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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奇朵]炎堡主【三色樓之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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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19:16
標題:
[瑪奇朵]炎堡主【三色樓之一】[全文完]
炎堡主
(三色樓 1) 作者:瑪奇朵
她向來以懶出名,卻有人不知死活的要她當堡主的小婢,
端茶、擦桌子她會啦,不過再難一點就不行了,
整天待在房裡盯著那張大床,讓她越看越想睡,
不知何時爬上床,一醒來卻見到野人堡主盯著她直瞧,
但她這堡內人人佩服的「敢死隊」沒在怕的,
故意逗他個兩句,發現這個講話都用吼的堡主其實很純情,
被她虧到臉紅,耳根更紅,唉唷,他怎麼這麼可愛,
害不屬於這時代的她都不想離開了,從此他歸她罩──
他武功蓋世卻大字不識,只會被叫魯漢子當不了大俠,
於是她當起他的夫子、帳房、理財投資專員……
各路江湖人士別再欺他講義氣,老愛來周轉有借不還,
很快他就成為最有身價的堡主,這樣他嫌不夠,
探聽到她年紀已不算嫩草,便要她升級做他娘子,
她說要考慮,他竟偷學她們現代人這招「先上車後補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19:43
請大家多多支持!
瑪奇朵
話說感覺好像很久沒寫序了,突然有點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才好。
偏偏現在也不知道該抓哪一個槍手來幫忙寫序?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培養一個「寫序集團」來隨時幫忙寫序。(奸笑ing)
好吧!我們來聊聊這套系列吧!
這套系列沒別的,就是愛穿越!^^
穿越有多好啊~如果是男的就是要種馬後宮,就是要一堆御姊蘿莉,然後如果是古代就要發明玻璃、發明槍枝當個古代的愛迪生,然後操控世界、征服宇宙!哈哈哈……
這次穿越的人物是女主角,女生當自強,就算不能像男人一樣後宮種馬,也要拐個好男人(尤其是要有錢或者是有武力值,要不然就是要有點權力的才行。)
有人抗議:「第一本的男主角,有點沒錢,不太符合標準吧!」
大棒一揮,然後擺出神愛世人的慈悲臉龐勸解著:「男主角沒錢,我們不能讓他變有錢嗎?如果沒有武力值,我們讓他天天跑馬拉松去跳懸崖練輕功不就成為高手了嗎?眾家姊妹們別傻了!好男人不是撿來的,天上也不會自己掉下來,男人嘛,是要好好調教的,呵呵呵──」
咳咳咳!有點扯遠了!所以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大家還是直接看故事好了。
就這樣啦!!大家多多支持這個系列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0:16
楔子
昏黑的海域上,一艘裝備超陽春的小艇,掛著淡淡的燈光,悠悠的飄蕩著。
甲板上,三個氣質迥異的女孩面對面圍坐在一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因為一時的自信而導致這種在海上漂流的窘境。
一個看來天真無邪,身形嬌小、梳著兩條長辮的女孩忍不住哀嘆著氣, 「唉唉!大失策!沒想到我忙了半天,最後卻敗在天氣上。」
另外一個長髮微捲、姿態略帶妖艷的女孩低哼了聲,用船上微弱的燈光檢視著自己的指甲,「還說呢,當初到底是誰說這個計畫萬無一失的,結果呢?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還有我可憐的指甲!噢,我花兩個小時畫的指甲彩繪全都裂了。」
「全都閉嘴!」最後開口的是被長髮遮住了半邊臉,僅露出的半邊小臉也蒼白得不可思議,遠遠一看還以為是看到了具體化「倒楣」這兩個字的女孩。
三人在不知名的海域上單獨航行絕對不是因為她們膽子超大,或者是進行所謂的冒險行動,而是因為她們都有同樣的遭遇,身家太過驚人的父母巧合的坐同一架飛機卻不幸罹難,家中的親戚又太過貪婪想置她們於死地,才會讓三個女孩選擇了攜手合作的逃離方式。
不過也幸虧她們平常的保護色做得太好,讓那些親戚對她們沒有太多防備,讓三人有足夠的應對時間處理完所有事情,拎著她們「價值不菲」的逃命小包,搭上她們包下的郵輪打算出海去。
但是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她們萬萬料想不到竟然會在海上遇到強烈風暴,弄沉了整座船,船員們來不來得及逃她們是不知道,她們上了這艘小船以詭異的航線衝出暴風圈,努力乘風破浪,僥倖地沒在那場風暴中滅頂。
然而,衝出風暴後,她們卻迷失了方向,在這片昏黑又充滿濃濃白霧中漂流了兩、三個小時,還是找不到正確的方向,而且這時候英勇的小艇終於正式宣告陣亡,引擎熄火不說,連電力都沒了,讓她們只能點起小盞油燈勉強提供照明。
突然,一片白霧中出現了彷彿日出前的淡淡白光,讓原本有點消沉的三人興奮地全都站了起來,忍不住對著那道光亮尖叫。
「有光!」那代表她們總算有個方向脫離這片霧濛濛的大海了!慕晴丹哪還顧得了方才還心疼得半死的彩繪指甲, 看著那道光又叫又跳地。
「去拿床艙裡的小槳!」一臉鎮定地下著指令的是看起來稚嫩天真的湛初白。
柳平綠趕緊走進床艙拿出小槳,熟練地安裝好了之後,拿出隨身行李裡的一小罐東西,倒了罐子裡一些特製的液體抹在小槳上。 「給!減少阻力的特製滑槳!」
這種減少阻力的特效藥,輕輕一抹,即使她們全都是弱不禁風的女生,也能輕輕鬆鬆有奧運划船選手的實力。
只不過出腦和簡單的勞力她還能幫忙,但要讓她出手划船那可就不可能了。
湛初白和慕晴丹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她,當然知道她的毛病,也不苛求她真能幫上什麼忙,一個人搶了一把槳後,連忙喊著口號,以飛快的速度往那白光處划去。
這時候她們誰也不知道,在闖出白光之後的世界,是她們想都沒想過的未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0:38
第一章
街道上,熙來攘往的人群來來去去,誰也沒注意到有個穿著鵝黃色布衣的少年背著個小包袱,慢吞吞地往城門走去。
拿出通關令,守城的土兵並未對他多加盤問就讓他通過,而他也嘴甜的道了聲謝,才晃著悠哉悠哉的腳步繼續往城外走。
城外,綠蔭夾道,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杏花香,甜膩溫煦的感覺讓少年走進樹林裡的小道旁,挑了棵花開得最旺的杏花樹,在樹下的大石頭上坐下。
「呼!」他捶了捶肩,揉了揉腿,「真是累人──」
少年……不,應該說是女扮男裝的湛初白,一臉無聊地躺在石頭上,仰望著滿天紛飛的杏花,忍不住回想起這一星期來的事。
一個星期前,她和晴丹、平綠還以為能從那片茫茫海域逃出生天,一划出了那道白光,她們便在一個像是出海口的地方靠岸。
本以為是到了什麼無人島上,沒想到上岸沒多久,就遇見了兩個黑衣人互相打鬥的畫面,她們原本只是散觀其變,哪知那兩個黑衣人各被刺中一劍之後,全重傷倒地,讓她們不得不走近,最後還讓聊平綠幫他們治療,她和慕晴丹則是撿走掉在地上的兩塊金牌在手上把玩著。
豈知,這一撿一救,竟替她們找到了免費的隨身保鑣。
原來那兩個黑衣人是一個名色三色樓組織的副魁,正在爭奪前任樓主留下來的令牌。
兩名黑衣人在經過治療後,有了點力氣又開始不安分的想起身去找令牌,但才剛爬起身,就馬上被心情鬰卒的柳平綠一人各踹一腳重新躺回地上哀嚎。
「病人就該乖乖躺好。」她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
「令……令牌……」三色樓的左魁撫著傷重又被踹過的傷口,硬是咬牙忍痛問。
「什麼令牌?」湛初白笑語晏晏地反問,手上拿著那撿到的金牌。
「三色樓的令牌──」原本在旁邊喘著氣的右魁看到令牌出現,直接想撲身過去搶,結果被慕晴丹也一腳給踹回原地,她手裡拿著另一個金牌。
見那兩個黑衣人對這兩塊金牌這麼有興趣,她們好奇心大起,該不會是撿到寶了吧?!在三人聯手逼問之下,她們終於明白這兩塊金牌是人家殊死戰的目標,現在是拆解狀態,誰到到完整令牌誰就是三色樓樓主。
她們繼續追問,知道了三色樓是一個情報蒐集組織,勢力範圍無遠弗屆,底下的線人探子多至上萬人,由於掌握了各大門派以及高官貴族的祕密,黑白通吃,只要樓主願意的話,就連皇帝老子一天吃什麼、上過幾次茅房還有說了什麼話都可以調查得清清楚楚。
兩個黑衣人著實懊惱,這叫鷸蚌相爭讓人坐收漁翁之利,但是重傷之下,也莫可奈何,還被她們挾著「救治」的恩情,簽下不合理條約,讓她們當上三色樓的共同樓主一年。
至於為什麼是一年?
那是因為她們聽了黑衣人的解說,明白了自個現在的處境。
三人竟然穿越到不知名的時空來了!這個時空並非是她們熟知的朝代,其歷史發展大約類似唐床之間,對她們來說,其實壓根就是不折不扣的「古代」。
於是她們想利用三色樓的力量去尋找可以回去原來世界的方法,當然,求人不如求己,她們也會努力找到回家的路。
反正三個人原本是要另外找個地方過活,好閃躲各自家中那群惱人的親戚,所以她們也很快的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是目標是這麼設定,但要回到原來的世界談何容易,對她這個向來懶得動腦的人來說,一切隨緣、隨興、隨便啦,她打算懶洋洋地度過這一年之約後,等三色樓與其他兩個人的結果。
今兒個上午,三個人吃完飯,商量彼此的聯絡方式還有去向後,便各自散去。
柳平綠想找個能安靜做實驗還有機關的地方,也想尋訪什麼高人,所以往有許多深山野嶺的南方走去;慕晴丹則是想見識這裡的大漠風光,往北方去了。而她,完全沒有任何計畫,只丟了個銅板決定東西方,便隨便走出東城門,然後在出了城門不到十分鐘之後,覺得腳痠腿疼的,又貪看這一整遍的杏花林而窩在這裡不想走了。
「哎呀呀!怎麼辦才好呢……還是要再走回城裡去?」她皺起了小臉,想了想還是否決掉這個答案。
湛藍的晴空上,幾朵軟胖的白雲緩緩飄過,和暖的薰風吹得人徐徐想睡,也讓躺臥在石頭上的湛初白作了決定。
「乾脆,我就跟著等一下第一個騎馬從我前面過去的人的方向走吧!」瞧!這不就輕鬆解決這個問題了嘛!她閉上眼小适前還忍不住洋洋得意的想著。
下一刻,突然從林子裡傳出陣陣奔馳的馬蹄聲。
她皺了皺可愛的眉頭,打著呵欠循聲望去,沒多久便看見一個馬頭從草叢中衝出來。
嚇赫!她當場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呆愣著張著口,看著馬匹接二連三的奔出來,猛然想起自己方才想到的「絕妙好方法」,連忙瞪大了眼,注意這群人馬身上的特徵還有離去的方向。
這群馬匹以飛快的速度消失在路的那一端,湛初白小嘴勾起一抹笑,拎著她的小包包跟著那些又深又大的馬蹄印前進。
呵呵~東方啊!她跟這個方向真有緣呢,就不知道接下來會碰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嘍!
快速驅馳著火紅色駿馬回到堡內,炎武郎鐵青著一張臉,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遇到阻礙他前進的東西,一律一掌打飛或者一腳踹爛,頓時他走過的地方,災情遍野。
不過幸好堡內的僕人們早已摸清楚他這個堡主每次出門回來後必然的怒氣,所以也沒有人會那麼不怕死的站在他前面當礙物,非常識時務的找好遮蔽物,待他經過後再拿著掃把畚箕收拾殘局,由老總管清點殘骸,再一次補齊。
只是,堡內目前其實不太能承受這樣的損失,東西也越換越差,財務狀況有些捉襟見肘了。
炎總管在一連串破壞物體的聲響停止之後,鼓起勇氣踏入大廳,裡頭除了正在冒著火的堡主之外,只有堡主那唯一不怕死的好友,號稱天下第一名捕的男人──紹揚。
「哈哈……」長相斯文的男子毫無形象的捧腹大笑。
平常他不會特意去捋這頭火老虎的虎鬚,但是這次真的太好笑了。
「笑個屁!」大掌一拍,掌下的石桌又飛起一陣石屑,淡武郎鐵青著臉怒瞪著這個看起來像個小白臉的好友。「再讓我聽見你的笑聲,信不信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咳咳!」頓時由笑轉咳,紹揚很有自知之明的停下了笑聲,畢竟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論起功夫來,比起正在發怒的火堡堡主,他只能甘拜下風。
「我非常相信,只是你要知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事情,你不讓我笑一下,我很怕我會悶到得內傷。」紹揚一本正經地說著,摺扇遮掩下的臉色仍有壓抑不了的笑意。
「這有什麼好笑的!」被諷刺的對象又是一陣狂吼。
「嗯,其實你只是去滅了一個不自量力想找你挑釁的土匪窩而已,真的沒什麼好笑的……」好笑的是他在滅了人家的巢穴之後所發生的事。
他原本打算隨他一起去滅土匪,卻臨時有事耽擱了,晚了他一個時辰上山,正覺得奇怪怎麼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的時候,才一下山想去找人就聽見手下來報在另外一座山頭的土匪窩給滅了。讓他又連忙趕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進到那個傷的傷、倒的倒的土匪窩裡,正好看到一頭火──錯了,應該說是一個火爆的男人以暴力強逼人家交出那個寫信挑釁他的土匪頭。
只見那個被炎武郎抓在手上的可憐人,不住的求饒哀嚎。
「這位爺……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們不是……咳咳……升龍寨了……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啊……」
「胡說八道!外面明明寫了『升龍寨』三個大字,以為老子看不懂啊!」開玩笑!他可是有問過了,龍字就是長得那副歪七扭八的樣這賊廝還敢不老實招來,硬要狡辯!一想到這,炎武郎又猛搖著手上的可憐人。
升龍寨?紹揚回頭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寨門上,寫著「臥龍寨」三個大字,當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忍住快爆笑的衝動走上前,附耳在他耳邊說:「炎兄,你殺錯寨了,這裡是臥龍寨,不是升龍寨。」
此話一出,炎武郎臉色頓時由青轉白,再由白轉紅,看得紹揚忍笑忍得好痛苦。
噗……噗──媽呀!真的太好笑了!呃──
接收到炎武郎射過來的眼箭,紹揚趕緊收斂了笑意,用摺扇指了指那個被他拎在手上的可憐人,「炎兄,我想你應該可以放下這個人了。」
炎武郎沒好氣的將手上的人當做貨物一樣往旁邊一丟,重重的撞上牆再掉落地面上。
「叫什麼臥龍寨!老子連隻蚯蚓都沒看到,馬的!」他怒極大吼,悻悻然地轉身就走。
紹揚十分同情這個寨子裡的人,無端被滅寨,還要背上取爛名害某大堡主挑錯寨的罪名,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呀。
「該死的!那個升龍寨到底在哪裡?!讓我找到之後,我一定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提著大刀揮個兩下,炎武郎大吼中又毀掉了人家搖搖欲墜的寨門。
唉唉!輕嘆了幾聲,紹揚趕緊往那隻正在冒火的老虎走去告知他升龍寨的正確方位,這隻火老虎也不先打個招呼,舉起大刀,一馬當先的往另一個山頭衝去,一刀砍了人家的寨門,接著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升龍寨跟那臥龍寨一樣下場,成了廢墟一座。
一天之內滅了兩個各據一方的土匪窩,照理來說應該會在江湖上博得好名,但是,只怕今天的消息走漏出去的話,江湖中人會大大嘲笑這個火堡堡主是個粗魯不文的傢伙,大字看懂的沒幾個,才會微錯了寨、砍錯了人。
「咳!炎兄,你家總管似乎有事情要向你稟報呢!」紹揚指了指門外懼於他怒火而不敢踏進大廳裡的總管。
本來就一肚子氣的炎武郎看見自家總管那畏頭畏尾的樣子,更是一肚子火,忍不住大聲斥喝,「看什麼看!還不給我滾進來!」
「是、是!」炎總管顧不得自己腰會閃到,顫巍巍地跨過了門檻後,還真的蹲下身子打算用滾的過來。
這愚蠢的舉動讓炎武郎看得更加大為光火,重掌一劈,桌上又是石灰漫漫。
紹揚真的超想個無人的地方抱著肚子好好大笑一番,天!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我說,炎總管,別瞎忙了,站起來說話吧!否則你家堡主只會更生氣。」
炎總管感激的看著紹揚,抖著腿低著頭的慢慢爬起,「堡……堡主……這個月堡裡走了三個女婢兩個男工和一個侍童,方才又重新招募了一些人進來,想請堡主決定是否要讓這些人入堡。」
唉!說到他們堡主的壞脾氣,不只江湖上遠近馳名,現在就連奴僕招募也都不順,不但每個月都要招人補充人手,近來還面臨了招不到人手的窘況。
炎武郎皺了皺眉,不耐煩地說:「這種小事你處理就好。」
「那堡主,其實人我都已經先挑進來了,但還是想先請堡主挑一個侍童或貼身婢女。」
「挑?之前那一個呢?」他疑惑地問。
他的侍意或者是貼身婢女老是換來換去的,讓他從來沒認真記住名字,只是他印象中好像三天前才換了個新的,聽說是從廚房調來的,怎麼現在又要換了?
「回堡主的話,炎正跑了。」進了火堡的人全都換上炎姓,炎總管無奈的道出事實。
反正炎正也不是第一個跑掉的,從堡主繼承火堡之後,三天兩頭就要換人伺候,全是因為他如雷的吼聲還有火爆的脾氣所致。
炎武郎抿緊了唇,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討論,因為不用炎總管說明他自個也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跑了。
「去去!將你新找的人叫進來。」他揮手吩咐。
忽然,他像想到了什麼,又招手把老總管叫了回來,「記得,這次找些耐打的進來。」
一聽這話,炎總管忍不住苦了臉,心想這下恐怕更招不到人了。
要人忍受堡主的壞脾氣就已經很難了,還要找耐打的,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火堡大廳裡,男男女女站成一排,全都低著頭,不敢看著坐在主上的男人,除了站在最邊邊的湛初白例外。
她紥了兩條小辮子,一身普通小姑娘的服飾,鵝黃色的布裙襯得她甜美可愛。
站在角落裡仔細觀察環境,最後把視線調回據說是火堡主人的男人上。
這男人壯碩魁梧的身材讓人一眼生懼,五官看起來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黝黑的臉龐、堅硬的線條,眼角處還有一道疤痕,增加了不少威嚇性。
不過這男人要是只有先天不足也就算了,他連後天都不願意多照顧自己的外表一點。
下巴的點點鬍碴讓他看起來更加的不修邊幅,而他身上穿著的灰色長袍上一大片暗紅,看起來像是經過一場殺戮……
總而言之,她的結論是──這個男人是個莽夫。
坐在上頭的炎武郎佔著地利之便看得一目了然,馬上就發現一群人中看起來格外大膽的女娃。
打量著她那矮不隆咚的個子,還有一臉稚氣未脫的臉蛋,他估計她頂多十一、二歲。
他從位子上起身走了下來,來到她面前,宏聲詢問,「女娃,我火堡找的是要能耐操耐打的下人,妳……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此話一出,不只炎總管倒抽了一口氣,一干新進下人也都倒抽了口氣,膽小一點的還全身抖個不停。
「經驗豐富」的炎總管心思一轉,馬上要人將大廳門口圍住,就怕人都還沒開始幹活,就先被嚇跑了。
「不,我沒走錯啊!」湛初白笑咪咪地回望著他。這個男人真好玩,明明知道大家都怕他,也不收斂一下自己的個性還有舉止,若不是她天生膽子特別大,恐怕也要被他的外表還有超大的嗓門給嚇到軟腳了。
瞧!往她旁邊看去的那一堆人,已經有一個直接趴地了呢!
第一次有女娃看到他不會放聲大哭、昏倒什麼的,讓炎武郎覺得新鮮不已。
「娃兒,妳老實說,妳是不是家裡過不去才讓人給賣了?」
現在雖然不是亂世,但是許多困苦人家還是會因為養不起所以賣了孩子,只是,他這話一出頓時又覺得不太可能,這麼可愛白胖的孩子與其說她是被賣進來的,不如她更像哪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千金。
被賣掉……她看起來有像那種受虐兒嗎?
