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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席]我的老公是總裁(總裁在我家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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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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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23 00:18:49
標題:
[唐席]我的老公是總裁(總裁在我家之四】[全文完]
我的老公是總裁
(總裁在我家 4) 作者:唐席
她,是個專接委託案件的網路駭客,
在一次執行委託任務中,
癱瘓了銳財團的網路系統,
惹火了銳財團的總裁——岑缺。
而惹火他的下場就是——
被丟到非洲然後又被關到籠子裡!
等到他大少爺親自想來教訓她時,
才發現這個網路駭客竟是個女的!
而且見到她的受折磨的奄奄一息模樣,
卻莫名扯痛了他的心,
害他原本滿腔的怒火漸成了繞指柔,
甚至還勾起他許久未跳動的心,
燃起了他封閉多年的熱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19:12
楔子
方穎、方茵、方敏、方欣,是方家的姊妹?NO、NO、NO,她們不是親姊妹。
你問為什麼同樣姓方?又住在一起?
那是因為……
「怎樣?方是大姓,不行嗎?我們高興住在一起,犯法了?敢再吭一句,就把你全家灌水泥,丟到大海裡!」方穎摩拳擦掌。
「你肯定沒被姓方的扁過,先拿酒瓶孝敬你一頓如何?」方敏笑容可掬,話中含義卻教人背脊生涼。
「要不要姊姊教你待人處世的道理啊?」方茵聲調柔軟,」雙媚眼勾得人心驚膽跳。
「唉呀,你們太粗暴了!姊姊告訴你,方這個姓呢,是我們院長的姓,教養我們長大的孤兒院就叫方家孤兒院,院童三、四百個都姓方,我們四人因為年齡相仿、思想相近。就以姊妹相稱,住在一起……什麼?這樣還不懂!?來人啊!把他捉去餵魚,再把那條魚殺來吃!」方欣終於捉狂。
老實告訴你,這四姊妹可不是泛泛之輩,她們是東亞有名的四大女惡棍,所作所為轟動武林、驚動萬教。
「什麼叫女惡棍?我們只不過漂亮了一點、叛逆了一點、不服輸了一點、憤世嫉俗了一點、有本事了一點……就被當成女惡棍?這世上天理何在?」
「這世上如果有天理,像我們這樣四肢健全、才貌雙全的女孩子會被雙親遺棄?
天理是靠自己創造的,不是傻傻的等別人給!」
「我們就是矢志做女惡棍,好維護自己的天理,怎樣?有意見?」方茵一點也不排斥女惡棍這個詞,反正她早在十多歲就決定當惡棍。
「好,方氏天理的第一條就是把這個人拖出去斬。」
要出人命了!救命,救命啊!
轉眼間,那四大美女居然一改凶神惡煞神情,動人的笑了起來。
「小姐怎麼做得出這種事呢?小姐明年還要角逐十大傑出青年呢!就這麼辦吧,罰你到孤兒院去刷一年馬桶,如果沒刷乾淨……嘿嘿嘿……」「什麼!?」
「有怨言?」皮鞭重重落在地上,讓人嚇破半個膽。
「沒……沒有。」
嗚嗚,這四大女惡棍,惹不得、惹不得啊!
☆☆☆
岑缺是銳財團的總裁,這個以網路為主軸的財團跨越五大洲、三大洋,每個月的交易高達數十萬筆.每年的利潤超過千億歐元,是全球少數幾個網路王國之一雖然擁有強大的事業、豐厚的財力,岑缺卻是個陰鬱的總裁,自從身邊的人先後離開後,這世界對他來說,就再也沒有意義了。即使他是個大總裁,每天有成千上萬名員工、數百個媒體、數萬個問題要面對,他的心湖還是激不起半點漣漪。
每天的工作,除了批閱那無聊至極的公文、面對一成不變的網路程式外,就是沉默。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知道很難引得起他情緒的波動,除了禮貌性的微笑外,再也沒有人在他臉上見過別的表情。
全世界的媒體都說他神秘,事實卻是——他對什麼都沒興趣了,包括「活著」和「末來」這兩件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19:41
第一章
方欣是個電腦天才,從螢幕所顯示的畫面,她可以準確地透視出內部程式,更能輕易地加以修改、重組,指揮電腦為她做任何事。
因此,她此生注定和電腦有難解之緣。
此刻,一如往常,她開機上網,看見電腦的左下方有個紅燈閃爍。這表示有重要留言。
滑鼠輕點紅燈,程式馬上把留言帶給她,然後自動離線。所有時間不超過十秒。
獵人,五十萬現金已匯入戶頭,請聯絡。
留言很簡短普通,像電玩愛好者之間的對話,但方欣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更知道這不是電玩愛好者的留言。
方欣是個網路高手,除了架設網站、規劃網路平台外,還可以寫出各式各樣,全世界無人能寫的程式。
因為太厲害,她自然而然成了網路上的賞金獵入,委託她的任務不勝枚舉——
除了想調查男女朋友網路交友情況、書信往來內容的沒信心另一半外,還有想偷網址、密碼、主機資料的違法分子,甚至連網路警察都找她破解過某些機構的程式、調查特定對象,但最大宗的,還是想偷取商業機密的投機分子……
委託的任務很多,但她小姐願意做的卻很少。
價位很重要,價格談攏她才做;道德很重要,盡量不涉及別人的隱私;守密很重要,得到的資料她會盡量銷毀;自我保護很重要,於是她設了重重保護自己的關卡,就連網路上的戶頭,也有多重保密措施。
事實上,她最常做的,是攔截剽竊他人密碼和帳號的程式,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寫幾面「鏡子」,讓所有程式回去咬自己的主機,弄得對方人仰馬翻。
接獲生意,她用另一個位址上網,查閱自己的帳戶中是否真有五十萬入帳,並順便調查發信者的位址和身份。
速度很快,她在一分鐘內查到對方登錄的手機號碼和身份。
奢氏企業董事長奢厲人?螢幕上的這個名字令她小小驚訝。
奢氏目前算是網路媒體界的知名企業,除了銷售網路遊戲外,還經手各種廣告業務、網路交易平台,他自己就擁有一堆菁英,卻還來找她?
她沒有接觸過這個奢厲人,但他是厲害角色的風評時有所聞,若要和他打交道,得比平常更小心。
看著帳戶中的五十萬現金,她想起了孤兒院老舊的建築,和不敷使用的設備……五十萬應該值得她拚力一搏。
下了決定,她打開電腦的音頻系統,選個聽起來低沉幹練的男音,打開麥克風,撥電話給對方。
「奢厲人先生,我接到你的來信。」她簡明扼要地說。系統發出令人滿意的男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對方聽起來很驚訝。
這個電話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奢厲人隨即對手下打手勢,要他們去查電話來源。
「對獵人來說,這些易如反掌。」她以男人的口吻說。
滑鼠輕點電腦上的反追蹤裝置——當一名網路獵人,如果沒有寫一堆程式來保護自己,恐怕第一回合就蒙主寵召了。
「算我服了你。」奢厲人佩服地說。
「這就不必了,請直接切入主題。」這種話她聽多了,實在不必再多作恭維。
「我想委託你擾亂『銳財團』的各種網路商務,徹底破壞它的商譽和信用。」
奢氏和銳財團之間的鬥爭。傳聞已久。
奢氏在台灣的網路商務界佔有一席之地,這個企業一直以來都在併吞其他同業,大有獨佔鰲頭的野心:銳財團則是跨國性的大企業,全球性的網路脈絡使它網路龍頭的地位固若金湯。
像奢厲人這種企圖心強烈的人,想動銳財團的腦筋。倒一點都不令人意外,但是銳財團的總裁岑缺也不是省油的燈,奢厲人想動他腦筋,恐怕得使出渾身解數。
「獵人不做不公不義的事。」這麼缺德的事也做?她可不要淪為他的同類。
唉……只好眼睜睜看五十萬現金插翅飛去!
「好吧!銳財團的商務網路有三千多條,每破壞一條,就馬上在你的戶頭匯入一百萬現金!」奢厲人很大方地開出天價。
匯出去的五十萬隻是訂金而已,為了打敗岑缺那個死對頭,這點代價算什麼?
「嗄!?」方欣被口水噎了一下。
五十萬變一百萬,而且還可以賺三千多次……把她賣掉還不值這個價哩!
她是心動了啦!但是這種無恥又卑鄙的事……
「我需要考慮。」她說。
鉅額款項與道德放在天平的兩端,實在讓人很難抉擇,若又加上孤兒院……
「我找別人好了。」奢厲人乾脆地說。
緒,只知道岑缺深人簡出,不問世事,因而使外界給了他「充滿神秘感」的評價。
但,並不是他刻意成為一道謎,而是他不喜歡招搖、誇耀,更不想變成他人目光的焦點。
尤其當他的未婚妻唐楚兒在七年前離世後.這世間的一切變得索然無味且煩人。
銳財團的構想是唐楚兒在世時一手規劃的,他不允許任河人來破壞,但也不會為了擴展業務,而對任何人逢迎。
銳財團不斷蓬勃發展,他心中的鐘擺卻在唐楚兒去世時,停止了擺動。
車窗外是數年如一日的巴黎街景.思念一古腦兒地湧了上來。
那條街是他和唐楚兒曾攜手走過的,她說走在古跡之中有穿越時光之感……
那個櫥窗是他們一起看過的,她說有朝一日,她也要開一家婚紗館,讓所有有情人幸福……
他們曾在那個廣場前合照,她嫌他笑得不夠燦爛……
那些情景彷如昨日,現在他的財富夠她開一千家、一萬家婚紗館,她卻不在了,而他也失去了笑的能力。
楚兒、楚兒……就算他再呼喚千千萬萬遍,就算他痛斷肝腸,她也不會回來了。
「總裁,巴黎分公司到了。」特助為他拉開車門,他才從紊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特助是岑缺的親信,高中時代在台灣認識,大學時又碰在一起,然後就到了現在。是目前唯一和岑缺用中文交談的人。
銳財團的總公司設置於紐約,這回他親自跑到巴黎來,是為了商務網路平台的問題。
這個商務平台有太多資訊流失,還有大量的交易失敗,他必須親自瞭解情況,並做適當的懲處。
事實上,這種情形已經發生在五個地方,只不過巴黎是最先發生,且最嚴重的一個。
儘管他不願招搖,世界各國駐派在巴黎的記者還是得到消息,守在巴黎最新穎、最巍峨的辦公大樓前。
在記者群中,他仍是最俊俏挺拔吸引人的那個,而眉眼中的憂鬱氣息,更為他增添無限光采。
在這麼一大堆優點下,那點不愛理人的孤僻,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岑總裁,請問您親臨巴黎,是否是為了最近網路交易出錯的問題?」
「岑總裁,請問您對一周內有五個平台癱瘓,是否有因應之道?」
「請問岑總裁……」
記者們圍上來,以法語問道。
「我們會查明原因,給所有支持銳財團的顧客們滿意的交代。」代為回答的是特助。岑缺不愛說話,向來由特助代為傳達。
事實上,岑缺早就已經交代總部最精銳的工程師群,展開全球性的調查,查出真相只是時間性的問題——那個該死的肇事者,最好有相當的覺悟。
知道有人居然破壞他與唐楚兒一手開創的網路事業,他的脾氣就一直處於紅色警戒狀態。哪個白癡碰到警戒線,只會屍骨無存。
「銳財團日後會召開記者會說明,請大家稍安勿躁。」特助才留下這句話,岑缺已經轉身進入辦公大樓。
這棟辦公大樓的頂樓是最高科技中心,岑缺與特助搭乘快速電梯直達頂樓.電梯外,數百名工程師排排站在門邊恭迎。
一進門,岑缺就開始瞭解狀況。
「原因?」低啞而壓抑的嗓音自他口中逸出。他最近脾氣非常不穩定,要小心控制。
「訊號千頭萬緒,我們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工程師們束手無策。
「顧客方面?」
他的聲音不高,主任工程師必須把耳朵湊近。才有法子聽清楚。
「網路極度錯亂,我們一概以電話聯絡。」
「修正程式?」那個該被亂馬踩死的肇事者!他又在心中詛咒。
「對不起,只會愈修愈亂。」主任工程師相當慚愧。
「程式干擾?」
「偵測不到任何程式入侵。」主任工程師的頭愈垂愈低。
「病毒?」
「沒找到。」已經有人想為自己的無能撞牆自盡了。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在一大堆毫無建設性的答案後,苦苦壓抑的怒氣還是沸騰,「對方是三頭六臂嗎?為什麼連你們這些世界頂級的工程師也搞不定?」
所有幹部除了呆住外,只能感覺到血色不斷從臉上褪去。
岑缺發過最大一次脾氣,是上回把企劃案丟下。一言不發的走人!那時已讓大家誠惶誠恐,這回罵成這樣,簡直把所有人都嚇傻了。
「總裁,手提電腦已經接上主機了。」見岑缺發脾氣,特助趕緊加快動作來轉移注意力,小心扮演控制場面的角色。
岑缺平常根本連話都不講的,只因這次事件對銳財團的殺傷力實在太大,才會失控至此。
「連自己的主機都控制不了,你們玩什麼花樣?」
巴黎的平台是唐楚兒親手創造的。等於是她的遺物,現在竟癱瘓到要關閉,開什麼玩笑!?岑缺氣得想把這些沒用的廢物全打下地獄。
「總裁。」特助趕緊請岑缺坐到電腦前。
岑缺是個有真材實料的總裁,網路和科技都難不倒他,而他寫的程式,可以自動取代微軟所有程式。
打開程式,手提電腦開始以世上獨一無二的程式搜尋。
資料和程式太龐大,他放任程式去跑,自己則和工程師與行政幹部,進行預定的會議。
檢討會議中,沒有發現任何內部疏失,就算拆解程式,也找不到入侵軟體,明明誰都沒有錯,膽戰心驚的法國幹部們卻紛紛想為這件事負責。
「在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你們不用急著辭職,也不用急著內疚。」幸好岑缺還很清醒,理性還能運作,很快就看清了真相,並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要怪只能怪那該死的駭客,不能怪這些幹部,他最近情緒控制不佳,希望不要傷及無辜。
「但是我們已經害公司虧損百萬……」看到這數字,人人都想以死謝罪。
「不是你們的錯,也許對方真是個高手。」無論如何,這個高手敢動他的公司,就只有死路一條。
「是我們無能……」
「不要再說了,真的想做什麼,就更用心為公司盡力,或者你們認為待在『銳』很委屈?」他們再多一句廢話,他就成全他們。
唉……他不只耐性差、脾氣差.連風度和修養也變差了,識相的最好別再讓他開口。
「不,一點也不。」幹部們連連搖頭。
「那就把分內的事做好。如果沒事,我們就去看有沒有遠到元兇吧!」看來,這是唯一能讓他恢復正常的事。
「是。」幹部們感激不已!連忙為岑缺開路。
岑缺的手提電腦早就停止運作,偌大的螢幕上,只剩一個位址。
是亞洲的位址!
他瞇起雙眼,下了個指令,電腦馬上撥出四組國際電話,四方同時接通。
「總裁。」
四種不同的語言在同一個電腦的喇叭出現,感覺很複雜。
「我要寄一個偵測軟體過去,你們在第一時間把偵測結果寄回來。」
岑缺簡潔而毫不允許懷疑的用英語說完,同時寄出四封Mail。
「是。」四方同時恭敬而俐落地用英語回答。
不到三秒鐘,他們就有了回應。
「倫敦收到。」
「雪梨收到。」
「首爾收到。」
「上海收到。」
岑缺的嘴角抿出一個弧度。那個罪該萬死的元兇逃不掉了!
「你們去忙吧!」他告訴誠惶誠恐的幹部們。
丟下那些仍愣在那裡的幹部,他走到隔壁的總裁辦公室,特助隨即泡來他慣喝的頂級咖啡。
從三百六十度的玻璃帷幕看出去,居高臨下的視野,和楚兒活著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唐楚兒是他在紐約修課的時候認識的,開始交往後,他們努力存錢旅遊,在世界各地留下充滿愛的記憶和足跡。
他們共同的夢想,是在每個最美的地方建立屬於自己的王國,每年到不同的地方度假,然後,像現在這樣,居高臨下地俯瞰世界美景。
現在,這個夢想達成了,俯瞰這世界美景的,卻只剩他一個人。
他很悲傷,但是他的眼睛已經流不出半滴眼淚。
「楚兒,任何想摧毀我們王國的人,我都不會輕饒。」他發誓。
手提電腦發出清脆的聲響,顯示收到信件。
世界各地的幹部很有效率,馬上就完成了任務。他打開信件,嘴角抿出一道堅毅的弧線。
四封信所送來的位址一模一樣,他連夜寫的偵測系統為他們揪出了兇手。
他立刻把電腦連線到全球各大據點,下達「查出使用者資料」的命令。
銳財團的主機系統是全球最新的,也是速度最快的,結果很快就傳送過來了。
所有的答案統統指向台灣這個小島。
「台灣……」
他的出生地,也是累積最多痛苦記憶的地方,本以為不踏上那塊土地就相安無事,沒想到光看到這兩個字,他的心就抽痛起來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要對當地的負責人下令。
「看到偵測結果了?找到那個人,給我好好款待他。」他以中文下達殘酷的命令。
「總裁……」銳財團的「款待」,可不是普通的「款待」。
「有意見?」竟敢對他的命令猶豫不前!岑缺的火氣又飆漲。
任何人想動他和唐楚兒建立的王國,都必須有去見閻王的覺悟。
「不、不敢。」台灣地區的負責人唯唯諾諾。
「你先把人找出來。」他下達命令,接著拿出手機按下一鍵,電話自動撥出。
「總裁。」特助馬上接電話,並且傳來敲門聲。
岑缺切斷電話,特助開門進來。
「去台灣,把那套軟體拿回來,順便把那個該死的傢伙丟到非洲去。」
「是。」特助躬身回答。
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和唐楚兒建立的王國,絕對不允許!
☆☆☆
方欣修長的手指不斷地在鍵盤上飛舞。天已經快亮了,相信不用十分鐘。晨曦就會從窗戶透進來,灑滿她的房間。
夜晚是最適合工作的時間。空氣沒那麼熱,也不用擔心討人厭的推銷員來按吵死人的電鈴。
價值一百萬的任務相當困難,她慶幸自己及時和奢厲人討價還價,得到這麼合理的價碼。
銳財團的商業平台設定了重重保護,反入侵系統很難纏不說,防火牆也比別人厚,一路上還有一堆怪怪的程式和密碼,若不是她太高竿,恐怕早就被他們的警衛系統偵破,逮去坐牢。
「好,往主機前進。」她輕鬆的把一片口香糖丟入口中,按下Enter鍵。
對方的系統雖然難纏,她則寫了更難纏一百倍的程式。不但順利地溜進系統,更不著痕跡的在裡頭進行顛覆、破壞、擾亂、埋地雷的動作,到目前為止,全世界還沒有任何系統能偵測到這些程式的存在。
「奪取第六座城堡!」她的態度像打電動的玩家,只是她玩的遊戲無情地反映在現實世界裡。
銳財團已經有五個平台癱瘓了,每個平台損失幾百萬美元,她覺得這種成果,反映出身為網路獵人的價值。
「我真是個本事了得的獵人!」她對自己盛讚有加。
外面有些細微的聲音,但音樂開得太大聲,她沒注意到。
再喝一口咖啡,等到入侵成功,她就淨賺一百萬,就可以抱著百萬美夢入睡。
再按一個Enter程式已經自動破解密碼,進入銳財團的溫哥華平台。伸個懶腰,眼尾餘光,赫然看見兩個黑衣人站在客廳看她。
她嚇得從電腦前一躍而起,差點出聲尖叫,幸好她天生流著惡棍的血,膽子比一般人大。
「你們是誰?」她沉穩而面不改色地問。
「就是你侵入『銳』的平台?」黑衣人走到她面前來,說著流利的中文。
提這問題根本多此一舉,電腦畫面已經將事實擺在眼前。
「你們怎麼進來的?」方欣皺著眉、挺著胸脯問。難不成是道上的兄弟?
可惡!被他們一嚇,她聰明的大腦有一半罷工,猜不出來者是誰。
「你必須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黑衣人還沒說完,方欣就失去了知覺——另一個黑衣人迷昏了她。
「總裁,已經捉到現行犯。」這人正是岑缺的特助。
特助戴白手套的手關掉電腦。從主機裡拿出硬碟,放進一個準備好的黑袋子。
另一名黑衣人則扛起方欣。
他們走出公寓,又順手把門關上——要進出這種地方太容易,他們甚至不必破壞門鎖,一切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銳財團從不寬貸妄想破壞他們王國的人——任何人膽敢動他們的腦筋,就要有本事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1:30
第二章
方欣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群膚色很黑、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小孩圍繞在她身邊,好奇的看著她。
救人喔!她碰到非洲難民了!台灣怎麼有非洲難民啦!?
不對,這裡好像不是台灣,台灣根本找不到這種黃沙地。難道是她來到非洲,不是非洲難民跑到台灣?
太陽很大.她眼睛睜不開,只好拿手來擋,也順便擋住自己驚惶的表情。
看這大太陽、這片荒漠和這些膚色黝黑的小孩,她心裡非常確定,她是真的來到非洲了。
是那兩個黑衣人做的。而且事實很明顯,他們是銳財團的人,為了尋仇找上門,然後把她丟到這裡來。
想來她也沒什麼好害怕的,所有的事都處理好了,就算一死也沒什麼了不起。
但,沒殺了她,是他們走運,否則陪葬的,可能是整個銳財團!
她有個很糟糕的壞習慣,會在所有入侵過的主機埋一枚「地雷」,如果沒在十天內重新設定,它就會爆炸,無數的程式會開始流竄,蠶食鯨吞掉整座主機裡的軟體,到時損失的,就不只是五個平台或五架主機那麼簡單!
既然連死都不怕了,她自然就能坦然地接受眼前的現實。
「你們都不熱嗎?」她翻身坐起來,想找一棵樹遮陽,誰知在這片荒漠上,只見遠方幾個土丘和帳篷。
那些小孩見她開口。也跟著吱吱喳喳地說起她聽不懂的話來。
唉……語言不通,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還是先適應這裡的生活比較重要。
她口渴了,肚子也餓了,全身被太陽曬得很不舒服,得先解決這幾樣基本需求。
但是,在這片荒漠中,去哪裡找水和食物?
