曰:「楊文長雖暗,猶知人無罪不可殺,不過疏我,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與俱族矣。」楊駿聞東部王彰賢,使人往匈奴辟王彰為司馬。使人去,王彰聞知乃逃,不受。其友怪而問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鮮有不敗。況楊太傅昵近小人,疏遠君子,專權自恣乎?吾逾海以避之猶恐及禍,奈何應其辟乎?且武帝不為社稷大計,嗣子既不克負荷,受遺復非其人,天下之亂可立待也。」
八月,廣陵王司馬遹既立為太子。帝以何劭、裴循、王戎、張華、楊濟、和嶠為師保。
惠帝初為太子時,和嶠曾言於武帝曰:「太子有淳古之風,而末世多偽,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不則聲。後又與荀勖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進,卿可俱詣之。」嶠、勖二人去謁,太子無有經國之言,惟自樂而已。二人即還見武帝。荀勖曰:「今太子明識雅度。」嶠曰:「太子聖質如前。」武帝不悅而起。及是,以和嶠為少保,從太子遹入朝。賈後在簾內,使惠帝問之曰:「臣昔謂朕不了家事,今定如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何必曰更?」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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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0:35
第十四回 賈後南風奪朝權
辛亥元康元年。卻說皇后賈氏。諱南風,平陽賈充之女也。
初,武帝立惠帝為太子時,欲取衛瓘女為太妃,因元後納賈、郭、霍親黨之說,欲婚賈氏南風。武帝謂元後曰:「衛公之女有五可,賈公之女有五不可。衛家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家種妒而少子,丑而短黑。」元後固請婚賈氏,又使荀勖、周顗於帝前稱其美,武帝乃定婚賈氏。泰始八年,拜為太子妃。
賈氏既為妃,心性妒忌,多權詐,太子畏而忌之,因此嬪御罕有進幸者。而賈氏性酷虐,嘗手殺宮人,或以戟擲孕妾,子隨之墜地。武帝聞知,欲廢之。楊太后救之曰:「賈公屢有大勛於社稷,豈可以其女妒而忘之耶?」始得不廢。後太后數勸賈氏。賈且不知其助己,反以為恨,至是不以婦道事太后。
惠帝既即位,乃立為皇后。因不知太后向之救己助己,又銜其戒勸之言,事太後愈無禮。而流淫放恣,與太醫程據等亂,彰內外。使宦豎以箱櫃裝少年入內,同寢處有不中意者,害之。
不日,洛陽有盜尉部小吏生得端麗,一向廝役,襤樓垢穢。忽一日,容儀光彩,鮮衣豔服,眾吏咸疑其為竊來,暗以告尉部。
尉部亦疑而訊之,小吏曰:「非故為盜也。月前夜行,逢一老嫗,雲其家有女病甚,術者曰:」須得城南少年壓之方瘥。『欲煩一行,自當重報,乃隨而去。上車下帷,納簏箱中。覺行十餘里,過六七重門限,啟簏而出。見樓閣壯麗,勝似天宮。
問此為何處?答雲是天上。即以香湯沐浴,出鮮豔衣服與吾更換,珍肴美食,恣其飲食。少須,引見一婦人,年可三十五六,形短,面青黑色,眉有贅瘤,與共寢處,歡宴數夕,臨行以此服相贈,仍納簏車而出。所遇如此,安敢為盜?「尉部聽畢,知是賈後,乃笑而遣之。蓋賈後常以此計載人入宮,不中意而死者甚多。獨此小吏,賈後愛之,得全而出。由是漏泄,洛陽城內人盡知之。
賈後性兇悍,多權略。每惠帝臨朝,賈後必在珠簾後坐。
若大臣所奏政事,賈後不待惠帝聽斷,即干預之。當太傅楊駿入請曰:「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今陛下春秋正當,政治多能,安用垂簾憂亂治體,宜速還宮。」賈後聞之,羞慚滿面,低首入宮。雖不答話,心甚悵恨,尋思變怒,欲殺楊駿,奈無計可施。時殿中中郎將盂觀、李肇二人,當初楊駿面辱,心甚惡之。
及聞賈後與駿搆怨,因見黃門董猛,一同入宮,獻謀誅駿。賈後大悅,問曰:「卿等以何計可誅老賊?」觀、肇曰:「臣有一計可殺楊駿老賊。」猛曰:「不然。滿朝皆其心腹,不可與謀。娘娘宜使人持書報楚王司馬瑋,令其以兵外應,方可誅得;不然,反啟內亂。」賈後曰:「然!」於是賈後遣孟觀以書來見楚王司馬瑋,曰:「吾亦恨老賊久矣,必須吾自以兵入朝,方可行事。」觀曰:「請殿下以兵屯於城外,以待內應。即行,臣先入宮報與娘娘,娘娘使人來迎。」
卻說孟觀回宮,報知楚王應允以兵屯司馬門外,以待內應一事。賈後曰:「此事甚善,卿等宜密啟帝,稱駿謀反,請速下詔收之。若更遲延,早晚禍生。待帝應允,頒詔,卿等以禁兵討之,則楊駿可誅矣。」孟觀等領懿旨,出內殿。待帝退朝,入宮,孟觀奏帝曰:「楊駿謀反,欲奪位,陛下宜早圖之,不然臣等亦難討亂。」惠帝曰:「汝何得出是言?」觀曰:「臣知多日矣,不得不冒死上聞,望陛下火速降詔,委臣等與楚王討之,緩則必變。」惠帝方始大驚,罵曰:「老賊欲效王莽!」
因此即命黃門董猛草詔,誣楊駿謀反,命東安公司馬繇率殿中四百人,及楚王司馬瑋入朝共孟觀等討之。孟觀得詔,出迎楚王瑋入屯司馬門,又以詔召東安公繇入內,領禁中四百人埋伏。
計策安排已定,俱各以兵埋伏。
次日,孟觀入宮,見賈後說:「計成,必須娘娘矯聖上手詔,去宣楊駿入內,執而誅之。然後,臣等以兵夷其三族。」
賈後大喜,即矯惠帝手詔,使人持去宣揚駿入議軍國大事。使人持詔至楊駿府中,說聖上在宮內詔太傅入宮,共議軍國大事。
駿聞詔欲往,其弟楊濟、楊珧止之曰:「前日吾兄面抑賈後,今日無事宣入內宮,必有詐謀,切不可去,去必有患。待來日大朝,兄可與弟告老休致,免累三族矣。」楊駿曰:「帝現有詔在此,有何患焉?若內有變,皇太后必有密旨,何故慮之?」
楊濟等曰:「交構已成,尚欲入宮,何不早決?」楊駿始悟,即召官屬至,曰:「吾盡忠報國,念日聖上在宮內有手詔,召我入宮,同議軍國大事,吾二弟濟、珧以為詐,故求一決耳。」
當主簿朱振曰:「吾揣楚王瑋無故入朝,必有謀明公之心,此定是閹豎為後謀,不利於明公。為今之計,宜速燒雲龍門以脅之,索造事者首,引外營兵擁皇太子入宮,取奸人,殿內震恐,必斬送之,不然,無以免難矣。」
楊駿素性怯懦,不決,乃曰:「魏明帝所造雲龍門,功費甚大,奈何燒之?」正猶豫,皇太后楊氏在宮聞知,急自作書,令人射出城外,曰:「有人救得楊太傅者千金,賞萬戶侯。」
當被賈後宮中人拾得,將來呈於賈後。賈後因宣言太后同楊駿謀反,即令孟觀催東安公以殿中兵出,以火燒楊駿公府。楊駿大驚,逃入於廄中,被兵擁入就殺之。遂收楊濟、楊珧及張劭、段廣等人,皆夷三族。珧臨刑,告東安公繇曰:「吾昔有表,收在石函,可問張華。」繇不聽,叱左右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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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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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1:03
第十五回 賈後謀害皇太后
當有人進宮中來報知太后楊氏,說賈後夷其三族之事。楊後大怒,即詣其宮,責罵賈後曰:「無端賤人,先帝不肯娶汝潑賤,是吾抬舉娶汝。今日得志,反害絕吾家,是何道理?」
賈後亦罵曰:「老賤人,你父謀反,故法誅之,如何罵我?」
二后相罵,將欲交手,左右宮人急勸解之,送皇太后楊氏回宮。
賈後忿怒不息,使人密召孟觀人,問曰:「楊駿雖死了,皇太后尚存,必有復仇之心,欲早除之,卿有何計?」觀曰:「今楊駿兄弟俱死,太后無能為,大權詔命,皆出娘娘之手,何不矯詔徙之於之金墉城,有甚難乎?」賈後大悅,曰:「我草詔,卿可代吾徙之。」於是賈後矯惠帝詔命,孟觀領詔,入後宮,去徙皇太后。孟觀領詔入後宮來,楊太后謂觀曰:「吾無宣召,汝直入來此何干?」觀曰:「奉聖上詔旨廢娘娘,不許在宮,命臣下徙居金墉。」楊後大驚曰:「我。實無罪,如何見廢?」觀曰:「聖上以娘娘不合,與楊駿同叛,賈後奏知,一人叛逆,九族皆誅。聖上以娘娘與其母子之親,不忍加誅,是以徙居。」太后聞之大哭,欲出金蠻親見惠帝。孟觀使宮人扯住,不放其行,喝將乘輿至監,令楊後上輿,喝令眾人擁出宮門,使人送至金墉,後居已定,孟觀始入宮回報。賈後大悅,以帛百疋賞之。因謂觀曰:「卿與我啟皇上,稱皇太后同楊駿謀反,宣詔令其自絕,不可貽患於後。」觀曰:「不須娘娘懿旨,臣見聖上見可而進,使其弒之。」於是,孟觀與李肇、董猛出殿奏曰:「今皇太后圖危社稷,自絕於天下。雖有無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詔,宜早絕之,免貽後患。」惠帝問有司如何所議。當中書監張華議曰:「皇太后非得罪於先帝,今黨其所親,為不母於聖世,宜依漢廢趙太后故事,稱成皇后,居異宮,以全始終。」惠帝未決。有司奏曰:「一人造逆,九族皆誅。
以其與聖上有母子之情免死,宜廢為庶人。「惠帝未及對,賈後命即草詔下金墉,廢楊太后為庶人。
賈後又使有司啟惠帝,言昨詔原楊駿妻龐氏之罪,以慰皇太后之心。今皇太后既廢為庶人,請以龐氏付廷尉行刑。惠帝從之。廷尉奉旨來金塘城,押龐氏入市曹。臨刑,皇太后抱持號叫,截發稽顙上表於賈後,稱:「妾當請全母龐氏之命。」
賈後不省,反趨廷尉行刑。賈氏之惡如此,當時公卿無不歸罪於賈氏者。天人之理既滅,宜乎大亂之作矣!
卻說賈後欲干預政事,乃召黃門董猛、孟觀等曰:「吾欲總專朝政,須得一能臣輔佐之方好,汝等試舉之。」觀曰:「汝南文成王亮,字子翼,宣帝第四子也。又有尚書衛瓘,字伯玉,極善草書,人皆仰慕。此二人皆先帝元老,可服群臣。娘娘若委用之,朝政安定,可使天下太平。」賈後聞言大喜,即從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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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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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2:24
第十六回 八王用事相圖害
次早,惠帝設朝,賈後在後殿出奏曰:「楊駿謀反,今已誅之,無人參輔朝政。汝南文成王司馬亮、尚書衛瓘二人乃先朝元宰,忠義慨然。使其輔政,國家幸甚。伏望陛下政臨親決,剛明不惑,未知聖意云何?」
惠帝曰:「皇后所奏,正合朕心。」言訖,即以汝南文成王司馬亮為太宰,錄尚書事,以尚書衛瓘為太保,同輔朝政。
汝南王司馬亮既輔政,欲悅眾論,誅惡賞功,諸將封侯者千八十一人,亮皆增封賞。
御史中丞傅咸曰:「無功而獲厚賞,則人莫不樂國之有禍,是禍源無窮也。」亮不從。傅咸復諫亮,亦不從。自是,亮頗專權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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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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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2:55
第十七回 司馬亮專權執政
卻說文成王專權,凡有軍國大事不議於眾,只與衛瓘獨斷。
當御史中丞傅咸諫曰:「往從駕,殿下見語,卿不識韓非逆鱗之言耶?而欲摩天子逆鱗!自知所陳,誠(名欠)瓘觸猛獸之須耳。所以敢言,庶殿下當識其不勝區區,前摩天子逆鱗,欲以盡忠。今猛獸觸之須,非敢為惡,必將以此見怒,望殿下聽臣以察微言也。」汝南王司馬亮怒而不納,愈肆橫行。
先司馬亮與東安王司馬繇不相推服,司馬亮及此秉政,乃密啟賈後,稱:「東安王司馬繇之兵權太重,更有異志,宜早廢之,免貽後患。然後使楚王瑋代領其兵,萬無一失也。」賈後從之。即矯詔稱東安王司馬繇謀叛之故,廢為庶人。司馬繇受枉,見亮勢大,莫敢誰何,只得忍氣吞聲而已。
繇既廢,賈後即召楚王司馬瑋人,代繇之職。楚王司馬瑋既代東安王領兵,專立威名,,惠帝亦忌之,更常忤汝南王司馬亮之意。司馬亮尋以亂易亂,如何是好?欲奪其權柄,無計可施,心實憚之。乃召衛瓘議曰:「楚王司馬瑋用事專立,刑威更甚於繇。欲奪其權,智識不及,卿可有計殺此跋扈否?」
瓘曰:「司馬瑋其實無過,焉能害之?要削其權,臣有一計。」
汝南王亮曰:「何計?請道其詳。」瓘曰:「殿下來日入朝,奏聖上稱楚王司馬瑋功多,更兼勇略雙全,可封其為大將軍,令其之國,使鎮西地,盜賊不敢擾境,瑋既出外,國事任殿下所行。」亮曰:「卿計正合我心。」議計已定,明日入朝奏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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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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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5:52
第十八回 司馬瑋殺亮奪權
卻說文成王欲削楚王權,早被楚王司馬瑋手下探聽人得知,密報於司馬瑋。
瑋聞知,痛恨司馬亮,乃思一計,密地見於賈後曰:「臣聞汝南王司馬亮、太保衛瓘同謀,欲行伊、霍之事,娘娘知也未?」
賈後大驚曰:「汝何得出是言?我實未聞。」
司馬瑋曰:「臣心腹人竊而知之,以報臣耳。」
賈後罵曰:「吾重用彼二人,何敢異心謀我耶?必殺此二賊。」
瑋又曰:「若欲殺,宜先下手;如遲,事必泄漏,反遭禍矣。」
賈後曰:「誰人可殺此賊?」
司馬瑋曰:「臣部下有一大將,姓李名肇,有萬夫不當之勇,可使去收二人,必然成功。」
賈後即宣李肇至,密囑其事。李肇持詔出宮,引禁兵五百人,先來圍住太保衛瓘罐府,口稱太保謀叛,奉旨收拿。
言訖入內,將衛瓘罐並其子衛恒及其孫九人盡收,執押去市曹斬訖。
領兵復至汝南王府,將司馬亮擒祝司馬亮曰:「汝等小人,何敢執我?」
李肇曰:「奉聖旨殺公。」
司馬亮曰:「我之忠心可剖示天下也,如何無道,枉殺不辜耶?」
言未畢,被肇執出市曹斬訖。
肇收兵入內報知賈後,賈後大悅,因問李肇曰:「汝南王死有何言?」
肇曰:「汝南王臨刑,道我之忠心可剖示天下也,如何無道枉殺不辜?」
賈後聞言,方悟司馬瑋之讒譖,亦有殺司馬瑋之意,無計可施,悶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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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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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8:24
第十九回 楚王司馬瑋執政
卻說賈後在宮中愁悶,忽賈謐送惠帝回宮,因見賈後不悅,遂問之,賈後以前事一一對賈謐與惠帝說知。
惠帝曰:「汝南王乃先帝舊臣,若有變異,豈待今日?」
因之淚流滿頤。又曰:「朕見楚王讒佞多猛,屢逆詔旨,且今賞功罰罪皆非朕意,若不早除,後必為患,汝反欲殺汝南王耶!」
言訖又泣。賈謐曰:「死者豈能復生,侮之無及。楚王如此,宜速討之。」
惠帝曰:「楚王權重,何計可制?」
賈謐曰:「黃門侍郎張華有王佐之才,公輔之器,更兼足智多謀,何不與其商議,必能討楚瑋。」
惠帝聞說,即使人召張華入內,問曰:「今司馬瑋掌握重權,多立刑威,朕恐有異,難以制之。吾誅此強暴,怕人議論,未有計謀,卿有妙策,代聯籌之。」
張華曰:「楚王既謀害太宰、太保,則威權盡歸之矣。人主何以自安?臣亦寒心矣。聖上宜此時,究他何以專殺二公之罪?誅之,誰敢亂也?」
賈後曰:「然。可用何計?」
華曰:「可遣殿中將軍王宮,齎騶虞幡麾向眾曰:司馬瑋矯詔,屈殺汝南王司馬亮及太保衛瓘,聖上震怒,使我招回大小將軍,速回龍、虎二營,不許衛從元凶。如違詔旨,的係同惡,盡行處斬。『如此誰敢從亂?「
惠帝曰:「其計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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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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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0 10:18:50
第二十回 帝用華計殺楚王
於是惠帝依張華之計,宣殿中將軍王宮入內,說與計策,命其持騶虞幡麾,領衛兵五百人直入帥府。見龍、虎衛瓘士擁護楚王司馬瑋乘輿而出,王宮持幡高叫曰:「楚王矯詔謀殺汝南王及太保,聖上震怒,詔命我等持此幡麾,招回汝等大小將士軍校,各回龍、虎二營,不許護送。」言未畢,甲冑數百人皆釋仗而走。楚王司馬瑋左右無復一人,窘迫不知所為,被王宮使從軍執之,斬於府前,乃收兵回奏。惠帝大悅,乃拜張華為少傅,開府儀同三司、侍中、中書,金章紫綬。張華固辭,不受其職。賈後欲勸惠帝罷之,當賈謐上言曰:「張華庶族儒雅,又有籌略。進無逼上之嫌,退為眾之所依,可以托六尺之孤,亦可以寄百里之命。依臣之愚見,宜倚以朝綱,共參政事,不可推其辭。」因此,惠帝不從其辭,委以朝政。於是張華只得領職謝恩,與賈模、裴頠同心盡忠匡輔,彌縫補缺。雖當闇主虐後之朝,而海內賴之晏然,是張華之力也。後進封為武郡公、太保。
衛瓘女上書與國臣曰:「先公名諡未顯,一國無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希明公輩公議而奏請之,庶九泉無負屈含冤之人耳。」於是張華、裴頠等正欲啟帝,會太保主簿劉繇執黃幡,撾登聞鼓,訟衛瓘之冤,被武士捉以見帝,帝曰:「汝有何冤?」繇曰:「臣竊為太宰亮與太保瓘盡忠報國,被譖屈死,望陛下念其前功,復其爵諡,則彼二人雖在九泉之下,亦銜恩矣。」帝未及決,張華等亦上言:「二公盡忠無貳,果係屈死,陛下宜復其爵諡。」帝從之,諡汝南王亮曰「文成王」,諡衛瓘曰「成侯」。
卻說吳郡有名士曰陸機,字士衡。祖陸遜為吳丞相,父陸抗女吳大司馬。機身長七尺,聲音如鐘,少有異才,文章冠世,服膺儒術,非禮不動。領父兵為牙門將軍,年二十而吳滅,退居舊裡,閉門勤學,積有十年。弟雲,字士龍,六歲能屬文,與兄齊名。雖文章不及於兄,而持論過人,故吳人號曰「二陸」。幼時,吳尚書廣陵閔鴻見而奇之曰:「此兒若非龍駒,當是鳳雛。」至是時,陸機、陸雲兄弟二人聞得朝廷舉賢良、方正,思欲匡扶明時,乃相邀入洛陽來謁張華。張華素重其名,及見陸機,遂握手顧語,歡若平生,勝如舊識。因曰:「前伐吳之役,利獲二俊,未及得見,何期今日命駕一臨?」又曰:「令弟士龍如何不見?」陸雲好笑,故機曰:「雲有笑疾,未敢命見。」俄而雲至,相見禮畢,雲獨大笑不已。因見張華為人多姿,以帛纏其須,雲不覺大笑,張華亦不之怪。
時上賓荀隱字鳴鶴,亦善談論。嘗聞二陸之名,素不相識,於是高朋滿座,張華笑謂荀、陸兄弟曰:「今日諸賢相遇,勿作常談。」陸雲就出座,因握荀隱手曰:「吾乃云間陸士龍。」
荀隱即應曰:「我是日下荀鳴鶴。」陸雲又曰:「既開青雲,睹白雉,何不張爾弓,挾爾矢?」荀應曰:「我本謂是雲龍騤騤,乃是山鹿野麇,獸微駑強,是以發歎耳。」於是二人嘲難成風,乃撫掌大笑不止。
時有華陽盧志,乃毓之孫,班之子也,以善笑談。見華重陸機兄弟出於眾人,乃問機曰:「陸遜、陸抗於君宗遠近?」
機曰:「如君於盧毓、盧班耳。」盧志默然,乃不敢復問。陸雲謂機曰:「殊邦遙遠,客不相悉,何至如此直曰其祖父之名諱耶?」機曰:「我之祖父名播四海,彼豈不知?故乃直諱,吾亦故以是對之。」因此二人辭華而出。次日,張華入朝薦於惠帝,以陸機為參軍,以陸雲出補濬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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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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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2:40
第二十一回 陸雲縣治若神明
卻說陸雲領職,到任肅然。下不欺上,市無二價。一日,祭祀歸,忽聽見一人被殺在地,無人告發。雲即使人拘喚鄰眾,究問死者姓名。因拘死者之妻,監禁十日,故無所問,而遣其婦出,密令從人隨婦後竊聽。從人欲行,雲謂曰:「其婦此去不出十里,當有男子候之,若與婦人語,便縛來見我。」從人領其言,私跟婦人而去。不過數里,果有一男子候其婦人,問曰:「因何得出?」,婦人未及答,被從去人縛了,送來見云。
雲問曰:「你如何殺人?」其男子不肯招認,雲怒曰:「汝分明與死者之妻通奸,共殺其夫,汝何得抵賴?」於是其男子、婦人默然,不敢爭論,遂供招償命。由是軍民百姓皆稱其為神。
因此郡守嫉其才能,屢以言責。雲乃去官歸政。百姓追思,圖寫形像,配食縣社焉。
卻說陸機自過江以來,家音斷絕,信息無通。時機有駿犬,名曰「黃耳」,甚愛之。既而羈寓京師,久無家問,機笑謂犬曰:「我家絕無書信,汝能齎書取消息否?」其犬搖尾作聲,有若肯去。於是作書一封,以竹簍盛之,而係其頸。犬果尋南路走,遂至其家,得通消息。又帶回書以還洛陽。自此以後得犬送書,家音頻通,不勞人送矣。
元康二年二月,皇后賈氏弒故皇太后楊氏於金墉城,時太后尚有待御十餘人,賈後悉奪之,絕膳八日而卒。
《綱目發明》云:子不可以廢母,婦不可以廢姑。前已書廢太后為庶人,而此猶書故太后者,不與其廢也。
卻說皇太后屈死之後,天下大饑,東海雨雹,荊、揚、青、兗、豫、徐州大水。十月,武庫火災。識者以為天道已變,王道亂應,果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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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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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3:06
第二十二回 趙王倫征胡三寇
六年正月,惠帝以張華為司空。六月,匈奴郝度元與馮翊、北地馬蘭羌、盧水胡各以兵五萬俱反,殺北地太守,自稱為大王。詔征西大將軍趙王司馬倫與雍州刺史解係起兵五萬討之。
次日,雍州刺史解係見征西大元帥趙王倫曰:「今匈奴郝度元、馬蘭、羌、盧水胡分作三處侵掠,臣與殿下亦宜以兵分作三隊去鎮要害。若不分軍去守,則兩處百姓必降,北地皆為匈奴所有,再難與爭。」王倫未及答,嬖人孫秀密謂趙王倫曰:「殿下既為大將軍,宜自主事,何聽調遣於臣下?今之將軍皆殿下之家人,要發即發,要止即止。解係何等人,反受他節制?殿下宜自己督其軍,五分隊迎戰,進可必大勝。」趙王倫然其說,因謂解係曰:「不可分兵,分軍則兵勢不振。卿可與吾先討郝度元,再以得勝之軍去討二羌,三路自然可平,何必分軍而進?」解係不從。因此趙王倫信嬖人孫秀,與雍州刺史解係爭論軍事。於是,二人各以表奏聞朝廷。
惠帝問群臣,張華曰:「陛下可使粱王司馬肜去代趙王倫領兵,征倫還朝。不然兩人角智,必誤軍事。自今羌人侵境,若再內亂,彼必乘隙而入,深為大患。」惠帝依華言,即召梁王司馬肜至殿,謂曰:「今趙王與係不睦,卿可往西代趙王領兵,令趙王還朝。」粱王既受詔,辭帝來進見趙王倫,稱詔相代還朝之事。趙王心中煩惱,痛恨解係,只得將符印交付與肜訖,自與孫秀還朝。先,趙王倫與解係各上表時,解係表道:「宜誅孫秀以謝氐羌,則胡人收兵。」因此,張華奏惠帝詔梁王司馬肜代倫領兵。梁王肜臨起行,張華見梁王曰:「殿下若到邊,可先收嬖人孫秀誅之,分兵鎮,不可與大戰。」及此,梁王肜受征西大將軍符印,欲誅孫秀。孫秀大罵,急投梁王參軍傅仁求救。原來傅仁與孫秀友善,傅仁即來見梁王曰:「孫秀乃趙王重臣,殿下若誅之,則趙王怪而構隙。依臣愚見,不若休息。」於是梁王肜從之,孫秀始得性命,同趙王司馬倫入朝。
孫秀因說趙王倫曰:「今見朝廷大事在賈後,欲厚爵者,必須結其腹心。殿下何不以千金深交賈模,浼其薦於賈後?賈後若信之,必委以朝政,因而求錄尚書事。指日可以趨名。」
趙王倫曰:「卿謀正合我心。吾以金七百斤,玉帶一條,汝可將此物代我謀之。」秀領命,即將金並玉帶私入賈府,拜見侍中賈模曰:「趙王司馬倫在邊新回,無有奇物相送,今有黃金七百斤,玉帶一條,令某拜奉足下,伏求鼎力一薦於聖後,求為錄尚書事,重謝在後,微物聊表私忱。」賈模大悅,曰:「你回拜上趙王,此物本欲返璧,誠恐卻之不恭,權且貯之,容某人入宮面奏聖後,自當竭力謀之,自有好音奉復也。」於是孫秀去訖。
賈模因入宮見賈後曰:「趙王司馬倫乃先帝元老,有宰相才,更兼致敬娘娘,誠實懇篤。若以委錄尚書事,事必有善政,可保娘娘終始無窮。」因此賈後信之。次日,惠帝升殿,賈後以趙王倫為錄尚書事。張華、裴頠爭曰:「趙王倫先朝元老,信用小人,若使參政,必害朝綱。故易辭曰:」德薄而位尊,力小而任重,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言不勝其任也,依臣等實為不可。「賈後從之。因此趙王倫不得預政,痛恨張華、裴頠等,而生欲報賈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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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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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3:33
第二十三回 周處合兵討氐羌
八月,秦雍氐羌齊萬年以七萬之眾謀反,大掠涇陽,各州郡表奏入朝,奏請發兵去討。至十一月,惠帝設朝,近臣奏知此事。惠帝問群臣曰:「氏羌謀反,誰可去征?」張華奏曰:「御史中丞周處勇略雙全,陛下委其征討,不日平靜。」帝曰:「朕正欲用此人。」即召周處至金階,封為建威將軍,領兵五萬,令其與安西將軍夏侯駿並梁王肜共合兵征討之。當中書令陳准諫曰:「不可。若用周處,臣料其必敗,不得生還,必遭梁王之忌。」惠帝問曰:「何如被梁王之忌?」准曰:「夏侯駿與梁王皆貴戚,非將師之才,進不求名,退不畏罪。周處忠勇直果,有進無援。望陛下語孟觀,以精兵萬人為處前鋒,使自為主將而討之,必然殄滅。不然,粱王肜初在朝時違法行事,被周處彈劾,心必懷恨於處。今使其受制於梁王,必使處為前驅而不救以陷之,其敗必也。」惠帝不聽。周處只得與夏侯駿以五千兵前來北地,參見梁王司馬肜。肜果懷前仇,謂周處曰:「今氐兵雄盛,屢戰不分勝敗。你可以本部軍為前鋒與戰,吾自以兵後應。」於是處別梁王出,引軍出屯涇陽。
卻說氐羌齊萬年聞朝廷用周處為將,乃謂請酋長曰:「周府君有武才,若專制而來,不可當也。若受制於人,此成擒耳。」正論間,細作回報,朝廷以梁王肜與夏侯駿共周處合兵而來。
齊萬年曰:「高枕無憂矣。」遂以全軍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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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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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3:58
第二十四回 周處戰死在羌陣
七年正月,將軍周處領軍至涇陽,氐羌齊萬年以兵七萬屯梁山。梁王肜、夏侯駿謂周處曰:「今氐兵皆屯梁山,你可領五千兵去擊之。」處曰:「軍無後繼必敗,不惟身亡,為天朝恥。今日以五千兵去戰彼七萬,若無後援,何以取勝?」梁王曰:「你速去攻,吾自以大兵後應。」於是,周處以五千人欲飽飧出戰,粱王故使人促之曰:「氐兵甚弱,不必傳飧。」令速進兵。周處憤怒,驅兵而出,與齊萬年遇於六陌坡。周處全身披掛,手執長槍,出陣與齊萬年交戰,大戰五十餘合不分勝負。自旦至暮,兩軍混戰,其如氐兵十倍於我,加之兵未得食,五千人所存無幾。處復奮勇攻擊,戰得弓盡弦絕,救兵不至。
軍士曰:「眼見得粱王欲陷將軍,故一卒不援,不若引退以避其鋒。」周處按劍曰:「是吾效節致粱王若受王命之日也!」
遂力戰而死。殘軍涕泣逃散。梁王肜與夏侯駿等聞周處力戰而死,皆不敢出戰,只得堅壁守住險要,使人請救不提。
史說李特,字玄休,巴郡西宕渠人,其先廩君之苗裔。昔武洛鐘離山崩,有石穴二所,其一赤如丹,一黑如漆。有人出於赤穴者,名曰「務相」,姓巴氏;有出於黑穴者凡四姓,曰「釋氏」、「樊氏」、「柏氏」、「鄭氏」,共五姓,俱出皆爭為神。於是,相約以劍刺石穴屋,能著者為廩君。四姓皆莫能著,獨務相氏之劍懸焉。四氏不肯服,務相氏又以土為船,雕畫之而浮於水,曰:「若其船浮者為廩君。」四氏亦以土為船,放於水即沉,務相氏之船又獨福於是,四氏遂尊稱務相氏為廩君。五姓共上土船,當夷水而下,至於鹽陽。鹽陽水神乃一女子,出止廩君,不得行。廩君以矢射之中鹽神,鹽神死,復乘土船下。及夷城,因居之。秦並天下,以為黔中郡,巴人呼賊為賨,因謂賨人焉。漢高祖更名其地為巴郡,漢末,賨人自巴郡宕渠遷於漢中。魏武帝克漢中,特祖將五百餘家歸之。
武帝遷之於洛陽,因居之,為易姓李氏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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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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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4:25
第二十五回 孟觀領軍伐萬年
卻說洛陽巴氏李特、李庠、李流兄弟三人皆有武才,善騎射,性任俠,州黨皆重之。因齊萬年反,關中薦饑,洛陽、天水等六郡之民流移入漢州者數萬家。道路有疾病窮乏者,李特兄弟賑救之,由是頗得眾心。後與其流民至漢中,上書朝廷,乞寄食巴蜀。有司奏知惠帝,詔群臣朝議。張華諫曰:「今流民甚眾,宜遣人持節慰勞,且監察之,勿令入劍閣,無至亂也。」帝曰:「然。」於是遣侍御史李芯持節入漢川,慰勞流民。
芯既入漢川,流民特等以倡金千兩賂芯,乞表與眾入蜀。芯既受其賂,上表言流民十餘萬口,非漢中一郡所能賑贍。蜀有倉儲,宜令就食,朝廷從之。由是流民散在梁、益,不可禁止。
李特至劍閣,歎息曰:「劉禪有如此地面經於人,豈比庸才耶!」遂起窺竊蜀中之意。
卻說粱王肜恨周處劾己之仇,故不以兵接應,周處力戰死之。梁王肜堅壁不戰,使人持表奏知朝廷。惠帝甚憂之。張華奏曰:「陛下勿慮,臣舉一人,可討平氐羌。」帝國:「卿舉誰人?」華曰:「殿中將軍孟觀,沉毅有文武才,若用之,可克萬年。」於是,惠帝以孟觀為征討將軍,領兵三萬,去討萬年。孟觀既受兵符,即日收拾起行,至涇陽五十里外下寨。次日,大隊軍馬前進。齊萬年已知其來,亦以兵出迎。兩軍相見,俱各矢石交攻。孟觀身騎駿馬,手搦長槍,親擋矢石,出與齊萬年交戰。兩馬相接,兵器齊發,戰上十餘合,齊萬年大敗而逃。孟觀奮不顧身,勒兵趕殺,一連大戰十數陣,殺得氐兵十損七八,無敢抵敵,直趕至梁山。齊萬年計窮力盡,驅殘兵回,謂孟觀曰:「趕人不可趕上,我今與你死戰,擋我者死,避我者生。」言訖飛刀便戰。孟觀舉槍便迎,不數合,氐兵自潰,晉兵擁前,把齊萬年擒祝時孟觀始令鳴金收軍,押送齊萬年,奏凱回朝。次早面君,惠帝詔斬萬年於市,封孟觀為大將軍不提。
十一月,賈謐侍奉東宮,對太子倨傲,甚不為禮。成都王司馬穎入見,叱之曰:「太子乃天下之副,汝何得慢?」因是賈謐懷恨。次日,入宮見賈後,曰:「成都王勇健過人,眾僚有望,不若出之鎮外,免生內憂。」賈後曰:「既如此,若出之,亦宜有備。」謐曰:「封河間王司馬顒為鎮西將軍,使鎮關中,以防之。」賈後曰:「汝且退,吾告聖上為之。」是夜,賈後以賈謐言告惠帝,帝大驚。次日,詔出成都王司馬穎為平北將軍,令其鎮鄴,以河間王司馬顒為鎮西將軍,使其駐關中。
二王受詔,各自之鎮。初,武帝作石函之制,非至親不得鎮關中。司馬顒乃安平獻王司馬孚之孫,孚乃懿之弟也。頤輕財愛士,朝廷以為賢,故用之鎮關中也。
卻說南風淫虐日甚,裴頠與賈模及張華議曰:「皇后淫污後宮,吾奏帝廢之,更立謝淑妃為後,此事如何?」模、華曰:「主上自無廢黜之意,若吾等專行之,倘上心不以為然,將若之何?且諸王方強,朋黨各異,廢之且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頠曰:「誠如公言,然中宮逞其昏虐,亂可立待。」