低下頭,湛初白垂下了眼道:「我是自願入堡來的,我爹娘死了,家裡的親戚欺我一個人無依無靠,想要把我害死謀奪家產,我逃了出來,走到這裡時沒了盤纏,未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正好碰上了堡中在招人,說這裡有吃有住,還有銀兩可以拿,所以我就進來了。」
嗯,謊話真真假假的混在一起,才不容易讓人起疑,加上她純真童稚的臉,說服力應該百分百了。
「原來如此。」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紹揚以外,全都接受了這個說法,炎武郎的眼神也露出憐憫之情。
紹揚揮開摺扇看著她,心底忍不住起疑。
照她的說法,她也應該流浪一段時間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卻還是簇新的,臉上也沒有什麼歷經風霜的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堡主,那我可以留下來了嗎?」湛初白眨了眨眼,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可──」炎武郎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給蠱惑,差點順口答應她,猛然意識到她恐怕「不符資格」,硬生生的打住,還差點咬到舌頭,「不行不行,妳做不久的。」
這娃兒一臉的細皮嫩肉,皮膚水嫩得像能夠掐出水一樣,這樣的白淨人兒哪能做什麼下人的工作,如果要他說的話,她只適合乖乖地讓人伺候,穿著漂亮的衣衫當大小姐。
這男人竟敢小看她?一抹不悅快速從湛初白眼底掠過。「我可以。」她堅持道。
不喜歡被違抗的他眉頭皺了起來,「老子說不行就是不行!」
兩人互瞪著彼此誰也不讓誰,讓一旁的炎總管看得又驚又喜。
驚的是,萬一等一下堡主生起氣來,不知道又會毀了幾張桌椅;喜的是,他終於找到一個不怕堡主的人了。
這下就算這個娃兒不是自願留下來的、堡主是不是反對,他跪也要跪著求她留下來。
「堡主,既然這娃兒暫時沒有地方可去,何不留她下來呢?我知道有個差事很適合她……」
那工作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怕堡主,能夠忍受他的壞脾氣,他敢打包票這個娃兒絕對符合條件。
炎武郎不悅地看著他,「什麼差事?」
堡裡婢女的工作不脫挑水打掃或者煮菜洗衣,他不認為她做得來。
炎總管一改愁雲慘霧的苦瓜一號表情,喜上眉梢的宣佈答案──
「放心,堡主,這個差事她絕對做得來,那就是當堡主你的貼身丫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0:58
第二章
夏日午後,南風徐徐吹來,火堡不時傳來炎武郎狂吼的聲音,而在他的房間裡,卻有個小人兒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這人正是上個月才剛被炎武郎收為貼身婢女的湛初白。
桌子旁有一個水桶,抹布擰乾在桌上,剛曬好的衣服也收了進來,放在椅子上等將它一件件折好。
一練功完畢回到房裡,一肚子火的炎武郎看到的就是一朵小茉莉躺在他床上酣睡的可愛模樣。
他驀地怔愣住了,看著這玉琢的人兒睡得深沉,不知該叫她還讓她繼續睡。
直到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掩住那張細緻的臉龐,他才猛然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才是主子,而她是他的貼身婢女。
「給老子我起來!」他放聲大吼。
被他這一吼,湛初白頓時被驚醒,猛地跳起身,驚愕地看著他冒著怒火的臉色,「你、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他平時這時候不都在練功嗎?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房來了,害她偷睡午覺被抓包。
唉!她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懶散的,剛進火堡時她也是很認真的打掃房間、折衣服,不過都要怪工作太簡單了,舉凡需要勞力的活,譬如打水讓主子洗臉或者替他揣晚膳的工作,都有其他下人服務到好,她根本就不用動手。
就這樣日子過得越來越清閒,她便忍不住發揮懶人本色,混水摸魚起來。
唉~所以真的不是她要偷懶,而是這火堡裡太怕她這個「敢死隊」離開,將她寵得太過分了。
「什麼你?我是妳主子!」炎武郎不悅地糾正,經過桌邊時沒注意腳下,大腳一踢,水桶應聲而倒,裡面的水也潑了他鞋子滿是水,「他奶奶的!到底是哪個混帳將水桶提到這裡來的?」
湛初白很機冷的閉上嘴不說話,以免那把火燒到她這裡來。
她慢慢下了床,露出單純的笑容望著他,「主子,抱歉了,方才一時睡昏了頭,忘記稱呼了……」
還睡昏了頭呢!也只有這個不怕他的娃兒敢在他面前用這種藉口,更怪的是他竟然也這樣由著她,拿她沒轍。
「妳!算了!」怒眼瞪著她,卻在看見她一臉單純的笑意,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的臉龐,害他的怒火完全沒有辦法發作得起來,「幫我倒茶。」
「來了。」
「等等,還是叫人幫我打些水來,我要先淨身。」扯了扯汗濕黏膩的衣衫,他不甚舒爽地緊皺著眉頭。
「好!」咚咚跑到門邊,隨便抓了一個路過的僕人吩咐下去,湛初白連忙又跑了回來,看見房裡男人的身影,冷不防倒抽了口氣紅了臉。
才不過一轉頭的工夫,這莽夫已經因為難以忍受身上的髒污,乾脆自己脫起了衣服來,只剩下一件裡褲。
她知道因為自己一張娃娃臉的關係,眾人把她的年紀估得很小,但就算她年紀再小,怎麼說也還是個女的吧!這莽夫就沒有一點羞恥觀念,稍微用點東西遮住身體嗎?
「主子……你沒穿衣服……」噢!她第一次說話結巴成這樣。
他一臉奇怪的看著她,粗聲粗氣地道:「等一下我就要淨身了,穿衣服做啥?這不是穿著褲子放屁嗎?」多此一舉。
這是什麼話?湛初白氣惱在心裡。
只是以前所受的教育守則第一條,不能輕易展露自己的情緒,所以她沒將自己的不滿發洩出來,繼續扮演單純的小婢女。
不能發火,她改由另一種方式說清楚。「可是主子……我是個女的。」
「女的?」炎武郎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嗤笑出聲,「妳這小娃兒哪叫什麼女人!所謂的女人就應該要有兩夥大奶子和大屁股,像是葫蘆那樣的線條才像,妳想要當個女的再多吃幾年白米飯長點肉吧!」他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開黃腔,手還不停比畫著動作。
這個……莽夫!她第一次被人這麼污辱,快速竄升的火氣讓她幾乎快咬斷牙根。
講那種沒營養的黃色廢料也就算了,竟然還暗指她是沒長大的小孩,身材平板得無法引起他的性慾?!真是該死!
她怒氣騰騰地瞪著他,正想再說些什麼,門外卻突然傳來叩門聲,是廚房的下人燒好水了。
幾個下人進進出出地將大木桶還有熱水冷水提了進來,直到將大木桶注滿熱水之後才又依序退出。
即再生氣,湛初白也明白自己沒有跟這男人直接對抗的本錢,他說不定只要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讓她滾出去了,所以她為了避免再直接跟他槓上,以及接下來的猛男入浴,她連忙找個理由打算離開。
「主子,那初白就先下去了,等等替您端涼茶來。」不過當然會叫別人端來。
「等等!」炎武郎卻叫住她,「替我擦背。」
她嬌小的身子頓時僵住,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著他囂張又慵懶的笑容,整個人簡直像隻等著玩弄老鼠的大貓。
「主子……我……」她絞盡腦汁想要脫困。
他沒耐性地瞪著她,「不要又跟我說妳是女的這種話,沒胸沒屁股的對我來說就是男的,還不快給我過來!」
他嘴巴這麼說,心裡卻多了些心思,看著她清麗的小臉,他忍不住想著這娃兒若是再大個幾歲,不知道該有多好。
畢竟難得碰上個不怕他的女人,他對於她的興趣可不是她想像得到的,只是他對於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娃兒沒有拖上床的興致,所以讓她又氣又惱地服侍他,感覺也挺不錯的。
湛初白壓根不知他心中邪惡的心思,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他,心裡不斷地咒罵著。
她發誓做完今天之後,就算炎總管跪著求她,她都要離開這該死的火堡,還有這最該死的莽夫。
她是認真這麼想的,可是,最後她還是沒走成。
主要是因為炎武郎洗完澡沒多久後的一場騷動,讓原本都已經拎著包袱要離開的她,不得不留下來。
剛換上件乾淨衣裳,他突然讓炎總管請了出去,趁這個機會她連忙收拾行李,正準備偷偷溜出火堡的時候,他那大嗓門又震天價響的傳來。
她原本不想管的,真的!但是他那狂怒的聲音中有帶點急躁,讓她不知是中了什麼詛咒,腳跟一旋,走回大廳裡,躲在簾幕後,偷偷掀開一角,偷聽他們的對話。
「你剛剛說什麼?」炎武郎怒眼瞪著坐在面前的人,咬牙切齒的問:「你要我把火堡的牧場賣給你?」
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胖老爺,在他的怒瞪之下差點軟腿,但是一想到自己帶來了十多名的武師,也就稍微定了心,一臉囂張的回答,「沒錯!」
「你憑什麼?」炎武郎忍住將眼前這個圓滾滾的馬老打飛出去的衝動。
火堡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買賣馬匹還有牲畜,牧場佔地遼闊還有牲畜之多,可說是火堡的經濟命脈,但是這匹……不對,是這個馬老爺竟然妄想買下它?而且還是用那種低廉到不行的價格?
先不說牧場本來就不可能會賣,就算是會賣,他也不會這麼草率地賣給這看不出是人還是豬的貨色。
「憑這個!」馬老爺囂張的要僕人送上一疊帳單,「這是貴府總管這幾年在外面賒欠的銀兩,包含牧場的雜費收支,火堡的油鹽醬醋茶,林林總總,總共是一百二十三萬兩白銀,當然,我也知道這些錢還不夠買下牧場,所以我會外加三十萬兩白銀,炎堡主,我這買賣可不讓你吃虧吧!」
馬老爺囂張的面容下暗藏著詭笑,哼!火堡的牧場馬兒品種優良不說,光那品質良好的牧場草地,在這東方算是難得一見的寶地,即使他用一百多萬銀的白銀買下,那些優良種馬就不只值這個價,更別說只要好好經營,牧場三年內鐵定能讓他連本帶利的回收這些錢。
若不是火堡出了這個不善經營又粗魯無文的魯男子當堡主,他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安排人潛入佈了這麼一個局。
「炎總管──」炎武郎轉過頭看著同樣一臉驚慌的總管大吼,「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炎總管差點軟腳跪了下去,「堡主,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從堡主他爹還在的時候就待在這火堡裡了,堡主繼任之後,他照著過去的法子處理堡內事柔,絕對不敢有任何賒欠或者是污錢的行為啊。
「你不知道,那這些欠款又是怎麼一回事?」
「堡主,我的工作向來就只是向熟識的商家訂貨取貨點貨,銀兩經手的事情是帳房那邊的事,而且您也知道我……咳咳!所以怎麼可能簽下那借條呢?」炎總管暗示著堡主他們共同都有的「老毛病」,澄清他絕對沒有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
目前管理火堡的帳房,是一個看起來斯文潦倒的落魄書生,一副窮酸樣,老是之乎者也搖頭晃的,穿著一件灰色長袍,一個人關在帳房裡撥算盤,偶爾才會將做好的帳本拿出來讓他過目。
說是過目,但他其實也只是瞄個幾眼而已。
唉~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說不出口的「老毛病」啊!
「哼哼!」悶哼了幾聲,炎武郎心領神會他說的「老毛病」是什麼,連忙轉開話題,「那還不把帳房叫來!」
「帳房……帳房說他媳婦生了孩子,前一個月回家鄉去了……」炎總管支支吾吾地回答。
哪會有這麼剛好的事情?!向來窮酸不說話的帳房突然冒出了一個媳婦生孩子,不到一個月就有人拿著大筆賒帳單要他賣地還債,要說這其中沒有古怪,連笨蛋都不信。
「操他奶奶的!就這麼剛好?難道現在一整個火堡裡面竟然找不到半個可以管帳的?」他大眼不可思議的瞪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炎總管。
他簡直不敢相信,要是有有心人想趁機偷取火堡的財產,一個月至少可以搬完一半了。
一直躲在簾幕後偷聽的湛初白忍不住偷笑出聲,難怪火堡在外頭老是被人嘲笑粗魯無文,原來不只是堡主的關係,這群蠢奴才也得負起責任。
她難然笑得極輕,卻依舊讓內力高深的炎武郎發覺了。
「誰?誰躲在後面?」他眼一瞇,怒斥道。
哎呀呀!這莽夫整天老愛吼來吼去的,對心臟血管不太好吧!對別人的也是……
「還不快給我出來,難不成要等老子我去抓你嗎?」
真是的!這男人好好講句話是會要他的命嗎?不是老子來老子去,就是馬的他奶奶的,唉……
她拎著小布包從簾幕後走了出來,畢竟自己走出去可比被人給拎好多了。「這不就出來了。」她軟軟的嗓音說著。
「娃兒?是妳,妳拿著包袱要做什麼?」炎武郎緊蹙著濃眉,訝異的看著她,注意到她身上的包袱之後,眼神忍不住沉了下來。
她撇了撇嘴,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堡主,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吧!您別忘了還有個馬大爺在等您的回答呢!」
老實說,她在後面偷聽,聽到實在快得內傷了,她實在無法想像堡內兩個最有權力的人出了什麼毛病,搞出一堆問題來還不知,等到有人找上門了才發覺嚴重性。
這麼愚蠢的生活方式,對過去接受精英教育的她,真的無法想像。
「開什麼玩笑,我絕對不答應!」炎武郎直接丟了個大釘子給那個馬老爺碰。
不過馬老爺對這預料中的反應不以為杵,他賊笑著揮了揮手上那一張張的帳單、借據,「炎堡主,這一張張的帳款可都是白紙黑字寫下來的,還有您的帳房的落款,您不會是想要不認帳吧?」
「你──」該死的!空有一身的武功,這時候他卻沒有半點法子,一張臉氣得差點沒燒了起來。
「堡主先別生氣了。」湛初白嬌笑著,拍了拍他的手,一時之間忘了這個時代男女之防的觀念,轉過頭面對著馬老爺說:「馬老爺,我們堡主想先看看那些借條行嗎?」
「可以!當然可以!」馬老爺也挺乾脆的,二話不說馬上答應。
嘿!大家早都知道這炎堡裡除了那個帳房先生外,沒有半個識字的人,所以他才敢這麼光明正大的上門來找碴。
這些借條他們就算是看上半天也不會看出任何名堂來。
炎武郎尷尬地想阻止她,卻又礙於面子不敢出聲,他著實不想讓這個娃兒知道他這個堡主其實是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大老粗。
接過那些借條,湛初白先是意思意思地拿過幾張給他看,其餘的她則發揮學過速讀的本事快速瞄過,看完後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露出自信的神色。
她附耳在炎武郎耳邊輕聲說道:「等一下讓我來說,堡主你就擺出生氣的表情就好了。」
她軟膩的聲音讓他一愣,且沒想到因為太過靠近,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竟讓他的身體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他錯愕地看著她自信的小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對一個黃毛丫頭產生慾望……
見他失了神,她忍不住擰了他手臂一下,再小聲提醒,「不要閃神!照我剛剛說的做。」
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但炎武郎莫名地就是相信她,配合的拉下黑臉,反正這對平常易怒的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兩人親密的耳語,看起來像是正在商討些什麼,尤其是炎武郎那越見怒火的臉,讓原本信心滿滿的馬老爺感到有些慌亂。
該不會露出什麼馬腳了吧?!
輕輕顰眉,咬了咬唇,湛初白臉色難看的說:「馬老爺,我們堡主說這些借條有些會不會太久遠了一點。」她抽出最底下的幾張,指著上面蓋印日期。「尤其是這張,張大明?這個人是誰啊?我們堡裡有聘過這個人當帳房先生嗎?」她一臉天真的提出疑問。
「這……」馬老爺冷汗直流,這其中幾張為了浮報金額而竄改其他借條的條子竟然被發現了。「呵呵……可能是不小心拿錯了。來人,去把那些錯誤的借條給我收回來。」他乾笑,心裡卻直發毛。
搞錯?最好這也能搞錯!湛初白在心中冷哼,臉上天真的神情卻未變。
她又露出苦惱的笑容,再抽出一大疊條子,「馬老爺,這些我們堡主說,上面的東西我們堡內連看都沒看過,什麼龍蝦一百尾,干貝兩手,天山雪蓮二十朵,這些東西的進貨日每個月份都有,連上個月都有呢!但是我們堡主說了,別說龍蝦肉,他連龍蝦殼都沒看見,這些單子該不會是開錯的吧?!」
什麼龍蝦干貝,這男人在堡內吃過最好的東西也只有一隻烤全羊而已,什麼時候出現過這些高級食材。
炎武郎怒瞪著炎總管,以眼神示意要他好好解釋這是什麼回事,然而身旁的小手又拍上了他的肩,要他稍安勿躁。
「總管,我們不都是向隔壁的陳大娘買魚,隔條巷子的李大叔買菜,還有三條街外的王大叔買雜貨的嗎?要不我們叫他們來問問好了,他們可都是火堡固定送東西來的販子,對我們堡裡用啥吃啥一定最了解,畢竟剛剛馬大爺十分有可能把借條拿錯家了,對吧?」她一番話唬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馬老爺聞言後,臉上忍不住冒出黑線,連忙陪笑著。要人把那些借條收了回來,「嘿嘿!炎堡主英明,大概是我們家手下人做事不太認『錯誤』的,才會拿錯」
「是嗎?」湛初白天真的笑著,將剩沒幾張的借條與起道,「馬老爺,我們堡主說了,下次要來催帳前要多看看,因為這些單子雖然都有火堡帳房的畫押落款,可沒堡主的,這次這些我們就先認了,先抽幾張錯得離譜的給您,其他我們就先收下,對了,還有這幾張,是買紅檜桌椅的條子,白銀一百兩,綾羅綢緞一百匹三百兩,我們等等就付清,也請馬老爺快點催請商家替我們把貨給送來。」
馬老爺一聽,整個人心一涼,那帳單根本是胡扯瞎謅的,光紅檜桌椅就不只兩百兩,綾羅綢緞一匹也要十兩白銀……想到自己不賺反賠,馬老爺差點沒厥了過去。
「炎總管,馬老爺好像身子不適呢!」她冷眼看著那肥胖的馬老爺差點暈過去的模樣,心裡可沒半分同情。
哼!敢使陰搞怪,她不整得讓他脫褲子賠錢就不錯了,小小警告而已就想暈?!
整個情勢峰迴路轉,炎總管看得目瞪口呆,在湛初白的提醒下,他這才回過神來,露出大大的笑容喊著,「來人!送客了,馬老爺要打道回府了!」
一場鬧劇就這麼落幕,當湛初白回頭拿起自己的小布包打算走人時,卻見炎武郎一臉詭異地盯著她,讓她忍不住心中發毛,連連退了幾步。
她也才見識到一天滅掉兩個土匪窩的男人武功有多高強,豈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生可以比擬的。
所以最後,她被丟進房間裡,小布包被沒收,然後坐在窗台邊不斷後悔她今天的雞婆。
炎武郎進房時,看到的就是湛初白坐在窗台邊出神,那一瞬間,她散發著成年女子的嫵媚,別有一番奇異的魅力。
「娃兒。」
房間裡突然冒出另外一個人的聲音讓湛初白嚇了一大跳,她轉過頭,看見是他,她又再次嚇了一跳。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這男人突然跑來她房間做什麼?
「堡主,這麼晚了不適合來我的房間吧!還有,我有名有姓,我叫做湛初白,不要老叫我娃兒。」那讓她感覺自己像還沒斷奶的笨蛋。
「初白?」他咀嚼著她的名字,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
「叫我幹嘛?」她起身,慢慢地踱步到他眼前。
他卻突然圓眼大瞠,氣急敗壞地看著她赤裸的玉足,「妳……妳怎麼可以不穿鞋露出腳……」
這於禮不合,女子的腳是不能輕易讓丈夫以外的人看見的。
就算他只當她是個娃兒──一個聰穎得有些過頭的娃兒,但是女子該有的禮數他還是不能踰越的。
尤其是她那囂張得讓人更覺得可愛的小臉,還有總是無時無刻像在勾引他的紅唇,讓他有了不該有的遐想,他更應該要讓她多注意自己的行為才行。
湛初白低頭看著因為天氣熱而脫掉襪子的裸足,很故意的抬起腳在他眼前晃啊晃的,「那又怎麼樣,夏天熱啊!這樣比較舒服。」
「真是……真是……不知羞恥!」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不知羞恥?嘿!這真是有趣的形容詞,從來沒有人這麼形容她呢!
從來人家提到她,都是天真善良、單純可愛或者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古代人的想法真有趣,露個腳而已值得這樣大驚小怪?