「有沒有食物?」她向那些小孩子問,並同時以肢體動作表現。
結果那些小孩又吱吱喳喳的喧嘩起來,但最明顯的動作是搖頭。
「難道你們這裡沒有食物?那你們吃什麼?」方欣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不,她早該想到了,這些小孩個個一副沒餓死就偷笑的瘦骨,怎麼可能會有食物?
算了,這裡是非洲,就算活活餓死也不該有怨言。
就在她自怨自艾時,有個小孩和善地做著與她相同的動作,還指指她手腕上那支在夜市買的表。
「要我拿表跟你換嗎?」她雙眼一亮,想不到99的地攤貨竟派得上用場!
她馬上把表摘下來給那小孩,那小孩跑進一個土丘,沒多久,拿了一個「菜刀柄」出來給她。
「這是什麼?」方欣把那木塊翻來翻去,怎麼看都像她家廚房的菜刀柄。這是食物嗎?
就在她搞不清狀況之際。那個小孩拉下她的手,往那菜刀柄上咬下一口,卡滋卡滋的,吃得津津有味。
「意思是,這就是食物?」她不可思議地端詳著那小孩。
小孩露出一臉滿足,其他小孩也上來搶著咬。
「不行,不能給你們。」方欣趕緊把東西藏到身後,這才有身在非洲當難民的實質感。
就在那些小孩滿臉可憐的看著她,希望她也讓他們咬一口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機器呼嘯聲,並揚起漫天狂沙。
小孩子們馬上面露機伶,跑到最近的土丘去躲。
方欣固然不知發生什麼事,求生的本能卻驅使她也跟著躲。
在那些嗆死人的煙塵之後,她看見一堆會跑的破銅爛鐵——像是機車改裝的野獸。
駕駛這些破銅爛鐵的人邊狂笑邊撞土丘,躲在那邊的小孩紛紛從倒塌的黃沙中鑽出來,那兒輛破銅爛鐵的主人搶走她剛才跟他們交換食物的手錶,和其他新鮮的玩意兒,還把兩個小孩綁在地上拖了好一段路,才笑哈哈地揚長而去。
「哇拷!他們是什麼人啊?怎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他人財物、傷害別人?」
方欣很想衝出去伸張張正義,教訓那不把他人放在眼裡的人,但,心裡有個聲音及時制止了她——
這裡跟講民主法治的台灣不一樣,是個無政府、無公理、無法無天的世界!
心疼的眼淚從眼眶裡湧了出來。她很想幫助這些小孩免於恐懼、威脅與失去財物,但她又能做什麼?她連自己能否安全活下來都不確定。
方欣心寒了起來,萬一她被這人發現……她絲毫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事。
原來她被送到一個令人生不如死的地方來了!
她開始感覺到漫無邊際的恐懼,同時也瞭解在這裡存活下去的艱難。
不怕,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和其他小孩一起跑過去看那兩個被綁在地上拖行的小孩,幸好是黃沙地,他們只擦破了一點皮。
「你們沒有怎樣吧?」她哽咽地問。
那兩個孩子沒聽懂她的話,但從她的肢體動作和眼神瞭解到她的意思,很勇敢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衝著她露出一個閃亮的笑容。
方欣忍不住鼻酸。她真的什麼都幫不了嗎?
☆☆☆
岑缺在他的紐約總公司辦公室裡,研究特助帶回來的硬碟。
這顆硬碟很豐富,有十個不同的位址、十個奇怪的電話號碼、一套市面上找不到的變聲軟體,和一堆難以辨識的程式。
他想找出破壞交易平台的程式,但花了一個禮拜的時間,還破解不了密碼,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的主人明明已經無法驅動它們,為什麼他的網路平台仍逐一癱瘓?
他除了持續破解密碼之外,還試著寫破壞軟體的程式。但這些軟體刁鑽又古怪,對再有殺傷力的程式都相應不理,擺明了不理會一般的電腦邏輯。
他簡直氣到吐血!
「北京平台癱瘓。」
「鹿特丹平台癱瘓。」
「米蘭平台癱瘓。」
壞消息不斷地傳進來,他卻一籌莫展,苦惱使他的憤怒再度狂飆。
「該死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寫的?這些程式是想怎樣?」那些程式像自己會運作一樣,他氣到想把硬碟摔碎。
但是,他知道就算把硬碟摔碎一百次,銳財團的網路平台還是會…個接一個癱瘓。
他快被搞瘋了!
「該死,應該叫那該死的人把這鬼東西弄好,否則把他的肉一塊一塊切下來!」
岑缺氣到語無倫次。
「總裁,請冷靜。」特助克盡職守地勸道。岑缺最近已經瀕臨抓狂狀態,他最好看牢他,以免殃及無辜。
「該死,那個人該死一千次!」岑缺又咆哮。
「萬次。」特助追加一句。
總裁目前雖然嚇人,但比起之前寸心不動,冷靜得像一潭死水的樣子,現在比較像有血有肉的人。
他很清楚岑缺怎麼創造銳財團,也清楚他和唐楚兒的愛情,更清楚在唐楚兒和所有家人死於意外後,他是如何把自己的心緊緊封閉起來。
像這樣把情緒表現出來,是七年來的第一次,他不得不佩服那個「網路獵人」!
之前看在「網路獵人」是個女人的份上。他稍稍手下留情,如果她的命夠大,應該可以多活幾天。
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岑缺這些事。
「沒錯,他該死一萬次!去找他的親人開刀。」他的勢力龐大,要誰活誰就活,要誰死誰就得死。
他已經氣到只想洩憤了!
「她沒有親人。」特助為那個網路獵人慶幸。
「兄弟姊妹。」
「沒有。」
「朋友。」
「找朋友開刀也沒用。」只會傷及無辜。
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們就沒有過這種對話了,特助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從唐楚兒去世至今,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使岑缺變得有朝氣一點,想不到這個網路獵人做到了——雖然代價慘重了點!
接下來,在岑缺氣到快發瘋的某一天,更奇怪的事發生了。全世界各分區的主機,居然統一在亞洲時間早上十點,全部當機十分鐘!
這十分鐘使他損失了三億美元!
「那個該死的男人!」岑缺有「將愈來愈慘」、「會被打敗」的惡劣預感。
在他的認知裡,只有「男人」有那個膽來挑釁銳財團,也只有「男人」才有本事寫出他破解不了的程式。
特助沒告訴他,「網路獵人」其實是個女人。
「總裁。」特助敲門的聲音傳來。
「進來。」岑缺的聲音很疲憊。
特助端進來一個托盤,上頭有一些中國的養生料理。
「請總裁保重身體。」特助恭敬地說。岑缺已經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幾天幾夜了,再這樣不眠不休下去,先垮掉的會是他。
特助把托盤放在桌上,岑缺沒有吃,也沒有搭理他,更沒有叫他立即出去,他們就那樣沉默地待在辦公室裡,任時間滴滴答答地溜走。
「『銳』正在一天一天地崩壞。」良久之後,岑缺才苦澀地說出這句話。隨著情況愈來愈糟,他感覺到自己也一天天枯竭。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特助無言以對,於是,氣氛又落入絕望的沉默。
「剛才……」就算再怎麼絕望,該說的話還是要直說,不管那是多麼殘酷。
「有話就直說吧!」岑缺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剛才各區的主機又一起當機,這回當了四十分鐘。」特助說這話時,每一字一句都像刀子割在心上。
在網路的世界裡,一分一秒都是錢啊!
岑缺受到很大的打擊,全身震了震。
「大家都盡力了。」每個人都絞盡腦汁,只是……半點助益都沒有,全公司陷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除了放棄主機和所有網路平台,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再怎麼百般不願意,岑缺仍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若非走投無路,他絕對不會想到這上面去。
「這麼做的話,不但我們自己損失上千億,事後的責任賠償,甚至比這多很多倍。」不管岑缺作出什麼決定,特助只能分析數據上的得失。
竟然把銳財團逼至這一步,特助開始恨那個網路獵人了。
「所以我問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除了陰鬱外,岑缺的臉上還有沮喪和挫敗。
兩人對視,交換的是一籌莫展的眼神,氣氛更加凝重了。
「把那個人找回來!」良久,特助才想到這件事。
解鈴還需繫鈴人,或許當初沒有把她丟到足以馬上致死的地方是對的。
但是,他們真的要把她找回來嗎?特助心中並不確定。
「那個人還活著!?」岑缺的臉上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恨他恨得牙癢癢的,現在卻必需求助於他,真是諷刺!
「也許還活著.也可能在非洲餓死了。」除了餓死之外,那裡的環境還有上百種讓人死於非命的方法,更何況對方只是個女人。
如果她已經死了……特助渾身打個寒顫。
「去找他。」岑缺艱難地說。
想不到網路霸主居然有求助於人的時候,基於尊嚴,他絕不可能對別人低頭,但事關銳財團的存活……
他必須作出決定,決定顧好自己的尊嚴,還是銳財團的存亡。
「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嗎?請總裁三思。」求助於人並不是好事,尤其他們還那樣殘酷地懲罰了對方。
「不去找他,銳財團只會變成他的陪葬品,最好把活人找回來。」岑缺自認有辦法處理後續的問題。
為了他與唐楚兒打下的大片江山、為了那成千上萬名員工。低個頭又如何?損失一點尊嚴又如何?
要他下這決定並不容易,但為了保全銳財團,再艱難的決定他都會做。
更何況對方只不過是一個人.難道整個銳財團沒人奈何得了?猶豫顯然有些多餘。
「總裁……」特助躊躇不前。
他討厭向別人低頭.更討厭萬人之L的總裁對一個該死無葬身之地的女人屈服,這關係到銳財團的地位和尊嚴。
「去辦吧!你的建議很好。」也許不該鬆懈得太早,但他的心情的確有如絕地逢生。
「要是那人獅子大開口……」人心叵測,他後悔做這個提議,讓銳財團面對另一個危機。
「先找他回來。」岑缺心裡自有打算。
「好吧。」特助只好相信岑缺早已想好處理這事的方法。
「快點出發,在他死掉之前把他找回來。」岑缺叮嚀。
這只是權宜之計,他不會讓銳財團就這樣被毀滅,也不會輕饒那個人。
岑缺在心裡發誓。
☆☆☆
特助出現在方欣面前時,方欣已經瘦得皮包骨,那雙防備的眼,顯得格外醒目。
非洲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環境很差不說,竊盜亂賊更是常常出沒——人都快餓死、渴死了,那些賊匪還不時來搶,真是雪上加霜!
她在第二天就因天氣太熱,把一頭烏黑長髮剪了;那身本來潔淨的衣服,也在第三天變得跟那些小孩一樣骯髒破爛:為了生存,她把手鏈、項鏈、髮夾、戒指……身上所有多餘的東西拿來換了水和食物,因此,到第五天,她已經變成赤貧。
她開始學那些小孩,在荒漠裡挖樹根來吃、分辨可食性與不可食性的小動物與植物,甚至學會判斷哪裡有毒蠍之類的毒物,以及沙塵暴的微兆。
白天跟小孩們尋找水和食物,兼而躲避那些愛搶劫的暴徒,晚上則睡在土丘裡,土丘裡很冷.每夜都要凍醒無數次。
無論是凍醒、挨餓、被小動物咬傷,她都會狠狠地詛咒那個把她丟到這裡來的混帳東西。
「好膽就別讓我活著回去!」
沒有日曆、沒有手錶,不管往前走多久,放眼望去只見黃沙,第十二三天以後,她就忘了時間和日期。
隨著她愈來愈瘦,對那個人的恨意愈來愈深,生命力反而愈來愈旺盛。
「既然這些小孩能活下來,我也不會死在這個地方,有一天我會回去啃你的骨、喝你的血!
她堅決不讓那漫天漫地的荒涼、絕望與苦難消磨她的鬥志。
然後,這兩個黑衣人來到了她面前。
她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是那晚潛入她公寓的人,當然也是把她丟到這裡來的人,更不用說,必是銳財團的人。
「閃邊去。」她因仇恨而發紅的雙眼凌厲苛刻地瞪他們一眼,隨即轉頭走人。
別想她會露出見到救星的表情!
「我們是來請你回去的。」特助努力保持良好的態度。
神氣什麼?她該被丟到亞馬遜河流域去給猛獸吃掉!
「確定不是來收屍的?有龐大的銳財團當陪葬品,我到閻王殿也會覺得有面子。」方欣惡毒地譏刺。
所謂宴無好宴!誰知落到這些人手裡,不會比在這裡更慘?
「你……」特助的火氣一下子就被激了上來。這女人果真有激怒人的本事!
她該跪下來膜拜總裁的恩典、老天的眷顧,而不是說這些不知好歹的話。
「本小姐在這裡生活得很愜意,不打算跟你們回去,再見。」她無限瀟灑地對他們揮揮手。
他以為她會卑微地趴在地上,求他們快帶她離開這鬼地方?想都別想!他們會出現在這裡,當然是有求於她。
「既然如此,只好得罪了。」
才聽完最後一個字,方欣就失去了意識,連在心裡詛咒一聲都來不及。
怎麼來就怎麼去,這句話果真說的沒錯,方欣又被以原來的方式送走,只是目的地是銳財團的總部——紐約.
☆☆☆
銳財團的任何…個人,都不可能善待讓他們的飯碗陷入空前危機的人。但是他們又非得求助於這個人,否則公司恐怕回天乏術。
基於這兩個原因,整個公司陷入難以排解的矛盾。
特助一帶回方欣,就把她關在公司新辟的小辦公室裡。還特地訂做了一個籠子,讓她像只被擄獲的野獸般供人觀賞。
她此時的樣子和非洲難民沒兩樣,烏漆抹黑、丑不拉嘰不說,還瘦骨嶙峋到分辨不出男女。
有些人會憎恨地拿東西丟她,有些人會咒罵她、羞辱她,還有一堆人恐嚇她,說她不解救他們的公司,就凌遲她。
這些聲音都是英語,方欣根本聽不懂。
她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只有偶爾的翻身。透露她還活著,沒人知道她的實際情況。
「你要怎樣才肯把那該死的病毒移除?」這已經是特助第五十次問這句話,他氣到想和岑缺一樣.跳起來咆哮、詛咒。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來和她談判,每次都氣得跳腳而去,然後把冷氣又調冷一些。
特助非常討厭她。這個不知好歹、該下地獄一萬次的女人!
「他還是不肯談?」岑缺問。
「不肯。」特助很生氣。「把她弄回來真是不智之舉。」
「或者他想得到上賓的款待?」岑缺以為只要把人弄回來,給他…點苦頭吃,他就會卑躬屈膝地求他,事情就會以他所設想的方式解決。
誰知根本不是那回事!
現在癱瘓的網路平台高達三十個,全球當機時間已經長達一『個小時,銳財團的虧損已達百億美金。
「那種害蟲不值得高規格的款待。」公司損失愈多,特助愈火大,巴不得把她的肉一塊一塊割來吃。
「我還是去看看好了。」情況愈來愈惡劣,不能再拖下去了。岑缺起身往外走。
「總裁,那種人不值得您親自出馬,要是被員工看到……」特助認為岑缺親自去見她,無非是自貶身價,對廣大的員工很難交代。
「現在早已過了下班時間。公司裡應該空無一人了。如果你不放心,何不陪我過去?」那網路惡人的位置在另一棟辦公大樓,所以他至今仍不知他的狀況。
是特助太多慮了,他要見誰從來沒想過那麼多,只是自從楚兒死後,他誰都沒興趣見了。
但,若非必要,他絕對不去見他,因為他恐怕會失手做出無法挽救的事。
「好吧!」特助只好答應,他知道自己很難改變總裁的決定。
於是特助帶路,把岑缺帶到那問辦公室。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1:55
第三章
辦公室的門緊閉著,當特助打開時,一陣冷風竄出來,令岑缺打了個寒顫。
「冷氣開這麼強?」他只授意把他關在籠子裡,讓他吃吃苦頭,可沒授意凍死他。
「可能是空調有問題,我去調整一下。」特助說著,走到門後去把溫度調高。
他當然不會說他是故意的。
岑缺負手觀察籠內那個衣著破爛、瘦得沒半點肉的人。
這男人的塊頭只有這麼一點點,哪來天大的膽子動銳財團腦筋?
裡頭的人蜷縮成一團,他看不見方欣的臉,但是心裡的仇恨並不會因此匿跡。
「你不覺得你該起來了嗎?」看得出他還有氣息,他冷冷的對籠中人說。
籠中人沒有動靜。
「該死的,你把我辛苦打造的王國弄成這樣,還敢裝死!」他對籠子咆哮,還拳打腳踢。
「總裁。」特助怕他傷了自己,連忙拉住他。
這女人不管到哪裡,都有把人逼得怒火大揚的本事,搞不好連死了也能氣死人來陪葬。
「該死的,你有本事把銳財團搞成一團亂,就要有本事面對現實!」岑缺氣得顧不得形象,抓來幾張椅子砸向籠子,恨不得把這該死的惡人撕了餵狗。
那惡人還是像死了一樣,連動都沒動。
岑缺氣得五臟六腑都冒煙了。
「好,有本事你就不要動。特助,到郊外去找塊地,把他埋了。」
他以為這樣可以嚇唬他,想不到他還是像具氣絕多時的屍體。
「不,乾脆丟到焚化場,燒個一乾二淨!」岑缺真是氣得不得了。
那人還是連甩都不甩,讓岑缺有種遇到強勁對手,想卯起來狠幹的感覺。
特助見籠中人一直不為所動。也過來幫腔——
「女人,別給你臉你不要臉,我們總裁在跟你講話,你再不禮貌回應,我真的會把你丟進焚化爐。」
「你說他是……女人?」特助的話使岑缺既驚詫又意外,臉色馬上變得嚴肅而謹慎。
該死,怎麼會是女人?
「她連女人都稱不上,充其量只是個丫頭!」特助氣她氣得不得了,根本不想給她任何友善的稱呼。
糟糕!他是不是洩露什麼了?算了。反正總裁早晚會知道的。
「丫頭……」岑缺心上一急,「還不快打開籠子!」
可惡,那個該死的「網路獵人」怎麼會是個女人?他這輩子最不想碰的,就是女人!
女人讓他想起唐楚兒,想起那是多麼纖細嬌弱的族類,凡是有良知、有修為的男人,都不該去傷害她們!
思及此,岑缺的腳自行動作,走去拿了鑰匙。
「總裁,千萬不要衝動,我們還是把她丟進焚化爐比較妥當。」特助心裡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是女人就該被保護,尤其當她看起來很虛弱的時候。」
「並不見得是虛弱,她只是在裝死,想騙我們去開門而已,這種女人不該被保護。」特助跟前跟後,想阻上岑缺。
岑缺有種騎士精神.認為所有女人都值得被尊重和保護,特助覺得這很糟糕,這也就是他刻音心不告訴岑缺實情的原因。
「就算裝死又如何?她瘦得連肉都沒有,我們兩個大男人擋不住嗎?」現在岑缺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快把那個女人送去就醫。
「總裁,你真的要放她出來?她可是害慘銳財團的人!」特助知道岑缺被側隱之心沖昏頭,連忙提醒。
特助的話像一記悶雷,把岑缺打入天人交戰的處境中。
這個人害慘了銳財團,理該千刀萬剮,但,她是個女人,還是個曾被他殘酷地丟到非洲的女人。
女人又怎樣?難道女人做錯事就可以不受制裁了嗎?這個女人令你栽了個大觔斗,又令銳財團損失近千億,還有誰比她更該死?
不,她只是個女人,而且她也變成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就算要懲罰,對一個女人來說,這樣也夠了。
不夠!比起你和唐楚兒建立的王國,她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不,他不能欺壓弱勢,他可以在商場上爾虞我詐、不擇手段,就是不能允許自己做出欺凌女人的事。
難道就任她欺凌你嗎?銳財團還不夠慘嗎?損失得還不夠多嗎?
不!她是個人,搞不好還是個快被折騰至死的女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看她繼續被關在這籠子裡!岑缺的良心極度抗議。
有什麼比人命更重要?岑缺不再猶豫,拿起鑰匙迅速地打開鐵籠。
「總裁,不要……」
岑缺快,裡頭的人更快,原本癱在地上的人就那樣俐落而迅速地鑽出來,並用那只瘦骨如柴的手,狠狠勾住岑缺的脖子。
糟糕!那個合該任他們宰割的女人,居然勒住銳財團總裁的脖子!?
太糟糕了!特助的額頭淌下涼涼的汀水。
☆☆☆
方欣挾持了銳財團的大總裁!
「不要動,你動,我就扭斷他的脖子。」她惡狠狠地對那個三番兩次綁架她的該死傢伙吼。
她用盡心機、熬盡苦頭,終於等到這決定性的一刻。
抵達紐約機場時,她就被冷氣凍醒了,但她按兵不動,後來被關進籠子裡,使她的心涼掉半截,但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就算逃得出這裡,肯定回不了台灣,還不如裝死來得省力。
有些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人來咒罵她,她半句也沒聽懂。只當催眠曲;有人拿東西丟她,她把身體縮起來,當遇到神經病。
白天睡覺,夜晚起來活動、觀察環境,雖然在籠內伸展有限,但聊勝於無;從籠子裡看出去的東西有限,但起碼還可以在白天時,利用聽力觀察這附近的動線。
渴的時候就用他們放在一旁的水止渴,反正只要不喝太多.他們就會以為是蒸發掉的。
肚子當然會餓,但只要想起非洲那些吃不飽、穿不暖。又得躲暴徒的小孩,她就覺得這點飢餓算不了什麼。
這樣忍著、等著,過了兩天,終於讓她等到這一刻。
「你……你不要亂來!」特助慌了手腳,他再怎樣也不該讓總裁身歷險境。
「把手放下,有話好談。」岑缺以極為鎮靜的口吻說。
以他的實力,只要兩個動作,就可以使這個瘦得會被風吹走的女人,倒在地上打滾,只是他不願以武力傷害她。
她按兵不動的耐力、拚命一搏的勇氣、決定對策的智慧,還有這旺盛強韌的生命力,都令他驚異,也令他好奇。
「拿把刀給我,再開始談。」方欣咬著牙說。
她必須有真正能傷害這個大總裁的武器,並且連戰速決,否則輸的就是她,後果不堪設想。
「就算真給你一把刀,你也佔不了什麼便宜,我們何不坐下來好好談?」岑缺給了她台階。
「辦不到,拿把刀過來,否則免談。」方欣毫不鬆懈,也不拖延時間。
「就算給你一把槍,你也未必制得住我。」想不到她這麼不識相。
岑缺用手肘猛然往後一撞,硬生生撞在那沒半點肉的肋骨上,他彷彿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音。
但是對方除了悶哼一聲外,手還是沒有放,再次大出他的意外。
「不照我的話去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這個大總裁死了,銳財團就完了;我死了,銳財團也回天乏術。」他們綁她來,可以料到就是為了這件事,這是她所握有的最大籌碼。
該死!胸口好病!要是她手中有武器,早就讓他見血。
「若是照你的話去做呢?」岑缺捺著脾氣問。他本來只想小小地給她點教訓,再表現風度好好和她談,想不到卻讓彼此更難看了。
這女人信念之堅定,恐怕天下無敵。不知為何,他心中竟升起了某種敬意。
「我回台灣,銳財團完整無缺。」這是她的條件,同時也是她的保證。
「聽起來……你真是『網路獵人』。」岑缺假意試探。他仍然不敢相信銳財團的癱瘓是女人所為。
「我當然是。」
話聲才落,岑缺已迅速給了她一個過肩摔。
那女人被摔出去了,同時岑缺也再次驚住。
她真的是人嗎?像紙一樣輕,她真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嗎?