張華曰:「卿二人於中宮皆親戚,言或見信,宜數為陳說。倘因之戒,庶無大悖,則天下尚未至亂,吾曹得以優游卒歲而已。」於是,頠旦夕人說其從母廣成君郭槐,令戒諭賈後,以親厚太子。模亦數為後言禍福,賈後反以模為敗己而疏之。賈模因此得疾,憂憤而卒。賈後奏惠帝以裴頠為尚書僕射,又詔專任門下事。頠雖後親屬,雅望素隆,四海惟恐其不居權位,頗上表固辭。或謂之曰:「君可以言,當盡言於中宮;言而不從,當遠引而去。倘二者不立,雖有十表,難以免矣。」頠不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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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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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4:50
第二十六回 賈後謀廢皇太子
卻說皇太子司馬遹,乃惠帝長子,才人謝玖所生。遹幼聰慧,故武帝甚愛之。曾對群臣言太子司馬遹似宣帝,於是令詔傳於天下。時望氣者言廣陵有天子氣,故封為廣陵王。元康元年,出就東宮。及長,不好學,惟與左右嬉戲,不能尊敬保重。
而賈後素忌太子遹有令譽,因此以密計敕黃門李已、閹宦劉才,媚諛於太子遹曰:「殿下富有天下,貴為太子,誠可及壯時極意所為,何故自為拘束?」太子遹於是慢傲益彰,或廢朝侍,性拘小忌,惟好繕壁修牆,正瓦動屋,而於宮中為市,使人屠酤,手揣斤兩,輕重不差。遹母謝玖,乃屠家之女,故太子好之,由是名譽寢喪。又令西園賣之葵茉、魚鹽、雞面之屬,而收其利。
當洗馬江統陳五事諫之曰:「古之聖王,莫不以儉為德,故漢文身曳綈,足履革舄,以身先物,政治太平。及到末世,則有玉杯、象盞、熊蹯、豹胎云云。殿下何如不思他日臨御九五之尊,身親萬機之政,而為市井之利,奢侈之用,自棄之甚耶!」太子不納。時舍人杜錫以皇太子非賈後所生,而後性凶虐,深以為憂。每盡忠規諫皇太子修德業,保令名,遠誹謗,言辭懇切。皇太子大怒,使人以針著錫常所坐氈中而刺之,兩股流血。因是人不敢諫,言路塞矣。
卻說賈後之母廣成君郭槐,以後無子,因勸後曰:「汝年將暮,不幸無主器者,念太子遹雖非汝生,宜加慈愛,身安而國家可保也。今汝妹賈午嫁與韓壽,生有女兒,汝可求為太子妃,不然後必有變,族難保也。」後即召其妹賈午入宮商議。
賈午入宮後,達廣成君之言,午曰:「太子非姊所生,妹不能許。聞太尉王衍有二女,長女妍,次女媸,娘娘可主一人,姊為太子聘之。」賈後曰:「既長女美,吾代賈謐聘之;次女丑,聘與太子。」午曰:「娘娘先為謐聘,後為太子聘之。」於是使人通知王衍,即將聘禮,代賈謐定其長女,後始與太子聘其次女。太子聞王衍次女醜陋,心甚惡之,而不敢言,無計奈何。
時廣成君郭槐病篤,喚賈後至臥所,執其手言曰:「汝宜慈愛太子,勿可疏之。趙粲、賈午必亂汝家,勿可聽之。」言訖而終。賈後舉哀承服,以后妃之禮葬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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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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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5:16
第二十七回 賈後逼殺皇太子
第二十七回至四十八回,起自西晉惠帝永康元年庚申歲,止於惠帝太安二年九月,首尾共十三年事實。
永康元年正月,太子遹見賈謐恃中宮驕貴,心有不平之意。
賈謐聞知其怨己,乃讒於賈後曰:「今太子多蓄私財以結小人者,為賈氏故也,不如早圖之,免累三族。」後曰:「然!」
乃使人召其妹賈午入宮,謂曰:「今聞人言太子欲結黨羽,要謀賈氏,吾須廢之,恨我未有親子,奈何?」午曰:「此事容易。娘娘可詐為有娠,待十月滿足,內橐物產以瞞朝臣。妹今孕滿欲產,權住宮中。倘若生男,娘娘認為己子而撫養之,將來主器,有何不可?然後揚太子遹之短而害之,則賈氏三族安若泰山也。」賈後大悅,曰:「此計甚妙,但吾妹生男方好。」
於是詐為有娠,奏知惠帝。待十月足,午果生子,賈後冒為己生,養在宮中。朝野咸知為韓壽之子,而後借此朝夕圖謀害太子之計。
當左衛瓘率劉卞知之,以告張華曰:「今皇后不仁,欲廢太子。太子若廢,天下誰歸?」華曰:「君欲如何?」卞曰:「東宮俊義如林,願率精兵萬人,若得公命,皇太子因朝入錄尚書事,廢賈後於金墉城,兩黃門力耳!」華曰:「今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忽相與行,此是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
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況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成可必乎?「
賈後探知劉卞欲廢己,忙請賈午問計。午曰:「不可殺他,可升而出之。」於是,賈後以劉卞為雍州刺史。劉卞亦知事泄,乃自飲藥而死。賈後又問賈午曰:「今事急矣,宜害太子,你有何計?」賈午乃附賈後耳畔言計曰:「如此如此。」賈後曰:「此計甚善。」
十二月,賈後詐稱惠帝不豫,使黃門官召皇太子司馬遹入宮。皇太子不知是計,即入宮。賈後使人監於別宮,使婢陳舞詐說聖上命賜酒三斤,逼盡飲之。太子推故不飲。陳舞稱帝所賜,安敢推?故太子只得飲訖,遂大醉。賈後即召黃門侍郎潘岳作誣太子謀為犯上之書,令屬草,使太子書之。太子大醉不醒,遂照草謄寫。其書曰: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為了之。中宮亦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與謝妃共安,克期而發,掃除患害。
其時太子醉迷,照草而寫之,字半不成,賈後使人補成之,令人扶太子回東宮去訖。次日早朝,惠帝幸式乾殿,賈後佯涕哭,將太子書呈與帝覽。惠帝大怒,召公卿諸王入內,以太子之書示之,曰:「太子不仁,其書如此,將欲弒朕,合當賜死。」諸王公莫敢言者,惟張華曰:「此國之伏禍。自古帝王因廢黜正嫡,以致大亂也,願陛下詳之。」裴頠曰:「可先檢校傳書者。」又請比校太子手書,恐有詐妄。諸王公議至日西不決,賈後懼事有變,忙上表曰:「太子雖不仁,且赦其死,免為庶人。」惠帝下詔從之。賈後使人將太子司馬遹並其子司馬霖、司馬臧、司馬尚皆幽於金墉城,又使人殺其母謝玖,霖尋亦卒。
當太尉王衍上表請離婚,詔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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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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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5:45
第二十八回 王氏惠風守貞節
太子妃王氏,字惠風,乃太尉王衍之女,有貞婉志節。當太子遹見廢,王衍上表離婚,不與女兒說知,只令其休隨太子往金墉,別行改嫁豪士。惠風曰:「婦人再醮,在百姓家,有志之女亦所不為,況台閣之女,皇儲之妃?動為天下不取,而敗壞人倫,忍心害理,貽萬世之笑罵乎?」即叱車仗同太子往金塘不提。
史說閻纘,字纘伯,巴西人也。博覽墳典,堅持雅節。其父早逝,繼母不慈,力事之彌謹,鄉里以孝稱。國子祭酒鄒湛薦為秘書監,未就。及聞皇太子被賈後所廢,閻纘使家人輿棺詣闕,上書理太子之冤。惠帝設朝,纘自至御榻前上書,惠帝覽之,曰:臣纘伏念前太子遹生於聖父而至此者,由於長養深宮,沉淪富貴,受饒先帝,父母驕之。每見選師傅,下至群吏,率取膏梁擊鐘鼎食之家,希有寒門儒素,如衛綰、周文、石奮、踈廣,洗馬舍人,亦無汲黯之比者,使不見事父、事君之道,所以致敗也。臣素寒門,無力仕宦,不經事東宮,情不私遹. 念昔楚國處女諫其主曰『有龍無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當備近職,雖未能自結天日,情同閹寺,悾悾之誠,皆為國計,以死獻忠,伏須刑誅。
永康元年,惠帝覽畢流涕,而懼賈後,終不能納,而遣閻纘暫還。纘號泣出朝,群臣無不欷歔者。太子既廢,眾情忿怒。
衛瓘督司馬雅曾給事東宮,與殿中郎士猗等欲謀廢賈後,以復太子。當士猗謂雅曰:「若行此事,必須交當權者方為得計,不然禍反累族。」雅曰:「右將軍趙王倫執掌兵權,性貪冒,可借以濟事。其府中有一個嬖人,姓孫名秀,可去見此人而說之,必然克濟。」士猗曰:「如此,吾即往說之。」於是士猗來見孫秀,曰:「今國無嫡嗣,社稷將危矣。久聞足下與趙王奉事中宮,若前太子之廢,公與趙王必預知之。今大臣將舉事,禍必相及,何不與趙王先謀之乎?」秀曰:「君言是也。待見趙王,白之。」因是,孫秀入府,以士猗之言與趙王詳述。趙王倫大悅,曰:「正合吾心。」即使人請通事令史張林到府,商議使為內應。張林從之。
期日將發。孫秀入止之,曰:「且緩之。臣竊見太子聰明剛猛,若還東宮,必不受制於人。明公黨與賈後,今雖能建大功,太子必謂公居奇貨冀免罪耳,心詎深德於公,不若遷緩其期。賈後必害太子,然後廢后,為太子報仇,豈徒免禍,更可以大得忠矣。」趙王倫然之。於是孫秀因使人行反間計,言殿中欲廢賈後,迎太子。
賈後聞知大驚,恐再復太子。先使人將司馬遹更幽於許昌,復矯詔使黃門孫慮與太醫令程據和藥來害太子。孫慮奉賈後偽詔至許昌,謂太子曰:「今聖上有詔命殺殿下,臣不敢加刃,謹上藥酒,請殿下自裁。」言訖,搗藥和於酒內,請太子飲。
太子不肯飲,走至廁,被孫慮以舂藥杵錐殺之。於是太子被弒,天下之人盡皆冤之。自此之後,賈後恣意專政矣。
三月,尉氏雨血,妖星現南方,太白晝見,中台星折。當張華少子韙勸華曰:「天道示變,大亂將作。大人宜早遜位,免受其患。」華曰:「天道幽遠,豈能盡應?不如靜以待之。」
是以不聽。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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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6:12
第二十九回 王戎與世同浮沉
丁巳永康七年九月,惠帝、賈後以尚書左僕射王戎為司徒,阮瞻為太子舍人,王戎弟王衍為尚書令;樂廣為河南尹,胡母輔之為樂安太守,謝鯤為長史,畢卓為工部侍郎。此數人皆以清談任顯,故賈後用之。
史說王戎,宇濬衝,瑯琊人也。父王渾乃西涼州刺史。戎幼而穎悟,神采秀徹,視目不眩。裴楷見而旨之曰:「戎眼爛爛如岩下電。」年六七歲,嘗與群兒戲於道旁,見李樹多實,群兒競趨之,戎獨不往。人問其故,戎曰:「樹在道旁而多李,必苦李也。」群兒取之,果苦,人皆異之。阮籍素與渾為友,時戎年十五,隨渾在邸舍。戎少籍二十歲;而籍一見與之交結。
阮籍每適渾家,俄傾輒去,過見戎良久,然後出謂王渾曰:「濬衝清賞,非卿倫也。共雅育不如共阿戎談。」及渾卒,西涼州故吏賻贈錢帛凡數百萬。戎辭而不受,由是顯名其時。王戎既為三公,與時浮沉,無所匡救。委事寮宷,輕出遊畋,性復貪吝,廣收八方,田園水碓,周遍天下,積寶貨錢,不知萬計。
每自執牙籌,晝夜算計,恒若不足,而務鄙吝,不自奉養,故天下之人謂之膏盲之疾。戎家有好李,常出貨賣,恐人得種,恒鑽其核,以此毫無聞望,凡所賞拔,專事虛名。
卻說阮咸之子阮瞻,字千里。性清虛寡慾,自得於懷,讀書不甚研求,而默識其要。善彈琴,人聞其能,多往求聽,不問貴賤長幼,皆為之彈也。與司徒王戎乃通家,因來造謁王戎。
戎命坐,待茶罷,因問瞻曰:「聖人重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答曰:「將無同。」咸奇之,嗟歎良久,即辟之為掾吏,時人謂之「三語掾」。後為太子舍人。不信陰陽,素執無鬼論,人莫能難,自謂此理足以辯正幽明。忽一日,有一客來相訪,通姓名,問寒暄之禮畢,聊譚於名理,客甚有才辯,與之言良久。又談鬼神之事,反覆甚苦。客遂屈,乃作色曰:「鬼神之事,古今聖賢皆有其傳,君何獨言無也?汝不信,僕便是鬼。」言終,客變異形,須臾消滅不見。瞻默然,意色甚惡。後歲餘而亡,年三十歲。
卻說惠帝、賈後聞王衍、樂廣二人皆善清談,宅心事外,名重當時。乃征衍為尚書令,廣為河南尹。二人談論終日,義理愈精,言如瓶瀉,口若懸河,是故朝野之人多慕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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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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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09:36:39
第三十回 王衍專意事清談
史說王衍,字夷甫,乃司徒王戎之從弟也。少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常自比子貢,聲名藉甚,傾動當世。妙善玄言,惟談老莊為事。每執玉柄麈尾,與手同色,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故世人號為口中雌黃。朝野翕然,謂之一世龍門矣。
後進之士,莫不景仰。
樂廣,字彥輔,南陽人也。幼孤貧,僑居山陽,寒素為業,人無知者。尤善談論,每以約言析理,厭人之心,而其所不知默如也。凡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自見。初,衛瓘見廣而奇之曰:「自昔諸賢既沒,常恐微言將絕,而今乃復聞斯言於君矣。」因命諸子造焉,曰:「此人如水鏡,見之瑩然,若披雲霧而見其天也。」時王衍自言與人語甚簡,至及見廣,便覺己之煩。為識者所歎羨如此。廣善言而不長於筆。廣為任滿,欲為表讓尹,不能寫,請潘岳為之。岳曰:「當得君意,方可作書。」廣乃作二百句語,述己之志,岳因取次便成名筆,時人咸云:「若廣不假岳之筆,岳不取廣之旨,無以成斯美也。」先赴任,有親客造,去久不復來,歲餘方至,問其故,客答曰:「前歲在貴座蒙賜酒,方欲飲,見杯中有蛇,意甚惡之,既飲而成斯疾,因此久失奉訓耳。」於時河南廳事壁上,有角漆畫作蛇。廣意杯中蛇即角影也,復置酒於前處。待客,因而又問杯中復有所見否?客答曰:「杯中所見蛇復如初。」樂廣乃告曰:「其蛇非真,乃角影也。」因指與客,豁然意解,沉痾頓愈。其明辨如此。廣與王衍齊名,故天下人言風流者以王、樂為首焉。其時樂廣與王澄、阮咸、阮修、胡母輔之、謝鯤、王尼、畢卓皆以往誕放達。
史說王澄,字平子。生而警悟,雖未能言,見人舉動,便識其意。及長,勇力絕倫。與王敦、謝鯤、庾愷、阮修最善,號為「四友」。後為荊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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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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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3:01
第三十一回 阮咸叔姪效放達
阮咸,字仲容。妙解音律,善彈琵琶。處世不交人事,惟其親知雅歌酣飲而已。時咸與叔阮籍居道南,宗室請阮居道北。
時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俗例曝衣,北阮盛曝衣服,錦繡炫目,咸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問之,咸答:「未能免俗,聊復爾耳。」人皆譏之,後出補始平太守,放達無稽。
阮修,字宣子,善清言,性簡任,不修人事。修不喜見俗人,遇便捨去。常步行,以百錢掛杖頭,至酒店,便獨酌酣暢,雖過富貴之人,亦不肯顧。修家無擔石之儲,晏如也。與兄弟同居,自得林阜之趣。修居貧四十餘年而未有室,王敦等名士斂錢為婚,時慕之者求入錢而不得。後王敦為鴻臚卿,謂修曰:「卿嘗無食,鴻臚承差有祿,汝能為否?」修曰:「亦復可耳。」遂為鴻臚承差焉。
胡母輔之,字彥國,泰山人。少擅高名,有知人之鑒。性嗜酒,任放不拘小節。與王澄、王敦、庾愷俱為太尉王衍所重,號為「四友」。澄常與人書曰:「彥國吐嘉言,如鋸木屑,霏霏不絕,誠為後進領袖。」為家貧,求試為繁昌令,後為樂安太守。謝鯤,字幼輿,陳國陽夏人也。以儒業顯。鯤少知名,通簡有高識,不修威儀,好老莊,能歌,善鼓瑟。後東海王司馬越聞其名,舉為掾。鄰家高氏女有美色,謝鯤嘗挑之,女投梭折其兩齒,故時人為之語曰:「任達不已,幼輿折齒。」鯤聞之,傲然長嘯曰:「猶不廢我嘯歌。」後為長史。
畢卓,字枚世,新蔡漁陽人。少希放達。太興中,求為吏部,嘗飲酒廢職。比舍郎釀酒熟,卓因醉,夜至其甕間盜飲之,被掌酒者所獲。到明旦視之,乃畢吏部也。遂遽釋其縛。卓遂引主人宴於甕側,償其酒錢,致醉而去。嘗語人曰:「得酒滿數百斛船,四時甘味置牀頭,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終身飲酒船中,便足了一生。」因此好酒,為人所譏。樂廣聞而笑之曰:「名教中自有樂地,何必乃爾。」是時何晏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本以無為。無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陰陽恃以化生,賢者恃以成德,故無之為用,無時不貴矣。
故王衍之徒皆愛重之,由是朝中士大夫皆以浮誕為美,廢弛職業。
史說裴頠,字逸民。宏雅有遠識,博學稽古,自少知名。
御史中丞周弼見而歎曰:「頠若武庫,五兵縱橫,一時之杰也。」累遷侍中。樂廣嘗與頠談清言,欲以理服之。而頠詞論豐博,廣笑而不言,謂頠為言談之林。
其時俗尚放蕩而不尊儒術,浮虛而不尊禮法,屍祿耽寵,仕不事事。王衍之徒聲譽太盛,不以實學相尚,並皆倣效,風教陵替。是故裴頠著《崇有論》以釋其弊,眾皆然之,猶不能救當時也。其論曰:利欲可損而未可絕有也;事務可節而未可絕無也。談者深列有形之累,盛稱空無之美,遂薄綜世之務,賤功利之用,高浮游之業,卑經實之賢。人情所徇,名利從之。於是立言藉其虛無,謂之玄妙;處官不親所職,謂之雅遠;奉身舍其廉操,謂之曠達。故悖吉凶之禮,忽容止之表。瀆長幼之序,混貴賤之級,無所不至。夫萬物之生,以有為分者也。故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於心,不可謂心為無也;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須於匠,不可謂匠非有也。由此而觀,濟有者皆有也,虛無奚益於已有之群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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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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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3:34
第三十二回 江統進上《徙戎論》
先是元康九年,惠帝設朝,群臣皆集。朝賀禮畢,太子洗馬江統以中原半為夷居,匈奴劉淵居晉陽,羯戎石勒居上黨,羌人姚弋仲居扶風,氐人苻洪居臨渭,鮮卑慕容廆居昌黎。種類日繁,恐其有變,故上表曰:「戎狄之人,人面獸心,宜早絕其源,不然必亂中華。」惠帝不能行之。統又作《徙戎論》以警朝廷,因上惠帝。惠帝覽之,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水土,而西戎即叛。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
當其強也,以漢之高祖而困於白登,孝文帝於灞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待之有備,御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備固守,強暴為寇,而兵革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場不侵而已。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場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之氐於秦川,弱寇強國,捍御蜀虜,此蓋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夫關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來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內。土庶玩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眾庶,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怨之情,俟隙乘便,輒為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漸成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驗之事也。
犬馬肥充,則有噬齒,況於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逮耳。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狄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使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芥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於計為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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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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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4:00
第三十三回 魯褒傷時作《錢論》
論上朝廷,不能用。卻說惠帝為人愚憨,嘗在華林園聞哈蟆鳴,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為私乎?」左右戲之曰:「在官地為官,在私地為私。」時天下饑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胡不食肉糜?」由是權在臣下,政出豪門,勢位之家,更相薦托,有如五市,賈、郭二黨恣橫,貨賂公行。當有隱士南陽魯褒,字元道。好學多才,以貧素自立,因見元康之後,紀綱大壞,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其略曰: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內則其方,外則其圓。其積如山,其流如川,動靜有時,行藏有節。市井便易,不患耗折,故能長久,為世神寶,親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則貧弱,得之則富昌。無翼而飛,無足而走。解嚴毅之顏,開難發之口。
錢多者處前,錢少者居後。錢之為言也,泉也。無遠不往,無幽不至。京邑衣冠,疲勞講肄,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為神,往無不利,何必讀書,然後富貴?
由此論之,謂為神物。無德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入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拔,怨仇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塗之士,愛我家兄,皆無已極。執我之手,抱我終始。故諺曰:「錢無耳,可使鬼神」。今之人惟錢而已矣。
此論蓋疾時而作,朝士亦不察。滿朝政務以苛察相高。每有所議,各立私意,刑法不一,獄訟繁滋。尚書劉頌上疏曰:近世以來,法漸多門,令甚不一。吏不知所守,下不知所避夫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有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宜,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坐也;大臣釋滯,若公孫宏斷解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佞也。自非此類,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於下,可以官政矣。
惠帝覽之,終不能用,朝臣不肯為,故寢也。
卻說韋忠,平陽人。少慷慨,有不可奪之志。閉門修己,不交當世。僕射裴頠聞之,慕而造謁。忠在家,托以遠出,故不相見,愈重慕之。次日,因見侍中張華曰:「平陽韋忠有公輔之器,廟廊之才,人皆仰敬,明公可於此時擢之,必有匡濟當時之務。」華曰:「聞名久矣,未曾見面。今如此,吾即辟之。」於是張華使人辟之,韋忠稱疾不起。友人問忠不出仕之故,忠曰:「吾乃草茅下士,本無宦情。張茂先華而不實,裴逸民貪而無厭。棄典禮而附賊後,此豈大丈夫之所為哉?逸民每有心托我,我常恐洪濤蕩漾,餘波見漂其溺及我,況我蹇裳而就之哉!」人服其說。
史說索靖,字幼安,敦煌人也。少有逸群之量,與鄉人范衷、張彪、索紒、索永俱詣太學,馳名海內,世人號稱「敦煌五龍」,惟靖最雄。後四人並亡。時侍中張華重其名,除為雁門太守。索靖知天下將亂,出朝因指洛陽宮銅駝曰:「曾見汝在荊棘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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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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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4:26
第三十四回 趙王起兵誅賈後
庚申永康元年四月,卻說趙王司馬倫,字子彝,乃宣帝司馬懿之第九子也。見愍懷太子被賈後所害,欲起兵,恐力不及,謂孫秀曰:「今惠帝無道,賈氏專制,謀殺太子,淫亂後宮,先曾與卿謀之,恨力未及。吾思宣帝盡忠仕魏,南拒孫權,北抗劉備,幸有大勛,德及武帝,平蜀滅吳,而有天下。未及三世,遭此賤人暴虐,鹿將失之。吾欲起兵,盡誅賈黨,誠恐刻鵠不成,反類騖耳。汝有何策?」孫秀曰:「殿下欲立蓋世之功,獨力是所不能。臣見齊王冏每有不忿賈後之意,請其同討賈氏,方可有濟。其餘碌碌等輩,不可令其知之。」司馬倫曰:「然!」
於是司馬倫即使人請司馬冏至,置酒相待,至半酣,趙王屏左右,哭謂冏曰:「今皇上愚憨,悍後專權。君之元子弒之於許昌,後之賊黨委之以重任。若不早為社稷計,眼見天下非晉有矣,吾等豈能免乎?今欲與姪共誅賈氏,以正紀綱,姪意若何?」司馬冏曰:「吾欲殺此賤人久矣,因力不及,既如此,何不二家就此起兵,矯詔廢后,誅其賊黨,以靖朝廷,誰敢拒之!」司馬倫曰:「既有同心,奈無兵權。」孫秀曰:「此容易耳。明早殿下可入朝奏帝,稱說昔年東安王司馬繇因罪見廢,今因久在東安,甚得民心,常抱不平之志,將來之患,固不待言。宜乘此時亂心未作,朝廷商議著親信大臣領兵鎮之,使彼不萌惡念,可保萬全。皇上必允。若問誰可鎮守,王殿下宜力保齊王殿下領兵,則兵權歸於掌握。即勒其兵,矯詔先廢悍後,後誅賊黨,豈不甚便?則大功可望成矣。」二王撫掌大笑曰:「此計甚妙,宜速為之。」於是齊王辭別回邸,各自歇息。
次日,趙王司馬倫披公服,執牙笏,奏惠帝曰:「臣聞東安王司馬繇被廢居東安,怨望朝廷,陰結力士,謀為不軌。陛下可速使人以兵去鎮,捕其羽冀,庶得東地寧息。倘惡念一興,難以撲滅。」帝問曰:「東安欲叛,誰人可去鎮之?」倫曰:「齊王冏有文武才略,可使鎮守,萬無一失。」惠帝從之,即召齊王司馬冏領車騎將軍,授以兵符,發兵二萬五千人,使其出鎮東安。齊王同謝恩,捧符印出朝,來見司馬倫商議。孫秀曰:「來日俟聖上坐朝,齊王殿下矯皇上詔,廢賈後為庶人。
殿下率禁衛武土拒住宮門,以防外兵,然後請旨,誅張華、裴頠、賈謐等黨。「因是趙王倫等各依孫秀之計而行。
計議已定,趙王倫佯使司馬雅去告張華曰:「趙王欲與公共匡社稷,為天下除害,公意如何?」華拒之曰:「天下已定,百僚奉職。賈後雖虐,未至大患,除甚大害,子莫駿乎?」司馬忿怒曰:「刀將加頸,猶為是言耶?」不顧而出報倫,倫怒。
是夜,乃自矯詔,敕三部司馬曰:「中宮與賈謐等謀殺太子,今奉皇上聖旨,命車騎司馬冏入廢中宮,汝等從命,賜爵關內候,不從者夷其三族!」眾皆從之,開門而入。至天明,司馬倫又以兵一千人入宮,拒住內外,宮人不得出入。齊王司馬冏自披甲執銳,領甲士五百人,在宮內矯詔責賈後曰:「皇太后何罪見廢?皇太子何辜見誅?汝淫亂宮室,污穢朝廷,今聖上有密旨在此,廢汝為庶人,火速收拾,遷往金墉城去,不許久延掖庭!」賈後大驚,曰:「詔當從我出,汝詔從何而來?」
齊王冏曰:「詔書乃聖上親書,不必爭論!」言訖,喝令軍士擁而出之。賈後走上台閣,遙望金鑾殿上大呼曰:「陛下之婦使人廢之,你久後亦行自廢!」齊王冏大怒,揮軍士上閣,將賈後推扯下來。以宮車仗,使軍士護送,遷於金墉城。去訖,勒兵出宮,會同趙王司馬倫、梁王司馬肜等請帝上殿。
賈後淫風毒且愚,謀絕皇嗣卻必誅。
今朝司馬倫兵起,猶說詔當從我出。
時惠帝見諸王各執兵入,心中大驚,戰慄不已。當趙王司馬倫俯伏殿下奏曰:「臣等為社稷之計,必無謀異之心,陛下不勞驚恐。」惠帝方才放心。司馬倫又奏曰:「今賈後兇悍淫虐,廢弒太后,謀殺太子,臣故廢之。今侍中張華、僕射裴頠、太常賈謐助後為虐,陛下可下詔誅夷。」惠帝見趙王如此,不得不從,連忙下詔許之。於是,趙王倫迎惠帝幸東堂,執賈謐斬之。召八座以上皆夜入殿,於是裴頠等皆至。又令收趙粲、賈午等,盡誅之。乃令張林執張華、裴頠,解結於庭中。張華謂張林曰:「卿欲害忠臣耶?」林稱詔詰之曰:「卿為宰相,太子之廢,不能死節,何耶?」華曰:「式乾之議,臣諫草具存,可覆按也。」林曰:「諫而不從,何不去位?」華無以對。
林遂出來,將裴頠等皆夷三族。又收董猛、孫慮、程據等皆誅之。於是趙王倫自為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以侍中孫秀為中書令,並據兵權。計文武封侯者數千人。奏惠帝詔追復太子司馬遹位號,更立其子司馬臧為臨淮王。
時有司奏尚書令王衍備位大臣,太子被誣,志在苟免,請禁錮終身。詔許之。趙王倫見張華不至,復使孫秀去收,誅其三族。時倫欲收人望,選用海內有德之士,以李重、荀組為左右長史,以王堪、劉模為左右司馬,束皙為記室,荀鬆,陸機為參軍。李重知倫有異志,辭不受。趙王倫逼之不已,憂憤成疾,扶拽受拜,數日而卒。
五月,惠帝詔立臨淮王為皇太孫。此時朝野震悚,士民恐避,獨閻纘聞知,逕入市曹,撫張華屍,慟哭曰:「吾曾語君及早退位而不聽,今果不免也。」後復見賈謐屍,叱曰:「小兒亂國之由,誅之晚矣。」哭訖,上疏表張華之死屈。惠帝善其忠烈,乃擢為漢中太守。
史說張華之幼子張韙,頗識天文,夜觀乾象,見中台星折。
次日見華曰:「今中台星折,正應大人,宜早退位,免禍臨身。」華不聽,且曰:「天道幽遠,惟修德以應耳,不如靜以待之。」未數日,孫秀以兵入府,曰奉旨斬公。華大驚曰:「吾先帝老臣,忠心如丹,不愛生而靖王室之難,禍不可測也。」言未終,孫秀使人推出市,斬之,誅其三族。
張華性好人物,至於貧賤候門之士,凡有一介之善者便咨嗟稱羨,為之延譽。性愛書籍,身死之日,家無餘財,惟有文史溢於箱篋,嘗徙居,載書三十乘。秘書監虞摯撰定官書,皆資華之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者,悉在華所。由是博物洽聞,世無與比。陸機嘗請華宴,於是賓客滿座,華舉器,見鮮有異,乃曰:「此龍肉也。」眾客未之信。張華曰:「公等不信,試以苦酒灌之,必變異象。」眾依法以苦酒灌之,而五色光起,眾始默然。席散,機問鮓主,果雲園中茅積下得一魚,質狀殊常,以作鮓過美,故以相獻耳。時武庫封閉甚密,惠帝使人開搬點視寶物,其中忽有雉雊,諸人皆以密固,何有此物?惟華曰:「此必蛇化為雉也。」眾視雉側,果有蛇脫焉。