「我就是不知羞恥,那又怎麼樣?」她露出可愛的笑容,走近他時意外發現另外一個可愛的現象,「咦,你臉紅了?天氣太熱了嗎?」
炎武郎原本是來感謝她下午機警的解圍,心裡盤算著要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結拜為義兄妹,不用再當個下人。
只是她身上的香味、她調侃的言詞,讓他忘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連忙閃身退到門邊,結巴地說:「妳……年紀小小怎麼可以不學好……我……我明天再來,妳別想私自離開,我會找人看著妳。」
說完,他大力地甩開門衝了出去,然後黑夜裡不斷傳來他打破東西的聲音還有僕役的哀嚎聲。
原本只想小小捉弄他一下的湛初白看見他落荒而逃的畫面,先是呆愣了下,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笑得連眼淚都流下來了。
噢~真的是太好笑了!這莽夫看起來身經百戰,不可侵犯,但逗弄起來卻這麼好玩!
原本還以為在這裡已經找不到有趣的事情做了,看來她可以為了這莽夫多留一段時間。
只是這時候的她還沒意識到,從來沒有一個人能留在她心上佔有一絲位置,而她卻為這男人,在無意中俏俏地開了先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1:15
第三章
隔早,湛初白睡了個好覺,因為她不用早起伺候那個莽夫了。
睡醒後,她隨手用昨晚就放在床旁的冷水潑了下臉,做完簡單的梳洗,踏出了房門,意外地看見一道人影杵在門前。
她挑了挑眉,聲音可愛地喚著他,「主子。」
真是難得,這時候這莽夫不在廣場練功,站在她門口罰站幹嘛?
一聽到她的喚聲,炎武郎立刻轉過頭來,看著她嬌艷的面容,嘴巴卻不受控制、粗聲粗氣地說:「都什麼時辰了,竟然睡到現在才起床?!真是──」突然停下了話,懊惱地想著自己並不是來找她吵架的。
就怪他嘴笨,面對這個粉雕玉琢般的人兒,除了惹她生氣外,他半點好話都話不出來。
「真是?真是怎麼樣,怎麼不繼續說了?」
「沒事。」他背了過身去,不讓自己多開口,免得多說多錯。
咦?這莽夫怎麼今天那麼安靜,沒來個大吼?「好啊!既然沒事,那勞駕主子你一早就等在我房門口的事情是什麼?」
「我……」他結巴了起來,看著她閃著笑意的小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也難得有這個耐性,就這麼乾耗著等他繼續說。
「我……是來道謝的。」他話一說完,黝黑的臉上也浮現紅暈,連耳根也全都紅成一片。
「道謝?」她微抑著頭看著他,他臉上那薄薄的紅暈引發她的興趣。「為什麼要道謝?」
這個莽夫高頭大馬的,五官粗獷,卻像個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地向她道謝,真的讓她忍不住好笑。
而且,託他的福,她昨晚也想到了這一年她要怎麼打發時間了。
「昨天的那件事情……真的很感謝妳,妳想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盡量替妳辦到。」他誠摯地說。火堡傳到他已經是第三代,偏偏他不善管理,小時候也因為被送去練武,結果大字不識幾個,火堡還能在他手中撐過這幾年,完全是靠運氣。
昨天若不是她的幫忙,或許他可能會打死那個馬老爺,要不然就是妥協的以低價賣出牧場。
只是原本他還想要與她結拜為義兄妹的念頭,在一夜思考過後打消了,因為他突然想到,那張衝著她喊義兄的可愛小臉,在將來的某一天飛奔到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他心裡就莫名的不舒服了起來。
輾轉反側了一夜,最後讓他想出了用報酬來答謝她比較實在,況且即使他們不是義兄妹的關係,他依然會好好疼寵她的……
「不用謝了!」湛初白揮了揮手不以為地說。「我什麼都不需要。」
她從原本世界裡帶來的財寶夠多,就算讓她躺著吃喝一輩子都有剩,不需要他給什麼報酬。
他皺了皺眉,「做人怎麼可以有恩不報,還是妳覺得火堡簡陋,給不起什麼報酬?那妳要我做一件事也行,當然除了傷天害理的事情之外。」
他這麼說正合她意呢,正好讓她昨夜想到的計畫落實。她滴溜溜的眼轉了轉,露出一抹笑,「那麼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這三個條件你可以聽完後再考慮要不要答應。」但就算不答應,她也會想辦法讓他不得不答應就是了。
「好,妳說。」炎武郎點了點頭,著迷地看著她的笑容。
「首先,我要你把火堡的指揮權給給我一年,我會插手堡裡的生意還有大小事,可以嗎?」
他露出為難的表情,「這……」
「別擔心,我要插手並不是要奪權,你還是最後作決定的人,我只是給予一點建議而已。」
她只是想將這火堡好好改良一下而已,她可沒想過要繼續扛這擔子一輩子,把這莽夫教導成一個名副其實的堡主,而不是整天只會吼人耍寶的「寶主」。
他撓了撓那頭本來就不算整齊的頭髮,想想答應了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好,那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是,你必須要請我當夫子。」
「什麼?!」
沉寂的大吼再度發飆,而且她在這男人的臉上看到了很明顯的不可置信還有鄙視。
嘖嘖!男人就是這樣,永遠不相信女人有能力可以將他們打扁,不過當然不是用武力。
炎武郎十分不以為,氣急敗壞,整個人只差沒跳起來說話。「妳才幾歲?想當我的夫子,妳──」
「我幾歲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識字,讀過不少書,而你──沒有。」
他這一堡之主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不是不認得幾個字,而是根本不認識字。
她待在這裡一個多月以來,多少也聽過外面對他的傳言,什麼粗魯不文,不長腦的武夫之類,那時候她以為他只是識字不多,沒想到他的情況更慘,別說吟詩作對了,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
昨天馬老爺敢登門尋事,就代表火堡裡沒人識字的事已被有心人利用,將來這種投機分子只多不少,他若想保住這些產業,讀書認字絕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炎武郎臉色大變,臉上有著自己最大的弱點被拆穿的難堪,「誰?是誰告訴妳的?」他忍不住大聲的逼問她,眼睛火大到泛紅,像是要殺人的惡鬼。
到底是誰將他這弱點告訴她的,她知道之後又會怎麼看他?她心中對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連串的問號讓他慌了,他怕……在她眼中看到一樣東西。
湛初白溫溫淡淡地看著他說:「沒有人告訴我,是我昨天自己發現的。」
基本上只要觀察力還不錯的人,應該都能發現這個事實。
「我不是要你的文采好到能夠跟人去考狀元,但起碼你要能會認字,那對於你掌管火堡會有幫助。而且不只是你,我也打算替所有下人的孩子還有願意來唸書的人開設學堂。」她可愛的臉蛋上,黑鑽般的眼神裡有著睿智的光芒。
「妳到底是誰?妳來火堡到底有什麼目的?」炎武郎猛地扣住她的肩,銳利的黑眸直視著她,揚聲質問。
她的談吐,她的才識,都不像只是個單純的落難千金,那麼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就讓人不得不起疑了。
眼神一變,她又露出可愛的神情望著他,「我不過就是個小女孩,還能有什麼目的?如果真要說的話,是因為我不想這個落腳處被毀了而已,畢竟我在這裡住得還滿舒服的。」
「還說謊?!我要聽實話。」他不信地看著她。
「這就是實話,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她攤了攤手,無可奈何地說:「還有,我要真有什麼目的的話,我昨天又何必替你解決那個馬老爺。」
他沉默下來,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腦中有兩派思想交戰,一派選擇相信,一派則是繼續懷疑……
最後選擇相信的那一派獲勝了,因為她天真無辜的臉看起來太有說服力。
他勉強地開口,「我答應妳第二個條件,第三個呢?」
湛初白克制著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先這兩點,最後一個條件我想到會跟你說的。」
他不置可否,光這兩個條件就讓他吃不消了。
「那麼,我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
「嗯。」
「那……我們可以去用早膳了吧?」她好餓!
「當然可以。」
於是,在兩人有高度共識之下,拍案決定了火堡即將換人當家一年。
教育,真的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尤其對象又是一個超級不配合的莽夫。
「操他奶奶的!這個毛筆怎麼這麼難拿?!還有這個字筆劃這麼多是存心捉弄老子嗎?」坐在書房裡,炎武郎邊罵邊寫著湛初白派給他的功課。
湛初白則是在書房的另外一張桌子上,看著這幾年被帳房亂搞的帳薄,重新整理。
只是從吃完晚膳之後,他就邊寫邊罵,讓修養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被那噪音吵得無法安靜看帳的湛初白,火氣也飆了起來,皺眉出聲警告,「再說一句髒字,就多寫一張。」
「我不寫了!這勞什子鬼東西,老子過去沒寫過半字還不是這麼活過來了。」被這麼威脅,炎武郎反而更加沒耐性,丟下毛筆還將腳抬到桌子上,就是不想再繼續折磨自己的腦子還有手。
他那耍起大刀處處生風的鐵臂,拿起這一根小竹竿兒加上一撮毛的毛筆,手竟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說有多孬就有多孬。
「你是這麼活過來了沒錯,也活得很高興,但是接下來你也打算就這麼過下去嗎?即使火堡就這樣被奪走也沒關係?」她一語道中重點,可愛的語調更突顯話中的諷刺。
炎武郎被諷刺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看著她有氣不能發的悶氣樣,心中忍不住莫名地騷動,覺得這個其實還是個大男孩的男人很可愛。
輕嘆了聲,她走向他,將毛筆放到他手上,要他握住,「來吧!我一筆一畫教你寫。」
她的手才剛握上他的,那柔軟的觸感讓他頓時放掉筆,身子退了幾步,「妳……妳怎麼可以隨便碰一個男人?」
她瞇著眼看著他,「你現在是我的學生,不是男人,快點給我過來!」
她實在哭笑不得,真受不了古人連牽手都怕會懷孕的八股觀念,這時候她寧可換成他當初在她面前大談女人該有胸部跟屁股時候的樣子,起碼讓她教學順利點。
「快點。」她快沒耐性了。
炎武郎不甘願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筆,讓她握住他的手,開始一筆一畫的講解,只是他卻忍不住開始分神。
他眼神無法專注在紙上,反而一直落在相當靠近自己的她的側臉上。
她的臉很小,五官也很精緻,那雙眼有時候有著孩童的可愛,有時神祕得讓他感覺深不可測,而且她身上老是帶著一種淡淡的香氣誘惑著他,讓他總會忘記她還只是個未及笄女娃。
不,再過一、兩年,她就及笄了,便會開始注意婚嫁的對象,到時候他或許……
湛初白握著他的手寫下他的名字,卻生氣地發現這莽夫完全沒有注意她剛剛的教學,而是恍神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炎武郎!你到底要不要專心學?」可惡!這男人當真是不能雕的朽木嗎?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思緒太超過,連忙抓緊毛筆,埋頭進入那一筆一畫的混亂中,「我在寫了。」
只是,那毛筆還是像跟他有仇,比筷子沒重多少的筆桿子,拿起來竟然比拿一把大刀還難。
他卯盡全力,字還是寫得歪七扭八,就連墨汁也四處濺灑,將他整個人弄得十分狼狽。
「停!停!」湛初白完全看不下去,拿起另一支筆,素指勾著筆桿,解說道:「毛筆不是你的大刀,你力道不用這麼重,輕輕地勾著它,然後慢慢地下筆就好。」
又不是要拿毛筆去砍人,他一邊寫,她還得一邊擔心他會把毛筆給折斷。
她甜膩的嗓音像魔咒,誘惑著他慢慢地一筆一畫寫出一個個接近文字的字型,他看著自己終於能端正的寫出一個字,心情忍不住激動起來。
「我……我寫出來了!」他又驚又喜地看著紙上的三個大字,雖然不是很漂亮,但起碼看得出是個字。「原來這就是我名字的樣子。」
聽著他單純的感想,她忍俊不住想笑,「沒錯,這就是你的名字,記得你的名字很重要,以後可別人家要你寫就寫,有時候這樣可是會害慘整個火堡的。」她仔細叮嚀著。
「知道了。」炎武郎認真的回答,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大手將手中的紙揉掉想重寫。
「你做什麼?」她連忙從他手中搶下那張紙,埋怨地看著他,「這可是你第一張寫好的字,怎麼可以亂揉呢?」
「可是那寫得不好看……」
「沒關係,給我好了。」她輕吹著紙上的墨漬,將它攤放在桌上,「就當做你認我當夫子的束脩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張很像摻畫符的醜字,但是不知為何,她就是想收藏,畢竟對這個不識大字的男人來說,這可是值得紀念的。
他有些困窘地說:「這怎麼能當做束脩呢?還是讓我揉掉再多練練字吧!」
放在她眼前的都該是最好的東西,這幾個不像樣的醜字根本不及格。
「囉唆!」湛初白睨了他一眼,「要不然你去廚房裡拿些吃的過來好了。」晚上陪他練字看帳本,到現在她有點餓了。
「好。」他立刻衝出書房,壓根忘了誰是主子誰是丫鬟。
不到一會兒,他跑了回來,或者該說是「飛」回來比較恰當,手上端了碗有點涼的雞湯。
她認出來那是晚上吃剩的湯品,想想一個大男人也不會下廚,能夠找到吃的就不錯了,才拿起湯匙想吃,他卻阻止她,兩手捧拿著碗,感覺像在發功。
她忍不住疑惑,「你在做啥?」
他露出笑容,看起來很像一頭熊在微笑,跟和善完全沾不上邊,「我用內力幫妳把湯溫熱,不然雞湯冷了太油。」
老實說,他的笑容說不上英俊瀟灑,也跟什麼如沐春風扯不上邊,但是卻很能打動她的心。
他很大男人主義,她知道,在她當他的貼身丫鬟的時候就領教過了。
可是這男人卻願意為了一點小事答應她提出的要求,還讓她教他讀書,他即使不甘不願也還是接受了──他大可以表面應允,卻不將她放在眼裡,但是他沒有,除了剛剛因為練字所以失控的罵了髒話以外,其實他一整天即使厭惡還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寫字沒說什麼。
現在還用內力替她溫一碗雞湯……
唉唉~這莽夫真的有點太超過了,她可沒打算在這裡發展出什麼不應該有的關係,他這樣她的心很危險……
「好了。」炎武郎放開手,打開碗蓋,雞湯冒出熱騰騰的白煙,「喝吧!妳太過瘦弱了,多吃一點。」
她卻想偏了,沒好氣地瞄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沒胸沒屁股,需要多多進補。」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嘴拙地想解釋。
湛初白垂下臉,在心中偷笑著,不理他慌張想解釋的無措,逕自一口又一口地喝著這令人溫暖的雞湯。
雞湯的味道很暖,然而她卻從中喝出了一股的甜意,滿溢心中久久不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1:42
第四章
湛初白除了教導炎武郎學寫字以外,也常常跟著他一起走訪火堡的產業,包括牧場還有幾家舖子。
這幾家店由於堡主的不善經營的關係,生意慘澹,每個月入不敷出,在倒閉邊緣徘徊,湛初白暗中觀察問題癥結,以求對症下藥之方。
這天,兩人到牧場去巡視,費了不少時間,又參觀了一些牲畜圈養情況,等到他們在牧場用過晚膳回到堡裡時,已是半夜了。
一進到房間裡,她忍不住撲向床舖,連鞋都來不及脫,就直接躺平,「喔……我不行了!」
她現在腳痠腰痠全身都痠,全是因為牧場實在太過廣闊,幾乎整天都在騎馬,讓她嬌弱的身子受不了了。
隨後走進來的炎武郎看見的就是她無力地倒在床舖上的姿態,嬌弱的臉龐偎在被褥上顯得更要稚氣,嬌小的身子埋在被褥間像是要被淹沒了一樣。
「初白,不先淨身嗎?」他知道她最愛潔,天天都要淨身不說,有時候一天還要兩次。
「要……」她慵懶地回著。
「那我去要人燒水。」
「別!算了,大夥都睡下了。」她起身阻止他,不想讓他去打擾其他人。
他們回來得太晚,堡內除了守夜的人幾乎都睡了,如果只是為了她要洗澡還勞師動眾的話,她寧可省了。
「那……要不要去後面的冷泉洗澡?」那裡是他練功後常去的地方,冰冷的泉水可以鍛鍊心智和體力。
她翻了翻白眼拒絕,「不要,我又不是你!」那冷泉冷得可以凍死人,只有這個莽夫皮粗肉厚得可以受得了。
也對,她細皮嫩肉的,怎麼忍受得了連一般大男人都受不了的冷泉?!
「那……他慌了手腳,想著解決方法,「我去幫妳燒水好了。」
這話一說出口他沒有半點的委屈,因為他知道自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不是因為她能重振火堡,也不是因為為了報答她的恩情,即使他再責罵自己千萬遍,但是他得正視自己心中的聲音──他對她的確是有了不該有的遐想……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又不是不曾有過女人,怎麼會只要一遇上她,他就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般不爭氣?
還有,他明明喜愛的就是艷若桃李的大美人,怎麼會對一個還未及笄的女娃兒有這般心思?!
湛初白原本快要閉上的眼猛地睜開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你要幫我去燒水?」
堂堂火堡堡主竟然要幫她一個小女子燒水?哈!她還真是何德何能啊!
不過他什麼也沒多說就轉身出了房門燒水去了,她愣愣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頭洋溢著陌生的感覺,嘴角勾起微笑,眼裡也洋溢著被龐愛的甜蜜。
但古人劈柴燒水不如電熱水器般快速,她坐在床上等著,等到不知道何時沉沉睡去,直到被他給叫醒為止。
「嗯?你回來啦!」她捂著口,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眼神還不是很清醒,迷濛得很。
「我水燒好了,妳……起來淨身吧!」他看著她睡眼惺松的樣子,下腹竟湧起不該有的慾望,讓他大吃一驚的連連退了幾步。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又不是沒抱過女人的毛頭小子,怎麼會在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女孩起了不該有的慾念?
即使她的聰慧讓她不像一般的女娃,但這不該成為藉口,她還那麼的稚嫩,他有這麼齷齪的想法就是不對。
「怎麼了?」怎麼表情像看到鬼一樣?湛初白摸不著頭緒的看著他。
「沒事。」他猛揮著手想表達自己沒問題,但滿臉通紅的樣子卻讓人很懷疑。
他那抗拒的摸樣反而讓她感到有趣,她慢條斯理地脫下鞋襪,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眼神下,裸著玉足慢慢走近他。
他像個呆子一樣動也不動,臉上更紅了,讓她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
這男人怎麼這麼逗啊!感覺就像觸碰式開關一樣,輕輕撩撥一下就滿臉通紅,假如她再更進一步,怕不整個人都自燃起來了?!
「妳……妳……」怎麼又在男人面前露出妳的腳?真是……真是……」他結巴個半天,說不出想說的話來。
想想上次他在同樣情況對她說了什麼──好像是……不知羞恥。
「你又要說我不知羞恥了嗎?」她挑了挑眉,走近他,將他逼退到浴桶邊。
「不……不是……」他不敢真視她,只能狼狽萬分偏過頭去。
經過個把月來的教導,他也多少收斂了自己出口成「髒」的習氣,也明白那些粗鄙又不文的話有多麼失禮。
「不是?」湛初白低喃著,眼神卻帶著戲弄的笑意,「那是什麼意思?」
「妳……妳雖然是未及笄的閨女,但是多少該懂點三從四德,難道妳娘沒教過妳女子的身體不能輕易給丈夫以外的人看到嗎?」他略帶責備地粗聲說著。
他對她越來越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她的來歷就像個謎團,無法捉摸,但又不是騙徒之流,他沒忽略她在無意之間展露的大家閨秀風範,還有那過人的才識與經商手腕,只是有些時她大膽不拘得讓人懷疑。
她像個謎,也像陣夏日清風,想抓在手中卻抓不牢,讓人只能追逐著她的身影。
三從四德?那是什麼鬼東西?湛初白眨著大大的眼,無知的看著他。「可是這不過是腳。」她拉起裙襬,露出小腿肚,朝他拋出個媚笑,「跟你去青樓看到的差多了吧!」
「妳……妳……怎麼可以這樣不知檢點!」炎武郎又羞又氣地往後,卻忘了自己靠到桶子邊,一個重心不穩,就這麼跌進水桶裡,搞得滿身濕。
看見他為了她的小露春光而蠢得跌落水桶,湛初白壓根壓抑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怎麼會這麼的有趣啊!讓她快笑死了!
