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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九鷺非香]姑娘威武(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6:41     標題: [九鷺非香]姑娘威武(全文完)

姑娘威武 作者:九鷺非香

內容簡介】:

  何夕:人生就像一隻白天鵝

  水面上裝得寵辱不驚優雅高貴,水面下的腳掌卻翻飛攪動異常慌亂

  何夕便是這樣一隻在水面掙扎著前行的白天鵝

  沒人能看穿她的掩飾,直到遇見了秦陌

  各種囧事接踵而來……

  人生再也無法淡定了。

  秦陌:活著就是拼運氣

  他向來運氣太好

  直到遇見了何夕……

  無數匪夷所思的事接連發生

  即便是好運如秦陌也不由頹然感歎:

  「好吧,算你威武。」

  小片段一個:

  「秦先生,您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

  「如果絕路盡頭是我,你大膽的上,沒關係。」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嗎?我媽會將你當做我以後結婚的對象!這和咱倆在一起完全是兩個概念!」

  「自然是這樣,我媽也是這樣想的。」

  「你玩真的?」

  「你一直都以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何同學,毛主席曾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我是紳士,從不耍流氓。」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7:08

1.我只想讓你難堪就好了

  下班時分,隔壁的小朱敲了敲我的辦公桌:「新聞說最近世道不大太平,早點回家,別玩晚了。」說著,曖昧的對我眨了眨眼。

  我會心一笑,動手整理好自己的桌子:「晚了也沒事,反正今天我有護花使者。」

  「嘖嘖,男友回來了就是不一樣,你看這高興得!」

  我驕傲一笑:「那是,我家楊子前有三十六天罡開道,後有七十二地煞護航,上青龍下白虎的守著,穩妥非常!哪方妖孽小鬼敢上前作亂。」

  小朱大笑出聲:「夕夕,你就是個活寶!難怪你家楊子心肝寶貝兒一樣寵著你,這一不注意要真被人家搶了。可就虧大發了。」

  「我可是24K純金金磚,誰掉了都得肉疼。行了,時間差不多,我先走了,明天見。」我提起包,輕快著步伐出了門,身後傳來小朱的呼聲:「可惜著點腰啊!」然後是同事們捂嘴悶笑的聲音。

  我不予理會,心情就像麻雀一樣,歡樂跳動。我親愛的楊子先生,今天終於從萬惡的資本主義中歸來了。

  我和楊子的約會是在一杯紅酒的餘韻中結束的。

  我冷笑的看著紫紅色的液體從他精緻的臉上滑落,暈染了他白色的衣領。他一言不發的坐著。

  我笑:「你現在確實不一樣了,換做以前,我還只能用苦茶來潑你。」

  「夕夕,我們好聚好散。」楊子低聲道,「我不想鬧得大家難堪。」

  「這是自然。」我伸手道,「分手費。」

  楊子猛的抬起頭來看我,詫異中帶著一絲不屑。最後還是伸手掏了錢包,鼓鼓的放在我手上:「你真的……變了。」

  「是麼?」我打開錢夾,挑了挑眉,看來他確實混得不錯。我掏出裡面所有的現金,在手中掂了掂,然後將皮甲扔還給他。

  我拿著錢,盯著他的眼,從中間將那疊錢撕做兩半。

  他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

  我將碎錢對折,費了好些力,才又將那些碎錢撕做兩半。我捻著厚厚一疊錢,砸了他一臉,然後拎包起身,在碎錢飄灑中混雜著眾多驚詫的目光,我傲然的對他說:

  「楊子,我只想讓你難堪就好了。」

  高跟鞋踩出堅韌的步伐,我驕傲的轉身離去,如一無所傷。

  然而再多的驕傲也掩飾不了我被甩的事實。我在酒吧宣洩著我的情緒。一場爛醉。可是我明天依舊要打扮整齊的去上班工作。

  人生就是這樣撐著面子的拚死拚活,最後卻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麼。

  「小姐。」一隻鹹豬手摸到了我的腿上,「一個人喝酒多寂寞,不如我來陪陪你吧。」

  我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無言的拒絕。今天晚上我實在沒有發脾氣罵人的精神。

  那個男人卻是酒意醺然,又往我這邊貼了過來。我重重的放下酒杯,砸得吧檯上的杯子都跳了一跳,周圍的客人們微驚,皆扭過頭來看著這方。帥氣的酒保在吧檯裡面擦拭著杯子,淡淡的往這邊掃來。

  那個男人顯然沒料到我這般大的脾氣,收了手嘀嘀咕咕的走了。

  被這樣一鬧我再沒了喝酒的性質,仰頭將杯底的酒吞下,我起身欲走。

  「小姐,這麼晚,一個人回家不太安全吧。」帥氣的酒保趴在吧檯內,笑嘻嘻的望著我。

  我挑了挑眉:「你想做護花使者,然後監守自盜?」

  「你真有趣。」他笑了一會兒又肅容道,「我想什麼都被你看透了。」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長得很是年輕帥氣,性格也十分開朗。正是我好的那一口。酒意上頭,我想,反正楊子已經在國外找了個美貌的洋女友,我也犯不著為他守身如玉。掏心掏肺的為一個男人付出了那麼多,最後只能換來他的背叛。

  既然男人可以輕易背叛,那麼女人為何不可以隨心放縱?

  我勾唇一笑:「你什麼時候下班?」

  酒保笑得更是明媚:「你回家的時候,就是我下班的時候。」

  於是乎,他立馬就下班了。

  醉酒後穿高跟鞋是一門技術,如果不是小酒保將我架著,估計我得一路摔著爬回去。所以當他趁機在我腰間上下其手的時候,我雖然很不習慣,但還是皺著眉忍了下來。

  從酒吧後門出去是一條又長又幽深的小巷,直通外面的大街。雖然近些,但這樣的小巷,素日裡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來看一眼。因為往往,杯具就是在這樣的小巷裡產生的。

  前面是一個堆放著垃圾的轉角,我的高跟鞋忽然被卡住,小酒保笑著彎腰替我將鞋跟拔了出來,剛抬頭想向我邀功,忽聽轉角處一個男人在慘叫:「別殺我別殺我!我把錢給你全給你!」

  小酒保身子一僵。我醉醺醺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是小酒保不扶著我走,我自己又走不動,只好扒著他的肩,原地站著。

  此時一個又沙啞又難聽的聲音冷漠的說:「殺了。」與他的嗓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咻」的一聲。聲音不大,聽起來就像電視劇裡裝了消音器的手槍。

  這時我有些恍恍惚惚的明白過來了,心中雖然震驚,我就放蕩這麼一次,還真讓我給碰上黑社會了!但是藉著被酒喂肥了的膽子,我還是帶著一絲好奇探出腦袋往那邊張望。

  路燈昏昏暗暗的照著那邊幾個人影,一個人的手還舉著沒有收回去,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個東西的形狀——

  槍。

  頓時什麼酒都被驚醒了,我一個激靈,冷汗瞬間在身上的每個毛孔裡浸出。我轉頭看著小酒保。只見他也是一臉青白。我推了推他的手,示意他悄悄往回走,卻不料我這一推,將他驚嚇到了:「啊!」他一聲驚呼。我想捂他的嘴已來不及。

  轉角那邊驀地爆出一聲怒吼:「誰!」

  我抓住小酒保的肩,穿著高跟鞋和著醉意一腳歪一腳拐的往回跑,生怕那人要殺人滅口,在後面給我倆補上兩槍。

  跑進酒吧的後門。喧鬧頓時染上了耳朵,小酒保將門急急落鎖,隨後驚魂未定的看了我一眼。我也無措的看著他。

  他喘著氣道:「我們……」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急忙接過話頭。

  「不行,我得去報警!」

  年輕人吶!這麼熱血沒好下場的!我才想勸他兩句,忽然聽到身後「砰砰」的砸門聲,我頓時心慌不已。轉眼一看,那小酒保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任我自生自滅。

  「咚!」的一聲,是身後這破門年久未修被人家使勁砸了幾下,鎖盡然鬆了!眼瞅著一隻手從門那邊伸了出來。

  那正是,兔子急了也咬人,我生肖屬兔,這時充分表現出了我生肖的特點。當即一把抓過一個剛從廁所裡面解放出來的男子。強勢的將他摁在牆上,一口便向他嘴唇咬去。

  這個男子的身高有點超出我的預計,第一下我的門牙竟磕在了他的下巴上。他一聲痛呼,喉間的嗓音極具磁性。我踮起腳尖,撞上他的唇。

  那是一陣血肉模糊的撕咬啊!

  那個男人興許是嚇呆了。一時沒有反應也沒有掙扎,任我一陣殘暴的啃咬。

  我斜眼瞟到三個西裝革履的人探頭探腦的從那破門外進來,往裡張望了一陣,其中一個眼角掃過我和這個正在被我啃的男人,又轉過頭去,好像在說著:「沒辦法,人太多了。」另外一個看起來像是能做主的人招了招手:「算了算了。」

  隨即三人又魚貫而出。

  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我剛想從這個倒霉男人身上退開,不料他卻一手將我的腰摟住,一手摁住我的腦袋。舌頭挑開我的嘴唇,反客為主的進攻起來!

  這形勢轉得太快,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便由著他一陣深吻。唇齒間交纏的酒氣讓我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的,幾乎讓我沉溺在裡面。

  他的吻技太好,特別是對於我這種男友常年不在身邊的空虛女人來說,完全就是止渴的甘霖!

  楊子,你看,沒有你的約束我可以過得更加豐富多彩。

  這樣一想,我帶著點報復心理更加投入了這個吻裡。手臂交纏上他寬闊的背,我極盡所能的挑逗這個男人,不一會兒,便能感覺他下腹突了一塊出來,頂在我的小腹上。

  方纔在外面被驅散的酒意在此時的意亂情迷中再次佔領我的神經中樞。我大著膽子將手覆在他那塊突出的部分上,隔著衣物慢慢摩擦。

  感覺手心裡的東西越來越大,我心中有些驕傲,暫時離開他的唇齒,我沙啞喘息道:「我想,我們需要一個酒店。」

  之後我們怎麼去的酒店,去的哪個酒店我已全然不記得了,我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長什麼樣子。

  我只知道,那一夜我們都極盡瘋狂。

  我記得交纏的四肢,幾乎吻遍全身的濕潤雙唇,溫柔而有力的手指,泛紅的身體。我記得一聲聲低啞壓抑的呻吟,動情的喘息,刺痛不堪的頂入,由內而外的充實溫暖。我記得一次次的用力衝撞,全世界都搖晃旋轉的感覺,極致的快樂。

  我還記得一雙迷濛的雙眼,形狀漂亮得想佔為己有。

  這是歇斯底里的一夜狂歡。

  昏睡過去之前,一個念頭一直在我腦海裡盤旋——這一定比跟那個小酒保划得來。

  第二日,我頭痛欲裂的醒來。這是必須的,一般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一定都是頭疼欲裂的感覺。

  只是我並沒有遺忘昨天發生的一切,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些感覺。

  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水聲。

  被窩中的我赤裸,下身微微刺痛中還有黏膩濕潤的感覺,我開始認真思考一個問題——昨天,他到底有沒有戴套套。我在地上四下尋找他丟棄的「廢品」,結果一無所獲。

  我不得失望的承認,昨晚當真是情急所迫,迫不及待……

  我還在想待會兒要去哪個藥店買藥才沒那麼容易被熟人撞到。浴室的水聲驟停,我的心跳也驟停。原因無他,只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實在是太他令堂的誘人了。

  帥氣,強壯。男人味十足。

  看他的模樣,再合著這酒店的裝潢一算計。我估計昨晚這一睡真睡了顆極品美鑽。

  他沒料到我就這樣坐在床上坦蕩的欣賞他的半裸之體。捏著一根浴巾呆了好一會兒。

  我拉扯出一個公事化的笑容:「早上好。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嗎?我也想沖個澡。」

  「請便。」他用語禮貌,表情卻冷漠非常。說完之後便去了裡間。

  洗完澡,我才看見我昨天穿來的衣服從領口處被撕開,完全不能穿了。我只得換上酒店的浴袍,無奈的歎了口氣,昨天,到底急切到什麼程度啊……

  我走出浴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都說西裝是一個男人的戰袍,本來我還沒什麼感觸,今天見了他,我才知道,原來這話還真不假。

  我想,這個霸氣外露的男人在戰場上一定是橫少千軍,鮮有敵手的吧。

  他坐在沙發椅上專注的盯著手機,喝著咖啡,估計是在處理事務。見我走出來,他伸手掏出了錢包,漫不經心道:「多少?」

  我愣了一下,隨後笑了:「你想給多少?」

  他掃了我一眼,黑眸中沒有一絲情緒,我卻看出了和昨日的楊子眼中一樣的鄙夷。他將錢包隨手扔在我腳下:「拿了就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彎腰撿起錢包。笑著說:「其實,這樣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做第二次。」接著,我將昨天對楊子做的事,一模一樣的對這個帥氣的男人做了一次。

  當碎錢在他眼前紛飛的那一刻,他也露出了和楊子一模一樣驚詫的眼神。

  我在床上堆做一團的棉被裡翻到了我的包,當看到潔白的床單上那抹已經變得暗淡的血色,我怔了好一會兒。

  沒錯,我還是處女,楊子和我談戀愛的時候我們都還沒有大學畢業,我們的戀情還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他就出去留學了。而我至始至終都傻傻的信著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

  直到昨天,我的信仰和我的貞操一樣,被狠狠的撞破了。

  不知道有多難過,只是覺得嘲諷得讓人好笑。收拾好心情,我拉過被子將那團血跡蓋住,轉過頭來卻看見那個男人幽深的眼神。我不想去猜想他看到了什麼又或是在想些什麼。

  一夜情就是一夜而已,不管那是不是一個初夜。

  我將手裡的衣服拿給他看:「因為我的衣服完全沒法穿了,所以我要穿走一件你的衣服。如果你想讓我還你,那就把聯繫方式留下來,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想吧,所以我們後會無期了。」說著我很自覺的在他的衣櫥裡翻了一件寬大的運動衫出來。到浴室裡換了衣服,我抬頭挺胸,從他面前走過,出門前,我回頭看他笑道:

  「對了,忘了說,你技術不錯,昨晚我很開心。」

  隨即,傲然離開。

  到最後,那個男人都保持著沉默,只是那雙閃著寒光的眼睛,至今想來,依舊令我覺得涼颼颼的。

  回到家,我一頭倒在床上,身體這時候才覺得酸痛不堪,下腹一直有股酸酸澀澀的感覺。我拉過被子,把自己捂在黑暗當中。

  睡吧睡吧,什麼事都會過去,抬頭陽光依舊燦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7:23

2.給你割了賤賣

  一個回籠覺醒來,我舒爽的伸了個懶腰。

  今天週六,我決定約人逛街買些東西回來沖喜。

  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才想起昨晚和楊子分手後就將手機關了,難怪今天睡到下午也沒人來打擾。才一開機,一個電話便打了進來。程晨兩個字歡快的跳躍著。我一笑,不愧是好姐妹,總是心有靈犀的。

  「喂。我正好要……」

  「何夕。你妹的終於接電話了啊!」

  這麼大火氣,我怔住,難道是突然想起我半年前借她的兩百塊錢還沒還麼?