「看你還囂張什麼!」特助趕上去,在來不及爬起來的方欣身上踹個不停。
他現在已經到痛恨她的地步了;她不但讓他有了辦事不力的罪名,現在還多了無法保護總裁
大人的過失——他恨不得直接送她去見閻王。
「好了,住手。」岑缺喝阻特助,但地上的方欣早已像死了般,動也不動。
「這種人渣根本不值得留在世間。」特助還想多踹她幾腳。
「好了,」岑缺制止特助激烈的動作,「派人送她去醫院。」
「總裁……」特助一陣錯愕。總裁說什麼?送她去醫院?她可是他們全公司的仇人啊!
「如果你不送,我只好自己送。」總之,他無法眼睜睜看一個女人受苦受難,更遑論置她於死地。
「總裁,這女人詭計多端……」特助還沒決定要不要照岑缺的吩咐去做,岑缺已經蹲在她身邊,特助的額上再次淌下冷汗。
「你還能動嗎?」他湊近問,她一動也不動,「現在我要帶你去看醫生,如果痛的話,請忍耐點。」
「不,總裁,不用您親自動手,叫特約醫生過來就好了。」特助趕緊阻止岑缺。
開玩笑,讓總裁親自動手.他的罪過就更重大了。
「還不快打電話!」岑缺急急命令。
剛剛碰到她的身體,讓他有種很糟糕的預感,他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是……」聞言,特助心不甘情不願地打了個電話給特約醫生。
☆☆☆
醫生很快就來了。
當醫生小心地把那女子的身體翻過來後.岑缺才發現她早已口吐鮮血,昏厥過去,檢查不到一分鐘,醫生就調來擔架,火速把她送到醫院。
一定是剛剛那一肘撞斷了她的肋骨,再加上特助那幾腳……岑缺覺得心裡非常難受。
他對罪狀重大的人所採取的策略,向來是流放到落後地區去自生自滅.因為他無法看到任何不幸的事在自己眼前發生。
這是他性格中的矛盾之處——有時製造他人的痛苦,看到不幸的事時,卻比誰都容易心痛。
就像現在,看到那個女人奄奄一息,他的心就絞痛了起來,即使她該下地獄一萬次。
「總裁,那種人根本不用救她。」特助還是很生氣。
「救她等於救銳財團。」岑缺回答。這是所有問題最好的答案。
即使那個女人會把銳財團弄得更慘,他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人受苦,還是只能救她。
「是。」他說的是事實,特助只能無奈地認同。
「減低對她的敵意。」岑缺察覺到了,特助對她的敵意比他想像中還多。
「是……」特助不甘不願地答應。是她氣焰太高張,讓他覺得自己本事不如人,他才懷恨在心。
「尊重她像尊重一般女性。」他不想再看到特助對一個豐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拳打腳踢。
「總裁,她是階下囚。」特助再怎麼說也不願對陷銳財團於空前險境的女人,表現紳士風度。
「不,你可以將她想成是銳財團的救世主。」雖然她撤旦行徑在先。
饒恕別人固然很難,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他不相信破壞銳財團是那女人的決定,畢竟他們無冤無仇。
「總裁,你對那女人太仁慈了,就算為了救公司,我們也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追迫她。」每個人都有一堆弱點,難道他們沒法子對付那該死的女人?
「不,我並不打算對她仁慈,這只是對女士應有的尊重。」岑缺不承認自己對她的事太過關心。
「我去對她做一番徹底的調查,找出她的弱點來。」特助積極地提議。
「好吧!」岑缺隨口答應。如果這能讓特助心理平衡一點,倒也無可厚非。
「我現在就去辦。」特助一想到可以讓那女人難看,就鬥志高昂。
「去吧!」岑缺對特助露出一貫的微笑。
特助離開,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隱隱騷動,好像七年來安定、無波無浪、寸草不生的心,會像銳財團一樣慢慢崩解。
不會有事的。他甩甩頭,過去的七年無風無浪,以後的七年也不會有。
沒事了!他信步走進電梯,電梯送他到停車場,轉動方向盤,他赫然發現自己正將車子開往醫院。
「好吧!就順道去看看。」
這種事明明只要叫秘書去做,自己就可以不用再面對他人的苦難,為什麼他會不自覺地被捲進去?
他沒有意識到這問題的存在,也沒有懷疑自己是否需要親自出馬,只是照著心裡的想法,把車子開往醫院。
☆☆☆
手術動了好幾個鐘頭,醫師才一臉疲憊地走出來。
「岑總裁,難得您親自駕到。」操著一口標準美式英語的醫師,儘管疲累不堪。看見岑缺還是露出微笑。
「別客氣,病人怎樣?」岑缺也以英語與他交談。
「很不樂觀。營養不良、全身多處骨折,恐怕還有非洲沙漠常見的疾病,檢驗師正在採集她的血液。」醫生露出「打哪兒找來這個非洲難民」的疑惑表情。除此之外,他也很納悶,岑總裁的棄世、厭世、不理世事是眾人皆知的,怎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答案只有一個,這名女子對他非常重要!醫生妄下斷語。
「她剛從非洲自我放逐回來。」岑缺隨口回答,並不知道醫師會這樣看他。
營養不良、多處骨折……岑缺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來。
唉……惻隱之心令他困擾。
「原來如此。」醫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再追問。「她需要住院好一段時間,總裁要將她安置在醫院安排的病房,還是……」
岑缺的別墅有完善的治療設施,還有非常懂得照顧病人的管家;身為他的特約醫生,他建議他在自己家中與公司都裝置適當的醫療設備。
「把她安置到我的別墅。」這話未經大腦就從口中迸出來,連岑缺自己都嚇一跳。
「好的,總裁,只要檢驗師採集完成,我們將派專車護送她隨您回去。」醫生恭敬地說完.轉身進去安排後續作業。
岑缺點點頭,心裡同時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麼那名陌生女子總能如此輕易的左右他的情緒、想法和決定?
他很快就替自己找到理由——
她的意志力超強、有行動力又充滿智慧,只要讓她逃出去,沒有她做不到的事,到時,他就毫無籌碼逼她救銳財團。
為了銳財團的存活,他必須監禁她。
對!就是這個原因,再沒有別的了,他不可能關心她,更不可能想與她有任何瓜葛。
把所有不想要的思緒否決掉,他又可以恢復無波無浪,寸心不動的狀態。
他想起了唐楚兒,他們在英國相識,在法國相戀。在紐約施展抱負,卻同樣來自台灣。
台灣,只要提到這地名,他的傷便要痛一次。
他的家毀於一次交通意外,同月,他至愛的未婚妻罹難於飛機失事……就這樣,他從天堂瞬間墜落於人間地獄。
把臉埋入雙掌中,他要自己別再想。
「岑總裁,已經全部安排妥當,可以出發了。」醫生出來告訴岑缺。
「好的。」岑缺回過神來,往停車場走去。
在救護車的護送下,病人很快就平安的送達岑缺的別墅.醫生更盡忠職守地把病人安置妥當。
「現在打的是高營養素的點滴,每隔四個小時請管家加消炎劑,另外,肋骨才剛接好,請盡量不要移動。」醫生叮嚀。
「是。」持有護士職照的女管家盡責地拿筆記下。
「她若醒來,可以喝些流質食物。明天先吃這個藥,我後天再帶檢驗報告過來。」醫生把一切都做了妥善的安排。
「好的。」管家回答。
「對了,別忘了替她仔細擦拭身體,她身上恐怕有不少細菌。」醫生突然想到,回過頭來交代。
「是。」管家也記下了。
醫生交代完,放心地走了,岑缺也跟著離開病房。
以為把病人安置好,今天的事已全部完成,誰知一顆心卻從此提吊著。
這太奇怪了!他對自己的某些思緒,感到有點陌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2:23
第四章
第五天。方欣的神智終於清明了,只是,仍然虛弱得連翻身都有困難。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良久,才問那名正忙東忙西的婦人。
這婦人看起來四十開外,給人仁慈親切的感覺。
「是岑公館。」婦人說著一口中文。「小姐是華人?我也是,我從上海來,是這裡的管家。」
「我是台北人。」習慣性的,方欣跟她禮尚往來,「岑公館是……」她四處張望。
事實上,每次在清醒時的短暫時間中,她都在偷偷觀察,觀察這個照顧她的女人,還有偶爾看到的男人。
那個男人有點熟悉,但她不確定是不是把她過肩摔的那個可惡大總裁。
「噢!是銳財團總裁——岑缺先生的別墅。對了,總裁有交代,你一醒,就立刻通知他。」
「銳財團?」這會兒她升級住房間了?她在心裡譏哨。
方欣才不管她去通知誰,反正誰要見她,恐怕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轉頭看了看四周。居然在別墅裡弄了間設備這麼齊全的病房,有錢人果真大手筆。
正當她仔細端詳這充滿歐風裝潢的房問時,那名婦人好像已經完成通知的任務。
「小姐跟總裁是好朋友吧?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總裁這麼關心一個人。」婦人笑吟吟地遞給她一杯鮮果汁。
她照顧總裁已經有五年左右了,他深居簡出,也不會帶人來,大部分的時間,他都不發一語,上樓去就不再下樓,有時她替他泡茶、準備點心,都只看見他在發呆。
但自從這位受傷的小姐來了後,總裁會開口詢問她的狀況,還會走到病房來探望,如果她的狀況良好,他臉上的線條就會松一點,所以。她認為這位小姐…定是總裁很重要的人。
「見鬼……」方欣硬生生的把反駁的粗話吞下來。
見鬼了,她跟他是好朋友?他們是巴不得整垮對方的大仇家!他關心她?才怪!他關心的是他的銳財團!他最好別進來,他一進來。她就要海扁他!
沒感應到她心裡的咒罵,岑缺還是開門進來了。
「總裁。」管家恭敬地喚了聲,隨即關rJ出去。
「可惡,你還敢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方欣一看到他,立即從床上衝下來,想把最厲害的招數往他身上招呼,只可惜她還太虛弱,連站都站不穩,非但沒能痛扁他,還狼狽的只能往人家身上倒去。
喔……疼死了!
「這麼熱情!?看來你的精神很好!」岑缺反射性地伸手接住她。
她在幹什麼?醫生明明說她不宜亂動。他本想出口罵她,在那瞬間卻只能想到這聽起來有點幽默的話。
她全身只剩骨頭,他光是碰著,心裡就難過。
真是撞邪了!他才不想向她示好,才不想為她難過。
「很抱歉,我沒去見閻王。放開我!」別以為接住她,她就會給他好臉色看,更別妄想她會示弱。
方欣桀騖不馴地甩掉他的手,以為自己會很爭氣地站穩,誰料她的身體痛得像要斷成兩截,她連保持平衡都辦不到。
「雖然閻王目前暫時不想見你,可那不代表它以後都不想見你。」岑缺再次扶住她。
該死的!她那身傷難道不會痛嗎?還不乖乖躺回床上!比起譏諷她,他更想痛罵她。
奇怪,她又不是他的誰,他幹嘛這麼激動?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她臉上有了血色,姣好的輪廓慢慢出現——想不到她竟是個美人胚子。
「不,閻王說它從此不想見我,還說我日後會大富大貴、長命百歲。」方欣馬上回嘴。
「是,但你若再不安分,恐怕很快就會去閻王殿拿號碼牌。」岑缺也反唇相稽。
「不,閻王說我命中注定有銳財團當墊背.所以完全不用怕。」說不贏他,就氣死他。方欣才不認輸。
「閻王拒收的人,運氣不一定好。」岑缺全身僵了僵,嘴角才艱難地扯出一個禮貌性的弧度。再怎麼說,銳財團的崩壤仍是他心裡的痛。
「那可不,本小姐運氣好得很。倒是你們銳財團,想必氣數將盡了!」她那埋地雷的壞習慣,已將他們搞得人仰馬翻了吧?
哼!活該。
「銳財團毀滅事小,害全球百萬科技菁英衣食堪慮才是造孽,而你……正是禍端!」岑缺謹慎而大膽地試探她的罪惡感,順便替自己出口氣。
從特助搜集來的資料中,就算是智商五十的人,也判斷得出她是個善良的孤兒。
「喂!你別亂說。」方欣嚇得跳起來,扯動傷口,又痛得咬牙切齒。
嚇死人!真的有上百萬人受影響嗎?她只想讓對手好看,從沒想過這一層。
「別亂動。」岑缺緊張地制止她的行動,嘴裡卻繼續窮追猛打,「現在銳財團損失近千億美金,全球大概有幾百萬個投資人跳樓了吧,」
她的反應告訴他——他押對寶了!
「難道這些全部都要算在我頭上!?」方欣咬牙切齒地喊,也不管傷勢有多痛,「那我被丟到沙漠,過生不如死的生活,找誰算?被關在籠子裡又找誰算?全去死吧!跟你們銳財團有關的,全去死!」
方欣激動得不想再待在這裡半秒鐘,甩掉他。她就想下床離開這鬼地方。
「你難道不承認自己是禍端!?」岑缺拉住她,也激動地吼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在網路平台上動手腳,銳財團會發生這種事?會有這麼多人受牽連?讓這麼多人、這麼多國家的經濟受到波及,難道你不會有罪惡感?」
「該有罪惡感的是你,你樹大招風惹人怨,壞事做太多遭人報復,他們要怪,就怪你!」她用力甩開他的手,但很快又被拉住。
她不承認自已有錯,尤其在這妄自尊大、隨便定她罪的男人面前——即使強烈的罪惡感已經令她非常難受。
「如果我的所作所為真有差池,自然有法律來制裁,在法治的社會下,我逃不掉;可是你不一樣,你憑著一點才能與天賦,就害慘一堆無辜的人,這些人有家庭、有小孩、有夢想、有未來.你讓這些一點一點的崩壞……」
「住口!不要再說了,住口!」方欣痛苦地摀住耳朵,無法再聽下去。
她是無心的,她不是故意的,她沒有打算要害這麼多人。善良的她忍不住痛哭失聲。
「我知道你是網路獵人,替企業捉商業間諜、替網路警察捉網路罪犯、破壞駭客竊取密碼的程式……以往做過很多值得讚揚的好事,但一個錯誤的決定,就足以讓你萬劫不復。」
不知何時,他已經充滿憐愛地擁她在懷中。
他知道這樣不對,卻無法推開她、無法棄她於不顧。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沒打算造成別人的痛苦……」她不斷地哭泣,覺得造成別人痛苦的自己好恐怖。
「噓,不要緊,我相信你有能力去挽救。」他抱住她,在她的耳畔低語,「你一定可以挽救成千上萬的人。」
「嗚……」
岑缺還沒得到應允,方欣已因體力透支,在他懷中昏睡過去。
他小心翼翼的把方欣放回床上,輕輕地拉上棉被。
「方欣,仔細想清楚,只有這樣,你才不會變成製造苦難的惡魔。」他對她低語,不經意地,他的唇迅速刷過她的臉頰和柔軟的唇,那柔嫩的觸感在他千年不動的心卜,掀起天大的波瀾。
不行!這是不可以的!就算他試圖瓦解她的心防、改變她既有的想法,他們也仍是對立的。
而且,他唯一愛上的人是唐楚兒!絕不會再有別人。
☆☆☆
外頭天色已經大亮,方欣從睡夢中哭醒。
她夢見很多人對她說:「看著,我跳給你看!」然後從大樓往下跳,又夢見很多家庭破碎、很多人在哭,更夢見小孩過著非洲難民的生活。
嗚嗚……她就那樣心痛著哭醒了。
她非常後悔,她早該想到這一層……不對!她並不打算做到這樣,她當初的構想是讓那些網路平台癱瘓一星期,第八天再不著痕跡地修復,這樣她既沒有害人,又可以賺到錢。
對呀!到底是誰害她完美的計劃夭折的?肇事者很快就浮現在她的腦海。
那個岑缺!
要不是他把她丟去非洲,根本不會有後續這些事。沒錯!是他破壞了她萬無一失的好劃,還一口咬定她害死一堆人。
可惡,那個大騙子!她非找他來罵一罵不可!
她把從桌上撈來的東西全往門板丟,想把管家引來。果然,沒多久管家就慌張地打開門,邊撿她丟的東西,邊走到她床邊來。
「小姐,有事情可以按這個鍵。」管家好脾氣地把床緣那一排按鍵的其中一個,指給她看。
她的脾氣這麼好,方欣反而不好意思遷怒於她。
「我要找岑缺,你就說我非常生氣,順便叫他把手提電腦帶來。」很生氣又要假裝不生氣,實在很難。
「好的,小姐,幸好岑先生還沒出門去上班。」管家倒沒有走出去,只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兩個鍵。
「先生,小姐勞駕您攜帶手提電腦過來一趟。」管家的口吻很恭敬。
勞駕?方欣瞪她,管家根本表錯態,她是要找他算帳,可不是敘舊,她應該說她很凶,在發脾氣才對!
沒多久,岑缺帶著手提電腦進來了。而岑缺一來,管家就出去了。
「你想通了?」他問,臉上沒有表情。
他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整飭心緒,把自己變回原先嚴峻、波瀾不生的模樣,但,看到她,他又有些軟化了。
「我是要找你來算帳的。」方欣不管他的態度,氣鼓了腮幫子,「你陷我於不仁不義,說我害很多人生活困苦。」
「也許我說得過分誇大,但那的確是可預期的情況。」他照樣面無表情。連語氣也毫無溫度。
他的態度掀起她的怒氣。
「你那個叫捏造!」方欣斬釘截鐵地把這個罪名丟給他,「而且導致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你。」「我不可能去破壞自已的網路平台。」岑缺努力裝出嚴肅的表情,不表現太多的情緒波動。
「如果不是你把我丟去非洲,銳財團就不會損失那麼嚴重,也不致引爆『地雷』,我只想賺些錢而已,動點小手腳就會恢復原狀,是你們自己搞不清楚狀況。」
是他們自以為聰明,結果自誤誤人。
「那麼,你應該先來電通知。」岑缺譏刺。
奇怪,為什麼這女人在他面前可以這樣高談闊論,尤其在他刻意板著臉的現在?難道是他不夠嚴峻嗎?
「見鬼了,小偷要光顧你家,會先按門鈴嗎?」方欣給他一個「沒常識」的表情。
「現在這個小偷肯把偷走的東兩還同來了?」他找到切入主題的機會。
希望她放下私人恩怨,快點展開拯救工作。
「老實告訴我,今天已經是第幾天了?」真怪,他們好像變成戰友關係了。
可能是她那個禮尚往來的壞習慣吧!一旦他的態度好一點,她就無法真的對他發脾氣了。
好吧!他想救的是銳財團,而她想救的是成千上百萬的人命,雖然目標不同,途徑卻一致,她就暫時別和他計較了。
「到剛剛為止,已經過了八百九十三個小時。」岑缺對她投以責難的表情。
「哇!銳財團還沒倒?財力這麼雄厚?我算算,應該已經損失近千億了吧?」
方欣兩眼瞠得比銅鈴大。
他擺那麼難看的臉做什麼?她方欣可是惡棍,不是被嚇大的。
「我希望你是良心發現,想拯救還沒跳樓的股票投資人,而不是想算我損失了多少。」她說中了他的痛處,銳財團正在崩壤,他卻完全束手無策。
「是啦、是啦!我會順便入侵號子,替銳財團製造生機的。」她一副沒啥大不了的表情,「只要還沒倒就有機會。把手提電腦給我。」
真了不得!她估計過,再大的公司拍賣不動產、把幾家大銀行的存款借光也撐不過五百個小時,銳財團居然撐了近九百個鐘頭,了不起!了不起!
她努力想撐起上半身,卻力有未遽。
「喂,你不會幫我喔?」她實在不想向他求助。
雖然他長得比反町隆史帥,眉眼間的那抹憂鬱容易勾起女人的母性。不說話時,也有一分令人怦然神往的性感特質……但,他是害她吃了那麼多苦的仇家耶!
她最好能不向他求助就不向他求助。
「你太靠近了。」可惡,他害她全身緊張。
「我不靠近,怎麼扶你坐起來?」她開什麼玩笑?他也很不想接近她。
「喔!」好吧!是她一時反應過度,但到底是誰害她反應過度啊?長得太帥是他的錯。
岑缺小心地扶她坐起來,怕這樣的接近洩露激烈的心跳,因此動作很僵硬。
「這樣可以吧?」他還順便拿枕頭給她靠背。唉……這不會洩露什麼吧?他不是故意對她好的。
「可以,謝謝。」方欣發現他很細心,忍不住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
那笑容居然令岑缺失神、令他不想離開半步、令他乾渴的唇想停在那帶笑的唇瓣上。
他的眼神有魔力!方欣的目光膠著在他的眼神上,無法移開分毫,隨著他的逼近,她的心跳得張狂,身子也熱得異常,她無法思考,卻感受到心裡湧上來的期待。
「呃……該開工了。」方欣心慌地轉移注意力。
老天爺!她居然想吻他!?見鬼了!她又不是花癡。
趕快開工吧!打開手提電腦,發現事情「很巧」,裡頭的硬碟正好是她那顆——想也知道是他們侵入她家時,順手牽羊的。
「硬碟被你們偷來,我居然覺得有些慶幸,真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情況。」她邊解除「地雷」,邊自我解嘲。
程式雖然有被動過的跡象,但全然無損原創——這當然是因為他們無法破解她的密碼。
岑缺靜默不語。他的心仍跳得非常厲害,腦海中仍浮現她唇邊那抹笑的餘韻。
她對他的影響,非常巨大。
他要自己的目光別再往她飄去。但這顯然比拉回脫韁野馬還困難。
「你知道自己變成偷竊的現行犯了嗎?我已經人贓俱獲了。」氣氛這麼怪,他怎麼不學她講講笑話?真不幽默!