炎武郎洞身濕透狼狽的從水桶中站起,看著她笑得彎下腰的可愛模樣,想生氣一把火卻發作不起來,他發現自己在看到她的笑容後,察覺到只要能讓她綻放笑容,就算以自己的出糗來娛樂她,他也甘之如飴。
「見我發窘讓妳很樂?」他狼狽地用手爬了爬頭髮,黑眸望著她,眼裡有化不開的寵溺。
他或許真的又笨又蠢吧!才會想著只要能讓她繼續這麼笑著,他甚至可以在多跌幾次水桶都沒關係。
「嗯。」她邊笑邊走上前去,踮起腳替他梳攏落在頰邊的髮,「不過下次別再這樣了,堂堂一個堡主怎麼可以老是出醜呢!」她叮嚀著,就像這些日子一樣,隨時指導著他身為一個堡主該做的事情。
「喔,好。」他閃神地回答,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她白皙的小手撫上臉的觸感給吸引了。
她的手,又白又軟,碰上他臉的瞬間還帶著少女特有的香氣,跟他的粗黑大手完全不同。
黑與白,對比得如此明顯,他一陣悸動,腦中閃過想將這小手緊緊握在手中的衝動。
「又發愣了?還不快點起來,要不然我怎麼淨身啊!」
聞言,他連忙跨出水桶,然後不管一身的濕就要走出門外,卻讓她突然喚住。
「對了,明天早上先不上課,我要你把所有人集中到大廳裡去,我要公佈一些事情。」
他點了點頭。
「還有……」她走到他身後,輕聲說:「我已經十八了,別再叫我娃兒或者說我是未及笄。」
炎武郎震驚地轉過頭來,被她推了一把──
「好了,現在快出去吧,再說下去洗澡水都要涼了。」
他就這麼毫無防備的被推了出去,還不慎被門檻絆了一下,當場滑了一跤跌在地上。
他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發笑,真是個傻堡主呀,搖搖頭的地門關上。
「她及笄了?」炎武郎喃喃自語著。
那就代表……他可以不用繼續忍耐下去了?他可以對她這樣又那樣,不用因為她還是個沒長大的娃兒而壓抑忍耐?!
忍不住拉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越想越得意,好像美人兒已被他吃了似,忍不住大笑出聲,那豪邁的笑聲驚醒了附近奴僕房裡的下人,也讓樹上的鳥兒們受到驚嚇的竄逃飛出。
但他不管,此刻他滿腦子只剩一件事,那就是──
她及笄了。
一早,火堡裡鬧烘烘的,所有人聚集到大廳,站不下的就待在外頭的廣場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就不知道主子突然把大家全都叫來是要做什麼。
大夥引領期待等主子出現公佈答案,然而接下來的畫面卻讓他們瞪大了眼。
堡主跟在那個近來地位提升不少的小丫鬟身後,手上搬著一堆書。
所有人連忙往天上看去,想知道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打出來了,還是等等會落紅雨?那個向來拿著大刀出現的主子竟然手上抱著書?!
湛初白還有炎武郎沒去理會下人們的竊竊私語,直接坐上了大廳的主位上。
炎武郎清清喉嚨開口道:「今天,我把所有人叫來這裡,主要是有幾件事要說。」他頓了頓,「從今天開始,堡裡會開設小學堂,讓有意願習字唸書的人可以上課。」
他話一說完,下人們莫不面面相覷,有些是不敢相信,有些則是不明白主子怎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唸書習字?這可是富貴人家才做得起的,他不過是一介下人,唸書習字幹麼?!
再說了,主子以前總不愛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也討厭那些酸儒老愛對他們火堡冷嘲熱諷的,怎麼今天反而改了性子要他們唸書了?
看著下人們議論紛紛,炎總管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湛初白知道自己該是時候出來說說話了。
「所有人都先安靜一下聽我說。」她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看著她。
她慢慢地掃了每個人一眼,「我相信很多人一定很疑惑,為什麼突然要大家讀書習字。」
「是啊!是啊!每天的活都幹不完了,哪有時間去學什麼字啊!」
「就是,而且我們又沒有要考狀元,習字對我們這些粗人沒有用啦!」
「我們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夠了,唸書什麼的就讓其他人去做吧!」
幾個較為大膽的僕人開口說,並贏得其他人一致的贊同。
炎武郎沒想過這些下人們還有這麼多意見,緊皺著眉就想發飆,誰知道湛初白突然拍了拍他的手,要他稍安勿躁。
這樣的反抗聲浪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不慌不忙地解釋,「我知道大家一定對這件事有很多疑問,你們可曾想過,假如識字之後會有哪些好處?」
好處?下人再次面面相覷,卻說不出個道理來。
「當然堡主要大家讀書識子,也不是要大家上京去考狀元,而是要讓大家生活更便利。」
她看見大家有了興趣,連忙又拋出幾個誘因,「譬如說,識得字,就不用花銀兩拜託人寫家書,還不知道那些家書有沒有寫上自己的意思。還有,無論是人家借錢或者是買賣東西,也不會讓人隨口唬弄了。」
她說得頭頭是道,幾個分析讓吃過悶虧的下人忍不住開口附和。
「就是就是,每次我們要寫家書的時候,城裡那個黃秀才老是譏笑我們,然後在紙上隨便寫幾個字就打發了,銀子卻一次收得比一次貴。」
「對呀,上次城裡周家莊的下人跟我借了二兩銀子,因為不識字也沒寫上借條,誰知後來跟他催討的時候,他說沒字沒據的誰能證明,也不還錢了。」一個守門的下人氣呼呼地說著。
這股騷動很快的如潮水般越湧越高,湛初白滿意地看著自己造成的後果,然後使了個眼色要炎武郎去收尾。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只要有心想學的人,每天晚上上完工後就到西院去,習字該有的東西堡內會準備好,不想習字的人也不勉強,全憑個人的意思,懂了嗎?」他朗聲一喊,這件事就此定案,下人們也回以一諾。
炎武郎回頭看著她,從她眼中看到了讚的表情,他也傻傻地笑開。
真是的!這個傻男人!明明京是個比她高壯的大男人,怎麼還像個小動物一樣露出那種單純的眼神,像是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鼓勵呢?!
湛初白好笑地看著他,「好了,別笑了,接下來還有得忙呢!」
下一站,兩人直接到火堡的舖子巡視。
這不是兩個人第一次來,但是這次的來訪,湛初白同樣要炎武郎先把所有的管事集合在一起。
「各位管事,奴婢是初白,上次已經跟各位見過一面了,這次主子找各位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想跟各位管事商量。」她有禮可愛地招呼著,表情人畜無害。
幾位管事本來都不太樂意來,因為這個主子有幾分能耐他們早已摸透,但是不過一個時辰的對話後,他們離開時臉上全帶著又驚又喜的表情,對舖子未來的前途感到無比的光明。
送走了那些管事們,一直坐在原位聽他們談話的炎武武忍不住詢間:「方才妳到底跟他們說了些什麼?」
一堆入股分紅利息之類的話,聽得他一頭霧水,比修煉高難度的內功心法更讓他頭暈。
「沒什麼,指點他們一些賺錢法子,讓他們可以更加盡心替火堡做事而已。」她替自己倒了杯水,輕啜後解釋。
所謂的經商之法,從古到今原理差異不大,端看如何運用而已,之前她不輕易出手是因為對這時代不甚熟悉,等她花了些時間掌握背景,只消運用她曾經學過的知識,那些管事哪能不服呢?
畢竟她可是小就被當做唯一繼承人訓練的,雖然她在外人面前始終表現得如一個天真的愚蠢大小姐,但是實際上她早在國一時就進入公司實習,主導好幾個企劃案,成果豐碩。
「初白。」炎武郎還有一件忍耐了一整天的心事,終於逮到空檔可以問了。
「怎麼了?」
「妳說你己經及笄了,這是真的吧?」他屏住氣,就怕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她抬起頭,看著他緊張不安的神情,反問道:「女子及笄是幾歲呢?」
他一愣,卻還是回答,「女子十五即為及笄。」
「那我昨天都說我十八了,這樣你覺得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不知他的心思,只覺他是因為她的娃娃臉所以對她的實際年齡感到疑惑。
「真的?!」他欣喜若狂,咧出大大的笑容,雙手一伸,不由分說的就將她從椅子上抱起來轉圈,惹得她不得不抱住他的頸項尖叫。
「啊啊──你在做什麼?」這莽夫是瘋了嗎?
「我太高興啦!哈哈──」他不管她尖叫連連,兀自抱著她轉圈,「妳及笄的話,那我要開始準備我們的婚事了!」
什麼、什麼?!他現在在說什麼婚事?誰要結婚?他剛剛好像說是……我們?
「等一下!你這個莽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湛初白猛捶著他,「誰說要跟你結婚了?你不要隨便亂說。」
「我沒有胡說。」他緊緊地抱著她,再一次訝異她真的好嬌小。
她站在他身邊,連肩膀都不到,重量也輕,他甚至單手就可以將她舉起。
「你明明就是在胡說。」她小嘴氣極的嘟起,雙手更是猛捶著他,即使那力道對他來說連搔癢都算不上。
她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他了?
她明明只想幫他當個好堡主,不再被人嘲笑而已,什麼時候要將自己整個人倒貼給他了?!
炎武郎正色看著她,臉上依舊掛著那犯傻的笑,「我沒有胡說,難到妳忘了之前妳的腳被我看見的事情了?」
「那又怎麼樣?」
「一個及笄的女子將最私密的腳給一個男人看,那代表她已經壞了貞潔,所以妳非嫁我不可。」
若她尚未及笄,他只當她是個孩子般胡鬧,便不能當一回事,若她已是個及笄的大姑娘了,他當然要負起責任。
當然!他絕對樂於將這個可愛又神祕的小東西當成自己的責任,兩人成親的話,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他真是想到作夢也會笑。
他的嘴笑咧得更開了,是的,他承認自己早已對她動了心,他才會想留住她卻不願成為她的義兄,即使誤會她尚未及笄,他卻仍對她有了不該有的遐想,還總想對她好,想將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什……什麼?」湛初白聽得目瞪口呆。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只因為露出了腳被他給看到,她就得嫁人?!這是什麼道理?
「沒有什麼不什麼的,小初白,妳注定要當我的娘子了。」他狂霸地宣示。
看著嬌小可愛的她,微張著紅唇,臉上詫異不已的神情望著他是如此的可愛,他再也忍不住心中壓抑許久的慾望,低頭吻上了他覬覦的小嘴,徹底的品嚐著這香甜滋味。
她因為這突然的吻又感到一陣錯愕,忍不住掙扎,卻被他有力的雙臂緊緊地圈箍在他懷中。
「唔……等……」
他的唇才梢微離開了下,她便急著出聲阻止,但他卻不饜足地再次覆上她的唇,吻住她所有的抗議聲。
這次的吻更加深入,他靈巧的舌竄入她的口中,劣取她口內的蜜津,更加強硬的糾纏著她的舌,要她同樣熱情地回應著他。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他才鬆了口,滿足地摟著她。
事到如今終於明白自己陷入虎口的湛初白,則是一臉紅暈又後悔莫及地趴在他懷中喘氣,暈眩的想著──
糟糕!她可能逃不過這再度冒出野性的莽夫手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1:58
第五章
一步錯,步步錯啊!
唉~這就是在說明她現在的處境吧!瞪著窗外的風景,湛初白忍不住在心中自潮著。
「初兒娘子,這麼晚了還不睡?」炎武郎從她後頭抱住她,輕聲問道。
「我在哀悼我失去的自由。」哪裡還睡得著?!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她現在連跟他吵架都嫌浪費力氣。
他撓了撓頭,雖然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但是仍舊笑嘻嘻地擁著她,「是嗎?那還是先就寢吧,明兒個還得早起再趕好幾里路呢。」
「趕路、趕路,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她終於忍不住地發飆了。
打從那天她被他在商行裡吻得氣喘吁吁後,他們已經連續趕路趕了三天,一路上拜他「狂野的」騎馬技術所賜,她整個人暈得七葷八素,只差沒乾脆厥過去算了。
好不容易今天終於有間客棧可以下榻,讓她稍微喘過氣來,她非得要他現在給她個交代不可,否則她絕對強烈拒絕他這種趕路方式。
「啊!我沒說過嗎?我們要去參加今年的武林大會。」炎武郎一臉被罵得莫名奇妙,無辜地說:「今年武林盟主改選,所以廣發武林帖要大夥齊聚一堂見證。」
「你沒說過。」她怒氣發作不出來,因為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他自以為已經說過了。
「喔。」
喔?!就喔?他不覺得他欠她一句道歉嗎?還有,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她做啥?
炎武郎用很飢渴的眼神看著她的唇,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擠進這窗台旁的軟榻上,將她緊緊地困在懷中,就像三天前一樣。
湛初白驀地發現自己又陷入一整個尷尬的境地,她側身想逃開,卻逃不出他的包圍,還被抓了回來,嬌小的身軀緊緊與他相貼。
「你……你別靠過來……你不是說什麼三從四德、什麼女子清白,你不要再靠過來喔……」她推著他,卻推不開他越來越接近的氣息,只能慌亂的用言語做最後無用的掙扎。
炎武郎哪聽得進那些自己說過的道理,那不過是他原本自我說服不要去碰一個未及笄女娃的藉口。
如今他既然已認定她就是未來的妻,他怎麼可能會放著這甜美的果子不採?
他記得口中甜蜜的滋味,還有她身子軟軟偎在他身上的感覺,這三天來若不是見她因為趕路而病懨懨地不敢騷擾她,他老早就撲過去了。
她甜美的嬌整天在他面前晃著,嘟嘴的神情、任性的表情,還有可愛的舉止,都讓他想一口吞了她。
「初兒娘子……」他輕柔地喚著他替她取的小名,手則是不容拒絕地抬起她的下顎,讓她望著他。
「你……」他熾熱的眼神讓她慌亂,心也忍不住慌張地顫動著。
這男人根本是個四肢發達的莽夫!當初她就應該不要理會他是不是會成為被騙的落魄堡主,直接走人,而不是開口替他解圍,還幫他重振家業,甚至教他該怎麼做一個讓人景仰的堡主。
結果看看現在,他在她斯巴達的教育下,已經從文盲進步到可以認得幾個大字,還可以背幾首詩來附庸風雅,火堡的產業經過她的整頓之後也稍有起色,相信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替他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但是看看他怎麼回達她這個幕後推手的,把她給強困在這榻上,還露出一臉垂涎的表情看著她,活像她是什麼美食佳餚……
「等等……」
「我等不了。」
他想要她,現在就想要。
炎武郎低下頭,單手緊握住她想掙扎的手腕,霸道地吻上她的唇,強悍的吻讓她無法躲避,只能仰著頭虛弱地承受他的索取。
被熱烈的索吻當中,她睜著迷濛的眼看著這個擁有粗獷線條的男人,心中的悸動忍不住又多了幾分。
她是犯傻了吧?要不然怎麼會沉醉在他的強吻中?她怎麼還會允許他就這麼肆無忌憚地一路攻城略地,不只吻上了她的唇,還順便搶進了她心中的一塊位置……
她不自覺地嚶嚀出聲,鼓勵了那個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對她更進一步的使壞。
炎武郎自動自發地解開她的外衣,抽開她的腰帶,讓她僅著鵝黃色抹胸還有白色中衣,半遮半掩地蓋住春光,他不客氣的吻上她的頸項,還有胸前……
「不……」湛初白小小聲的抗議,卻阻擋不了他的動作。
「初兒娘子……」他抖顫著手拉開她的中衣,讓她只剩下一件抹胸遮掩住她曼妙的身材。
他已不是初經人事的少年,然而在面對心愛的女人時,竟對她的美麗感到無所適從,尤其是她的身子根本不如他原來以為的那麼乾扁,嬌小的身子下蘊藏著完美曲線的成熟女子身形。
「不要……炎武郎……」他眼中狂熱的神情嚇到她了,她抓緊了身上的抹胸。
既使她受過再多的菁英教育,即使她的智商超越同齡的女孩,但是面對情慾,是全然陌生的。
「可以的,我的初兒娘子……」向來粗聲粗氣說話的他,以難得的溫柔嗓音哄著她,大手不安分地繼續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游移。
軟榻邊落下一件又一件的衣物,湛初白情不自禁的低喘聲細細地在房裡低迴,就在她以為今天一定會被這男人吃了的時候,門外突地傳來叩門的聲響──
「炎堡主?你在裡頭嗎?外頭有幾位客倌說要找你啊!」客棧的小二朗聲說道。
炎武郎頓時僵住了身子,赤裸的胸膛快速地起伏著,不敢相信在這最重要的時刻竟然會被這樣活生生的打斷。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的湛初白趁他僵住的時候,趕緊從他身前溜下榻來,從地上撈起自己的衣物快速地躲進屏風後。
「你還不快點出去!」她又羞又氣的嗔道。「對了,把衣服穿好才能去開門。」她可不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剛才在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炎武郎連番低咒,卻還是乖乖地將衣服穿上,然後一臉鐵青地走到門前。
門一開,他的大嗓門十分不爽的放聲大吼──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這時候來找人?!」
王八羔子一二三……哦!錯了,應該是說飛刀門的掌門還有門下兩大弟子,正一臉不悅地坐在客棧的廳堂裡瞪著臉色鐵青的炎武郎。
「你們來找我到底有啥鳥事?」好事被打斷的炎武郎連說話都懶得修飾。
可惡!這幾個自以為清高的王八羔子到底來做什麼,壞他的好事,方才只差一點,他就可以將他的初兒娘子給「生米煮成熟飯」了啊!
「嘖!果然是粗魯無文的一介草莽。」身為飛刀門的第一女弟子,身著青衣的柳紅忍不住低聲嘲笑著。
哼!江湖上人人畏懼炎武郎的功夫,但也同時嘲笑他不過是一名區區武夫,沒有半點內涵可言,人也長得像個山中野人,此時看來,果然不假。
飛刀門的掌門莫意晨心中雖也如此想著,然而表面上還是出口訓斥了自己的弟子,「柳紅,不得無禮,炎堡主的武功造詣之高可是妳望塵莫及的。」
柳紅撇了撇嘴,也不道歉,乾脆整個人偏過頭去當眼不見為淨。
原本就一肚子火的炎武郎受到這種鳥氣,此刻更是瀕臨火山爆發邊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到底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要說?」
他現下會多加忍耐,全都是因為他的初兒娘子曾說過,要他多聽聽人家要說些什麼,所以他才勉為其難的給他們一點時間。
不過他的忍耐限度也就到此為止了,假如他們還打算廢話連篇下去,他肯定會直接將這幾個人轟出客棧門外,讓他們對著客棧外的狗說去。
「你──」
莫意晨心中不悅,卻還是陪笑著,「炎堡主,果然快人快語,那我也不廢話了,這次來是想請託堡主是否可以商借一下資金,敝派最近想購進一批讓新入門弟子練習的兵器,所以……」
簡單來說就是要錢,畢竟一個武林門派,若是大門大派還多少有些祖產或者是營生的生意可以支付開銷,若是像他們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門派或者是新成立的,沒有穩健的營生來源,平常總要靠些借貸或者是捉些江洋大盜日子才過得下去。
當然,有錢的武林人士也不少,只是放眼現今江,幾乎所有人一想到要借錢,一定會來找火堡的炎武郎,原因無他,炎武郎不拘小節,對於財產也不精打細算,借了有時候甚至不用還。
反正江湖人嘛!天天東南西北的跑,今天遇見了,誰知道下次遇見又是什麼時候。
聽到熟悉的問話,炎武郎連想都不想,直接爽快地開口,「要錢?小事……」
「小事?」穿好衣服跟出來的湛初白笑著搭上了他的肩。「說給我聽聽吧!炎、堡、主。」
在旁人看起來沒什麼的舉動,只有炎武郎知道,這個小女人正使勁地捏著他肩頭肉,嘴上淡淡的微笑其實是她不悅的警告。
「炎堡主,這位是……」飛刀門一行三人全都疑惑地看著輕笑的湛初白。
他們從來沒有聽過有哪家名媛或者是俠女肯委身於這位野人,眼前這位看來氣質高雅的小姑娘是哪位呢?
「她是我娘子。」炎武郎驕傲的大聲說道。
湛初白不悅地瞪了他一眼,像在斥責他又胡亂放話,若不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一定要先教訓他一下。
莫意晨先是一愣,後來忍不住乾笑著,「恭喜恭喜,怎麼沒聽說過堡主已經大婚的消息?未免太過見外了。」
「哪裡。對了,我有點要的事情想找武郎談,可否請您稍候一下。」湛初白有禮的打著官腔,低眼睨了炎武郎一眼,要他跟著她進去裡頭一下。
真是的!這男人就是愛替她找麻煩,要是她剛才沒出聲的話,他後面一定會說「沒問題」,然後像個笨蛋一樣把她幫他守住的財產全都給散了出去。
她踩著小踤步走在前面,不住地在心中罵著身後的男人。
直到走進了客棧後頭的小隔間,她才爆發了出來,「你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剛剛?」炎武郎誤解為她指的是兩人在房間裡做的事情,無辜的說:「我哪有做什麼,我只是……想……想……」想提早圓房而已。
看他結巴地說不出來,她更生氣了,「你說,火堡的財產有多少是被你這樣敗光的?方才那個什麼東西……」
噢!在耳濡目染下,連她說話都開始變得沒氣質了。
「他是飛刀門的門主。」他連忙補充說明。
「我管他是飛刀還是菜刀!重點是,他要借錢,你又不是開錢莊的,為什麼要讓他借?」
他前腳到大廳她後腳跟著到,所以那些人污辱他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漏聽。
她真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無恥,瞧不起人卻想要來借錢。
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他這個人,卻很看得起他的錢嗎?