  程晨嚴肅中帶著憤怒的聲音自電話裡傳出,「楊子把你甩了?」

  程晨比我大兩歲,我讀大一的時候她讀大四,分寢室的時候不知怎麼就分在了一起,雖說是個姐姐,可性子比起我來還要稚氣幾分。

  我和她臭味極是相投。吃喝玩樂常常在一起,以至於她的同學們我都能認識完了,我的事情她自然也全都知道。後來她畢業了,工作了,再到我畢業了工作了,所幸我們之間的聯繫從來沒斷過。

  「唔,不過我讓他比我還要難堪……咦。」我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

  「草!他還真幹得出這樣的事來!」程晨恨恨的說著,「昨天沈熙然在和同事吃飯的時候,看見你把錢砸在一個男人臉上,回來直誇你帥氣彪悍。我一琢磨,昨天你不是打電話給我說楊子回來了麼?我就想那個人可能會是楊子,昨晚就一直給你打電話,結果你又關機!我擔心了一晚!說,你昨晚幹嘛去了!」

  昨晚幹什麼去了自然是不能給她說的,我吱唔了半天只有乾笑:「呵,我能幹嘛去了,被甩了之後當然就是借酒消愁啊。」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陣。

  我說:「別說這些了,今天下午出去逛街吧,我要瘋狂購物,換換心情。」

  程晨自然是不會拒絕失戀的我的。兩個女人在外面瘋逛了一下午,晚上在外吃完飯後,程晨忽然拉著我說:「你這口氣姐姐定幫你討回來。」

  「得了吧。」我訕訕道,「你能好好把沈熙然束縛住就不錯了。至於他,從此以後我不想再在生命中碰見那個男人了,半點兒也不想。」

  「沈熙然現在可乖著呢,我說一他不敢說二。」程晨驕傲的挑了挑眉,隨即又正色看著我,「夕夕,你有多喜歡楊子我不是不知道。他在外留學,一個月給你打個電話能讓你美得飛上天去了。他說冬天冷,你就給他織了圍脖寄過去。他說錢少,你就每個月打錢給他,那些錢是你怎樣省吃儉用省出來的我都看在眼裡。你這樣貼心貼肺的對他,最後他居然回來就把你甩了。這種男人,你忍得了他,我忍不了!」

  我拉扯了一下唇角,無話可說。

  「你這逞強的臭脾氣我是知道的。裝得人模狗樣,這心裡面不知道被戳了多少個血窟窿。以前你和楊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他那副模樣,這次我非往死裡整他。」

  程晨放下狠話,打了個車揚長而去。

  我一個人回家,在空蕩蕩的客廳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四周安靜得有點讓人受不了,索性開了電視,將聲音調到最大。

  呆呆的望著電視,腦子裡卻全都是昨天和楊子見面時的畫面。

  忽然,電視裡一個略帶熟悉的身影闖入我的視線。

  「啊。」我不由驚呼,竟然是那個帥氣的小酒保!他正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著。電視裡出現了記者的解說:「昨晚一個男子在酒吧後街看見幾個黑影持槍殺人,於是報了警,卻不想警察重裝趕到的時候竟發現,這只是一個劇組在拍攝黑道影片。這一起烏龍事件引起了……」

  烏龍……

  我汗顏,不過心下一想,這個烏龍也烏得不錯,竟讓我吃到了那樣的極品。那個男人……我回憶起今早看見他出水芙蓉的模樣,還有昨晚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臉上慢慢爬上一抹紅暈--真他娘的是個誘人的極品啊!

  這樣的大餐,在我規規矩矩的人生中應該就這一次吧。

  從此以後,和那樣的人再無交集。至少那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半個月之後,在我都快要忘記當初程晨放下的狠話之時,她突然給我來了個電話:「今晚八點,絕地酒吧,姐姐今天讓你絕地重生!」也不給我發表意見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我拿著電話默了默,嚴肅的考慮著是不是要放她鴿子,但是心中又非常好奇這妮子到底想了什麼方法修理楊子。

  這種想報復負心前男友的情緒最後還是讓我拎上了包,打扮得花枝招展神采奕奕的去了酒吧。

  晚上八點,我還沒踏入程晨的包廂便聽見一陣哄笑,其間穿雜著程晨的高呼:「乾!乾!楊子,是男人就乾了!」

  我推門進去,屋裡靜默了一瞬,眾人的眼光立即便掃到了我身上。我粗粗看了一眼,這房間裡全是程晨大都是以前程晨的大學同學。他們都是認識我的,當初我和楊子的事他們也都知道。今天這樣聚在一起……一定是程晨把他們叫來的吧。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站在吧檯旁邊的男人身上,他旁邊有一個外國姑娘趴在吧檯上睡著了。

  「何夕!你終於來了。」程晨喝得醉醺醺的,踉蹌的跑過來把我拉住,「來來,大家看看,楊子新找的這個洋女友比起我們夕夕來,如何?」

  大家都沉默。

  我的細細打量了一眼那個睡熟的外國女子。那就是他在國外找的女朋友?身材是挺不錯。我涼涼想。

  楊子轉過頭來看我,一雙眼睛赤紅赤紅的,想來定是被程晨灌了不少酒。

  他說:「這樣你滿意了?」聲音裡全是陌生的防備和仇恨。儘管已經做了各種各樣的思想準備,可是聽到這樣的話我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抽。想起那些日日夜夜對他的思念,還有那些數不清的熬夜加班為他付出的辛酸,我只覺胸腔裡堵了一團似酸似澀的怒氣急於找個爆發的口子。

  程晨聽了他這話,脖子一伸,撅屁股要罵人,我將她拽住。冷冷望著楊子,還沒說話,他又突然道:「咱們出去說。」

  我本覺得我和他根本就沒有再多說什麼的必要,但看見程晨一副要將他剝皮拆骨的形容,我想了想還是點頭同意了。程晨不肯,結果被大家又勸又拉的拖住。

  楊子帶我走到一個人很少的酒吧走廊邊上。

  他的眼神凶狠中帶著一些頹敗:「夕夕,是我對不起你,你想報復我,想給我難看。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動ANNA,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聽了他這話,先是狠狠愣了一愣,復而冷冷笑道:「楊子,在你看來我就這麼無聊麼?我現在都不知道程晨到底對你和那個女人做了什麼,但是如果你真想保護你的那個什麼ANNA,今天就不該帶她來。」

  他一怔,皺了眉頭:「我不過是想讓她早些融入我的圈子,我從不想你竟會……竟會這麼卑劣。」

  「卑劣?」我覺得一陣好笑,立即豎起了週身的尖刺,冷笑著反駁,「你真是抬舉我了。聽了你這話,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與程晨一起想辦法怎麼讓今日過得更『精彩』,倒是讓我把卑劣這個罪名坐實了才行。」

  他臉上泛起怒紅。

  我道:「還有,那不是你的圈子,那是我的圈子。你離開了我的圈子,就別想再帶著那個女人踏入這個圈子。」我食指清晰的一比,咬詞清楚的說:

  「請、滾。」

  他酒意上頭,怒火一衝,竟對揮起手來,作勢要打我。

  我愣神,從沒想過楊子竟會對我動手!

  眨眼間,他的巴掌便要落到我臉上。我傻傻的望著,忘了躲。

  電光火石間,他的手臂被人拉住,那夾帶著怒火的掌心停在我耳邊一寸的距離,掌風刮過我臉頰,那麼輕柔我卻感到刮骨的痛。我耳鬢的髮絲飛舞了幾許,沉寂落定。

  「先生……」一個低沉著帶有極具磁性的男聲自他身後響起,那人似乎在勸阻著楊子。而楊子掙脫了他的手,罵道:「關你屁事!」

  那人的聲音又往下沉了幾分,似乎已很是不悅。

  而他們的對話在我耳中全都成了陣陣雜亂的嗡鳴。

  我只是一遍一遍的想著,楊子要打我,他要打我!我想到那個冬天寄出的紅色圍巾,又想到無數熬夜加班後獨自吞嚥泡麵的夜晚,還有更遠的以前,我圈著他的手臂,走在學校的湖邊一遍一遍的與他進行「楊子老公」「夕夕老婆」的傻氣對話。

  現在的這一巴掌……

  多麼荒唐,多麼荒謬!

  他敢打我,他居然在做出那些事之後還敢打我!

  怒氣卷夾著委屈,我霎時有些失了理智。

  我一把揪住楊子的領帶,將他從與那個男人愈發升級的爭論中扯出來。

  這個動作過於霸氣,駭得那兩人均是一怔。

  楊子詫異的看著我,一時也忘了要將我的手從他領帶上拿掉。

  「你想打我?」我泛紅的眼睛酸澀不已,卻還固執的將他死死盯住,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你他媽居然敢打我!」我掄起包,從側面直擊他的腦門。

  拼盡全力砸在他腦袋上,直接將沒有防備的楊子砸了個側空翻。

  我平時有個習慣,出門時總愛帶一堆東西,鑰匙、錢包、雨傘、手機、筆記本、衛生紙等等,這一包東西重量著實不輕。他被砸得滾在地上,捂著太陽穴,不可置信的望我。

  週遭瞬間死靜。

  我只覺那一下還沒有讓我出夠氣,現在看見他這副面容怎麼看怎們生厭。我一邊罵道:「你他媽是到國外太久,找了新女友就忘了我吧,你忘了我,也忘了我的脾氣。我何夕就他媽看起來是個任人欺負的貨?」一邊掄了包對他砸去,趁他被打得頭暈之時衝上前去作勢要踩他的『弟弟』。

  身後一個寬闊的臂膀立時將我架住。他身上的味道讓我感覺有些熟悉,但是此時氣瘋了的我已經沒精力去搭理這些了,吵鬧著要廢了他。

  程晨在裡面估計是聽到了動靜,出來一看,嚇得面色青白。招呼了一夥人出來將我攔住,另一夥人則將楊子拉了出去。

  場面一時混亂。

  我在眾人的阻攔下仍是拖下高跟鞋狠狠的沖楊子的背影砸去,高聲喝罵道:「他媽的別讓姐再看見你,見你一次我就把你『弟弟』當烤腸穿一次。他媽的給你割了賤賣!買一送一!全場一折!」

  所有的人聽得一臉黑線,程晨連忙摀住我的嘴。

  據說自那以後,在場的人,看見所有的烤腸皆退避三舍繞道而走。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7:31

3.女中豪傑

  告別了一臉擔憂的程晨他們,我獨自打了個車本想直接回家,但是在經過公園的時候不知為何,我鬼使神差的讓司機停了下來。剩下的路想獨自安靜的走回去。

  半夜的馬路寂靜得可憐,路燈下偶爾有幾隻飛蛾在纏綿的飛舞。

  腳上的高跟鞋砸給了楊子一隻,我穿著另一隻鞋走得坎坷。沒走一會兒,腳後跟實在疼得受不了。我尋了個路邊的長椅子坐下,脫下了鞋慢慢揉著腳跟。

  揉著揉著眼淚就跟著落了下來,滴在腳踝上,然後越落越多。這淚水落得毫無準備,更讓我無法收拾。

  最後我索性縮在長椅上,抱著膝蓋哽咽哭泣。

  馬路的那頭傳來汽車駛過的聲音,我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哭得正傷心。輪胎與瀝青路摩擦的聲音在前方放緩,我腫著眼盱了緩緩開過來的那車一眼,是一輛豪華的越野,想來定是車主覺得我半夜三經的在路邊哭得詭異,一時的好奇的來瞅瞅究竟。

  我將身子往路燈投下的樹影之中躲了躲。

  像是見了鬼,那車加速離開。

  我又自顧自的哭得盡興。

  不一會兒,眼角有紅光一閃,我抬頭,竟是那輛越野又倒著車退了回來。

  我抹了一把淚,只覺得這車主有病。車停在路邊,身型修長的男子自駕駛座上下了來,我還沒看清他的面容,他便將車鎖了,車燈一暗,我更是看不清他的模樣,他快步邁了幾步,沿著上公園的小路進去了。

  我往路邊望了望,有一個廁所的標識。當時便明瞭,這貨是尿憋急了。

  我現在雖然傷心,但是理智還是有的,我想,大半夜的一個女子獨自坐在街邊長椅上哭得這麼盡興,有礙風化不說,也確實危險了點。當下理了理頭髮,提了包準備要繼續往家裡走。

  我這方還沒起身,那邊公園小道上走下來兩個痞氣的流氓。他們似乎喝了酒,走路歪歪倒倒很不規矩。我緊了緊衣領,打算等他們走了之後再離開。

  流氓甲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起來的時候後腦勺磕到了越野車的後視燈上,力道大得越野的報警都被磕響了。

  他捂著腦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使勁拍了拍車窗:「你這妞還真野!他媽的叫什麼叫,老子還沒上呢!叫什麼叫!」

  我聽得捂臉長歎。只想讓這兩個流氓快些走掉。

  另一個比他清醒一點的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哥們,醉迷糊了吧!什麼妞?這……這是輛車!越野的!豪車!」

  那人一聽,更是不服:「豪他妹,多了不起!老子摩托車一樣能泡妞,今天帶東東,明天帶西西!」

  夕夕?我耳朵一豎。

  「左擁右抱!兩個女人一起草!哈哈!」

  這話如同一根刺,挑痛了我心中最酸澀的部分。我平日裡聽到這樣的話頂多就是冷冷一笑,偏偏是今天……

  我抬眼望向那兩個昏暗的人影,他們笑得猖狂,似乎同時擁有兩個女人是件很自豪的事。

  「哥們走走,咱們再找地方喝去。」

  「不行,老子看不過去,豪車,老子讓你們開豪車。」說著在路邊撿了塊石頭,作勢望車上劃去。

  我順手撿起拖下來的高跟鞋,帶著些不顧一切的氣勢狠狠執了過去。鞋跟恰好戳到了那人的脖子,流氓痛得哎哎叫了幾聲,酒醒了三分,怒火也衝上來了三分。

  「奶奶的,是哪個龜孫子砸的!」

  聽到這聲喝罵我心中有些懼,但是那流氓已經看見了我,紅著一雙眼瞪我。我知道,此時表現得越是害怕他們便會越發以為我好欺負。當即光這一雙腳,站起身來,厲聲回敬:「砸你個龜孫子的。」