吳郡臨平岸崩,出一石鼓,捶之無聲。郡守進入朝廷,惠帝問華,華曰:「可取蜀中桐材,刻魚形,扣之則鳴矣。」帝如其言,即取蜀桐刻形打之,聲聞數里。
先吳之未滅也,鬥牛之間常有紫氣。及吳平,紫氣愈明。
華聞豫章人雷煥妙達緯象,乃召煥至,與宿,乃屏人謂曰:「可與汝共尋天文,知將來之吉凶。」因同登樓,仰觀天象,問煥紫氣之故。煥曰:「僕察之久矣,惟鬥牛之間頗有異氣。」
華曰:「是何祥也?」煥曰:「寶劍之精,上徹於天耳。」華曰:「君言得矣。吾少時有相者,言吾年出六十,位登三公,當得寶劍佩之,斯言豈效耶?」因問曰:「在何郡?」煥曰:「在豫章豐城。」華曰:「欲屈君為宰,密共尋之,可乎?」
煥曰:「從命。」於是華即補煥為豐城令。
煥到縣,掘獄屋基,人地四文餘,得一石函,光氣非常,中有雙劍,並刻有題:一曰「龍泉」,一曰「太阿」。自得此劍,其鬥牛間之氣不復見矣。煥以南昌西北岩下土以拭劍,光芒豔發,因此遣使送一劍並土來京與華,一自佩。華回書謂煥曰:「得兩送一,雷公得無欺乎?」煥謂使人曰:「本朝將亂,張公當受其禍。此劍當係徐君墓樹,靈異之物當化去,不永為人服也。」時華得劍,寶愛之,常置坐側。華以南昌土不如華陰赤土,令人報煥,書曰:「詳觀劍文,乃乾將也,莫邪何不復至?雖然天生神物,終當合聚。」因以華陰土一斤致煥,煥更以拭劍,倍益精神。
張華既誅,劍失所在,並不見蹤。煥亦卒,其於雷燁為州從事,持劍行經延平津,忽於腰間其劍躍起墜水,即使從人沒水取之,並不見劍,但見兩龍各長數丈,蟠縈有文,沒者懼而返。須臾,光彩照水,波浪驚沸,於是失劍。燁歎曰:「先君化去之言,張公終合之論,此其驗乎?」張華博物如此類甚多,不能詳載。華著《博物志》十篇,及文章並行於世。先是,華與趙王司馬倫有隙,司馬倫乘此誅華。華死年六十九歲,朝野莫不悲慟。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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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4:50
第三十五回 趙王司馬倫執權
卻說趙王司馬倫既廢賈後,及誅張華等,乃自專國政,總握兵權,自為相國,以孫秀為侍中。時百官俱聽命於倫,而倫素曠達無智策,復受制於秀。於是孫秀威權震於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於倫。
卻說孫秀乃瑯訝小吏,累官於趙國,以諂媚自達。秀既執機衡,遂恣其奸謀,多殺忠良,以逞私欲,於是京邑君子不樂其生,秀之諸黨皆登卿相,並列大封,其餘同謀者,皆超階越次,不可勝紀。至於奴卒廝役,亦加以爵位。每朝會,貂蟬盈座,故人為之諺曰:「貂不足,狗尾續。」而秀以苟且之惠,取悅人情;府庫之儲,不充於賜;金銀冶鑄,不給於私。故有白版之侯,君子恥服其章,百姓亦知其不終矣。
孫秀既立非常之事,司馬倫愈敬重焉。當孫秀人見趙王倫曰:「斬草不除根,萌芽依舊發。今賈後雖廢為庶人,猶在金墉,若不剿除,後必為患,殿下可速矯詔誅之。」趙王倫曰:「卿計正合孤心,你可密地使人持詔殺之。」於是,孫秀乃偽詔使王全齎金屑酒來金墉殺賈後。使者領命到金墉,入內請賈後跪聽宣詔,賈後不聽。王全開讀其詔曰:賈氏專權,廢弒皇太后,無婦之道;謀弒皇太子,無母之慈。禍亂國家,淫惡昭著。至忠之臣見遭誅戮,讒佞之輩反授權柄,致使天下之人謗朕不君。謂天地所厭,人神共怒,今賜金屑酒一壺,賜其自盡,勿得推故。
賈後雖不肯跪,然耳聽其宣讀。聽訖,大罵趙王司馬倫逆賊,將酒飲之而死。王全收斂,方始還都報知趙王司馬倫。倫大悅,重賞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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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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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5:14
第三十六回 淮趙二王相謀害
秋八月,卻說趙王倫以淮南王司馬允為驃騎將軍,領中護軍。司馬允性沉毅,宿衛瓘將士皆畏服之。知趙王倫、孫秀有異志,欲謀討之。倫、秀密知其議,即轉司馬允為太尉,外示優崇其爵,內實奪其兵權。淮南王司馬允乃大怒,遂率國兵數百人直出,大呼曰:「趙王與孫秀謀反,我討之,肯從者左袒!」於是從者甚眾,司馬允以其兵遂圍相府,趙王倫亦引兵數千人出,與淮南王允戰。兩軍相交,戰不五合,趙王倫敗死者數百人。倫走入府內,緊閉不出,允乃結陣於承華門前。
中書令陳淮欲應允,言於帝曰:「今日淮南王司馬允與司馬倫為爭權,各以兵相戰,望陛下委臣領禁兵,前去解和,不然必有一傷,而亂及中朝矣。」惠帝曰:「卿不可去,朕使別將去。」於是帝遣殿前將軍伏胤以三百兵,持白幡前去解鬥。
在相府前過,趙王長子汝陰王司馬虔時在門下省見胤領兵過,即出,陰與胤誓曰:「君能為我,富貴當共之。」胤答曰:「殿下息言,吾乘幡入內殺之。」言訖,即馳至承華門,乃詐言曰:「臣奉詔以兵來解和,殿下火速開陣,與臣相見。」淮南王允以為是實,不提防,令開陣門受詔。伏胤直入,將淮南王允刺死,收其兵來見趙王倫。倫大喜,拜伏胤為大將軍,入朝奏惠帝,言淮南王允謀反,夷滅允族數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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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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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5:45
第三十七回 孫秀害潘岳石崇
卻說潘岳,字安仁,滎陽人也。少以才穎見稱,鄉邑號為奇童,謂是終賈之儔也。先是武帝時,帝躬藉田,潘安仁曾作賦以美其事曰:五輅鳴鸞,九旗揚旆。有邑老田父,或進而稱曰:「損益隨時,理有常然。高以下為基,人以食為天。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後者慎其先。」今聖上圖匱於豐,防儉於逸。展三時之宏務,期倉廩於盈溢。固堯湯之用心,而存救之要術也。
潘岳因此才名冠世,為眾所疾,遂棲遲十年,出為河陽令。
自負其才,鬱鬱不得志。後遷為給事黃門侍郎。岳性輕躁,趨世利,與石崇等事賈謐,每候其出,與石崇輒望塵而拜。《惜愍懷文》,岳之辭也。謐二十四友,岳為其首。謐《晉書限斷》,亦岳之辭也。其母曾誚之曰:「爾當知足,而於沒不已乎?」岳終不能改。既仕宦不達,乃自作《閒居賦》。其賦曰:岳讀《汲黯傳》,至司馬安四至九卿,而良史書之。題以巧宦之目,未嘗不慨然而歎也。曰:「嗟乎!巧誠有之,拙亦宜然。」僕自弱冠涉於知命之年,八徙官而一進階耳。再免,一除名,一不拜職,遷者三而已矣。雖通塞有時,抑亦拙者之效也。昔通人和長輿之論餘也,固曰拙於用多,稱多者,吾豈敢言拙?則信而有徵。方俊乂在官,百工惟時,掘者可以絕意乎寵榮之事矣。太夫人在堂,有贏老之疾,尚何能違膝下色養,而眉屑從斗筲之役乎!於是覽止足之分,舒浮雲之志,築室種樹,逍遙自得。池沼足以漁釣,租稅足以代耕。灌園鬻蔬,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俟伏臘之賈。孔子曰:「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此亦拙者之為政也。
潘岳美姿容,少時曾挾彈出洛陽道游,婦人遇之者皆連手縈繞,投之以果,遂滿車而歸。時張載生甚醜陋,每行遇小兒,以瓦石擲之,委頓而返。
岳先事賈謐,謐薦為黃門侍郎。而岳常輕孫秀,因此購隙。
秀既得志,每有殺岳之心,未得其便。至是朝中倫、秀秉政,遂存害岳之意焉。
秀又聞石崇有愛妾,名曰綠珠,色美而豔,又善吹笛,秀使人來崇家求之。此時石崇正與綠珠在金園別館,方登涼亭,臨清流,集群姬在側。使人直入涼台,見崇曰:「孫侍中聞足下家有美妾,極善歌舞,使某求一,足下意允否?」崇曰:「有。」乃盡出其婦數十人以示使,皆蘊蘭麝,披羅縠. 祟謂使人曰:「子所擇佳者,即以奉承。」使人曰:「君諸姬服御,麗則麗矣,然吾受侍中之命,止索綠珠,不知誰是?」石崇勃然曰:「綠珠乃吾所愛,不可得也!」使人曰:「君侯博古通今,察遠照邇,侍中之暴,君侯已知,願加三思,勿使噬臍無及。」崇曰:「不必多言矣!」竟不許。使人出,回報孫秀,說崇不肯。孫秀大怒,乃入見趙王司馬倫曰:「昨聞石崇與潘岳二人密謀,要與淮南王允等報仇,若不早除,將至亂矣。」
司馬倫曰:「岳、崇有異,卿可誅之。」秀既得命,即出府堂,矯詔使介士二百人,收石祟與潘岳二家。時石崇正與綠珠宴於樓上,介士到,曰:「奉詔收二人,速下樓!」石崇大驚,哭謂綠珠曰:「我今為汝得罪,不知遂駕何所?」綠珠亦泣曰:「君侯為妾得罪,妾當效死君前,豈敢奉事二姓,為君羞耶?」
言訖,自投於樓下而死。介士逼崇急行,崇曰:「吾不過流徙交廣,何相逼耶?」言訖與行。及執至東市,方知處斬,石祟大哭,歎曰:「奴輩利吾家財耳。」收者答曰:「知財能為禍,何不早散之?」崇默然不語。時介士執潘岳至,謂之曰:「安仁卿何說復爾耶?」岳淚曰:「可謂白首同所歸矣。」岳先題《金谷詩》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今果應其讖,故潘岳言之。俄而監斬官到,將二人並家屬盡斬之,籍沒崇之家財焉。
卻說河內太守劉頌見政出群下,付托非人,乃草具所陳於惠帝曰:「頠惟萬載之事,理在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難傾,一傾難正。故慮經後世者,必精下之政,使萬世賴耳。」
表上及陳政要休付與人,宜親萬機。惠帝曰:「不能行矣。」因此朝野不安,大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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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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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6:14
第三十八回 趙廞起兵據蜀城
冬十一月,趙王倫以齊王司馬冏有廢賈後之功,升為游擊將軍。齊王冏大怒,曰:「廢賈後,吾戮力共成。汝為相國,吾當游擊!」心甚不平。孫秀聞知,懼其有變,乃計使趙王倫出齊王冏為東平將軍,令其鎮許昌,齊王冏意亦不滿。次日,趙王倫使孫秀議廢賈後之功,孫秀乃集眾於朝堂,議加趙王倫九錫。吏部尚書劉頌曰:「昔漢之錫魏,魏之錫晉,皆一時之用,斷乎不可。周勃、霍光其功至大,不聞有九錫之命也。」
張林欲殺之。孫秀曰:「殺張、裴已傷時望,不可復殺頌。」
乃止。百官看見張林欲殺頌,懼不敢逆,俱各從議。秦帝下詔,加趙王倫九錫之禮。復加其子司馬乂及孫秀、張林等官,並居顯要。趙王倫及諸於頑鄙,無有識見。而孫秀狡猾貪淫,所與共事者皆邪佞之士,惟競榮利而無有深謀遠略,志趣乖異,互相憎疾。然孫秀子孫皆形貌短陋,如奴僕之下者。秀乞帝女河東公主而為駙馬,眾為恥之。時賈後已誅,後宮久虛。孫秀奏惠帝,以其黨尚書郎羊玄女羊氏立為皇后。
卻說趙王倫欲篡位,恐賈氏之親在外為變,矯詔征益州刺史趙廞為大長秋,以成都刺史耿滕代之。趙廞乃賈後姻親,聞朝廷征,甚懼,恐入朝見害,心下自思,晉衰,陰有據蜀之志。
乃心生一計,即發倉廩以賑流民,厚遇李特兄弟,以為爪牙。
特等持勢聚眾為盜。耿膝密使人上表道:「流民剛剽,蜀民懦弱,主不能制客,必為亂階,宜使還本地。」廞聞之大怒,屢欲攻滕。會朝廷詔至,以滕代己為刺史,乃乘此以計,使益州文武千餘人迎滕於小城,待至殺之。
時滕守成都小城,廞守益州大城,益州文武千餘人至小城迎滕,滕欲趨去。功曹陳恂諫曰:「今使君與刺吏搆怨已深,彼還在未離,豈可即去?不如留小城以觀其變,『然後檄諸縣,合村堡,以備秦氏,方可以往也。不然,必墜其計矣。」滕不從,收拾本部,行至益州。趙廞遣兵五千伏城內,滕入無備,遂被所殺,餘眾盡降。
於是,趙廞就以滕兵來攻西夷校尉陳總,總甚憂。主簿趙模曰:「彼兵未至,今當速行招眾,助順討逆,誰敢動者!」
總緣道停留,北至魚涪津。廞軍已至,止隔一百餘里。模又曰:「事急迫,火速散材募兵以拒,不然我寡敵眾,難以決戰。」
總又不聽,眾遂自潰。廞兵大至,總出馬與戰,未十合,被斬於馬下。招集其眾,遂降。於是,趙廞始勒兵還益州,自稱為益州牧,置僚屑,易守令。李庠等亦以四千騎歸之。趙冏委以心膂,使其招募六郡壯勇二萬餘人,以斷北道。
卻說散騎常侍張軌,以時方多難,陰有據河西之志,因見趙王倫曰:「西涼盜賊生發,屢屢攻陷諸郡。臣請為將去討,不日可平。」趙王倫從之,即以張軌為涼州刺史,令其去討。
於是張軌即出朝,以宋配、汜瑷為謀主,以軍二萬人來涼州,與鮮卑寇狼交戰。兩軍對圓,寇狼出馬與軌交鋒,不數合,斬狼於馬下,盡降其眾。軌與汜瑷等引軍入據涼州,招集軍馬,糧草堆山,因此威名震西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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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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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6:40
第三十九回 司馬倫廢帝自立
辛酉永寧元年,卻說趙王司馬倫召侍中孫秀入,謂曰:「吾欲廢帝自立,如何?」孫秀曰:「今朝廷至弱,權在殿下,不就此時行事,遲則有變矣。來日殿下可於府堂聚會百官,商議其事。若有不從者,立斬之。則昔指鹿之事,正在今日。」
司馬倫大喜,便教大排宴會於府堂。
次日,請百官飲宴。是旦,飛騎往來於城中,遍請公卿。
公卿皆懼倫、秀之勢,誰敢不到?司馬倫見百官到了,令各入席,自徐徐帶劍亦入席。各講禮訖,令從人執盞勸酒。待酒行數巡,司馬倫自舉杯勸諸大臣飲酒,令停酒止樂。倫曰:「今有大事,眾官聽察。」於是眾皆肅聽。倫曰:「天子為萬乘之主,以治天下。今帝戇騃而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況先帝有密詔,言惠帝昏愚,未可為君。吾欲以帝為太上皇,吾自權監國,候有德者立之,此事若何?」當百官立於筵前,曰:「殿下所見差矣。昔商朝太甲不明,伊尹放之於桐宮。漢昌邑王登位方二十七日,造罪三千餘條,霍光告太廟而廢之。今上雖懦弱,並無罪過,莫非不可!」司馬倫大怒曰:「天下乃吾家之天下,汝等何得逆吾?若順者生,如忤必誅!」群臣莫敢再言,於是百官自出還第。
次早,趙王司馬倫使孫秀領兵列於朝門外,自仗劍帶甲士數百人,直入殿上,群臣皆懼。司馬倫請帝升殿,大會文武,如有不到者斬。是日,大臣皆列班次,司馬倫掣劍在手,曰:「帝昏庸,不堪掌理天下,今告太廟,以惠帝為太上皇,令其徙居金墉。今有郊天策詔,群臣靜聽。」言訖,令孫秀讀其詔曰:昔武帝不幸崩逝,孝惠皇帝嗣位,承紹海內,仰望太平。
而惠帝昏庸,政出後宮。弒皇太后,不孝於母;殺皇太子,不慈於親。凶德彰露,昏矇弱暗似此,豈堪繼承大統!今公卿大臣孫秀等請告主廟,以惠帝為太上皇,限即日遷徙,不許遲延。
趙王司馬倫素有仁德之風,成周之懿,朝野仰識,天下共知,宜登大位,以任社稷。是斯詔示群眾,和宜應天順人,以慰生靈之望。知悉。
孫秀讀詔訖,命左右扶惠帝下龍牀,解其璽綬,令其北面而立。惠帝號哭,群臣亦悲。孫秀自扶趙王司馬倫登位,群臣拜舞,皆呼萬歲。君臣禮畢,趙王倫謂惠帝曰:「廢一帝,立一帝,古來有之。汝雖不德,朕念至親,不忍加害於卿,汝速徙金墉,非宜呼不許入朝。」諭訖,命介士至,取車仗護送惠帝並宮妃人等於金墉城居住,改金墉為永昌宮,月給糧米並供膳。
趙王司馬倫既登了帝位,孫秀專政,總領內外兵權,於是趙王倫益重孫秀。凡下詔令,秀輒改革,有所予奪,自書青紙為詔,或朝行夕改者數四,百官轉易如流。趙王既登大位,吏在職者皆封侯。因府庫之儲不足以供應,侯鑄印不給,或以白版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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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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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0:07:03
第四十回 司馬冏起兵廢趙王
三月,齊王司馬冏因廢賈後得權。見趙王司馬倫篡位,乃密召偏將軍王義入內而謂曰:「今司馬倫篡位,吾欲起兵討倫,返正車駕,汝等有何高謀復安天下?」王義曰:「若舉大義,可傳檄召河間王司馬顒、成都王司馬穎、長沙王司馬義,及新野公司馬歆並匈奴左賢王劉元海,令其糾率諸侯,同討篡逆。
若諸侯領兵至闕下,聲趙王司馬倫篡位之罪,中外夾攻,可誅其黨羽,迎返惠帝正位,桓、文之勛矣。「司馬冏曰:」汝謀正合我意。「於是同乃使人持檄往各諸侯王處,求各起兵討倫。
其檄曰:賊臣孫秀諂附逆王,廢帝金墉,共謀篡位,天地不容,人神共怒。公等分茅列士,理合勤王,共討篡逆,望執鍪弧先登,毋使防風後至。
卻說成都王穎得檄,召鄴盧志入內問曰:「趙王倫篡位大逆,今齊王傳檄諸鎮合兵討倫,孤恐兵少,卿意若何?」志曰:「扶順討逆,百姓必不召而至,宜從之。」於是,成都王立起招軍旗,遠近皆應集,眾至十餘萬。然穎心中猶豫不敢發。
嬖人王某曰:「今殿下起兵討倫,其如趙王親且強,齊王疏且弱,依臣之意,不如助趙攻齊為是。」當參軍孫詢大言曰:「趙王凶逆,天下當共誅之,何親疏強弱之有耶?小人何得妄言軍國大事!」於是,穎方發兵以應齊王冏討逆倫。
卻說河間王顒與齊王有隙,雖傳檄書至,反遣張方領兵去助司馬倫。忽探事人回報,齊王與成都王二處兵威大盛,共有四十萬眾。河間王即召張方回兵,計曰:「今成、齊二王軍盛,汝莫助趙,且以兵助齊王。於是,張方以兵五萬來應齊王。是時長沙王司馬義、新野公司馬歆、左賢王劉元海各路兵皆到,因此齊王軍威大振,號稱一百萬眾,俱至都下安營。
卻說司馬倫聞知大驚,急召孫秀問之。秀曰:「兵來將對,水來土掩,何須驚恐?宜遣將迎之。」於是,司馬倫遣孫輔、張泓、司馬雅率兵十萬拒齊王;遣孫會、士猗、許超率兵十萬拒成都王。分撥已定,各去迎敵。
卻說張泓出陣,見齊王全軍皆出,兵威甚銳。泓軍寡弱,退走三十餘里,自相踐踏,折兵四萬餘人,扎住營寨,謂司馬雅曰:「彼眾我寡,戰則不勝。不若乘彼勝無備,往劫其營,何如?」雅曰:「然!」吩咐一更造飯,二更起行。
卻說齊王冏得勝回寨,謂諸將議曰:「今日雖勝一陣,亦因眾寡不敵,彼必謂我得勝無備,來劫我營。汝等各引兵四下埋伏,待吾號炮響時,各引兵殺回,必獲全勝。」各各依計埋伏去訖。將次三更,張泓引兵殺至寨,見是空寨,情知中計有伏,忙退兵。只聽得號炮連天,伏兵盡起,前後左右火把齊明,照耀如白日。鼓聲振地,將張泓人馬圍在垓心。張泓只得接戰,兩下混殺直至天明。看部下兵折去大半;左衝右突不能得出。
正在危急,忽司馬雅引生力兵萬人殺入重圍,救得張泓回營。
計點殘兵,僅存一萬餘人,退人城中。
卻說成都王前鋒至黃橋,正遇孫秀之子孫會與士猗等兵至,兩下交戰。盧志出馬與許超交鋒,未五合,志敵許超不住,引兵退走四五里下寨,損折人馬。成都王曰:「敵兵甚盛,不如旋師。」盧志曰:「勝負乃兵家常事,豈以一戰小挫而自怯哉!且彼兵得勝必驕,驕則必敗。臣有一計,明日殿下引兵攻其前,臣出奇兵抄其後,前後夾攻,管保克敵。」穎從之。『是夜,志引精兵萬人從小路抄孫會營後,伏於溴水之側。
且說司馬倫聞會得勝,遣人以節封會、猗、超等為大將軍,齎白金二百斤,賞黃橋之功。因此會、猗、超畢持旄,軍政不一,又恃勝一陣,不作準備。故成都王兵直至寨前,而會、猗之兵尚未準備。聞知,舉止無措,眾皆潰散。成都王揮軍奮擊,大破之。會等急退至溴水之上,盧志以精兵出截,兩下夾攻,殺得屍如山積,血若川流,孫會等鼠竄入城去訖。成都王傳檄齊王冏、河間王顒及諸侯王會得勝之兵,乘勢濟河。
卻說朝中聞此消息,莫不欣喜。有左衛將軍王輿率兵五千人入宮,三部司馬為應於內,攻中書省,執孫秀出斬之。王輿率兵大開城門,納五王及諸侯兵馬入城。齊王冏帶領甲士收逆王司馬倫,及執其眷屬黨類,並孫秀三族人等俱斬於市曹。將司馬倫幽於永昌宮,候旨發落。於是齊王司馬冏、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及長沙王司馬義、新野公司馬歆、匈奴左賢王劉元海、左衛將軍王輿等會集群臣,備金輿玉輦,齊詣金墉城,迎接惠帝還朝復位。
是日,惠帝車駕從端門入,升殿復登大寶,乃永寧元年辛亥夏四月也。群臣頓首謝罪,惠帝悉赦之。乃宣齊王冏、成都王穎、河間王顒至前,再三慰勞曰:「撥亂反正,三卿之力也。
凡百官為倫所拜者皆斥免,台省府衛僅有存者。「自兵興六十餘日,戰鬥死者近十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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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1 14:11:53
第四十一回 齊王威權拒眾謀
次日,惠帝以三王有反正之功,宜加封錫。以齊王冏為大司馬,加九錫,備物典策,如宣、景、文、武輔魏故事。以成都王穎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錄尚書事,加九錫。以河間王顒為侍中、太尉,以長沙王義為撫軍大將軍,以新野公歆為王。惟齊、成都、河間三王府各置掾屬四十人,武護森列,文官備員而已。
新野王歆說齊王冏曰:「竊見成都王兵權太重,若有變,難以制之,不如早削,免生後患。」冏曰:「然,容徐圖謀之。」長沙王義說成都王穎曰:「齊王專政,必不容親,不若早圖,免致後悔。」穎以其言問盧志,志曰:「大王逕前濟河,功無二,然兩雄不俱立,不如因大王太妃微疾,求還定省,委政齊王,以收四海之心,待其有罪而討之,則大功可成。」於是,穎上表稱頌齊王功德,宜委以萬機,乃自辭歸鄴。由是穎之德譽,天下皆聞。
齊王既執權,辟劉殷軍咨祭酒,曹摅為記室,江統、荀晞為參軍事,張翰、孫惠為掾,顧榮、王豹為主簿,何勖為中領軍,董艾典樞機。又封其將佐葛旟為縣公,委以心腹,號曰「五公」。
卻說成都王還鄴,讓九錫殊禮,表論興義功臣,乞運河北邸閣米,以賑陽翟饑民,斂祭黃橋戰士,旌顯其家,皆盧志之謀也。由是,士民之眾皆歸穎焉。
次早朝會,帝謂齊王醊曰:「司馬倫謀叛大逆,罪不容誅,卿可明正其罪,以彰法律,庶使臣下不敢效尤而亂朝廷。」冏曰:「倫罪應賜死,陛下宜下詔,送金屑苦酒,令其自荊」於是,惠帝使王催持詔,以金屑苦酒來金塘,賜倫自死。催既奉命持詔來至金墉,入宮見司馬倫曰:「臣奉聖旨持金屑苦酒,請殿下自裁。聖旨緊急,望賜早決,與臣回奏,休累小臣責限不便。」倫大哭曰:「孫秀誤我!孫秀誤我!」連道數聲,執著金屑苦酒在手,徘徊再四,流淚滿面,只得一飲而荊以巾覆面,猶曰:「孫秀誤我!」言訖而死。王催方始馳還京都回旨。詩曰:趙王司馬倫,奸邪素平庸。
有謀誅賈後,無義篡晉君。
不慕周公德,專憑孫秀凶。
今日金墉死,徒恨嬖人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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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1 14:12:18
第四十二回 司馬穎起兵討齊王
卻說齊王司馬冏既得志,選舉不公,任用嬖佞,忠諫者遠,直諫者誅,仗義之功反成罪釁。因是中外失望,士不傾心。時齊王冏初征顧榮為大司馬主簿,辟張翰為大司馬東曹掾,二人皆應命而至。
史說顧榮,字彥先,吳國人也。因就職,見齊王冏擅權驕恣,恐失職禍延及己,於是終日酣醉,不綜府事。因上言諫齊王司馬冏曰:「臣忝在治下,不敢不告。臣聞古人有言曰:」謙受益,滿招損『。又曰:「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爭功。』今殿下舉動之間,驕恣不法,勢壓群下,此豈君子之盛節也?如以學業驕人歟?則仲尼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如以富貴者驕人歟?則子貢曰:「貧賤者驕人,且富貴者安敢驕人乎?
『伏望殿下居廉有終,永保令譽,勿使馬援之笑子陽也。「又曰:」且勢有時而盡,勢盡則傾。如揚雄所謂』旦握兵權而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者。轉眼寵辱,反掌榮枯,豈不畏哉!惟殿下安分見機,平易自處,則鬼神亦將害盈而福廉矣。臣以此故不避斧鉞之誅,以獻逆耳之言也。「齊王怒而不納。
顧榮憂患,來造馮熊。友人馮熊聞榮朝夕飲酒,不理政事,乃見其至,以言諫曰:「茲蒙足下過愛,以獻藥語,切莫見怪。
夫酒之為物,固可合歡,亦能喪性,故古人比之狂藥,非佳味也。古今以嗜酒致禍者,往往可鑒,此劉伶荷臿自隨,畢卓盜釀被縛,君子所以不取也。今足下湛於麴櫱,日夜銜杯,此非賢人君子之所好者。願足下察其善惡,自示勸懲,勤於聽事,休敗駿德也!「榮答曰:」子讀一卷儒書,知得千古遺事,豈不識酒之為禍敗德也?子知其一,不知其他。今齊王冏驕恣擅權,不久必敗,敗則吾在其府主事,誠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楚國亡猿,禍延林木。是以放性酣醉,以消憂患耳。「熊曰:」既若此,吾有脫君之計,不必憂。「榮曰:」何計?「熊乃近於榮耳畔,言不數句,語未一時,只見顧榮曰:」妙矣!「
因語畢各散。
數日,馮熊因見齊王長史葛旟曰:「顧榮好酒不綜府事,王府大事固非酒客所能辦,君何不言之齊王,遷其外,以免誤政務?」旟曰:「吾正欲言,幸君先施。」因此,葛旟入府,以其事告與齊王冏,冏曰:「吾重其名,以故用之。今既如此,便遷之。」因是以顧榮改授中書侍郎,顧榮用馮熊之計,出為中書侍郎。在職廉能,不復飲酒。葛旟因見問曰:「君何前醉而後醒耶?」榮恐事覺,怕齊王疑詐以罪,又復更飲。因與州裡楊彥明日:「吾為齊王主簿,恒慮禍及,見刃與繩,每欲自殺,但人不知耳。」
史說張翰,字季鷹,乃吳下人也。見齊王司馬冏專制驕奢,任用小人,故與同郡顧榮曰:「久必齊王自用,不納忠諫,為今禍敗,吾欲求去,故來造謁執事,旦日定行矣。」榮見其說,執翰手,愴然曰:「吾亦欲與子菜南山之菰,飲三江之水耳。」
言訖,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萊、蒓羹、鱸魚膾,歎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官數千里以要名爵乎?」語畢,二人過數日相邀,命駕而歸。
卻說齊王司馬冏宴會群臣,議軍國之事。酒行三巡,董艾言於齊王曰:「侍中稽紹,善於絲竹,殿下可使其為一操,以助歡樂。」齊王冏促命左右進琴,命紹品操,稽紹推而不受。
冏曰:「今日為歡,何故若此?」紹進對曰:「明公匡復社稷,當軌物作則,垂之於後。紹雖粗鄙,忝備常伯,腰綬冠冕,鳴玉殿首,豈可操執絲竹,以為伶人之事?若釋公服,侍私宴,所不敢辭也。」由是齊王冏不敢強命其彈,只令大臣暢飲,至夜方散。
卻說李庠驍勇而得眾心,趙廞深忌之,欲殺而無罪。曾庠勸廞稱尊號,廞乘此以庫為大逆,命斬之,以其兄李特為督將。
特大怒,遂以其兵入攻,執趙廞而斬之。乃遣使詣洛陽上表,陳趙廞違詔殺耿膝之罪狀,特故誅之,請以另調吏守益州。
初,粱州刺史羅尚聞廞謀反,上表稱廞素非雄才,不須兵討,敗亡可待。以此朝廷不曾致討。廞被誅,朝廷以囉尚為益州刺史。詔去訖,羅尚即以家屬往任益州。李特使弟李驤以珍寶金銀迎羅尚,尚受之,以驤為騎督,使人請李特二人並郡守等會筵於成都。時廣漢太守辛冉入蜀,因說尚曰:「李特兄弟為盜賊,後必有異,宜因此會而斬之,不然後必為患。」尚先受其賂,故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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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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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13:04
第四十三回 李特造反攻巴蜀
初,朝廷以兵符至秦雍,令其召還流民,又遣御史馮該督之。李特兄李輔等始至蜀,盲中國方亂,不可復還。李特然之,乃遣閻式詣羅尚,求權督流民延至秋。李特使式催尚羅,尚以其言白與馮該,許之。以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流民與特總督。
而李特因討趙廞有功,該奏朝廷,欲加封賞。辛冉欲以為己功,不以實上,眾咸怨之。
至是,冉等與李特兄弟搆怨。當羅尚督流民七月初起行,而流民散處梁、益州間,為人傭力,聞郡州逼遣;人人愁怨。
且水潦方盛,年穀未登,無以為行資,特復求停至冬而行,辛冉以健為太守,李芯以為不可。冉性貪暴,欲殺流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李苾曰:「羅尚設關搜索,特為流民請留,流民皆感而待之,想率歸特。今不以行,久則有變,宜先討特。」
苾然之,乃曰:「可出榜召募能殺特兄弟者以重賞,必有人執來誅之。」於是辛冉榜,使人各處分掛。李特密知,使人私取以歸,與弟李驤改之為募六郡豪傑,如能得流民一首者,賞帛百匹。於是流民大懼,皆歸特,旬日間至二萬人。特復遣式去求羅尚申期,尚許之。式還謂特曰:「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強兵,與我等不睦,必懷害我之心。一旦為變,非尚所能制,宜為自備。」特從之,與弟李驤以兵分二營,繕甲治兵,以待冉等至。
時冉聞李特分兵以備,乃與李苾率步騎二萬至夜來襲李特營。特放炮,發二營伏兵出擊之,冉、芯之軍死者甚眾。於是,流民推特行鎮北大將軍事,承制封拜,李流及兄弟李輔並弟李驤皆號將軍,攻冉於廣漢。
次日,辛冉以兵出城,大罵流賊焉敢謀反!李特大怒,罵曰:「吾盡忠於國,汝何無故加兵夜攻?」於是兩下各拍馬持刀掩殺,不十合,冉大敗而逃奔德陽城。李特引兵入據廣漢郡。
居數日,進兵攻成都,與蜀民約法三章,施捨賑貸,上下無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悅。
卻說辛冉與李苾大敗,來見羅尚曰:「使君以李特兄弟為心腹,今日如何?」尚曰:「特本無反意,因卿等促劫流民,催其為亂。事既成,宜火速攻討,一面使人求救於梁州及南蠻校尉。」冉曰:「然。」於是,羅尚自將兵圍郫水,作營連延七百里,與特相拒。
太安元年夏,河間王司馬顒聞流民李特兄弟為亂,即遣督護衛博前來討特。衛博以軍至梓潼,李特探知,使其子李蕩以兵五千來迎,兩軍皆遇於德陽。次日,兩下結陣交戰,李蕩出馬與衛博交鋒,未三合,博敗走,其眾悉降。李特乃自稱為大將軍、益州牧,招軍以攻羅尚。
卻說齊王司馬冏久欲專政,以惠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司馬覃,武帝孫也,年方八歲。冏乃上表,請立為皇太子。惠帝從之。以齊王冏為太師,東海王越為司空,盡領中書監。
至八月,聞蜀李特謀反,復以張微為廣漢太守,令其起兵討特。張微既受詔,即以軍至德陽,抄小徑來攻李特大營。被李蕩聞知,以兵塞截中隘,張微兵不得出,盡被李兵上山以木石滾下,微兵皆死之;李特使李驤進兵攻成都之北,又使李流進兵攻成都之南,約會合兵共擊羅尚。時羅尚聞張微被陷,令辛冉率精兵二萬人前來攻李驤。時驤前驅已到成都之北,辛冉即以兵迎戰,與李驤交鋒,連戰十數合,勝負未分。正戰間,忽東南征塵起處,一彪人馬飛至。冉回頭視,旗上寫得分明,乃李流之兵,急欲以兵拒敵。前兵已至。驤見流兵到,大驅兵眾來戰。兩下夾攻,冉支駕不住,撥馬自逃,餘兵盡被殺死,得遁還者什一二耳。因此驤、流攻成都。
時十二月,齊王冏驕奢擅權,起府第與西宮等,中外失望。
侍中稽紹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以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
惠帝勿能用。齊王耽於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選舉不均,嬖寵用事。南陽處士鄭方上書諫曰:大王安不慮危,宴樂過度,一失也;宗室骨肉,互相疑貳,二失也;蠻夷不靜,不以為意,三失也;百姓困窮,不聞謀救,四失也;義兵有功,久未論賞,五失也。有此五失,若不早救,誠恐家國難保厥終矣!