令她更生氣的是,他們都已經說成這樣了,他竟然還沒把他們給轟出去,甚至還打算答應他們的要求?!
她很少有暴力衝動,但是遇到這個蠢男人後,她越來越常想拿個東西撬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面是不是只裝了肌肉還有武功卻不裝腦。
而且她氣的不只是他,更氣自己,為什麼要為這樣一個莽夫生氣。
他不識字被騙關她什麼事?他人善被人欺又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為他憤怒,還為他……感到不甘、感到心疼?
在盛怒之下,她越想思緒越清淅,一直埋在心中的答案也越來越明顯。
可惡!這個莽夫竟然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只奪去了她的初吻,也奪去了她的心……
「嗯……」這個問題真的難倒他了。「我也不知道,不過大家出門行走江湖,總是會有不方便的時候……」
等等?大家?湛初白圓眼一瞇,抬頭望著這個一臉粗獷的男人,危險地開口問道:「很多人常常這麼『不方便』地跑來跟你借錢嗎?」
「也沒有很多……大概一個月三、四個吧。」他也不是很確定地道。
她倒抽了口氣,腦子裡快速換算著金額。
一個月四個人,一年就有四十八個人,這四十八個人只要借十兩,一年就能借走四百八十兩!
炎武郎看著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忍不住擔心的想上前摸摸她的額,難道是剛剛脫她衣服時不小心著了涼……但是卻在看到她猛然投射過來的銳利眼神後,反倒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他以為她會像隻小貓一樣對他張牙舞爪,譬如像剛剛她在外頭的時候,她沒有,反而還露出了笑容。
湛初白怒極反笑,拉著他的手往外頭走去,在即將開門的前一刻,她轉過身來,咬牙切齒的撂下話──
「炎武郎,這次就算了,但是再讓我抓到你浪費任何一毛錢,你就可以準備當個下堂夫了。」
罷了、罷了,就讓她全面接手這個莽夫吧!
不只他的人、他的錢,就連他的心也要全部一起交出來!
飛刀門三人待在原地,等著炎武郎他們回來。
過了一會兒,湛初白還有炎武郎從後堂走了出來,炎武郎臉上少了些不耐煩,反而擺出一臉的沉肅。
莫意晨趕緊開口,「炎堡主,不知道剛跟你提的事……」
「抱歉,這次恐怕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句話是湛初白方才教他的。
莫意晨這下可慌了,「炎堡主,這怎麼會?誰都知道火堡產業眾多,尤其是火堡牧場更是──」
「更是如何?」湛初白截斷了他的話,淡淡一笑,「我道,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竟然會有人向自己都瞧不起的人低頭,這該說是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還是風骨擺兩邊,利字擺中間的最佳寫照?」
她這一番冷嘲暗諷,只要不是笨得太厲害的人,應該都能聽出來。
她向來是不輕易動怒的,因為展露太多的情緒對自己來說不好,可誰叫這些人別人不欺負,欺負到她罩的人頭上。哼!那就別怪她給他們難看了。
「炎夫人……」莫意晨被這麼挖苦,也忍不住沉下臉色。
柳紅更是沉不住氣地拔刀出鞘,嬌斥道:「妳說得太超過了!」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湛初白身形不晃、眼不搖地直視著橫指自己臉前的刀。
「妳……我們今天來可是看得起你們!」柳紅年輕氣盛,哪能受得了被這一介武夫村婦給羞辱,對她來說,會瞧上這等野人的女人,想必也不是什麼正統高貴的人家出身。
「聽到了沒有?她說這是看得起我們呢!」湛初白冷笑著,回頭對炎武郎投以一個慵懶的笑意,「真是抱歉了,我們不需要這種看得起,您請移尊就駕找願意被你們看得起的人商量貴派的問題吧!」
說完,她對炎武郎伸出手,要他攙著她回房。「走吧!我累了!」
炎武郎對於她難得的主動靠近當然是喜出望外,哪還管飛刀門的那三人,她八成是嫌攙她的手「接觸面積」不夠大,索性抱起她直接往兩人居住的廂房走去。
看著炎武郎抱著那個女人走了,柳紅氣息敗壞地低罵了聲,「真是不知羞恥!」
莫意晨無奈,深深地嘆了口氣。唉,這叫他們以後要找誰挖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2:18
第六章
紅花染上了珠露,清晨的鳥兒在窗櫺上竊竊私語著夏日風情,清晨的陽光緩緩上窗格,畫出欄欄窗影,和煦的薰風吹拂著紅木床上的紗幔,露出床上交頸而眠的兩人。
「嗯……」湛初白閉上眼嚶嚀了聲,忍不住偎向一晚上緊密依靠的熱源。
不過,這床棉被怎麼那麼硬……她摟著印象中的「棉被」,輕蹙著眉想著。
她不死心地又拍了拍「棉被」,頭也在上頭蹭來蹭去的,突地「棉被」重重地喘了口氣──
等等!棉被會喘氣?!她立刻發覺不對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個莽夫猶帶情慾的眼神。
「你──」怎麼會在我床上?!
湛初白瞠大了眼,但問句尚未出口,她嬌嫩的紅唇就立刻被他覆住,粗魯地啃囓熱吻。
炎武郎不管三七二十一,看見她眼眸剛睜開,立刻吻了上去,他一早就醒來看著他初兒娘子的睡臉,有個地方馬上蠢蠢欲動,好不容易等到她醒了,當然要先來甜頭來滿足一下渴望。
隨著他一吻方休,昨天晚上的回憶也慢慢回籠。
昨晚趕走了那幾個討厭人之後,他抱著她回房,卻怎麼樣都不肯回自己的房間,死皮賴臉的拉著她東扯西聊,趁機吃她嫩豆腐,然後夜越來越深沉,他的眼神也越來越邪惡,最後她在無法反抗也半推半就的情況下,被這個莽夫拉到床上給「吃」了。
回想結束,湛初白咬了咬下唇,斜瞪著他,「討厭,別再吻了,我的嘴都腫了。」
昨天晚上他就已經又吻又咬的了,現在剛睡醒又來這麼一次,她的唇肯定看起來又紅又腫。
她拉著被子的神情,甜美中揉雜屬於小女人的嫵媚愛嬌神情,讓炎武郎忍不住看得癡了。
「初兒娘子,妳好美……」
「說什麼呢!一早就貧嘴。」她低啐了聲,臉頰卻不禁泛紅。
不是沒有稱讚過她,但大多數人都只會說她可愛,而且大部分時候,她知道那些人說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那不過是阿諛奉承,所以她也不會為了那些讚美而開心。
然而他這麼不經修飾的話卻讓她害羞了,這莽漢老實得不會用心機,所以那真誠的讚美反而更打動她的心。
「哪有,初兒娘子本來就美……」炎武郎無辜地說,被褥下大手不規矩地撫著她的美背。
「把手拿開。」她嬌軟無地命令著。
「初兒娘子,我又發現了妳的另外一面了……」他低笑著,壓根不理她的話繼續舔吻著她敏感的頸項,惹得她洞身輕顫不已,虛軟地癱靠著他。
「什……什麼?」
「初兒娘好不只聰明冷俐,雖然長得嬌美但是骨子裡可霸道了。」他滑溜的大手一手摟緊了她,讓她躺在他身上,一手則放肆地在她嬌軀上不斷燃起情慾的火苗。
和她認識得越深,他越是忍不住將心懸在她身上更多。
她有過於一般女子聰慧的一面,有嬌俏可人的一面,也有像現在一樣霸道得讓人無話可說的一面,還有為他心疼而動怒的一面……
她這樣一副小小的身子,怎麼可以裝下那麼多不一樣的她,讓她抓不定她,也總是被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給耍得團團轉?!
他不否認向來不太愛動腦子的自己,這次可說是用盡最大的心機了──那就是想利用兩人的肌膚之親這種不入流的招數,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只是,他的初兒娘子嚐起來真的太甜了,讓他總忍不住要得更多……
他吻上她的紅唇,將自己的慾望重重地埋入她的柔軟中,讓她的身子隨著他的索求而擺動。
「你……你真的太壞了……」湛初白不住嬌軟呻吟,含媚的圓眼斜睨著他。
她替自己找了個什麼樣的麻煩啊?!他不知饜足的一夜索求已經讓她洞身痠疼不說,現在大清早的,他竟然又……
「是,我的初兒娘子,我真的是太壞了……」所以就請妳留在我的身邊好好的管教我吧!他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心中低忖著自己的願望。
在這一刻,他要她牢牢地記住他,不管是身體或者是心。
芙蓉帳暖,男女的低喘呻吟不斷,夏日的薰風輕拂過落下的紗簾之時,都忍不住帶了點春意悄悄離去……
「初兒娘子,喝茶嗎?」
湛初白眼半垂,偏頭過去不想理人。
「初兒娘子,我幫妳揉揉腿?」
她這次將頭偏到另外一邊去,就是不說話、不理會。
「初兒娘子,那我……」炎武郎不放棄,還想繼續說。
但是忍耐了一早上的她可沒那麼好心情,她抓住他的衣領,慢條斯理地說:「我現在不想喝茶、不想揉腿、不想用膳、不想下車透氣,更不想聽你像隻蜜蜂一樣在我適邊囉唆,炎堡主,不知道我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嗎?」
他立刻點頭,十分了解每次當她以主子或者是炎堡主這個稱呼叫他的時候,就是她不高興了。
真是可恨啊!她竟然讓自己落入如此落魄的境地,趴在馬車的軟榻上,湛初白一臉疲累地想著。
他們約莫下午時分才離開客棧,而當她洞身無力又全身痠痛的被他給抱了出來,聽他跟掌櫃的要了一輛馬車,她幾乎想像得到客棧老闆還有店小二眼神表情會有多曖昧。
看在這輛馬車佈置得無比舒適的份上,她才勉強忍耐著不去跟他們計較。
這男人把她當娃兒的時候,什麼三從四德通通搬出來用,結果一解禁,卻把當初說過的話當成放屁,不客氣的將她吃乾抹淨,還吃得很徹底。
雖然她是願意負起照顧這個莽夫的職責,也承認自己也喜歡他,但是她可沒想過這麼快就讓他摸上床呀!
唉~後悔無用,吃都讓人吃了,難不成還要他吐點骨頭出來,讓她拼拼看還有什麼殘渣嗎?
再者,從出了客棧之後,這男人萬般討好,還擺出那無辜的模樣,讓她實在氣不下去了啊!
她嘆了口氣,朝他招了招手,「我們還要多久才會到你說的武林大會會場?」
原本坐在馬車裡另一頭的炎武郎看到她招手,連忙飛撲過來窩在她身邊,「原本我們騎馬大概要三天,現在改坐馬車的話,要再多個兩天的路程,所以應該五天之後我們就可以到了。」
「嗯。」她點了點頭,閉上眼盤算些事情。
「初兒娘子,妳……不生氣了?」炎武郎戒小心地問。
「哼,我沒說我不生氣了。」就算氣消了,她也還不打算讓他好過。
「那……」他露出一臉為難,「那妳要怎麼樣才會消氣?」
「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當然。」
湛初白露出一笑,紅唇輕啟,「那好,就罰你到武林大會前都不能再碰我。」
什麼?他頓時苦了一張臉,還想再上訴,但用膝蓋想也知道,上訴無用。
「別忘了你剛剛答應我什麼了。」
炎武郎無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她能夠盡早收回這個懲罰。
唉~誰要他愛上這麼一個特立獨行又有個性的女子呢!
武林大會,沒有在什麼名山嶺上舉行,而是在一處大莊園裡。
大莊園裡人潮來來往往,但多少可以從對方身上佩帶的刀劍武器判斷是否為武林人,哪些又只是來湊熱鬧的。
由於這次的武林大會主要是為了三天後新舊任武林盟主的交接典禮,所以大部分的武林人士也都趁這機會四處攀搭關係、聊聊近況,一時之間,莊園裡四處都是交談的聲音,在空曠一點的地方甚至有武器短兵相接的聲響,以武會友。
只有炎武郎住的這個偏僻的小院落,冷清得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不但沒有奴僕出入,甚至連半個武林人士都沒見到。
「這就是武林大會?」坐在院裡,湛初白沒好氣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根本就沒什麼事情,你到底來做什麼?」
她來到這裡之後,心情就一直不好,這裡不管那些武林人士還是莊裡的奴僕,個個都跩得二五八萬,瞧不起她身邊的男人,甚至連吃個飯都還要他自己去端。
「先喝杯茶吧!今年的武林大會主要是來認識認識新的武林盟主,所以得最後一天才有事情做。」炎云郎不以為意說。「而且我來也是想見見幾位大師,他們平常四處遊歷,除了這時候,平常很難碰見的。」
他沒說今年因為有她在的緣故,他懶得去注意那些人的眼光,否則往年他總是在一些無聊人士的挑釁下,一下子就怒火沖天的找人單挑。
「喔!」湛初白接過茶水,轉了一圈杯沿後又放了下來,「所以你這幾天晚上都溜出去,就是去找那些大師了?」
「嗯,大師們白天有許多人拜訪,所以我都挑晚上去。」避免跟人起衝突。
「那……早上的時候我們就只能待在這裡發呆嗎?」湛初白露出無聊的表情。
如果整天都只能待在這裡,那她的計畫該怎麼實現啊?虧她還趁著他晚上出去時,要三色樓送來她要的消息呢!
「妳想出去?」
「嗯,當然嘍!」她慧黠的眼神流動光彩。
「可是跟我出去的話,可能會……」他想起過去的惡劣經驗,實在有些擔憂。
「沒關係。」她已有心理準備。
而且她要讓那些不長眼的傢伙全部好好改造一下看人的眼光。
拗不過她的要求,炎武郎在重重地嘆了口氣後,牽著她的手往外頭人聲鼎沸處走去。
他只希望今年不要出什麼大亂子,否則他不見得能夠控制得了自己的脾氣。
只是想要不惹事……那應該很難。
當兩人出現的時候,原本散聚在四處的武林人士全都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竊竊私語了起來,看向他們的眼神也很失禮。
「瞧!火堡那個野人出來了!」
「他旁邊那個小姑娘據說是他的妻子吧!嘖,不知道是從哪裡拐來的,哪有姑娘家願意下嫁給他呢?」
「呵!真是搞不懂為什麼每年的武林大會都會看見他,即使他武功好又如何,身為一個習武之人要有的風範,他根本連邊都勾不上。」
那些污辱人的言語雖然話音不大,但都很剛好的讓經過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炎武郎握緊拳頭,忍著想出手給那些挑釁的人好看的衝動,他鐵青著臉走在湛初白的身側,盡力克制自己的脾氣。
可惡,那些自詡正道的俠士俠女,平常老愛在他背後說長道短就算了,現在連在他眼前也不收斂,若不是初兒娘子在,他老早就──
突然衣袖被扯了下,只見湛初白拉著他停下了腳步,眼色不悅地瞪著擋在他們去路的年輕男人。
「請問有什麼貴事嗎?」她語氣冷淡問著。
「姑娘,我們找的是妳身旁的男人。」一個手中搖著摺扇的年輕男人舉止輕浮地用扇子點了點炎武郎。
「找我有何貴幹?」炎武良冷眼看著這些擺明來找碴的人,極力忍耐地問。
幾個年輕人突然笑成了一團,然後比著他說:「瞧瞧!這個人竟然不帶髒字的問我們有何貴幹呢?莫非是孔老夫子再世,教會了野人說話?」
是可忍孰不可忍!炎武郎聽著他們擺明的挑釁,終於忍不住想出手,卻在湛初白的搖頭阻攔下,咬緊了牙,壓抑著自己。
看著初兒娘子的面子上,他先忍下這口氣。
「請問這幾位公子是打哪裡來的,何門何派?」湛初白故意柔聲詢問。
被小姑娘這麼問話,幾個年輕人自傲地挺起胸膛,大聲地回答,「我們乃南山劍派的弟子。」
一聽到這些年輕人說的話,旁邊忍不住有人發出讚嘆聲。
「啊!原來是那個江湖第一大派的南山劍派弟子,莫怪乎這幾個年輕人看起來就是特別的俊雅不凡呢!」
「就是、就是,與那野人站在一起真如雲泥之別啊!」
幾個年輕人自然也聽到旁人的吹捧,更加挺起了胸膛,揮著摺扇,像是要照顯自己不凡的氣度與出身。
湛初白聽到那些話僅只挑了挑眉,「原來如此。」
她輕嘆了口氣後,轉頭朝向炎武郎道:「所謂的江湖第一大派的弟子,不過爾爾,我看武郎,你還是退出江湖吧!免得染上一身黑了。」
她的一番話讓眾人頓時錯愕不已,聽傻了眼。
首先回神的一位穿著白衣的男人,惱差成怒地斥道:「無知村婦懂什麼?」
說著,他手中的摺扇也隨勢甩出,炎武郎身手敏捷的帶著湛初白閃過襲擊,那摺扇收不了攻勢直接打向一個端著殘羹剩菜正走往廚房的下人。
那名下人躲不過這攻擊,手上的剩菜全潑到身上,接著絆到腳,重心不種地跌落身旁的水池裡。
「救……救命啊……我不會泅水……」
他在水裡載沉載浮呼救,但是四周卻無動於衷,尤其是那個白衣男人,還一臉厭惡地對自己失手很不悅。
炎武郎一聽到有人呼救,顧不了這麼多,他連忙放下懷中的湛初白,草草交代,「先在這裡等我,我去救人。」
說完他脫下外衣,跳下水池,將那名下人給撈起,拉著他游向岸。
看著炎武郎平安地將那個下人拉上岸,湛初白才放下心地露出一抹微笑,將後眼間立刻換上冷凝的臉,環視在場所有的人後,視線定在方才那惹禍的男人以及他的同伴身上。
「原來,這就是江湖第一大派所教出來的弟子?遇到人見死不救就是你們的風範,把人推落水卻不知悔意就是你們的涵養?看來這江湖中能人之士已經斷絕。」她的話說得很重,清冷的眼神掃過這些所謂的名門大派,忍不住加上一記冷哼表達她的不屑。
其中一名南山劍派弟子還不甘地搶話道:「方才那人全身髒污,怎可要我們師兄弟下水去救?」落水之後那水面上的油花,光看就令人覺得噁心。
搖了搖頭,湛初白義正辭嚴地教訓道:「讀聖賢書,難道不知生命哪有貴賤髒污之分嗎?今日落下的若是江湖第一美女,你們會同樣不救?你們這些名門大派自詡為風雅俠士,讀了書又如何,心地卻如此醜陋,一條人命只因為他身上骯髒就置之不理,你們有何資格批評武郎,他或許書讀得不多,但是心地善良,行善不為人知,豈是你們這些偽君子可以相比的?若要我說,你們不過就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不只是武功不怎麼樣,就連那顆骯髒的心還有愛道人長短的嘴也該好好的練練,看能不能長進一點,才不會每天只在那裡裝風花雪月當草包。」
「妳──」一群人被她罵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炎武郎在確定那個下人無事之後,便回到她身邊,也聽到她的這一番話,他感動得握住她的手,久久無法言語。
反握住他的手,不去理會他因為救人而一身濕,她淡淡地說:「這個江湖目前我看得上眼的就只有你了,其他人……哼!」
這群被羞辱的名門弟子惱羞成怒地直想打得這對男女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見他們表情不對,炎武郎蹙著眉將湛初白摟緊,打算苗頭不對就先帶著她跑,以免傷了她。
忽地,幾聲大笑不遠處傳來,所有人抬頭看去,只見幾個老人或穿長袍、袈裟或是勁裝,飄然而至。
現場眾多的名門弟子全都跪下,齊聲大喊,「師父!」
一名身穿長袍,佩帶長劍的老人沒看自個那些沒用的徒子徒孫們半眼,反而笑咪咪地看著湛初白還有炎武郎,「炎小子,這位小姑娘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娘子吧?」
炎武郎打個揖,得意的宏聲回答,「是!她就是我的初兒娘子。」
幾位老人滿意地看看湛初白,一位穿著袈裟的老人說:「阿彌陀佛,這位小姑娘好見識,人的生皆可貴,哪裡有富貴之分,尤其修武卻不修心,反而不過是懂武的粗人,即使外表裝得有多麼的風流俊雅也是徒然,小姑娘,妳方才說的意思是我說的這樣嗎?」
湛初白沒有畏懼這些人人見了都下跪的老人們,反而笑盈盈地看著他們,「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看來這幾個老人就是炎武郎晚上跑出去會見的幾位大師了。
「小姑娘護夫心切,也讓我們這些弟子好好上一課了。」拈鬚的老人笑望著她說。「炎小子,你這小娘子可喜愛你喜愛得緊啊,瞧,這不就是正替你出氣來著嗎?」
湛初白臉色微紅,小女人的嬌羞風情展露無限。
「初兒娘子……」炎武良先是錯愕,後來又感動的望著她。
原來……原來她是在替他出氣嗎?