  「喲,原來是個妞!」旁邊的人怪笑了兩聲,向我走過來。我心道不妙,臉上卻掛出了個輕蔑的笑,「你膽敢在靠近我一步試試,我老公剛才上去了,估計一會兒便會下來,你們敢得罪他,以後還想在A市混?」

  稍微清醒一點的那個流氓見我威脅不像假的,心生退意:「哥們,這傢伙看來不好惹,咱們要不……」

  「惹!老子就是要惹,媽的有錢有權高人一等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弄死你,大不了賠你一條命!」

  我心道不妙,這人酒勁上頭,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我轉身便想跑,他卻三兩步跨上來一手拽住了我的頭髮。他醉了酒手勁卻極大,我怕得發抖,卻沒摸到什麼東西可以砸他的。

  我一心急,亮了指甲,轉身便對他的臉一陣亂抓亂撓。他臉被我挖出了血痕,連連痛呼,拽著我的頭髮將我生生扔了出去。

  我摔坐在地上,一陣頭暈眼花。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個黑影已走到我身前:「臭婊子!」那流氓一聲喝罵,抬腳便要踹我。我護住頭縮成一團。

  但是預計的疼痛卻沒有降臨。那流氓不知被誰狠狠一拽,重心不穩,往後踉蹌了兩步,摔到在地。

  有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我身前,他的脊樑挺直,路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我的身上,如此的逆光讓我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影巍峨如山,安全感十足。

  這種時候,有個人來幫忙,總是會讓人感動得熱淚盈眶。

  我傻傻的望著他,只覺得這個背影有著陌生的熟悉。而他的聲音更是比背影更讓我熟悉三分。

  似乎……好像……方才楊子要對我動手的時候,也是這個聲音阻攔了……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余警官麼?是我,我在興武路上遇到了一點麻煩,唔,兩個流氓。好,請你盡快,麻煩了。」

  那兩人一聽他報警,登時有些慌了,相互拉扯著急急忙忙逃走。

  我長舒了口氣。摸了摸被拽得生疼的頭皮,掙扎著想起身。一隻修長得十分有氣概的手伸到我面前。我怔了怔,隨即毫不客氣的抓住。

  他掌心溫暖得令我心底一熱。

  他一使力,我站了起來。先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才抬頭看他:「謝……」後面的話被我吞在了肚子裡,換做一句極是詫異的:

  「怎麼是你!」

  419先生……

  我從沒想過我還會第二次遇見他,更沒想過,我再次遇見他竟會是這麼個狼狽的模樣。

  他斜著眼打量了我一番,冷冷一笑:「果然是女中豪傑,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看見你與人打架。」

  聽他這話,難不成剛才我與楊子打架他也看見了?

  我心下一琢磨,突然想到方才在我氣得失去理智時,好像,貌似,似乎是有個男人拉住了我……呃……我看他這副表情心中更是確定了這個想法。

  還真是有緣啊,我暗自撇了撇嘴。

  女中豪傑?我乾笑,不,我向來是膽小的,只不過在我人生最彪悍的時候,偏偏都叫你撞見了。

  他鬆開了我的手,獨自走向那輛豪車,一手摁下鑰匙,車燈閃了兩閃,他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低頭瞅瞅自己灰溜溜的樣子,光著一雙腳,比灰姑娘還像賣火柴的小女孩。越野車燈又閃了閃,卻沒開走。我可憐巴巴的將車望了一會兒,接著又可憐巴巴的撿起了那只已經髒兮兮的鞋,思考著要不要穿上。

  適時,419先生摁下了我這方的車窗,對我冷冷丟了兩個字:

  「上車。」

  我怔愣了一番,他等得不耐煩的皺了眉。我連忙將鞋一扔,迫不及待的開了車門上了車,生怕猶豫一下他就後悔將我扔下去。

  他斜眼打量了我幾眼,微微一哂帶著些許嘲諷:「去哪兒?」

  此時我已經沒精力去搭理他輕蔑的表情,指了路便靠在座椅上怔怔的將前進的路盯著。他或許本就是個寡言的男人,對我更是沒有言語。這車坐得一路沉默。

  等車到了我家樓下,我開門下車,回過頭去禮貌的與他道了聲:「謝謝,再見。」

  他冷淡的嗓音自車內傳出:「我向來不喜歡同一個女人在我面前出現太多次。」言罷,打了方向盤,利落的甩了我一臉尾氣,揚長而去。

  我暗自捏了捏拳頭……你當我是有多希望碰見你麼?

  而此時,疲憊襲上心頭,我怏怏的歎了口氣,今天實在是搞得我身心俱疲,完全沒精力去與這個男人計較什麼了。垂頭喪氣的上了樓,開門,脫鞋,洗完澡後將自己扔在床上,捂著腦袋,一片空白的睡去。

  安睡之後,夢中似乎一直有一個寬闊而溫暖的胸膛,一如那夜一樣任我依靠。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7:43

4.你真的有了?

  生活就是在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中飛速前進。轉眼間兩個月又過去了。

  楊子自那天之後再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中,他還算是有點骨氣,帶著那個女人,如我所願的滾出了我的圈子。

  可是天下就沒有能一直平淡下去的日子。

  11月的某天,下班時分我自公司走出,發現外面竟下起了雨。雨下得不小,飄飄灑灑,落得滿世界都是。這本不算一件什麼大事,但在不久的將來,卻變成了一個阻礙我的一個巨大障礙。

  我接到程晨的一個電話,本以為是她僅剩的一點小女人心理發作了,想在雨天叫我出去玩玩,沒想到……

  「夕……夕夕,救命。」

  我怔了一下,嘲笑道:「裝什麼呢,以為我還小,好哄啊?丫能讓我去救你?你家沈熙然呢?」

  「出,出差了……」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是懼怕中夾帶著恐慌的顫抖,說到這裡又夾雜了走投無路的哭腔,「夕夕,我怕……救我。」

  程晨會哭?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正色道:「怎麼了?你現在在哪?」

  「家裡的陽台,下雨……滑到了,肚子,肚子好痛,有血出來……」

  程晨語無倫次,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只得冷靜道:「你現在先打120,然後把哪個醫院告訴我,我現在就過去。」

  「打了,愛和醫院……夕夕,是孩子,孩子!」

  我面色發白的掛了電話,快步跑上大街想攔個出租車,然而下雨天大家都搶著要坐車,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輛空車,當真是又氣又急恨不得把自己腦袋拔下來揪在手裡,嚇死司機,然後自己搶個車開走。

  我一邊給沈熙然打電話,一邊往醫院狂奔。

  每當電話那頭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這樣的聲音時,我想殺人的衝動就越發強烈。

  程晨所要去的醫院離我這裡極遠,光憑我的腳程,跑到深夜能不能到都是個問題。我找了個公交站,看好路線,焦急的等車。卻不知那班公交是出了車禍還是怎麼的,等了許久也沒來。正在心急如焚之時,一道黑色的車影劃過我面前。

  我記得這輛車,那天晚上是我在流氓的手下保住了它沒被劃傷。

  前方紅綠燈一閃,越野如我所願的停下。我頓時如打了雞血一般,飛奔入車流當中。全然不管身後雜亂的喇叭與喝罵的聲音。

  「啪啪!」我隱約看見貼了變色窗紙裡的那個男人正在打電話。我使勁的拍著車窗,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車窗落下,車內的暖氣撲面而來,隨著暖氣而來的還有他比雨滴更清冷的聲音:「小姐,我們認識?」

  「認識認識!」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也顧不上是不是把妝抹花了,急道,「一夜情的那個,撕錢的那個,和男人打架的那個!」

  說完這話,旁邊一起等紅綠燈的車的車窗們幾乎下來了一半,露出一張張好奇的臉望著這邊。

  男人眉頭一皺,嘴角一撇,極是嫌棄的轉過頭去,直接動手關窗。

  我忙用手摁住窗戶大叫:「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我用手臂卡住窗戶,讓他關不上去。裡面的男人對著手機講了幾句,掛了電話。又盯著我道:「小姐,我說過……」

  「不喜歡同一個女人出現在你世界太多次是吧?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天真的很急,我保證!我保證從此以後再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當中!真的!看見你就繞道走!」我豎三指對天發誓,唯恐他不信我。

  「我希望你現在就消失。」

  我正色道:「先生,這真的是人命關天的事。」

  「請消失。」

  他冷淡的說完,前方綠燈已亮,立時便要開車離開。

  我呆了一會兒,暗自呢喃道:「娘XX,豁出去了。」

  我閃身跑到他的車前,雙手一張,攔住越野豪車,一臉堅定的望著擋風玻璃裡的男人。他挑了挑眉,似乎對於有人敢這樣與他作對感到好奇。

  我在心裡先把自己唾棄了一番,然後腿一盤,坐在濕淋淋的馬路上,當街嚎啕而哭:「我有了啊!我有了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就是不顧著大的,管管小的行不行啊!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週遭安靜的一瞬,馬上又哄鬧起來。

  所幸這個男人應當是個愛面子的男人,我沒嚎多久,他一臉黑青的從車上下來,將我拖了上去,一踩油門,飛速離開了案發現場。

  我吹著暖氣,淡定的擦了擦擠出來的眼淚和一身涼涼的雨水道:「謝謝,愛和醫院。」

  卻不想他聽到這話,猛的一個急剎。車停在路邊,他皺緊眉頭轉過來看我,不可置信道:「你真的有了?」

  雨刷自顧自的擺著,搖晃出單一的節奏。

  我在心裡琢磨了一下他的心思,想來他一定是誤會了我方纔的那番作為。我想既然現在我要他送我去醫院,讓他誤會一下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便點頭正色道:「是的,真有了。」

  他像看怪物一樣看我。

  「所以帶我去醫院吧,快點。」

  他只有那一瞬間的怔愣,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道:「市醫近點……」

  我打斷他的話:「不不,愛和有我認識的醫生,嗯,所以先去那裡吧,謝謝。」

  接下來便是一路無話。

  我作死的給沈熙然打電話,但是卻沒有一個接了。想捏死他的衝動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終於是到了醫院,我草草的給他留了一句:「對不起,有了這話是騙你的,萬分感謝你送我過來。」也不管他是否聽明白了,轉身便火急火燎的往醫院大廳裡跑。

  彼時,天色已經黑了大半,醫院中的人相較於白天少了許多。我奔到服務台前,著急的問:「護士小姐,剛才有沒有一個女人送來搶救?應該是孩子那個……」

  我沒說出來,但護士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有的,名字叫程晨,現在正在聯繫她的家人朋友過來繳費,然後才能進行手術,您……」

  「救人救人!我這就去繳費,先讓醫生救人!」

  話雖這樣說,可是當收費的小姐告訴我:「您的卡上餘額不足。」時,我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我道:「小姐,錢不是問題,能不能先讓醫生救著人,之後我們一定會把少的錢補上的。這是我的身份證,可以做抵押。」

  她冰冷而機械的答道:「對不起,醫院的規定是這樣,我們無法做主。」

  我沒有辦法,只得繼續撥打沈熙然的電話,而那邊還是重複的女聲回答,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電話裡的這個機械的女聲。我又氣又急,眼眶紅了一圈一圈,還不敢哭出來。

  「多少?」櫃檯中的小姐與另一個人答起話來。

  我咬著食指關節,意圖找其他的朋友借錢。突然一張紙條遞到我面前。

  我抬頭望去,那個男人依舊冷漠,他盯著我,什麼都沒說。

  我鼻頭酸了酸,也知道此時容不得我矯情,接過繳完費的單子道:「謝謝,你先在這裡等一下。」就跑著給醫生拿了過去。

  當程晨被推入手術室後,我在外面靠著牆壁蹲下,感覺有些寒涼,握著手機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但是現在還有事情沒解決,我又給沈熙然打了個電話,依舊沒人接聽。

  此時我連生他的氣也不想了,找另外的朋友把錢借好了,便下去找那個男人。

  可是,當我到處找那人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出了醫院,也沒再看見他的車。我想這個男人是真的不想再見到我了吧。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就入不了眼,自然不會和我計較。

  我歎了口氣,可是這次欠的可不是錢,而是人情啊!

  我正糾結時,手中的電話一陣震動,我拿出來一看,好嘛,小混蛋終於看知道姐姐打過他電話了。我冷冷扯了扯嘴角,接了電話,沈熙然的聲音很急:「喂,夕夕,我現在有事,你先別打,我待會兒回你。」

  「待會兒?程晨的事也要待會兒?」

  「唔,現在真的很忙,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電話那頭嘈雜一片,我知道他是真的在忙。但是想到程晨一身是血的樣子,我胸中的怒火就忍不噌噌住往上冒。

  「行,待會兒,你老婆流產了知道嗎?她滿身是血的被人從家裡抬到醫院,痛了多久才進了手術室。」我道,「待會兒?你連你老婆屍體冷僵了都不會知道!作死的忙去吧你!」

  我掛了電話,直接關機,也讓這個男人嘗嘗害怕恐懼的感覺。

  又處理完一些瑣碎的事,我走到手術室外,坐在椅子上枯等。這時雙手才有時間開始顫抖。

  流產……流產……

  我想到程晨在電話中的無助與害怕,還有沈熙然急著掛電話的迫切,頓時有些感歎。

  女人這種生物在感情中,是否就注定要悲慘一些?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7:56

5.咱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沈熙然找到醫院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十一點左右。

  程晨已經睡了,打著點滴,臉上沒有一點人色。而沈熙然的臉色竟比程晨還要難看三分。他傻傻的望著程晨,不敢伸手去碰她。

  我默默的掃了他一眼,把病床邊的位置讓給了他,提了外套悄悄退了出去。

  關門的那一霎那,我看見這個素來高傲的公子哥埋頭在程晨床邊,泣不成聲。

  什麼是愛情?如果說沈熙然此時的眼淚全是心疼而非懺悔,我覺得,他對程晨或許真的是愛情。

  因為心疼是在乎,而懺悔卻是為了自己贖罪。

  照顧了程晨一天一夜,我身子疲乏得受不了。回家後草草洗了個澡便一頭栽在床上。我本以為這會是非常香甜的一個覺,怎奈何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當時明明沒看他幾眼,而現在腦子裡竟全是那個男人的身影,握在方向盤上修長有力的手指,低沉優雅如大提琴的聲音,想著他的手指曾經滑過我的背脊,他的唇曾掃過的眉心,那一夜的回憶又斷斷續續的湧了上來。

  我翻身下床灌了一自己一大杯涼水。摸著自己發燙的臉頰,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出息啊!缺男人缺到你這個地步了!