討厭!怎麼看都顯得她太刻意,氣氛愈弄愈僵。
她的心怦怦跳得更厲害,臉也更熱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偷偷飄向他,接觸到他的目光,又驚慌地收回來,頭只能愈垂愈低。
難道她這樣就喜歡上他了?太荒謬了吧!
「喂,太無聊了,你講講笑話或唱唱歌啦!」雖然想自然一點,但怎樣部覺得太刻意了。
「我有一個比較好的提議。」唱歌或講笑話,他都不會,「我可以幫你Keyin,你只要負責出聲就好。」
她看起來像隨時會睡著,太不可靠了。
「喔,也行。」她剛好打了個大哈欠。
岑缺接過手提電腦,把它放在桌上。
「要不要躺下來?」他問。想起剛才自己差點失態,有點窘。
「好。等我睡醒再說好了,我好累。」病人就是容易體力不繼。
「不行!」岑缺一口否定她的提議,「數以萬計的人命操縱在你手裡。」
他幫方欣把靠背的枕頭拿掉,緊張地扶她躺下。
當他的手碰到她的肌膚時.她的體溫竄入他的神經,他全身毫無預警地發熱、心跳毫不留情地加快。
方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只是靠近了一點點,她的神經就繃緊了,臉熱得不敢把眼神投向他,而她的心,咚咚響得像會讓全世界聽見。
「那你先幫我打開DemonX那個檔案。」她連喉頭都是緊的。
「看起來像病毒。」光檔名就駭人聽聞。
雖然程式邏輯這樣告訴他,岑缺還是打開了那個檔案。
檔案一開,首先出現的是個閃動的計時器,那使整個電腦畫面看起來像中毒。
「我懷疑這是炸彈的引信。」可惡!他是不是被耍了?
「在某種形式上,它的確是。在格子裡輸入93。」方欣睡眼惺忪地說。
「然後呢?」雖然心裡有疑慮,他還是照做了。
「在長橫格輸入你們主機的網址。」
「好了。」
「在外面輸入oix4r7iaglm6msqic3rzyoct。」
岑缺跟著一字一字慢慢輸入,完成後一看,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我公司主機密碼的倒寫?」他和眾多工程師耗費多大的心力,才以隨機取樣的方式找出這26個字碼,她竟然倒背如流!
能想出這種方式,算他服了她。
「不用太崇拜我。」叫他別崇拜,她還是很佩服自己,「把它連線到你的主機裡去。」
「好。」說來岑缺心裡實在忐忑,他該相信她嗎?會不會造成更慘的結果?
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為銳財團再糟,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死馬當活馬醫,可能還比較有機會。
連線上網,畫面開始改變,公司主機的密碼像中毒一樣擴散滿整個畫面,那串符號搖來擺去,顏色也換來閃去,活像個頑童。
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都會吃驚得馬上結束連線,把電腦關掉,但岑缺按捺住這個想法,讓它成功的進入主機系統,然後看見剛才輸入的那三個數字開始倒數。
「好了,那串數字倒數完後,又會往前數.可以的話,到零的時候叫醒我。」
方欣交代一聲,拉好棉被便倒頭睡去。
她現在有九十多分鐘可以睡。
除了數字倒數外,畫面並沒有更特殊的變化,岑缺把電腦放在桌上,轉頭看向那張睡臉。
那張睡臉安詳得像溫室裡的蘭花,讓人想不到那小小的腦袋瓜裡,裝著什麼異於常人的邏輯,更無法想像這小小的身子,剛從非洲那個生存艱難的地方歷劫歸來,更遑論她生命力的強悍韌性。
她睡得很放心,好像這裡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他卻覺得自己像只流著口水的大野狼。
她並不是唐楚兒,也不像唐楚兒,在對科技的理解和邏輯上,也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但他心中的悸動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難道失去唐楚兒之後,他還能再愛?他還有再愛的能力?
命運會不會在他真的愛上她後,又把她奪走?失去至親的創痛太巨大。他絕對無法再領受一次。
不管他如何顧慮、不管他心中怎麼千回百折,她就在這裡,直實、善良、充滿生命力,讓他非得再三懸崖勒馬.才能抗拒那天生的吸引力。
她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還是他真的還有再愛的幸運?老天爺,如果他還能再愛上一一個人,就讓他再放心愛一次吧!
他的年齡和外表雖然還年輕,但在受過巨創後,心靈早已衰老許多。
正望著她熟睡的面容出神,管家在門外敲門。
「岑先生,有您的電話,是特助打來的,說有非常重要的事。」
「好。」看一下電腦螢幕,上頭的數字是39,還有一些時間,他到外頭去接電話。電話那頭非常吵雜,特助顯然正手忙腳亂地接著電話。
岑缺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段時間以來,銳財團總部每天都被求償的電話聲淹沒。或者,他要告訴他,他們的主機中了致命的病毒,就在他剛才敞那幾個鍵之下?
不,他相信她,她的善良不是裝出來的。
「總裁,喂?總裁?」環境太吵,特助聽不到岑缺的聲音,「我到外面去,請您等一下。「總裁,您聽到我的聲音了嗎?」這會兒就好多了。
「我聽到了。」
「總裁,發生大事了,在我說出來之前,你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特助的態度很詭異,像中了幾十億的樂透。
「你說吧!」岑缺根本毋需心理準備。
「復……」特助吞了口口水,「復活了!那些被破壞的網路平台復活了!不但被破壞的系統完好如初,連交易資料也完全沒有遺失,總裁,一定是天主顯靈,一定是!」
岑缺甚至來不及聽完特助的話就丟下話筒,飛快往病房走去。
病房內,方欣還睡著,桌上的電腦正倒數到25。
「難不成是真的?」她沒有告訴他那些動作是什麼意義,但成果已經擺在眼前。全身的血液在飆竄,所有的情感也因過於驚喜而澎湃激盪。
他的眼眶熱了起來,激動得只能緊握雙手,感激她的善良和仁慈。
抬眼看看床上那個瘦小的人兒,他心中有股把她緊擁在懷裡,永遠都不讓她溜走的衝動。滴!
電腦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螢幕中央的數字跳到零,然後開始往前數。床上的方欣也在這時伸了伸懶腰,睜開雙眼。算是職業病,一聽到這種聲音,她就會清醒。
「完成了吧?」
她吃力的想坐起來,岑缺連忙過去扶她。這回他完全沒有猶豫和緊張。
方欣看見他,心情非但沒有變差,還衍生「如果可以常常看到他,肯定很不賴」的想法。
「你變了非常神奇的魔法。」他不得不欽佩。
「還好,只不過是我自己寫的時光回溯器。」睡了一覺,精神實在好。「開工吧!」
她除了習慣埋地雷外,也習慣把被害者的原始資料Copy一份起來放,以後就算被逮到,對方要告也告不出個所以然。
她要他幫忙把手提電腦放到她的膝蓋上。
「但是我餓了。」正打算開工,肚子就咕嚕咕嚕的抗議起來,她不自覺地露出小狗般無辜求助的表情。
如果不是連動都有困難,她會自己去張羅食物,不依賴別人。依賴讓她自覺矮人一截。
他怔了一下,她不經意的模樣,掀起他內心深處驚濤駭浪般的情感。「我找管家送食物進來。」像要掩飾心中的倉皇,他飛快走出去,忘了床邊有一排按鍵。
要管家送食物進去後,他把自己關回房間,雙手按在胸口,無法自己。他管不住滿腔的情意,管不住那顆想要對她好、想要疼惜她、想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的心。
把眼神投向床頭唐楚兒的相片.他忍不住喃喃地問:「可以嗎?楚兒,告訴我,我可以嗎?」
相片中的唐楚兒沒有說話,只是笑吟吟地,好像說著:「每個人都有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權利。」
他知道楚兒一定會這樣說,是他無法放縱自己再去追求愛情,也是他的理智不敢再放膽愛一次。
他的理智不允許,他的心卻拚命陷下去,他該怎麼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2:57
第五章
手機不停響著,岑缺無法對心中的問題疑惑太久。
「總裁,您相信嗎?發生奇跡了,我們的系統就像一個月前一樣正常穩定的運作,股票也漸漸回到往日的水準,三分鐘前,訂單像雪片般飛來,總裁,一定是神跡,這一定是神跡呀!」
聽得出特助感動得想跪下來對天膜拜。
「讓所有工程師好好的守住,不要再有任何情況發生。」
「是,總裁。真的,不管您信不信,一定是神跡!」明明沒信教,卻口口聲聲神跡,大概唯有如此,他才能接受這偉大的事實吧!
沒多久,特助又打電話進來。
「總裁,更偉大的神跡發生了!我們的系統居然自動發出致歉函給客戶……老天,這真的是神跡呀!」
「我知道了,禮拜天就派你到教堂去感謝天主的眷寵。」岑缺的唇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無形中為他向來面無表情的臉龐增添光采。
「是,我一定去。」
岑缺能想像到特助正拍著胸脯,也能想像他會如何向人宣揚這「神跡」。
居然替銳財團寫致歉函!?真該好好謝謝她。
他開門走出房間,正巧看見管家領著醫師和兩名助手,以小跑步的速度跑進來。
「怎麼了?」猜測到可能是方欣出了什麼狀況,他焦急心慌起來,趕緊跟著跑進去。
「小姐突然吐了一堆血。」管家無比心驚惶恐地說。
醫生連忙拿出聽筒聽方欣的心跳,並吩咐助手採集她吐出來的血液回去化驗、培養抗體。
岑缺看她面無血色地倒在床上,而白色床單上沾著殷紅的鮮血……他心痛得無以復加。
「怎麼樣?你覺得怎樣?」他連忙走到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你的系統已經完全沒問題了。」方欣朝他虛弱一笑,「這樣我就無愧世人,到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別亂說,你不會有事的。」老天爺,難道所有他想愛的,都會離開人世?
他受夠了!他真的受夠了!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十八年後,我又是一條好漢。」
她朝他笑,要他放寬心懷。
只是,可惜了那份在他身邊還不賴的感覺。不知道下輩子她還會不會對某個人產生這種感覺?
「你不會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醫生也會盡力讓你活下去,你自己更要加油。」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希望可以挽留她的生命。
「你很壞,但又像個好人……」方欣擠出最後一句話、一抹笑,便閉上眼,昏了過去。
「方欣!」他嘶吼,以為這樣可以喚醒她,「醫生——」
「準備急救,快!」醫生把他趕出去,要管家去調人手,自己則和另一名助手開始急救。
岑缺在病房外,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手機又響起,特助在那端興奮地說著:「總裁,連新聞媒體都知道了,他們稱這為世紀大奇跡,要求我們開記者甕說明,並且進行全球轉播……」
到時銳財團又會勢不可擋.變成世界第一網路強權,所有跟銳財團有關的企業。都會名利雙收。
但是,這天大的好消息並沒有把他的心從谷底救上來。這從來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願音心以這一切,換一個他愛的人在身邊!
可惡!難道連這卑微的心願,也是奢侈嗎?難道他就注定孤苦一生嗎?還是所有被他愛過的人,都得承負這樣的命運?
如果真是這樣,他不愛了,再也不愛了!這樣她可以活回來了吧?
老天爺!他願意拿一切交換她活回來,只要她活回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願意把愛交給惡魔,交換她活回來。
☆☆☆
也許是上天聽見他的祈禱,也許是惡魔願意與他交易,在急救了半天後,醫生終於出來宣佈方欣得救。
岑缺欣喜欲狂,幾乎熱淚盈眶。
「檢驗報告指出。突然吐血是多種非洲潛伏性疾病交互作用,使她的身體承受不了所導致的結果。按時吃藥、多休息、避免過度勞累,身體自然會產生抗體和免疫力。」
「謝謝你,醫生。」岑缺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久久不放。
「讓她好好休息,有狀況再打電話來。」
讓管家送走醫生。岑缺趕緊進入病房,守在她身邊。
「你活過來了,你總算活過來了。」他握住她的手,不斷地把體溫傳遞給她。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願意把他的血、他的免疫系統和抗體分一半給她。
「如果沒有把你送去那種地方就好了。如果你不用急著挽救系統就好了,如果我多幫幫你就好了……」他自責甚深,這一切都可以不必發生的。
他靜靜守在床邊,等待她醒過來,以後也打算守在她身邊,靜靜保護她。
他想看她白白胖胖的樣子、想看她吃東西的樣子、想看她走路的樣子,想知道什麼會使她發笑,想知道她喜歡的食物、喜歡的衣服、喜歡的顏色!想知道她的一切,想看她活蹦亂跳。
他想抱緊她,抱得比任何人更緊、更緊。
☆☆☆
外頭的陽光大好.從窗口透進幾分暖意。
在管家和醫生的悉心照料下,方欣在三天後煽煽睫毛,悠悠地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性格、帥氣的臉,只是,那張臉上的憂鬱比印象中更深了幾分。
「閻王又把我趕回來了,來開舞會吧!」她調皮地輕歎口氣。
看到他,她的心情好到可以開玩笑。
「嗯?」對她的話,他有點迷惑。
「我和閻王談判,非五星級大飯店不住,結果他把我臭一馬一頓,趕我回來。」
為什麼他要把眉頭鎖得那麼緊?那使她也覺得難過。
「你喔……」他只好露出寵溺的笑容。大概就是這種堅強,才會使她充滿生命力吧!
「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她大方地給予讚美。
他們的關係從戰友的距離拉近了一分,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很多人說我要酷比較性格。」他輕鬆和她閒聊,嘴角漾開一抹笑意。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
笑過、很久沒有這樣輕鬆了,她所擁有的力量,比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更神奇。
「但是我比較喜歡看你笑。」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能讓她的心情跟著變好。
「哦?」既然她喜歡看他笑,他的嘴角便噙著笑意,往日灰撲撲的生命,好像因此變得生動起來了。
「說來真奇怪,躺上這張床就生病,你家這張床被詛咒過啊?」人家她活了二十二年,一直是健康寶寶說。
「對不起,是我害苦了你。」他握緊她的手,內疚和自責不斷湧上來。
銳財團算什麼?生命才是最寶貴的。
「唉……沒關係,只是一場代價太昂貴的誤會罷了,你把我救回來又照顧我,也算將功抵過啦!你不會又把我丟到哪個奇怪的地方去吧?」方欣的表情很誇張。
岑缺搖搖頭。苦澀的笑意裡有敬佩;這種豁達與他的枯槁成為光與暗的強烈對比,令人不敢逼視卻又強烈地吸引他。
「能夠活同來真的很好,我還有好多事要做。」方欣的臉龐煥發出生命力的光采。
真奇怪!經過這番折騰,她心裡那些怨啊、恨的,全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也好,能活下來已屬萬幸,才不要把寶蟲貝的心力花在那些怨恨上。
「嗯。」她容光煥發的淺笑深深地吸引他,令他的眼神半刻也無法移開。
他想跟她一起生活,分享她生命中的喜怒哀樂。
奇怪!他不是拿愛與惡魔交換了她的生命?為何心裡仍有這些波動?
既然他的愛還在。那是不是表示他可以愛她?
但……怎樣才能愛她,也被她所愛?
「可以繼續實現夢想。」方欣的臉上開出燦爛的花,耀眼奪目。
「要重建孤兒院,讓所有院童過豐衣足食的好日子。」特助對她的調查鉅細靡遺.包括夢想、理想。
他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當作夢想的,但卻可由此判斷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你調查我!?」方欣的表情瞬間充滿防備,有弱點破掐住的恐慌。岑缺毫不否認地點頭,這是理所當然。
「好吧!這說明你是如何逮到我的。你掌握我最大的弱點也不算意外,老實說,你想怎樣?」既然弱點被逮到。就要有任人宰割的覺悟。
她防備地將手負在胸前,一臉談判意味。
「我可以幫你達到這個夢想。」
方欣一臉錯愕。
「條件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在打什麼算盤?
「和我交往。」他這輩子大膽的事跡不少,這大概是心臟跳得最狂的一次。
七年了,他的心已經七年沒有這樣狂跳過了。
「這一點都不好玩。」方欣嚇了一跳,雖然這令她臉紅心跳,卻同時勾起她強烈的反感。
感情可以拿來當條件交換的嗎?
「我是說真的。」他不想慢慢地培養感情,因為這其中的變數太多,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確認她願意留在他身邊。
「如果你想條件交換。很抱歉,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掙錢;如果你想威脅我,更抱歉,你什麼都得不到……」她覺得這種玩笑開不得。
如果他一點都不想感動她。那麼這種愛情半點都不值得期待。
「不是脅迫,是徵詢。你是這些年來,唯一讓我心動的人,如果可以,我不想錯過。」他說得很理性,完全不像陷入情網,但心中莫大的波動,只有他自己知道。
「為什麼?我們的立場在不久前還是敵對的。」他該更理性地看清這一點。
唉……好吧!她自己也是。
「你已經彌補了那些錯誤,並且付出了代價,我也極盡所能的補償……若要算帳,這筆帳永遠算不完,如果你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就和我交往吧!」他說得誠摯。
「難道你不怕我藉機報復?」他是不是太傻了點?
「如果你要那麼做,機會到處都是,而且誰也擋不了。」他知道她其實是個善良的人。
「你該不會是想以此彌補心中的歉疚吧?如果這樣,大可不必了。」假若他的愛情有其他雜質,那她剔透純粹的心,豈不冤枉?
「我沒有任何歉疚,只是為你心動。」他心中太亂,只能說出這麼簡單的話。
方欣瞬間臉紅如火。他會不會太直接了點?
「如果你夠讓我感動的話,我就接受你的追求,但我要先說好,我可是個惡棍。」這點一定要先說清楚,以免他覺得自己上當。
「惡棍?」岑缺少不了一陣錯愕。她混哪裡?特助的調查書上只寫著她是「網路獵人」。
「網路女惡棍。雖然只在網路上呼風喚雨!在個性上也會有相同的特質,勸你想清楚。」
「我對你愈來愈有興趣了。」岑缺忍不住哈哈一笑!「對你瞭解愈多,愈讓我心動,我一定會追到你點頭的。」
「我的個性很刁,你不妨試試。」方欣故意為難他。
「我一定會讓你感受到空前的幸福的。」他傾身。以極快的速度在她的唇邊一吻。
「喂,犯規,我還沒有答應你的追求!」方欣喳呼,俏臉緋紅如火。
岑缺一逕笑個不停,心情很好。
☆☆☆
自古以來,敵對雙方的關係,總是敵哭我笑、敵笑我哭,就像孔明打了勝仗,周瑜就氣得吐血一樣。
當岑缺化險為夷時,奢厲人難免就氣得跳腳。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銳』又正常運作了?網路獵人在做什麼?為什麼功虧一簣!?」
「難不成是識破我們給他的尾款只是帳面數字?」奢厲人的助手猜測。
誠實地付出頭款博取信任,然後在尾款上動手腳,是他們一貫的伎倆。
「有可能,想不到他那麼精明。現在怎麼辦?要是他一氣之下倒向岑缺,接下來遭殃的就是我們了。」
「那我們只好先。下手為強。」
「沒錯,先破壞『網路獵人』的網頁,再想辦法破壞銳財團。對了,你去查出『網路獵人』的真實身份,一查出來就解決掉,以免他真的和銳財團掛勾。」
「網路獵人」令人膽寒的本事他已經知道了,他絕不能讓他有機會破壞奢氏企業。
「是。」
這個號稱「網路獵人」的男人,是他們頭號要對付的人。
☆☆☆
全銳財團的員工不約而同的發現,向來不苟言笑的岑缺近來滿面春風。
他一旦露出笑容,就像櫻花開了滿樹,繽紛燦爛、花香滿溢,每個人的心情也會跟著飛揚起來。
「特助,你跟總裁最親近,他到底為什麼心情這麼好?」
「特助。總裁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怎麼可能!總裁超愛他未婚妻的,怎麼會有女友?」
許多往來較頻繁的幹部向特助詢問。
「我也不知道,應該和公司的營運恢復正常有關吧,」特助回答,因為他自己也為此心情很好。
「嗯,說不定真是如此。」有一半的人認同這個可能。
「對了,那個可惡的網路罪犯呢?」現在不只人不見,連鐵籠也撤走了。
「對呀,她到哪裡去了?」特助這才想到這號人物的存在,立即打電話給特約醫生。
「她的恢復狀況不錯,目前在岑總裁家靜養。」醫生回答,「提醒一下岑總裁,中式食物適合她,另外,保持好心情很重要,但還是不要讓她有太大的動作。」
「好……好的。」特助的心中一陣混亂。那個該死的女人在總裁家,並且獲得良好的照顧?
總裁在想什麼?她該被丟到太平洋去餵食人魚!
他氣憤不平地走到總裁辦公室,並且貿然地打開門。岑缺正在講電話,而他就那樣愣在當場。
「吃完點心就去躺一下,聽話,記得好好休息……」
特助從來沒聽過總裁用這麼輕柔的聲音講話,就連唐楚兒在世時也不曾,更沒見過他那種柔和的笑臉……這一切就像…場虛幻的夢境!