她大可不理會那些人的說法的,沒想到她卻挺起小小的身子站在他身前替他出氣。
他即使曾為這些羞辱的言語感到憤怒,在這一瞬間也全都消失了,因為他明白了就算這世界上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他還有他的初兒娘子會護著他,為他說話。
這世上,只要有她一個人認為他好,認為他還有一點可取之處,那就夠了……
「別瞧了。」他太過熱情的視線讓她嬌羞得低下了頭,忍不住低嗔。
幾個老人看著小倆口恩愛甜蜜的氣氛,忍不住低笑出聲,接著轉頭看向那些還跪在地上的弟子們,臉色一冷。
「平日我們怎麼教導你們的,看來你們全未放在心上,今日被一個小姑娘這麼直接的點破後,不知悔改竟然還想出手反擊,真是丟人現眼,莫怪小姑娘要說這江湖已沒有能人了,現在全都給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一個身穿勁裝的老人冷言道。
幾位老人以同樣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弟子,瞬間花園裡的人走得只剩下伺候的奴僕還有炎武郎和湛初白兩人。
「炎小子,娶到這個小姑娘算你好福氣,拜堂成婚的時候別忘了送張喜帖來給我們這幾個老人家啊!」
話落,幾個老人家又如來時一般,身形幾個浮掠就消失不見,讓湛初白看得嘖嘖稱奇。
她忍不住崇拜地問:「那幾個老人到底是誰啊?」感覺好像七龍珠裡的龜仙人喔!
炎武郎替她解惑,「他們是目前武林最大三派五教的掌門人。」
「難怪……」難怪他們說完話,現場人全都跑了,因為全都是他們的弟子嘛!
「初兒娘子,妳……」他緊抓著她的手,想說些感動的話來表達他的心情,還要順道說說她,要她下次別這麼衝動了。
畢竟他今天還能替她阻擋一些危險,要是哪天他不在她身邊,她這樣說話容易替自己招來危機。
湛初白揮手阻止他要說的話,眨了眨眼,「停!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以後我會注意的,這樣行了吧!」
「我說──」他皺了皺眉,想把話說完。
「炎武郎,不是說要帶我到處逛逛嗎?」她連忙又岔開話題。
「是沒錯,可是我──」
「好啦!要去玩了就別囉唆了。」
兩人笑鬧著走離了花園,聲響漸行漸遠,風中也似乎帶著笑聲,替他們幼稚的對話消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2:37
第七章
坐在書房中,湛初白專心地看著出門這段時間累積的帳目。
而那個原本該坐在她旁邊練字的男人,此刻卻在外面大吼,那響亮的聲音即使她都用棉布充當耳塞了,還聽得很清楚。
不過這次她根本就不想理他,因為理了,她可得就要乖乖地成親去了。
那個男人正在跟她鬧彆扭,他要成親,但是她不要。
開玩笑,她才幾歲啊!她還打算多玩幾年呢!哪肯就這麼被綁住。
書房裡冷不防出現一道黑色人影,她卻眼也不抬,淡淡的問:「有什麼事情嗎?」
「慕樓主請兩位樓主到邊關一趟。」來的人是三色樓的密探星辰。
「嗯?晴丹找我做什麼?走私保養品還是化妝品啊?」她開玩笑道。
「不是,慕樓主只傳來『病危,速來』四個字。」星辰聽不懂她的笑話,面無表情的報告,並遞上字條。
「什麼?!這怎麼可能?」她震驚地站起,很快下了決定,「好!我知道了,你去幫我準備一下,我們待會就出發。」
離開前,湛初白顧不得自己還正在和炎武郎冷戰,直接來到他的練功房。
可沒想到,她卻撲了個空,她轉往牧場,又聽說他帶了幾匹馬往馬市去了,得三天後才回來。
看來這男人彆扭鬧得不輕,想用這招來逼她讓步就是了!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輕嘆了口氣。
可是三天……她沒有時間等他了。
算了,那就等她回來再說吧!關於兩個人結婚的事。
快馬奔馳著往火堡的方向前進,炎武郎眼底充斥著怒火,心中的慌亂幾乎讓他快無法呼吸了。
她竟然離開了?!
沒想到他才到馬市,第二天就收到堡裡派人來送口信來,說她出堡去了。
她難道就這麼不想嫁給他嗎?甚至還這麼義無反顧地離開,連聲招呼都不打?!
一路沒有休息,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直接衝往他的房間裡,她的衣物少了好幾件,他心一冷,轉往書房走去。
書房,她最常待的方,假如她有留下什麼訊息,也一定非在書房莫屬了。
一腳踹開書房的門,大眼快速梭巡整理得乾淨無比的空間,果然在桌上找到兩張紙條。
一張紙條上寫著「病危,速來。」另外一張是她的字跡,寫著「邊關」兩個字。
他壓抑著滿腔的怒火,捏緊了手中的紙條,往外大吼,「炎總管,替我馬!」
他非得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邊關,然後找到她,要她給一個完美的答案才行──
告訴他,為什麼要逃,還有為什麼不想……嫁給他。
一輛馬車往邊關的方向前進,本來就容易暈車的湛初白因為連日來的顛簸,差點連膽汁都要吐了出來。
好不容易馬車停下來休息,她臉色蒼白地下了車,騎馬跟著馬車的星辰連忙下馬過來攙扶她,「樓主,妳還好吧?」
由於邊關路程遙遠,所以接連五日他們幾乎是日夜兼程的趕路,吃住方面自然也不能講究,她和車夫倒還好,但是樓主這贏弱的身子怕是已經承受不了了。
「還好……」湛初白忍住欲作嘔的衝動,慢步走到樹下休息。
「樓主,那我先去替您找些乾淨的水和食物來。」星辰說完後便派車夫去找水,她自己則去找食物。
湛初白虛弱的閉上了眼,忍不住想起那個粗嗓門又善良的男人。
他回來後看見她留下的字條,會不會生氣呀?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暴跳如雷了吧!
離開他之後的每天夜裡,她總會想起他的身影,現在不過夏末初秋,沒有他在身邊,晚上她竟覺得冷。
從來沒有嚐過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滋味,那個男人讓她第一次知道,相思有多甜、有多苦。
甜的是,想起他的面容,想起他的聲音和氣味,總讓她情不自禁的微笑。
苦是,想著他的時候,那難熬的寂寞舖天蓋地般襲來,心像空缺了一塊,再也得不到完滿。
如果可以,她多麼想現在就回到他的身邊,偎在他的懷裡,聽著他說些傻話,享受他的溫暖入眠……
突然,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感覺包圍著她,讓她是鬆了口氣的露出淡淡的微笑,在疲憊中沉沉進入夢鄉……
連續幾天的快馬趕路,讓炎武郎一身狼狽佈滿風霜,高速奔馳的馬卻讓他猛然勒韁,因為他看見那個在樹下閉眼休憩的人兒。
那身的鵝黃色,正是她最愛穿的衣裳顏色,而且那嬌小的身影──絕對是她沒錯!
他翻身下馬,無聲無息地接近,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心中忍不住揪疼。
可惱又可恨啊!即使她逃離了他,他還是會為她的蒼白臉色而心痛。
涼風吹來,她縮了縮身子,一副畏寒的樣子,他連忙卸下自己的外衣蓋住她,將身上的大刀插在地上,以守護的姿態陪在她身邊。
滿腔的怒氣早在看見她嬌小的身影時化為無蹤,他輕摟著她,將她蒼白的小臉靠在他胸前,讓她睡得安穩些。
「武郎……」
他又驚又喜地低頭望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夢中呢喃他的名字,這樣他是不是可以抱著期望,她的心中不是沒有他呢?
「唉……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才好?」他輕嘆口氣。「我的初兒娘子。」
星辰找回幾樣食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那個近來在武林上赫有名的火堡主,正摟著樓主在樹下休憩,而找回水的車夫則在不遠的車座上,緊張的監視著他們。
察覺到有人靠近,炎武郎立刻睜開眼,銳利的眼神投射向她。
「你是誰?」對方包得一身黑,讓人看不出是男是女。
「炎堡主,不用在意我,我是守護樓主的人,我叫星辰。」她放下東西,自我介紹。
她雖然自認武功不錯,但是要面對炎武郎,她心知肚明自己毫無勝算。
「樓主?妳說的是……初兒?!」他不可置信地問著。也聽出對方的聲音是個女子。
星辰點了點頭,「沒錯,您口中的初兒,就是我們三色樓的樓主之一。」
他們兩人皆低語交談,就怕擾醒了還在他懷中安睡的人兒。
「妳知道初兒多少事情,全都告訴我。」
他早就懷疑她當初所說的來歷不實,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新身分,他當然要仔細盤問清楚。
星辰搖了搖頭,「炎堡主,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
「什麼意思?」
「我們也不知道這三位樓主的來歷,只知道她們救回了我們的左右魁首,拿到了我們三色樓的樓主令牌,我們從此為三位樓主效命,至於樓主們的過去,我們曾大力追查,卻完全無所獲,她們就像是平空出現的人,沒有人認識她們。」其實這是委婉的說法,因為一開始三人便直接挑明了說,她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要三色樓全力替她們尋這所謂世外高人,好求到回到原本世界之法。
這事聽起來的確荒謬,但是在他們動用了眾多人力也都查不出她們任何的過去時,他們也不得不信了。
三色樓?!炎武郎聽完她的說法後忍不住皺緊了眉,手裡將湛初白抱得更緊。
他知道三色樓,那是一個情報組織,據說其情報網之廣,就連皇帝吃了什麼、批了什麼奏章都知道。
但是就連這樣神通廣大的組織都查不出她的來歷?!平空出現,這句話讓他心中忍不住慌亂起來。
這代表著,有一天她有可能會跟來時一樣,平空消失嗎?
強壓住心中的恐慌,炎武郎繼續問:「那麼妳這次到邊關是為了什麼事?」
「我們慕樓主傳了消息,說是病危,要另外兩位樓主趕到邊關。」星辰據實以告。
「所以她不是要存心逃離我?」
她笑了笑,「火堡主,這個問題我不便回答,但是你不妨直接問我們樓主。」
炎武郎低下頭,果然看見湛初白正睜著眼看著他。
她不知醒過來多久了,他們的對話也不知聽去了多少。
「你以為我是為了逃離你才離開的?」湛初白舒服地躺在他懷中問著,沒有起身的打算。
聲音沙啞的回答她,「我一開始是這麼認為的。」
「現在呢?」
「我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不知道?你剛剛應該已經聽了星辰我要趕去邊關的理由了。」
「但是……妳去了邊關之後,還會回火堡嗎?」還會回到他的身邊嗎?他不敢確定。
「我為什麼不回去?我東西都還留在那裡,還有我幫你重振的產業,最重要的是……那裡有你。」
他不安又可憐兮兮的說:「我以為就是因為我,妳才會離開。」
「你怎麼會這麼以為?」
「因為妳始終不肯答應嫁給我、跟我成親。」他嘆了口氣,「我知道妳不是一般的女子,才藉著圓房的手段想留下妳,誰知道妳根本不在意這種事,依舊說不嫁就不嫁,我想,會不會因為我書讀得不夠多,或者是我的外表太過醜惡,才讓妳不想下嫁給我?」
野人、不識白丁的武夫、修養不好、外表粗野……他二十多年來聽過太多這樣的評語,所以難免往這種方向想去。
即使她曾經那麼大力地替他辯護出氣,但是他的心中還是有股不安,恐懼他有一日會捨下他離開。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乜有這樣的心機?!」她訝異地驚呼,不敢相信這男人懂得先上車後補票,只可惜這對身為現代人的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大事。
所以這招用在她身上是他失算了。
「我的心機只用在妳身上。」炎武郎苦笑著,「可是看起來好像沒用。」
他苦笑的表情配上他幾天來趕路的風塵僕僕,看起來真像個野人,但是她卻更對他心疼了。
唉~這樣單純又沒心機的男人,假如沒有她的話,他下半輩子該怎麼辦啊!
「唉,我不是不想和你成親,我是不想跟任何人成親,畢竟我還年輕……」
「妳不是已經十八了?」他困惑地問。
「我是十八了,那又怎麼樣?」
「女子十五即可婚嫁,十八都已經算是老姑娘了。」他按照常理地說。
「老?」他竟然敢說她老?湛初白橫眉豎眼的說:「那是對你們這裡來說才叫老,在我們的世界裡,我這樣的年紀結婚算太早了。」
以前她還想,等到三十歲才會考慮婚姻,沒想到現在才十八歲卻被逼婚了。
「我們的世界?」炎武郎身體一僵,「這是什麼意思?」
她們就像是平空出現的人。他想起方才星辰說的話。
「這……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且那會有點難以接受。」她想含糊帶過,畢竟她沒有自信他聽完之後能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
「妳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只想知道,妳會不會有一天走到我碰不到的地方?」他迫切需要一個保證。
她可以回去原來的世界嗎?她自己也不清楚,不過她相信上天既然將她們送到這裡,必然有牠的用意。
回不回去原來的世界對她來說只是生活便利與否的差別而已,畢竟在原來的世界裡,她沒有了親人,最好的朋友也跟著她來到這個世界了,而現在,她還遇上了他……
她想回去嗎?這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不會的,不會有這麼一天的。」她做出保證。
「那──」他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星辰突然走了過來。
「怎麼了?」窩在炎武郎懷中,湛初白沒有半分不自在,仰著頭問她。
「樓主,我們必須要先趕路了,天邊出現黑雲,等等恐怕會下大雨。」
「是嗎?」她讓炎武郎攙扶著站起身,仰頭看著他,「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他覷了她一眼,「這不是廢話嗎?妳到哪裡我就到哪裡。
他粗聲粗氣的回答,卻細心溫柔地替她接好了身上的外袍。
湛初白再次體會到他嘴拙下的體貼溫柔,忍不住在心中嘆氣。這男人就是嘴笨,看來要他老實的說出好聽話,她還得多加訓練訓練才行。
「低下頭來。」她突然要求道。
「嗯?」他不明所以的低下頭,不意唇上竟覆蓋上甜美柔軟的觸感。
他睜大眼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主動吻了他,而且還是在這荒郊野外,旁邊還有觀眾的情況下。
纏棉的結束這一吻,湛初白淺淺地笑著,自顧自地走回馬車,不管那個因為一個吻就愣傻發呆的男人。
「主子,要把炎堡主叫醒嗎?」星辰忍著笑問道。
一個大男人傻笑成那樣,臉紅呆站在那裡真的很……逗趣。
「嘻!不用了,我們走吧!」她放下車簾,含笑的聲音從車廂裡傳來。
「是。」唉!樓主也真是壞心。
就在她們準備離開之際,那個傻笑的男人才終於回過神來,快速地跳上自己的馬,急追而去。
「等等我啊!娘子──」他大嗓門地呼喚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2:54
第八章
一行人連夜趕到了邊關,在三色樓的接待下,他們直接來到邊關將軍──紫龍將軍的府邸。
才剛踏進將軍府邸大廳,慕晴丹一身鮮紅,身上點綴著幾點白梅繡圖,腰上繫著一條金色流蘇帶,姿態誘人的出來迎接她們。
「沒想到竟然會是妳先到呢!」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湛初白。
「妳……看起來沒事呀。」湛初白審視著她,然後得出了結論。
「我當然沒事啦!」慕晴丹嬌笑著,伸手止住她的發問,要她先聽她解釋,「我如果不寫病危,妳會來嗎?說不定還直接把字條給撕了呢!」
「妳這女人……」連夜趕路讓湛初白體力透支,沒力氣再跟她唇槍舌戰。
慕晴丹眼尾一挑,將目光移到站在她身後那個看來佔有慾極強的男人,「我說呀,妳去哪裡找來這個保鑣?」
「他不是保鑣,他是……我老公。」頓了一下,湛初白終究還是說了那個她不是很想承認的稱呼。
慕晴丹聞言花容失色的高喊,「妳……妳竟然被套住了?這怎麼可能呢?最怕麻煩的妳竟然被套住了?」
慕晴丹更加仔細的打量著炎武郎,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出這男人到底是哪個地方讓這聰明的懶女人給看上了。
「嘖嘖,這男人既沒有三頭六臂,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異功能,到底是怎麼把妳這女人套住的,我真的很好奇呢!」
「少囉唆了,我現在沒心情跟妳研究這個,先給我一間房間讓我睡覺,還有我要熱水跟吃食,然後有什麼事情等我休息過後再說。」她命令的說,完全把將軍府當做自己地盤。
反正看慕晴丹在這裡好像挺夠力的,她也不用太客氣啦!
「知道了,妳這女人睡不飽的後遺症還是一樣嚴重。」慕晴丹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手吩咐,要下人帶他們一行人去休息。
至於那個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半句話的男人,呵!就等那個懶女人醒來之後她再來拷問嘍!
湛初白這一睡掉了快一整天的時間,讓炎武郎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吵著要慕晴丹找個大夫來給她看看。
剛好柳平綠趕到將軍府,慕晴丹保證她絕對醫術高明得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都沒問題,堵住那個大吵大鬧的男人的嘴,兩人進了湛初白的房裡。
「呼~初白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麼盧的男人當老公啊?不過就是她睡得久了一點,就緊張得像她得了什麼絕症似的。」慕晴丹沒好氣地看著門外,還依稀可以聽到那男人在門外徘徊踱步的腳步聲。
柳平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所以現在把我拖進來這裡要幹嘛,看這個懶女人睡覺?」
「唉~反正都來了,妳不是剛好會點中醫,就隨便把把脈嘛!」
她不置可否,坐在床邊接過湛初白手把脈,然後過沒幾分鐘就放手起身,「沒病。」
「吼!我就說只是睡過頭而已,那男人真是緊張得莫名其妙──」
柳平綠冷冷地接著又說:不過懷孕了,所以有點操勞過度,要先點安胎的藥,要不然妳可能會因為讓這女人不小心流產,而被外面那個男人砍八段丟進沙漠裡。」
慕晴丹張大嘴,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再看看床上的湛初白,「這真的假的?」
柳平綠睨了她一眼,「我有中醫師的執照,妳覺得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那怎麼辦?那個男人……」一想到炎武郎那魁梧的身材加上怒火狂飆的臉,她忍不住打冷顫。她讓懷有身孕──雖說她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湛初白千里迢迢跑這趟路,依照他緊張她的模樣,要是她懷孕的事被知道了,會不會抓狂暴走啊?
柳平綠實在很神,她在想什麼她都知道,「妳最好先瞞住那個男人她懷孕的事,要不然妳就死定了。」這是肯定的,而非推測句。
即使她也才剛到將軍府沒多久,但見識到那男人無理取鬧的蠻橫勁,她看得出來那男人愛慘了自己的好友。
慕晴丹嘆了口氣,唉~她的正事都還沒拜託到,沒想到就先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慕晴丹要拜託他們的事情說簡單其實也不太容易,至少很耗費心神。
她想拜託湛初白利用她的商業才能,穩定這邊城的物質供應,可以在圍城戰中多撐上些時日,至於柳平綠她則是想拜託她製做守城的武器,好多撐上些時間,等著主軍回防。
「這些當然對我們來說不算是大問題,問題是,妳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湛初白喝著熱茶,一臉疑惑地問。
她知道這女人在這邊關開了家青樓,而青樓女子有必要「愛國」到這種地步嗎?連守城這種工作也要包下來自己做?
「呃……這個……保衛家國人人有責。」慕晴丹搞笑地說。
「我看……是跟這個將軍府的主人有關係吧!」柳平綠一針見血地說。
她這個「青樓女子」卻在將軍府裡,這就算了,在裡頭還呼風喚雨的,只差沒換上將軍夫人這尊稱了,她當她們都瞎了沒注意到嗎?