  我左思右想了一通,最後把原因總結為是欠人家東西難免良心不安。然而我連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怎麼去還他錢。

  我煩躁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管他娘的,反正人情也是程晨和沈熙然欠的,關我毛事,改天讓沈熙然自己找人還去。

  如此一想,這一夜我倒勉勉強強睡著了。只是夢中一直有個男人用他修長的手指不停的在我身上彈奏著,似乎彈奏出了一曲美妙的歌。

  第二天我青著一雙眼照常上班。

  午休時隔壁桌的趙姐笑呵呵的湊了過來:「夕夕啊,吃了飯沒?」

  我也笑:「吃了。」

  「上次聽說你男朋友留洋回來了,大家都以為你不久就會辦事了,後來就一直沒了消息,現在……」

  我心裡約莫知道了她的來意。這事放在以前我頂多就是笑笑推脫了。但是經歷了昨晚,我在自我認知中也深深的覺得自己該正正經經的解決一下私人問題了。於是便回道:「嗯,已經分了。」

  趙姐臉上的笑又明媚了幾分,連忙湊了上來:「來,夕夕,我跟你說啊。我家大侄兒前不久也從國外回來了。他年齡和你比較配,模樣也不錯,是個學醫的,就是為人稍微害羞了一些。要不你們什麼時候……」

  「好啊。」我點頭答應。

  趙姐樂得合不攏嘴,兩下便將時間地點給敲定了,生怕我反悔。

  週五的晚上,我準時到了約定好的餐廳門口。抬頭一看,真巧,竟然是以前潑了楊子一臉茶的地方。

  「您好,請問有預定嗎?」

  「嗯,陳尚言先生。」我報出男方的名字。

  接待的服務員禮貌一笑:「好的,陳先生已經到了,有請。」

  看見他的時候我小小的挑了挑眉,形象確實不錯。趙姐沒有坑我。我衝他笑了笑:「陳先生?你好,我是何夕。」

  他立刻站了起來,抬了抬眼鏡,顯得有些無措:「你好,我是陳尚言。」

  簡短的介紹,就此落座。他是挺害羞,不過並不沉悶,在最開始禮貌的對話之後,甚至表現出健談的一面。舉手投足間十分斯文。完全是一副理想中的醫生模樣。

  我甚為滿意。

  他對我也沒什麼意見。我估摸著,這事如果沒什麼意外應該也就成了吧。再順利點的話,這輩子也就定下來了。

  牛排上來的時候,我撅了撅嘴,正在考慮要從哪個方面開始下刀。他突然道:「不喜歡牛排嗎?」

  我搖頭:「喜歡吃,不喜歡切,費力。」

  眼角忽然瞟見他眼睛上的寒光「叮」的一閃。他羞澀一笑道:「我來幫你吧。」說著從右邊的包裡掏出一包消毒紙巾,從左邊的包裡赫然掏出了一把手術用刀。紙巾在刀上一抹,那道反射燈光的刺眼的亮閃得我眼前一白。

  不肖二十秒的時間,我的牛排被切成了長一厘米寬一厘米的一塊塊正方形。

  我下巴一鬆,望著一盤子正方形靜默無言。

  他繼續羞澀的笑道:「切活的和切熟的感覺不大一樣。可能尺寸不太精準,你將就著吃吧。」

  「活的……是什麼感覺?」

  他皺眉想了想,倏地笑開了:「最近我家有善心人捐獻的寵物屍體泡在福爾馬林裡,切割的手感與切活物的手感很像,你可以去試試。」

  我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陳……陳先生,我先去下洗手間。」

  我起身剛欲離去,他卻叫住了我:「何、夕夕,呃,我可以這樣叫你麼?」他笑了笑,似有點不好意思,「之前我也有相過幾次親……每當女方中途去了洗手間後,很基本上就不會再回來了。」

  我摸到身後去拿包的手頓了頓,又放回腿上,乖乖坐好。

  他抬了抬眼鏡,臉上微紅:「我方便問一下,是什麼讓你打了退堂鼓呢?我覺得,我們之前還算談得比較開心。」

  是比較開心。我看了看他羞紅的臉,心裡想著,這年頭老實的醫生真的不多了,我若是還有點社會公德心就不該坑他。我歎了口氣,老實回答:「前面那些和你相親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的男友是個隨身攜帶鋒利手術刀且刀法精準的醫生,而且他還有個用福爾馬林泡了動物屍體的家……我會打心眼裡害怕。」

  他怔了怔,垂下頭神色黯淡了些許:「這樣啊……」

  我瞬間心軟了:「其實,咱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勉強對我笑了笑。

  這晚餐吃得我不甚痛苦。最後他開車送我回家,到分別的時候才問我要了電話號碼,對我說:「夕夕,我很欣賞你的個性,以後……以後我們可以從朋友慢慢做起。」

  我點頭答應。

  但是自那以後他沒有打電話給我,也沒有約我出去,我自然而然的便將他拋在了腦後。

  倒是經過這麼一折騰,我恨嫁的心也淡了許多,索性安定下來繼續平平淡淡的過一個人的日子。

  等到十一月都快過完了程晨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和沈熙然在12月份訂婚。

  我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在電話裡破口罵道:「定你妹啊!現在你們郎有情妾有意,風風雨雨也都經歷了這麼多,還捨不得花九塊錢去民政局扯個證?沈熙然摳成這幅德行了?」

  程晨在那邊哭笑不得道:「你怎麼比我還著急?訂婚是個形式,他們家講究這些。我也正好給他個機會多送個戒指給我。」兩個女人眉飛色舞的討論了一下戒指要多大的。而後程晨告訴我,她出事那天幫她付錢的好心人找到了。

  我幾乎都快忘了這事了,她突然這麼一提,我驀地想到那個男人,大白天的,臉莫名其妙紅了個通透。

  程晨說,自從上次聽我說過那個幫著付了錢男人後,沈熙然便一直下血本在找那人。不久還真讓他找到了。那個男人叫秦陌,正好和沈熙然他們公司有所合作。

  我正在感歎世界真小,程晨又興奮的說:「我請他也來參加訂婚宴了,那男人真他媽太帥了!夕夕要不要我給你拉拉線啊?」

  我乾笑:「不用。」我們已經把事辦過好久了……

  掛了電話,我轉念一想。他要去程晨的訂婚宴,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意識到這一點,在這初冬的季節,我躁動得心如火燒。

  程晨訂婚宴那天,我一大早就過去了。程晨這邊的親戚朋友我多半都認識,就幫著她招呼一下。至於沈熙然那邊的狐朋狗友們……

  「喲!夕夕,來給爺笑一個!」

  「嘖,人家今天訂婚呢,你看見我們就把臉色拉著,這可不行,來來,笑個先!」

  一群富二代的浪蕩子們……

  我掃了一眼在旁邊笑得一臉傻樣的沈熙然,冷冷道:「你何不告誡一下他們,王大貓的手是怎麼骨折的?」沈熙然渾身顫了一下,連哄帶勸的將人拖進了酒店。

  程晨剛將一群人領進去,出來便聽到了我這話,好奇道:「怎麼斷的?」

  我笑了笑,露出閃亮的牙齒:「被我咬的。」

  程晨默了默,沒敢深究。轉頭一看一輛帥氣的越野已停到了酒店門口。

  看見這輛熟悉的車,我呼吸頓了頓。沈熙然自身後走過來,掛著客套的笑,禮貌的迎上前:「秦先生。」

  再次看見這張臉,我不由微微有些臉紅。你想想,有個長得帥又有錢的男人三番兩次的幫過你的忙,而且你和他曾經還發生過關係,換做誰都會有那麼點想法,更何況是我這種已經空虛到某種極點的女人……

  他淡淡對沈熙然點了點頭,轉過頭來又對程晨道了聲恭喜。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一瞬我隱約覺得他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我大致還是知道的,這個表情叫做嫌棄。

  暗自撇了撇嘴,我心道,我雖對你有點不純潔的想法,可是還不至於要倒貼上去。你不待見我,我自然也不待見你。

  身子往旁邊躲了躲,避開他的視線。卻不料程晨在後面猛掐了一把我的腰,我疼得往前一跳,程晨趕緊把我推倒他的面前道:「就讓夕夕送你上去吧。」說完暗自對我眨了眨眼。

  我無奈……你以為這是在幫我麼……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8:09

6.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剋星

  「秦先生,這邊請。」這種時候越是躲閃便越是可疑,我溫和一笑,大方的領著他進了酒店。

  許是顧慮到程晨與沈熙然都在,他也客氣的點頭:「有勞。」

  上電梯的人很多,我不免與他靠得很近,嗅著他衣服上無名的香味,我腦海中的場景不斷的往著那旖旎的一夜飄去。待到電梯門終於打開,我逃似的走了出去。

  走到訂婚宴的大廳門口,我轉過頭看他,扯出了個笑容:「秦先生,裡面請,我還有事,就先下去了。」

  他沒說話,盯著我打量了半晌,黑曜石般的眼睛裡流光微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儘管我現在非常確定我各方面都表現得無懈可擊,可是被他這樣的眼神一掃,我就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有種忍不住想低下頭認錯的衝動。我笑容掛得有些勉強:「秦先生?」

  「這便是你說的最後一次?」

  他這話問得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我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上次在央求他帶我去醫院的時候,我賭咒發誓的對他保證過,那將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我……

  他可記得真清楚。我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問出口,我是有醜得多天怒人怨?你多看我一眼睛會爛掉麼?會麼?

  然而我還是清楚的知道,這是程晨的訂婚宴,我絕對不能在這裡撒潑。

  深呼吸一口氣,我穩住情緒道:「我對我的食言表示抱歉。不過此次見面確實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你是程晨的救命恩人,沈熙然感謝你,邀請你來參加他們的訂婚宴是理所當然的。我是程晨的好朋友,今天在這裡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看見我造成了你非常大的困擾,那麼,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盡量避免與你碰見。祝你今天玩得愉快。」

  他微微一挑眉,冷笑一聲:「好。」

  我禮貌的一點頭,轉身離去,卻不想忽然撞進一個胸膛之中。

  急急忙忙退出來,剛想道歉,我抬頭一看,這正是沈熙然的那群狐朋狗友之一的王達茂先生。他名字取得像「大貓」人卻長得像隻老鼠,一見我,他本來就小的眼睛瞇得更小了:「夕夕,這麼著急著去哪兒啊!不進去喝兩杯?」

  我拍開他扶住我肩膀的手,有些心亂的往後面一掃,見那人已經進去了,我莫名的生了一絲失望的情緒。回頭看向大貓,我咧嘴一笑露出白亮亮的牙齒道:「王大貓,你還想被我咬一口?」

  他迅速往後退了兩步道:「誰是貓?誰是貓?你才像貓!哪個女生像你這樣張嘴就咬人的。」

  懶得理他,我扭頭便走。他又拉著我,我回頭瞪了他一眼:「幹嘛呀?我還要下去幫程晨迎接客人呢!」

  「你幹嘛呀?人家訂婚干你什麼事,快進去坐著吧,好久沒見你,咱們好好聊聊。」

  我心想我和你有什麼好聊的?作勢要甩開他的手。

  他愣是不放手,非要拽著我進去,正巧這時候裡面出來了另外兩個狐朋狗友,連拉帶拽的把我拖了進去。他們將我摁著坐下,八九個人圍著我,左一句右一句的跟我打聽我到底有沒有談戀愛。

  聽了半天我才知道這群小王八蛋竟然就「何夕什麼時候能找到一個敢要她的男人」進行了一場賭博。賭注到現在為止已經相當於是我的年薪。最令我氣憤的是……他們賭的時間,從五年後到五十五年後不等,沒一個相信我能在今年或是明年談場戀愛。

  我怒得想掀桌。

  當下拍案而起,道:「我賭我這周便能找到一個男人。」

  狐朋狗友們哄堂大笑,我恨得一陣心血亂滴。

  王大貓笑道:「夕夕你要是這麼快就找到了,那麼我們的賭注翻五倍全給你,還任你使喚一個星期。要是你沒找到……」

  大家一陣沉吟,不知是誰突然吼道:「就穿著比基尼繞市政跑十圈!」

  我豪氣的將面前的香檳一飲而盡,道:「到時候說話不算的,自爆菊三天三夜!」

  大家欣然應允。

  這邊的喧鬧一收,大廳中的燈光微暗,主持人上了台,訂婚宴算是正式開始了。

  我在下方靜靜的望著台上的程晨和沈熙然,他們的臉上皆是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我大二那年程晨畢業了,去了一個雜誌社做編輯,然後在那一年遇上了沈熙然,他們兩個一路磕磕絆絆的走來,轉眼間已是五年時間,這場愛情長跑終於是有了個結果。

  程晨不管碰上什麼事都喜歡笑得沒心沒肺,以表示自己不在乎,但是在今天,當沈熙然將戒指套上她手指的那一刻,她卻哭了。

  沈熙然抱住她,細細吻著她的臉,一遍一遍在她耳邊傾吐著誓言。

  這一幕讓訂婚宴變得無比感人溫馨。

  我想,每個女孩或許都是一個蝸牛公主。不管外面是個多麼堅硬的殼,但是在內心深處始終是柔軟的。越是武裝得無懈可擊,內裡就越是脆弱得不堪一擊。她們既希望沒人能看見她們的脆弱,又期待著有那麼一個人能一眼看穿她的不安。然後,能把她捧在手心,護著,寵著。給她別人都給不了的安全感。

  程晨無疑是幸運的。

  曾經,當我還有楊子的時候,我以為我也是這樣的幸運。

  歎了口氣,我甩掉腦海中那點殘留的念想,順手拿起旁邊的一個酒杯,對著台上的程晨遙遙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沈熙然和程晨從那高台之上下來之後便開始與賓客們一一敬酒。等走到我這裡時,程晨已經有點微醺。她看見了我,眉頭一皺便探頭探腦的在我周圍找了許久。

  我奇怪道:「找什麼呢?」

  她狠狠的掐了我一爪:「男人呢!讓你去勾搭的男人呢?這麼個機會製造給你,你都不把握好!」

  我被掐得齜牙咧嘴的一陣亂跳,忙跑到沈熙然身邊道:「沈熙然,把你女人管好一點啊!到時候惹火我了,別怪我不給她留面子。」

  依著往常的規律,我和程晨鬧起來了,沈熙然只能做個擺設。這次他果然又做了擺設,儘管是在他自己的訂婚宴上。

  不等沈熙然說話,程晨繞過來拽住我的手臂,拖著我便往前走:「臉面我自己長著呢,不用你給。」她喝了酒,大有點不管不顧的意思,但我卻要顧及著場合,不敢真和她鬧起來,掙了兩下掙不開,便陪著笑臉由著她拽著我走。