齊王冏不能用之。孫惠亦上書曰:天下有五難、四不可,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
聚致英豪,二難也;與將士均勞苦,三難也;以弱勝強,四難也;興復皇業,五難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其不可而謂之可,惠竊所不安也。殿下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委重二王,長揖歸藩,則太伯子臧不得專美於前矣。
齊王冏不能用,孫惠辭疾而去。醊謂曹摅曰:「孫惠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摅曰:「物議太甚。大王誠能居高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聽。王豹亦致牘於冏曰:河間、成都、新野三王以方剛之年,並興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未見其福也。
請悉遣王侯歸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鄴;王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可也。
時長沙王義見豹上箋,因入謂冏曰:「小於離間骨肉,何不於銅錘下打殺之?」冏乃鞭殺之。豹將死,曰:「可懸吾頭大司馬門,見敵兵之攻齊也。」言訖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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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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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13:34
第四十四回 長沙王攻殺齊王周
卻說河間王司馬顒,亦恨齊王司馬同久專大權,威勢震主,欲舉兵攻之,恐力不足。當長史李含說之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遠藩,甚得眾心。齊王越親而專政,朝廷側目。
今檄長沙王,使其討齊王,齊王必誅長沙王。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去齊立成都,除疏建親,以安社稷,大勛也。「顒曰:」然。「於是顒使人入朝,上表陳齊王冏罪惡,請長沙王義廢冏,以成都王穎輔政。使人去訖,遂舉兵,以李含、張方領兵趨洛陽。
十二月,表至京師,冏見大驚,忙會百官議之。尚書令王戎曰:「二王兵盛,不可擋也,若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言未畢,冏從事中郎葛旟怒曰:「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寧有得保妻子者耶?可斬之。」百官震悚。戎偽藥發墜廁,得免。時李含兵屯陰盤,張方兵屯新安,使人持河間王檄與長沙王義,義即遣董艾襲之。義自將左右百餘人馳入宮,閉諸門,奉迎天於,攻大司馬府。齊王冏亦恃府中左右兵眾出戰。是日,城內大戰,惠帝驚得面如土色。親幸東門,會集御前群臣,死者相枕藉。連戰三日。齊王冏與長沙王義交鋒,未經一合,大敗而逃,餘皆潰散,冏被義執而斬之,揮兵入府,收其黨,並夷其三族,令李含、張方等以兵還長安。長沙王義奉天子還宮,自執朝政。然義雖在朝廷,事無巨細,皆使人詣鄴咨成都王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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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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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14:01
第四十五回 羅尚以兵討李特
二年春二月,成都李特以兵潛渡江擊羅尚,水上之軍皆散走,蜀中太守以小城降,李特入據之。惟取馬以供軍食,無侵掠百姓,赦境內,自號建初元年。蜀人見兩下交兵,恐兵入擾亂鄉村,咸相聚為塢以保二境。因見李特殺馬為食及赦境,不乾於民,諸塢皆送牛酒款待李特。特恐糧食不敷,分流民於諸塢就食。李流大驚,急入謂特曰:「諸塢新附,宜委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備不虞,何故散兵就食於塢耶?」特怒曰:「大事已定,但當安民,何為更加疑忌,使之離叛乎?」時朝廷已知李特占去州郡,遣荊州刺史宗岱等率水軍三萬來救。羅尚軍勢稍盛。況諸塢聞尚軍益振,皆有二志。參軍任叡獻計於尚曰:「李特散眾就食諸塢,驕怠無備,此天亡之時也。宜遣人密約諸塢,刻期同發,內外擊之,破之必矣。」尚從之,使人說諸塢,諸塢大姓皆願應之。
羅尚至二月始發兵三萬來攻特營,李特急召諸塢。諸塢起兵反應羅尚,共擊李特,特兵大敗五十里。羅尚自引五千人馬出益州來迎敵軍,李特先自怯戰。又值初春,陰雲布合,雪花亂飛,軍馬皆冒風雪。羅尚驟馬提刀出陣,與李特打話。特曰:「汝何人,到此如何不降?」尚大怒,縱馬向前。李特挺槍彩迎,兩騎相交。尚撥回馬斜刺便走,李特趕來,轉過山坡,尚回馬大喝一聲,舞刀直取李特。特早攔截不住,卻撥回馬走。
尚右手倒提寶刀,左手將套索把李特拖下鞍鞒馬上,擒回本陣。
兩軍吶喊,李特軍便走。尚軍趕上,奪得百十匹馬,其餘走脫。
尚叫休趕,綁縛特回益州,押在廳下。尚大怒,罵曰:「吾待汝不薄,命汝權督流民,汝何謀叛?今日被執,有何言說?」
特無言對。尚怒,命左右牽出斬之,傳首洛陽。
李流、李蕩、李雄收集餘眾,還保赤祖。李流自稱為益州牧,守東營,李蕩、李雄守北營。羅尚使督護何衝以兵二萬來攻南北二營。李流驅流民出戰,交馬只三合,李流之眾大敗而走,何衝乘勝以軍進抵成都。流入閉城自守,查點部下,李蕩中矛而死,雄等皆哭傷情,要與兄蕩報仇。時流雖是堅守,甚懼宗岱軍至,難以拒迎,心下欲主降尚,因與李雄等商議。李雄等迭諫休降,流勿聽。李雄乃誘流民曰:「今李益州欲降,若降,汝等何得全生?辛冉恨汝,必被坑之。不若火速從我盡力一戰,殺退羅尚等兵,可安性命。」流民踴躍答曰:「生死願從將軍之命。」於是,李雄即大呼流民各執兵出城,與何衝交鋒,大戰十餘合,遂殺退何衝諸軍,連追一百餘里方還。聞宗岱起兵,至半路而卒,其眾無主退還。李流甚慚,因謂李雄曰:「吾前日議降,今得汝殺退敵軍,甚是壯劍凡日後事,可與子謀。」由是,李流奇雄之才,凡軍事悉以任之。
流又說使李雄取鄆城。汶山太守以軍拒迎,被雄殺之。李流徙軍屯鄆城,蜀民皆保險結塢以防之。時南入寧州,東下荊州,先被李特劫掠,城邑皆空,野無煙火。李流之眾皆饑餓無食,惟涪陵千餘家,依青城山處士范長生據之,流不敢攻。平西參軍徐舉獻計羅尚曰:「某雖不才,望使君委以守汶山,邀結范長生,共討李流,不日可平。」羅不許。舉大怒,去降李流。流使舉去說長生以糧應接其軍,長生從之,因此李流之兵復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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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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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5:38
第四十六回 張昌攻殺新昌王
卻說新昌王司馬歆都督荊州,為政嚴急,失蠻夷心。因此,義陽蠻張昌聚黨五千人欲為亂。會荊州以調發武勇兵討李流,流民憚遠征,皆不欲行。詔書督逼。
卻說張昌初得石冰,以兵五千降,著其為前部來寇揚州。
刺史陳徽調兵出戰,皆敗走。於是陳徽引腹心數百逃遁,因是諸郡盡沒。江州、武陵、零陵、豫章、武昌等處州郡皆為張昌所破。昌更置牧守,皆賊盜小人,專以劫掠為務。劉弘大驚,急使陶侃等領軍三萬去擊張昌。侃引軍至竟陵,驅軍出戰。張昌以兵拒迎,兩下各自結陣。侃自將出陣前,大罵:「張昌逆夷,何敢謀反?」張昌大怒,舞刀便砍。佩以槍來迎,二人在陣鬥至二十餘合。張昌氣力不加,勒馬便走。陶侃揮軍追殺,殺得張昌大敗,逃於下雋山。而其眾悉降陶侃,惟石冰尚據臨淮。
卻說陶侃自幼孤貧,為郡都郵。長沙太守方嗣見而異之,命其子與結交。後舉孝廉至洛陽,郎中令楊晫薦之於顧榮,侃由是知名。既克張昌,劉弘謂曰:「吾昔為羊公參軍,謂吾後當居其處,今觀卿必繼於老夫矣。」時荊州守宰多缺,弘請補選,朝廷詔許之。弘敘功銓德,隨才授任,人皆服其公。當上表以皮初為襄陽太守,朝廷議以初望淺,更用弘婿夏侯陟補。
弘下教曰:「凡治一國,宜以一國為心,必若姻親然後可用,則荊州十郡,安得有十女婿然後為政哉!」乃復表「姻親舊制,不得相濫,皮初之勛,宜先酬之。」朝廷詔聽之。於是,勸課農桑,寬刑省賦,公私給之,百姓愛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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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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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6:08
第四十七回 桓穆北魏並諸國
卻說北魏神元皇帝自太子沙漠汗死後,寵愛諸子,思念沙漠汗成疾,是年崩,享國共五十八年,壽一百零四歲。神元既崩,諸部大人乃立文帝少子弗政為帝。帝刑政寬簡,百姓懷服,在位一年而崩。諸部大人又立神元帝少子祿官為昭帝。祿官既承大位,選日朝會諸部大人。時諸部大人畢至,俱各拜起立兩邊。昭帝與諸部大人議曰:「我欲分國為三部,一居上谷北、濡源西,東接宇文部,我自統之;一居代郡之參合坡北,使文帝長子猗竾統之;一居定襄之盛樂城,使文帝少子猗盧統之,其議如何?」諸部大人曰:「大王所為,無可無不可也。」於是,昭帝即降詔,封猗竾為桓帝,封猗盧為穆帝,各授以兵五萬人,命其統領諸部大人往二處去訖。
其時先是神元與晉和好,並不動刀兵。卻說穆帝猗盧引所部軍馬出並州,遷雜胡去北,自徙都雲中、五原、朔方城,其地乃是匈奴烏桓國王所統,被穆帝引眾霸居之。匈奴主烏桓國王聞知,乃引所部大兵十萬前來爭奪。穆帝猗盧亦領軍五萬出迎。烏桓國王兵分兩路掩至,猗盧身先出陣,來殺匈奴之兵。
諸部大人見穆帝當先向前,眾領軍盡力擊之,烏桓國王兵大敗,諸部連追一百餘里。烏桓國王勢孤力寡,引殘兵走還國。猗盧追趕至杏城之北八十里,迄長城與晉分界而回,招兵買馬,積草聚糧不提。
卻說桓帝猗竾引所部五萬人馬渡漠北,占西路為都,分軍守把險隘。其地乃是烏戈國王所統。烏戈國王聞知猗竾占其西地,心中大怒,乃引所部人馬及兵十萬前來攻討。猗竾王大驚,遂喚魯供、餘光先帶一萬人馬守西關,臨行囑供、光曰:「如十日內失之關隘,必斬你二人;十日外失了關,不干你二人事。
我親率大軍隨後便至也。「二人領了將令,是夜便行。魯仁進曰:」兄弟魯供性躁,恐誤大事,某當代往。「猗竾王曰:」你與我押送糧草,隨後接應。「
卻說魯供、餘光到關上,堅守關隘,只不出戰。烏戈國王選軍人能言快語者來關下大罵猗竾王,毀辱太甚。魯供大怒,要提兵下關廝殺。餘光諫曰:「此時烏戈國王見我兵不出,故來相激,將軍不可出戰,待主公大隊軍馬來時,自有主意。」
因此止祝烏戈國使軍人日夜輪流數番來罵,魯供大怒,只要廝殺,被餘光苦苦哀告所阻。當時已過九日了,魯供在關上看時,烏戈軍都下了馬,坐在關前草地上罵。魯供見了,即備馬點起五千兵馬,開關殺將下來。餘光聞知,恐供有失,領兵隨後接應。烏戈軍棄馬拋戈而走。魯供得勝,領軍趕去,餘光驟馬來趕,請供速回。烏戈大軍殺來,魯供抵擋不住,折軍大半,殺出重圍。魯供、餘光急往關上奔時,山背後兩軍截住,左是烏戈王,右是西水王。魯供等見腹背受敵,不能復關,乃棄關引眾而走。烏戈王等引兵隨後追趕。
其時桓帝猗竾,招集各處軍馬已齊,次日起行。魯仁為前鋒,軍行之際,正遇魯供、餘光敗回。魯仁方知失了西關,乃下住營寨,與餘光、魯供接著。過了一日,猗竾王大軍方到,供、光前去請罪。猗竾令紮下營寨,喚魯供、餘光問曰:「與你十日限,緣何九日失了關隘?」供曰:「烏戈軍無般不罵,某等因見彼軍懈怠,乘勝趕去,不想中賊機彀。」猗竾曰:「魯供年幼躁暴,餘光你須曉事。」光曰:「我累諫不聽,當日光在關東點視糧草,將及知道,小將軍已自下關去了。光恐有失,因此亦引兵接應。」猗竾大怒,喝斬魯供。一班兒諸將皆跪下告饒,猗竾方曰:「權且記罪,後有功可贖,如無功必誅。」因是魯供伏罪而退。猗竾次日傳令,進兵直叩西關。魯仁曰:「可先下定寨柵,然後打關未遲。」猗竾方始教軍砍伐樹木,立起排柵,分作三寨。左寨魯仁,右寨夏淵,中寨自領。
次日,西軍哨馬直到寨前,猗竾並三寨大小將校起追西軍哨馬,未上十數里,西軍全隊亦到,兩邊各自佈陣。猗竾自出,立於門旗下,看西兵人人勇猛,個個英雄,各執長槍,排列陣腳。門旗開處,中間湧出一員大將,紅袍銀鎧,白馬大刀,生得目如傅漆,唇若塗朱,腰細膀闊,聲雄力猛,乃即烏戈國王。
上首乃西水國王,下首乃代山國王。見猗竾在陣前,高聲大叫曰:「汝何故侵犯我之國王!此仇必與汝賊勢不兩立。」言訖,三人各舞大刀,殺過陣來。猗竾欲出迎敵,背後王示出曰:「割雞焉用牛刀,大王請看小將出陣。」王示拍馬挺槍出迎,與烏戈國王兩騎交鋒。戰不數合,示兵大敗。魯仁等殺出助戰,皆敵不住,被西軍混殺,卻得魯供引一軍死拒定寨柵,西軍方退。
猗竾傳令固守,亂動者斬。諸將告曰:「西兵甚是強壯,盡使長槍。若非選擇前鋒以迎之,則難擋也。猗竾曰:」戰與不戰皆在於我,雖有長槍,安能便刺汝等也?諸將皆堅壁觀之,賊自退矣。「諸將退而言曰:」主人自來征戰勇敢當先,如今一敗烏戈,何如此弱也?「因是各不知其主意。次早,細作報來,西關昨日又添十七個國王,來合兵七萬相助烏戈,乃是羌胡部落人也。猗竾大喜。至日脯時,細作又報入中軍來,說烏戈又添十三個國王,共合兵六萬相助。猗竾在帳大笑,置酒作賀。諸將問曰:」烏戈添兵,大王歡喜,何也?「猗竾曰:」待吾破了卻對汝說。「諸將皆暗笑之,自此相持三個月餘。
忽一日,猗竾集諸部將佐至帳下,謂魯仁曰:「今烏戈盛兵皆在西關上,此去西隴必無準備,是賊之無謀也。卿等領二萬人從北逕度嶺西,直入隴中截之,吾自領部佐穿西關左路,燒其糧草。夏淵引五萬大軍打關搦戰,待其出戰,卻舉火為號,三下進兵,可破西軍矣。」計議已定,諸將各依計而行。是夜,魯仁、魯供以兵二萬渡嶺西去了,猗竾自領兵亦穿關左,去燒糧屯。次日,夏淵以兵五萬殺上西關。烏戈王與西水王、代山王見軍至,各點起大兵出戰。未及交鋒,夏淵便走。烏戈國王率諸國王驅兵追趕,未上十里之程,追兵傳報猗竾引軍抄左路上關,放火燒了糧蓄。烏戈大驚,正欲回兵,又報道稱說魯仁兄弟陰入西隴,截我兵歸路。烏戈慌亂,急引諸王殺還關上。將及至關,已被猗竾橫攔截住相殺,烏戈王傳令,教休要戀戰,退復西隴。於是,諸國王各盡力衝過西關,猗竾與夏淵合兵後追,烏戈王大兵穿至西隴,被魯仁以軍敵住,不能前進。烏戈國王乃自引本部兵穿陰谷而逃,走還本國。西水十餘國見烏戈王走了,急欲奔逃,已被截住歸路。欲戰時主兵甚銳,無奈只得倒戈卸甲,自縛伏道請降。猗竾一見,教釋其縛,帶還大寨。
猗竾置酒款待三十餘國諸王,皆以善言撫慰其心,令其各還本國,去訖。
諸將問曰:「前日烏戈王得勝,日日添兵,羌部齊集而來三十國,諸將膽顫心驚,大王反加歡喜,置酒作賀,此意何也?」猗竾王曰:「前日烏戈添兵,兵無紀律,兵多心必不一。
吾用火攻焚其糧草,食絕無依,眾心必亂也。且三十餘國若一一從頭去征,非十年安可服也?今全集在此,一計破之,功成一旦,吾故喜也。「於是諸將曰:」大王天資高遠,智量宏深,我等不及也。「猗竾王曰:」非吾一人之力,皆賴卿等之力也。「言訖,傳令班師還國。猗竾王人物生得英杰魁梧,戰馬不能勝其坐,乘車駕大牛而行。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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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6:36
第四十八回 二王起兵攻長沙
第四十八回至八十回,起自西晉惠帝太安二年癸亥歲九月,止於西晉懷帝永嘉九年辛未歲六月,首尾共九年事實。
九月,卻說河間王顒初用李含計,欲俟齊王醊殺長沙王,因而討之,遂廢帝,立成都王穎,以己為相。既而不如所謀,心甚不樂。穎亦恃功驕恣奢侈,百度廢弛。嫌義在內,不得逞其欲,欲與顒共攻義。盧志諫曰:「明公委權辭寵,時望美矣。
今且屯兵關外,公服入朝,此霸王之事也。「穎不聽。參軍邵續諫曰:」人有兄弟如左右手。今明公欲當天下之大敵,而先廢一手,可乎?「穎亦不聽。使人會河間王顒,一同上表,道長沙王義論功不平,與僕射羊玄之、將軍皇甫商專擅朝政,請遣義還國及誅玄之等,如不從,即舉兵。使人以書來見顒,顒大喜曰:」吾久欲為此矣,恨力不加。「即回書與穎,共上表後各起兵,使人去訖。於是二王同遣人上表於朝,惠帝覽之,大怒,即頒詔與使回曰:」穎、顒敢舉兵向闕,吾當親率六軍以討之。「因是以長沙王義為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令其點軍預防守城。
卻說使人回以手詔示顒,顒大怒,以張方為都督,將精兵七萬人東趨洛陽。穎引軍屯朝歌,以陸機為前鋒都督,令粹、牽秀、石超等軍二十餘萬向洛陽。機以羈旅事穎,一旦居諸將之右,粹等心皆不服。孫惠勸機讓都督於粹,機曰:「彼將謂機首鼠兩端,所以速禍也。」因此不聽。惠帝聞二王兵至,即召長沙王義督六軍,帝自親征,軍至十三萬。義使皇甫商將一萬軍拒張方,兩軍會於宜陽。
時皇甫商出陣,與張方交戰十數合,商不能敵方,因此大敗而走。惠帝得衛兵保走於荒山,羊玄之憂懼而卒。帝無食,投一莊安下。其莊上一太公出接入內,以酒食款待,又以糧給軍餉。惠帝問其姓名,太公道:「臣姓緱,祖居在此。年已六十餘,無嗣,止生一女。年紀十八,能通十八般武藝,未曾許配他人。」帝悅之,命女見。緱公即喚女兒出來,山呼拜訖,帝命平身。緱氏曰:「陛下在上,臣妾不敢。」帝見緱氏生得姿容妍嫩,因與緱公曰:「朕自才人謝氏被賈後害後,未曾選聘。朕欲以汝女為才人,卿意云何?」緱公曰:「恐不堪幸。」
帝曰:「朕意已悅,卿勿容辭。」於是緱公命女兒與帝侍寢,因留帝在莊歇數日。
時牽秀聞知帝在緱莊,乃引兵五千,前來圍住莊院。帝大驚,緱氏曰:「陛下勿懼,臣妾自能退兵。」帝稍心安。緱氏披掛執槍,帶莊客五百人,各執兵器出戰。牽秀以兵排開,與緱氏交鋒,軍器並舉,大戰二十餘合。緱氏容顏不變,氣力愈強。牽秀恰好遮攔得住,不能取勝。二人又戰數合,牽秀氣力不加,撥開軍器,勒轉馬頭,望本陣便走。緱氏驅莊客一擊,殺得秀兵大敗而逃。
卻說張方既殺敗皇甫商,引兵殺入京城,縱兵大掠,城內百姓死者萬計。長沙王義自宜陽戰敗,不知帝之下落,使人探知在緱家莊,遂引軍尋至莊上。君臣相見,俱各流涕。義請帝還京,惠帝與緱氏一同回。至建春門,會司馬穎遣將軍傅咸助陸機攻城,正遇帝軍回京,咸以兵攔住歸路。長沙王義急使司馬王瑚以五千精兵出突,咸舉刀拍馬直取王瑚。王瑚持戟來迎,兩馬相交,兵器並舉,刀來戟撥,戟去刀攔。二人約戰十合,咸被王瑚一戟刺於馬下,眾軍踴突向前,將咸斬之。長沙王義謂瑚曰:「兵貴神速,汝即以此得勝之兵去攻機,吾保聖上回宮。」瑚然之,大喊一聲,乘勝殺入大營,引五千軍來攻機營。
機令堅壁,妄動者斬。超不聽,以兵出迎,與王瑚戰,被殺之。
機措手不及,被王瑚以精兵一衝一突,攻入大營。機兵莫能抵敵,大敗而生。赴七里澗,被瑚軍趕上,又殺一陣,死者積草,澗水為之不流。
初,宦人孟玖有寵於司馬穎,盂玖自恃於穎,欲用其父為邯鄲令,陸機固執不許,曰:「此縣公府掾資,豈有黃門父居之耶?」玖深恨之。玖弟超是機小督,未戰,縱兵大掠,機錄其主者欲斬之。超將鐵騎軍入,麾而奪之,顧謂機曰:「貉奴能作督不?」機司馬孫拯勸機殺之,機不能用。及王瑚來攻,超不受節度,輕兵獨戰,敗死於陣。及此盂玖疑超被機殺之,因譖於司馬穎曰:「陸機有二心於長沙王,宜早為之。」穎未信。牽秀、王粹等素餡事於玖,相與證之機懷二意。穎於是大怒,使秀將兵收機。
卻說陸機聞牽秀至,釋戎衣,著白袷,與秀相見。為箋辭穎而歎曰:「華亭鶴唳可復聞乎?」牽秀遂殺之。穎令收陸雲及孫拯下獄,記室王統、察克等流涕固請,穎惻然有宥雲之色。
玖扶穎入內,催令殺之,夷其三族。又使獄吏究拷孫拯招二陸二心之謀。獄吏掠孫拯數百,兩踝骨見,終言機冤屈。吏知拯義烈,謂曰:「二陸之枉,誰不知之?君何不愛身乎!」拯仰天歎曰:「陸君兄弟,世之奇才,吾蒙知愛,今既不能救其死,復忍從而誣之乎!」獄吏對玖言孫拯不肯招認二陸貳心之謀,玖等令獄吏詐為拯招之辭進穎,亦夷三族。拯門人費慈宰竟詣獄,明拯冤屈。拯譬遣之曰:「吾義不負二陸,死自吾分,卿何為爾耶?」慈宰曰:「君既不負二陸,僕又安可負君?」固言拯冤。玖怒,亦同殺之。天下人人皆為含冤。
十二月,長沙王義奉帝以大軍過張方營時,方見帝乘輿而至,乃退其城,不敢交鋒。方大敗,退五十餘里。眾懼,欲夜遁、方急謂眾曰:「勝負乃兵家之常事,今雖一敗,不足為慮。
況善用兵者因敗為成,今我更前作壘,出其不意,此奇策也。「
於是,乃夜以兵漸進逼洛城七里,築壘數重,外引廩谷以足軍食而守之。意待城內糧盡,入攻之,必克洛陽也。
義既得勝,以為方不足憂,及聞方壘成,遣軍攻之不利。
司馬穎之兵進逼京師,公私窮踧,米一石值萬錢。詔命所行,一城而已。猶豫之際,驃騎主簿祖逖言計於義曰:「臣有一計,可退方兵。」義曰:「何計?」祖逖曰:「雍州刺史劉沈忠義果毅,其兵力足制河間,宜啟聖上,命沈舉兵攻司馬顒.顒窘急,必召張方以自救,此乃孫子圍魏救趙之良策也。」義從之,即以其計奏惠帝,使人持詔令劉沈發兵,去攻河間。劉沈奉詔,合七郡之眾二萬餘人,趨攻長安。
十二月,卻說議郎周圯等起兵江東,欲討石冰,未有主將,乃推前吳興太守顧秘為揚州都督,傳檄州郡,命殺石冰。所署將吏前侍御史賀循、廬江內史華覃,及彤陽尹葛洪、甘卓皆起兵以應顧秘,兵勢大振,來攻冰。冰大驚,乃使部將黃仁以兵二萬五千拒戰。與周圯交鋒,未三合被圯斬於馬下,餘兵潰走。
圯以兵長進。石冰聞得黃仁被斬,乃退兵趨攻壽春。征東將軍劉准聞知冰至,大懼,不知所為。廣陵度支陳敏統眾在壽春,謂准曰:「此等小人皆不樂遠戌,因朝廷逼迫成賊,為群烏合之眾,其勢易離,將軍何必憂慮,請為公破之。」准大悅,曰:「如卿所言,賊無難制,更調五千人益卿為先鋒,去拒討之。」於是,益領軍五千人出拒石冰。
閏十二月,李流得疾危篤,聚諸將於府中,垂涕言曰:「吾恐不久於人世。前軍李雄英武,殆天所相,可共受事,汝等宜善事之。」言訖而卒。諸將營葬,遵其遺命奉李雄為主,領益州牧。李雄以其眾入據鄴城,屯數日,引眾攻成都。羅尚聞知,即領兵出城結陣,親與李雄對壘,兩下對住陣腳。羅尚拍馬向前,大罵曰:「流賊,朝廷有何負汝,無故大逆!」李雄亦罵:「吾父遭汝所害,誓不與你同天地,共日月!」言訖,驅兵交戰,不三合,羅尚大敗,即走入城。恐寡不敵眾,乃與陳堅商議,領家屬百餘人走回許都。李雄領眾入據成都。
卻說羅尚被李雄殺敗,逃至江陽,遣使上表,奏失益州之事。惠帝頒詔,令羅尚權統巴東、巴郡、涪陵三郡,以供軍賦。
尚雖得三郡,糧草不給,遣別駕李興詣荊州劉弘借糧。弘以三萬斛給之,尚賴此以存。李興見劉弘兵盛糧多,乃言於弘曰:「興雖不才,願留為帳下一參軍,使君肯容乎?『』弘奪其手版而遣曰:」羅公孤軍狼狽,無人戮力討賊,安敢奪卿?火速回去!「於是,李興滿面羞慚而回,去訖。
卻說流民在荊州者十餘萬戶,羈旅貧乏,各為盜賊。弘大給其田,與之耕種。擢其賢才,隨資敘用,流民遂安,不為盜矣。
卻說幽州都督王濬,即王沈之子也。濬以天下方亂,欲結援夷狄,乃以一女妻務勿塵,一女妻宇文素怒延,又表以遼西郡封務勿塵,朝廷許之。於是王濬與夷狄樹黨而立,以觀天下。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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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7:05
第四十九回 張方炙殺長沙王
永興元年,是歲僭國二,卻說長沙王屢破穎兵而未嘗虧奉惠帝之禮,雖城中糧食日窘,士卒無有離心。張方以為洛陽未可克,欲引兵還長安,其如東海王越因妒忌長沙王執政,陰欲殺義。奈力不及,見成都、河間二王兵馬圍城,欲為內應殺義。
聞張方欲退兵,慮事不濟,潛謂殿中諸將士議曰:「今成都、河間二王各以強兵外攻,非為聖上,乃恨長沙王義為政不均,故來討之。況城中裡無糧草,外無救兵,不久皆為擒矣。何不今夜卿等護我收長沙王義,則二王之兵不戰而自退矣,可保國家無危。」諸將聞言從之,於是暫退。
至初更,俱集於帳下,悄地入營,將長沙王執之。次早入朝,奏曰:「今成都、河間二王謀反,皆為長沙王之故,起兵至關,目今糧草日盡,救兵無望,臣等請廢長沙王義為庶人,二王始肯退兵,不然社稷將危。望陛下火速降詔,以安眾心。」
帝曰:「義忠於寡人,不有過舛,豈可廢之?」越與將士皆奏曰:「長沙雖無罪,寧可廢一人以安社稷,不可因一人以害蒼生。」帝被越並諸將士所逼,不得已下詔,免長沙王義官,令其徙居金墉城。改年永康,大赦滿城百姓,命開城門放成都王穎入城。
時諸將士既開城門,見外兵不盛,心甚悔之,欲更謀劫長沙王為將以拒司馬穎。越聞此消息大懼,連忙遣心腹人密告知張方,使其將長沙王義謀殺之。方得此意,即令軍士攻入金墉,將義縛至軍前,張方命左右斬之。義曰:「吾無罪。況乃金枝玉葉,誰敢殺我?」方大怒,命左右將義綁於柱上,四圍以火炙殺之。方之軍士見之,亦為之流涕。司馬穎既入京師,朝見惠帝,自為丞相,以東海王越為尚書令,乃以穎眾復還鎮於鄴城,遣石超率兵屯十二城門。殿中宿衛將士凡為穎所忌者,皆令殺之,悉代去宿衛之兵,以布其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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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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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7:33
第五十回 劉沈死節於長安
卻說司馬顒屯兵於鄭邑,為東軍聲援,忽聞劉沈兵起,急退入長安,乃使人召張方回軍。方聞知,掠洛中官私奴婢萬餘人而回。沈軍已渡渭水,顒急領兵出城與沈交戰二十餘合,顒兵大敗,走入長安。沈使衛博、皇甫澹以精兵五千漏夜追襲,顒兵大半入城。衛博等混戰已入城門,後軍未至,顒將張輔見其後軍未至,急令閉城門,四下湧戰。衛博、皇甫澹獨力難敵,措手不及,被張輔所殺。乃領得勝之兵出城,正遇沈軍來,輔勇為身先,沈軍望後便退,被輔麾兵一擊,殺得沈軍十去其七,各自潰散。劉沈猶自死戰,與張輔交鋒三十餘合,寡不敵眾,被輔獲之,餘眾各自逃散。
卻說劉沈被輔所獲,押至司馬顒帳前。顒欲招其降,劉沈謂顒曰:「知己之惠輕,君臣之誼重。沈不可違天子之詔,量強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菹醢之戮,其甘如薺。」顒大怒,命左右斬之。新平太守張光數為沈獲計攻顒,顒使人執至,詰之曰:「汝與劉沈設計攻我,今日何如?」光曰:「雍州不用鄙計,故令大王得有今日。」顒壯之,乃表為右司馬。
不說張光歸順於顒,且說成都王穎使張方以兵廢皇后羊氏並太子司馬覃於光城,因此朝野失望,民心騷動。
卻說廣陵度支陳敏及周圯以兵來攻石冰,兵至建康,冰猶未降,以軍拒戰。當日陳敏出馬,與石冰相殺,二人戰未十合,東北周圯一彪人馬搶風殺來,正欲分兵,西南一路賀循一彪人馬先至軍前。冰措手不及,被陳敏衝突入陣斬之,餘眾盡伏地而降。於是揚、徐二州平靜,周圯、賀循等皆散眾還家,不言功賞,朝廷以陳敏為謹陵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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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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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29:52
第五十一回 成都王獨執權政
卻說司馬顒使人上表推司馬穎為皇太弟,而己為太宰,領雍州牧,惠帝下詔從之。
秋七月,司馬穎既為皇太弟,僭侈日甚,嬖小人用事,大失眾望。東海王司馬越怒之,因謂右衛將軍陳肜曰:「今成都王穎廢皇后、太子,自為太弟,後必有廢立之心,若不討之,其謀必成矣。卿可助我一臂之力,殺此跋扈。」
肜曰:「殿下肯主張,臣願效力。」
於是,司馬越與陳肜勒軍入雲龍門,奏惠帝以詔三公百僚,戒嚴討穎。穎與石超聞知,奔走還鄴去訖。
越乃復皇后羊氏、太子司馬覃監國,請帝自上鸞駕,詔集百官,皆戎裝以六軍起行。
時稽紹隨駕欲行,侍中秦准謂紹曰:「今往安危不測,卿有佳馬乎?」
紹正色曰:「臣子扈從乘輿,死生以之,要佳馬何為?」言訖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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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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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0:24
第五十二回 東海王奉駕討穎
時東海王越遣人檄召四方之兵,北至安陽,眾至十餘萬人。
軍未至,司馬穎聞知甚憂,急會群僚問計。東安王司馬繇曰:「天子親征,宜釋甲縞素,出迎請罪。」穎不從,乃使石超率兵五萬出城拒戰。陳肜弟陳昭在穎部下,聞帝親征,其兄為將,乃私自逃回,歸降東海王越。因問鄴中虛實,言鄴中軍聞聖上親征,俱各離散。由是東海王越不甚設備,以為穎可必擒。大軍至湯陰縣,忽然石超五萬兵掩至,越等措手不及,急令點軍,超兵已馳突入中軍,矢石如雨,眾軍潰散,越亦逃竄,越軍大敗。惠帝頰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惟稽紹朝服登輦,以身衛帝。軍人引紹欲殺,帝曰:「此忠臣也,卿等勿殺。」眾兵對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餘者不留!」遂殺之。
紹血濺帝衣服,帝亦墜於草中。眾亂爭扶,亡失六顆玉璽,急詔跟尋,無存。於是,石超奉帝車駕幸其營。帝饑餓甚,求食於下。超進米,左右進秋桃。
時穎聞超得勝,殺敗東海王越,乃自領眾僚佐迎帝入鄴城,以酒食拜奉,改號建武元年。左右侍臣見帝龍服有血,請脫浣之。帝流涕曰:「此忠臣稽侍中之血也,勿得浣也。」穎既敗越,執天子在鄴,不與還宮。陳肜上宮,乃集殘兵回,奉太子覃守洛陽。越自以殘軍還東海。孫惠謂越曰:「殿下今雖大敗,尚可復振。」越曰:「用何計?」惠曰:「宜邀結藩鎮,同獎王室,候再共舉,可保無危。」越從之,以惠為參軍記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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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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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0:49
第五十三回 王濬起兵討司馬穎
卻說東海王越用孫惠計,遣人結連幽州都督王濬及荊州刺史及其弟東贏公司馬騰等,各起兵討穎。二人得越檄,俱各募兵候應。先是齊王冏、成都王穎、河間王顒募兵共討趙王倫時,王濬擁眾挾兩端,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顒深恨之,欲圖害不克。至是又詐稱詔征濬入鄴,來害之。濬已料知,乃遂遣人會鮮卑段務勿塵、烏桓、羯末及荊州刺史東贏公騰同起兵二十餘萬,前來討穎。
卻說穎在鄴,人報王濬結連烏桓國王及鮮卑段務等起大軍前來攻鄴都,可作急拒敵。穎急聚文武議事,時王戎上言曰:「烏桓、鮮卑不可輕敵,只宜求和?」穎問眾謀士曰:「戰和二者孰利?」石超曰:「濬等無用之輩耳,何必求和!」戎曰:「將軍錯矣。吾觀王濬任用賢才,更兼士廣兵強。田、許乃智謀之士也,為之謀主;沈、逢以為忠臣也,任其軍事;貢良、宋丑勇冠三軍,何以為無用之人也?」石超笑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濬兵中,立法不整。田堅剛而犯上,田許貪而不治,沈已專而無謀,逢紀果而無用,其勢不相容,必生內變。貢良、宋丑匹夫之勇,一戰而可擒矣。其餘碌碌等輩,縱有數百,何足道哉!是以知王濬無用矣。」戎默然。穎曰:「皆不出石君之所料耳。」喚前後兩軍官聽令,差前將軍劉代、後將軍田忠領兵五萬,打吾旗號出北路防王濬。當吩咐田忠不可輕進,吾自引十萬大軍出城拒敵,待我殺退,方勒兵來破王濬。「劉代、田忠領兵去了。