「這個……唉!我只是想為他守住這座城池。」既然瞞不過明眼人,慕晴丹也不隱瞞,老實地承認。
這黃沙漫漫的不毛之地啊……因為有他所以才值得她守護,這也是她最後能替他做的事了。
「妳剛剛有說到,這座城的大軍被調開到千里之外的邊城,那敵人大軍又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唉,我也是收到三色樓的快報才知道的,那裡有內奸在,傳了錯誤的訊息誤導他讓他領著大軍前去,現在這城裡只剩下老弱婦孺和一些殘兵弱將。」慕晴丹無奈解釋。
炎武郎聽到這三個女人的談話,眉頭越蹙越緊,最後忍不住出聲,「妳們現在到底是在想什麼?守城?憑妳們三個嗎?重點是,初兒可不能參與妳們的計畫,這太危險了。」
「唉唉!這位大哥這樣說就不對了。」慕晴丹出聲抗議,「初白又沒說不答應,你怎麼可以代替她發言?」
天啊!該不會又是一個大男人主義的沙豬吧!
「別的事情還好商量,就是這件事不行。」他斬釘截鐵的說。
守城,她們以為是簡單的事情嗎?那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殺戮,不管怎麼想都很危險,初兒她臉色沒有幾分好轉,實在沒有參與戰事的本錢。
「武郎,沒問題的,不過是調動糧食而已……」她還沒嬌弱成那樣。
她其實對這件任務也感到有點興趣,況且晴丹都這麼拜託她了,她怎麼能就這麼一走了之,撇下不管呢?
「不行!」
「炎武郎,不讓我做我就不答應成親。」她搬出他最在意的事情威脅他。
「妳──」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他是關心她,不願她受傷害,受苦受累,而她竟然拿這件事情來威脅他?她到底是否懂得他的心情?或是她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妳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惱了,臉色一沉,粗聲問道。
「我沒什麼意思,意思就是你答應讓我做我們就成親,不要的話就算了。」她知道他關心她,但她也有她的立場啊。
他怒瞪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湛初白──」
她也理直氣壯的瞪回去。
「好。」他這句好幾乎快咬斷牙根才說了出來,「妳留下,我也留下,但是回火堡之後,我不成親!我不娶一個會拿我的關心當威脅的女人。」他怒極的撂下話,不管這話是否會讓兩人都後悔。
「好!不娶就不娶!」她也惱了,反嗆回去。
哼!這個莽夫,就以為只有他會放很話嗎?她也行啊!
瞧他們從原本的甜蜜蜜入府,到現在劍拔弩張的氣氛,幕晴丹頓時心生愧疚,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才好。
怎麼會這樣?她沒想到要壞人姻緣呀!
柳平綠露出冷笑,看著慕晴丹,還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妳這下慘了,害人家吵架鬧分手,妳小心晚上睡覺得時候那個男人拿他的大刀把妳砍死!」
「妳閉嘴啦!」都什麼時候了,這女人還在說風涼話。
「哈!到時候如果他砍得太多塊的話,我可以義務性地幫妳縫回來。」她繼續毒舌。
慕晴丹連要她閉嘴都懶了,現在她只想等到事情結束後,要趕快包袱款款趕快落跑。
才不會真的被砍成N段接不回來啊!
從那天開始,湛初白和炎武郎陷入更大的冷戰。
他雖依舊會隨身保護著她,但是他不再溫言軟語,簡直像沉默的背後靈,給人無形的壓力。
而湛初白也無比倔強,乾脆對他抱持著不聽不聞不看的態度,完全忽視他當成路人甲。
這早,她忙著調度糧食,卻在回將軍府用午膳時突然感到身體不適,讓她臨時決定轉往柳平綠的廂房。
「平綠,我想請妳幫我把個脈,這幾天我似乎是感冒了,總覺得胃口不好,人也常常很疲累。」
柳平綠卻二話不說,起身去把門關上,然後拉著她坐到桌邊,替她倒了杯水。
「妳不是感冒,而是懷孕了。」
什麼?湛初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愣愣的摸著自己平坦的腹部,心底驀地湧起一種奇異的感覺,有點擔心,卻有更多的快樂。
「前兩天幫妳把脈時我就發現了,但怕妳老公發火,怪罪晴丹讓妳趕路以致身體過於勞累,所以就先瞞著你們沒說。」
湛初白想著炎武郎的個性,再加上他可能會有的反應,也忍不住笑了,「他的確有可能胡亂怪罪。」
「唉~那天看你們吵成那樣,晴丹幾乎都快要去切腹謝罪了。」柳平綠提起那天的爭執。
「那不關她的事。」
要怪就怪那個男人莫名其妙的霸道,脾氣也太差了,竟然就真的這樣不理她……
「其實,他想的也沒錯,憑我們三個小女生,怎麼守住一個城?」柳平綠公道地說:「而且說到底,他只是關心妳,他雖然不知道妳懷孕了,但是應該隱約有察覺到妳身體的變化,才不想讓妳太過勞累,就這點來說,妳那天說的話,是有些過分了。」
畢竟沒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關心被當成條件的給搬上桌喊價,那會讓人覺得自己的愛很不堪。
湛初白咬了咬唇,雖然想反駁,但是其實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好友說的沒錯,他把她當成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所以不想讓她參與戰事也是應該的。
「你們冷戰妳自己也不好受,現在妳還在懷孕初期,最好多小心妳的情緒變化,否則小心這個孩子保不住。」柳平綠叮嚀道。
「我知道了。」
湛初白起身離開,當她打開房門時,卻看見炎武郎焦急地在房門外走來走去,發現她出來後停下了腳步,冷著臉走開。
她本欲張口喊他,見他冷漠的態度,心理突然瑟縮了下,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兩人目前冷戰的僵局,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最後只能沉默地走開。
她沒看見,在自己離開後,炎武郎又是一臉緊張地跟在她身後,臉上擔憂的神情展露無遺。
是夜,敵國大軍的軍隊突然兵臨城下。
小小的邊城在黑夜中快速的染起一片火紅,炎武郎在第一時間驚醒,連忙飛奔到湛初白房中。
「醒醒!出事了!」他搖著她,邊將她扶起,一邊拿起她放在一旁的衣物替她套上。
「怎麼了?」湛初白立刻清醒了幾分,主動接過衣物穿好。
「應該是敵兵攻城了。」他看見將軍府外的天空泛著紅光,如此揣測。
她不安地望著他,此刻誰都沒有心情去在意之前的冷戰了。「武郎……」
「把重要的東西帶著,我們去看看其他人。」他快速地交代,摟了她一下,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湛初白穩下心情,簡單收拾一下跟著他出了房門。
炎武郎牽著她的手,兩人來到大廳,看見了柳平還有慕晴丹。
慕晴丹急忙地說:「沒想到他們會在半夜直接發動攻擊,我已經讓副將帶著其他人先行避難,我們是後離開的人了。」
柳平綠接著說:「等我們一走後,我設在城牆的陷阱會自動打開,應該可以擋住他們一陣子,接下來每五十公尺會有一個陷阱阻擋,為我們爭取撤退的時間。」
湛初白也跟著報告自己負責的部分,「糧食的部分也全都籌備好了,裡城避難處的食至少可以撐上一個月,水源因為來不及開挖,所以我派了兩組人馬以爆破的方式先弄出水流來,先做一個蓄水池。」
慕晴丹凝著臉,握著兩個好友的手,「接下來我們要分開行動了,感謝妳們這次幫忙,等這邊的事情忙完之後,我們在天光城再會了。」
天光城,三色樓的據點,也是她們相約一年後相聚的地方。
接下來,湛初白跟著炎武郎離開,她們兩人則跟著三色樓的護衛離開。
這一夜,火光閃耀了整個邊城,卻不見哀嚎與鮮血,攻防之戰也正式開始。
騎著馬,炎武郎和湛初白在黑夜中逐漸遠離那閃著紅色火光的邊城,她窩在他懷中,汲取著來自於他的溫暖。
馬蹄聲在靜夜中更顯清晰,邊城的事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兩人之間待解決的問題才要開始。
「我們……回去之後成親好不好?」她說。
「我說了我不成親。」他仍未原諒她竟然把這件事當做籌碼。
他的拒絕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嘆了口氣,「對不起……那天是我錯了。」
「妳願意認錯?」他似乎大為震動。
「嗯。」她抬頭望著他的下顎,輕聲說著,「那天我會這樣說,一方面是因為我太有自信你愛我,而且會完成我的願望,才敢這麼說出口。」
「妳……就是吃定了我。」他既無奈又不甘願的說。
除了一開始她乖巧的貼身女婢的日子外,接下來他幾乎都被她死死的。
「我是吃定了你,」她笑道,「可是那也要你夠愛我不是?」
炎武郎說不出話來,卻還是不想這麼輕易就妥協,否則他以後的面子何在?
「還是不行,回去我們不成親。」
聽見他固執的回答,湛初白故做苦惱的道:「那怎麼辦呢?有些事情可不能等呢!」
「什麼事情?」他傻傻地反問。
「那就是我的肚子。」
他想不透肚子要等什麼,等吃喜酒嗎?「肚子?」
「是啊,我有孕了。」
「喔!妳有……」孕了?!他緊張得突然勒停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妳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襯著月光,她笑臉盈盈地望著他臉上無法遮掩的喜悅,「恭禧你,炎堡主,你要當爹了。」
他還是無法回過神來,傻傻的看著她。
「我現在再問一次,炎堡主,你要不要娶我?」
她都懷了他的骨肉,他要敢再拿喬的話,她不介意帶球跑!
炎武郎終於回過神來,抱著她大聲吼道:「我要娶!我要娶!我炎武郎要娶湛初白當娘子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3:14
第九章
雙喜字,紅色綵球大大小小的掛滿了整個火堡,裁縫還有忙著婚禮採辦的下人來來回回的忙碌著,但沒人臉上有疲累,嘴角邊都掛著掩不住的笑意。
他們在忙的可是自家堡主的人生大事,讓他們自然是越忙越來勁。
下人們忙著籌辦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然而兩個主角卻關在書房裡「忙」個不停。
「重來。」女子賴賴的聲音道。
「還要重來?」男人發出快無法忍耐的哀嚎,「我已經重來十三次了。」
「那很好,代表你還有更多的十三次可以練習。」
「妳──」炎武郎手中拿著毛筆,一臉怒意地看著未婚妻。
湛初白窩在書房內最舒服寬敞的軟榻上,手裡拿著小朱砂筆圈畫著帳薄,腰腹蓋著一條兔毛白軟裘,一旁的小几上擺著幾樣精巧的小點,以及一壺熱呼呼的奶茶。
她壓根沒將他的怒意放在眼底,眼角微勾,小臉泛起著笑容,「不練?相公,可別忘了那可是火堡的產業,我都已經挺著一顆球在這裡看帳本了,你說你可以連簽個名都懶嗎?」她說得誇張,她肚皮的氣還沒脹起來呢!
經過她之前的調教,他的確可以認得幾個大字,也會寫了,問題是那字跡……看起來比剛學寫字的孩童實在沒好多少,而湛初白卻強烈的「要求」火堡的帳冊一要讓他簽名過目,才會演變成兩人成親在即也沒空管婚禮的事,關在書房裡猛練字的狀況。
「這……」炎武郎語噎,看看地上還有軟榻上的幾疊帳冊,他的確沒資格抱怨。
他乖乖拿起毛筆,一筆一畫地寫著自己的名字,「唉~~怎麼這麼麻煩,銀兩夠用就好,賺那麼多根本就是自找麻煩。」
他苦瓜臉的表情、手上抖個不停的毛筆和出人意表的抱怨,讓她忍俊不住地噗哧一笑,啐道:「就你會嫌錢多麻煩。」
這一點倒和她那兩個好友很像呢。
他搔搔頭,「是真的很麻煩呀!」
「那些管事們可不這麼想,你又不是沒瞧見,管事們送來最新的帳簿時,笑得可高興了。」
他們當然樂得闔不攏嘴,沒想到只是改改擺設、用一些促銷手法就讓舖子裡生意攀升了好幾倍,之前閒到只能打蚊子,現在他們整天忙碌得有四隻手都不夠用。
唉~幾個管事心想,就算要他們打算盤打到手抽筋也甘之如飴啊!
「不只,他們還拚命拉著我,說我是娶到財神妻了,才會還沒進門就錢財滾滾來。」炎武郎一想到那些管事們欣羨的眼光實在很想開扁。
他的初兒娘子是他們可以覬覦渴望的對象嗎?!哼!
財神妻?就算她真的是財神,遇到他這個不愛錢的莽夫,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真正出面的時候不多,他們也多認為是你一時轉性,突然收心專注在自家的產業上。」她不以為意地說。
當初她本來打算一年之後走人,所以也不想自己強出頭,盡量讓他表現,現在這種情況雖然跟她一開始的想像有點差異,但還算符合了她的期望──讓她低調再調,發揮懶人習性,不用為了那些無聊的雜事忙碌。
天知道!她自己帶來的那些貴重珠寶,她儘管能揮霍到死,若不是為了他,她不必蹚他這淌渾水。
而且女子在這種時空環境太有才能也不見得是好事,看看過去的歷史就知道了。
「唉~有錢的代價就是要整天在這裡練字的話,那我寧願像之前那樣就好。」看著自己重寫的名字又被湛初白給搖頭否決之後,他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氣。
「呆子!」她嬌嗔地訓了他一句。「還不快點練字,等等我帳簿看完就要換你了。」
炎武郎苦著一張臉,卻不敢違背她的意思。「是。」
湛初白看著他高壯的身軀窩在椅子裡,眼神專注地練字,手上臉上沾滿了墨汁的痕跡,讓她不禁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樣的平凡,即是她要的幸福。
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買賣聲不斷,路旁幾處熱食攤子不斷傳來白霧蒸氣,散發著誘人香氣。
柳紅表情渴望的看著那些熱食攤,肚子響起飢餓的咕嚕聲,讓她又羞又窘地走開。
她身上沒有銀兩,而且她也餓了好幾頓了。
食物的味道還是太香了呀,她不停望著小麵攤裡,那一碗碗著蔥花、肉屑的湯麵,那濃郁的香味,勾引著她肚子裡的饞蟲,讓她下意識地走到攤子邊。
「來喲!這位姑娘,想吃什麼?我這刀削麵、牛肉麵、陽春麵都是一絕,絕對讓姑娘吃完還想再來一碗。」大嗓門的麵攤老闆大力推薦。
柳紅嚥了口水,絲毫不懷疑那麵會有多好吃,對於餓了一天多的她來說,什麼東西她都會認為美味極了。
「我……不……」她不想讓自己丟臉,腳跟一旋就想離開,意突然被喚住了名字。
「那不是飛刀門的柳姑娘嗎?」
她疑惑地回過頭,看見兩個男人坐在麵攤裡,她臉色微赧、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原來是南山劍派的王少俠和劉少俠。」
王路之搖著摺扇,故做瀟灑地說:「柳姑娘,相逢即是有緣,何不坐下來共同用膳?」
一旁穿著藍衣的劉夜也邀約道:「就是,柳姑娘若無其他要事,不妨與我們共併一桌好好聊聊。」
她一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勉強笑著婉拒,「不了,我……」
可惜了啊!這兩個男人正好是她最欣賞的對象,外貌玉樹臨風不說,又是出身武林第一大派,是多少武林女子仰慕的對象,幾年前在武林大會上相識過後,她就一直沒忘記過,偏偏這相遇……唉!
兩人使了下眼色,劉夜乾脆起身將她拉了過來,然後揚聲道:「老闆,我們這兒再上一碗陽春麵。」
「不,兩位公子,我不行的……我身上的盤纏被偷了,沒有辦法……」柳紅著急地說,為了掩飾身無分文的主因,她編了個謊。
「沒關係的,相逢自是有緣,江湖人出門在外自然要多多幫忙。」王路之淺笑著要她不用在意。「這餐就讓我們師兄弟做個東吧!」
江湖上的消息流通得很,他們又怎麼會不知道她身無分文的原因呢!
近來出現了一批人馬,四處向曾經跟火堡借過銀兩的武林人士討債,有些大門大派不想事情被鬧大,大多賣產還錢,但本來就困乏的門派,則是讓門下弟子自行出去掙錢生活,再者讓弟子們捐助錢還債。
而飛刀門就是屬於後者,沒錢沒產的,只好讓弟子出外營生,而從未掙過錢的柳紅會如此落魄,他們也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那我就先謝過兩位了。」柳紅臉上露出感動的神情。
老闆的動作很快,沒幾分鐘熱騰騰的麵就上桌了,他們三人也先停下了客套,專心地吃麵。
吃飽之後,三人沒有馬上離去,又點了一壺茶,東南西北地聊了起來,話題轉到最近在江湖上熱門的人物上。
「哼!那個炎武郎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自以為高尚,甚至也沒有江湖義氣,反而趁我師門落魄之時落井下石,讓人真是恨之入骨。」柳紅一臉氣憤,完全沒想過自己對人的態度曾是如何惡劣。
王路之也露出氣憤的表情,義憤填膺的說:「柳姑娘說的沒錯,但是那野人豈只有這件事讓人看不過去而已,今年的武林大會,他還任由他的妻子出言侮辱我們,自己則故做有風度不與人計較,這種虛偽行徑實在讓人不齒。」
王路之就是前些日子在武林大會中特意找炎武郎碴的人,那次回去之後,他們不只被師父訓了許久,甚至為了讓他們一群人好好修養心性,全數得開始做雜役。
這讓他感到萬分屈辱,而其他受到牽連的師兄弟也對他感到不諒解,紛紛疏遠他。
想他王路之自行走江湖以來,便是人人稱道的玉扇公子,何時曾受過這種委屈了。
所以趁著這次據說是炎武郎大婚的日子,他向師父請命說要向他謝罪,出來採辦禮品,才又溜了出來,就是要尋隙報那日之仇。
「啊!」柳紅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的妻子我曾看過,看起來像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但舌尖嘴利得很,而且也不懂得羞恥,光天化日之下就與男人摟摟抱抱。」
劉夜看她氣憤的樣子,不免猜測地問:「柳姑娘像是對那野人也有許多不滿?」
她嗤哼了聲,「那野人不願資助我師門,讓我們許多師兄弟不得不流落四處,甚至他還要人追債,迫得我們不得不放下修業大事,讓我如何不怨?」她說得怒紅了眼,沒看見兩人眼中快速交換的神色。
王路之露出淺笑,輕聲說道:「柳姑娘,其實我們有一個提議,恰好可以替妳我掙回一點顏面,不知道妳是否有這個意願──」
柳紅連忙接口,「當然,我當然有這個意願。」
「那好,我們的計畫是……」〕
三人討論起來,刻意壓低的聲音淹沒在大街的喧囂聲中。
惡意的烏雲悄悄地飄上火堡的上空,為即將到來的大婚之日染上不祥的預兆……
隨著大婚之日遂漸逼近,火堡中所有人顯得興奮不已,身為新娘子的湛初白也是喜上眉梢,一臉笑嘻嘻的。
「神領派,出借三百兩銀子歸還。」幾個黑衣人搬來一個木箱,朗聲報告。
「鬼山四俠借的五十兩黃金也歸還。」
「龍盤門……」
距離婚禮的時間越近,越來越多像這樣黑衣人送來的銀兩也越多,每天陪在她身邊炎武郎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麼會突然湧進這一箱又一箱的金銀財寶。
「初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湛初白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一臉她為誰辛苦為誰忙的表情,「這些都是你之前太過好心借出去的銀兩,我要人去催收回來的。」
「催收?」他震驚不已,這些銀兩幾乎快堆滿整個庫房了,「我有借出去那麼多的錢嗎?」
「哼!這就得要問你了,你幾十兩、幾百兩的借,又不好好的簽下借條,才會讓人把你當成提款機來用,還得找找人列出清單,一個個地把錢討回來。」而提供資料者,自然是三色樓縝密的情報了。
其實她名單老早就到手了,原本是想趁上次武林大會的時候一一催討的,但是後來發生一些事情,她也忘了這回事,這段時間她有點空閒了,才又想起來並乾脆派人去討。
當然其中借助三色樓的力量不少,有些人就是擺明要賴帳,她也很「好心」的讓他們選擇,看是要乖乖還錢,或者是要讓自己門派裡不為人知的祕密流傳出去。
如今看來她的「討債行動」非常的奏效,那些門派的人有八成乖乖還款了,還不出來的人,她也提供分期付款,反正不管怎麼樣,她的男人可以沒心機的給錢,若用在不需要的人身上,她非得一毛一角地討回來。
她就是看那些平常吃飽沒事幹的武林人士不順眼,只會窩在自己的山頭坐吃山空,空有一身武藝也沒用,她要他們自己賺錢,讓這些整天想著江湖夢的俠男俠女們好好認清現實,知道錢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嘎?是妳派人討回來的……」炎武郎還是一臉摸不著頭緒的樣子。
湛初白沒好氣的擰了他一把,「廢話!不然你以為那些平常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武林人士會這麼自動自發的拿錢出來掌作我們的結婚禮金嗎?」可惡!這男人肌肉練得這麼發達要做什麼,她的手轉了半天他一點都不痛不癢。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問道:「初兒,剛剛妳說的……提款機,是什麼?」
呃!她尷尬的僵住了臉,心虛的揮了揮手,想含混過關,「哪有什麼,就只是我的家鄉話、家鄉話而已。」
炎武郎先不追究這個,「可是……要回這些銀兩我們要做什麼?」他現在只覺得那一箱箱的錢很擋路。「我們最近賺的銀兩已經夠多了。」
原本放銀兩的庫房現在已經在改建了,照她搬錢回來的速度,豈不還要再多修建一大間庫房?