  看著離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我不由心慌,微微動了火氣:「程晨!別鬧!」

  可現在她哪會聽我的,用力將我一推,直接送到了秦陌的面前。

  他與別人交談的聲音一頓。我將臉皮堆得比城牆還厚,用最後的鎮定勾出了一個笑容:「哎呀,好巧啊!我路過,路過,你們繼續。」

  程晨卻忽然從衝上來,攔住我的退路道:「秦先生。」

  「程小姐,恭喜。」

  程晨呵呵笑道:「同喜同喜。秦先生如此年輕有為,想來即便沒有一個賢惠的妻子也有了一個貌美的女友了吧。」

  許是我的錯覺,那人似乎默了默,我正覺得脊樑微微發寒,又聽他帶著三分不明的笑意道:「孤家寡人一個,工作太繁忙,哪有時間……」

  「好好!」程晨忽然仰頭大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將我的臉一抬,「那秦先生覺得我們何夕怎麼樣?」

  我瞪大了眼驚詫的望著程晨,沒想到她竟然會問得這麼直白。

  秦陌沒有答話,沈熙然終於趕了過來,拉住程晨道:「不好意思,她有點醉了。」

  程晨掙開沈熙然的手道:「實不相瞞吧,自從上次你與夕夕在醫院意外邂逅之後她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你在她困難的時候像英雄一樣伸出了手幫助了她,她便一直將你的身影印在腦海中,時常對我提起你。眼中全是愛慕與崇拜!你別看夕夕平時這麼大大咧咧的,像個爺們,其實她內心可細膩了,她的是做室內設計師,工作以來沒有哪一個客戶說不滿意她設計的裝潢,都誇她心靈手巧,適合娶回家去。如果秦先生……」

  沈熙然果斷摀住程晨的嘴將她拖走了。

  我只覺渾身脫力,一手摀住臉,真希望去買個棺材把自己直接送葬。

  周圍寂靜了一會兒,那位本來還在與秦陌交談的人識趣的走了。半晌之後,他一聲嗤笑:「原來如此。」

  這四個字如風一般,半是挑逗半是挑釁的劃過我的心房,我不敢看他也無力解釋,唯有留下一句:「清者自清。」頹敗的落荒而逃。

  我何夕,活了二十四年,還沒有在誰的面前丟盔棄甲到如此地步。

  秦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剋星……

  我正要離開酒店之時被王大貓瞅見了,他逮住我說什麼也不讓我走。一群狐朋狗友們換著方灌我酒。

  我被秦陌鬧得心煩意亂,他們灌酒,我也不推脫,全都一口悶。

  於是乎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我醉了。

  但是如果我知道我醉了之後會做出什麼事來,今天我便是再心煩意亂千倍萬倍,我也斷然不敢喝這麼多酒……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8:24

7.出狀況了

  第二天,我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來。

  頭上厚重感十分突兀,我伸手一摸,本就一團漿糊的腦子更加漿糊了。

  我的頭為什麼摸起來這麼奇怪?臥室的衣櫃上有一面鏡子,我搖搖晃晃的走過去,腳踝處有股悶痛的疼痛讓我走得踉踉蹌蹌,待看見鏡中人我登時愣了。

  我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然而即便繃帶那麼厚還是透出了一絲血色。輕輕觸碰,疼痛的感覺提醒著我這確實是現實。我直直盯著鏡子裡自己的影子,目光慢慢落到脖子上,一顆顆鮮紅的「小草莓」又令我脊樑一寒。

  這是不是我……在醉酒之後飢渴的把哪個男人辦了?對方為表堅貞,將我打了個頭破血流?

  腦海裡倏地飄過一張表情冷淡的臉……

  我不由渾身打了個寒顫。努力的回憶著昨天的事情,但腦袋隱隱脹痛,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算了,我長歎一口氣,眼神掃了一圈還算乾淨的臥室,心道,我做的事應當還不算過分。喉嚨裡幹得難受,我開了臥室的門想出去喝水。

  但當我看見客廳的那一瞬間,呆了。

  一屋子的男人!

  橫在沙發上的,躺在地上的,倚在茶几旁邊的。橫七豎八的倒了六七個男人!將我的小蝸居填得滿滿的。

  我嚥了口口水,抖著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草莓」。頓時覺得一陣眩暈。難不成,昨天,我是把這幾個男人一起給辦了?

  傳說中的群P……

  我扶住門框,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定睛一看才將這些男人的面目看清了——竟然全是沈熙然的狐朋狗友們。

  這時我稍稍放下了一點心,我知道,我就是醉得再厲害也絕不會上了這些貨。但是,脖子上的「草莓」和頭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呢?

  我正驚疑不定的發呆,忽然聽到廚房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

  有人在做飯?

  我遲疑了一下,慢慢走了過去。剛到廚房門口,一個人影便轉了出來險些撞到我身上。那人連連退了幾步,護住手裡的粥沒有灑出來。看見那人的模樣,今晨醒來後我第三度怔然。

  「呃……陳,陳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尚言先生,與我相親的那位醫生,刀法精準且家裡有福爾馬林泡的動物屍體。他上次在走的時候對我說下次聯繫,但是直到昨天我們都一直沒有聯繫。

  今天,在我醉酒後的今天,我竟然與對方直接聯繫到家裡來了。

  什麼狀況!

  他眼下有一圈青黑,看來昨晚沒休息好。他護著粥,將它放到了桌子上,羞澀的一笑:「昨天你喝了酒興許不大記得了,是你打電話讓我過來的。」

  「我?」

  我又呆了呆,連忙摸索自己一身酒臭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機來一看,最後一通電話果然是我打給陳尚言的。我揉了揉額頭:「嗯,好吧,不好意思,昨天我確實是喝得太多了一點,沒想到……」會麻煩到你。

  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接了過去:「我也沒想到。」他羞赫的惱了惱頭,「沒想到你會酒後吐真言,更沒想到你對我已經,呵呵,夕夕,我現在還感覺我在夢中。」

  夕夕……

  我覺得我比他更像是在夢中。

  他沒瞅見我已經被嚇得神遊天外的表情,自顧自的獨白著:「其實夕夕你不知道,自從上次分開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說的話,你說得沒錯,應該很少有女孩子能接受得了我那樣的生活習慣,所以我就一直強迫著自己改掉這些習慣。現在我出門已經不帶手術刀了,昨天接到你電話時,我正好將家裡面最後一具動物屍體捐贈出去。我一直不敢聯繫你,是害怕……害怕我還不能做得好。」

  他的臉越說越紅:「結果,結果沒想到夕夕你對我也抱有這樣的心意。」

  「不……」我只是喝醉了。我這話還沒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倒抽氣的聲音。我揉著跳得越發歡快的青筋轉過去,但見王大貓浮腫著一雙眼,倚在牆上滿臉驚詫:

  「還真有不要命的敢和何夕談戀愛!我以為是昨兒個做夢呢!」

  我暗自捏了捏拳頭。

  「先生,昨晚何夕喝醉了,她說得話當不得真的!而且,她這麼彪悍的一女人,不,這麼一個男人,你,慎重啊!」

  我又暗自磨了磨牙。

  「哥們,珍愛生命遠離何夕!你知不知道她是怎麼恐嚇前男友的,把小弟弟做烤腸啊!神吶!」

  我瞟了一眼大貓的位置,正要動手,忽聽陳先生小小的一聲:「其實,夕夕很好。」我與大貓一同轉頭看他,他笑了笑道,「雖然接觸的時間不多,但是我覺得她比許多女孩子都要好。」

  「為什麼?」大貓問。

  「感覺吧,她不是不好,只是你們沒發現她有多好。」

  我發現自己的心弦被這句話撩撥得一動,難以招架。

  他推了推金邊眼鏡,對我溫和一笑,道,「今天醫院裡還有事,我就先走了,粥我已經給你盛了一碗出來,昨天醉了今天還是吃清淡點的好。」

  儼然是一副男朋友的口氣。

  大貓看怪物一樣看著陳尚言。

  我等聽到關門的聲音才想起來,猛然追了出去:「等等!等等!這個是你弄的嗎?還有我頭上這個……」門外已不見他的身影。

  我摸著頭上的包紮得很專業的繃帶,思維空白了那麼幾秒。

  我這一身的「傷」到底是不是他弄的?既然昨天我是去和陳尚言表白了,那個老是在我腦海裡面晃過去晃過來的冷淡男人的身影又是怎麼回事?

  我走回廚房,定定盯著正在偷粥喝的大貓身上。

  「王大貓!」

  他僵了一瞬,轉頭看我,又趕緊將碗藏在身後:「這粥我已經喝了,打死也不會吐出來的!」

  我嫌棄道:「誰要你吐了。你告訴我,昨天我醉酒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貓摸著腦袋想了想:「我隱約記得,咱們好似打了個賭,然後你賭贏了,要我們給錢。」

  他這麼一說,我腦海中仿似有道光刷的劃過,一些零碎而混亂的場景撞入腦海之中。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想將那些片段組合起來——

  我豪邁的喝著酒,他們大吼著我一個星期內絕對找不到男友,我生氣了,一怒之下……我一怒之下做了什麼來著?

  不管做了什麼,反正我好像是拉了個男人到他們面前。

  是誰來著?

  陳尚言?不是。我正在努力回想,又是一道初醒的沙啞嗓音傳了過來:「好香啊,何夕你居然會熬粥。」沈熙然的狐朋又醒了一個,他迷迷糊糊的往著鍋邊走。

  我捉住他的衣領將他提到面前來,問:「六子,昨天我和誰表白了?」

  六子打了個呵欠,朦朧的問:「什麼表白?」

  我奇怪:「沒有嗎?」

  他望著天花板想了很久:「有。」

  我氣得將牙咬了又咬,恨不能將他摁到那鍋滾燙的粥裡好好洗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拍了拍手道:「何夕,你生猛啊,居然勾搭上了秦陌那樣的男人,不錯!哥這次輸得心服口服,錢明天就打你賬上。」

  我心裡一寒:「你說誰?」

  「秦氏接班人吶。我爸和他們家有過合作,那哥們傲得很。但能力確實不錯。何夕有你的!」

  我腦袋裡糊成了一團,方才從我這屋子裡以男朋友的身份走出去的人是陳尚言,但是六子卻說我昨天勾搭上了秦陌……

  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無法讓人理解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脖子上這些東西,是誰留下的。不搞清楚姐去負誰的責啊!

  「昨天,我是怎麼勾搭他的?」

  「你說你一定能在一個星期內找到男人,然後又說你已經有了人選,接著就跑沒影了。後來我和大貓們正喝著酒呢,你就把秦陌帶了過來,說他是你男人。我們不信,你說你可以證明,結果往前走了兩步,不知道為什麼就摔了,腦袋磕在椅子上,血流了一地。大家都喝了點酒,就數秦陌最清醒,最後他就開車送你回家了。」六子瞟了眼我脖子上的痕跡,擠眉弄眼道,「秦公子戰鬥力如何?」

  我在心裡冷笑:很強!但是現在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你們怎麼在我家的?」

  「我們來鬧洞房的。」

  和醉酒的人根本就沒理可講,我揉著眉心又問:「我是怎麼把秦陌帶過去的?我那樣說,他沒反駁?」

  「那時我正喝得高興,沒注意這些。倒是程晨對你看得緊,好像一直跟著你呢,她或許知道你是怎麼勾搭上男人的。」

  正說著,外面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我開門一看,門口站著的正是程晨。她進了屋,聞到熏天的酒臭,看了看兩個醒著的男人,又看了看另外幾個還癱在地上的男人,臉色大變,登時怒了,罵道:

  「你們幹了什麼!你們對我家夕夕幹了什麼?她昨天好不容易定下個人來,你們就來毀人家清白了?滾!全部給我滾!」程晨怒極,拽著王大貓和六子的衣袖將兩人扔出了門外。其他幾個睡死的,抓著衣領直接從地上拖了出去,大力的關上門繼續罵著:「壞人姻緣遲早得下爆菊地獄!」

  我此時心全繫在昨天的事情上,沒去感慨她的彪悍,拉著她問:「昨天,我是怎麼勾搭上秦陌的?」

  程晨曖昧的看了我一眼:「沒想到你還真的早就對人家動心了。」

  我抹了把冷汗。

  程晨怕我否認,大聲道:「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個時候秦陌一個人在雅座抽煙,你跑過去,拽著人家衣袖就說,我看上你了,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臟猛的一頓:「我……我這樣說了?他呢?」

  程晨摸了摸腦袋:「他也沒說好還是不好,就是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出來說『聽說你是學室內設計的,手工應該做得不錯。我這裡有個東西碎了,你幫我拼好,我就去幫你的忙。』看樣子他好像是知道你和大貓他們在打賭,沒有把你說的話當真。」

  「然後?」

  「然後你就幫他拼東西啊,最後他就去幫你了。」

  我望著天花板沉默。

  程晨又拍著我的背道:「不過你還是有點手段嘛!知道假裝摔倒,然後讓秦陌送你回家。」程晨盯著我的脖子,問了和六子一樣下賤的問題:「怎麼樣?秦先生的戰鬥力不錯吧。」

  我嘴角抽了抽,沒有理她。

  假裝摔倒?喝醉了的我還會算計著假裝摔倒?我聯繫著前後聽到的話仔細一想,便不難想出我摔成這幅德行的原因了。

  一定是我要說出我和秦陌已經做過的事實以證明我真的是他的女人,秦陌不想自己聲譽受損,腳下給我使了個絆子,所以我摔得頭破血流了,所以我腳踝處一直在隱隱疼痛!

  你個王八男人到底使了多大的力踹我!

  我深呼吸平息下自己澎湃的心情接著問:「然後呢?他送我回家之後呢?」陳尚言又是打哪兒鑽出來的!

  程晨曖昧的望我:「還用問。看看你這脖子上的東西,嘖嘖,秦先生著實用功啊!」

  我臉色又黑了一層。

  看來在秦陌送我回家之後到王大貓他們來「鬧洞房」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當事人--我、陳尚言和秦陌知道了。

  可惜的是,最該知道的人,我,卻忘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8:37

8.孽緣啊!