卻說穎領兵離都,兩軍隔八十里,各深溝高壘以守之。次日,穎遣石超領兵五萬去擊王濬,超得令領眾即行。
八月,穎恨東安王司馬繇前令其迎帝請罪之言,乃命人執繇斬之。繇兄子瑯邪王司馬睿沉敏有度量,現為左將軍,與東海參軍王導善。導識量清遠,以朝廷多故,每勸睿之國。及繇被殺,時睿從帝在鄴,恐禍及己,自將逃歸。穎先敕關津,但有貴宦過者,無得放出。睿私逃至河陽,為津吏所獲。從者宋典自後來,以鞭佯拂睿而笑曰:「令長官禁庶人,汝亦被拘耶?」吏被詐以為果是庶民,聽其去之。於是睿與宋典以計瞞守吏,得至洛陽,迎太妃夏侯氏歸國,去訖。張方勒兵復入京城,廢皇后羊氏並皇太子覃而自守之。
卻說惠帝在鄴城以公府為宮室,一日,穎聞五部寇邊,即入內伏地奏曰:「今朔方匈奴之外五部數十餘國,不服王化,屢屢擄掠邊境,殺害軍民。今有劉淵者,乃匈奴冒頓之後,漢朝之甥兒,為冠軍將軍。有次子劉聰,驍勇絕人,博涉經史,又善屬文,能彎二百斤弓,文武皆通,現為精弩將軍。此父子二人有萬夫不當之勇,可封他為左賢王,令其總攝諸部,則五部不敢再犯矣。望陛下聖鑒。」帝從之。當群臣議曰:「不可!彼夷狄之人,人面獸心,見利則棄君親,臨財則忘仁義。投之遐遠,猶懼外侵,處於封畿,窺我中隙。昔幽後不綱,胡塵暗於戲水;襄王失御,戎馬生於關洛。至於示強弱,少兵權,體興衰,知利害,於我中華未可量也。況元海乃人傑,必致青雲之上;聰以殊才,不居庸劣之下。今委之以兵,令之歸國,有若策馬鴻騫,乘機豹變,非為我用,乃為我患也。以臣等鄙見,實為不可。」司馬穎曰:「日今東贏公騰二子為亂,況且朝廷兵衰將老,若不重用此人去敵,誰人能討二子耶?」惠帝曰:「卿宜從便而行,不必再議,既如此,即以劉淵為左賢王,令其統領諸部。」言訖,穎謝恩,即宣劉淵至,封為左賢王。
淵即謝恩出朝。群臣曰:「亂天下者此人也!」珠簾放下,文武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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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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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1:15
第五十四回 匈奴元海稱漢王
史說前趙先號漢王。劉淵,字元海,乃匈奴人。名犯高祖廟諱,故稱其字焉。初,漢高祖以宗女為公主,以妻冒頓,約為兄弟,故其孫子遂冒姓劉。元海父名約,為左賢王,然皆家於晉陽、汾澗之濱。妻呼延氏,無嗣,乃備牲酒至龍門祈子。
囑訖,俄而有一大魚,頭有二角,軒鬐朱須,躍鱗浮至祭所,久之乃去。巫覡皆異之,賀曰:「此乃嘉祥,必生貴子。」及回,是夜夢其所見之魚化為一人,左手把一物,大如半雞子,光亮非常,授與呼延氏曰:「此是日精,服之生貴子。」呼延氏服之,寢而告劉約。約曰:「此乃吉征也。」果有孕,十三月生元海,左手文有其名,遂以名焉。幼好學,尤好《左傳》、《孫吳兵法》,略皆誦之,《史》、《漢》諸子無不綜覽。嘗謂同門生曰:「吾輩觀書傳,嘗鄙隋陸無武,絳灌無文。道由人弘,一物之不知者,固君子之所恥也。」於是遂學武事,妙絕於眾。猿臂善射,膂力過人,儀偉,人皆敬之。
淵既為左賢王,聚集宗室飲宴。當從祖劉宣指劉淵謂眾族人曰:「自漢亡以來,我單于徒有虛號,無復尺土。自餘王侯,降生編戶。今吾眾雖衰,猶不減二萬,奈何斂手受殺,奄過百年?今左賢王英武超世,天苟不欲興匈奴,必不虛生此人也。
今司馬氏骨肉相殘,四海鼎沸,復呼韓邪之業,此其時也。「
眾昆姪曰:「謹聽約束。」於是劉宣乃相與謀,推劉淵為大單于。宣又曰:「今議已定,不能歸國,將若之何?」班部中轉出一人,姓胡名延攸,言如瓶瀉,口若懸河。言曰:「某願見皇太弟司馬穎,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其令大王歸國如何?」宣曰:「得君高論,說得還鄉,大事濟矣。論將安出?」攸遂近宣附耳低言數句,宣大喜曰:「妙矣!」言訖,使攸來見皇太弟穎。穎正坐府堂,忽胡延攸至,言訖立在一邊。其時正值王濬、東贏公騰起兵攻穎,穎遣將拒戰,皆敗而還,延攸將此情由人說曰:「今聞王濬、東贏公騰二子在外為亂,屢次與戰不利。
今左賢王祖在匈奴已故,今欲回國奔喪,命臣告知殿下,請為殿下還國,就說匈奴五部國王以兵來救國難,同討二子,則二豎之首可指日而懸國門也。不知殿下以為如何?「穎聞其說,大悅,乃諾攸曰:」就拜他左賢王為北單于,參丞相軍事,你可令他速去速回,不必面君,吾自奏知。「於是攸歸告劉淵。
淵次日辭穎,因說穎曰:「今二鎮跋扈,恐非宿衛及近郡士卒所能御也。臣請還國,說五部來救國難,可克二賊。」穎曰:「吾欲奉乘輿還洛陽,傳檄天下以逆順制之,何如?」淵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大勛於王室,恩威遠著。王濬豎子,東贏疏屬,豈能與殿下爭衡耶?但殿下一廢鄴宮,示弱於人,洛陽不可得,雖至洛陽,威權不復在殿下也。勉撫士眾,靖以鎮之,淵為殿下以五部可討二人也。」穎大悅,乃拜淵為北單于,領丞相軍事。
因是淵辭穎,與攸召集宗人所部即忙起行。至左城國,劉宣與眾立淵為大單于,招軍買馬,積草聚糧,二旬之間,得胡晉之兵二十餘萬。當宣謂群臣曰:「昔漢有天下之初,恩結於民,吾漢氏之甥,約為兄弟。今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不如建號大漢,汝等以為何如?」群臣曰:「大善!」於是乃建國號曰「漢」,推左賢王為漢王,改元元熙元年,追尊漢安樂公為孝懷皇帝,設廟四時祭之。以右賢王劉宣為丞相,崔游為御史,陳元達為黃門,以族子劉曜為建武將軍,招集軍馬,以候大舉,不在話下。此五胡亂華之首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1 14:31:48
第五十五回 河間奉帝還洛陽
卻說石超以兵來擊王濬,兵至平棘,正遇濬軍,兩下交戰二十餘合,後軍忽然喊起,兵眾各個逃潰。超急回馬,時一軍搶近前來,視之,乃東贏公騰至。超見兩下夾攻,心慌不敢戀戰,乃衝出垓心,退至鄴城下屯祝次日,王濬與騰合軍追趕,趕至鄴城,兩下交兵大戰。是日,石超領兵出陣,王濬以烏桓遣西土大人引兵出戰,與石超相鬥。鬥二十餘合,石超抵敵不住,撥開軍器,走回本陣,被烏桓王親領大軍漫山塞野,混亂殺來,殺得晉兵拋戈棄甲,大敗而逃。烏桓恐詐,乃收兵回營。
是時,成都王穎見石超迎敵不住,慌走入城,令三軍堅守城門,不與交戰。即入見帝,同眾文武商議。當司徒王戎曰:「今建鄴城不堅固,糧食又少,倘烏桓諸部圍城,裡無糧草,外無救兵,必被所困,不如乘此時胡人未逼城下,走還洛陽,調天下之兵迎敵,方退得兵。」帝曰:「其計大善。」於是,令王妃人等各出宮門,與百官開城門,望洛陽而走。其時穎等與百官五千騎保帝同奔,濬、騰暴至,眾各驚慌而走。倉卒無錢,只有中黃門布被囊中,齎私錢三千,帝詔貸之,將於道中買飯食,以瓦盆至溫而吃。行至先武帝之陵,帝自下犢車謁武帝陵。帝先因亂中失履赤足,乃納從者之履著之,下拜先陵,流涕哭倒在地,百官扶起復行。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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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2:13
第五十六回 張方劫駕入長安
河間王顒聞惠帝車駕還洛陽,聚眾謀士商議,將到洛陽。
李含進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影從,漢高帝為義帝發喪而天下歸正。近白天子蒙塵,將軍首興義兵,徒以河間擾亂,未遑遠赴,鑾輿旋轉,建都榛蕪,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迎主上入長安,以致英俊,大功也。四方雖有逆節,其何能焉?若不早定,使英雄生心,後雖為慮,亦已無及。」顒乃大喜,收軍起程。
忽僕射荀藩自外入來,顒便請問朝廷之事若何?藩曰:「殿下興義兵以除暴亂,入朝天子,輔翼王室,此王霸之功也。
以下諸將人殊志異,未必服從。今留匡弼,事勢不便,惟有移駕去長安。然朝廷播越,新還舊京,遠近觀望,冀得安生,今復移駕,不厭眾心。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願算其多者行之。「顒執其手大笑曰:」此孤之本志也。「又曰:」王濬在此,大臣在朝,事節若何?「藩曰:」易也。以書與濬,且安其心。大臣聞之,則曰:「洛陽無糧,欲車駕暫幸長安,轉運糧食稍易,可無缺乏懸隔之憂。『大臣聞此,皆欣然也。」
顒大喜曰:「願公早晚相從,有不可行者教之,自當拜謝。」
顒意決,命張方率五千騎先去,臨行囑咐其計。方答曰:「臣自能之。」於是,方迎至帝前。帝問曰:「卿來何方?」
奏曰:「臣奉河間王命,聞烏桓國王攻鄴,使臣引兵五千,前來保駕,自隨後引大兵來迎。」帝曰:「河間王乃朕之親,可為社稷之臣也。」言訖,保帝還洛陽宮,奔眾復還,百官復集。
卻說王濬與騰見穎劫帝走還洛陽,乃引眾入鄴,暴掠一空,復各回鎮。時劉淵聞穎去鄴,歎曰:「不用吾言,徒自奔潰,真無才也。然吾與之有言矣,不可不救。」因此淵欲發兵攻鮮卑、烏桓,劉宣等諫曰:「晉人奴隸御我,今其骨肉相殘,是天棄彼而使我復呼韓邪之業也。鮮卑、烏桓,我之族類,可以為援,奈何擊之?」淵曰:「善。大丈夫當為漢高、魏武,呼韓邪何足效哉!」宣等稽首曰:「非所及也。」自是淵發兵救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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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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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2:38
第五十七回 李雄自稱成都王
卻說李雄自殺敗羅尚之後,威名日著。雄以范長生有名德,為蜀人所重,欲迎以為君長。生不肯受。其部將楊褒等推雄為成都王,雄乃約法三章,簡刑愛民,於是蜀中望風降附,成都大治,百姓安堵,國富兵強。雄既即大位,國號建興元年,以世子李期為太子,以叔父李讓為太傅,以兄李始為太保,李離為太尉,李國為太宰,以楊褒為大將軍。李國、李離二人有智略,謀事必咨而行,然二人事雄彌謹矣。自此蜀地悉被李雄所據有。十一月,張方先授顒遷都之計來洛陽,既久剽掠,百姓殆竭,軍糧不敷,恐難住坐,乃集將士商議劫駕回長安,將士皆從之。於是乃引兵入,因奏曰:「洛陽廢弛已久,不可修葺,更兼轉運糧米甚難,臣料長安地面城廓宮室、錢糧民物足備,可以幸鑾輿。臣排辦已定,請陛下登輦。」君臣皆懼方之勢,莫敢言不可者。即日駕起,方分撥軍馬,盡帶百官,遷都而行。
帝不肯行,方命諸軍以乘車入內,逼帝上車。帝垂淚從之,謂方曰:「卿宜討車載宮人寶物同行。」於是諸兵因擄掠後宮宮人為妻,分爭府庫,割流蘇武帳為馬棧,魏晉藏積珍寶,掃地無遺。張方擁帝並皇太弟穎、豫章王熾等趨長安。駕至新安,天降大雪,寒冷之甚。帝身凍,忽墜於車下,傷了右足,眾軍急救登輦,不勝悲慘。來到霸上,以征西府為宮權歇。
次日入長安,河間王引文武百官出廓迎接入城,以公府為朝堂,文武百官皆朝賀。帝以河間王顒為錄尚書事,以張方為司隸,自此權盡歸張方,自為行事。惟使僕射荀潘及司隸劉瞰等在洛陽為留台,承制行事,復稱永安年號,復立羊氏,號「東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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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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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3:15
第五十八回 河間王專執朝權
十二月,河間王顒自專朝政,奏帝以詔廢太弟司馬穎,更立豫章王熾為皇太弟。帝准奏。詔貶皇太弟穎還第,更立豫章王司馬熾為皇太弟。初,惠帝兄弟二十五人,時存者唯穎、熾及吳王晏。晏才庸下,而熾衝素好學,故顒立之。詔穎還第,帝乃以顒自都督中外諸軍事,以東海王司馬越為太傅,與顒夾輔帝室。王戎參錄朝政,王衍為左僕射,張方為參軍錄尚書事。
又下令州郡,蠲除苛政,愛民務本,請通之後,當還東京。顒以四方乖離,禍亂不已,敵下詔和解之,冀獲少安。而越上表辭太傅,不受。
卻說漢王劉淵遣劉曜寇太原郡,取泫氏縣。又遣喬唏寇西河,取介休。二將領命,俱各以兵一萬前去取二邑。時喬晞以兵攻破介休,執介休令賈渾。晞招其降,渾不從,晞命斬之。
出見渾生之妾生得美貌,逼納為室。其妻宗氏罵晞而哭,晞又殺之。漢王劉淵大怒曰:「彼乃忠臣,如何誅之?使天道有知,喬晞望其種乎!」遣人迫還晞,降秩四等,命收渾等屍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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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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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1 14:33:40
第五十九回 東海王檄討張方
二年四月,張方復廢皇后羊氏。東海中尉劉洽以張方劫遷車駕,復廢皇后,心甚不平。因見東海王越曰:「張方劫遷車駕,二廢皇后,罪惡彌天,休道先帝之靈不可,天下人神共怒,明公如何不檄天下討之,迎天子復回舊都,而坐視其逆耶?」
越曰:「恨力不及,恐難討之。」洽曰:「東平王懋現督徐州,兵精糧足,若得徐州,可為成事。今有一人姓王,名修,現為徐州長史,極能舌辯,明公召來,使其說東平王懋以徐州授明公,則大事成矣。」越從之,即使人召王修至,說與其事。修領諾,即來見東平王懋,曰:「今東海王欲舉義,檄山東之兵討張方,迎天子還舊都,恨力不及,欲借大王徐州都督諸軍,以率義山東,大王意下如何?」東平曰:「彼既為國為民,吾安敢不從?」遂慨然從王修之說,即使人請越至,以徐州授越,懋自為兗州刺史。於是,越以司空領徐州都督,糾率義兵,共去討張方不提。
史說范陽王司馬虓,字武會。少好學馳譽,研考經史,言論清新,官拜散騎常侍。聞知惠帝被河間王顒令張方劫駕遷都長安,心甚不平。長史馮嵩知其意,因謂虓曰:「今河間王司馬顒使張方劫帝入長安,廢成都王穎,久必篡逆。殿下若肯與令兄平昌公起義兵,保駕還洛陽,其功可比周公,勛業必成。」
虓曰:「吾在宗室之末,眼前無有可為者。」嵩曰:「東海王司馬越有英雄之志,可云命世之英,不如推東海王為盟主,聚義起兵,大事可成。」虓曰:「君言正應我心。」於是,范陽王虓使人會東海王越議起義之事,越忻然從之,引兵而至。次日,虓大排筵會,平昌公司馬模、長史馮嵩等刑白馬祭天地,歃血而盟,推東海王越為盟主,扯起招軍旗。不旬日,得兵二萬人,出屯西河,商議進兵。當馮嵩言曰:「今我始聚之兵,烏合之眾,難以出戰。今見豫州刺史劉喬部下多有精兵,可使人持節招其來降,同起義兵,方可得安。」越曰:「然!」於是使人持節來招劉喬。劉喬不受節度,反又起兵來並。使者見如此光景,急忙回報東海王越。越拜虓為都督河北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領豫州刺史,令其引眾討喬。
卻說成都王穎既廢,河北人多憐之。其故將公師藩等因而自稱為將軍,起兵趙魏,眾至數萬人。初,上黨武鄉羯人石勒有膽力,善騎射。並州大饑,東贏公執諸胡於山東賣之,以充軍實。勒亦被賣與荏平人師歡為奴,歡奇其狀貌而免之。勒乃與牧師汲桑結聚壯士為盜。及聞藩起兵,桑與勒帥數百騎赴之。
桑始命勒以石為姓,以勒為名矣。藩既得桑、勒為副將,攻陷州郡縣堡塢,無敢迎敵,又來攻鄴城。東海王越與范陽王虓使部將苟晞領二萬軍去擊藩,藩聞苟晞至,大懼,部下兵皆潰去。
於是,藩不敢交鋒,領其眾走之。虓以軍還。
東海王越大會諸將,刻日興師。是日,諸將士畢集,筵罷,越撥調諸將,乃留瑯邪王睿為平東將軍,監徐州軍事,守下邳。
睿領命曰:「請參軍王導為司馬,與吾同理軍。」越從之。自率甲兵三萬西屯蕭縣,使范陽王虓自許屯於榮陽。時越承制,使人以豫州刺史劉喬為冀州刺史,使虓領豫州。劉喬以虓非天子命,亦不肯發兵。虓聞細作回報,劉喬以兵來拒命。虓大怒,即忙整點軍馬,大驅前進。初,虓以劉琨為司馬,越以劉藩為淮北護軍,劉輿為穎川太守。劉喬聞輿兄弟黨越為逆,心甚恨之。於是,遣人封上見帝,道劉輿兄弟罪惡於尚書省,乃令其子劉祐以兵二萬人屯於靈壁縣以拒虓,自引兵來攻許城以討輿。
分撥已定,各以兵行。
卻說東平王懋在兗州徵求不已,郡縣百姓不堪命。虓聞知,遣苟晞還兗州,徙懋於青州。晞領命來兗州,白之於懋,懋不受命,曰:「吾以徐州授東海,方成大事。今日負吾,又欲易之,彼何不足耶?若要易,除非徐州還我,方讓兗州。」晞見不肯,乃還之。因此懋陰使人結劉喬,合兵攻虓。時顒聞知山東兵起,心中大懼,即入朝上表奏帝曰:「山東大亂,百姓不安,望陛下詔成都王復職都督河北諸軍事,以鎮於鄴,可保山東。」帝從之,使人持詔往鄴,以穎都督河北諸軍事。穎得詔,復集舊將士,鎮於鄴城。顒已知越、虓起兵,無計可施,乃奏惠帝以詔往山東,命越、虓等各以兵就國,毋許為亂。越、虓等不從。會劉喬封上事稱劉輿兄弟脅虓造逆,顒即入內奏過。
惠帝詔其令鎮南將軍劉弘、征東將軍劉准起兵,與喬戮力先討劉輿。又以張方為都督,率兵五萬,共會許昌,誅輿兄弟。又遺人馳書使成都王穎與石超等以眾拒河橋,為劉喬繼援。
卻說劉弘既得詔,使人遺喬及越書,使解紛釋兵,各還歸鎮,同獎王室。喬、越皆不聽。弘乃遣使入朝上表曰:頃自兵戈紛亂,構於群王,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如今者也。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虎交鬥,自效於卞莊者也。謂宜速詔超、越等,令兩釋猜疑,各保大局。
自今有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以此為示,誰敢勿從也?
帝覽表猶豫。顒方拒關東,倚劉喬為助,故不納。奏帝曰:「陛下先曾有詔令越、虓各就國,尚且未聽,今詔彼豈肯從?不若討之。」帝從其奏。
卻說劉喬聞朝廷遣張方以兵助己,乃集諸將士商議進兵。
長史劉榮曰:「張方大兵計日將至許昌,今劉輿兄弟與范陽王在許昌五十里下寨拒方。彼謂我孤軍堅壁,無敢出境,吾料其必無準備。此去不遠,使君親持甲卒五千,星夜抄小路,馳去攻許,指期得矣。彼既失穴,安能戀戰,必走回鎮。張方戰於前,使君攻其後,不獨得許,而髒亦可成擒矣。」喬大善其計,即引五千甲卒漏夜至許昌。果無備,喬乘虛襲許破之,分軍定成。使人打探回報,張方大軍將至虓營,因此喬以四千甲卒挾夾攻虓營。虓聞許昌城陷,更又張方兵至,腹背受敵,恐難拒戰,乃與劉輿等領兵俱奔河北。張方見虓等走,亦不趕追,乃引兵入屯於許昌,令劉喬還豫。張方行軍無律,部下殘掠百姓,民不堪命,眾心俱離,不樂其屯。時劉弘見張方殘暴,知穎等必敗,乃率諸軍受越節度,不聽方命。
十一月,將軍周權矯詔立羊後,於是,顒矯詔救留台賜死後,司隸校尉劉瞰上奏固執得免。顒恨之,欲收瞰,瞰奔青州去訖,被顒將周權追及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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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1 14:34:57
第六十回 司馬虓擊斬石超
十二月,穎以兵據洛陽。范陽王虓與劉琨等走至冀州,竟無處安身。
劉琨曰:「冀州刺史溫羨與某有半面之識,吾請命入說其人,以冀州讓與殿下,權且屯紮,以候再舉。」
虓曰:「卿去宜緊慢說之,如不從,可速還,別作一計。」
於是,琨即入冀州,拜見溫羨。羨見其來,握手歡若平生,勝如至親,以酒待之,半酣,問琨何來?琨以實對說:「范陽王虓興義兵,欲清朝野,共討張方,被劉喬乘虛攻陷許昌,無處安身,今避至此。范陽王意請足下一同舉義,使其入拜,未審尊意何如?」
羨曰:「張方劫駕,暴掠百姓,孰不思食其肉,何況范陽王乎?吾欲討久矣,恨力不及。既范陽王至,吾讓此州共討跋扈。
卿出去請進。「於是,琨出邀虓入冀州,刺史溫羨讓位,與虓同發兵。
又使劉琨結連王濬,命濬領兵擊成都王穎,取洛陽,迎回車駕。劉琨即以書見濬,濬即發兵濟河至滎陽,穎使石超引兵三萬拒迎。是日,石超與濬交鋒,戰上十餘合,超兵大敗。濬揮軍一擊,殺得超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超勢窮而入一山窠,被濬軍追及斬之,以軍進逼洛陽。東海王越聞王濬攻石超,乃以二萬軍來攻劉祐.時祐在譙縣屯住,無備,被越軍馳至,祐驚潰,被執而殺之。劉喬聞知其子祐被殺,引殘兵逃走。東海王越引軍屯陽武。王濬遣別將祈弘,將三萬兵助越,自以其眾來攻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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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3 12:24:41
第六十一回 陶侃為將討陳敏
卻說陳敏,初以兵討克石冰,自謂勇略無敵,遂據歷陽以兵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歸養,敏聞卓有一女尚未許人,乃使人為媒,去說聘卓女與子陳景為妻,卓許以與成親。於是,敏謀使卓假稱皇太弟,令拜敏為揚州刺史,敏乘此發兵,使錢端以兵南略江州,使弟陳斌東略諸郡,遂據江東。以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陽內史,周圯為安封太守,豪傑名士咸加優禮。
循佯狂得免,周圯稱疾不來。敏疑諸名士不為己用,欲盡誅之。
顧榮曰:「將軍神武不世出,若能信任君子,散芥蒂之懷,塞讒諂之口,則上方數州傳檄而定。不然,終不濟也。」敏乃止。
敏既謀叛,朝廷聞知,河間王顒以張光為順陽太守,命其率步騎三萬前來討敏,軍馬即日起行。劉弘亦知陳敏造反,謂江夏太守陶侃曰:「今陳敏大逆,使錢端寇掠本境,眾心未附,卿宜乘此時擊之,不然釀成大禍。」陶侃然之,乃引兵五萬出屯河口。弘又使南平太守應詹督水軍二萬以繼之。陶侃與敏同鄉。又同歲舉吏,左右私謂劉弘曰:「今日明公以陶侃為將討敏,然侃與敏同鄉,侃設有異志,則荊州必不保矣。」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必無是也。」早有人報侃,侃遣其子陶洪為質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還曰:「匹夫之交尚不負心,況大丈夫乎!」侃見洪還,問之,洪以弘語俱白與侃。
侃大悅,無生異心。陳敏聞侃以軍來,乃遣陳恢引兵二萬寇武昌,侃已知。時侃皆是步騎,無有戰船,忽運糧船至,侃即以運糧船為戰船,左右以為不可。侃曰:「用官船擊官賊,何為不可?」言訖,領步騎盡上運船,與恢交戰。侃身先矢石,士卒爭鋒,於是大勝。恢軍大敗,死者不計其數被侃追殺,恢等棄船而去,侃即以軍前來會張光。
光初合兵,屯於長岐,時錢端兵至,張光以軍來迎。兩下交戰十數合,錢端敗走,其眾盡降於光。於是張光率眾還順陽,陶侃亦還江夏,使人報知劉弘。左右或說弘曰:「張光乃司馬顒腹心,今宰既與東海合義,宜斬張光,以明向背也。」弘曰:「宰輔得失,豈張光之罪?危人自安,君子勿為也。」乃遣人上表稱張光殺敗錢端之功,乞加遷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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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3 12:25:20
第六十二回 司馬顒謀殺張方
光熙元年卻說東海王越初起兵時,使人說司馬顒,令奉帝還洛陽,約與分陝為伯,即便回兵,顒欲從之。張方自思罪重,恐為誅首,乃謂顒曰:「今大王據形勝之地,國富兵強,奉天子以號令,誰敢不從,奈何拱手受制於人?」顒乃止。及聞劉喬敗,顒心大懼,欲罷兵,恐方不從,乃密召方帳下督郅輔至,誘之曰:「東海王等起兵之故,非我之過,乃恨張方劫帝來長安,並廢皇后太子之罪,故來討也。今山東兵盛,難以抵敵。
今東海王使人入朝上奏,道殺張方,奉駕還洛陽,即罷兵。今聖上有密詔在此,有能誅張方之首,解得山東之兵者,封萬戶侯。我與卿議之,殺方非卿不可也。「郅輔曰:」既聖上有詔,小臣即斬之,送首前去與東海王,說其解兵。「顒曰:」卿若斬得張方,退得此兵,吾保奏汝為萬戶侯。「郅輔從之,領其謀回。至夜領心腹五十餘人入宮中,將張方殺之,取其首級,漏夜送與東海王越,請和罷兵。越不肯,遣祁弘等領軍兵西迎車駕。弘引兵去訖。
卻說王濬與宋冑等救洛陽,成都王穎見石超死了,去其右臂,不敢出戰,乃點衛兵開西門,走奔長安,冑等人城屯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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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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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6:18
第六十三回 祁弘奉駕還洛陽
卻說祁弘等率群臣入內奏曰:「臣等奉東海王命,引兵至此,迎請陛下車駕回洛陽舊都。」
帝曰:「游子思故鄉,朕欲還洛久矣。卿等既來保朕,目下即行。」
於是,惠帝詔集百官文武皆起行。山逕又狹,不堪車駕,帝乃乘牛車而行,百官步走,跋涉艱難。當東海王越引群臣道左拜迎,帝車駕入洛陽還宮,命工修葺宮室殿宇,復太廟社稷台剩六月,立皇后羊氏,以東海王越為太傅,錄尚書事,以范陽王虓為司空,命其鎮鄴城。帝輒與群臣論眾務,講議經籍。
晉室悠悠百二秋,何事幹戈戰不休?
只因骨肉相殘害,致使胡人竊位羞。
卻說李雄佔據益州,國富兵強,群臣勸進大位。於是雄即帝位,國號「大成」,追尊父李特曰景皇帝。時范長生至成都,雄感前恩,門迎執板人內,拜為丞相,尊之曰「范賢」,至是以為天地太師。時諸將恃恩互爭班位,尚書令閻式請效漢晉故事,立百官制度,雄從之。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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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7:48
第六十四回 司馬越執權秉政
自此關中皆服於越,河間王顒保長安而已。東海王趙越為太傅,穎川人庾敳為軍咨祭酒,泰山人胡母輔之為從事中郎,以河南郭象為主簿,以陳留人阮修為行軍參軍,以陽夏人謝鯤為掾,數人皆尚虛玄,不以世故攝其心,清言放誕。越以其名重,故辟之。
八月,荊州都督新城劉弘卒。
時天下大亂,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事成則曰某人之功,如敗則曰老夫之罪。
每有興廢手書,輒相叮嚀款密,人皆感悅,爭赴之。
咸曰:「得劉公一紙書,勝於十部從事也。」
辛冉說弘以縱橫之事,弘怒斬之。
至是卒,諡曰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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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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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8:17
第六十五回 太弟司馬熾登位
九月,卻說初祁弘入關,成都王穎自武關奔新野。會劉弘卒,司馬郭嵩作亂,欲奉穎為主,不克被誅,遂奔濟河收故將土,欲赴公師藩,被頓丘太守馮嵩引兵圍之,執而使人送入鄴,范陽王虓將穎納之。其故將公師藩欲以兵來救,虓將苟晞領兵出襲破之,藩眾大潰,只得以殘騎交鋒,戰未三合,藩被苟晞斬之,餘眾盡降。晞分軍戌鎮,自以兵還鄴。時范陽王虓已病卒,長史劉輿以穎素為鄴人所附,恐其有變,偽稱詔以藥酒賜穎死。穎官屬聞知,皆先逃散,惟盧志不去。至是,穎飲藥酒而死,志流涕哭泣,收而殯之。
太傅越聞虓先卒,穎因亦死,心中大悅,乃使人召盧志為軍咨祭酒,志赴領職。又將召劉輿,左右曰:「輿猶膩也,近則污人。」越雖不聽,使人召至,而疏淡用之。輿密視天下兵薄及倉庫、牛馬、器械、水陸之形,皆默識之。每越會僚佐同議是事,輿應機辨畫,無不符合於理。於是越傾膝酬接,即以為左長史,軍國之務,悉以委之。
十一月,太傅越意在立熾,而帝尚在,乃以金賂帝左右,以毒置餅中進上。惠帝食之,中毒而崩,時年四十八歲,在位十七年。百官舉哀發喪,葬於太陽陵。
卻說惠帝先為太子時,朝廷咸知帝不堪政事,武帝亦自疑焉,悉召東宮官屬,使以尚書事令太子決之。帝不能對,賈妃遣左右代對,令多引古書。給事張泓曰:「太子所學,聖上所知,臣代對,宜以事,斷不可引書也。」妃從之。泓代對以草令,帝書之,上於武帝,武帝覽之大悅,太子遂安。及居大位,政出群下,綱紀大壞,賄賂公行,忠賢路絕,讒諛得志,更相薦舉,天下謂之互市焉。
卻說惠帝既崩,羊後自以於大太弟熾為帝,為嫂恐不得為太后,將立清河王覃。侍中劉琨馳告太傅越。越即入宮,集百官,即使人請太弟熾入宮即位。熾固辭不受,道:「清河覃本太子也,可宜立之,孤則不敢當。當與令修肅曰:」太子幼衝多疾,不堪攝政,今殿下固辭,必欲立之,若立,政出臣下,倘有異亂,殿下何安?不如因文武之心受之,則祖宗之柞可保萬年矣。「熾方諾曰:」卿乃吾之宋昌也。「乃即出與太傅越入宮,即皇帝大位,改元永嘉,歲在丁卯。尊羊氏為惠皇后,居弘訓宮;立妃梁氏為皇后,越復為太傅,總攝朝政。
按史晉孝懷皇帝名熾,字豐度,武帝二十五子。惠帝立為太弟,因東海王司馬越立之。在位六年,為漢將執歸殺之,壽三十,諡懷帝。既立位,始遵舊制,於東堂聽政。每至宴會,輒與群臣論眾務,考經籍。黃門侍郎傅宣歎曰:「今日復見武帝之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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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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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9:01
第六十六回 五馬渡江一化龍
東海王越既復為太傅,總攝朝政,恐諸王在內有異,復以司馬睿為瑯邪王,以司馬羕為西陽王,以司馬祐為汝陽王,以司馬宗為南頓王,以司馬紘為彭城王,詔各就國。於是,五王不敢停留,各領家眷同舟渡江歸國去訖。越又恐河間王虓在外為亂,奏帝詔征虓為司徒。虓就征,入朝赴職。時南陽王司馬模在許昌,聞得朝廷征虓為司徒,恐虓再預政,不利於己,即遺將王因以千人半路邀殺之。
時朝廷已知虓被模殺,以虓罪重,故不責模。時越大會謀臣,計議北藩之事。當長史劉輿曰:「東燕王騰守並州,今並州饑饉,人民離散,更兼胡寇連年人寇,深為可憂。明公欲為靖天下之計,宜令一能將替鎮之,不然並州非復國家有也。」
越曰:「誰人可去鎮之?」
輿曰:「劉琨智勇雙全,此人就鎮,可寄北面之重。」
於是,越即遣劉琨鎮並州,以為北面之重。
而進東燕王司馬騰為新蔡王以鎮鄴。琨至上黨,騰即自井陘東下。時並州饑饉,數為胡寇所侵掠,吏民萬餘人悉隨騰就谷冀州,號為「乞活」。所餘戶不滿二萬,寇賊縱橫,道路既塞。
琨募兵上黨,得五百人,戰鬥而前。至晉陽,府寺焚毀,邑野蕭條,琨撫循勞徠,流民稍集,並州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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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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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9:27
第六十七回 顧榮周圯殺陳敏
晉懷皇帝永嘉元年二月。初,茲縣縣令劉柏根反,王濬以兵討斬之。其長史王彌遂為盜賊,來寇青、徐,殺東萊太守,劫掠府庫一空而去。
卻說陳敏刑政無章,子弟兇暴,顧榮、周圯等憂之。廬江內史羊譚以陳敏為憂,遣人送書與顧榮等。其書曰:陳敏盜據吳會,危如朝露。今皇輿東返,俊彥盈朝,將舉六師以清建業,諸賢何顏復見中州之士耶?