直到岑缺放下電話,特助還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有事嗎?」岑缺轉頭看見他,問道。
「呃……呃……」特助這才為自己的冒失感到失禮,「就是……就是那個……」
那女人叫什麼名字?對了!「那個方欣,她的下落……」
總裁連氣色都變好了,這段時間被興奮沖昏頭,他一直沒發現,到這一刻,才看見他變得眼神炯亮、臉色紅潤,甚至連表情也不一樣了。
「我把她接到我的別墅去了。」提起方欣,岑缺的嘴角含著微笑,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方欣是他心裡最大的甜蜜,即使只是不發一語地看著她,他也會覺得幸福。她的性格像貓,活潑、獨立,有時有點慵懶,有時又很好動。大部分時候不服輸.但有時又很迷糊……他怎樣都看不厭。
光是想起,他心裡就有絲甜味。
「難不成總裁……」特助心裡有很不妙的預感。
「等她傷勢再好一點,我會帶她來公司的。」她的傷勢好得很快,身體狀況也復原得不錯,只要醫生說她已經有足夠的抵抗力,他就帶她到處去玩。
「難道總裁……愛上她了!?」特助有大難臨頭之感。
「有何不可?」岑缺大方承認。
「這會引起非議的!」特助激動地喊。
「這是我跟她的事。」岑缺唇邊的笑意遁去。
「但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全公司的事,要是讓世界各地分區的負責人知道.我們很難交代。」「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再說,她只不過是受雇於人。」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已經完全知道了。
「受雇於人也是共犯啊!萬一她哪天又出手……」特助很擔心,萬一那女人想謀奪銳財團,他們根本只有乖乖就範一途。
「她不會的。」岑缺板起臉,他不許特助這樣誣賴她。
她那麼善良,絕不會做那種事。
「她那麼陰險狡猾,總裁不該輕信她……」
「是我主動追求她的。」
「誰知是不是她的將計就汁?就算總裁不計較過往,也不該留她在身邊。」人心隔肚皮,特助再怎樣都不以為該把這麼危險的人物留下來。
「我自有判斷。」
「這件事絕對要慎重考慮,要是被媒體大肆渲染.您跟銳財團都有可能身敗名裂!」
岑缺怔了一下。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
「從現在開始,她是我的私事,你不用管。」岑缺終於露出冷峻的表情。
她是個值得敬佩的人,他只想寵溺,不想懷疑。
「總裁,你要清醒點,不要被那女人迷惑……」
「什麼都不用說了。」他揮揮手。要特助走人。
也許一如特助所言,他會受到世界各地員工的撻伐,也有可能因此身敗名裂,但這些算什麼?只要她也愛他,把一切全部犧牲也無所謂。
「總裁……」特助還想行勸。
「我自有分寸,你走吧!」
特助這才走出辦公室。
岑缺用手支住額頭,不斷的告訴自己,這純粹只是他和方欣兩個人的事,不該讓外在因素來破壞。
他不該動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3:21
第六章
方欣的恢復狀況很好,醫生很快就允許他們出去玩。
「但是還是要小心點,不要撞到。也不要到醫院那種地方去,有情況隨時打電話給我。前提是不要跑太遠。」醫生千交代萬交代。
「好、好、好。」岑缺連聲答應,「我會小心的。」
嘮叨的醫生終於走了,管家也下班了,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他們兩人,岑缺隨意地把西裝外套放在椅背上,拉開頜帶,解開領口的兩個鈕扣,一派輕鬆。
方欣也只穿著管家替她買的家居連身裙。
「今天有沒有好好的吃東西?有沒有乖乖的休息?」岑缺把方欣摟到懷中來,在她的耳邊輕問。他今天回來得晚,已經過了晚餐時間。
近來,她雖然比較豐腴了些,但看起來仍比乾癟好沒多少,彷彿風一吹就會被吹走,雨一下就會被流走,~用力就會被折斷,所以儘管他心裡很想用力把她捉住,對她的觸碰還是格外小心。
「沒有,很不乖。」才轉頭,她的臉就貼著他的臉了。
不知何時開始,他總是輕輕的碰觸她,然後允許她在他身上磨來磨去,她愈來愈喜歡這種被寵溺的感覺。
「很不乖?」他的眉毛豎起來,「為什麼?你明知我會很擔心……」
她八成又想淘氣了。
「為了跟你條件交換。」方欣坐到他的膝蓋上來,「電腦借我玩,我才聽話。」
網路是她的生財工具兼生活樂趣,她既不想偷懶,也不想讓自己無聊。
「這算哪門子的條件交換?」岑缺笑著,內心陷入交戰。
該讓她碰電腦嗎?以她的殺傷力,絕對可以「再」毀他的事業王國於一旦,該讓她碰嗎?
等等,他這是懷疑?懷疑一個他愛的人?這樣他還有資格去愛嗎?
不!他要相信她。
「不這樣,我也會把電腦借你的。」說著,他從公事包中拿出裝滿程式的手提電腦。
「你剛剛懷疑我。」
方欣很敏銳地嗅出了懷疑的味道,但她認為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們有過那麼大的仇恨,而電腦是一切的開端。
事實上,她也在考驗他對自己的信賴,如果他露出從此不讓她碰電腦的樣子,她就會打消放心愛上他、甘心守在這裡的念頭,積極尋找離開的機會。
雖然他剛開始有所顧慮,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她,這令她覺得愈來愈放心,也愈來愈喜歡他。
「我不該懷疑你。」他很坦白地承認。
「我一點都不介意,因為我也在考驗你。」她直起身子,在他苦惱的唇上輕啄。
光是抱她在懷中,他內心的情緒就已無比澎湃,她的主動親密,簡直引爆他心中的地雷。
地雷一經引爆,多方壓抑的愛意便排山倒海而來,探入她口腔的唇舌開始不聽理智的使喚,除了糾纏羞澀的香舌外,還火辣地探索甜蜜柔嫩的內壁,並不時以舌頭摩擦唇瓣內側。
直到聽見激烈的喘息,他才克制住那無窮盡的慾望。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岑缺很緊張,「我叫醫生過來。」
「不,不用,我沒事……」她的頭好暈、天旋地轉,只能靠在他寬大的懷中低喘。
「你喘成這樣還說沒事?」岑缺緊張地掏出手機。
「只要下次別這麼激烈就好……」方欣順順氣,兩頰灼熱如火,連忙害羞地埋進他的頸窩。
岑缺這才幡然醒悟。
「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一點。」他愛撫她的頭、親吻她的髮梢,無限憐惜。
「我也會把身體養好。」她嬌羞地說,想為他多做一點事。
她的表情和聲音都非常動人,迅速地掀引他蠢動的心。他深吸口氣,把那蠢動壓抑下來。
她給他一種有別於唐楚兒的充實和幸福.甜蜜、柔軟、輕盈,每天都像生活在雲端。
「讓我到我的網站去看看吧!」休息夠了,方欣從他懷中鑽出來,把手提電腦放在桌上,並將伺服器連到自己的網站。
「居然有人在我的網站埋病毒!?不自量力!」她寫的程式是隨便可以破壞的嗎?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你根本連動都沒動,怎麼知道有病毒?」岑缺湊近她身邊,從她的耳邊往電腦螢幕看,鼻中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心曠神怡。
「看就知道了,那個外掛廣告,不管點哪裡,都會驅動病毒。」她指著螢幕上那個小小的,有點可愛的框架廣告。
岑缺看了好一會兒。覺得駭客能把病毒設定成這樣實在高竿。而她居然看得出來,更高竿。
「看我怎麼收拾你。」她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飛舞,很快就進入一個特殊頁面,把那個廣告框架變成一串程式。
從那些程式中。岑缺看到了病毒碼。
「真的有病毒!」他知道方欣的邏輯不同於一般人,但她怎能這麼準確的判斷?簡直就像有透視力。
「能寫出這麼毒的程式的,世上沒幾個。」這個人俗稱框架駭客,她與他素無冤仇,為什麼要對她下毒手?
她迅速調查程式來源。發現來自奢氏企業。如此一來,就能解釋對方的動機了!
「這傢伙被奢氏網羅,大概你的公司也會遭殃。」她草草解決那個病毒檔,連線到銳財閉的平台。
果然,裡頭被掛上三個有病毒的框架,簡直佔據了整個網頁版面,她趕緊進行補救。
在這同時,岑缺的手機響起。是特助打來的。
「總裁,怎麼辦?各區的負責人打電話來。說我們的網頁有病毒,和我們交易的網友都中毒了!」
「你別緊張,我會處理這個問題,叫各區的負責人不要動畫面上的廣告,一切等我裁定。」
「是。」特助掛斷電話,心裡懷疑是那個網路獵人在搞鬼。
「如你所料,與銳財團交易的電腦都中毒了,有沒有辦法補救?」他很慶幸有她在身邊,因為他對那層出不窮的病毒檔,還沒有找到應對之道。
「我寫一個專門用來破壞這幾個病毒的程式,再寫一個反附掛程式,附掛在你們的網頁上,保護你們的軟體。」如此就萬無一失了。
那個專寫框架病毒的傢伙是個大白癡,只會一個一個去掛病毒,若要解就只能追在他屁股後一個一個去解,她才沒像他那麼笨。
「謝謝你。」又是一種更先進的邏輯,但是怎麼變成網頁?岑缺靜靜地看她變魔術。
她用的程式簡單又普通,但元素很多樣。排列很詭異,有時候拼湊起來,居然是從沒見過的指令,他覺得很好奇。但只能乖乖地看。
但,說他注意程式,還不如說他在看方欣。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覺得她隨時隨地都這麼迷人、動人。讓他怎樣都看不厭。
方欣非常專注,有種耀眼的光芒,好像泰山崩於前也不關她事似的鎮靜專注。
她寫得很快,但也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該替她準備點心。
「我去準備點吃的。」他重複了三次她都沒聽到,直到他輕輕的用手撥動她的髮梢。
「好。」方欣朝他微笑。
岑缺破天荒地走到廚房,去找吃的。
☆☆☆
岑缺並沒有找很久。冰箱裡有幾種現成的水果,烤箱裡有現成的點心,除了切水果時不小心割到手指外,其他都很順利。
他去急救箱裡找0K繃來貼不斷冒出血珠的手指,一不小心就貼了六塊。
「先休息一下吧!」把水果端到客廳,微笑地朝方欣望了一眼,那一眼使他手中的水果與點心掉在地上,盤子跌成碎片。
桌上的電腦開著,方欣靠在椅背上,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頭倒向左邊,那模樣就像……死了一樣!
「方欣!」他搖晃她,又急又猛,「你怎麼了?醒一醒,你醒一醒!」
老天爺,他只不過離開一下子而已,你就要奪走她了嗎?
「方欣,你醒醒啊!」他搖晃她,探她的鼻息,又碰觸她的體溫。
他太慌了,沒發現她還有氣息,也沒發現她的胸口還有起伏,只是像生命被掏空了般,枯枯的呆在沙發旁,失神地看著她。
直到電腦發出嘩的一聲,方欣才像機器人被充了電般動起來。
「嗯?」方欣嚶嚀一聲,緩緩地煽動睫毛,慢慢睜開雙眼,對上一張因極度擔憂而彷彿蒼老許多的臉。
「你怎麼了?」她伸出手。輕觸那又因太過驚喜而說不出話的臉龐。
「我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方欣用雙手捧著他的臉,「我是閻王不要的,不會輕易就死。」
她不過趁電腦跑程式時,休息了一下,這個日理萬機、不可一世的男人就如此擔心……
「我愛的人都死了,我很怕你也……」他的表情無比悲哀。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緊緊地握住,想確定她真的還活著。
「別擔心,我不會隨便死掉的。」她深深埋入他的胸口,想替他驅走這些不安。
「在這個世上,我半個親人都沒有了,你千萬別離開我。」他擁緊她,往事不斷地湧上來,心痛淹沒他所有知覺。
「我不會隨便離開。」她摟著他的脖子,輕輕吮吻他的臉,發現男人有時比女人更脆弱。
她怎麼能眼睜睜看他獨自吞嚥心中的苦楚?她想為他做點什麼,卻什麼都還沒做就熱淚盈眶。
「別,別哭,我捨不得。」他捧著她小小的臉,很心疼。
「讓我哭,我要把所有的辛酸和痛苦全部哭完,然後笑著繼續以後的日子。」
她噙著眼淚說,「把心裡的痛都哭完,就可以輕鬆地生活。」
「不行,你身體還沒康復,不可以太傷心、傷神。」他輕撫她的發,覺得若能有善良又堅強的她永遠陪在身旁,必是上天最大的恩寵。
「那我陪你。」她爬上他的膝蓋,像貓一樣窩在他的胸口。
「嗯。」他捏緊她,心中唯一疼惜的寶貝。
「以後不要隨便擔心我,因為我還要愛你很久很久.不會輕易死掉的。」方欣低喃。
「對小起,我看你沒醒著,一時心慌……」那股心慌揪痛他的胸口。
幸好她只是睡著,幸好。「沒關係,以後我要睡,會留紙條告訴你。」她調皮的說。
「好。」擁著她,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撫慰那顆孤寂多年的心。
「對了,程式還沒寫好。」想到這一點,她從他懷中爬出來,坐到手提電腦前去。
「別讓自己太累。」他伸手把她拉到懷中來。
「可是時間就是金錢,如果不快點,你會損失慘重。」她又想跑過去。
「沒關係,你的身體比較重要。」他箍緊她。
「只剩一點點了。」她深知網路的世界一分一秒都要爭取,急著想完成。
「明天再做。」他又把她撈回來。
特助怎麼會認為這麼不顧自己的身體,一心替銳財團解除危機的她,想對銳財團不利呢?
「明天?明天不是要去玩嗎?」她找到了今日事今日畢的理由。
岑缺怔了一下,一抹笑容從唇邊升起。他也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好吧.但不要太累。」他把她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再把手提電腦放在她的膝蓋上。
「好。」
一如方欣所言,在半個小時後,整個設定就完成了——之所以會這麼久,實在是因為她又忍不住在對方的程式裡埋了即期地雷,只要有人想更改程式,地雷就會炸得他的主機面目全非。
「完成了?」岑缺看她把手提電腦關上才問。
「嗯。」明天會有好戲上演。想動她愛人的主機,再等一百年吧!
「睡覺去了。」他直接把她抱起來,走到他的房間。
「我不是睡這裡的。」方欣一臉納悶。
這房間很大,清一色的白卻只顯得無比空洞。
「別再睡那冷冰冰的病房了,從今天開始,你跟我睡。」他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則躺在她身側,用雙手摟著她。
「你的房間給人的感覺好冷。」太空曠、太慘白。
「如果你不喜歡,明天就找人來重新裝潢。」他輕吻她的額際。「你不要變成大野狼。」她緊張地把他橫在她胸前的手拍掉。
「我只是想確定你在我伸手所及之處,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他的右手充滿獨佔意味地環著她,嘴唇親吻她的臉頰,然後用臉貼著她,「早點睡。」
方欣全身僵直地看著天花板,發了一下呆,沒多久就聽見岑缺均勻的呼吸聲。
她轉頭看他一眼。安心的把身體縮入他的懷中,沒多久就睡著了。
聽見她的呼吸變均勻,岑缺悄悄睜開眼睛,凝視她的睡臉——有她在身邊,他怎麼捨得睡?
☆☆☆
第二天,方欣起床盥洗的時候,不經意看到床頭那個相框,粉紅色的金屬相框裡有一男一女,男的是笑著的岑缺,女的則美得像朵花,跟岑缺親暱地樓在一起。
那是他愛過的人嗎?原來他愛長髮、健美、五官深刻的女孩。方欣覺得心裡不舒服。
「她叫唐楚兒,我們曾經深深、深深地相愛過。」岑缺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可見你現在還很愛她。」否則不會把跟她的合照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沒錯,我仍然很愛她,我想我一輩子都不能停止對她的愛。」他一點也不否認。
「那你去愛她就好,為什麼還想追我?」她嘟起嘴。他講這樣教人好討厭,好像存心耍她似的。
「你在吃醋嗎?」他在她身後問。
「你那樣講,我當然吃醋。」討厭,害她心情愈來愈惡劣。
「請你不要吃她的醋,因為無論如何,她都永遠在我心裡。」所有想和他在一起的人,都必須明白這一點。
「為什麼你心裡明明有人了,卻還……」這個話題愈談愈令人不愉快,兩泡淚水已經在她眼眶中打滾。
什麼嘛!她還以為自己是唯一,誰知他心裡還有別人,簡直是晴天霹靂。
「我說過了,因為我想愛你。」這並沒有衝突。
「你這根本就是公然劈腿,大騙子,你這個大騙子!」她轉過身去捶打他,很想修理他,但又捨不得太用力,因為他的表情很痛苦。
「我說過,我最愛的人……都死了。」每提起一次,他的心就痛一次,而他只能任心痛凌遲。
「啊?」方欣的動作僵住,瞠大的兩眼中,兩串眼淚掉下來,「我不喜歡有人死,我討厭有人死,因為活下來的人更慘。」
岑缺怔了一怔。她說什麼?她懂他心裡的苦嗎?
「活著的人會一直想念死去的人,每想一次就痛一次,就算不能忍受,也要咬牙吞下去……」方欣愈講愈難過,索性坐在床邊哭個痛快。
小時候,有個很好很好的姊妹去世了,因為她們感情實在太好,她現在想起還會心痛。
「別哭、別哭了,你的身體才剛好,不要這樣耗費精神和體力。」他坐到床邊,把她擁到懷中來,輕輕地呵著。
「你不用忘記她,讓她住在你心裡最深處好了,我不會嫉妒的,但你也要試著跟我談快樂的戀愛。」方欣吸吸鼻子。她要他快樂,不要他永遠沉浸在那痛死人的悲傷中。
她不逼他忘了那個女生,因為她心裡也住了她的好姊妹,雖然是不同的感情,但她要他瞭解,活著的人才是最可貴的。
「你是個特別的女人。」特別到難以形容。這大概就是她吸引他的原因了。
「我會陪在你身邊,你就不要再難過了喔!」她埋在他的胸口說。
「我會換上你跟我的合照。」為了不讓她心裡難過。
「沒關係,你不用換……」
「我還會把這房間佈置得充滿你的風格——這樣我就能看清是誰陪在我身旁。」
這可以確定她的存在,確定她的與眾不同。
「這樣顯得她很可憐耶!」如果是她,大概也不希望被遺忘吧!
「不,楚兒是接受西方教育的,她會希望我幸福。況且她永遠住在我心裡。」
很奇怪,現在談起她,他的心好像不那麼痛了。
「那她一定是個心胸寬大的好女人。」
「她的確是,因為有她,才有現在的我,也才有銳財團。」他感謝唐楚兒帶給他的一切,沒有與她的那一段,就沒有現在的他。
「那我豈不坐享其成?」事情都被她做光了,她做什麼?
「一定有你能做的事的。」比如讓他牽手。
「好吧!我試著找找看我能做什麼,若是你先找到,要告訴我喔!」她不求變得很厲害,只求在他心裡很重要。
「好。」她的模樣好可愛,他揉揉她的發,「但是現在有一件事,是唯有你能做的。」
「是什麼?是什麼?」她興奮得跳起來。
「去換衣服,我們要出門了。」他把她推到更衣間。
「厚!」
☆☆☆
紐約第五街以時尚聞名世界。
它幾乎擁有全球所有最頂級的品牌店。從大家所熟知的LoutSVuitton、Dior、Tiffany、Catter、Gucci、VerSate、Chanel、Escada到BrooksBrothers、A.testoni、Harry、Winston……應有盡有。
岑缺第一個想帶方欣去的地方,就是第五街。
他覺得她需要買一堆衣服、鞋子和保養品、化妝品,把自己弄得健健康康、美麗動人。
「你喜歡哪一種風格?」他挽著她的手,在各大精品櫥窗前流連。
「這些都是名牌耶!我平常只穿地攤貨而已,紐約是不是沒有夜市?」這麼昂貴的名牌,她連碰都不敢碰。
「這算紐約的地攤貨。」他還沒帶她到真正的名牌區去呢!
在講究設計風格的時尚之都,無論是怎樣的名牌,量產都算地攤貨,由名師親手量身設計、全球獨一無二的,才是真正的精品。
方欣一邊跟著岑缺的腳步,一邊忙碌地張望往來行人,總覺得有幾個很眼熟。
「那是不是妮可.基曼?」
岑缺隨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是。」說罷,又繼續尋找適合她風格的衣服。
「真的是妮可.基曼?」方欣簡直要驚喜得尖叫了。
「美國的明星很常來這裡買東西。」岑缺緊捉著她的手,就怕她一時太興奮走丟了。
「哇塞!還有李奧納多。」瞧瞧她又看見了誰,左邊是基努.李維,右邊是珍妮佛.洛佩茲,親眼目睹巨星的丰采,若不是岑缺毫不鬆懈的拉著,方欣恐怕會變成跟著明星走的女臘筆小新。
在第五街遇見名人是司空見慣!大家都見怪不怪了,比起那些名人,嬌小可愛的東方女子更引發當地人好奇,只是方欣一點都沒發現。
當然,連想來碰運氣挖影視新聞的記者,也注意到方欣,更注意到岑缺。
哇!向來深居簡出、不搞腓聞的大總裁,居然和女生手挽著手在第五街散步,這種大新聞不挖,什麼新聞才挖?
於是,有幾位記者上前想採訪岑缺和方欣。
「岑總裁,請接受我們的訪問。」記者用很老美的腔調上來攀談。
方欣被嚇了很大一跳,趕緊躲到岑缺身後。
「他說什麼?」她聽不懂英文。
「他想採訪我們。」岑缺代為翻譯。
「為什麼?」怪了!他們有什麼好被採訪的?
「因為銳財團。」這些記者真是太閒了。
方欣這才想到岑缺是個大總裁,一堆之前在台灣看過的新聞躍上腦海。
那些報章把總裁身邊的女人寫得低俗、諂媚又敗家,還沒半個有好下場。她才不要被寫成那樣。
「不要,我不要被採訪。」成為名人太可怕,方欣一點也不想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
「對不起,我們不打算接受任何採訪。」岑缺把人擋住,阻止他們接近方欣。
他本來就不愛到處招搖。
「岑總裁,我們想瞭解銳財團之前的危機是如何解除的。」先旁敲側擊。
「危機永遠都在伺機而動,我們並不想太早談。」岑缺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岑總裁……」一位上來糾纏不清,後面兩位居然猛按快門。
「我說過不接受訪問!」岑缺大發雷霆,「把底片交出來!」
美國非常注重自由和人權,他可以以各式各樣的名義,把這些記者告到死。
「對不起、對不起。」那些記者紛紛乖乖的把底片交給他。
但是,在這些記者上來打招呼之前,早就有人以數位相機拍下不少岑缺與方欣親暱的合照了。只要說是無意中拍到的,把相片賣到報社,可以多少賺一筆。
「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岑缺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是。」那些記者趕緊夾著尾巴跑掉。
岑缺與方欣繼續逛街購物,她雙手拖著岑缺的手臂,變得比較安分,不敢東張西望了。
「他們已經走了,別緊張。」他拍拍她的手,把她摟到懷中來。
「如果被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會怎樣呢?」她沒想過這件事。
「不會怎樣,這是我跟你的事。」他把她摟得更緊些。
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若不是平常就不習慣面對媒體。他倒不介意大大方方的被採訪,因為他們根本問心無愧。
「那倒是。」他說的一點都沒錯,只不過看多了台灣的媒體,方欣有點害怕罷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拐過了一個彎。
岑缺驀然把她按在石牆上,在她驚叫之前,率先吻了她。
「色狼!」每次他都把她吻得氣喘吁吁,她連生氣或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我說過每轉一個彎,就要吻你。」他想起東方建築中的九彎橋,在那裡,他就可以吻個過癮。
「大色狼!」方欣羞得臉都紅了。
「你剛剛一直看李奧納多……」
「難不成你吃醋?」
她看見他的臉紅起來,覺得很可愛。
他為她吃醋,她心裡甜滋滋的。
「我以為自己心胸很寬大,誰知這麼幼稚……」實在有夠丟臉的!