  週一上班,椅子還沒坐熱乎便被老闆叫去了辦公室。

  老闆姓謝,江湖外號謝不停。意指罵起人來長瀉不止。今天謝不停大爺興許心情不大好,罵人的聲音十分響亮。

  「瞧瞧你上個月的業績!」幾張紙扔在了我的面前。我默不作聲的把紙整理好,在謝老闆的滔滔不絕中一頁一頁翻看起來。前幾個月都在失戀的影響中,工作確實做得不咋樣。接單的態度不積極,連著幾個客戶對我的反饋也都是一般。難怪謝不停生氣。

  「現在中國最不缺找工作的人。以你現在這個工作質量,我不如找個應屆生來頂替……」

  我垂著頭不答話。等到謝不停終於喝了一口水,我心裡暗暗歇了口氣,喝水好,喝水就表示他已經罵累了。

  果不其然,他將桌上的一個文件夾推給我,聲音緩和了下來:「我聽說你前段時間感情出了點小問題,我很理解,但是年輕人嘛,難免要蹉跎幾次。為這個耽誤工作可不行。這是一個新單子,給我好好做!」他面色又是一沉,「再像上個月那樣你就直接收東西回去吧。」

  我接了單子,做感恩戴德狀,退了出去。

  坐回自己的小格子裡,我長歎一口氣。琢磨著這樣頹廢下去也確實不是回事,工作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沒了飯碗可是要餓死人的事。

  打開了文件夾,粗略翻看了下裡面的內容,我道謝不停對我這個算是老員工的人還是挺照顧的。

  這個單子中的房子是在一個高檔小區,屋主要求設計簡潔,報酬卻很豐厚。這年頭在這種小區買房的人都是錢多了燒的。平時與客戶搞好關係,好處定然少不了。

  我欣然接下了,並直接與單子上客戶留的電話取得了聯繫,明天便要去看房間格局。

  晚上下班之前我接到了陳尚言的電話,他說要來接我,順便去吃個飯。我想了一下,答應了。

  一來,我覺得自己確實也該早點定下來了。我現在對陳尚言雖還沒什麼想法,但是想法都是培養出來的。陳尚言為了我改掉他生活中的一些習慣,證明他對我確實花了心思。二來,我太好奇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除了陳尚言,我還真不知該問誰。

  然而,在餐桌之上,陳尚言羞澀的撓著腦袋將那天我對他說的話如是重複了一遍,又將我後來所做的事一一細數了出來。我深深的認為,有些事情還是糊塗點好。

  今晚的晚餐草草結束,我灌了自己一杯紅酒便與陳尚言告別了。

  回到家,窩在沙發裡,我傻傻的盯著光線不斷變化的電視,瞪直了眼。

  「小草莓」?草你妹!

  我忍住想罵天的衝動。搞了半天,這個星星點點居然是我自己用夾子夾出來的!

  據陳尚言先生舉證,那天晚上,我被一個男子送到了家門樓下,陳尚言上次也送過我,自然也知道我家的位置。所以當時,這兩個男人在我家樓下相遇了。

  一個冷漠而客氣的將我交到另一個同樣禮貌周全的男人手中,兩人簡單搭了幾句話便要各自告別。但是在陳尚言扶著我要上樓的時候,我卻拽住了秦陌的衣袖說「我要玩斗地主」。

  拽得死緊,怎麼也掰不開。

  兩個近乎無奈的大男人陪我打了半夜的斗地主。很明顯的,我這個醉酒之人次次皆輸,傻笑著夾了自己一脖子的小夾子,還不讓人取。

  最後,直到大貓他們來「鬧洞房」,秦陌終於抽身逃了。我也終於睡死過去。累得陳尚言一人,替我取了一脖子的夾子,幫我包紮了傷口,又幫我安撫了情緒躁動的眾醉鬼們。第二天早上還給我煮了那麼美味的一鍋粥。

  難怪那天他眼下的青影如此重。折騰了一夜,誰不累?

  一時間,我有些微微感動。但是一想到我給他打的那個電話我便笑不出來了。

  我說:「我想你了。今天程晨訂婚了,她很幸福。本來,我以為我會和她一樣的,我根本就不用羨慕別人……你來接我吧,我喝了酒,走不動了。很累,你來接我回家吧。」

  「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我一個人生活多累麼?」

  這些話,我不會隨便對哪個男人說出來。即便再是喝醉,我相信我的潛意識中依舊有這樣的底線。翻開手機,我看見陳尚言的名字上面一個便是岑楊,我曾經的楊子先生。

  我狠狠的摀住臉,力道大得像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心中冷冷的嘲諷自己:何夕啊何夕,都現在了,你還在念念不忘些什麼?

  沉默很久,我心一狠,將電話中的「岑楊」徹底刪除。隨手將手機丟在地板上。我將毛毯一裹,用電視的喧囂驅離著黑夜的寂靜。在沙發上縮成一團,心煩氣躁的睡去。

  隨性而為的後果便是我感冒了。

  堵著鼻子,啞著嗓子,眼腫了一圈,算不得嚴重,但是卻讓我神形憔悴不少。今天要見客戶,這副模樣可不行。

  我給自己畫了個濃妝,蓋住憔悴的神色,裝扮得無懈可擊。在鏡子裡拉出一個職業的微笑,我強打精神,面見客戶去也。

  下了電梯,按下門鈴,給我開門的是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子,看起來相當的幹練。我怔了怔,拉出一個微笑道:「你好,我是RL設計公司的何夕。」

  對方也禮貌的笑了,道:「我叫Lisa,何小姐你好,請進。」

  進了屋,我先看了一下屋子的佈局,房間一共有兩層,下面是客廳,餐廳與廚房。上面是主側臥,客房,書房,以及一個寬敞的衛生間。我心裡感歎著人與人果然是不能比的,我不吃不喝五十年或許能買得起這一間衛生間。

  我轉頭以崇拜的眼光看了Lisa一眼。

  Lisa笑了笑言簡意賅的解釋道:「這房子是我上司Eric買的。我是他的助理,最近公司在附近經營了一個項目,Eric嫌住得太遠每日開車麻煩,所以就近買了套房子。今日本來他想親自來的,但是確實因為業務繁忙。」

  我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正因為如此,所以Eric對這房子的設計要求只需簡潔大方,能盡量早些時候完工入住就行。」

  我覺得有點好笑:「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直接買樣品房呢?」

  Lisa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望著我道:「上司是這樣交代的,但是做的時候總會有其他要求出現。我今天來主要是為了向你交代一下Eric對裝修的其他要求以及他的審美傾向。」

  我掏出筆紙,準備記錄。

  「Eric最討厭的就是繁複而無意義的東西,屋子的任何一個角落最好都不要有多餘的裝飾。他喜歡黑色和藍色,討厭紅色和粉色。家裡最好不要出現這兩種顏色。另外,他對花粉過敏,討厭任何與花相關的東西,包括花瓶和花盆,只做裝飾用的花瓶也不行。還有,他不喜歡毛絨絨的東西,在後期裝飾時不要出現地毯……」

  Lisa小姐說了約莫有七八分鐘Eric討厭的東西,我一邊記錄一邊無力抽搐,這人難怪買不到自己想要的樣板房,誰家房子會裝修得像監獄一樣簡陋啊!我深深的懷疑這家老闆其實是苦行僧。

  待聽完了客戶的要求,我將心中的草圖簡單的畫給Lisa看,她正在於我說著草圖中與要求不相符合的地方,手機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她立即接起了電話:「Eric,是的,我正在這邊。嗯,恩,設計師也在。好的。」

  掛了電話,Lisa立即盯著我正色道:「Eric說他那邊的工作提前結束了,所以會過來看一下。剛才我和你說的點都記住了嗎?如果等會兒他問起來,記得告訴他我都把這些事好好的交代給你聽過了。」

  聽這麼幹練的一個女子如此說,我一時有點怔然。可見他們的老闆平時對下屬到底是要有多嚴苛刻薄啊!

  我揉了揉堵塞的鼻子,笑道:「我懂的。」

  等候大老闆的時候我先動手測量起了屋裡的尺寸,Lisa在一邊替我記錄。手機一陣震動,我掏出來一看,陳尚言三字在鈴聲中不斷閃爍。我拿著電話默了好久才有些遲疑的接了。

  「夕夕。」

  「嗯。」

  「在……在忙嗎?」我能想像出那邊他羞紅了臉的模樣。我默默歎氣道:「嗯,在客戶家裡做測量呢。怎麼了?」

  「沒,就是問問。今天晚上有空嗎?我這裡正好有兩張電影票。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盯著地面發了會兒呆,直到手機另一邊傳來困惑的聲音。我才連忙應了,與他約好今晚七點在電影院見面。掛了電話Lisa笑問我是不是男朋友,我下意識答道:「不……」但轉念一想,又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有些好笑的望我:「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得澀然:「我和他,開始得有點莫名其妙。沒有那種感覺吧。」

  Lisa瞭然的點了點頭,對我道:「這年頭,傻女人才相信愛情。對你好就行了。」

  我默不作聲的收了捲尺,壓下就要脫口而出的「我相信」三個愚蠢的字。

  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我與Lisa皆是一怔,沒想到這個大老闆來得這麼快。Lisa忙整理了一下著裝,我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不經意的抬眼一看,掃到門外走進來的那個男人的身影,我渾身一僵,第一個直覺是為什麼這是一座高層公寓,我無法從窗戶跳出去。

  秦陌啊……

  孽緣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8:50

9.這攸關一個姑娘的聲譽

  他看見我,也是渾身一僵,那一瞬的神情可以說得上是駭然。怔愣之後他雙眉立即皺得死緊,就像要將我夾死在他眉頭之間一般。

  「她是設計師?」秦陌肅容問Lisa,語氣中的嫌惡比我上次見他時又多了幾分。

  我萬分好奇,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招至一個男人對我厭惡到了如此地步。

  Lisa有點摸不清狀況,看了我一眼道:「是……」不等這字落音,秦陌立即道:

  「辭掉,再找一個。」

  Lisa怔了怔,下意識要答「是」。我猛的反應過來,一躍而起,奔至秦陌身邊,將他往門外狠狠一推,拍著他胸膛大笑:「哈哈!秦大老闆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和我開玩笑!哈哈!」

  他被我拍得一陣咳嗽。

  我一邊拖著秦陌出了房間,一邊回頭笑呵呵的與眼珠都快凸出來的Lisa說:「我們在外面聊聊敘敘舊,敘敘舊。」

  「彭」的關上房門。我拽著秦陌走到樓梯口,站得筆直的將他望著。他彈了彈被我拉過的衣袖,冷眼看我:「何小姐,我們有什麼舊可敘?」

  我拳頭緊了緊,心中默念著罵天罵地不罵客戶,天大地大客戶最大。背一彎,訕笑道:「秦先生說玩笑話了,好歹也是熟面孔,之前我們或許產生了許多誤會,但是這些誤會都是可以解決的。我保證,我會將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

  他冷冷一笑:「你的保證並不值得相信。」

  「秦先生,我知道你對我或許有許多偏見,但是我在工作上是絕對專業的。以前做的業績也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正是因為如此你的助理才會找上我們公司,找上我。我們之前的一切可以說是我無法左右的偶然,包括接到這個單子都是一個巧合。請你用理智而不是用感性來選擇一個合作者。」

  「偶遇?巧合?」他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盯著我:「包括一夜情、讓我帶你去醫院、參加訂婚宴?」

  我也盯著他,堅定道:「是的,都是巧合。」

  他點了點頭:「很好,那麼,那晚你所做的事都是巧合?」

  腦袋轟的一聲巨響,我眼前空白了一瞬。恍然想起,醉酒那晚,我所做的其他事情別人或許都能知道,但是唯獨我在他車上時所做的事情,是除了他以外別人都不知道的。

  我以為,打錯電話給陳尚言表白已經是我能做到的壞事的極致了。難道說,還會有更壞的麼……

  我一陣呆滯,但當秦陌唇邊略帶嘲諷的笑通過視網膜傳送到我神經中樞時,我立即做出了反應:「對於那晚醉酒之後做出的不理智行為給你造成的困擾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但是那並不是……」真正的我。這話未完,他已經打斷了我。

  「沒錯,非常不理智。」他道,「何小姐,你可知道那天你是怎樣死掰著我的方向盤不鬆手,然後橫插一隻腳過來踩油門的麼?」

  我駭然。

  他冷笑:「你差點殺了自己、和、我。」

  想像著那時的場景,我後怕的驚出了一身冷汗,默了半天才抖著嗓子道歉:「對、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醉酒會那麼瘋狂。」

  他卻道:「在我看來你並不是因為醉酒而瘋狂,你是為一個男人而瘋狂,這樣的女人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是我所不能預見的。誠如你所說,我該理智的去選一個合作者,所以……」

  「你在說什麼?」我不理解他話中的「為男人而瘋狂」的意思。

  他默了默:「想否認?」他掏出手機對我晃了晃,「雖然很抱歉,但是我對那晚你所說的話都有記錄。」

  我微怒:「你竟然錄我的音。」

  他冷哼道:「至少在出車禍之後警察能查明真相。」

  我與他大眼瞪小眼的對峙了半晌,最終還是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服了軟:「嘿嘿,能給我聽下不?」他挑了挑眉,高傲的瞥了我一眼,指尖快速的一劃,一陣嘈雜的聲音自手機中傳來,是我咕噥的聲音:「要去哪兒?」

  聽了這聲音我下意識的望了秦陌一眼,他道:「這是在你第一次搶我的方向盤之後開始錄的。」

  我道:「當時我都醉成那樣了,你居然還敢把我放在副駕駛座上。」

  他恨恨的瞪了我一眼:「當然不敢,前提是後座如果沒被某人的嘔吐物淹沒的話。」

  於是我又老老實實的沉默了。

  電話中的我又道:「是不是要回家?為什麼你送我回家?我有男朋友的,他會來送我。我給他打電話。」我點了點頭,所以我就把電話打給了陳尚言。

  錄音中全部都是我的聲音,秦陌半個聲都沒吭。我掛了電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又道:「你在外國留學,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你再不回來,我媽就要動手把我給賣了。你回來吧。」

  我怔然的聽著這些言語,恨不得能狠狠給自己一個巴掌。

  「對了,我忘了。你回來了。你回來了。」那個我自顧自說著:「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友回來了。」

  「楊子,你說,我們的愛情是輸給了距離,還是輸給了你的不安分。」

  又是一陣沉默,在我以為這沉默會一直持續下去時卻突然有個低沉的男聲道:「是輸給了自己的不會把握。」

  我驚訝的抬頭望向秦陌,他只是冷冷道:「別這樣看我,這是我一生中說的最愚蠢的一句話。」

  像是要與他的話有個印證一般,錄音中的我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接著刺耳的剎車聲,還有秦陌低聲的咒罵以及手機掉落後四處撞擊的聲音接連傳來。最後在秦陌一句:「SHIT!」之後戛然而止。