顧榮素有圖敏之心,及見其書,甚慚。乃密遣人報征東將軍劉准,使發兵臨江,願為內應,乃剪髮為信。劉准得其信息,即遣揚州刺史劉機起兵二萬,前來討敏。敏大憂,問榮。榮曰:「可遣明公之弟陳昶將兵屯烏江,陳宏將兵屯牛渚而拒之。」
敏從之,分兵與二弟去了。兵及行,周圯密囑敏司馬錢廣曰:「今立新君,賢雋滿朝,故遣劉機來討陳敏。而敏刑政無律,不久必敗。若敗,吾與君等皆陷,不若去邪歸正,免自取臭於萬年。今日敏以君與其弟昶將兵屯烏江,君可乘此殺昶,勒兵還來攻敏,共圖歸正。」廣曰:「吾亦有心,恨力未備。今既如此,吾即謹領號令。」
於是,錢廣即出,與陳昶將兵起行,至夜安營,廣使左右將昶殺之,因勒兵朱雀橋東屯紮。
敏聞廣殺其弟,即遣甘卓以兵三千討錢廣。時顧榮與敏之弟陳宏將兵去牛渚,慮敏疑之,故即還見敏,說錢廣大逆之事宜討之。敏曰:「卿當四出鎮衛,豈得就我耶?」榮乃出,密來與周圯說甘卓曰:「敏既常才,政令反覆,其敗必矣。而吾等安然受其官祿,事敗之日,使函首送於洛陽,題曰『此賊臣顧榮、甘卓之首』,為萬世之辱也,不若早決。」甘卓曰:「君言必欲誅敏,正合我心。」於是卓稱疾不行,使人迎女回家斷橋,收船南岸,與周圯、顧榮、紀瞻等共攻陳敏。敏聞榮、圯、瞻、卓等變亂,即自率一萬五千人來討卓等。卓使軍人隔水語眾將士曰:「本所以戮力陳公,正以顧丹陽、周安豐今皆異矣,汝等何為?」敏眾狐疑未決,榮以白羽扇揮之曰:「陳敏背反,朝廷大怒,故遣劉機討之。旦日大軍繼到,我等亦奉密詔誅敏,汝等如何不去,自取滅族之患哉?」言訖,眾皆潰去。敏見眾離,單騎而走,被榮等驅兵追而斬之,夷其三族,使人傳首京師。懷帝大悅,乃詔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越辟周圯為參軍。榮等至徐州,聞北方愈亂,乃逃歸。
卻說懷帝詔立清河王覃弟司馬詮為太子,使居東宮。時懷帝親覽大政,留心庶事。太傅越不悅,奏帝故求出藩,去鎮許昌。帝從之。越既出許昌,詔以南陽王模都督秦、雍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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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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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29:54
第六十八回 瑯邪王收用賢俊
十月,懷帝降詔,以瑯邪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都督揚州諸軍事,令其鎮建業。睿受詔鎮建業,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令其招納俊傑,延攬英雄,委以腹心,政事謀之。睿名譽素輕,吳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甚患之。其時乃三月上巳,皆當祭祀鬼神。王睿自出觀楔,導見之,曰:「今殿下欲招賢納土,皆不肯至。臣有一策,殿下自坐乘輿,多具威儀部從,與導駿騎並從而行,則吳士觀之,道殿下愛士,則吳中豪傑皆來恐後矣。」睿從之。
出祭回來,果有高士顧榮等見之驚異,謂眾說禮賢如是,相率拜於道左迎之,扶而送之。導急下馬,因謂睿曰:「古之王者,莫不賓禮故老,存問風俗,虛己傾心,以招俊傑。況夫下喪亂,九州分裂,大業之興,急於得人。知此數人,皆吳之所望者,宜引之以結人心。二子若至,則士無不來至。」睿大悅,歸府,乃使人造請顧榮、賀循二人。二人皆應命而至。睿拜賀循為吳國內史,顧榮為軍師,兼散騎常侍,凡軍府政事,皆與謀之。紀瞻為三軍祭酒,卞壺為從事。
導又說瑯邪王曰:「謙可以接士,儉可以富國,宜以清靜為政,撫綏新舊,則天下歸心焉。」睿納之,故江東百姓歸心附之。睿頗好酒廢事,導以為言,睿遂命酒瓶覆之,於是絕不飲酒。
史說瑯邪王司馬睿,字景文,宣帝之曾孫,瑯邪恭王司馬覲之子也。生於洛陽,有神光之異,一室盡明。及長,白毫生於目角之上,隆準龍顏,目有精耀,顧盼煒如也。年十歲為瑯邪王,有令譽。侍中稽紹曰:「瑯邪王毛骨非常,殆非人臣之相也。」後果應稽紹之言。
五月,先,公師藩既死,其黨汲桑逃還苑中,聚眾聲言為成都王報仇;以石勒為前驅先鋒,所向輒克,遂進攻鄴城。時鄴中空竭,而新蔡王騰資用甚饒,性吝嗇,無所賑惠。臨急乃賜將士米各數升,帛各丈尺,於是人不為用。因是桑遂攻入鄴,殺騰,燒宮,大掠而去。南擊兗州。越聞騰被殺,乃遣將軍苟晞以軍三萬去討。大軍行數日,到兗州,與桑交戰五十餘合,勝負未分。自此相持數月,大小二十餘戰,互有勝負,亦各安營相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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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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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30:21
第六十九回 苟晞火攻汲桑眾
卻說苟晞與汲桑相持數月,互有勝負。苟晞心為憂悶,夙夜無寐,思得一計,謂諸將佐曰:「賊人與我相持數月,各分八壘,依林避暑,其意怠也。汝等亦宜分作八隊,至夜各持火炬,燒林而攻之,則賊可破也。」眾然之。是夜風清月朗,各分隊伍,二更時分,晞以火炬至營壘放之。須臾,火起入壘,皆灼如同白日。汲桑之兵眾十去其九,屍積肉山,血凝紅土。
桑單騎奔走,為晉兵所殺,石勒走奔樂平去訖。
自是苟晞威名大振,朝廷詔加苟晞都督青、兗諸軍事。晞屢破強寇,雄名甚盛,善治繁劇,用法嚴峻。其從母依之,晞奉養甚是恭厚。其子求晞用之為將,晞不許,曰:「吾不能以王法貸人,將無後悔耶!」其子固求之,晞不得已用之為督護。
後果犯法應殺,從母叩頭求活,晞不聽,竟杖節斬之,而更素服哭之曰:「殺卿者兗州刺史也,哭弟者苟道將也。因此人皆怕犯其法,各效忠心為之用也。
時胡部大人張□督等擁眾壁於上黨郡,石勒既走樂平,無處投奔,乃往上黨求見張□督請降漢。張□督從其說,即引石勒去見漢王劉淵。淵奇其壯貌,以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勒大悅,志得行焉。
十一月,帝以王衍為司徒。衍既為司徒,乃思自全之計,因說太傅司馬越曰:「朝廷危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今王澄、王敦二人智勇俱備,明公何不委之重任,可保國家,明公亦安也。」越從之,以王衍弟王澄為荊州都督,以王衍族弟王敦為青州刺史。二人領職臨行,王衍語之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居中,足以為三窟矣。若其有不測,可以為救耳。」澄、敦拜辭而去。王澄至鎮,日夜縱酒,不理庶務,雖寇戎交警,不以為懷,民甚憂之。史說王衍,字夷甫,乃王戎之從弟也。衍生得神清目秀,豐安端雅。嘗造山濤,濤嗟歎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嫗生此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武帝時聞其名,問戎曰:「夷甫當世誰比?」戎曰:「未見比,當從古人中求之。」帝因以為元城令,後人為黃門侍郎。至此太傅越秉政,以為司徒焉。
卻說太傅越初與苟晞親善,引晞升堂,結為兄弟。至是威名日盛,司馬藩滔說越曰:「兗州衝要,魏武因之創業,晞有大志,非純臣也,若遷之青州,明公自牧兗州,經緯諸夏,藩衛本朝,此所謂為之未亂者也。」越以為然,乃自領兗州,改苟晞為征東大將軍、青州刺史。晞雖受詔去青州,而心不悅,由是越與晞有隙。晞至青州,以嚴刻立威,日行斬戮,州人謂之「屠伯」。
卻說王彌及其黨劉靈因亂招集亡眾,劫掠青、徐,眾弱不能自立,恐藩眾來攻,乃引兵投降於漢。劉淵以二人為左右將軍。而劉靈少貧賤,力制奔牛,走及奔馬,時人雖異之,莫能舉也。靈撫膺歎曰:「天乎,何當亂也!」及公師藩起,靈亦起,自稱為將軍,寇掠趙、魏,與王彌俱降漢。劉淵用以為將,亦命寇趙、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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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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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12:30:50
第七十回 石勒以兵下趙魏
戊辰二年正月朔,日食。漢王淵遣輔漢將軍石勒領兵五萬下趙、魏。幽州都督王濬心甚憂之,朝廷亦知,遣使詔王濬討之。王濬既受詔,恐力不及,即忙使人往朔方穆帝處借兵同討。
當穆帝得濬書,與諸部大人商議回書,與使人還,隨即點兵起行,亦至趙郡。王濬聞朔方兵至,即忙發兵,亦至趙地。次日,忽望見塵頭蔽日,軍馬漫山塞野而來。濬視之,乃五原穆帝之兵。濬大喜,直至中軍,下道拜迎,穆帝亦下馬答之。濬說前日乞師之事,帝曰:「君休煩惱,吾兄弟代你雪恥。」言訖,下令安營,以酒相待。言曰:「吾令將軍為前部,吾自引大兵至後應。」濬曰:「謹領尊命。」言訖,即辭出,收拾軍馬,迤邐前行。
卻說石勒軍至上黨,忽聽得豁喇炮響,陣後喊起,使高貢探之,北軍殺到,當先一將,豹頭環眼,燕頷虎鬚,乃朔方西鄉人也,姓許,名諸,持刀殺來。高貢戰不利,退入陣走,北將衝來。呼延攸大怒,來鬥許諸。正鬥之間,陣外喊聲起,大軍來到。攸拖畫戟引兵向東走,北軍兩下殺來,人困馬乏。又一軍來當頭攔路,乃王濬也。橫刀躍馬,截住去路。攸與濬交鋒,背後張目趕上,攸衝開路,慌忙奔走。石勒引軍殺至,走人上黨城中。
王濬與穆帝直追至城下,高叫石勒打話。勒令堅壁四門,自上城頭。王濬在馬上,以鞭揖勒。勒以手答之。濬曰:「近聞卿降漢掠趙,故領兵至此,若能倒戈投降,共扶晉室,不失封候之位;若復愚迷不省,打破城池,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勒曰:「汝且暫退,尚容商議。」穆帝曰:「限汝三日,不降以兵攻城。」言訖,退兵下寨歸。石勒亦退歸內,與呼延攸、高貢等議曰:「不如乘其下寨未定衝出,走回至國城去。若在此,裡無糧草,外無救兵,必被所擒耳。」攸等曰:「即今日便行。」石勒曰:「今日乃兇神之日,不可出城,待來日戌亥之時,可以上馬領兵開西門走。」計議已定,各準備走路。
次日,傳令約束行李器械,至夜令呼延攸為前部,自領後軍,開西門大喊殺出。呼延攸當先,聽得一聲鼓響,一將當先攔住去路,大叫:「休要走了石勒!」攸視之,乃許諸。攸與戰十數合,乃衝開血路而逃。石勒亦催後軍殺出,遇許諸攔路,無心戀戰,衝路而去。許諸乃引兵趕殺,石勒引兵趕上王彌一處同走,又遇王濬殺一陣,衝開血路,奔走回國去訖。王濬、穆帝見勒兵去遠,亦不追趕,鳴金收兵,各自安營。次日王濬以牛酒犒勞代兵,以金帛拜謝穆帝,乃引兵回國去訖。王濬亦收軍還鎮。
三月,太傅越奏懷帝,殺清河王覃。帝不敢阻,群臣無不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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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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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08:05
第七十一回 王彌集眾寇洛陽
五月,漢主淵聞勒、彌敗回,復遣王彌引兵二萬寇洛陽。
王彌得令,收集亡散,兵復大振,分遣諸將攻陷郡縣,遂入許昌屯紮。
卻說涼州刺史張軌,乃安定烏氐人,漢趙王張耳十七世孫。
聞漢王遣王彌入寇洛陽,乃使督護北宮純將三萬人入衛京師。
時王彌入軒轅關,與北宮純軍會戰於伊水。北宮純敗走,王彌引兵遂至洛陽。懷帝大驚,急聚文武商議。群臣皆曰:「宜命司徒親督諸軍,可退彌兵。」於是懷帝以王衍為都督,督諸軍出戰。時王衍即出殿,點集三軍。未及出城,王彌之兵攻城,放火燒建春門。北宮純自伊水一敗,乃募勇士五百人,繼後突殺王彌後陣。城中王衍望見彌後軍自亂,亦引軍使左衛將軍王秉為前鋒,殺出城來。兩下夾攻,彌兵大敗,望風遠竄。王秉以軍追至七里澗,又殺了一陣。彌兵無心戀戰,大敗而走奔平陽,不敢歸國。時北宮純亦引兵還洛陽。漢王淵聞彌敗,羞不敢歸。侍中效迎,且曰:「勝敗乃兵家常事,卿有何恥,孤親行將軍之館,拂席洗爵敬待,將軍如何逗留?」於是王彌入見,甚慚愧。漢王淵乃拜彌為司隸校尉。
卻說王衍得張軌遣督護北宮純以兵來解洛陽之圍,方殺敗王彌,乃入奏朝廷,懷帝遣使持詔去西涼,封張軌為西平郡公,軌辭不受。時州郡之使無有至者,軌獨貢獻不絕,因是朝廷賞之。
七月,漢王淵與群僚商議遷都於蒲子城中。平陽漁人在汾水打魚,拾得玉璽一顆,獻與漢王劉淵。淵大悅,重賞漁人,以為祥瑞。乃集百官即皇帝大位,國號大漢,改元永鳳元年。
以其子劉聰為大將軍,總領諸軍,以族子劉曜為龍驤大將軍,故北兵威振單于。遣石勒與劉靈寇魏、汲、頓丘三郡。石勒、劉靈率眾來寇三郡,百姓望風降附者五十餘壘,勒皆假壘主將軍都尉印綬,檢其強壯五萬為軍士,其老弱者安堵如故。
卻說蜀成尚書令楊褒卒,成主李雄深痛惜之。楊褒好直言,成主雄初得蜀,用度不足,諸將有以金銀得官者。褒諫曰:「陛下設官爵,當網羅天下豪傑,何有以官賣金耶?」雄謝之,由此天下知名耳。
永嘉己巳三年正月朔,熒惑犯紫微,漢太史令宣於修之以禳變,言於漢王淵曰:「今歲元口熒惑犯紫微,應不出二年,必克洛陽。今蒲子崎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陛下徙而都之。」淵即從其請,領百官遷都平陽城。
三月,晉帝詔以山簡都督荊、襄等州諸軍事。簡乃山濤之子也,嗜酒不恤政事。初,荊州寇盜不禁,詔起劉弘子劉璠為順陽內史,江漢間翕然歸之。簡恨之,使人上表稱璠深得眾心,恐百姓劫以為主,為亂不淺。於是,朝廷又詔征璠為越騎校尉,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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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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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08:30
第七十二回 何曾一曰費萬錢
卻說太傅司馬越集諸將士商議國事,當劉輿、潘滔因說越曰:「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衝並參機密,公若不早除之,後必有謀明公之心。」越曰:「此數人皆無罪,何計殺之?」二人曰:「若不誣之以謀反,何以誅之?」越曰:「然!」於是,越引一班兒謀士並甲士三千回朝。越既入京師,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博越專執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來必有所誅。初,帝為太弟也,與繆播善。及即位,委以心膂。帝舅王延、尚書何綏、太史高堂衝等帝皆親用之,此數人量必難保。」越及至,果遣甲士三千人入宮,執播、延、綏十餘人於帝側。帝問越何以收此數人,越答此十餘人謀反,故來誅之。言訖,越命將播、延十餘人付廷尉,明正其罪而殺之。帝歎息流涕而已。
綏乃何曾之孫也,初,何曾侍武帝之宴,退而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常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
指諸孫曰:「此屬必死於難。」及綏死,其兄嵩哭之曰:「我祖殆聖乎?」曾日食萬錢,猶雲無下筋處。其子劭日食二萬,綏及弟機、羨,汰侈尤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做,王尼見綏書,常謂人曰:「伯蔚居於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圖害。」尼曰:「伯蔚所聞我言,自己死矣。」伯蔚者,乃綏之字也。及此果死耳。
卻說太尉劉寔見朝廷危亂,連年請老,朝廷不許。劉坦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宜聽寔所請。於是,帝下詔寔以疾就第,復以王衍為太尉。太傅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帝只得從之。於是,越更使何倫、王秉,引東海國兵數百人入宿衛,以防內變。
卻說漢主劉淵又遣劉景將兵五萬人,寇黎陽縣。縣令王堪引兵拒之,大敗而逃,走奔延津。於是,景以眾入城,怒百姓不開門納其大兵,乃令諸兵將黎陽男女三萬餘人沉之於河,皆淹死之。漢主淵聞知,大怒曰:「劉景何面目來見朕耶!且天道豈能容平?吾所欲除者司馬氏也,細民何罪而故黜之也?」
由此劉景未敢歸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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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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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08:56
第七十三回 石勒寇巨鹿常山
史說石勒,宇世龍,其先匈奴別部老渠之冑。勒生時赤光滿室,白氣白天屬於中庭,見者咸異之。年十四,家貧乃隨邑人行販洛陽,倚嘯上東門之柱。忽司徒王衍過,見而異之,顧謂左右曰:「向者胡雛吾觀其有異,恐將來必為天下大患,不如殺之,免其為後亂。」言訖,馳遣人收之,石勒已去矣。使人回報已去,衍歎息良久。勒年長,壯健有膽力,雄武好騎射。
裡中父老相之,皆曰此子狀貌奇異,志度非常,其終不可量也,因勸邑中人宜厚遇之。邑中多嗤笑,不聽其說。惟鄔人郭敬陽、曲寧驅以為信然並加資贍,勒欣領其惠而心感之。
嘗代人力田,耳中常聞鈴鋒之聲,以為有患,走歸以告其母。母曰:「汝作勞耳鳴,非不祥也。」於是勒心少安。至太安中,並州饑亂,刺史東瀛公騰恐軍民生變,計執諸胡於山東發賣,以充軍實。勒亦在其中,因賣與荏平人師歡家為奴。有術者謂勒曰:「君魚龍髮際,上四道已成,當主大貴。」勒謝之曰:「若如公言,不敢忘德。」後與諸奴力作,屢有奇異,諸奴歸以告師歡,歡始奇其狀貌。繼聞諸奴之言,遂免其力作,不取其賣身之值,縱之使還。勒無盤纏不行,聞歡鄰有為馬牧之官姓率名汲桑者,勒自言能相馬,桑亦奇其壯偉,厚遇之。
一日,於武安臨水傭田,偶遇一隊游兵經過,怪勒不避,執擁而去。正走間,草際趕起一鹿,眾人撇下石勒,競相逐鹿,勒因是走脫。俄見一老人前來謂勒曰:「適間之鹿,我所為也,方脫子於難。子後有大福,宜自保重。」勒拜而受命曰:「多謝指迷。」起視老人,不知所往。勒自是忻然自得。會公率藩起兵趙魏,汲桑與勒率數百騎赴之,為苟晞所敗。後又與晞戰,大敗,桑走死,勒歸降劉淵。淵見其奇偉,乃以為輔漢將軍,數有功勞,乃令其攻巨鹿、常山二郡,始得行其志焉。
卻說漢主淵大宴將士於平陽,報石勒拔魏、汲、頓丘三郡凱還,淵大喜。宣勒至,拜於殿下,問勞已畢,便令赴宴。原來勒自降後居左國,禮賢納士,惜民養軍,數四出征,無有不勝,因此漢王甚愛之。常歎曰:「使吾有子如此,即死有何恨!」因以勒為輔漢將軍。先引兵去伐流部,軍人得勝而回;復使寇魏、汲、頓丘,又得勝而回。
當日宴罷席散,回至寨中,心懷悶悒。是夜月明,自思如此英雄,不能獨佔一方,今反居於人下,因放聲大哭。忽一人自外入,大笑曰:「世龍何故如此?今日有何不快之事?何不與我商議而自苦也。」視之,其人姓張,名賓。勒請坐,而問於勒曰:「為何而至於哭?」勒曰:「恨半生碌碌,恐虛度耳。」賓曰:「久居人下,自不能伸丈夫之志,公何不向漢王乞兵攻巨鹿、常山,從中以成大業。」言未畢,倏有六人入曰:「公等所謀吾已知之,吾六人手下有精勇百餘,少助將軍一馬之力。」視之乃夔安、孔萇、支雄、呼延莫等。勒大喜。張賓曰:「只恐漢王不肯動兵,奈何?」勒曰:「吾自代他征討,如何不肯?」
商議已定,次日入見漢王,拜於階下。淵問其故,勒曰:「臣欲乞兵攻巨鹿、常山二郡,收錢糧,廣土地,以報陛下知遇之恩,未審聖意若何?」漢主曰:「卿肯出力,如何不從?
且目今正缺糧草用度。「即以精兵三萬,馬千餘匹,加封石勒為征東將軍、並州刺史、汲郡公,命其攻巨鹿、常山二郡。勒領命謝恩而出,即領兵速行。以刁膺為股肱,及張敬、夔安、孔萇、桃豹、逯明為牙爪,並州諸胡羯多從之。
史說張賓,字孟孫,趙郡頓丘人。博涉經史,不為章句,胸次闊達,有大節大志,多智多謀,機不虛發,算無遺策。嘗自謂不後子房,但不遇漢高耳。聞勒動兵攻巨鹿,因謂所親曰:「吾歷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主意已定,即佩劍詣勒軍門大呼請見。勒聞知,即請人,亦未之奇也。
張賓以策上勒,由是奇之,用為謀主。時勒眾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別為「君子營」,於是勒軍大振。
次日,起行來攻巨鹿、常山二郡,劉寵聞知,引軍來迎。
次日,石勒引大隊軍馬來到,劉寵引軍出迎,兩陣開處,石勒於陣前令眾軍大叫曰:「何不早降?」劉寵令軍士發進,兩陣吶喊。這邊道勝,那邊誇能。支雄出馬搦劉寵,決勝負,定輸贏。寵當先出馬,張英曰:「不須主公勞力,吾自擒之。」張英出到陣前,支雄曰:「汝非是敵手,只教劉寵出馬。」張英大怒,挺矛直取支雄,兩馬相交十餘合,劉寵急鳴金收軍。張英曰:「我正欲擒殺賊將,何故收兵?」寵曰:「吾聞張賓引兵襲取城池,城中有一人姓吳名豫,乃松江人。聞得與石勒為內應,若城池不保,我等安歸?不如還城會師,統軍馬再來迎敵。」劉寵收軍回寨,勒亦不趕。長史孔萇進曰:「張公已取巨鹿,彼軍無戰心,今夜正可劫寨。」勒然之,當夜分兵,長驅大進。劉寵軍將原無紀律,加之敗後四分五落,張英難支,引數十人投別處去了,劉寵與謀士許子亦走陵城去了。
石勒連夜進兵至巨鹿,時城被張賓詐稱劉寵軍馬敗回,誘開城門,接勒入城坐定,出榜安民,勒取四方之眾於巨鹿,安民惜眾,投者無數。巨鹿內外之士民初聞兵至,老幼皆失魂喪魄,官吏盡棄城廓逃避山林。及勒至,治軍士,軍士奉命,並無一人敢出擄掠者,故雞犬果木分毫不動。民心大悅,競送牛酒到寨勞軍。勒以金帛答之,歡聲遍野。其有劉寵等舊軍願從軍者,並除門戶;不願為軍者,齎發糧米,令自歸家生理。四方之民聞勒清政,誰不仰羨?由是聲勢大振勒使逯明守本郡,自領兵進取常山。太守程晟令嚴興出戰,交兵於楓橋,興橫刀立馬於橋上。勒軍望見,報到中軍,勒便欲出。張賓諫曰:「夫主將乃籌謀之所主,不可自出;三軍之所係命,不宜輕出。願明公重天授之資,副四海之望,無令國內上下危懼。」勒謝曰:「先生之言如金玉,但恐將士不用命當先耳。」隨遣王陽出馬。陽驟馬至橋下,正待交鋒,而支雄、桃豹各從河內涉水而過,亂箭射倒岸上之軍,飛身上岸。嚴興望見,忙退入城。支雄、桃豹直殺至城下。王陽大兵並進,圍住常山,一圍三日。勒引眾將到城下招諭,城上一個裨將,左手執定護心梁,右手指著城下罵。王陽在馬上拈弓搭箭,道:「看我射這廝左手。」一箭射去,正透手背,釘在護樑上,城上下看者無不喝采。群卒救了,進去見程晟,說城外有一人如此神箭。晟大驚,商議求和。
次日,使嚴興出城來見石勒。勒延入寨中,同坐飲酒。酒酣,勒拔劍欲砍嚴興所坐之席,興驚倒在地。勒笑曰:「聊作戲耳,勿驚。」問興曰:「汝主求和,欲何如也?」興曰:「欲與將軍平分常山。」勒大怒曰:「鼠賊怎敢與吾等輩也!」
興急起,勒擲劍砍之,應手而倒,割其首,令從者提回城去。
程晟料敵不過,棄城而走。勒進兵追襲,勢如劈竹,生捉程晟,領眾入城。
是時,石勒取得巨鹿、常山二郡三十餘城,以及聚集胡羯之眾來附者,共有兵三十餘萬,戰將千餘員,威聲大振。石勒聚眾宴會,問眾將佐曰:「吾得群賢輔佐,戰必勝,攻必取,又得降兵二十餘萬,意欲回國,其事如何?」張賓出席曰:「重寄者不歸,功多者不賞。今明公威名,天下所知,不如因此自立一方,亦不逆漢主之命,結為兄弟,橫行四海,誰敢不遵乎!」於是勒意乃決,與眾商議進兵攻討襄陽城。次日,石勒謂將士曰:「吾始受命於漢,安可就背?」於是使人還國報捷,請益糧兵。次日,使人入漢報捷,漢主淵大悅。又遣楚王劉聰與王彌來協助石勒去攻洛陽,命勒為前鋒都督,軍至壺關。壺關守將見其勢大,莫敢當鋒,引眾退還。劉琨聞漢兵至,即發兵來救援,不克,勒兵已入關了。
群臣急奏,懷帝,大驚,請太傅越來商議。越奏曰:「不須聖慮,臣等與百官遣將拒之。」於是,越即出朝入公府,遣河南內史王曠、將軍施融以兵五萬出拒之。時曠兵濟河,欲長驅而前,融曰:「彼乘隙間出,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而拒之。」曠怒曰:「胡寇入關,主上臥不安席,今委我等擊之,恨不得一戰擒虜,君欲阻眾耶?」言訖,遂以兵逾太行山,與漢軍相遇於長平。劉聰見有敵兵,乃自拍馬挺槍出戰,不上數合,晉兵大敗,王曠等人皆死於亂軍之中,賊眾盡降於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4 16:09:24
第七十四回 坦延詐降敗劉聰
八月,漢劉聰之兵將至洛陽,晉將軍曹武引兵拒之。劉聰自出馬與武交戰,未經三合,武兵大敗各散。曹武棄眾逃潰,乃單騎走還洛陽,漢軍長驅至攻洛陽。劉聰連勝數陣,怠不設備。時弘農太守坦延以兵五千拒聰,恐寡不敵眾,乃設計詐降於聰。聰以為實,至次夜以牛酒勞軍,軍士皆醉歇息。半夜,坦延乃使其眾散往各營放火,大叫晉兵全隊在此。漢軍醉中,見火光沖天,各持刀自相殘殺。及至天明,聰軍死其大半。坦延以兵擊殺,漢軍大敗而逃退二十里屯住,招集殘軍。
至十月,以其眾來攻洛陽,屯軍於西明門。衛將軍北宮純謂諸將士曰:「敵眾我寡,難於拒戰。今彼遠至,有勞無逸,宜乘其勞未定而擊之,可以取勝。」眾領諾。至夜,北宮純親自率勇士三千人攻漢壁。時漢兵初至,行路辛苦,聞晉兵至,皆自奔潰,不敢當鋒。漢將軍呼延顥連忙跨馬出拒敵,被北宮純馳至,大喝一聲:「休走!」掄刀當頭便砍,呼延顥竟死於非命。劉聰見晉兵甚盛,乃收眾屯洛水,計點諸將,始知呼延顥被殺,大司空呼延翼亦為晉兵所殺。劉聰勢窮,連忙遣使回國求救兵。漢主淵欲發兵前來,當宣於修之上言曰:「歲在辛未乃克洛陽,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不如召還。」漢主淵曰:「然!」於是遣人乃召楚王劉聰回國。聰聞召還軍,乃以眾歸平陽,使王彌以軍出軒轅關。流民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阻、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殺長史以應王彌。
庚午四年,漢烈宗劉聰光興元年正月,瑯邪王司馬睿以周圯有三定江南之功,拜圯為吳興太守,圯奉命受職。漢主淵又遣曹嶷為將,寇東平、瑯邪,又使劉靈寇幽州。四月,漢劉靈以二萬軍來寇幽州。王濬急忙點軍,分二隊埋伏險津兩畔。靈兵直過險津,被伏兵出截。正欲交鋒,濬大軍又至,當三下夾攻,靈死於亂軍之中,殺散餘兵,俱各走還。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4 16:09:49
第七十五回 劉聰殺兄為漢王
卻說漢王劉淵寢疾,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于,並錄尚書事,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睿分典禁兵。聰於年少時,不好讀書,惟誦《孝經》、《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喜見而歎之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淵以其忠篤,故臨終付以要任。淵既卒,眾臣立太子劉和即位。和性猜忌無恩,宗正呼延攸、侍中劉秉、西昌王銳說和曰:「先帝不推輕重之勢,使大司馬擁十萬眾屯於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宜早為之計。」和信之,至夜召劉盛、劉欽告之。盛曰:「陛下勿信讒言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
攸、銳聞知大怒,命左右將二人殺之,遂將兵五千攻聰於單于台。
聰聽說攸、銳為亂,乃命起兵出台,與呼延攸、劉銳等交戰。攸、銳等大敗,走入南宮。聰前鋒諸軍隨追人南宮,遇漢主和,大喝:「休得無禮!」諸軍將和殺之,入內執住呼延攸、劉銳、劉秉等,皆殺之,遂出迎大司馬劉聰人內即位。北海王劉乂乃劉淵之子也,聰以位讓之。劉乂涕泣固辭,聰遂即位,以乂為皇太弟,領大單于,以子劉粲為河內王,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石勒為並州刺史。又立妻呼延氏為皇后,以劉殷為太保,李弘為大鴻臚,其下群臣皆有封贈。
史說劉聰,字玄明,乃劉淵第四子也。母張氏初孕聰之時,夢日入懷,寤而告淵。淵曰:「此乃吉祥也,慎之勿百。」至十五個月而生。聰年十四,究通經史,百家之言及《孫吳兵法》,無不誦之。既殺兄自立後,在位八年,改元者四。
卻說皇太后單氏生得姿色絕美,聰愛其麗,故立為皇太后。
每退朝幸其宮與通,後事露,被其子劉乂以為言,謂其不正可污,單氏慚愧。後人有詩歎曰:堪歎胡人專恃強,殺兄自立作君王。
孰知七八年間事,孤子由然亦被傷。
卻說氐酋蒲洪,驍勇多權略,群氐皆畏服之。漢主聰遣人拜為平遠將軍,不受,乃自稱為秦州刺史,略陽公。史說蒲洪家池中,蒲生長五丈五節,如竹形。時人咸謂之蒲家,因為姓焉。又隴右大雨,謠曰:「雨若不止,洪水必起。」因名洪。
後以晉穆帝永和間,讖文有草付應王義,以孫堅背有草付字,遂改苻氏矣。
卻說雍州流民,因難逃避在南陽,朝廷聞知,遣使持詔書來南陽,遣流民還鄉裡。流民以關中荒殘,皆不願歸。荊州都督山簡見流民不肯歸,遣兵五千促發其還京兆。又有王如者,潛結壯士二千餘人,乘簡兵不備,夜襲其眾,大破之。攻城鎮,殺令長,聚眾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使人稱藩於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4 16:10:19
第七十六回 猗廬大破鐵弗氐
初,匈奴劉猛死,劉虎代領其眾居新興,號「鐵弗氐」,與白部鮮卑皆附於漢。並州刺史劉琨將討之,恨力不及。史說劉琨,字越石,中山魏昌人。少得雋朗之目,自負志氣,有縱橫之才,而頗浮誇。與范陽祖逖為友,俱以雄豪著名。永嘉元年,惠帝以為並州刺史。至是白部、鐵弗為亂,意甚憂之。
卻說北胡白部大人結連鐵弗劉虎,共計狄兵十萬人,大掠邊城。劉琨聞知,白部大人並鐵弗氐劉虎為亂,連兵擾境,急忙寫表,令人申奏朝廷。晉懷帝聞知,發詔回並州,令劉琨隨便起軍征討。琨大驚,恐寡不敵眾,與王平商議。平曰:「今北魏穆帝拓跋猗廬部下雄兵百萬,戰將千員,與本朝和親,不如割西河地與之,料穆帝必從,起兵前來助戰,裡應外合,可擒白部大人矣。」琨曰:「恐他不肯動兵。」平曰:「可使君公子前去為質,彼自肯動兵。」琨曰:「既如此,事急矣,我就作書,汝與公子導即行。」言訖,即喚劉導出曰:「今白部大人統兵犯境甚急,你可同王平去北魏處為質,借兵征討,候殺退白部,我即將西河之地換汝而還,汝宜小心。」導垂淚與王平便行。不數日,到北五原,呈上文書,代主看訖,即留劉導,當作回書與王平回去。乃聚集文武計議,起兵五萬,乃使太弟之子鬱律為將,出並州助戰。
卻說鬱律姿質雄壯,甚有威略,後號為平帝。今奉命救援,以蔣琰為參軍,以江夏律為長史,以趙延為大將,總督軍馬,用西渠為副將,又用北將數十員,共起兩部甲兵,總計十萬,前往並州。起發大隊人馬,各依隊伍,夜住曉行,所過之地,秋毫無犯。
卻說白部聽知平帝自引兵來,與鐵弗共議分兵二路迎敵。
鐵弗取左路,白部取右路,共有五萬軍馬。且說鐵弗氐一軍前來迎敵,為頭先鋒姓郎名喚,使支大戟,有萬夫不當之勇。生得身長九尺,面貌醜惡,離了大寨而來拒戰北兵。
卻說平帝大兵已到境界,前部大將西渠、副將張疑抵前入界首,與煥軍馬相遇,列成陣勢。張疑出馬與煥交鋒,戰數合,疑詐敗,煥隨後趕來。走不數里,西渠、王興齊出,絕其後路,疑復回,三將夾攻,生擒郎煥。解至大寨,來見平帝,平帝教斬。
卻說鐵弗、劉武見部將被捉,大驚,急來與白部大人商議進兵。當白部大人令金單、花奴、阿會三大人各領兵五萬,分三路迎敵平帝軍馬。三人得令,即出營寨。金單大人領兵取左路進,花奴大人以兵取中路進,阿會大人以兵取右路進,各帶五萬胡兵,分路而進。
卻說平帝軍行五十里下寨,三路左右中各有報馬報胡兵三路而來迎敵。平帝在帳中見說,喚趙延至帳前,卻待吩咐,故不開言。又喚西渠至帳前吩咐,又不開言。卻又喚王平、伯恭至前,吩咐曰:「今胡兵分三路而來,吾欲使趙延、西渠二人去敵,為此二人不識地理,吾不敢用。王平汝可往左路迎敵,伯恭汝可往右路迎敵,吾令趙延、西渠隨後接應。汝二人今整頓了軍馬,來日平明進兵。」王平、伯恭聽令而行。又喚張疑,吩咐你領一支軍馬取中路,去敵胡兵。今日整頓軍馬,明日平明約會左路王平、右路伯恭一齊進兵,趙延、西渠隨後接應,皆聽令去了。趙、西二人面有怒色,平帝曰:「吾非不用汝二人,恐失銳氣也。」趙延曰:「倘我等識得地理如何?」平帝曰:「若如此,吾用汝為大將。」趙、西二人辭退,平帝隨即喚回,吩咐曰:「你二人是中年人物,休被胡兵算計,自宜小心。」趙延二人到自己寨中,商議曰:「吾二人是中年人,不用我等為先鋒,卻用後生,言吾二人不知路逕,因此羞辱於我輩,真可氣也。」西渠曰:「我二人各上馬親自去探路,拿住土人,教他引路。」趙延從其言。二人上馬逕取中路而來。行不數里,遠遠望見塵頭起,二人策馬上山坡看時,早見胡兵哨馬數十騎來往巡哨。趙延、西渠分兩路衝出去,胡兵見了,大驚而走。
趙延、西渠各生擒一人回寨,問其路逕。胡兵曰:「前面是金單元帥大寨,正在山口寨邊,東西兩路卻通五溪元帥花奴寨,並諸洞使阿會之寨之後。」趙、西二人聽知這話,當晚點起五萬精兵,教擒來二人引路。二更左右,明月當空,趙、西二人同去劫寨。來到金單寨邊,已及四更,諸胡方起造飯,準備日間廝殺。趙延、西渠兩路殺人,胡兵大亂。延直到中軍,正遇金單,交馬只一合,刺殺金單于馬下,割了首級,餘軍潰散。
趙延便分一半軍與西渠,抄東路花奴寨,自領一半軍投西路抄阿會寨。趙延二人卻從胡兵寨後殺出,將及到寨時,天色微明。
卻說西渠殺奔花奴寨,花奴已自知了,引軍出寨後拒敵。
只聽前寨門大喊,原來王平軍馬已到,兩下夾攻,胡兵大敗。
花奴衝條路走脫,背後西渠追趕不及。
卻說趙延殺到阿會寨時,伯恭引軍先到,內外攻擊,胡兵亂竄,阿會死戰得脫。白部知三路敗亡,遂引本部兵迎敵。北兵四下圍裹將來,左右衝突。白部鐵弗又逢劉琨引大兵攔住去路,後兵趕著白部大人、鐵弗、劉武,眾將一湧齊上生擒,押赴大寨來見平帝,兵降者無數,平帝盡收之。命將白部大人、鐵弗氐、劉武盡斬之。
次日,並州刺史劉琨一班兒將官,以牛酒糧米來北寨謝平帝,犒勞北軍。平帝大悅,留坐,備酒相待,就要索西河之地。
琨答曰:「大王暫且引兵還國,吾寫表奏過晉帝降詔,前來交割其地,必然有丹詔來封贈殿下矣。」平帝曰:「君言亦是,來日退兵還國,不可失信。」於是送劉琨還州。次日,自領眾軍還國,朝見穆帝去訖。劉琨歸州,即時使人上表入朝,奏與晉帝,盛稱拓跋助國,大破白部大人及陷鐵弗、劉武之功。懷帝大悅,使人奉詔入北,進穆帝為代公,封為大單于,國割西河五縣馬邑、陰館、樓煩、疇崞、陘南與北單于。穆帝大喜,置酒相待來使,就請劉導同飲。次日,各以珍寶貢賀晉帝,又使劉導與使歸還並州。因此穆帝又得其地,東接代郡,西連西河朔方數千里。其時與白部爭戰,五縣人民逃散,猗廬乃徙人十萬家充之,於是大霸匈奴之地。