「你可以看女明星啊!路上有那麼多。」方欣有點鈍。不懂他唯一關注的只有她一個。
「我想看的只有你。」他以為他們已經在熱戀了,難道不是嗎?
這句話說得方欣的臉也紅起來。
「你不要一直看我嘛!」他專注而熾熱的眼神,讓方欣想找頂帽子把自己的臉蓋起來,但沒有帽子,她只好把臉埋進手心裡。
「你比女明星更好看。」他輕輕拉開她的手,輕吻那因害羞而低垂、紅艷的臉頰。
他把害羞到想鑽進地底的她按進懷裡,心中有滿滿的悸動。
拿兩段戀情來做比較是不對的,但他心裡就是有了很明顯的區分——與唐楚兒的戀情像是事業夥伴,她照料他的一切,從生活到事業;方欣則不。她外表嬌弱,內心堅強;他照顧她的生活,她則支撐他的靈魂;他依賴她.甚於她依賴他。
「讓我一輩子看著你,嗯?」
「現在講這些,太早了啦!」方欣害羞地悶哼,她只是決定要愛他而已,還沒有想到一輩子這麼遠的事。
「我已經決定了,就等你下決定。」他說。
他們兩人的速度不一樣,他陷入得快,而她陷入得慢,他想小心拿捏分寸,心裡卻愈形忐忑——如果她有一天從這段感情抽身……
他希望可以找到一種方法,讓她愛他,像自己愛她那麼多。
「等我決定了,就告訴你。」方欣回答。
她並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只是覺得做這種承諾有點早。
「好。我等你。」岑缺抵著她的額頭,眼中全是縱容。
光是這樣的寵溺,就讓方欣多愛他一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3:43
第七章
奢厲人又在咆哮了,這回像要把奢氏企業整個翻掉。
「搞什麼?為什麼放個假,就整個主機都掛了!?找工程師來,快去找工程師來!」
周休二日回來,他連辦公室的電腦都開不了。
原來前天晚上,框架駭客一時心血來潮,想炫耀他寫的超完美病毒,誰知誤踩方欣植入的地雷,病毒瞬間入侵主機系統,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就毒死奢氏企業的豐機,他嚇了一大跳。連夜跑去躲起來。
事關重大,工程師們很快就全員集合在奢厲人面前。
「董事長。」
「交易平台的情況怎樣?」奢厲人沒耐心地吼。
「呃……」工程師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
「快說!」他已經夠火大了,他們還不回答,存心氣死他嗎?
「交易平台已經癱瘓三十多個小時,我們在試圖挽救無效後,曾經試著聯絡您……」最後是主任工程師出來講話。
他這兩天的確是志得意滿的和某個情婦廝混在一起,因為篤定銳財團和網路獵人永無翻身之日,誰知競出這種要命的紕漏。
「框架駭客呢?給我找那個框架駭客來!」奢厲人繼續咆哮。
該死!不會是被網路獵人反制了吧?
聽見奢厲人的咆哮,主任工程師連忙掏出手機,打電話給框架駭客。
「主機和伺服器關掉了沒?給我統統關掉。」有銳財團做前車之鑒,奢厲人一點也不敢輕忽怠慢。
幾位工程師聽了。倉皇跑回去關主機。
「總裁,框架駭客的電話暫停使用。」
「那個男人根本鬥不過網路獵人,還敢大拍胸脯保證!?」奢歷人當場氣爆了。
「董事長,現在……」工程師等候他的指示。
「客戶資料另存,把主機格式化。」著了網路獵人的道,絕對不能大意。
「這樣我們會損失這兩天的交易資料……」少說也損失上億。
「別奢想你們能破解網路獵人的病毒。」如果破解得了,銳財團那些世界級的工程師早就做到了。
「是……」工程師們——退下。
「該死的網路獵人,不整治你,我就不叫奢厲人,」奢厲人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撥出一組號碼。
這組號碼所代表的,是龐大的黑暗勢力。
「給我查出網路獵人和框架駭客的真實身份,幹掉這兩個人。」
☆☆☆
岑缺對方欣很好,一下班就回來陪她,晚上還會帶她到百老匯去看音樂劇,有時又不遠千里去費城看夜景,讓她的日子繽紛燦爛又多采多姿。
「今天我們去迪士尼。」一早醒來,他在她耳畔輕聲說。
「你會寵壞我的。」她支起上半身.給他一個早安吻。
她很享受那種戀愛的感覺,隨時隨地心裡都甜甜滿滿的,連世界都變成浪漫的粉紅色。
「把你寵壞是我的雄心壯志。」他親呢地回吻她。
「這樣會害我變得驕傲又任性。」她在他懷裡磨蹭。
「就算你變得再怎麼任性.我還是最愛你。」與她相處愈久,他就愈愛她。他相信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質素,深深地吸引著他。
「這樣會害我也愈來愈愛你耶!」方欣說。
到底是她在享受戀愛,還是他的愛勾引她的心起共嗚,推衍出粉紅色的浪漫?
「這很好。」他大受感動,忍不住抱著她又親又啃。
「很不好,大總裁都是花心大少,萬一你哪天碰見比我更好的,我就變成沒人要的可憐蟲了。」方欣嘟著嘴抱怨。
「沒有人比你更好,我也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岑缺抱了抱她,這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人的心中存在著相同的不安。
這是不是表示她也開始深深愛他了?
「才怪,比我好的女孩子滿街都是。」男人最會甜言蜜語了。
「不,你是上帝為我量身打造的。」他相信是上帝要她到他的生命中來的。
「那你也是上帝為我量身打造的嘍?」她用食指在他赤裸的胸前畫圓圈,卻不知那對男人是要命的挑逗。
「你不認為嗎?」他怕自己著火,連忙拉住她的手指,在她的手心寫字。
「如果你很愛很愛我,我就試著那樣相信。」方欣怕癢,很快就把手縮回去。
「要怎樣才能證明我很愛很愛你?」事實上,他早就是了。
「嗯……」方欣側頭想了想。她總不能像莎樂美一樣,叫他摘下某人的頭顱來證明吧?
「你也想不出來對不對?因為我也不知如何證明我心中的愛。」他所能做的,只是用力抱緊她。
方欣想起了一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作手心裡的寶。
想著想著,她甜蜜地笑了。她知道他早就視她為珍寶,她也想對他好一點。
「什麼事這麼好笑?」她再細微的表情也逃不過他的眼。
「我在想,我要怎麼證明自己愛你。如果我說。女人把她的一切獻給男人,就是愛的證明,你信不信?」在這點上,女人大概是比較容易的。
「可是當女人變心之後,那所謂的一切,也會給另一個男人。」他不相信所謂的一切。
「我問你信不信嘛!」她的手指又調皮的在他胸前畫圈。
「欣……」他心中一窒,她頑皮的小動作在他心裡掀起滔天巨浪。
他把她的手捉開,誰知拿開右手還有左手,拿開左手還有右手,她執意開他玩笑,他怎樣也躲不了。
「信不信啊?」她的指尖移到他的腰,隔著寬鬆的睡褲刮著他的小腹。
「小心玩火自焚。」他喘息著警告她。天啊!這真是致命的挑逗。
「好啊,你就盡情地讓我燃燒吧!」她把頭枕在他的小腹上,用鼓勵的眼神挑逗他。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他心裡緊緊鎖住的門,他激動得渾身一顫,像野獸一樣翻身壓住了她。撕開她的睡衣,狂野而激情地吻著她的身子——他決定要嚇嚇不知天高地厚的她。
方欣嚇了一跳,開始沒命的掙扎。
「不要,我不要了……」他的動作粗野而傷人,她使勁推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岑缺並沒有停止,故意不斷的狂吮她柔嫩的肌膚。
「嗚……嗚……你停止,我不要了……」她哭著捶他的胸口,哭著喊不要。
岑缺滿意的停止了動作,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嗚嗚……你變成野獸。」她伸出食指指著他,象徵一種控訴。
「現在知道了吧?男人都是野獸。」他裝出野獸的樣子,張口咬住她的食指,「看你還敢不敢玩火!」
「厚!你嚇我的,」方欣破涕為笑,和他玩起來,「我也要咬你。」
說著,她用力咬他的手指,咬出一圈齒痕。
「不要隨便玩火,我要你更珍惜自己。」他把手縮到眼前來,她就像被釣上魚竿的魚,拉到他眼前。
她用舌尖舔舔他的指尖,然後扮個大鬼臉,頑皮的跑掉。
「淘氣鬼!」
兩人正玩得不可開交,管家來敲門。
「什麼事?」岑缺朗聲問。沒有去開門。
方欣趕緊躲進被窩裡。
「總裁。特助打電話來,說有急事。」管家在門外說。
當岑缺關機時,特助就會打市內電話到別墅。那支電話由管家負責。
「跟他說我今天不去公司。」轉頭對方欣說:「要去迪士尼。」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方欣小聲地拿長恨歌的詩句取笑他,咯咯笑個不停。
「你是幫兇。」他搔她癢。
該批的文件都批得差不多了,公司裡也沒有重大要事,他出現與否根本不重要。
「但是,特助說有很急的事。」管家又說。
「把電話接到我房間來。」
「是。」
電話沒多久就接通了。
「什麼事?」他問,很明顯的不悅。
「總裁,現在公司裡亂成一一團,公司外有記者要求開記者會,您快回來處理啊!」特助的聲音非常緊急。背景是吵死人的電話聲,跟不久前網路平台掛掉一樣。
「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明明沒有危機,為什麼有事情找上門?
岑缺使用免持聽筒功能,翻身下床換衣服。
「總裁,現在CNN正在報導一個大新聞,上頭有您和方欣的相片,還有訪談,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方欣是網路獵人,她曾經造成銳財團近千億的損失……」
CNN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將世界各地的新聞,播送到全球二百一十二個國家,至少有超過十億人口在收看,是全球勢力最大的電視媒體之一「CNN?就憑這點小事?」岑缺有些錯愕。是不是什麼人吃錯藥,拿他補新聞天窗?
「總裁,全球各地的負責人紛紛打電話來,說網友要求說明,否則要聯手抵制銳財團,還有投資人也是。」
這世上總有一堆愛管他人閒事的無聊人!岑缺的眉心攢起。而更無聊的是,他居然必須跟這些無聊人周旋。
方欣認真的聽著,顯得小心翼翼,岑缺安撫地樓摟她。
「記者又是怎麼回事?」他問,從衣櫃裡找出襯衫。
「他們想知道幾乎把銳財團搞垮的網路獵人,是如何變成總裁的親密女友的?」
「這件事很重要嗎?」他邊扣袖口的鈕扣邊問。
「他們認為很重要。」特助在電話的那端說。
最重要的是一舉把他們兩個拆開——總裁絕對不能跟那個工於心計的女人在一起!
特助非常討厭方欣,所以暗中幫了記者一把。
「你告訴他們,晚一點我會到。」他向特助交代一聲。切斷通訊。
方欣很仔細地思考著這件事。原來他們要在一起,必須跟全球網友報備,還要投資人允許?
她想起岑缺一開始告訴她,全球有上百萬個投資人跳樓,就為那勢力龐大的陣容全身顫抖起來。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岑缺低問,他總是很快就發覺她的不對勁。
方欣搖搖頭。
現在必須有人為她之前的所作所為負責,即使那危機已經解除,即使每個人都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真的沒事嗎?你看起來很糟,要不要叫醫生?」他緊張地觸碰她的額頭。
他關心她甚於公司那堆雜事。
「我覺得很難過,如果一開始沒有接奢厲人的委託,就不會給你帶來這些麻煩了。」她自責又內疚。
明知他討厭面對媒體,更討厭處理這些麻煩事,她卻給他惹了天大的麻煩,而更令她難過的是——居然有這麼多人想介入她的戀情!
戀情只要被媒體介入,就沒好下場。多年的閱報經驗告訴她。
「但若沒有這些,我們就不會相遇了。」他輕撫她的臉頰。她不快樂,他的心臟也會發緊,「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我是不是不要出現比較好?」給他添這麼多麻煩,她覺得很歉疚。
「不許說這種話!」他悶吼著把她擁入懷裡。她最好別說要離開他,否則他的心會在她離開的那一刻死掉。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像大部分的人一樣,當她茫然無措時,最先想到的就是放棄。
但是放棄讓她心痛,這輩子她恐怕再也找不到這麼寵她、疼她的男人了。
「我知道該怎麼辦,這些事交給我就好。」岑缺並沒有把這些事放在眼裡,他經過的風浪,比這大多了。
「我跟你去。」她下床找衣服,想到浴室去穿。
她想知道那些人想做什麼,不想讓他獨自面對她桶下的樓子。
「不,你在家裡等我回來。」他把她按坐在床上。
他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外界的丁點傷害。
「讓我去,我要和你一起面對。」她還是想去。
「你乖乖在家等我,不然我會擔心的。」他撫著她的臉頰,順著她的發。
「我沒有在你身邊,你就不會擔心嗎?我在家裡也會擔心你的。既然我們會擔心彼此,為什麼不讓我們在一起?」她說得理直氣壯。
「好吧!但是你不可以離我太遠。」他的公司太大了,他怕她迷路,更怕她突然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好。」方欣快手快腳地到浴室去換衣服。
兩個人很快的把自己打理好,坐上岑缺的愛快羅密歐.火速前往公司。
不管在公司裡等著他們的,是怎樣兇惡的毒蛇猛獸,他們有信心能一起克服,因為有彼此當心靈支柱。
☆☆☆
銳財團最大的會議室裡,n形長桌最中央的空位置上,立滿了各大媒體的麥克風,兩旁坐了董事會的人,其餘的位置被投資人坐滿,記者則在尾端架設起攝影機。
岑缺本以為這些事很容易打發,但當眼中出現這種陣仗,他就開始覺得棘手了。
岑缺和方欣一出現在會議室的門口,會議室內就起了騷動,所有人都喊著要方欣滾開。
「滾,滾出這裡。」
「滾,這裡不歡迎網路獵人!」
「請保持應有的風度。」岑缺詞嚴色厲地對那些投資人說。
他很小心的用手替方欣擋開眾人,但是那些惡言惡相卻是怎樣都擋不了的!他希望她沒看見也聽不懂。
但是,她的表情告訴他。就算她聽不懂,卻是看得懂的,尤其剛剛還有許多員工想拿東西丟她。
那些投資人在岑缺凌厲的眼光中,從他們面前散退,但憎恨的眼神仍鎖定方欣。
「沒事的。」岑缺不放心地握住方欣僵緊的手,給她,也給自己打氣。
方欣很氣自己.明明是語言不通的地方,她幹嘛來當岑缺的負擔?雖然那些厭惡的眼神是投注在她身上,站在她身邊的岑缺卻更顯為難和難堪。
聽他的話在家裡等就好,她幹嘛跟來啊?討厭!她討厭害他為難的自己!
在令人渾身不舒服的刺人眼光中,他們來到首位,他讓方欣坐在他慣坐的皮椅上。
「讓各位久等,記者會可以開始了。」事實上,不用他宣佈,記者早就開始攝影了。
全場安靜下來,上百個人等著看岑缺怎麼說。
「首先向各位介紹這位,她叫方欣,是我想一輩子看著的女人。」岑缺大方地介紹方欣。
方欣聽到一堆英文中夾雜著自己的名字,立刻惶恐地起身,敬了一個禮。
她還沒坐下,現場的氣氛就沸騰起來。有人摔鋼筆、有人摔杯子、有人站起來用力咆哮。
方欣嚇了一大跳,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翻滾。
「你居然想跟一個差點弄垮銳財團的女人在一起?」
「任何一個女人都行,就那個女人不行,快把她趕走!」
「對,把她趕走.銳財團不歡迎她。」
「請肅靜。」岑缺的手一舉起,紛亂、暴躁不已的聲音就全停了。
「她雖然曾經對銳財團動手,但她同時也救了我們,在全球大當機那次,還有後來的框架病毒事件,這些都可以說明她並不是十惡不赦。」岑缺的標準英語緩慢而具威嚴,充滿大總裁的氣勢。
方欣收住眼淚抬頭看他,覺得他變得巨大耀眼,令人不敢逼視。
股東和投資人們面面相覷,最後有個人站廠起來。
「這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破壞銳財團就是破壞銳財團。不管她做了多少好事,都不該獲得原諒。」
「沒錯。我們絕不饒恕破壞銳財團的人!」
場面又混亂起來,所有人都喊著「絕不饒恕」。
「那真的很抱歉,我要和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只要不危害到各位的權益,各位似乎無權過問。」他拉起方欣準備走人,「我今天只是來告訴各位這點罷了。」既然無法溝通,多說無益。
「等一下,你想這樣就走嗎?」眾人圍成人牆困住他們。岑缺的舉動徹底地激怒了這些股東與投資人。
「我們不能容許總裁與曾經破壞銳財團的人在一起。」
「你這樣不配當銳財團的總裁!」
「對,你不配!」
「我們要退出銳財團。」
「好,想退出的請退出,我絕不阻攔。」他是公司的領導者,是握有股權最多的人,就算他們全部退出,還是有很多人想擠進來,甚至他自己的財產也足以撐起全公司。
不可理喻的一群人,他理都不想理。
「你……」所有投資人和股東都愣住了。
想不到居然嚇不倒他!說要退出只是嚇他而已,畢竟銳財團每年為他們賺進數十萬美金,他們根本捨不得把財富拱手讓人。
「總裁,還有我們!」門被撞開!一大群員工湧進來,「如果您要跟她在一起,我們就罷工,在這裡靜坐抗議!」那些人就在會議室的門口坐下,門外走廊上還有很多。特助兒股東竟然無法逼總裁就範,緊急召來員工。發起抗議。於公於私。方欣都和他有仇,他想把岑缺從這奸詐可惡的狐狸精手裡救出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岑缺終於面露難色。「特助,請你處理這件事。」
「我也要在這裡靜坐。」特助說完也坐下來,成為反對岑缺的一群人之一看到這陣仗。就算言語不通,方欣也看得明白。她心裡非常難過,但看到特助竟然不幫自己的老闆,心裡更生氣。
她紅著眼跑到特助面前,揪住他的衣領。「美國是個講究民主、人權的地方,是吧?我要告你綁架、遺棄、侵害人權!」
她凶悍地吼:「不管你們聽不聽得懂,這個人曾在台灣綁架我,把我丟到非洲去,不顧我的死活!」現場突然變得寂靜,但經過幾名華僑股東的翻譯,所有人都知道她講的內容,並且開始竊竊私語。
特助馬上就青了臉。他想剷除的是這女人,並不想危害岑缺,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抖出這件事。
怎麼辦?這是銳財團的最高機密,說出來會變成世界醜聞,銳財團別說想在美國立足,恐怕還會被警政單位關切……
總裁這下子知道留這女人在身邊,是多麼不智了吧?
「怎樣?信不信我打電話報警把你捉起來?」方欣並沒有想太多,她只想讓特助難看,不想再當罵不還口的弱勢,卻沒發現岑缺的臉色更難看了。「既然你們有人充當翻譯,我就一次說清楚,」也許這招有效,先試試再說,「我對你們做的,真的曾經危及你們的財富與經濟,你們可以去告我網路犯罪;但是這傢伙做的事,除了侵害我的生存權外,更足以破壞銳財團的形象,搞不好還會坐牢。
我們可以狗咬狗,咬得兩敗俱傷,我回台灣的警察局去待幾天,這傢伙去接受法官判決、坐幾年牢,順便賠上銳財團的聲譽。
我們也可以像個有修養有智慧的人,過往之事概不追究,從此握手言和,你們不找我麻煩,我也絕不再動銳財團,你們考慮考慮。」
她一口氣講這麼多,腳都軟了,幸好岑缺適時扶住她的腰。
她總是有辦法解決危難,儘管過程令他捏把冷汗,岑缺還是激賞她過人的勇氣與智慧。立場不同,使他們處理的方法和角度都不一樣,這種事果然還是需要當事者來處理,才會俐落。
經過翻譯後,股東和投資人繼續竊竊私語,良久之後,他們終於推出一個代表人。「經過一番商量,大家都贊成不追究過往之事,但條件是——你必須離開總裁,回台灣去。」
「簡而言之,過去的就算了,未來你不可跟銳財團的任何一個人有瓜葛。」另…個人補充說明。
聞言,方欣和岑缺的臉色,不約而同地凝重了起來。
奮鬥了這麼大半天,居然連前進半步都沒有!