  各種混亂的聲音聽得我不由汗顏,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望了秦陌一眼:「那個聲音是安全停車了?」

  「你說呢?」

  我心裡嘀咕著,誰叫你去刺激喝醉酒的女人來著,臉上卻堆著笑道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這個真的是醉得太狠了些,思維都是一片混亂的,當不得真。你瞧,既然我們現在都沒什麼事,這個音頻還是先刪掉吧。」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機往兜裡一揣,半點也沒有要刪掉它的意思。

  「秦先生……這攸關一個姑娘的聲譽。」

  「何小姐,我想你並不需要那樣的東西。」

  我暗自咬牙:「請不要涉及人身攻擊。」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快刪了它。」

  「呵,你有什麼權力命令我?」

  我見根本就勸不動他,心裡一急拽住他的衣袖動手便要搶。他又哪會讓我得手,手往上一舉,我踮著腳蹦躂也夠不著。他像耍猴子一樣,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逗著我玩兒,我心中怒火積聚,怒道:「你個惡劣的剝削階級惡霸!」

  他甩開我的手:「很感謝你給我的稱謂。我還有事,恕不相陪了。」

  我心頭一狠,此時心中全然不管不顧了,只想從他手中搶過手機來把那段令我噁心的音頻狠狠刪掉,毀屍滅跡。好像只要刪了它,我心中對楊子還存有的那點噁心的念想就會隨之灰飛煙滅一般。

  我再次抓住了秦陌的手臂,此時他已經相當不耐了,逕直揮手推開我。我狠命的往前一衝,只想撲過去將他手中的手機扒下來。

  見我怒紅的眼,一副不要命的樣子,他似乎有點被驚到。在我衝過去的時候連忙閃身一躲。我趁著他退開之時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用幾乎可以卸掉他胳膊的力氣將他的手機搶了過來。

  當手機被我抱在了胸口,我心中一陣踏實。可是還沒給我時間將我手中的東西看清楚,我只覺得半個身子已經懸空,失重感驀地出現。

  我轉頭一看,駭然的發現此處下面竟是樓道階梯。

  此時饒是我反應再快,動作再敏捷,性格再彪悍也抵擋不住重力的偉大。

  「啊!」我一聲驚聲尖叫之後,世界突然清淨了。

  然而,即便是在頭破血流的昏迷中,我仍記得要死死抓住手中的手機,要刪掉那個音頻。

  刪掉它就能刪掉所有丟臉的過去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9:04

10.和我鬥你還不夠格

  再次醒來是在一片漆黑的病房。

  被子上消毒水的味道讓我很不舒服。我雙手摁在胸口上,那處似乎頂著什麼硬物,令我呼吸不暢。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我轉頭一看,窗外已是一片黑暗。

  最近老是流血受傷的。我認為我是時候該去燒燒高香了。

  「咳咳……」黑暗而安靜的環境中突然傳來男人咳嗽的聲音,我驚了一驚,尋聲望去。卻見病房沙發上有個裹著單薄的被子蜷縮著睡覺的身影。

  「老爸……」我戰戰兢兢的喚了聲猜測中的人的身份,所幸沒有回應。想了想,我又喚,「秦陌。」

  那人下意識的應了一下,又轉了個身。在我以為他會接著睡下去的時候他卻猛的坐了起來。

  我被他快速的動作嚇了一跳,呆呆的望著他。只見他抹了把臉,長歎一聲,像是有數不盡的無奈。接著他起身開燈。突然的燈光耀得我眼花。不得不虛著眼適應了好一會兒。等我將周圍都看清後,秦陌已經站在我的病床邊。

  他伸出手:「拿來。」

  我怔然:「什麼?」

  他的耐性似乎被耗光了。一把掀開我的被子,在裡面一陣摸索。我一聲驚呼反射性的往後一退,結果卻生生從床上摔了下去。

  尾椎一陣悶痛,他沒有給我半點叫喚的時間,繞過床徑直向我抓來。

  我氣得想大叫非禮。正值此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我與他同時轉頭望去。

  是病房巡夜的護士。護士看見屋內的場景渾身似激動似羞澀的一震:「你們……你們這是……」然後她嬌羞的埋下了頭:「其實,其實醫院的床不大適合做這樣的事。」

  做你妹!我在心中破口大罵。

  秦陌也怒氣不小:「出去!」

  小護士被喝得雙眼一紅,淚盈盈道:「我只是、我只是好心建議。你女朋友身子不好……」

  趁著小護士與秦陌說話的時間,我慌忙摸索了一下全身,終於找到了秦陌要我拿的東西——他的手機。

  被我緊緊的卡在胸口雙|峰之間,又用手死死摀住……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初醒時的那聲長歎是在歎息什麼了。

  我抬頭掃了他一眼,他還在應付那小護士。我轉身趴下,掏出手機,兩下便翻到了那個音頻,手指快速的一點,邪笑著將音頻徹底刪除。我欣喜若狂的仰天長笑三聲,把他手機扔到床上,得意道:「還給你還給你!」

  秦陌看著被我扔在床上的手機,臉色黑青了一圈。

  我眼珠子一轉突然又想到了一個讓秦陌無法辭掉我的辦法。我捂著後腦勺柔弱的往地上一躺:「哎呀!好痛啊!」

  他視若無睹的捻起手機,抓著床單把手機狠狠擦了幾下,然後毫無留戀轉身便走。我指著他的背影做哭腔道:「你要是走了一定會後悔的!」

  他走到門口的身影一頓,回過頭來看我,滿眼皆是「你摔瘋了?」的嘲諷。

  一旁的護士小姐看得一頭霧水,我打著哈哈讓她出去。

  關上門,房間裡又只剩我們兩人。我捂著屁股坐回床上,盯著秦陌正色道:「秦先生。發生之前那些事我真的表示非常抱歉和萬分遺憾。但是這個單子我真的不能丟。相信同為職場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難處。」

  「不理解。」他指著牆上的時鐘道,「你已經耽誤我很多的時間了,相信同為有腦子的人,你應該理解我有多不想見到你。」

  我笑道:「我當然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同時也不想把你推我下樓梯,並意圖對我施暴的事情鬧大。」

  此話一出,他眉目一沉,盯了我半晌,倏地笑了,眼中儘是犀利的寒刃:「何小姐,和我鬥你還不夠格。」

  這話著實不假。如果不是為了保飯碗,我打死也不願意與他為敵。

  我在心裡暗暗歎氣,面子上卻仍要把戲做足了:「秦先生,我自然知道你這話不假。但是,我相信一個做企業的人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有一個狼藉的名聲。如果我爆出那樣的醜聞,不管是於您個人,還是於您公司都是很不利的。即便您能一手遮天的將這個消息掩埋,但是我相信,您在掩埋消息上所耗的精力肯定比讓我幫你裝修房子的精力大。」

  「我知道您對我有許多的意見,不喜歡見到我,說實話,見到您也讓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為了工作我不得不如此。我相信秦先生一定也知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您何不將我們之間的這次合作當成一個徹頭徹尾的交易,不是交易您的房子,而是交易讓我不要胡言亂語的代價。」

  他摸著袖口的扣子,我看得出來他已經在思考我的意見了。

  我不要臉皮的再接再厲道:「更何況你現在最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快速入住的房子。在業界,我所做出來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交給我來完成這個工作您並不吃虧。因為個人的感情而挑起這麼多麻煩的事端著實不像是一個優秀領導者所做的明智決定啊。」

  將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我就此打住。

  房間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笑道:「何小姐口才不錯。」

  聽他這話,我知道這事情十之八九成了,於是也抹了把冷汗,客套道:「過獎,只是以前曾參加過學校辯論賽而已。」

  「你用樓梯上這一摔,換來了你所想要的所有東西,雖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確實達到了。」他道,「明天你還是繼續工作。你的酬勞我絕不會剋扣半分。但是也請你在這段時間……不,從此以後別讓我再在任何地方看見你。」

  我立即狗腿的點頭:「秦大老闆放心,以後我見著您絕對砍了頭揣著走。」

  哪還等我說完,房門「彭」的一聲已經關上。聲音雖響,表示著關門者的心情不佳,我卻激動的在床上跳了兩跳,扭著屁股吼了好幾個「yes」。

  飯碗保住了,全天下哪還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呢!

  我跳回床上,用被子將自己裹住。長舒了一口氣,美美的閉上眼正要準備睡去,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今天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呢?

  算了,管他的,反正不會是什麼大事。

  第二天我纏著一腦袋繃帶從醫院直接去了公司,同事們見了我都驚了驚,挨個問我怎麼了。我只哈哈笑道說是運氣不好,被客戶家的廁所門夾了。

  他們只奇怪客戶為什麼那麼早就裝了廁所門,倒也沒有再問我其他的。

  在公司收拾了下東西,寫了幾個設計方案,我決定還是要去實地看看才行。拎包起身,恰巧看見了正在複印文件的趙姐,腦海中又是一陣精光閃過。

  昨天,我貌似忘了一個人。

  陳尚言他好像約我看電影來著……

  我慌忙掏出手機一看,早已停電關機。我捂著頭一陣沉吟,在抽屜裡翻出充電器,充電,開機,一看,我傻眼了,昨天關機之前有二十來個未接電話,全是同一個人打的。

  心懷著些許忐忑,我撥了個電話回去。

  沒人接聽,我又撥了一個,響了許久,終於有個略顯沙啞的聲音接起了電話:「喂?」

  「呃……我是何夕。那個……」

  「夕夕?」那邊的聲音一亮,極是欣喜道,「你終於肯理我了,你還生氣嗎?」

  「生氣?」我一頭霧水。

  「夕夕,昨天沒去赴約是我不對,但是確實是因為有個病人要動緊急的手術。等我做完手術後,我給你打電話都沒人接,我知道你……」陳尚言焦急的跟我解釋著他昨夜失約的原因,我聽得嘴角不斷抽搐,敢情他也沒也沒去啊!

  我只得摸著腦袋笑道:「哈哈,沒事沒事,過去的事就過去了。」

  陳尚言又是一陣深深的愧疚。我好生安撫了一會兒,他才終於罷休,最後約了我今晚下班後去吃飯。有飯蹭我自是欣然答應。

  搞定了這邊,我開始專心的準備工作。

  裝修秦陌的房子是我工作以來接到的最艱難的任務。要求裝修速度快,設計又有許多限制,最主要的是——沒辦法和客戶面對面的溝通。但是以Lisa所說的那幾項要求,我大致確定了歐美簡約風的裝修風格,然後與Lisa取得了聯繫,決定明天便把大致的設計方案拿給她看,或許是通過她再拿給秦陌。

  但是不管給誰,今晚我已經注定是熬夜的杯具命運。

  與施工隊伍取得了聯繫,一整天我都在秦陌的「家」裡做著各種記錄並尋找靈感。

  忙碌時,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與施工的師傅們告別後,我拍了拍一身的灰便去赴約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我遠遠的便看見陳尚言站在樹下正在打電話,不便打擾他,我悄悄的走過去。等走得近了,聽見他有些惱怒的聲音:「我已經說過了,我有女友。昨天的事只有這樣一次。」

  呃……我抹了抹頭上滲出來的冷汗,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別說了,如果你還是執意這樣,我就只有把你調走……夕夕!」他轉頭恰恰看見了我,驚慌失措的掛了電話,站在那裡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

  我心底一聲歎息,臉上卻掛起微笑著向他走過去:「等多久了?」

  「沒……沒多久。」他撓了撓頭,臉上又微微紅了起來,待看見我頭上纏的繃帶時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麼了?」

  我又如是的把「廁所門」理由說了一遍,隨後便拽著他往餐廳走:「忙了一天,餓死了,先吃飯。」

  他任由我拉著,手心微微發燙:「夕夕,剛才……你到多久了?」

  「剛到。」

  我答得十分淡定,因為在我看來,我與陳尚言現在只是在「談談」。就算以後真的會結婚,那也就只是結婚而已。愛情,在這個年頭畢竟是一個奢侈品。我消費不起,自然也嘗不到愛情的售後服務——吃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9:16

11.勞心勞力的悲慘人生

  忙死忙活的工作了大半個月,設計方案定下後,我就一直在忙具體的裝修事宜。

  前幾日傻了一般的趕圖,做模型,後幾日瘋了一般在各種大市場與秦陌的家之間來回奔波,與施工的師傅交流,與供應商量,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沾床就睡,各種風花雪月的事情自然也離我無比遙遠。

  我私下與謝不停說了許多次讓他找個實習生來幫我。但都被公司用人緊張的理由個擱置掉了。為此我險些當著謝不停的面發飆。

  敢情我不是公司的人麼?我是猩猩金剛還是變形金剛,我就是去挑糞也得有個擔子來幫我吧!以前做單子派個實習生在旁邊邊學邊做多麼方便容易啊!現在為什麼就不派了?真把我當地外生物,所向無敵了不成!

  可是哪還有那個精力和時間發飆,施工師傅的電話一來,我立刻又投入到了工作當中去。

  而經此一事之後,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對我動手腳。謝不停雖然廢話多,但一直是個體諒員工的上司,派我一個實習生並不是什麼大事,公司再缺人也不至於缺到這個地步。這不是很明顯的在與我為難麼!

  然而謝不停能把這個單子給我做,一半是相信一半是對老員工的關照,他絕對不會因為誰在背後說了幾句閒言碎語而對我突然生了偏見。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個讓他對我生了「偏見」的人與他有直接的利益關係,給他施壓,讓他為難我。

  我動動腳趾頭就能想到那個人是誰。

  除了秦陌,現在還會有誰與我有過節又與謝不停有直接的利益關係。

  那貨就是覺得在我這裡吃了虧,心裡不滿,非要把債討回去,所以才想了這麼些缺德的方法整我。

  我是如願接了單子,但卻累得幾乎要心力交瘁而猝死!

  秦陌,丫果然夠狠!