時北地屬幽州王濬管,穆帝遣人來守代郡,王濬方知劉琨表以地割猗廬,濬由是與琨有隙,深恨之。乃以兵出拒猗廬之眾,被猗廬殺敗,走回幽州,不敢復出。猗廬既得志,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遷部落萬餘家,自云中入雁門,從琨求陘北之地,琨不能制,且欲倚之為援,以其地與之,由此猗廬益盛。琨遣使入朝,言於太傅越,請兵共討劉聰。越忌苟晞為後患,遺書不許。
時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使人以羽檄征天下之兵入援京師。懷帝親謂使臣曰:「為我詔征諸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使人去了,卒無至者,止有荊州都督山簡遣人以兵五千入援,又被漢王如敗走還。王如遂大掠沔、漢,直進逼襄陽。
時懷帝大驚,急召文武商議遷都以避其難,惟王衍堅執為不可,乃令賣車牛以安眾心。漢石勒以兵擊並州,王如以兵寇襄陽。
十一月,太傅越見胡寇益盛,內不自安,乃戎服入內,見帝曰:「今石勒以胡寇占去州郡日甚,臣請出討石勒。」帝曰:「今胡虜進逼郊畿,公豈可遠去以孤根本?」越對曰:「臣出而幸破賊,則國可振,猶強於坐待困窮也。」言訖,乃出率甲士四萬向許昌,留何倫防察宮省,以行台自隨。用王衍為軍師,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咸入其門。於是宮省無復守衛,饑死日甚,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握塹自守。越既出,東屯項城,自領豫州牧。
初,李毅死,其子李钊自洛往寧州,人奉之以為主州事,遣人詣京師,求為刺史。朝廷不許,乃以王遜為寧州刺史。遜奉詔至寧州,復表以李钊為朱提太守,朝廷許之。時寧州外逼於城,內有夷寇,城邑丘墟。遜乃自惡衣疏食,招集流散,數年之間,州境復安。又誅土豪不奉法者十餘家,州境大治。遜乃點所部兵三萬餘,出擊五苓夷。五苓夷無備,被王遜入其營壘,盡滅五苓之族。因此內外震服,寧州始安。
卻說漢王聰自以越次而立,忌其兄恭為亂,乃密使人殺之。
時單皇太后有美色,漢主聰烝焉。其子劉乂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至是死,乂之寵由是漸衰。呼延皇后言於劉聰曰:「父死子繼,古今之道,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後,粲兄弟必無種矣。」聰心然之。劉乂舅衝謂乂曰:「疏不間親,而主上有意於河內王矣,殿下何不避之?」乂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粲等既壯,猶今日也。且子弟之間親疏距幾,主上寧有此意乎?」遂不聽。
五年,漢嘉平元年正月,漢曹嶷以兵五萬寇青州,苟晞以六萬人出拒險隘。曹嶷不能入境,乃還歸漢。被晞追出趕殺,嶷大敗,走回去訖。石勒寇江夏,吏民聞風皆逃,江夏遂被其陷。勒意初欲保據江漢,張賓以為不可。會軍中饑死者大半,乃渡沔,寇江夏守之。
卻說譙周之子居巴西,為成太守馬脫所殺。其子譙登逃,請劉弘詣兵復仇。弘乃表登為梓潼內史,使其自募民兵去討。
於是譙登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攻岩渠。馬脫無備,被譙登陷兒獲之,遂斬馬脫,哭祭其父而食其肝,遂據涪城。成主李雄遣五節以兵一萬來攻涪城,屢為譙登所敗。至是連圍三年,譙登食盡援絕,士民熏鼠食之,餓死甚眾,無一人離叛者。
及是成兵攻陷其城,登被成兵所獲,來見成主雄。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遂遇害。
卻說巴蜀流民在荊湘間,為土民所困苦。湘州將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於刺史苟眺,欲盡誅流民。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以醴陵令杜弢為湘州刺史,以領其眾以拒苟眺。
卻說揚州都督周馥以洛陽孤危,表請遷都壽春。太傅越恨馥不先白己,大怒,使人召馥。馥懼不行,太傅越密使人命瑯邪王睿攻之。於是睿遂引兵攻馥,馥大敗而走。瑯邪王遂以王敦為揚州刺史,都督征討諸軍事。
三月,苟晞恨太傅越易其鎮,移檄諸州,陳越罪狀。懷帝亦惡越專權違命,所留何倫等抄掠公卿,逼辱公主,密使人賜晞詔使討之。晞由此興兵,欲來討越,越亦知其檄罪狀。晞領兵攻越,先令騎兵收越黨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斬之。越憂憤成疾,乃召集諸將士王衍等至臥所,謂曰:「吾自起兵陷穎、顒至今,得卿等戮力,攻戰必克,今為強漢所困,無能解救。是以憂憤成疾,量必不起。汝等各效忠義之心,毋懷懈怠之意,殺退漢兵,保輔少主。」言訖,淚下如雨,遂以後事付王衍,而次日卒。
越既卒,收鹼訖,眾將士共推王衍為元帥。衍不敢當,奉越喪,欲還葬。何倫聞知越卒,以裴妃及世子司馬毗自洛陽東走,城中之民爭隨之,來奔越喪。時懷帝亦知越卒,乃追貶越為縣令,詔以苟晞為大將軍,都督青、徐、兗、豫、荊、揚諸軍事,晞得志焉。
作者: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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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0:45
第七十七回 勒責王衍亂天下
四月,太傅越卒,王衍保喪還國。石勒使孔萇率輕騎追至苦縣東郡,將軍錢端出與孔萇交戰十餘合,錢端被萇殺於馬下。
萇揮騎圍而射之,十萬晉兵無一免者,皆被射死。將司徒王衍並東海王棺櫬皆擒執,回寨見石勒。石勒坐幕下,孔萇押王衍跪在地下。勒問衍曰:「晉之國事虛實,君知可為我言之。」
衍曰:「城內虛實,禍敗之由,計不在我,今將軍大振威名,天下歸心,不如乘此立尊號,三分天下,誰敢阻並?且衍少無宦情,不豫世事,未覺其困。晉國虛實,明公已知,何須問衍?」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不曉動靜?破壞天下,非君而有誰人?」勒意欲准其降,故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如此之人,當可留否?」
萇曰:「彼乃晉之三公,必不為我盡力。」勒曰:「既不可留,加以鋒刃。」言訖,叫左右牽衍出斬。
衍臨刑言曰:「嗚呼!吾曹雖不如古人,何若不祖尚虛無,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矣!」勒令氐人排牆殺之。又令剖越柩,焚其屍,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
其世子毗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死於難。惟裴妃為人所掠賣,渡江而去。初,瑯邪王睿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德之。及聞裴妃為人掠賣渡江,尋得厚加存撫,以其子衝繼越之後。
史臣斷八王曰:昔高辛撫運,釁起參商,宗室嗣立,禍纏管、蔡。詳觀曩冊,逖聽前古,亂臣賊子,昭鑒在焉。有晉鬱興,載崇藩翰,分茅賜瑞,道光恒典,儀合式兗,禮備彝章。汝南以純和之姿,失於無斷。桂陽習果銳之性,遂成凶狠。或位居朝右,或職參近禁,俱為女子所讒,次第受誅。雖曰自貽,良可哀也。倫實庸瑣,見欺孫秀,潛構異圖,煽成奸慝。乃使元良構凶酷,上宰陷誅夷,乾曜以躉傾,皇綱於焉中圯,遂裂冠毀冕,幸百六之會,綰璽揚纛,窺九五之尊夫神器焉可偷安,鴻名豈容虛假。
而欲托茲淫祀,享彼天年,凶暗之極,末之有也。
冏等父子倡義勤王,維鴻業於既成,拯皇輿於已墜,策勛奇絕,良足可稱。然而臨禍忘憂,逞心縱欲,曾不知樂不可縱,盈志難持久。笑古人之未工,忘已事已拙。向若彩王豹之奇策,納孫惠之嘉謀,高謝兗章,永表東海,雖古之伊、霍,何以加焉!長沙才力絕人,衷概邁俗,投弓掖門,落落標壯夫之氣,馳車魏闕,凜凜懷烈士之風,雖復陽九數屯,在上之情無奪,撫其遺節,終始可觀。穎既入總大權,出居重鎮,中台藉以成務,東宮資以宅心,乃協契河間,共圖進齲而顒任李含之奸詐,仗張方之凌虐,遂至滅門喪亡,長沙授首,逞其無君之志,矜其不義之強。鑾駕幸巡,冀乎有征無戰;乘輿西幸,非由望秩觀風。若火燎原,不可撲滅,矧茲安忍,能無及乎!東海糾合同盟,創為義舉,匡復之功未立,陵暴之釁已彰。罄彼車徒,固求出鎮。既而帝京寡弱,狡寇憑陵,遂令神器劫遷,宗社傾覆。數十萬眾,並垂餌於豺狼;四十八王,咸損身於鋒刃。禍難之極,振古未聞,雖及楚如,猶為幸也。
自惠皇失政,禍起蕭牆,骨肉相殘,黎元塗炭。胡塵驚而天地蔽,戎兵接而宮廟隳。支屬肇其禍端,戎羯乘其間隙。悲夫!詩所謂「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其八王之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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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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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1:25
第七十八回 石勒引兵攻襄陽
卻說石勒引兵來攻襄陽,襄陽守將李德,聞知勒起軍馬來取襄陽,慌引軍出。兩軍對陣,李德出馬見勒曰:「汝何故起兵?」張賓曰:「我奉天命來誅賊也。」李德曰:「汝乃胡人,與人作奴,今始得志,便來相吞。」言訖,支雄曰:「環眼賊漢,何敢辱我主人!」言訖,亦挺戟驟馬與其交戰。兩個酣戰一百餘合,未分勝負。李德見胡兵四面漸漸圍裹將來,恐有疏失,急急鳴金收軍入城。張賓分兵四面圍定。德謂眾曰:「今胡兵圍城甚急,如何是好?」眾議曰:「不若棄城走還洛陽,此為上策。」德曰:「誰可殺開此圍?」小將陳仁曰:「某願當先。」於是德令仁領兵在前,自保家眷,當夜三更乘月明,大開西門,正遇支雄,殺開血路,保著家小,走奔洛陽。石勒見李德帶家小而走,命諸將休趕。
次日平明,引眾入城,安民諭訖。命逯明守鎮,自同諸將領兵來攻江西,江西郡守等官聞其兵威勢大,不敢迎敵,各自潰逃,只有軍民舉眾投降,是以得據江西。張賓勸勒還北,勒意欲有雄據江、漢之志;弗從。由是封張賓為參軍都尉,領記室,專居中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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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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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1:52
第七十九回 城陷懷帝被漢虜
卻說漢主聰設朝,謂群臣曰:「自輔漢將軍征南,積歲不還,未知勝負如何?」群臣奏曰:「前日有表來奏說大捷,連得巨鹿、常山、江西等郡,自今軍屯洛陽,未曾輕進。」漢主曰:「朕欲另差一將領軍前去,助輔漢將軍石勒攻洛陽,誰肯代朕此行?」言未畢,一人出班奏曰:「小弟願往。」聰視之,乃其父養子劉曜也。
史說劉曜,字永明,劉元海之族子也。少無父母,劉元海養之為子。曜幼聰慧,有奇度,年八歲從元海獵於西山,遇雨止樹下。迅雷震樹,旁人莫不顛倒,曜神色自若不動,元海異之,曰:「此吾家千里駒也。」及長,為人性磊落宏寬,與眾不群,雄武過人。鐵厚一寸,常以鐵胎弓立射之而洞入,時人號「神射」。尤好讀書,武略諳請誦。常侮吳、鄧,而自比管、毅、蕭、曹,時人輕之,莫之許也。而劉聰每曰:「永明乃世祖、魏武之流,何足比數公哉!」嘗隱跡管涔山,以琴書為事。
夜閒居,忽有二童人跪曰:「管涔王使小臣奉謁趙皇帝,就獻寶劍一把,與皇帝留出軍用。」言訖,置於地,再拜而去。曜驚以燭照之,劍長二尺,光華非常,赤土為屑,背上有銘云「神劍御除眾毒」。曜出拜謝神人,遂佩之。劍隨四時而變,為五色,可以出陣,無不勝也。
當曜前去助勒,漢主聰以兵五萬使耀去助石勒攻洛陽。曜既得軍馬,即出朝門,次日領軍就行。來至南地,入見石勒。
石勒聞知,出來迎接入府,置酒洗塵。及曜敘漢主差某同君共攻洛陽之事,勒大喜曰:「殿下伺力,南可圖矣。」言訖,又飲酒至晚,方送劉曜回營。
次日平明,勒與曜商議分作二隊而行,勒自為前部,劉曜為後部,二人長驅大兵來攻洛陽城。其時乃正月,漢劉曜與石勒領大兵二十萬至城下圍住,晉懷帝大驚,急聚文武商議,使軍民上城日夜守護。勒、曜攻打月餘不下,石勒乃請始安王劉曜到營相見,以酒宴相待。禮訖,勒開言曰:「今攻洛陽不下,可使人回國請添兵,再來攻之,必克。況且今缺少糧米,不如退兵,殿下可去攻三台城,某自打邯鄲城,取二邑錢糧以資軍急,待來年春暖,主上軍至,卻又復攻洛陽,殿下主意如何?」
曜曰:「君言正合我心,不如分兵退攻三台、邯鄲二城屯紮,此計大善。」於是,曜即使使回國起兵。次日,拔寨起行,領軍來打邯鄲、三台;離城數里安營,商議攻城。
卻說大單于漢主聰設朝,太保劉殷奏曰:「始安王表到,奏請添兵益將,攻打洛陽,陛下聖意若何?」漢主聰問曰:「誰可領兵征南?」大將呼延晏出曰:「臣請行。」漢王曰:「得卿引兵而行,協助二人,大功必成,朕甚悅。來日卿可點齊軍馬糧草,即便行,朕旦夕望汝奏捷。」於是,呼延曼領精兵二萬七千人來攻洛陽,軍馬直至城下。聞說勒二人分兵攻三台、邯鄲去了,晏即傳令不必安營,限五日攻下洛陽。如不下,斬眾部長,於是三軍齊心攻打。
晉帝大驚,急使前將軍張進急領御林軍出城迎敵。張進出馬,呼延晏來迎。兩將於陣前鬥到四五十合,不分勝負。北軍曹奇忿怒,揮刀縱馬直出,南軍高見挺槍來迎,四員將未見輸贏。晉軍陣內夏洪引軍衝出,北將潘仁在將台望見,忙放號炮,兩邊伏弩齊發,中軍箭手都湧向前亂射。晉軍抵擋不住,忙引兵將入城,自相踐踏。呼延曼驅兵掩殺,晉軍大敗,走入城中,堅閉不出。
晏移軍就城下寨,潘仁進曰:「可撥兵去城邊築起土山,可以下視城中虛實。令軍人山上放箭,守軍不能抵擋,城可唾手而得也。」晏從之。於是,各寨內選生力軍人,用鐵鍬土擔就城下壘土成山,周圍築二十餘里,限旬日要完成,如遲即斬。
晉軍見北軍壘土為山,皆要出戰,被潘仁以弓弩手擋住要路,不能前進。旬日間築成土山五十座,上立櫓樓,分一半弓弩手於其上,望城中亂射。晉軍大懼,皆頂遮箭牌。忽一聲梆子聲,矢下如雨,晉軍皆蒙楮伏地,。城中軍人亂竄,土山上吶喊而笑,以為得計。晉侍中王雋奏帝曰:「陛下可急造發石車,方可禦敵。」帝令雋繪成式樣,鳩工連夜造成數百乘,分佈各城門內。候土山上雲梯排列,弓弩手將放箭時,命軍士撥動炮車,大石從車中飛出,飛擊其梯。霎時間將所設雲梯打得粉碎,弓弩手死者不知其數,北軍號為霹靂車也。潘仁又獻一計,令軍人於本營內用鐵鍬掘地道,直透城中,名為掘子軍,從之。雋見北軍晏不來攻城,奏曰:「北軍明不能攻,臣料必穿地道而入。」帝曰:「何以御之?」雋曰:「繞城內可掘長塹,令百姓守之,則地道無用也。」帝依其言而行之。果然掘子軍至塹邊見防禦甚嚴,只得退回,空費了許多軍力,不能得入也。
自是相持一月有餘,城中糧盡,百姓餓死過半。帝曰:「城中糧盡,百姓皆餓死了,如之奈何?」王雋又曰:「前日苟晞有表,奏請陛下遷都倉坦以避之。」懷帝曰:「然!」帝將欲徙之,眾公卿猶豫不決。況城中饑困,人民相食,百官流亡者十去九。帝將行,而衛從皆散,又無車輿,乃自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盜所掠,不得進。又度支魏濬率流民數百家保河陰之峽石,掠得谷麥甚多。見懷帝至無食,乃獻供給之貲,送帝還宮。
時劉曜、王彌、石勒聞知洛陽將陷,乃會兵皆至城下安營。
次日,呼延曼見各人皆至,乃集部十二萬餘人,飛馬身先攻破平昌門,遂放火焚其府寺。司空荀藩及光祿大夫荀組皆奔轘轅去訖。次日,王彌見晏克平昌門,乃引部下兵同來攻宣陽門。
時漢兵齊心並力大戰,以弩箭射殺守門軍士,驍勇爭先,攻破宣陽門。呼延晏、王彌諸軍皆入,城中大亂。
先是懷帝自知城不能守,與庚珉、王雋等於洛水備舟數隻,欲走長安。俄而城陷,呼延曼至洛水,見船無數,命軍士放火焚之,不留一個。當晉帝與庾珉、王雋聞北軍殺入,帝走洛水,其船已被燒燬,只得走還入得宮中。北軍湧入午門,帝急走華林園,欲出奔長安,被漢兵趕入追執之,押來見呼延曼。其時曼入居金鸞殿,傳令鳴金收軍,屯於城內。見眾軍押晉帝、庾珉、王雋等來,晏命左右監之。至次日,曼將後宮金寶、珠玉庫藏一應收拾裝載上車,傳令將懷帝、大臣庾珉、王雋等盡監上車,領兵還國而去。其時洛陽只存虛城,所有懷帝及大臣、金寶盡被呼延晏搜掠而去。
先是呼延晏先入城,始安王曜並王彌、石勒兵皆未曾至。
晏只有一萬七千人,與晉兵交戰於河南。晏連勝一十二陣,殺死晉兵三萬餘人。及陷城,只走了鎮東將軍顧榮、前太子洗馬衛玠等,逃入長安,其餘盡被擄向左城。
卻說劉曜自西明門人,殺太子司馬詮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遂又遣人發掘晉帝諸陵,焚其宮廟。見皇后美容,納之為妃。石勒乃自引兵出屯許昌。
卻說劉曜恨王彌不待己至,自先入洛陽,心甚怨之。當王彌聞曜至,出迎入內,說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宮室不假營修,殿下宜請皇上自平陽徙來都之。」曜曰:「天下未定,洛陽四面受敵,何能守也?」於是不用彌策,命諸軍放火焚其宮殿。彌見耀不用其策,乃罵曰:「屠沽子,豈有帝王之意耶!」由是彌與曜有隙,乃自引兵東屯項關。當劉瞰說彌曰:「將軍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將何以自容?不如東據本州,徐觀天下之勢,上可以混一四海,下不失鼎峙之業。」彌遂從之。
卻說左城國漢主劉聰登朝,聚集文武,正問南征之事,忽呼延晏領軍還國,押晉懷帝、庾珉、王雋等入朝。拜畢,漢主劉聰大喜,就以晏為鎮南大將軍。晏謝恩,起立一旁。聰命押晉懷帝及大臣庚珉、王雋等至,令放其縛,賜其平身而謂曰:「朕父與汝先帝有恩,故不加刃,恕汝王在餘部下為臣何如?」
晉帝聽見,只得與臣下謝恩。漢主命有司賜房宅與住,使兵外監之,於是晉帝不得復還。聰又使使以書來南,遣始安王劉曜等以車攻長安,加曜為車騎大將軍,取鎮長安。曜得命,領軍前去攻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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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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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2:29
第八十回 石勒以軍據襄國
卻說石勒既屯許昌,集諸謀士商議,欲攻三台以據之。張賓急進言曰:「賓聞得地者昌,失地者亡。邯鄲襄國乃趙之舊都,依山憑險,形勢之國也。使君可擇此二邑而都之,然後,命師出之,授以奇略,推亡固存,兼弱攻強,則群凶可除,王業可圖矣!」石勒謝曰:「右侯之計是也。」右侯,張賓之號也。於是石勒即從之。
司空荀藩因洛陽陷,乃逃在陽城,得汝陰太守李炬輸給之,藩乃建行台於密,傳檄四方,推瑯邪王睿為盟主,以李炬為滎陽太守,集眾以圖興復晉室不提。
卻說豫章王司馬瑞,乃太子司馬詮之弟也。洛陽既陷,乃奔倉坦。苟晞使人迎之,奉為皇太子,置行台,徙眾屯於蒙城,招集散亡將士。
卻說秦王司馬業,乃吳孝王司馬晏之子,荀藩之甥也。年十二歲,聞荀藩在密,乃南奔至密,來見母舅荀藩。藩奉之為主,欲趨許昌。天水閻鼎聚西州士民五千於密,欲還鄉里。藩見鼎有才而擁眾,用鼎為豫州刺史,以安人心。周顗為參佐,同佐秦王業,欲討群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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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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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2:54
第八十一回 司馬睿招百六掾
第八十一回至第一百一十七回起自西晉懷帝永嘉九年辛未歲七月,止於東晉中宗元皇帝建武元年丙子,首尾共六年事實。
是時海內大亂,獨江東地面差安,中國士民避亂者,多南渡江從之。鎮東司馬王導說瑯邪王睿曰:「今天下大亂,殿下宜招其賢俊,與之謀事,可御群凶也。」睿曰:「然!」於是從之。招納忠賢,得掾屬百餘人,故時人謂之《百六掾》。刁協,字玄亮,渤海人也,少好經籍,博聞強記,瑯邪王睿以為長史。卞壺,字望之,濟陰人也,壺弱冠有名譽,轉遷御史中丞,睿以為司馬。庾亮,字元規,美姿容,善談論,睿以為西曹掾。賀循,字彥先,會稽山陰人也,言行進止,必以禮讓,睿以為安東將軍。周訪,宇士達,汝南人也,少沉毅,謙而能讓,睿以為參鎮揚烈將軍,與兵一千二百,令其屯於潯陽。又得陳煩、陶侃、甘卓數十人,皆相附焉。
第八十一回至第一百一十七回起自西晉懷帝永嘉九年辛未歲七月,止於東晉中宗元皇帝建武元年丙子,首尾共六年事實。
睿既承荀藩之檄,承制署置,獨江州刺史華鐵及豫州刺史裴憲二人不從其命。睿大怒,使人命王敦、甘卓、周訪合兵去擊裴憲、華軼。憲、鐵聞王敦、甘卓等來,二人乃合兵來迎。
次日,兩軍相遇,大戰三十餘合,軼、憲之眾大敗而走。華軼被周訪追及斬之,裴憲單騎逃走幽州,其從盡被王敦殺散。鳴金收軍,入城屯住,遣人報知瑯邪王。王得捷音大喜,以甘卓為湘州刺史,周訪為潯陽太守,又以陶侃為武昌太守,命王敦總督其軍。
七月,大司馬王濬在幽州設壇告類,立皇太子,稱受中詔承制封拜,備置百官,列置征鎮,自領尚書令。
告類如《泰誓》武王伐商,《王制》言天子將出,皆雲類於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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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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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3:37
第八十二回 劉曜攻模入長安
卻說南陽王司馬模聞漢遣劉曜來寇長安,急使牙門將趙梁以二萬人出戍長板,以防漢兵。梁見漢軍甚盛,不敢交鋒,乃以眾降於曜。曜即使梁為前鋒,來攻長安。司馬模聞趙梁降曜,乃自以兵三萬出拒潼關,與趙梁交戰。模大敗,走回長安。於是劉曜、劉粲與趙梁合兵長驅下邽城。
時涼州將軍北宮純見模敗歸,亦引涼兵降劉曜。曜以為將,共攻長安。時長安倉庫虛空,士卒離散,司馬模恐不能守,乃詣劉曜營投降,被粲所殺。時關西饑懂,白骨蔽野,士民存者百無一二。劉曜等克長安,使人報知漢王。聰大悅,使使以曜為雍州牧,封中山王,命其守長安。
卻說南陽王模被害,世子司馬保走據上邽城。都尉陳安見模遇害,乃率眾人上邽而歸,保遂有秦州,尋稱為大司馬,承制署。隴右氐羌皆來從之,保眾稍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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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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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4:14
第八十三回 石勒陷蒙執苟晞
卻說石勒以軍來攻蒙城,時苟晞在蒙城,驕奢苛暴。前遼西太守閻亨諫曰:「明公居亂世,欲效中興,不可奢暴,使天下有歸也。」晞怒命左右殺之。
時從事明預有疾,聞亨諫被殺,亦使家人乘輿自入,諫曰:「聞亨所諫,乃天下之公,亦明公之福也,何以殺之,以失士望?」晞怒曰:「我殺閻亨,何關汝事而竟來罵我?」預曰:「明公以禮待預,故預以禮自荊今明公怒預,其如遠近怒明公何?桀為天子,以驕暴而亡,況人臣乎!願明公且置是怒,思預之言。」晞不從。
由是眾心離怨。加以疾疫饑餓;城內虛困。石勒軍到攻城,將士離散,無人守把。勒軍攻入城,如入虛境。石勒既入內,將苟晞、豫章王瑞皆執之。勒招晞降,晞不從。勒以鐵鎖鎖晞頸,晞方從之,以晞為左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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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4 16:14:40
第八十四回 石勒誘王彌殺之
卻說漢大將軍王彌,與石勒外相親而內相忌。會其將徐邈叛去,彌兵漸衰,聞石勒擒苟晞,心甚惡之,佯以書賀勒,略曰:公獲苟晞而用之,何其神也。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
勒見書以示張賓,曰:「王公位重而言卑,其意圖我,此事如何?」張賓曰:「王彌與明公外親內相忌,不若乘其小衰,誘而殺之,不然終為明公之患。」勒然之。
時王彌與劉瑞相持,會徐邈叛去,彌勢遂衰;屢戰不利,使人請救於勒,勒未之許。張賓密謂勒,曰:「明公常恨不得殺王公之便,今天以王公授我矣,如何不聽?」於是勒命使人還,乃自以軍來救王彌。劉瑞乃撇王彌而與石勒交戰,不五合,被勒斬之,以眾來見王彌。彌大喜,心謂勒實親己而不疑也,遂排宴待之。次日,石勒與張賓用計,以請王彌。彌不之疑而詣其營,勒迎飲宴,酒半酣,將彌執祝張賓使將士推出斬之,對眾數王彌之罪,以並其眾,盡歸石勒,軍威大振。
卻說漢主聞石勒殺王彌及並其眾,大怒,欲討之。陳元達曰:「不可!勒之殺王彌,必有他故。況此用人之際,若討之,自必歸晉,則天下何年可定?不如加其爵秩,以慰其心,讓其不理,以禁後令。」聰聽之,使使加勒為鎮東大將軍,而讓勒曰:「卿何專害公輔,有無君之心?」勒慚愧,上表謝罪而受爵秩。卻說苟晞欲謀叛,被石勒殺之,石勒乃引大眾掠豫州諸郡,臨江而還,歸屯於葛陂。
初,石勒幼年未遂時,被東贏公司馬騰賣與荏平師歡為奴,遂與母相失。先是劉琨聞石勒得志,乃收其母王氏並從弟石虎在府養之。及聞勒威名日振,四方服從,乃使張儒送其母弟到葛陂來交於石勒,請其歸附晉室。勒母子相見,悲喜交集,乃厚待張儒。當拆劉琨之書視之,其書曰:將軍用兵如神,所以周流天下而無客足之地者,蓋得主則為義兵,附盜竊則為賊眾故也。成敗之數有似呼吸,吹之則寒,噓之則溫。今相授侍中領護匈奴中郎將,將軍其受之。
勒讀畢,謂張儒曰:「你還,代拜於汝主,道我本是羯人,今仕於漢,豈敢二心!」言訖,以名馬珍寶厚禮,並回書與儒,使謝劉琨而絕之。其書曰:事功殊途,非腐儒所知。君當逞節本朝,吾自夷難為效。
琨得其書,亦不過逼。
卻說石虎年十七,殘忍無度,勒入內白知母王氏,欲除之。
母曰:「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小忍之。」及長,弓馬熟嫻;英勇莫當,每屠城邑,鮮有遺類。然御眾嚴而不煩,莫敢犯者。指授攻討,所向無前,由是勒遂寵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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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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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5:23
第八十五回 賈疋復晉取長安
卻說安定太守賈疋字音龍,與馮翊太守索綝字安夷、護軍麴允,盡散家財,召募義兵,謀復晉室。旬日間,募得義兵五萬,來取長安。時雍州刺史麴持,聞索綝興義兵,亦率眾十萬會之,同攻長安。劉曜大驚,急使劉粲以兵五萬屯新豐,自以大眾出黃丘,正遇索綝之軍至,兩下各立陣腳。
晉陣麴允出馬陣前大罵曰:「戎犬擋吾者死,避吾者生!」惱得劉曜性發,親自持刀拍馬走出陣前,更不打話,直取麴允。二人交戰十餘合,不分勝敗。索綝揮軍夾攻,劉曜抵敵不住,撥開兵器,勒馬望本陣而走。索驅軍掩殺,漢兵大敗,死者大半。
時劉粲在新豐,不能接應。及聞劉曜兵敗;忙引兵來救,又被麴持、麴允殺敗而逃,粲兵亦損去大半而還。因此義兵之勢大振,關西胡晉之兵翕然響應。閻鼎在密,聽知索綝等在長安謀復晉室,乃奉秦王業入關來,據長安以號令四方,共討劉聰。其荀藩、周顗等皆山東人,不欲西行,至中途逃散。周顗逃奔江東,獨鼎領眾保秦王業至藍田,使人告賈疋,疋發兵五千,迎之入於雍城,使梁綜以兵一萬衛之,疋復同綝、允等墳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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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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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5:49
第八十六回 彝指王導管夷吾
卻說司徒掾周顗,字伯仁,乃安東將軍周俊之子也。因洛陽陷,晉帝被擄,秦王西行,聞瑯邪王睿招賢,乃來江東投之。
是日,睿正與王導等文武同議興復之事,忽門吏報司徒掾周顗來投,王即令請入。顗即入府堂拜見瑯邪王,曰:「臣為帝被北擄,故來投依殿下,同謀恢復。」睿大喜曰:「吾正商議起兵,今得卿來戮力,其事成矣。」言訖,以顗為軍咨祭酒、前軍騎都尉。言未畢,門吏入報譙國桓彝來投。睿命人拜見訖,睿以為安東將軍。
桓彝字茂叔,性通朗,早獲盛名,亦因避亂投奔。見睿微弱,心中憂懼不樂,而謂周顗曰:「我以中州多故,來此求全。
今見主上單弱如此,將何以濟?「正論間,忽見王導勸瑯邪王曰:」殿下謀興復之計,宜用賢人君子,與之圖事。荊、揚晏安,戶口殷實,為政務在清靜,克己勵節,匡主邦寧。於是情好日隆,朝野傾心,天下可圖,大業必成矣。「睿從容謂導曰:」卿乃吾之蕭何也。「於是號王導為仲父,加為輔國將軍。
導又上箋曰:今者臨郡不問賢愚豪賤皆加號,輒有鼓蓋,動見相准,時有不得者或為恥辱。天宮混雜,朝野頹毀。導忝荷重任,不能崇濬山海而開創亂源,饕竊名位,取紊彝典,謹送還鼓蓋,崇重典物,請從導始,庶令雅俗區別,群無惑矣。
睿觀之,曰:「從卿所云。」須臾,又上言十數條,皆立國安邦之策。桓彝見其言大喜,復謂周顗曰:「向見管夷吾,無復憂矣。」
次日,瑯邪王作新亭始成,大排筵席,會集諸多賢士,同飲至晚。又命設燈燭來,飲至半醉,忽司徒周凱舉杯欷歔而言曰:「風景不殊,舉目有江河之異。」言訖,潸然淚下。諸名士曰:「足下何故發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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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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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7:05
第八十七回 導指流涕似楚囚
顗曰:「吾淚者,為晉天下也。今遭單于流毒中國,殘害百姓,吾等朝夕難保。想晉先帝降吳滅蜀,定有天下,子孫相承數十餘年。不想今日喪於單于,聖主被擄,不能復仇,吾等欲捨此七尺無用之軀,與胡人死戰雪恥,誠恐孤力不加,無益於國,猶然發悲耳!」
諸多舊臣名士皆掩面大哭。
座中一人愀然變色曰:「諸公所哭,還能哭得胡兵退耶?否也。公等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對泣耶?」眾視之,乃仲父王導,各收淚羞愧而言曰:「承君之言是也。」
於是席散。次日,陳頵遣王導書曰:中華所以頹敝者,正以取才失所,先名望而後實事,浮競驅馳,互相貢薦。加有老莊之俗,傾惑朝野,養望者為弘雅,政事者為俗。夫人欲制遠,先由近始。今宜改章,明賞信罰,拔卓茂於密縣,顯朱色於桐鄉,然後大業可舉,中興可冀耳。
王導覽之,竟不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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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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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7:31
第八十八回 慕客廆破木丸部
卻說遼東太守龐本以私憾殺東夷校尉李臻,附塞鮮卑素喜連、木丸津,遂陷諸縣,屢敗群兵。東夷校尉封釋病不能討,民皆失業,歸慕容廆者甚眾。廆少子慕容翰言於廆曰:「自古有為之君,莫不尊天子以從民望得成業者也。今連、津寇暴不已,不若數其罪,上則興復遼東,下則並合二部,忠義彰於本朝,私利歸於我國,此霸王之基也。」廆笑曰:「孺子乃能及此乎!」遂使翰為前鋒,自後接應,來討連、津二部。素喜連、木丸津以兵迎敵,與翰交戰一陣,被翰斬之。二部之眾,盡降於廆. 時東夷校尉封釋病中得慕容廆剪除連、津二部,心中大喜,遂使人請廆入城,排宴待之。謂曰:「釋屢遭二部寇患,未能殄滅,今得將軍絕之,無恩可酬。釋今病篤,料不能起,倘吾死後,吾孫封奕頗諳武藝,望將軍收留之。」言訖,命奕拜廆,廆亦還半禮。廆曰:「足下善養貴恙,不必慮後。吾即回兵。」
釋將金寶謝廆,廆受之還鎮。後釋卒。廆聞知,乃使人召封突至,與談終日不倦,應對如流。廆悅之,曰:「此乃奇士也。」
稱為小都督。釋又有二子封濬、封柚,聞父卒,皆來奔喪。廆召見之,曰:「此克家之令子也。」以道遠不通,皆留之。以濬為參軍,以柚為長史。
六年正月,漢主聰聞太保劉殷二女美色,欲納之為貴嬪。
當太弟劉乂固諫曰:「劉殷與陛下同姓,與先帝有連支之派。
今此二女與陛下有兄妹之親,不可立也。「聰謂乂曰:」此女皆姿色絕世,淑德冠時。且太保於朕實有不同,卿何必固諫耶?「乂曰:」五百年前共一太祖,可亂倫乎?「當李弘議曰:」太保胤自有周,與聖源實別,殿下若以同姓為礙,且魏司空王基,當世大儒,豈不達禮?為其子納司空王沉女為妻,以其姓同而源異,故爾諧耳,今何必拘此也!「劉乂又固諫。聰問太宰延年,對曰:」太保自云劉康公之後,與陛下殊源,納之何害?「於是太弟乂無對。聰大悅,賜金六十斤,曰:」卿當以此意諭吾子弟輩耳。「於是命李弘以璽冊立劉殷二女為左右貴嬪,又納劉殷孫女四人為貴人。因此六劉之寵,冠於後宮。
聰戀色,稀出設朝,百官奏事皆中黃門決之。
忽一日,漢主聰謂懷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時,朕嘗與王武子造卿,卿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懷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聖顏。」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如臣家若能奉武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大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之孫也,卿善遇之。」