「不派人看著我,難道不怕我哪時又手癢……」方欣露出桀騖不馴的表情,「把過去的事一筆勾銷,我是沒意見,但如果你們執意要找我麻煩,我對未來也會變得沒把握。」
「這……」想不到這年輕女子這麼難纏。股東們又面面相覷。
「總裁,無論如何,如果您執意與她在一起,我們就一直在這裡抗議。」特助代表抗議員工發言。
「好,你們把名單留下來,一天不工作就扣一天薪水。」為這種事而罷工,若真告上法庭,他比他們站得住腳。
「全世界都在看。若您真的愛上差點整垮銳財團的網路獵人,相信世界各地的負責人和員工都會群起抗議。」特助說。
既然幾百名員工無效,就祭出全世界,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一股無力感從岑缺與方欣的心裡升起——不管再怎麼過關斬將,這些人還是會死纏爛打到他們屈服。「會議就開到這裡,我們先走一步。」岑缺摟緊方欣,急急走開,捨不得她面對這種處境。
方欣的眼眶裡湧進了熱淚。
難道她真的不該在他的世界裡出現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4:03
第八章
CNN在全球有嚇死人的收視率,銳財團的記者會以實況轉播的方式進行,全世界的英語頻道即時播送,十分鐘內,電子媒體上已經沸沸揚揚,當天晚上,華語地區也得到消息。
很快的,這新聞像暴風似的席捲全球。當然,奢厲人也得到了消息。
「原來網路獵人是個丫頭。」全怪他被她的音頻系統給騙了,一直以為網路獵人是個男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網路獵人原來在岑缺的身邊,難怪把台灣翻過來也找不到。」奢厲人咬著一支菸,看著網路新聞上方欣的相片。
七次的病毒事件,奢氏企業總共損失了十多億美金,由小小的盈餘變成大大的虧損,至今欠銀行大筆款項——這些全記在那個混帳網路獵人身上。
那個不濟事的框架駭客早就被他們解決,接下來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奢厲人再次撥出那組號碼——
「看到報紙了?」
「是女人……」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想到了更好的點子,「擄回台灣來,我要用她來威脅岑缺。」
那女人還有點利用價值,不搾乾她,難消他心頭之恨。
☆☆☆
方欣在第二天也看到了中文報紙,但她和岑缺講到話時,已經是傍晚了。
他進門時的表情很疲憊,但看到她,又堆起滿臉笑容。
方欣急急地從沙發上站起,奔到他面前。
「你一定很辛苦。」她很心疼。
除了日報外,她剛剛還看了晚報,就算看不懂英文,也還看得懂圖片,她看到那些員工還在靜坐,也看到其他不同膚色的人加入靜坐。
「如果我回台灣。會不會比較好?」事情變成這樣,已經不是他們兩人的事,而是全世界的事了。
「我不准!」聽見她這麼講,他焦急地把她擁進懷裡,「你哪罩也不准太。」
他非常恐慌,他們之間除了摸不著、嗅不到的愛情外,什麼實質的關係都沒有,她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是你會很為難……」她不想看到他為難的樣子。
「我會處理,這些都會過去的。」他用力抱緊她。像要把她揉進心坎裡。
「我害你這樣,你會不會討厭我?」就算他不討厭她.她也會自我厭惡。
「這並不是你的錯,別當小傻瓜。」她這麼想,令他擔心。
投資人與股東的聲浪今天已經平息小少,棘手的是靜坐的員工,除了紐約總公司的員工外,全球有一半的分公司員工也加入。不但銳財團的網路平台癱瘓,還引起國際側目。
「你明明可以很驕傲地當個大總裁的,是我把這一切變成一團亂泥、把你沾得滿身污……」嗚……方欣,你是個大白癡!
「那些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有沒有受到委屈。」
「你對我真好,到這種時候還在擔心我。」這世上找不到比他對她更好的人了。
「你比我自己更重要。」他是非愛她不可的,不需要尋找理由解釋。
「不要,我要你最重視你自己。」這樣她才知道怎麼愛他,才不會老是為他心疼。
「好。」不想為這種小事爭論.他二話不說地答應。
「可是我們還是要想到解決的辦法。」她不是那種會關起門來沉迷於甜蜜二人世界,不管外面霜風雪雨的人。
「這只是一時的情緒作用而已,過一段時間就會落幕了,你只要好好的吃、好好的睡.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就好了。」他心疼地拍拍她。
這個小傻瓜。為什麼想這麼多呢?難道她不相信他可以給她一座安穩的城堡?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方欣很感動,她獨立慣了,從來沒有被如此寵愛過。
「因為我愛你。」他柔柔地親吻她的額頭。
「我也愛你。」方欣抱緊他。
「那我們就是兩情相悅了,以後不准說要去哪裡的話。」他佯裝生氣。
「就算跟你也不准嗎?」她淘氣地問。
「除了我們一起之外。」
「我可不可以親你?」
「這點不需要徵詢我的同意。」
說著,他低頭親吻了她。
☆☆☆
奢厲人派出的人飛過整個太平洋,在第三天找到銳財團紐約總部,從大大小小的風聲中,得知方欣和岑缺住在一起,當天便暗中跟到岑缺的住處。
他們又在外面埋伏了三天,只見岑缺進進出出,不見方欣的影子,讓他們一度以為傳言不實。
於是,他們決定兵分兩路,一路負責在那棟廣闊豪華的別墅外監視,另一路繼續跟蹤岑缺。
就在第四天傍晚,他們看見穿著羊毛衫、呢絨長裙的方欣。
她坐在台階上,模樣像在等岑缺。
哇拷!還以為是電視美化了,原來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
「見鬼了,這麼年輕的丫頭是網路獵人?」鬼也不相信。
五分鐘後。岑缺回來了,他一把車停好,就迫不及待的朝她跑去,兩人親密地擁抱一會兒,卿卿我我地進屋去了。
「好了,現在證實她真的在這裡,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把她擄回台灣,交給老大。」
「等機會。」
於是,他們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終於,在第三天的清晨,方欣送岑缺出門後!
他們見機不可失,馬上就把她迷昏擄走,搭最怏的飛機回台。
遺落在現場的,是方欣的一隻粉紅色保暖鞋。
管家發現方欣不見時,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她急急出門找人,才找到那只鞋子,就慌慌張張的打電話給岑缺——
「總裁,方小姐不見了!」
☆☆☆
電話進來時,岑缺正在開會。
那些員工還在做意識型態的抗爭,揚言除非把方欣遣送回國,否則就靜坐到底。
糟糕的是,全球有一半的員工在靜坐抗議,銳財團的業務因此停頓大半,電話從四面八方湧進來.有的聲援岑缺、有的抗議服務效率。
這段時間以來,岑缺疲於應付,雙方怎樣都找不到平衡點,就讓事情無意義地拖著。
「這是我和她的事,與公司的營運沒有實質的關係,如果各位仍如此堅持,那我辭職,退出銳財團。」他已經懶得和他們周旋了。
他想得很清楚了,銳財團是為唐楚兒打造的,自從她死後,他毫無知覺地維持這公司,雖然活著,卻只是行屍走向。
但是現在他願意為方欣放棄這一切,因為她是這世上,唯一使他真正「活」過來的人。
「總裁!?」在場所有人驚愕不已。
總裁居然可以為網路獵人,放棄辛苦打出來的江山?
他們立即意識到的是——誰來領導他們?不管是持股多少的股東,都沒有經營銳財團的經驗和實力!群龍無首的恐慌在每個靜坐者心中擴散。
他們要不要讓步,有條件的讓他們在一起?
「就這樣,我希望可以盡快辦理移交手續,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說著,岑缺瀟灑地舉步離開。
他心中雖有戀棧,但一想到能擺脫這些。便能心安理得的和方欣在一起,他就感到無比輕鬆愉快。
「總裁!」員工異口同聲挽留。
就在這個時候,岑缺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接起電話。
「總裁,方小姐不見了!」管家的話使岑缺驚跳起來。
「方欣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他邊聽電話,邊以極快的速度往外走。
一聽到方欣失蹤,岑缺就亂了方寸,完全陷入瘋狂狀態。
「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哪裡不見的?」他吼著問。
岑缺陷入瘋狂狀態,銳財團的情況也陷入極端險惡——
當岑缺表示可以全然放棄銳財團的經營權時,他們盤算的是小退一步。有條件的成全岑缺的心願,誰知這會兒女主角居然不見了!
女主角不見了,他們拿什麼留岑缺?失算!太失算了!
「不知道,我沒有看到小姐起床……卻在門口找到小姐的保暖鞋。」電話裡,管家的聲音像要哭出來。
「該死,難道……」岑缺腦門一寒。
難道她早上送他出門後就不見了?
她今天起得早,而管家有事請假兩個小時,難道在這空檔中,她就不見了?他明明叫她進屋的!
「有沒有報警?」他發狂似的往外跑。
她在紐約沒有親友,不可能自己跑出去,商店也距離很遠,不會開車的她不可能走去商店。岑缺愈想,心裡愈寒。
難道她被綁架了?
「有,警察正在尋找可能的線索。」
「我馬上回去。」他以最快的速度跑進電梯。臉上的表情是「擋我者死」!
她會被誰綁架?難不成又是某個不贊成他們在一起的人?該死!
如果她一大早就被綁架,到現在已經五個小時了,在個小時夠歹徒做任何事了!該死!他的心顫抖了起來。
「總裁——」在走廊中蕩漾的,是特助的叫聲。
以為發動罷工就能逼總裁和那女人分手。誰知總裁竟能為她放棄一切,他心機用盡卻使情況難以挽回,特助發現他徹底的錯了。
從總裁這段時日的改變,他早該知道自己贏不了那個女人。
難得總裁精神奕奕,他應該心胸寬大地為他高興才對,都怪自己氣度狹窄,惹了大禍,但願那女人沒事,繼續為總裁帶來幸福和快樂。
「事情結束了,大家回去工作。」特助朝大家喊。靜坐是他發動的,他當然有責任解散。
「特助,抗議行動……」除了特助外,秘書是幫手。
「你們沒聽說嗎?總裁連公司都可以不要,我們還拿什麼去要他放棄那個女人?」
「可是……」
「如果沒有岑總裁,就沒有銳財團,換別人來經營,遲早也是關門的份,這點難道你們不明白嗎?」
「事到如今只能答應總裁,反正有總裁看著,那女人也玩不出花樣,要是總裁沉迷女色,那也是銳財團的命。」
無論如何,岑缺都是贏的一方,他早該知道岑缺一旦下決定,任何人、事、物都動搖不了。
「你們回去工作,我帶保鑣去幫忙找人。我看……沒有找到人,總裁是不會回來了。」
「是。」
因為有更重大的事,這件搞得「滿城風雨」的小事就這樣落幕了。
真是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啊!
☆☆☆
岑缺回到別墅時,警長把包在塑膠袋裡當證物的粉紅色保暖鞋,和一張白手帕攤在他面對,對他說明偵察情況。
「我們在門口找到這只鞋,在不遠處找到這手帕,手帕上疑有迷藥,我們會拿回去化驗。」警長對岑缺有兒分敬意,畢竟他是商業鉅子,對本市乃至全國的經濟有很大的貢獻。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有幾張銳財團的股票。
「這的確是她今早穿的鞋子。」岑缺看到那只鞋,又深義濃的絕望從心底漫上來。
門口的監視錄影帶沒拍到她回來,她真的在送他出門時被綁走了。岑缺很後悔,他不該讓她送的。
「另外,在這屋子的附近,我們還找到一些用剩的食物和食品的包裝、超商的紙袋……可見嫌犯在這附近埋伏了一段時間。這件事是預謀,不是臨時起意。」警長很有權威的告訴岑缺。
「指紋呢?可以在那些東西上採到指紋嗎?」只要有指紋,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誰。
「昨夜下的那場大雨,把指紋都沖掉了,而手帕上並沒有找劍指紋,可見是行家所為。」警長露出遺憾的表情。
昨夜確賣下了場大雨,也就是那場大雨,讓岑缺有了今天的決定。
那場雨下得又大又急,把他吵醒,也把方欣驚醒,雨勢大得像要把整個地球沖走,透著讓人恐慌的氛圍。
震耳欲聾的雨聲讓方欣害怕,她縮到他懷裡,要他講些故事。
他擁緊她,拉高棉被為她保暖,絮絮地講著,心裡有了一種想法——就算一切都被沖走也無所謂,他只要緊緊捉住一樣真正想要的東西就夠了。
這一刻,他知道什麼是他可以捨棄、什麼是他真正想要的。只是,想不到連真正想要的,他也沒能捉住。
「既然留有食品的包裝,是不是顯示嫌犯不是附近的人?」岑缺太難過了,過了好一段時間才能冷靜思考。
「這的確可以當作判斷,但是附近也沒有找到奇怪的車輪痕跡,他們怎麼來、怎麼去、怎麼把人送走,就變成一個大問題。」下過雨後,車輪比平日容易留下痕跡.可是附近並沒有找到。
「腳印呢?」犯人沒有開車,總要用腳走路吧?
「我只能說,也許是你的管家太緊張了,不斷地在附近跑來跑去,這附近只看到她紛亂的腳印。」
「那些人的動機到底是什麼?」怎麼想都碰壁,令他胸口發緊。
「會不會和您與銳財團之間的衝突有關?」這件事全球都知道了。
警長認為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測,大部分的人都認為那名東方女子是禍端,難免有人以為只要她消失,一切就會平靜落幕。
若因此而採取這種行動,是有可能的。
「我會針對這個方向去調查。」岑缺不會輕饒那些人,絕對不輕饒。
敢動他最重要的寶貝,那些人最好檢查看自己有幾條命。
「如果有人向您勒索或任何發現,請馬上和我們聯絡。」警長留下他的名片,上頭有警署的電話號碼和他的手機。
警長等警員在屋子附近做了詳細的搜查後!收隊回警署去化驗證物。
警長走了後,岑缺想了一下,決定撥出一個數年沒撥過的電話號碼
「喂?」
電話很快就通了,接電話的聲音還是有很濃的熟悉感。
「莫森。」在他的聲音之後,話筒那端傳來手機落地的聲音。
這人是他的鄰居、哥兒們,這幾年變成全世界赫赫有名的殺手——在國際間飛來飛去,他多少耳聞這殺手的消息。
「缺老大,你舊久沒返來丫。」七年了,自從隔壁的岑大伯全家罹難後,岑缺已經七年沒有與他們聯絡了。
「我要找一個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莫森打斷。
「缺老大,我是殺手,不是尋入專家。」尋人是獵狗的工作吧?
「她叫方欣。二十二歲,台灣人,短髮。今天在紐約被綁架,當時身上穿著羊毛衫和蘇格蘭長裙……她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逕自往下說。
莫森縱橫國際,這種跨國大事,非找他不可。
「七年沒見,一打電話回來就要我當獵狗!」莫森不高興地抱怨。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沒有她,他不知該依賴什麼活下去。
「好吧!衝著這句,我就勉為其難當一次獵狗。」他的聲音這麼痛苦,想必這女子一定在他心中佔有相當的地位。
「我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知啦、知啦!有空記得回來給左鄰右舍看看。」
「等時機成熟,我會的。」因為有太多美好的回憶,故鄉成了最令他傷痛、最不敢面對的地方。
這是他內心最深的痛,長久以來!他只能把它甩到一邊。
現在尋找方欣是當務之急,他絕不讓方欣有任何損傷,變成他、心中另一個天大的遺憾。
老天,請讓方欣完好無缺的回來,他們還要攜手走過這輩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4:25
第九章
方欣失蹤的消息,隨著之前的銳財團糾紛,被刊在各大報的頭版,變成另一個社會話題。
雖然有警方和莫森的幫助,岑缺仍積極的利用各種管道尋找方欣的下落,網路、媒體、報紙廣告、汽車廣告……只要對事情有幫助的,他都抱持一線希望,甚至在公司的內部會議上,他也不放棄。
「我並沒有懷疑各位。只是希望各位幫忙注意,或許在你每天來上班的路上散步經過的公同、腳踏車經過的公車站,會剛好看到她。」
他自己也開著車子大街小巷的去找,才三天的時間他就瘦了一大圈。
他無暇管其他事,她不在身邊,他的心定不下來,什麼事都不能做。
看岑缺忙亂至此,公司裡漸漸有了譴責的聲音,另一股愈來愈大的是「懷疑有人自導自演」的聲音,但報上一報導FBl將進行跨國性的調查,並開始約談股東與員工,所有聲浪都自動止息了。
原本險惡的世界瞬間變得充滿善意,但岑缺的心情只有愈來愈惡劣。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消息?」岑缺覺得無力又無助,她再不回來,他就要枯竭了。
「總裁……」只要岑缺來公司,特助必定跟在身邊,隨時報告公司的狀況,並髓時記錄他的指示。
「告訴我!」岑缺瘋狂地撲過去揪住特助的衣領,「告訴我她活著,告訴我她會回來,快告訴我!」他兩眼發紅地盯住特助,迫切需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總裁,請別激動。」特助雙手拉住領口,避免窒息。
「她在哪裡?她到底在哪裡!?」他推開特助,絕望而痛苦地把牆壁捶得咚咚大。
該死、該死的!他還記得那天早上她送他出門時,雙頰被冷空氣凍得紅撲撲的樣子,現在卻像蒸發似的,消失得連個痕跡也沒有,該死!
「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會保佑她的。」
這段時間來,特助常常自責,如果他不發動員工抗議、如果他不為無用的尊嚴百般阻撓,這些就不會發生,總裁也不會痛苦至此。
如果她有個閃失,他一輩子都會愧疚難安。
「老天若真保佑,就要快讓我找到方欣啊!」他已經祈禱過不止千次萬次,但老天爺根本不理會。
「該死,老天根本沒有眼睛,才會讓那麼善良、單純的她遭遇這種事,老天根本無眼!」
「總裁,請不要太早失望。方小姐一定會沒事的。」看岑缺這麼憤怒,特助心裡更難過。
嘟……突地,岑缺西裝外套裡的手機響起來。他掏出手機,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面板上的號碼。
「莫森!?」岑缺迫不及待的喊,覺得心臟鼓動得就要破體而出。
「她在台灣一個叫奢厲人的手上,看來這個奢厲人跟你有相當的恩怨。我會暗中保護她,如果有危險,我會先把她救出來,位置在……」
岑缺迅速記下那個地址。找到了,終於找到她了!岑缺簡直想跪下來膜拜仁慈的老天爺,「找到方欣了。」留下一句,他拿起紙條,火速趕往機場,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到台灣。
☆☆☆
方欣一直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恍惚中,只記得自己目送岑缺駕車離去,和他臨走前那個吻、那句「等我回來」。
她好像睡了很久,若不是那些聲音太大聲,也許她會醒不過來。
「你們到底怎麼搞的?居然下那麼重的藥,讓重要人質昏睡三天,要是她有個閃失。你要替她付醫藥費是不是!?」
這聲音好吵!岑缺從來不會那麼大聲的。
方欣覺得頭很痛。想伸個懶腰,卻發現自已動彈不得,她馬上驚慌地醒過來。
她的眼睛只睜開一下子,馬上又閉上,心裡已經有了譜——她被綁架了!繼續閉眼裝死,她相信只要自己按兵不動,就會有人自動告訴她,」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的劑量並沒有用太多,是她太虛弱了。」
「頂嘴!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狡辯?」奢厲人吼,「誰不知因為美國到台灣要坐兩天的飛機,你們就巴不得讓她一路昏睡到目的地?好啦!現在目的地到了,你們想辦法把她弄醒啊!」
方欣覺得有人在撥動她的身體,動作很粗魯。
他們講的是中文,可見她已經回到台灣……那岑缺呢?他是不是仍在紐約?他們現在的距離是不是有半個地球那麼遠?
知道彼此的距離突然變得那麼遠,她覺得很難過。他會不會從此忘了她?
可惡!都是些討厭的惡人,隨隨便便就把人帶到這裡來,也不問她願不願意!
如果可以,她想商接跳起來海扁他們一頓……算了!要扁他們總有機會的,還是先沉住氣好了。
「你只是要拿她來威脅岑缺而己,是死是活有啥不同?難道怕她死了,岑缺不肯來?如果他真的重視她,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會得逞的。」
「不是這個問題,我和這丫頭還有帳要算。」奢厲人狠狠地踹了地上的方欣一腳,以為洩恨。
「怎麼?她欺騙你的感情又去投奔岑缺?」
「別把這下三濫的劇情冠在我頭上!這丫頭在我的主機裡下毒,害我損失了十多億美金,不算這筆帳,難消我心頭之恨。」
喔!那傢伙踹得好用力!他的腳為什麼不乾脆斷掉?方欣盡量把全身放鬆,不讓人看出她已經醒過來,只在心裡暗暗咒罵。
這下子她知道把她綁來這裡的惡人是誰了——這陣子毒死的主機,只有奢氏企業而已,不是奢厲人是誰?想不到他竟損失了十多億美金,真是大快人心。
哼!想拿她威脅岑缺。那得問問她肯不肯!她堂堂女惡棍,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淪為惡人威脅別人的工具,更遑論這個「別人」是她的愛人。
她決定以裝死來等待機會,好好的教訓這個奢厲人。
「原來你們之間還有恩怨。您堂堂一個大董事長竟會栽在一個丫頭手裡,實在令人不敢置信。」
「沒事就閃人,別在這裡說風涼話。」奢厲人惡言惡相地趕人。
「如果董事長把酬勞算清,我自然會閃人。」
原來這男人是來要錢的。
「錢少不了你一塊半毛,幹嘛急著要?等岑缺追上門,要多少沒有?那傢伙揚言可以為這女人放棄銳財團。我倒要看看他能放棄到什麼程度。」
「兄弟在道上混,湖口不易,董事長!您還是別為難我們了。」奢厲人現在像只落水狗,誰也不看好他,能早一天拿錢,就早一天拿錢。
「這麼急做什麼?」老實說,奢厲人早已負債纍纍,拿不出他開的一百萬了。
「董事長,我們的兄弟都有父母妻小,如果不能準時進帳,大小一家都要挨餓了。」
「明天,明天開給你。」
「對不起,早就說好了,不開支票。」
懶得再聽那兩個男人為錢吵架,方欣悄悄睡去。
睡覺可減少體力的消耗、養分的流失,她還是能睡盡量睡好了。
☆☆☆
方欣又被吵醒了,這回是真的針對她而來。
「起來!混帳東西,竟然給我裝死!」奢厲人厲聲咆哮,見她不動,又拿腳踹她。
「給我起來!」他粗魯地拉她,「有本事說夢話,沒本事醒過來,把本大爺當白癡嗎?」
上次和黑道大哥撕破臉,他們不肯派人幫忙,他又不想被家裡知道,只好親力親為、日夜不分的看守她.她好傢伙居然睡到打呼講夢話,豈不把他氣死?
他故意不給她飯吃、不給她水喝,想不到她還能繼續裝死,忍了三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下這口氣,對她大發雷霆。
如果機會到了,她還需要繼續裝嗎?她早就給他一頓飽拳。方欣在心裡犯嘀咕。
都怪他弄了個舒適的太爺椅,分秒不離地守在那裡,讓她沒有好好觀察環境的機會;都怪他把她的手和腳綁起來,否則她早就跳起來賞他的要害一腳了!