「放心,這些銀兩我自然有用處。」
湛初白笑臉盈盈地拉著他走到閣樓的窗旁,要他看著堡裡後邊。
「你瞧!那裡不是有許多人嗎?前陣子總管報告過這陣子城裡來了不少的災民,我想買塊地建幾間屋子,讓他們可以在城外安身,做些農活養活自己。」
「初兒,妳心真好。」聞言,他咧出了個大大的微笑,眼裡露出來的閃閃光芒滿是喜愛與崇拜。
「我哪有心好呢?少貧嘴了。」這男人就是這麼直接,真不知該說是優點還是缺點。
「妳害臊了呀?我們現在都快成親了,妳要習慣才是……」他厚臉皮地摟著她,嘴裡又開始不正經了起來。
每當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他才能不用偽裝自己是個沉穩的堡主,也不用收斂自己的脾氣性情,反正在她面前,他乖得跟毫無威脅性的兔子一樣。
而且,吼了娘子會心疼,罵了娘子他可能就要收拾棉被去睡客房,這對他來說比拿刀殺了他還難過。
「對了,那我可以出什麼力幫那些人嗎?」他很有同情心地問,「無論是要我幫忙建房挑土,還是要我挑飯打菜都行。」除了出錢外,他還想再出力。
「這些事都有人做了,哪還輪得到你。」
「這樣啊……」他口氣有些失望。
挑了挑眉,她想到一事,「不過有件事我倒是想問問看你是否能幫忙。」
「什麼我都能做!」他立刻朗聲說道。
「有必要那麼興奮嗎?」她失笑取笑道。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即使過去那些人和百姓老是看不起他,但是見到人家有難,他還是無法狠下心視而不見,總希望能多幫一點忙。
「能夠幫上人,當然值得興奮了。」他催促著她,「說吧!到底有什麼事情是我幫得上忙的。」
「這個忙很簡單。」湛初白從桌上文件中拿出一份清單來,「這幾處都是遊民落腳的地方,以老弱婦孺居多,也有一些人因為受傷了而行動不方便,我想請你帶著幾個男丁弄幾輛板車,帶這些人到醫館去看病。」
「這當然沒問題,問題是那些醫館願意收留嗎?」
「別擔心了,有錢的人是大爺,我會讓炎總管先去打點好。」用白花花的錢兩攻勢,她就不相信會有人說不。
「唉~我擔心的不只是那個。」他摟著她,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擔憂。
那幾個地方有些離火堡至少要半天到一天的路程,他不想她離開他那麼久。
「你就別擔心我了。」她翻了個白眼,這男人完全把她當成無行為能力者來看待就是了,整天出入不是抱就是摟,三餐固定盯梢不說,幾乎做到了亦步亦趨的地步。
唉~她只是懷孕,不是重病,他太誇張了。
輕嘆了口氣,她安撫道:「堡裡的人這麼多,你實在不用那麼擔心。」
「我……」他也明白她在堡內不會發生什麼大事,但他總有股不安在心頭縈繞不去。
「別你啊我的了,我會乖乖地不亂跑,不會讓你擔心的。」
炎武郎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內心的直覺,他只能緊緊地摟著她,試圖減輕心中的惶然。
但願真的是他多心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9 00:23:32
第十章
「炎總管,還要多久才會到?」掀開馬車的簾子,湛初白探出頭問。
他們現在正坐著馬車前往南城郊外的路上,炎武郎前兩天出發前往救助災民的最後一個地點。
「快到了,夫人,大概再一刻鐘的時間。」炎總管擦了擦汗,一臉笑地回答。
說起這個未來的堡主夫人,他們全體下人可都是佩服之至,她不怕堡主時常失控的怒火,還能壓制住,堡內近來平靜了許多,桌椅也不用再換新了,實在是能人所不能也。
大家心裡也很清楚,他們下人可以學字讀點書,也是因為她的關係,這讓他們對她更是感到無比的感激。
即使是哪家再好的主子也從來沒有讓奴僕們學習的道理,便何堡主還請來夫子替他們上課,甚至還不扣他們的薪餉。
所以他們對這樁婚事可是歡天喜地,每個人都卯足了全力,就是想辦個盡善盡美的婚禮。
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堡主卻因為忙著行善忘了成婚之日就在明天……
「嗯!」放下了簾幕,湛初白坐回馬車中。
真是的,那個男人一定忙到忘記日子了,她心裡忍不住滴咕。
冷不防聽見一聲嬌喝,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疑惑地探頭出去,竟看見一個持劍女子站在馬車前。
「妳……妳要做什麼?」炎總管雖然不會武功,但還是很英勇地挺身而出,大聲質問。
「還不快點保護夫人!」他大喝著,要幾個護衛衝上前去。
那女子嬌喝了聲,「這些人還不夠看!」
三名護衛沒兩三下就被女子的飛刀壓制住,全都傷重倒地。
炎總管忍不住驚慌,現下該怎麼辦啊?!
湛初白看情勢不對,她不慌不忙地下了馬車,打量這個看來有點眼熟的女子,「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曾見過面吧!」
平日隨身保護她的星辰護她派去「收錢」了,比武她是沒辦法,她現在只能靠智取了。
「哼!想不到妳還記得我!」柳紅冷哼,欺身一掌打暈那個沒用的炎總管,和她面對面。
「記得妳又如何?我可沒招惹妳。」湛初白毫不畏懼,直直地盯著她。
「妳上次污辱人還敢說沒有招惹我?」柳紅怒氣騰騰地反駁,「我今天就要讓妳知道惹惱我們的下場。」
我們?這代表有共犯嗎?這念頭一閃過,下一刻她就被紅點了穴,暈了過去。
抱住她軟倒的身子,紅冷笑著,將她丟入馬車中,自己跳上馬車駕馬前進。
炎武郎一身風塵僕僕,好不容易終於忙完了,就在他準備回去的時候,卻突然被兩個莫名其妙的人攔了下來。
「炎武郎,上次你讓我們在武林大會上丟了面子,這次我非得要找你一較高下報仇不可。」王路之一臉冷凝地說。
他身邊的劉夜也擺出對戰姿勢。
炎武郎看著眼前他最討厭的類型,明明就是個武人卻又裝得一副白面書生樣,「你們是誰啊?」
不要怪他看不起人,而是有事想找他打架的人太多了,他哪有時間一個一個去記著他和誰有過恩怨。
「哼!你還裝蒜,上次在武林大會的時候,你任由你的妻子污辱我們南山劍派,我們今天特地來收拾你們夫妻。」
「喔!原來是你們。」他一臉恍然大悟,但表情沒有半分驚慌。
這樣的角色他還沒放在眼裡,只是覺得煩而已,這樣會耽誤到他趕回去的時間。
明天就是他成親的日子了,他可不能讓人壞了他的人生大事。
「你們要打等我成親完再來打,我現在沒時間陪你們兩個瞎鬧。」他繞過他們,打算離開。
「想走?那也要走得了!」
兩人同聲大喝,一起舉劍從他兩側攻擊。
炎武郎閃身,不想在成親前多惹是非,然而對方攻勢越來越凌厲,逼得他不得不出手反擊。
他先是奪下他們的兵器,反身送他們一人一掌,王路之兩人當場嘔出血來,跪倒在地。
「如果要找我麻煩,你們還得多回去練練!」炎武郎抛下他們的兵器搖頭道。
他出掌只用了三成功力,這兩人這樣就吐血也太不濟事了。
「炎武郎,你這個野人──咳!」王路之嘔著血,露出冷笑,「你以為我們這樣就會罷休嗎?」
「你別忘了,當初羞辱我們的不只有你,還有你那個牙尖嘴利的娘子──」
劉夜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炎武郎給單手提了起來,大掌扣住他的咽候。
「你們……敢對我娘子做出什麼事情的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他瞇起眼,陰狠地說。
「哼哼!來不及了。」王路之冷笑道。
他們原本的計畫是由兩個人來圍堵炎武郎,柳紅去帶走湛初白,再將她丟到後山,讓她自生自滅。
「你是什麼意思?」炎武郎猛地大吼,將他勒得更緊,幾乎要折斷他的頸項。「給我說清楚!」
「我──」劉夜說不出話來,整張臉也因為無法呼吸而發青。
「給我說!」他大吼。
「她被我們扔到後山去了。」王路之怕自家師兄弟真被他掐死,急忙開口道。
炎武郎鬆開了手,看了看即將日落的山頭,心中揚起狂怒,眼中泛起殺意。
他抽起地上一把長劍,雙臂一振,直擊兩人胸前,幾乎要刺入他們心口,他們連動都不敢動。
他陰狠地撂下話來,「你們最好祈禱我娘子平安無事,否則我會將你們像是串肉一樣刺成一串!」
夕陽沒入地平線,黑夜慢慢籠罩大地。
往後山飛奔而去的炎武郎第一次那麼希望日頭不要消失得那麼快,後山入夜後,野獸群出,就連當地的獵人不敢在深夜時刻上山。
而她一個柔弱女子,又懷著身孕,獨自在後山會遇到什麼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使盡全力的施展輕功,當他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銀盤躍上枝頭,後山林中野獸的叫囂聲此起彼落。
他心發涼,但是他不願放棄任何希望,循著地上明顯的馬車痕跡一路奔上山,嘴裡不斷的默念──
「初兒妳一定要沒事,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妳沒事就好……」
冷不防,前方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尖叫聲,他心一凜,連忙飛奔過去。
但當他趕到的時候,卻失望地發現那並不是湛初白,而是另一個女人。
「不要!不要過來!」柳紅驚恐地看著不斷朝著她嘶吼逼近的野獸,她的劍早在慌忙逃離中遺落,此刻她除了赤手空拳以外,沒有任何的武器可以抵擋。
她驚恐的眼突然看見炎武郎,也顧不得面子,連忙呼救,「炎堡主、炎堡主求求我啊!」
炎武郎怕這麼耽擱,初兒恐怕就會遭遇什麼不測……不他還是先找到她比較要緊。
就在他轉身想離去的時候,柳紅的高呼讓他停下了腳步。
「炎堡主,你救我的話,我就告訴你炎夫人在什麼地方──」
真是太可怕了!沒人告訴她這座山的猛獸如此之多,她這就叫害人害己吧!
「妳知道我娘子在什麼地方?」炎武郎大掌揮出,幾隻野獸一吃痛,紛紛四散。
柳紅哭得泣不成聲,雙手抖顫地往群獸奔逃的方向比去,「在那裡……」
她方才雖解了湛初白的昏穴,但是也沒看見她逃出來,此刻約莫……成為野獸的嘴中肉了吧!
炎武郎二話不說,快速往她所指的方向而去,飛躍在樹梢間,清楚地看見各類猛獸群聚,心下一涼。
咬緊牙,他不敢想最糟的後果,只能不斷地祈禱再祈禱……
忽地,一群獸群中的粉色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簡直不敢也不願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正被扯裂的粉色身影──
這一刻,他以為自己的心碎成碎片,一匹狼嘶咬的動作一頓,他定眼一看,那只是一團被咬散的布料,他頓時又燃起希望。
他運起內力,揮掌擊開那些野獸,寶貝萬分地拾起那件衣物,抬起頭,慌然的眼看著四周昏暗的樹影,嘶吼地喊道:「初兒……初兒,妳在哪裡……」
他的聲音在樹林中迴盪,在寂靜的山中顯得特別的清晰,卻始終沒人回應。
沒多久,他又發現一隻女子的繡花鞋,連忙衝過去拾起看,鞋上染上點點血跡讓他心頭一冷,目光茫然地往四下看去。
不……他不相信她就這麼被野獸吞吃入腹了……
她一定還活著,一定在哪個地方等著他去救她……
突然,一陣細小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武郎……武郎……」
他豎直了耳,確定那呼喚聲就是他初兒娘子的聲音,他欣喜若狂也站起身,仔細辨別那聲音方向,循聲奔去。
越走,那聲音越清楚,他焦急地來到一處懸崖邊,卻依舊沒看見他心之所念的身影。
「初兒,妳在哪裡?」他慌亂地在懸崖邊打轉。
「我在下面……」湛初白手死命的攀住那維繫她一線生機的藤條不放。
方才野獸在她身邊群聚之前,她便機警逃離,誰知道卻因為不熟路況,跌下了懸崖,幸虧她命大,拉住崖上的藤條,才能暫時保住一命。
在這危難的時刻,她只想著一件事──她不能放手,她相信她的男人一定會來救她,而她也真的等到了。
炎武郎慌亂地跪在懸崖邊往下看,發現她雙手使勁地撐住藤條,嬌小的身子在空中晃蕩著,而她身下是不知深處的黑暗懸崖。
他評估了情況,光滑的崖壁沒有火分可施力之點,而藤條看起來不夠牢靠,他擔心自己再出力一拉,反倒諒藤條斷掉。
絞盡腦汁,誰說他愚鈍呢?在這危急時分,他腦中靈光一現,想到可以將自己身上衣服脫下接緊拉實當繩索來用。
於是他連忙脫下長袍及腰帶,將那布衣臨時綁成的繩索垂放而下……天!不夠長,他只好讓自己整個身子探了下去,才勉強讓她勾到布料。
「初兒,抓住那衣服,我拉妳上來。」
他才剛說完,突然覺得背上一凜,察覺了背後有股寒氣,隨即傳來低低的獸鳴。
那是頭野狼,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牠根本不足為懼,但是現在,偏偏他分身乏術……
湛初白小心地抓住那布料,放掉了藤條,「我抓牢了。」
他聽了,不去理會那頭對他虎視眈眈的狼,他開始小心地出力將她拉起。
這不是個簡單的事,因為他不能太大力,否則有可能讓手中的布料斷裂。
就在他將她往上拉的時候,那頭野狼彷彿知道他現在不能動彈的窘境,快速奔來,大嘴一張,利牙直接咬上了他的腿──
炎武郎連哼都不哼,任由那野狼連撕帶扯的咬著他的腿,腿上鮮血直流,斗大的汗珠由他額上滑落,他依舊緩慢地將她拉上來。
當那一瞬間,他回身朝那頭狼鼻頭使出全力拍去一掌,那頭狼慘嚎一聲,被擊斃得震飛數丈遠。
「你真的來啦!」湛初白柔弱地偎進他懷中。
不管自己腳上的傷,他惶然地抱著她,「妳沒事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確定了她沒事之後,他終於放下了心,恐懼的後遺症卻全湧上來,他抖顫的手緊緊地抱緊她,像是要藉此來確認她的存在。
「我沒事。」她抬起頭看著他面無血色的臉龐,「你看起來比較糟。」
她低頭發現了他腿上鮮血淋漓的傷口,捂住口低呼了聲,心疼地望著他,「怎麼會傷成這樣?我馬上替你包紥。」
說著,她撕下身上的衣裙,邊包紮,眼角的淚忍不住不斷滾下。
炎武良不顧自己的腳傷,捨不得她難過地安慰著她,「妳沒事就好,否則我……」他語帶哽咽,差點說不出話來。
他無法想像,若沒有了她,他要怎麼面每天的日出日落。
湛初白抖顫著手替他包紮好傷口,偎進他懷中,不知是對他的擔憂還是稍涼的夜風而渾身發抖,他感覺到了,起身將她攔腰抱起。
「走吧,我們回去了。」
「你的腳──」她擔心地低呼。
「不礙事,回去再上點藥就好!」
「讓我下來,我們兩個扶著走。」他不替自己心疼,但她卻不得不為他心疼啊!
拗不過她,他妥協了,兩個人牽著手往來時路走去,不讓她攙扶是他身為男人的驕傲。
他們慢慢走,偶有不識相的野獸敢來騷擾,被他不客氣地一掌打飛,這段路他們走得慢卻不心急,因為身旁有最心愛的人。
他驀然想到,明日的現在便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將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得記得在掀開她紅頭蓋時告訴她──
他愛她,直到永遠。
六個月後,火堡在半夜時分突然人聲騷動了起來,許久沒聽到堡主的怒吼聲也不斷地在堡裡回響,因為,堡主夫人就要生產了。
下人快速的找來產婆,忙著燒水的燒水,另一群人則準備乾淨帕子不斷送入房內。
「生出來了沒有?」
炎武郎每看到從房中走出來的下人就拉著對方狂吼,卻老只是換來搖頭的答案。
「初兒疼了那麼久到底是生出來了沒有?」
就這樣,從深夜到早上,直到日頭都逼近了正午,而房裡的呼痛聲越來越虛弱,但是好消息卻遲遲沒有傳出來。
「我忍不住啦!我要進去看看!」炎武郎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身形一轉就想衝進房裡去。
「堡主!堡主!不行──啊──」炎總管連忙拉住他,卻被他整個人給丟了出去,全身骨頭差點散了架。
炎武郎一臉盛怒,回頭大吼,「誰敢攔我,我讓他去池溏裡當人柱!」
說完,原本想上前拉住他的人全都僵立在原地。
他大腳踹開門,飛快地繞過外堂走進內室,只看見產婆坐在床邊不停地替湛初白擦汗,她一臉慘白,閉著眼不停地喊疼。
「初兒娘子,娘子,妳沒事吧!」他大手一推,將產婆給擠到床尾去,抓起她異常冰涼的小手,著急地問著。
被疼痛折騰大半天的湛初白勉強地睜開眼,看著他又慌又亂的眼神,輕蹙著眉低呼,「我好痛……」
「我娘子她疼啊!妳沒聽見是不是?!」一聽見心愛的妻子喊疼,炎武郎立刻轉頭對產婆大吼,「還不快點幫她止疼!」
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的!產婆被吼,心中覺得好無辜。
「你……」斗大的冷汗不斷滑落湛初白臉頰,突然一陣劇烈疼痛讓她忍不住抓緊了他的大手,整個人幾乎弓起身來,雪白的貝齒快咬破早已沒了血色的唇。
產婆鼓勵著,「夫人!再加把勁啊!看到孩子的頭了!」
湛初白暈眩,產婆的聲音配合著炎武郎的大吼,讓她下意識地出著力──
她閉上眼,卻突然被撬開了嘴,口中不知道被人放入了什麼,一陣更大的疼痛襲來,讓她連鎖反應的深咬下去,嚐到了血味。
可是她疼到無法鬆口,只能緊咬著,大力地喘著氣。
「初兒!再加把勁就好了,加把勁!」炎武郎不斷在她耳邊低哄,大手讓她貝齒都咬出血痕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快啊!快!夫人就快成了!」產婆也同樣催促著。
湛初白很努力,但她真的好痛好痛……就在她以為自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那股劇烈的疼痛突然消失了,她放鬆了身子,鬆開咬住他的口。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嘹亮地響起,所有的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產婆快速地將孩子用布包起來,抱給一旁的丫鬟,接著替湛初白做完後續的處理,再將清洗過的孩兒抱給炎武郎。
「恭禧炎堡主喜獲麟兒!」
炎武郎看著手上那個揮舞著小手的娃兒,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親骨肉。
這麼的小……這麼的軟……這是他的孩子……
「武郎,把孩子抱給我看看。」躺在床上的湛初白緩緩睜開眼,虛弱地出聲。
他愣愣地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抱到她懷中。
「哇!真醜!」湛初白看見那臉全皺成一團的嬰兒,忍不住開口取笑,「好像個小老頭。」
一旁的下人還有產婆聽了差點全部跌倒,有人會這直接說自己的孩子醜嗎?!
她懷中的娃兒像是聽懂了母親的批評,更加用力地揮舞著小手小腳來表示接議。
她戳了戳他的臉頰,「看起來比一般的嬰兒大那麼多,難怪讓我疼得要命,以後要是敢對我不孝,看我不打扁你才怪!」
此話一出,又讓旁邊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的一群人又再跌了一次。
炎武郎聽到也笑了,他溫柔地撫著她蒼白的臉色還有懷中的娃兒,「不會的,我敢保證他對妳這個娘絕對不敢不孝,要不然我絕對會揍扁這個臭小子。」
「這可是你說的……」她打了個呵欠,「好累……」
「累了就先睡吧!」他輕攏著她的髮,溫柔地說。
「嗯。」閉上了眼,湛初白任由疲累將自己帶入沉沉夢鄉。
炎郎看著她沉睡的臉龐還有身旁那個精神百倍的小娃兒,他的眼眶忍不住泛紅,在她和兒子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此刻的他心中充滿了感激,那份感動讓幾乎哽咽。
感激上天將她送到他身邊,感激她能夠愛上他,感激……她將幸福帶給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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