卻說故新野王牙門將胡元,聚眾於竟陵郡,以杜曾為竟陵太守。曾能披甲游於水中不溺,人莫能獲。凡出軍交戰,勝則追掩,敗則入水,以此人皆畏服,勇冠三軍。與胡元寇掠荊土,招集亡眾,威名益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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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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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8:00
第八十九回 瑯邪遣將討石勒
二月,石勒築壘於葛陂,課農造舟,將攻建業。瑯邪王睿大驚,急集江南之眾於壽春,商議討勒。乃以紀瞻為揚威將軍,領兵五萬去討之。瞻既領兵欲行,會大雨,三個月不止。石勒軍中饑疫,軍士死者大半。聞江南兵至,集將士議之。刁膺進曰:「司馬睿據有長江之固,更且賢士歸為之用,民心附,兵糧足。今若與其戰,難以求勝。不若送款於睿,來掃平河朔以自贖。候其軍退,再徐圖之可也。」勒愀然長嘯。孔萇曰:「明公何思何慮?請以兵五萬委臣,分道夜攻壽春,據其城,食其粟,江南今年必能定也。」石勒笑曰:「是勇將之計也。」
顧謂張賓曰:「於君意何如?」賓進曰:「將軍攻陷京師,囚執天子,殺害王公,妻掠妃主,擢將軍之發,不足以數將軍之罪,奈何復還相臣俸乎?今天降霖雨於數百里中,示將軍不應留此也。鄴有三軍之固,四接平陽,山河四塞,宜北據之以營河北。河北既定,天下無處將軍之右者矣。宜使輜重從北道先發,將軍引大兵向壽春。輜重既遠,大兵徐還,何憂進退無地?」勒攘臂鼓掌曰:「張君計是也。」於是黜膺,擢賓為右長史,號之曰「右侯」。次日,勒引兵退,遣石虎以兵五千向壽春。
卻說紀瞻聞石虎引兵來,會將士聽令曰:「石虎既引兵至,料胡人好掠而貪財,汝等各引兵埋伏於船內傍岸,上面皆放糧草於上,裝作糧船,待其上船來搶,汝等盡力而拒之。吾於岸上埋伏以待按應,放炮為號,兩下夾攻。可以擒石虎也。」眾將各領眾去,準備船隻而行,瞻引軍上岸埋伏。次日午後,石虎兵至,見江邊一個個皆是運船,又見糧草在上,虎兵饑久,見糧如何不搶?眾各爭上運船搶糧,石虎不能禁止。須臾一聲炮響,江邊兩岸戰船俱進,岸上紀瞻軍殺至,水陸夾攻,虎兵措手不及,被紀瞻殺死一半,大敗而逃,趕上石勒前軍。勒見虎敗,即回兵結陣以待之。紀瞻追至,見石勒大眾在彼,不敢交戰,只令眾軍安營以待之。
卻說王得、馬魴說刺史張軌曰:「今晉室破敗,瑯邪王司馬睿為盟主,檄天下之兵,共討石勒、劉曜,明公安可坐視,從其自定?依某之見,宜命將出師,翼戴帝室,即遣使馳檄關中,共尊輔秦王。且言先遣前鋒宋配率步騎二萬逕趨長安,諸軍絡繹繼發,乘茲集兵,上可不失封侯之位,下可以保涼州。」
軌從之,馳檄關中,發兵二萬人來長安,會眾討曜。
卻說漢王聰以魚蟹不足供給宮廷,乃斬其左都水使者。又作溫明、微光二殿未成,以將作大匠望都公靳陵。觀魚於汾水,昏夜不歸。王彰入諫曰:「今愚民歸漢之志未專,思晉之心猶盛。劉琨咫尺,刺客縱橫,帝王輕出,一夫之敵耳。」聰大怒,命將王彰斬之。時彰之女為夫人,旁叩頭乞哀,始乃囚之。皇太后張氏聞知,以聰刑罰過當,三日不食。太弟劉乂、大單于粲輿櫬切諫。聰怒曰:「吾豈桀、紂,而汝輩生來哭人耶?」
太保劉殷等百餘人,皆免冠涕泣而諫,聰慨然曰:「朕昨大醉,非其本心,若非公等言之,朕不聞過。」各賜帛百匹,使侍中持節赦王彰,進封為定襄公,於是群臣謝恩而起。
卻說雍州刺史賈疋以大眾來攻長安城,劉曜聞知大驚,急聚眾將商議。曜曰:「賈疋、索綝聚各處軍馬直抵城下,眾將有何妙策?」王直挺身言曰:「大王勿慮。吾見賈疋之兵眾多,諸卒如草芥耳。小將提狼虎之師,定斬其首,懸於軍門,直之願也。」曜大喜曰:「吾有王君,高枕無憂矣。」言未絕,王直後一人高聲而出曰:「割雞焉用牛刀!不必將軍有勞虎威,吾觀斬晉諸兵之首,如探囊取物耳。」曜視之,其人身長九尺,面如血盆,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關西人也,姓華名權,是帳前一員驍將。晞聽其言大喜,加為驍騎校尉,撥馬步軍五萬,一同李軫、趙本,連夜飛奔出城來。
卻說晉兵有胡忠先將馬步軍三千,逕抄小路直來搦戰。華權引驍騎五百飛出,大喝:「賊將休走!」胡忠手起刀落,將權斬於馬下,生擒將校極多,將華權首級直來大寨獻功。疋喜,重賞胡忠。又與鐵甲馬車三千,前來攻城。劉曜見斬了權等,乃引眾開城門,走離長安。賈正傳令諸軍勿追,迎接秦王業入城屯駐,招納四方之豪濬時漢太保劉殷卒。殷不為犯顏件旨,然因事進規,補益甚多。聰每與群臣議事,殷無所是非。群臣退出,殷獨留敷暢條理,商榷事宜,聰未嘗不從之。殷嘗戒諸子弟曰:「事君當務幾諫,凡人尚不可面斥其過,況萬乘乎?夫幾諫之切,無異犯顏,但不彰君之過,所以為優耳。」殷在公卿間,常恂恂有卑讓之色,故能處驕暴之國,保其富貴,不失令名,所以考終壽也。
卻說劉琨亦招集軍馬,以俟大舉。按琨長於招懷而短於撫御,一日之中,雖歸者數千而去者亦相繼。於是,琨使劉希往中山郡去招軍買馬,希從之,來中山郡招集民兵一萬餘人,又買馬數千匹。時中山屬幽州所統,代郡、上谷、廣寧之民多歸希,由此將集三萬人。王濬聞知大怒,即令胡矩以書邀段疾、陸眷二人稱曰:「劉希沒理,何得越境地招軍,中山乃吾之所統,汝何得專功?可將五萬人同去襲之。」矩等領段、陸馳兵至中山,希不之備,被矩與段疾、陸眷三人分兵夜攻之。希措手不及,被矩殺死,大掠其眾而還。琨聞知希死,心甚憂之。
又恐石勒取三台並鄴,乃令兄子劉演以兵五萬鎮鄴。石勒大眾濟河,劉演以兵出保三台。勒請將欲攻之,張賓曰:「攻之未易猝拔,舍之彼將身逃避。今王彭祖、劉越石,公之大敵也,宜先取之,演不足慮也。且天下饑亂,明公擁兵羈旅,人無定志,非所以保萬全控六合也。不若擇便地而據之,廣聚糧儲,西並平陽以固幽、並,此霸王之業。」勒從之,乃以眾進據襄國,分命諸將攻冀州郡縣,運谷以輸襄國。漢主聞勒在襄國,乃使使以勒為冀州牧。
卻說劉曜自長安一敗,無處屯紮,以眾走回平陽。時劉琨移檄州郡,期十月會兵平陽擊漢。未及行,而琨素奢豪,喜聲色。徐潤以音律得倖,驕恣干預政事,護軍令狐盛數以為言,固諫之。琨大怒,令人收盛殺之。琨母曰:「汝不能駕御豪傑,以恢遠略,而專除勝己,禍必及我。」琨不能改。令狐盛子令狐泥乃私奔平陽降漢,具言晉陽虛實。漢主聰大喜,封泥為將,即以書遣劉粲與劉曜,將兵來寇並州,以泥為嚮導使。劉琨聞知,急東出收兵於常山,一面使人去求救於代公猗廬。琨既東出收兵,晉陽空虛,被劉粲與曜用令孤泥引路,抄小路襲破晉陽而據之。琨聞之,急以兵還救晉陽,城已陷,乃率眾復奔常山,琨之父母被泥殺之矣。是年九月,賈疋奉秦王業為皇太子,建行台登壇告類,建宗廟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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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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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4 16:19:51
第九十回 代公大破劉曜眾
十月,代公猗廬得劉琨書,發兵來救晉陽。猗廬以其子修之率軍十萬為前鋒,自率二十萬為繼後。劉琨知代動兵,乃隨路迎接代公猗廬,甚稱慚愧,言失鎮之因。猗廬亦以善言安慰其心,就令劉琨收散卒為嚮導,特進晉陽。劉曜亦引兵屯於汾東拒之。
次日,交戰十數合,劉曜莫能抵擋,大敗墜馬,身中七創。
曜見代軍雄盛,乃引兵夜逾蒙山逃歸,被代公催軍追之,戰於藍谷。大敗,被代公殺得漢兵伏屍數百里。劉曜及粲只餘二千餘人走還。猗廬因出獵壽陽等山,陳閱皮肉,山為之赤。
劉琨自營門步入拜謝,固請進兵討漢。代公曰:「吾遠來士馬疲敝,況百年之寇未可頓除,且待後舉,而劉聰不敢復寇也。
留大將戍晉陽,吾暫回國。「言訖,留其將箕澹戍晉陽,自回去訖。劉琨乃自徙居陽曲屯紮。
訖十二月,賈疋人關,殺梁州刺史彭仲陽。至是,其子彭天護率群胡前來報仇。疋發兵與天護交戰,不三合,疋被天護所殺。疋既死,群胡散,大眾推麴允為雍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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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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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5 12:18:54
第九十一回 王濬遣兵攻襄國
卻說王濬遣督護王昌以五萬眾,會段疾、陸眷與弟匹磾、文鴦、從弟末柸等一十五萬眾來攻襄國。石勒聞知,遣將領兵去拒,皆敗而還。勒大驚,召將佐曰:「吾欲悉眾出戰,何如?」諸將皆曰:「不如堅守,候其退而擊之。」張賓、孔萇曰:「鮮卑段氏最為勇悍,而末柸尤甚,其銳卒皆屬焉。今刻日來攻北城,必謂我孤弱不敢出戰,意必懈擔宜且勿出,示之以怯。鑿北城為突門二十餘道,俟其來至,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沖末柸,餘必震駭,不暇為計,破之必矣。末柸敗,則其餘不政自潰矣。」勒從其計,傳令諸軍暗鑿突門於北城二十餘處,又令軍士埋伏於突門內。計排已定,段、陸之軍果至,見北城崩突二十餘處,以軍紮屯城下,欲攻北面。因見其城上皆無守衛軍士,心疑之;傳令軍土詐作懈怠以誘之,看城內動靜,待其軍出而攻之。
時石勒見段疾、陸眷兵至,乃登城望之,見將士皆釋仗甲而寢,石勒即命孔萇督銳卒五千從突門出擊之,被段疾、陸眷從中軍殺出,萇大敗而退,突門走入。末柸不知是計,殺得性起,引兵從突門趕萇殺人,被眾伏兵一擁而至,獲住末柸。孔萇乘勝分門殺出,追擊段疾、陸眷等兵,死者枕屍三十餘里,萇方收軍入城。段疾、陸眷走脫,招集亡眾,使人以鎧馬金銀五千斤獻勒,求贖其弟末柸,永為其藩,再不敢犯。勒從之,將放末柸還。諸將勸勒殺之,以除後患。石勒曰:「遼西鮮卑,健國也,與我素無仇讎,為王濬所使耳。今殺一人而結一國之怨,非計也。歸之必深德我,不復為濬用矣。」言訖,乃遣石虎出,與段、陸二人盟於諸陽,結為兄弟。段、陸二人大喜,引兵還國。王昌見段疾、陸眷歸盟附勒,乃引兵亦走還薊。勒知陸、段退兵而還,乃召末柸出,與之宴飲,誓為父子,令人送其回國。由此段氏專心附勒,王濬之勢漸弱矣。
卻說王澄少與兄王衍名冠海內,劉琨謂澄曰:「卿形雖一郎,而內實動俠,以此處世,難得其死。」及在荊州屍為杜弢,所以望實俱損,猶傲然自得。與內史王機日夜縱酒博弈,上下離心,故山簡參軍王衝擁眾自稱刺史。澄懼,徙治香中。瑯邪王睿聞知,召為軍咨祭酒,以周顗代之。時王敦領兵討杜弢,進屯豫章。澄過之,自以名聲當出敦右,猶以舊意侮敦。敦怒,誣其以杜弢通信,遂殺之。
卻說羌酋姚弋仲,乃南安赤亭羌也,集眾東徙榆眉,戎夏襁負,從者數萬,因而自稱扶風郡公,招集羌眾,大霸其地,威名日甚。
孝愍皇帝延興元年正月朔,漢主劉聰大會文武,宴於光極殿,使晉懷帝著青衣行酒,勸其群臣。當晉臣庚珉、王雋等亦隨帝擄在此,見帝著青衣勸酒,不勝悲忿,因相謂曰:「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吾等不能殺此酋奴,受用在此睹此羞恥?」
言訖,大罵劉聰,滔滔大哭。漢主大怒,命左右牽晉懷帝與庾珉、王雋十餘人出外斬之,於是君臣遂遇害。
晉朝庚珉十餘臣,同君俘陪在胡庭。
當時不哭主辱死,忠義安留萬古名。
是時只有侍中辛勉因疾未曾赴宴,不曾被害。當漢主聰使人以印綬拜為光祿大夫,使人傳旨,以是語誘之,令降漢。勉固辭不受,惟願死節,無懷二心。使得其言,復回見漢主聰,道其不降無異之志。聰欲受其降,吩咐黃門喬度日:「你將此酒逼他來降,不可與他飲之,只可逼之。」因此黃門喬度齎鴆來見勉,逼之曰:「若降貴不可言,若逆可飲此酒,請君自裁,隨使而行。」辛勉曰:「大丈夫豈以數年之命而虧高節,如事二姓,何面目下世見晉武皇帝哉!」言訖,持鴆酒欲飲,喬度遽止之曰:「主上相試耳,君真高土也。」於是歎息而還。度以勉言回奏於漢主,聰大喜,嘉其貞節,深敬異之。使人為築室於平陽西山,月奉酒米供給,勉亦辭不受,後年至八十,卒於平陽。
司馬君王遭此擒,侍中辛勉亦隨行。
甘偕國難隨君王,不辭身害逆胡平。
願飲藥鴆為晉鬼,豈貪美祿作劉臣。
遭觀晉史忠貞士,如君高節幾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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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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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5 12:19:21
第九十二回 元達鎖腰諫漢主
三月,漢主劉聰立其貴嬪劉娥為後,欲起煌儀殿以居。廷尉陳元達切諫曰:「天生民而樹之君,使司牧之,非以殘兆民之命,窮一人之欲也。是以先帝身衣大布,居無重茵,后妃不衣錦綺,棄輿馬不食粟。陛下踐柞以來,已作殿觀四十餘所,饑饉疾疫,死亡相繼,而益思營繕,豈為民父母之意乎?」劉聰大怒,罵曰:「聯為天子,僅營一宮殿,何關汝鼠子之事乎?不殺此奴,必沮亂聯心,此殿何能得成也?」卻命左右曳出斬之,並其妻子梟首於東市。
時聰在逍遙園李中堂,元達先以鎖鎖腰而入,即以鎖鎖堂下樹,呼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計,而陛下殺臣。朱雲有言,」臣得與龍逢、比乾游,足矣。『「聰喝左右曳出。左右曳之不能動。大司徒任顗等叩頭出血,曰:」元達為先帝所知,盡忠竭慮,知無不言。臣等每見之,未嘗不抱愧。今伊雖狂直,願陛下容之。「聰默然。劉后聞之,密敕左右停刑。即忙作手疏上言曰:今宮室已備,無須更營。四海未一,宜愛民力。廷尉之言,社稷之福也,宜加封賞,如更誅之,四海謂陛下何如哉?夫忠臣進誅者固不顧其身也,而人主拒諫者亦不顧其身也。陛下為妾營殿而殺諫臣,使忠良結舌者由妾,遠近怨怒者由妾,公私困弊者由妾,社稷傾危者由妾,天下之罪皆萃於妾,妾何以當之?妾觀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心常疾之。不意今日身自為之,使後世視妾猶妾之視昔人也。妾誠無面目奉巾櫛,願賜死此堂,以免朝議也。
漢王覽之色動,命任顗等引元達上,以劉后表示之曰:「外輔如卿,內輔如後,朕復何憂?」乃改命逍遙園為納賢園,李中堂為愧賢堂。聰謂元達曰:「卿當畏朕,而反使朕畏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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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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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5 12:20:08
第九十三回 懷帝被害立愍帝
四月,懷帝被害,凶聞至長安,皇太子業與百官舉哀。索綝等請太子業加元服而即帝位。太子既即大位,改號為建興元年,以梁芬為司徒,麴允、索綝為僕射。是時長安城中戶不盈百,蒿荊成林,公私有車四輛,百官無章服印綬,惟桑版署號而已。尋以索綝為衛將軍,領太尉,軍國之事悉以委之。
史說索綝,字巨秀,敦煌人也。少有逸群之量。其父索靖,每曰:「綝廊廟之才,非簡札之用,州郡吏不足污吾兒也。」
至是,果應其言。
孝愍帝名業,字彥旗,吳王宴之子,武帝之孫也。初封秦王,及懷帝遇害,大臣立以為帝。在位四年,為漢劉聰將執而弒之,壽四十八。按諡法,在國遭憂曰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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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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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5 12:20:35
第九十四回 石虎引兵陷鄴台
卻說輔漢將軍石勒,以從子石虎為先鋒,領兵十萬來攻鄴都三台城。兵至城下,團團圍繞,水泄不通。
史說石虎,字季龍,乃勒之從子也。犯太祖廟諱。勒父朱幼而字季龍,故或稱勒弟焉。季龍性殘忍,好馳獵,尤善彈,數以彈打死人命,軍中以為毒患。勒白母王氏,將欲殺之。王氏諫曰:「快牛為犢子時,多能破車,汝當小忍之。」於是留之。年十八,稍折節,勇冠三軍。當時將佐、親戚莫不敬憚,勒始安之。為娶將軍郭榮之妹為妻。季龍攻討所向無敵,故勒寵之,得以專征伐之任耳。
此時季龍攻三台城,三台軍民皆潰。大將軍謝胥勢窮,乃率三台流人詣石勒營投降乞活。勒欲准降,偏將軍李惲上曰:「南人奸詐多端,倘若有變,吾等無類矣。」勒深然之,即命將謝胥斬之,自上馬出來,欲坑其降卒,忽見郭敬在內,勒認識之,乃恩人郭季之於,即問曰:「汝莫非郭季之子乎?」敬叩頭曰:「是也。」勒忙跳下馬,執其手而泣曰:「今日相遇,豈非天乎?」賜其衣甲車馬,署敬為上將軍,悉免降者,與敬統領。昔勒幼貧,得郭敬之父郭季資給,是故報之耳。
於是勒領眾人鄴,問於右侯張賓曰:「鄴乃魏之舊都,今吾將營建,須賢望以綏之,誰可信也?」張賓曰:「晉故東萊太守趙彭忠亮篤敏,有佐時良乾,若任之,必能允副神規。」
勒從之,使人征彭,署魏郡太守。彭至,入見勒,泣謝曰:「臣往策名晉室,食其祿矣。犬馬戀主,切不可忘,誠知晉之宗廟鞠為茂草,亦猶洪川東逝,往而不返。明公膺符受命,可謂攀龍之會。但受人之榮,復事二姓,臣志所不為,恐明公之所不許。若賜臣餘年,全臣一介之願者,明公大造之惠也。」勒不然。張賓進曰:「自將軍神旗所經,衣冠之士靡不變節,未有能以大義進退者,至如此賢。以將軍為高祖,自擬為四皓,所謂君臣相知,亦是成將軍不世之高,何必使之?」勒大悅,曰:「右侯之言,得孤心矣。」於是賜安車駟馬,養以卿祿,令其還宅,乃辟其子趙明為參軍。命石季龍為魏郡太守,鎮鄴三台,勒自領兵還屯襄國。
卻說華譚嘗在壽春依周馥,及聞瑯邪王霸有江東,乃往從之。至是,瑯邪王睿問譚曰:「周祖宣何故反?」譚曰:「周馥雖死,天下尚有直言之士。馥見寇賊滋蔓,移都以靖國難,執政不悅,興兵討馥,死未逾時而洛陽淪沒,若謂之反,不亦誣乎?」睿曰:「馥位為征鎮,召之不入,危而不持,亦天下之罪人也。」譚曰:「危而不持,當與天下共受其責,非但馥也。」睿無以對,乃以華譚為軍咨祭酒。
時睿參佐多有避事自逸,參軍陳頵言於睿曰:「洛中承平,爾時朝士以小心恭恪為凡俗,偃蹇倨傲為優雅,流風相染,以至敗國。今僚屬皆承西台餘弊,養望自高,是前車已覆,後車又將隨之也。請自今臨使稱疾者皆免官。」睿不從。向三王之誅趙王倫也,制己亥格以賞功,自是循而用之。陳頵又曰:「昔趙王纂逆,惠帝失位,三王討之,故厚賞以懷向義之心。今功無大小,皆以格斷,乃至金紫佩士卒之身,符策委僕隸之門,非所以重名器,正紀綱也,請一切停之。」頵出寒微,數為正論,府中多惡之。睿出為譙郡太守。
卻說吳興太守周圯宗族強盛,瑯邪王頗疑憚之。睿左右用事者,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駕御吳人,吳人頗怨。圯自以失職,又為刁協所輕,陰與其黨謀誅執政,以南士代之。事泄,憂憤而卒。將死,謂其於勰曰:「殺我者,諸傖子也。能復之,乃吾子也。」言訖而卒。時鎮東將軍顧榮、太子洗馬衛蚧皆卒。
史說顧榮子彥先,吳國人也。榮機神朗悟,吳丞相雍之後也。與弟平及陸機三人入洛,時人謂之「三勘。奉例拜為郎中,歷尚書郎、廷尉。榮恒縱酒酣暢,常謂友人張翰曰:」惟酒可以忘憂,但無如作病何?「初,榮與同僚宴飲,見從人執炙食者狀貌不凡,其人有愛炙食之色。榮即割其炙食,與從人吃之。坐者問其故,榮曰:」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乎?「及趙王倫敗,榮為倫長史,亦被執。將誅,而得前執炙食者已為督卒,救之得免。後事瑯邪王睿,以為散騎常侍,年五十七卒。
史說衛玠,宇叔寶。年五歲,丰神秀異,其父瓘:「此兒有異於眾,奈吾已老,不能見其長成耳。」總角乘羊車入市,見者皆以為玉人。驃騎將軍王濟,玠之舅也,俊爽有丰姿。每見玠輒歎曰:「珠玉在前,覺我形穢。」又嘗語人曰:「與玠同游,炯若明珠之在側,朗然照人耳。」及長,好言玄理。時王澄有高名,每聞玠言,輒歎息絕倒。故時人為之語曰:「衛玠談道,平子絕倒。」澄及王玄、王濟並有盛名,皆出玠下。
世人云:「王家三子,不如衛家一兒。」玠妻父樂廣,有海內重名,議者以為婦公冰清,女婿玉潤。久之拜為太子洗馬。玠以天下大亂,移家南行,轉至江夏。妻先亡。征南將軍山簡見之,甚相欽重。玠知其有女淑德,使人說親。簡忻然曰:「昔戴叔鸞嫁女,唯賢是與,不論貴賤,何況衛氏權貴門戶,令望之人乎?」於是以女妻焉。成親,遂進豫章。其時王敦鎮豫章,長史謝鯤先重玠,見玠忻然,言論彌日。敦謂鯤曰:「昔王輔嗣吐金聲於朝中,此子復玉振於江表。微言之緒絕而復續,不意永嘉之末,復聞正始之音,何平叔若在,當復絕倒矣。」由是人士皆相重之。年二十七歲卒於南昌。晉王睿聞知,不勝悲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5 12:21:01
第九十五回 慕容廆大霸棘城
卻說慕容廆,宇弈各環,棘城鮮卑人。其先有熊氏之苗裔,世居北夷,邑於紫蒙之野,號曰東胡。秦漢之際,為匈奴所敗,分保鮮卑山,因以為號。曾祖莫護跋,魏初率其諸部入居遼西,從司馬宣帝伐公孫氏有功,拜為率義王,始建國棘城之北。時燕代多冠步播冠,莫護跋見而好之,乃斂發襲冠,諸部因呼之為步遙其後音訛,遂稱慕容,或云慕二儀之德,繼三光之容,乃以慕容為氏焉,始以為姓。慕容名廆悖廆幼而魁梧,美姿貌,雄杰有大度。安北將軍張華雅有知人之鑒,廆童冠時,往謁之。華甚款洽,謂曰:「君至長,必為命世之器,匡濟時艱者也。」因以所用之譬幀遣廆,納之慇懃而別。
至元康四年,廆以大棘城,即帝顓頊之舊墟,乃與父涉歸徙居,教民以農桑,法制同於上國。其時鎮北將軍王濬政法不立,不能存撫,士民避亂來奔者往復去之。聞慕容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士民多來歸之。廆舉其英俊,隨才授任,眾至十數萬,威名盛,遂霸棘城。
西戎吐谷渾,乃慕容廆之庶長兄也。其父慕容涉歸在時,分部落一千七百家以隸之。其後不料涉歸死了,慕容廆嗣其大位。廆既即位,聚集諸部議事。忽馬奴來報,說御馬出浴於河,因見吐谷渾所乘之馬,各相狠鬥,御馬反輸折足,請大王令人醫治。廆聽見其說,大怒,謂吐谷渾曰:「先公分封有別,奈何不相遠離而令馬鬥?」吐谷渾曰:「馬為畜,鬥,其常性也,何怒於人?」廆轉怒曰:「遠別甚易,當去汝於千里之外矣。」
吐谷渾聞言曰:「遠別甚易,恐後會為難。」言訖,忿氣走出外,領家屬遂西行。
弢怒不息。忽長史樓馮入內問廆曰:「大王何怒?大公子吐谷渾今領所屬諸部西行矣。」廆以馬鬥之事言之,樓馮曰:「兄弟者,手足也,且與人相鬥,去其右手,寧必勝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則天下其誰親之?安可以馬鬥而疏遠至親之骨肉耶?」廆心悔之,急曰:「卿可逮去追請吾兄還國。」於是樓馮即出追及,曰:「大王令小臣請公子還國,不可速離。」吐谷渾勒馬答曰:「先公稱卜筮之言,當有二子克昌,祚留後裔。
我卑庶也,理無並大矣。今因馬為弟所怒而別,殆天所啟乎?
諸君若請吾還,可驅我馬令東,馬若東還,吾當從。君之請若西,則不歸矣。「樓馮使從人擁馬東行數百步,馬輒悲鳴,復西走不去。吐谷渾對樓馮曰:」我不歸耳。「樓馮跪下曰:」此殆天意,非人事也。「於是,吐谷渾策馬西行。樓馮回見廆,以吐谷渾之言不歸之意說知。廆心愧,念思兄吐谷渾謂為阿千,乃自作阿千之歌,歲暮窮思常歌之,悲涕不勝。
吐谷渾西至陰山,就居其地,據有西零、西極、白蘭數千里,戎人多附之反。吐谷渾卒,有子六十人,長於牡延嗣,雄姿魁杰,羌虜諸部戎人盡皆憚之,號曰:「此乃項羽復生。」
吐延嗣性倜儻不群,忽一日閒坐,慷慨謂其左右曰:「大丈夫生不在中國當高、光之事,與韓、彭、吳、鄧並驅中原,定天下雌雄,使名垂竹帛,而潛處窮荒,隔在殊俗,雖偷觀日月,獨不愧於心乎?『』於是羌人咸服其盲。只有羌酋姜聰心疾其能,每欲起害延嗣之意。而延嗣性雖猜忌,而自負其智,不之防耳。因一日飲酒大醉,與從人數十出獵,至陰山小谷,被姜聰伏草中暗標一槍,正中後心,落馬身死。左右從人各持兵刃搜山,捕得姜聰,即斬之,取首級,拾延嗣屍首,回府見其夫人燕氏。燕氏痛哭,哀號終日,命安葬之。命將姜聰首級砍為肉泥以飼狗。時延用之子吐葉延,年十歲,見父被聰所害,縛草為人作姜聰之像,大哭以箭射之。中之,則號泣,不勝哀哭;不中,則取箭大呼罵,又射之。其母燕氏入後園見之如此做作,哭謂葉延曰:」姜聰逆賊,諸將已屠食之矣,汝何為如此耶?「吐葉延泣曰:」父母之仇不同天地,逆賊雖死,此恨難消。誠知射草人不益於先仇,以申罔極之志耳。「言訖,母子相抱大哭。
初,中國士民避亂者多依段氏,其政法不立,往往去之。
段氏兄弟專歸武勇,不禮士大夫。惟廆政事修明,愛重人物,故歸之。廆以裴嶷、陽草為謀主,游邃、逄羨、卦抽、裴開為股肱。宋該、皇甫岌、岌弟皇甫真。又封奕、封裕典機要。裴嶷清方有乾略,兄武為玄兔太守,卒。嶷與武子開以其喪歸,過謁廆,廆敬禮之。行將及遼西,道不通。嶷欲還從廆,開曰:「寓段氏強,慕容氏弱,何必去此而就彼也?」嶷曰:「欲求托足之處,豈可不慎擇其人?汝觀諸段豈有遠略,且能待國士乎?慕容公修仁義,有霸士之志,加以國富民安,今往從之,高可以立功名,下可以庇宗族,汝何拒焉?」言訖,復還就廆. 廆大悅,以為謀主。
初,游邃嘗避地於薊,後歸廆. 王濬屢以手書招其兄游暢,暢欲赴之。邃曰:「彭祖必不能久,且宜盤桓以俟之。」暢曰:「彭祖忍而多疑,今手書慇懃而稽留不往,將累及卿。且亂世宗族,宜分投以冀遺種。」邃從之,卒與王濬敗沒。
五月,愍帝設朝,群臣奏請,以詔封瑯邪王睿為左丞相,南陽王保為右丞相,分督陝東西諸軍,去討劉聰。帝從之,詔曰:今當掃除群凶,奉迎梓宮。令幽、並兩州勁卒二十萬直造平陽,右丞相宜率秦、梁、涼、雍之師逕詣鄴中,左丞相率所領精兵造洛陽,同赴大敵,克成元勛。
又詔睿以時進兵,與乘輿會除中原。瑯邪王睿集僚佐商議,謀臣以方平定江東,未暇北伐,宜推故卻之。於是睿以表辭而不行,乃以刁協為丞相、左長史,以劉隗為司隸。隗雅習文史,善伺候人意,故特親愛之。時主簿能遠,以譬法律久廢,乃上書於睿。其略曰:軍興以來,處事不用律令,用者不敢任法。每輒關咨,非為政之體。愚謂凡為駁議者,皆當引律令經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准,以虧舊典。若開塞隨宜,權道制物,此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專也。
睿覽之,不能從。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5 12:21:27
第九十六回 祖逖擊楫取中原
史說祖逖,字士雅,范陽道人。世吏二千石,為北州舊姓。
逖性豁蕩,不修儀檢。年十四五,猶未知書,諸兄每憂之。後乃博覽書記,涉獵古今,往來京師,見者謂逖有贊世之才。先與友人劉琨俱為司州主簿,情好綢繆,共被同寢。中夜聞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共起舞焉。逖、琨二人並有英氣,每語世事,或中宵起坐相謂曰:「若四海鼎沸,豪傑並起,吾與足下當相避於中原耳。」
及京師大亂,率親黨百餘人來江南投奔瑯邪王睿。是日,正與刁協、卞壺、陳頵、庾亮、甘卓、周訪、陶侃一班兒文武議事,忽左右人入說:「門外有范陽祖逖特來相投。」睿命進來。祖逖入見,行禮畢。王曰:「不辭遠來,必有見教。」祖逖對曰:「誠恐鄙言殿下不垂清聽,臣思晉室之亂,非上無道而下生怨叛也。由宗族爭權,自相魚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遺民既遭殘賊,人思自奮,大王誠能命將出師,使如逖者統之以復中原,郡國豪桀必有望風響應者矣,何患興不在此時耶?」睿大喜,曰:「孤本無北伐之志,得君之壯,令人有意中原矣。孤就拜卿為奮威將軍、豫州刺史。廩千斛,布二千匹,與卿召募兵,渡江北進。」逖忻然拜領,出召募兵得三千餘人。
次日,引眾登舟渡江,至中流,擊楫而誓曰:「祖逖不能靖中原而復濟此者,有如大江!」辭色壯烈,眾人皆慷慨。次日,行至淮陰,鑄器械甲冑。又募得二千餘人,進屯豫州。安民閱武,大興攻討,北地士民皆來歸之。於是北地遂平,由是黃河以南盡為晉土矣。逖使人去見瑯邪王處報捷。王大喜,復使使拜祖逖為鎮西大將軍。自此逖威名遠播,胡人不敢窺兵矣。
史說並州刺史劉琨聞知友人祖逖為豫州刺史,轉升鎮西大將軍,心憂自不能先,乃移書歸家遺其親故曰:「吾枕戈待旦,志梟群逆,常恐祖生先吾著鞭,今果然也。」
卻說周顗以兵屯潯水城,被杜弢兵圍之。陶侃聞知,即遣將軍朱伺領軍二萬來救。弢已聞知朱伺來,乃退兵保冷口。侃又使人令伺逆擊之。伺得令引軍至冷口,弢以兵拒戰。次日交鋒,弢不能抵,敗走,被朱伺驅軍追擊,大破之。杜弢勢孤,遁歸長沙,伺引軍還。王敦使人上表,奏侃之功。朝廷以侃為荊州刺史,命屯沔江城。侃既受詔屯沔江,招集士眾,商議去擊杜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5 12:23:14
第九十七回 張光視死如登仙
十月,氐羌楊茂搜之子楊難敵,遣其子販易於梁州,被梁州刺史張光殺之。
及光與王如餘黨楊虎相攻,光不能勝,使人求救於楊茂搜。
茂搜遣難敵以兵來救光,被楊虎竊知,密使人持金寶厚賂難敵,反與虎夾擊,張光大敗,攖城自守,憤激成疾。
僚屬勸光退據魏興,光按劍曰:「吾受國重任,不能討賊,今得死如登仙,何謂退也!」聲絕而卒。難敵知光死了,城中無主,驅兵攻拔梁州,入屯紮之。
卻說陶侃既受荊州刺史屯沔江,與諸將謀,興兵來長沙擊杜弢. 杜弢亦引軍出迎,兩下交兵於城下。弢又敗,被侃揮兵大破之,弢逃入城,堅守不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5 12:23:53
第九十八回 劉曜陰入攻長安
卻說劉曜與麴允相持數月,乃陰使趙梁率精兵三萬,偷襲長安,自為後應。梁得令,漏夜馳至,攻入外城。內城中軍民鼎沸駭奔,愍帝大驚,奔射屬樓。梁騎至龍尾坡,使人放火燒晉諸營。見內堅閉不出,恐有埋伏,亦不敢進,乃勒眾退屯逍遙園中。
次日天明,將軍麴鑒率兵二萬來救長安,與曜眾遇,戰於武靈,兵大敗。耀恃勝不為防備,與趙梁合兵而屯。麴鑒敗歸,麴允曰:「漢既勝,謂我不敢再至,必無準備,正可襲之。」
言訖,傳令三軍盡起,來劫曜營;曜果不設備,被允軍襲之,漢軍大敗。劉曜見勢頭不好,引腹心棄營先逃。只有一將喬志明以眾出拒戰,被麴允殺之,其眾潰散,走去大半。劉曜既走脫大難,招集殘兵,復歸平陽去訖。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6-25 12:24:25
第九十九回 石勒奉表於王濬
十二月,幽州都督王濬自謂英雄無比,豪傑無雙,欲反晉自稱尊號。當劉亮、高集切諫,皆被殺之。時燕國霍原志節清高,屢辭徵辟。濬使人召至,以尊號事問之,原不答,濬誣以罪,殺之而梟其首。於是士民駭怨,而濬矜豪日甚,不親政事,所任皆苛刻小人。棗嵩、朱願貪橫尤甚,北州謠曰:「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棗郎。」石勒聞知,集兵丁將士商議,欲襲之,未知虛實,將遣使觀之。當參佐刁膺等請用羊祜、陸抗故事,致書於濬。勒以問張賓,賓曰:「濬名為晉臣,實欲廢晉自立,但患四海英雄莫之從耳。將軍名振天下,今折節事之,猶懼不信,況為羊、陸之抗敵乎?夫謀人而使人覺其情,難以得志矣。」勒曰:「善!子之言正合孤心。」於是,勒遣舍人王子春奉表於濬,濬大喜。其表曰:勒本小胡,遭世饑亂,流高屯厄,竄命冀州,竊相保聚,以救性命。今晉祚淪夷,中原無主,為帝王者非公復誰?願殿下應天順人,早登皇祚,勒奉戴殿下如天地父母,殿下察勒微心,亦當視之為子也。
濬讀罷大喜,謂子春曰:「石公可信乎?」子春曰:「殿下中州冑望,威行夷夏。自古胡人為輔佐,名臣則有矣,未言為帝王者也。石將軍非惡帝王不為而讓於殿下,原以帝王自有應立,非智力之所取故也,又何怪乎?」濬大悅,遣使以重禮報聘於勒。勒受之。時游綸兄游統為濬將,鎮范陽城,遣使私附於勒。勒斬其使,遣人以其書與使人首級送於濬。濬雖不罪統,益信勒之忠誠,無復疑矣。
二年正月,有星如日隕於地;又有三日相承東行,又有流星隕於平陽北,化為肉。人視之,則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臭息聞於平陽。肉旁常有哭聲,晝夜不止。漢主聰聞知,心甚惡之,以問公卿。陳元達曰:「陛下女寵太盛,此應為亡國之征,宜修省之。」聰曰:「此乃陰陽之理,何關人事?」言訖,忽後宮宮人奏:「皇后劉氏產下一條大蛇,一隻猛獸,在宮中傷人。」聰急使人捕之,軍人即帶兵刃去捕蛇獸,蛇獸飛走不見,尋之不獲。軍人急出奏知漢王。聰正煩惱,出榜去尋,忽群臣奏說:「百姓道其蛇獸飛走在前隕肉之旁,如今其隕肉蛇獸不知何處去了,哭聲亦止。」正論間,忽後宮宮人來奏皇后劉氏死了。聰流淚入宮,去訖。文武退班,劉聰人宮舉哀,斂葬畢,自此之後亂寵,進御無序矣。
卻說王濬遣使者送玉麈尾與石勒。勒在襄國聞濬使至,盡匿其勁卒精甲,以羸師虛府以示,北面拜使者而受書。濬送勒麈尾,陽不敢執,懸之於壁,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如見王公也。」使人見勒如此慇懃,以為是實。時勒復使董肇奉表,同使人去見王濬,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又修箋將金帛送與棗嵩,求並州牧。棗嵩受勒賂,甚稱勒德於濬。濬又得勒表,心中大悅,又問使人虛實動靜之事。
使人俱陳勒形勢寡弱,款誠無二,及言拜麈尾之事。濬亦以為實,心中不疑,不為設備矣。
卻說石勒問濬於王子春虛實如何,子春曰:「幽州去歲大水,人不粒食。王濬積粟百萬,不能賑贍,刑政苛酷,賦役殷煩。忠賢內離,夷狄外叛,人皆知其將亡。濬意氣自若,曾無懼心。更置台閣,布列百官,自謂漢高、魏武不足比也。」勒撫幾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
卻說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成有。成王李雄虛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李驤養民於內,李鳳等招懷於外。刑政寬簡,獄無冤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歲谷三斛,女人半之,疾病又半之。戶綢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士民多富實,新附者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蜀獨無事,年穀豐登,竟可閭門不閉,路不拾遺。然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祿秩,取給於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時粱州張咸聞知,乃與民眾謀集五萬人,欲逐楊難敵以州來降於成。難敵見兵起,亦不敢戰,引兵退還。於是張咸以梁州降於成,成主李雄封咸為將,就鎮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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