她曾經趁他睡著的時候。悄悄睜開眼睛觀察附近的環境,這屋子的主人實在窮,除了那張太爺椅外,半樣傢具都沒有,簡直就是家徒四壁。
偷看只是偶爾,因為他很快就會醒過來,她只好又閉起眼來裝睡。
一閉上眼,四周的聲音就變得很清楚,外頭微弱的電梯噹噹聲——可能是樓上或樓下有人進出;奢厲人移動椅子的聲音、腳步聲、手機聲、講話聲,甚至呼吸聲……
但是最清楚的是她心裡的聲音——她想念岑缺,好想念、好想念!她想念他的體溫、他的氣味、他的溫柔、他的嗓音、他的笑容、他不經意的小動作,她更想念他的好;他總是百般寵愛她,就算半夜被她吵醒也不生氣,就算她拗性子也,不發火,他注慈她的生活小細節、注意她的心情、注意她的興趣、注意她的情緒起伏,跟他在一起,像被充滿草原香氣的春風圍繞,舒適愉悅得難以形容。
他對她好,她很清楚,她也想對他好,尤其在他老是對她好,而忘了自己的時候,她總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只可惜,她好像還沒真正找到對他好的方法。她知道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重視什麼、不重視什麼,但是,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她想對他好,希望他珍惜他自己?
要怎樣才能讓他知道,她最重視的是他,他早就住在她心裡?
她不在身邊,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都是這可惡的奢厲人.毫不通知就把她帶回台灣來,害她這麼想念他、牽掛他。
在方欣想念岑缺的時候,奢厲人咆哮的聲音仍震耳欲聾——
「老子說的,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你夠膽對老子的主機下病毒,就要夠膽給老子一個交代!」奢厲人氣得七竅生煙,跑到廁所去提了一大桶水,劈頭就往她身上倒。
「喂!你到底有沒有風度?人家不理你!就拿冰水潑人,這世上有這種事嗎?」
方欣一時忍不住,潑辣地罵了起來,罵完才知情況不妙——她不是要裝死嗎?
可惡,都是他突然潑她冷水啦!現在算初冬耶!就算台北不冷,也不是可以拿冷水潑來潑去的季節。
「你終於有反應了!」奢厲人粗暴地抓起她的頭髮,在她面前猙獰地笑著,然後憤恨地捉她的頭去撞地板,把她的額頭撞破了一個洞。
方欣被撞得頭昏眼花。
「看你還敢不敢!一個丫頭而已,竟然妄想在老虎嘴上拔毛,老子不教訓你,就不是男人!」他抽出皮帶充當皮鞭,沒命地往她身上抽。
輸給一個丫頭有損他大男人的尊嚴,他非在她身上出這口氣不可。
皮帶揮破她的羊毛衣裙.揮出她身上一道道血痕,方欣想咬牙忍痛,卻還是痛得不斷呻吟、打滾,最後固定趴臥的姿勢,拿背去擋。
「你自己沒用,卻怪別人太強?難怪你永遠不會進步!永遠只能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欺壓別人!」一有機會方欣就開罵,既然都已經到這種地步,平白挨打還不如罵個痛快。
「你!」痛處被踩中,他抄起皮帶更加瘋狂抽打。
「鈹我說中.惱羞成怒了吧?你這種不思長進的人,只能一輩子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洞裡,轉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把戲。連只臭老鼠都不如!」
當然,她又招來一頓毒打,但,不狂罵他,她就不痛快。
「找一個框架駭客又如何?本姑娘稍一彈指,他的病毒就動也動不了,你不但自己沒本事,連找的人也沒本事。」喔!她的身體好痛,痛到快沒力氣罵了。
「哼!只不過沒把尾款匯入戶頭而已,就對本大爺使出這種招式,老子就看你拿什麼命去花那筆錢!」說著,奢厲人繼續狂抽皮帶。
這嘴硬的丫頭,看是他先筋疲力竭.還是她先去見閻王!
「就算打死我,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作惡多端地活著,根本比不過一個善良的死人。」原來他根本沒有做生意的誠意.幸好她沒有繼續幫他危害銳財團。
「閉嘴!」他抽打得更用力了。
好痛!痛死了!也許她這次真的會去見閻土。
橫豎一條命,她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只是她放不下岑缺。
他固然很有錢,但他的心傷痕纍纍,就算散盡家財,也換不來一顆完整的心,她原本想守護、治癒他的心,一輩子都陪著他的!
岑缺,下輩子我再來找你,但是,我們不要用那種方法相遇了。
意識恍惚中,她彷彿又回到他的身邊,讓那股充滿草香的春風圍繞。
她心裡一點都不苦,除了見不到他最後一面之外。
她想見他最後一面,如果她能變成一縷幽魂,她希望能橫越太平洋,到紐約去見他,把她的身、她豹心、她的魂魄,全部交給他。
彌留之際,她似乎聽見電梯清脆的咚聲,然後,門被踹開,緊接著是一句驚天動地的呼喊,她又驚醒過來了。
「放了她,奢厲人,馬上放開她!」岑缺衝進來,雙手握拳,用發紅的雙眼瞪著奢厲人,活像只被徹底激怒的野獸。
「啊!岑缺!」方欣用僅剩的力氣呼喚。
「把銳財團交出來,我就放了她。」他終於來了。奢厲人覺得全世界的財富已經握在手中,自己將是網路霸主。
「你放了她,和我回紐約,我當面把權利移交給你。」身外之物,他一點也不在乎,「快放了她!」看到方欣這副模樣,他的心都碎了。
莫森說要保護她的,為什麼他沒有保護她?
「哼!你以為我會信?」當著岑缺的面。他又朝方欣狠狠地抽打了幾下。
「住手,住手!」岑缺發狂地喊,撲到他身上,狠狠地揍他。
「該死,居然敢動我最重要的人!」他狠狠的打在他臉上,一拳比一拳更用力。
「對我有意見,衝著我來就好,為什麼要牽扯無辜的人!?」因為他,方欣才會吃那麼多苦頭,才會變得瘦骨如柴、面無人色。這該死的傢伙!
大手一揮,他揮掉他兩顆門牙。
以為自己穩操勝券的奢厲人,沒想到情況居然會逆轉,他鼻青臉腫,門牙掉了兩顆,就算他爸爸來,也認不出他。
「不准動!」突然,門口衝進三個操英文的勁裝男人,拿槍指著奢厲人。
那三個是FBI。岑缺在美國見過的。但他們怎麼會來?
「岑總裁請帶著小姐先離開。」
為首的那個人說,其他兩人則拿出手銬,銬住早已沒有反抗之力的奢厲人。
「我們以綁架的罪名逮捕你。」
「方欣!」岑缺趕緊脫下風衣,包裹住衣衫破爛的她。
「岑缺,你來了……」
她的嘴角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眼角同時滾下了眼淚,眼一閉,就那樣昏過去。
「莫森.你在哪裡?快出來,莫森!」他大喊,知道莫森就在附近。
「車子早就準備好了。」
莫森一派瀟灑地靠在門框上,「你好樣的,居然請來FBI。」雖然號稱殺手,但FBI和他可是好朋友。
「快,送我們去醫院!」顧不得莫森的調侃,急急叫他當司機。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FBI會出現在這裡。
事實上,在他急急出之際,特助便撥了通電話給負責這案件的警官,FBI!立即出動,和岑缺搭的是同一班飛機,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啐!你一下子把我當獵狗,一下子把我當司機,真夠意思!」嘴裡埋怨,他還是行動快速地把他們送到醫院。
岑缺一路上不停地喊著方欣的名字、握著她的手,不准她就這樣撒手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6-23 00:24:53
第十章
方欣又住院了!
她的背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這家醫院動作很快,醫生迅速地對她進行全面性的檢查、傷口的護理,最後把她裡得像木乃伊,還讓她吊點滴。
只要情況許可,岑缺就會握著她的手、喊著她的名字,讓莫森一分鐘也看不下去,逕自走人。
岑缺一直守在她的床畔。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她削瘦的容顏。才幾天沒見,她又變瘦了,沒有半絲血色的臉,在白色繃帶中蒼白得嚇人。
「欣,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你要快點復原,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邊。」他用冒出鬍髭的下巴輕磨她沒半點肉的手,心裡好疼。
也許是那鬍髭刺痛了她,她輕輕地睜開了眼。
四日相望,兩雙眼都熱淚盈眶。
「你來了……」方欣噙著淚水,露出勇敢的笑容。
「對不起,我來得太晚,讓你受這麼多苦。」他應該早點想到奢厲人這號人物,應該早點追到台灣來。
「你來了就好。」方欣伸手摸他,摸到的全是骨感,「你變瘦了!」
「你不在身邊,我擔心。」他用大手覆著她的小手,用臉無比眷戀的磨蹭著。
現在她活回來了,謝天謝地。
「我覺得自己快死的那一刻,腦海裡突然出現一一個想法。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我想了很久,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認真的說這句話,很不甘心。」
「你說了,你現在說了。」他的眼中有水光流轉。
感謝上天,讓他愛的人也愛他。
「不夠,我要對你說千次、萬次。那時候我向天祈禱,讓我的魂魄飛越太平洋,把我的心、我的靈魂、我的一切交給你。」
「我不要!」他堅定地拒絕,「那些我都不要.我要你活著,活著被我疼、被我愛、陪我度過每個晨昏、陪我遊遍五湖四海。如果沒有你,這世界對我半點意義都沒有。」
「現在我活回來了,我要用每一天來說愛你。」感謝老天讓她活回來。
「你有長長的一輩子,」他親吻她的手,又俯身去親吻她的臉、她的鼻、她的唇,「我也要用我長長的一輩子來愛你。」
「說好了喔!」她回吻他。雖然全身都在痛,她卻感受到滿滿的幸福。
她要趕快好起來,陪他去每個他想去的地方。
他們的手握在一起,再也不許任何力量將他們分開。
☆☆☆
在醫師高明的醫術下,方欣的傷很快就好到不剩半點痕跡,再加上莫森沒事就帶些莫伯母熬的雞湯、聶伯母煮的魚湯、邢大嫂托的水果、閻大嫂準備的補品,沒一個禮拜就把她補得白白胖胖、精力十足——天知道他怎麼從南部把這些東西帶到北部?
事到如今,不回去好像說不過去了。
讓方欣在他的飯店裡休息兩天,他帶著她回到南部故鄉。
七年沒有踏上故鄉,他的情緒很複雜,這裡有太多刻在生命裡的傷痛,深刻得怎樣都抹不掉,而故意疏遠的這七年,除了讓他的心更沉重外,半點也沒有使他的傷口好一點。
時間可以治癒傷口這句話,對他根本不適用。
車子經過熟悉的街道和稻田,轉過半個小山丘,進入一座以白色花彫門為人口的墓園,停在右方的停車場。
車子熄了火,岑缺卻遲遲不想開門下車,情緒在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令他卻步。
「缺?」方欣不解地轉頭看他。看見他悲傷的側臉.她忍不住也難過起來。
「告訴我位置,我替你去。」她勇敢地說。
岑缺轉頭看她,露出一抹苦笑。
「沒關係,我替你去,因為我有話要告訴他們。」方欣積極的跳下車,跑到駕駛座外,「你告訴我……號碼。」她發現這座公墓裡有編號,不遠處還有花坊在賣鮮花。
岑缺打開車門,把方欣牢牢地抱進懷裡。
他需要勇氣來填補心中的脆弱,而她,正是他的勇氣來源。
「沒關係,你暫時不想做的事,我替你做。」她嚇了小小一跳,但很快就回抱他。
許久之後,岑缺放開她,走出車外。
「我們走吧!」他牽起她的手,到花坊去買了三束花,然後前往他父母的墓地。
他們走了約莫五分鐘。找到那個大理石碑,那上面的相片看起來很慈祥。
岑缺把花擺在父母的墓前,雙手竟微微顫抖。
他雙手合十,立於墓前,內心激動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伯父、伯母,請把你們的兒子交給我!」方欣倒先開口了,「我一定會為他創造幸福的。」
岑缺渾身震了震,內心又激動不已。
「爸、媽,請原諒我這麼久之後才回來……」他的聲音哽咽,面對這件事對他來說,非常不容易,「我帶兒媳婦來見你們,她沒有楚兒那樣的才能.怛她是我最大的依賴和勇氣……」他無法再說下去了。
他們如果在世,八成會像看寶貝似的,笑著上下打量方欣,然後連聲說好。他母親搞不好還會把她拉到一旁去說悄悄話……只是,他們都不在了!
方欣噙著感動的熱粥看他,他也是她最大的依賴和勇氣。
「伯父、伯母,請放心的把你們的兒子交給我。」方欣哽明不已。
「你這樣說,他們會以為要嫁女兒。」就算是惡棍,似乎也不該在這時候表露本性。
但她的態度讓他的心情輕鬆起來。
「不然要怎麼說?」方欣不知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麼。她是真心想陪著他、照顧他的。
離開父母的墓地,唐楚兒的墓地就在不遠處——她的父母痛失愛女,太過傷心,把後事交由他全權處理,他就把她葬在這個墓園裡。
岑缺把她最喜歡的百合花放在她的墓前。
「楚兒,你生前總說『我們要非常幸福』,你死後,我和幸福形同陌路,也遲遲提不起勇氣來祭拜你。」他的心很痛,眼中噙著淚水。
「我叫方欣,方是方正的方,欣是欣欣向榮的欣,請把你的愛人交給我,我會連同你的愛,一起愛他,會給他你想給的幸福。」方欣對著唐楚兒的墓碑說。
「她是繼你之後,我真心想愛的人,能遇見她,是我殘缺的餘世裡最大的幸運。請你保佑她。」
「你可以住在他的心裡,但是請讓我陪在他身邊。因為我們需要彼此。」
他們又雙手合十的祈禱了一會兒,才手牽著手離開,一股花香從遠處飄來,充滿了祝福的味道。
岑缺啟動油門,驅車離開墓園。
「你會永遠陪伴我嗎?」肅穆的沉默中,岑缺低啞著嗓子問。
「會!我會!」方欣急急承諾。
岑缺的唇角抿起了一道弧線,他將用長長的一生,當作愛她的承諾。
車子拐兒個彎就到了故鄉的小鎮,小鎮裡的嬸嬸們『聽到車聲,全跑出來張望,看清駕駛座上是岑缺,馬上熱情地喳呼起來。
「阿缺啦!是阿缺回來了!」
然後,鎮上的大大小小全跑出來,他的車子才停好,他們就湧上來了。
「阿缺啊!怎麼這麼久沒回來?阿森有沒有帶我煮的雞湯給你?」
「阿缺啊!事業要做,家也要回,我們都很想你。」
「哎喲!阿缺的女朋友啦!」幾個嬸嬸看見方欣,驚喜地叫了起來,高興地朝她上下前後看了看,然後互相豎起大拇指。
「水啦!水啦!準備辦喜事啦!」
說得方欣臉紅如火。
「阿缺啊!有空也回來住住啊!阿福嬸每個禮拜都來幫你打掃。」一位伯母攤開了岑缺的家門。
看見裡面的擺設像七年前一樣,整個房子裡一塵不染,就像在等他回來,他心中盈滿感激。
「我們知道你有天一定會回來的。」
「對啊、對啊!晚上來我們家吃飯吧,」
岑缺只能像個大孩子,淚流滿面的頻頻點頭。
原來在父母因意外離世後,他還有這麼多「家人」啊,方欣尤聲的把自己埋在他的胸前,心裡非常感動。
☆☆☆
紐約。
方欣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住在城堡裡。
岑缺不知哪來的好運氣,在尼加拉大瀑布附近找到一座佔地數公頃的城堡,光是騎腳踏車繞一圈,就要花掉四十五分鐘,管理的僕人比方家孤兒院的小朋友還要多。
城堡中庭有萬紫嫣紅的花園、清澈見底的湖泊、碧草連綿的小山、巨大的岩石、表演水舞的噴泉……
城堡的建築風格華麗新穎,內部毆汁充滿機能性和科技性,完全是最舒適的住宅。
這會兒,他們正坐在垂柳飄飄的湖邊聊天,方欣把玩著她的及肩長髮,岑缺心滿意足的枕在她的大腿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卻沒有翻開半頁。
「如果我們哪天不住了,可以捐出來當學校。」方欣說,她想把頭髮留長,長到可以搔他癢。
她在一個多月前變成他的妻子,剛度完蜜月回來,目前正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美國的教育部才不需要這麼小的校園,當圖書館還差不多。」岑缺微笑著,有方欣陪在身側,他很滿足。
「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方欣低頭輕吻他的唇。她的老公好帥、好迷人啊!她到現在還迷戀不已!
「我也喜歡看你笑。」他說,回吻她。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幸福的一天。」她認為自己是全天下景幸福的女人。
「我也沒想過。」他笑得甜蜜。
「俊來呢?那個奢厲人怎麼了?」方欣突然想起他。
「居然在我面前想起別的男人!」岑缺佯怒。
「人家只是想知道他有沒有到處為非作歹而已,我才不要想起那個壞蛋呢!」如果他還在做壞事,她就毒死奢氏企業的主機一百次。
岑缺在城堡裡設置了一套全球最先進的網路系統,任她繼續當雄赳赳氣昂昂的網路獵人。
「就算他想做壞事,也沒有辦法,對台灣來說,綁架是唯一死刑,就算不死,也是無期徒刑。不准再想起別的男人!」
「嘻嘻……你在吃醋!」方欣覺得很高興。
「不准取笑我。」他板著發紅的臉悶吼。
「好啦、好啦!」方欣笑嘻嘻地說,「我們捐一點錢去幫助非洲難民,好不好?
他們好可憐。」她輕撫他濃密的發。她喜歡撫他的發,又柔又軟。
「如果沒有非洲這種地方,我就不知道該把仇人丟到哪裡去了,但是我可以依你的意思,幫助某一特定區域。」有光明就有黑暗,世界因此獲得平衡。
「這樣喔?可是我不喜歡有人過得不幸。」怎樣才能讓全世界的人都幸福呢?
「每個人都得靠自己的力量爭取生存的機會,靠別人給予的人生是不會幸福的。」
他也希望每個人都幸福,但他畢竟只是一個人,力量很微薄。
「這麼說來,當你的兒子一定很辛苦。」
「我只要我的妻子幸福就夠了。」他又想吻她了。
「我也只要我的丈夫幸福就好。」她低下頭,甜甜的吻上他的唇。
「總裁,總裁……」遠處。特助踩著管家牽給他的腳踏車,邊叫邊往這邊來,打擾了恩愛繾綣的夫妻。
「特助又來了。」方欣笑著。看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費力的騎腳踏車,很好玩。
「討厭!」岑缺乾脆把書打開,蓋在自己臉上裝睡。
「總裁,求求您回公司,求求您。」特助騎了十分鐘,才到他們的位置,他停好腳踏車,邊擦汗邊說。
自從那天瘋了似的走出銳財團後,岑缺一直沒有回去過,公司不能群龍無首,特助只好常來「請」人。
「找到經營人了?」他的聲音從書頁透出來,有點小小的回音。
他現在最在意的是方欣有沒有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愉快,根本不想管其他事。
「總裁,您的地位和實力是沒人可取代的!」這已經是岑缺第五次講這種話了,特助雖然感到無力,態度卻仍然認真。
岑缺把手負在胸前,不想搭理。
他握有世界各大財團的股份。一輩子都不工作,也養得起一支球隊。
「總裁夫人、岑少奶奶、大嫂,請您勸勸總裁。」特助苦哈哈地轉而向方欣求助。
「就算總裁不在,你和秘書可以代理啊!」方欣眨著眼佯裝天真。
看特助焦頭爛額很好玩,她忍不住想整整他。
「但是沒有總裁準確的判斷、面面俱到的企劃邏輯,公司就無法營運啊!」這段時間以來,公司都在原地踏步,把股東和投資人急死了。
「喔,可是我不管公司的事的。」方欣把頭轉開,故音心讓他著急。
「大嫂,我知道總裁以您的意見為意見,拜託您開開尊口,讓總裁到公司上班。」
「唉呀!我沒有那種能力啦!」她擺擺手,裝出為難的表情。
特助急得快哭了,這次再請不回總裁,他很難對每天打電話來關切的股東交代。
「總裁、總裁夫人,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特助咚地一聲,在草地上跪下來,「我當初不該發動員工抗議,也不該對總裁夫人不敬,更不該向報紙披露您就是網路獵人的消息,對小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是你說出去的!?」岑缺跳起來,一把扭住他的衣領,就想給他一頓好打。
「老公!」方欣急急上去勸架,「事情已經過去了。」她一點都不計較了。
「等我打完這一頓才算過去。」若不是網路獵人的身份被暴露,方欣根本不會被綁架,也不會差點丟了小命。
「老公,我已經不介意那些事了。」
「你不介意我介意。」他執意要修理特助一頓。
「不要啦哦們做人要仁慈敦厚,你不要變成暴力分子……」方欣忍不住難過得想哭。
「欣!」岑缺急急放掉特助,把方欣拉進懷裡。她光是皺眉,他的心就疼。
「你不要那麼生氣,我不喜歡有個暴力老公。」
「好,聽你的,我聽你的。」他斜瞪特助一跟,那意思是「算你好狗運」。
特助從地上爬起來,有劫後餘生之感,但他還是想勸岑缺回公司。他若再空手而返,下場恐怕不比被他打死好多少。
「總裁,我……」實在膽顫心驚。
方欣畢竟比較心軟,看待助那麼堅持,她終於說話了。
「雖然看特助騎腳踏車很好笑,但也有些可憐,你回去公司把公事處理好,再來休假啦!」
「我不要。」他就是生氣。
「好嘛!我陪你啊!」方欣撒嬌道。
岑缺看著方欣。又看看特助。「還不謝謝總裁夫人?」
「謝謝,謝謝總裁夫人。」特助如遇救星,拚命道測。
總裁夫人真是仁慈啊!他當初怎麼會認為她想危害銳財團呢?真是愚蠢至極!
「但那是一個月後,這一個月都不准來騷擾我們!」他還想再過如膠似漆的新婚生活。
「是,謝謝總裁夫人、謝謝總裁。」特助千恩萬謝地邊謝邊離開,因為他們早就吻在一起了。
闖入新婚夫妻的生活圈,對心臟很不好,他還是快閃得好。
看著特助騎腳踏車的拙樣,他們相視而笑。
「你說要陪我的。」他吻她。
「嗯,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她回應。
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然後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恩愛纏綿的夫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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