  今天不出例外的又是一個披星戴月而歸的夜晚。從末班公交車上走下,電話裡的陳尚言正好對我說出「好好休息」四個字。

  我掛了電話,一步一步慢慢往家裡走。

  這幾日我都沒有與陳尚言見面,自那日吃飯之後,他很少再主動約我。即便有約,我也以工作太忙的理由回絕掉了。可每天一個電話卻是雷打不動的。雖然只是一些細碎的關心,但也足以讓我在十二月底的冬天溫暖了心窩,更給了我一個暫時不放棄這個男人的理由。

  繞過一個轉角,我便看到了我家樓下那盞昏黃的路燈,以及路燈下突然出現的那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看清他的面容後,我一聲冷笑。這年頭撞鬼的概率是越來越大了。

  我把包包拽緊,當他是空氣,抬頭挺胸的走過去。經過他身邊時,他不出意料的伸手拉我:「夕夕。」我退開一步,避開他的手,繼續往樓道裡走。

  「何夕!」他也不再來攔我,雙手插袋,高聲喚道,「我們談一談。」那副表情像是已經篤定我不會有其他意見。

  背對著他勾了勾唇角,我忍不住腹誹:楊子啊楊子我曾經是怎麼瞎了我的狗眼居然看上你了呢。

  我摁了樓道口大門的密碼,推開門走進去。

  「何夕!」他微怒,氣憤我不聽他的話。

  站在門裡,我一手將大門拉開,然後轉過頭去看他:「過來啊。」他欣喜一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

  我也笑得溫柔。

  待他邁步走近,一手扶住門框,正要對我說話,我呵呵一笑放了手。

  樓道的大門是有非常強大的彈簧的,我一鬆手,大門「匡」的關了過去,生生砸在他的手背上。

  「啊!」

  整個樓道裡皆是男子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在他把手抽回去之前一腳踹在門上,將門死死的抵住,不讓他有機會把卡在門縫中的手收回去。

  「何夕!你他媽瘋了!」那邊自是痛呼不斷,我用腳踹門這個姿勢雖然霸氣,但是不大好使力,我索性靠在門上,一邊用力抵住門,一邊在包裡面掏出筆來在他被卡住的手背上寫了個大大的「賤」字。

  滿意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傑作,我淡定的將筆扔掉。深吸一口氣道:「對啊,我瘋了。上次我說什麼來著,小弟弟割了賤賣,你想試試?」

  我起身讓開。他急忙把手抽回去。大門也隨之關上。

  隔著鐵門,他的面容被門上的小窗戶格成一個一個的小方塊。我道:「楊子,我說過,滾出我的圈子,別再來招惹我。」

  他捂著手,一臉痛色。

  「我們完了就是完了,談什麼都是屁話。再有,咱們分了也有這麼久了,你現在才來找我『談談』?哼,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現在是絕對不會幫你什麼忙的,沒落井下石算是對得起你,趁我還沒聽見你那些破事抓到你的軟肋,你自己愛滾滾去,別在這裡晃瞎了我的眼。」

  「何夕,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他媽這副性子,什麼事都做得這麼絕對!」楊子忍著痛近乎是咬牙切齒道,「我今天來找你,不過是因為回學校看了一下老師,想起了一些以前的回憶,我覺得咱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是啊。」我涼涼的打斷他的話,「以前的回憶很美好。但是楊子,越是去回憶以前的美好,現在我就越覺得自己可悲的慘淡。在你做了這樣的事之後做朋友?」我一聲冷笑,有些可悲的承認女人的脆弱:

  「除非我沒愛過你。」

  愛過,是最致命的傷。

  門的那邊一陣沉默。

  「所以。」我在小窗口處對著楊子豎起了中指,「滾你妹的去吧。」

  上樓,開門,落鎖。

  沒有打開房間的任何一盞燈,我熟悉的穿過小房間的客廳,把包包一扔,脫力的倒在床上。已經累得一根指頭也不想動了。

  明天可不可以翹班啊……我閉著眼,內心在不停的嘶吼:姐真受不了了!謝不停你辭了我吧,你辭了我吧!

  我沒想到,這一閉眼再一睜開已是大白的天了。我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搶過床頭的鬧鐘一看,登時一個頭兩個大,已經八點四十五了,九點鐘我與一個供應商約好要見面的!

  草草的洗漱了一番,我一邊整理著昨天根本就沒有脫下過的外套,一邊提著包包就往外跑,正在穿鞋時手機響了起來。

  是程晨打來的,她說這週末沈熙然他們公司開了個舞會,問我去不去參加。

  我脾氣突然就上來了,先劈頭蓋臉的把她臭罵了一頓,大意是:我每天累死累活的為了點餬口錢到處奔波,你卻成天成夜的琢磨著去參加什麼舞會。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有男人養嗎?姐不去,沒空!

  程晨被我罵得有點懵,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你……今天大姨媽來了?」

  「草!大姨媽,大姨媽都沒空來!不和你說了,趕時間呢。」

  「等等!」程晨連聲呼喚,「可是沈熙然他們公司邀請了秦陌,他會去的。上次你不是和他有發展了嗎?趕快趁熱打鐵一下,憑著自己的魅力把他一舉拿下」

  程晨不知道陳尚言的事,還依舊執著的幫我與秦陌牽橋搭線。我心中咒罵,有這祖宗的地方就有災難,我傻了才去。

  不等我拒絕,程晨突然道:「對了!最近岑楊那水貨有沒有找過你?」

  我挑了挑眉:「幹嘛?」

  「熙然他們公司有個項目正在找合夥人,這事正好歸熙然負責,目前最有競爭力的兩家公司就是秦氏和岑楊現在待的那家外企。他如果現在找你肯定不安好心!他說什麼你都別心軟。」

  我默了默:「你以為我傻啊。」

  「你當然不傻,但是我怕你個空虛寂寞冷的女人耐不住孤獨,抵不住誘惑啊!所以你就趕快把秦陌拿下吧!」

  「你少給我牽線了,姐姐現在有男友,不是秦陌。」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接著是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我搶在她發飆之前掛斷了電話,然後果斷調成了靜音。

  握著手機,我呆怔了許久。

  以前的回憶?

  回憶你妹。

  與供應商的見面還是遲到了十分鐘,好在今天見的這個人是個比較和善的中年女子,她並沒有責怪我什麼,最後事情談好,待要離開時,她突然對我說:「女孩子還是要好好照顧自己一些。」

  我聽得一頭霧水,乾笑著答了聲好。等走出會議室,我轉頭在對面的玻璃門上看見了自己的臉,兩個比熊貓還有個性的黑眼圈掛在眼下,我唯有深深歎息。

  這勞心勞力的悲慘人生啊!

  忙完一天,我又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我本以為程晨被我那樣對待之後晚上她一定會殺到我家來,結果沒想到她在給我打了三十八個未接後,安靜的消失了。

  我自樂得逍遙,回家安安穩穩的睡覺去了。

  這個星期的接下來幾天我都過得異常平靜,平靜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有楊子的糾纏,沒有程晨的拷問,連陳尚言的電話都消失了。

  我的世界突然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每天忙碌工作。在我以為生活就會這樣慢慢沉澱下去的時候,程晨突然在一個寒涼的深夜敲響了我家房門。

  我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給她開了門,看見門外的她我有一瞬間的駭然:

  「你現在……去國家情報局工作了?」

  她取下幾乎遮住整張臉的口罩,推開我進了屋,打開燈,一陣掃視之後,把黑色大衣的衣領撫平,盯著我正色道:「何夕,經過我這幾天的跟蹤調查,有男友這話你一定是在騙我。」

  「哈?」

  「我跟蹤了你這麼多天,沒看見你和工作以外的男人接觸過,沒有電話沒有約會。談戀愛?你是在人鬼戀麼?」

  我抓了抓頭髮,忍住踹她出去的衝動。

  程晨將腰一叉:「所以,明天你要麼把男人帶給我看,要麼跟我去參加聚會。今晚我就住在你這裡了,你哪兒都別想跑。」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9:30

12.似是情深

  程晨雖然是那樣說,但是第二天卻是我洗漱完後把她叫醒的。

  「這是陳尚言的電話,你自己去聯繫他,今天我還有事,不陪你玩了。」

  程晨睡眼惺忪的抓住我的手輕輕握住:「嗯?」一聲曖昧而柔軟的嚶嚀,瞬間把這清早的氣氛調劑得無比曖昧。我臉皮狠狠一抽,趕緊甩開她的手:「下次不許你和我一起睡了,省得弄得我晚節不保。」

  她揉了揉眼,逐漸清醒過來:「是夕夕啊,今天週末你還要去工作?」

  我一邊扎頭髮一邊含糊的回答:「設計師是沒有假日的。」

  「別去工作了,這幾天我跟著你都嫌累得嗆,又不差這一天的時間,休息下吧。」

  「不行,今天和施工的師傅們說好要去……」

  程晨歎了口氣:「何夕啊,你說你這麼成天累死累活的圖個啥?看看你大清早起來的臉色,你是想工作到過勞死麼?」程晨坐起身,語氣平淡道:「經過上次流產之後我算是看明白了。當你出事的時候能想到的就那麼幾個人,也就只有這麼幾個人能幫你。女人這輩子不就這麼回事麼。孝敬父母,找一份清閒的工作,一個男人,生一個小孩,運氣好一點有幾個過硬的朋友。別的能圖些什麼。」

  程晨這話說得輕巧,因為這些都是她有的,一個清閒的工作,一個愛她的男人。說這話她有十足的底氣,但是我沒有。我唯有一邊收拾包包一邊開著玩笑道:「因為程晨有沈熙然,而何夕只有自己。」

  「所以我才讓你去找秦陌啊!」

  我歎氣:「你為什麼就老是和秦陌過不去,他有什麼好,我非嫁他不可?」

  說到這個程晨來了興致:「你是不知道,我訂婚那天我特別幫你觀察了一下的,秦陌他老是在裡看你。他一定對你有意思。」

  我抽了抽嘴角,心道,他恐怕只是覺得一個女人能出醜到如此地步很是稀奇吧。

  程晨又道:「你再拼,頂多就多拿幾張毛爺爺。你瞧你現在,你知道你現在是為了生活而工作還是為了工作而生活?你是女人,幹嘛搞得自己像個要買新房的苦逼男人一樣?」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無言以對。最後只有轉移話題道:「你才二十幾歲啊就和我媽說一樣的話了,喏,你不是要見我的男朋友嗎?自己聯繫去吧。今天晚上那個舞會他去我就去,他不去就拉倒。」

  我將落在被子上的便利貼撿起來貼到她頭上,提了包便出門了。

  我認為,如果程晨纏著我一定要我去參加,那麼將陳尚言拖過去無非是一個上上之策。

  我想秦陌之所以那麼反感我,或許就是因為我曾經與他發生過一夜情,他怕我對他糾纏不休。想來他這樣的男人以前肯定也遭遇過那樣的事。所以心底一直對我戒備著。

  我把陳尚言帶去在他面前晃晃也好,省得他老是像個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樣提防著我。

  與施工師傅們一起忙到中午,陳尚言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程晨已經去找過他了,今天晚上能陪著我一起去參加舞會。只是他有個手術要做,可能會晚點到,讓我先與程晨一道過去。

  我沒想太多,答應了。但是如果我知道陳尚言的晚一點是晚到那個地步的話,我是寧願去醫院守著停屍房等他,也不願意與程晨先去的。

  下午四點,程晨開著車準時來接我。她先看了我一眼道:「何夕,丫怎麼渡了個這麼老實的陳倉?這貨不是以後都得被你壓著走?」

  我撇了撇嘴角,沒搭理她。

  她也不多說:「走吧,先把衣服什麼的換了。」等我們換好衣服化完妝已經是六點過了,我餓得受不了,一進舞會大廳便扔了程晨,躲在角落裡吃東西,打算等著陳尚言一來,我挽著他在秦陌眼前晃一晃就閃人。

  可是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當楊子牽著他現任洋女友的手一臉風|騷的走進門時,我恨不得戳瞎這雙鈦合金狗眼。如果不是我親身經歷,我真的無法把這個笑得溫文爾雅的男子,與那天被我打得狼狽的傢伙聯繫起來。

  現任男友左等右等沒等到,倒是把前任男友盼來了。

  我遙遙的望了眼程晨,正好看見她在與沈熙然說話,面色不大好,想來她也是不知道楊子會來。

  我默默的轉身往洗手間走去。想想也知道,沈熙然的公司正在找合作人,人選還沒定,請了秦氏,能不請楊子他們公司麼?

  呆呆的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站了許久,我無數次鼓起勇氣想出去,但是腳底像拖了千斤鐵,怎麼也抬不起來。我摸了摸今天化了濃妝的臉,又看看了這一身漂亮的禮服。

  妝容掩蓋了我素日來的所有憔悴。我知道現在的我算不上傾城,但好歹也算個佳人了。

  我不怕面對楊子,但是我……

  或許只是不敢面對那個把我比下去的女人吧。

  「嚶嚶……」尖細的哭聲不知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瞬間激起了我一身寒毛。

  寬大的鏡子照出了我背後整個洗手間的格局。空空蕩蕩,只是女子的哭聲一直沒斷過。

  這個太類似於鬼片的經典場景讓我一陣惡寒,什麼都沒有再想也不敢轉頭看後面一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出了洗手間是一個十來米的走廊,走廊一邊有一個虛掩著的門,裡面燈光微暗不知放著什麼。

  我望著那門頓了頓腳步,心中幻想著那裡會不會突然爬出個什麼東西來。

  正在我想著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

  「啊!」我不由一聲短促的尖叫,但是當看見開門後的那個人後,我立即摀住了自己的嘴。

  秦陌,丫就是活生生的陰魂不散啊!

  他看見我也是一怔,我想他心裡也說著跟我一樣的話吧。

  我往他身後一瞟,一個穿著白色小禮服的女生正在不停的抹淚。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眼睛上:「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正要往舞會大廳裡跑,肩膀卻突然被扣住了。秦陌拉著我一轉,輕而易舉的把我轉進他懷裡。我正呆怔著,忽聽他冷淡的聲音從頭頂上幽幽飄過:「正巧,安小姐,我的愛人找來了。」

  我驚悚的一回眸,將他望著。他淡淡的斜了我一眼,我大概懂了他的眼神——想活命就閉嘴。

  那個女子嚶嚶的哭著,抽空出來看了我一眼,眼淚嘩嘩的流得更厲害了:「可是、可是伯母和我媽媽說的時候,她說你沒有的。」

  我看得心中一陣不忍,往後掙了掙,換得秦陌將我摟得更緊。在這種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幾個月之前的那個晚上,在同樣一個懷抱裡……

  我又掙了兩下,他果然如我所願的緊了緊臂膀。可是我的腦袋還沒靠在他肩上……於是我又動了兩下……

  他許是被我弄的不耐煩了,一手攬過我的腰,將我往他胸膛上一摁。這是一個極其霸氣的動作,平時若是有人敢這麼強勢的對我,他的小雞雞一個星期內肯定是不能用的。

  但是這時,不知為何,我將頭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倏地勾唇笑了。

  「安小姐,我尚未將這事告訴我的母親,以至於造成了你的困擾我表示很抱歉。但是也僅僅是抱歉。」

  那女生又好生哭了一陣,才停下來道:「秦陌,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和你母親說。你別以為我、我看不出來,豪門的人,有的東西是別人怎麼也學不來的。她、她的家世肯定與你不配。」

  這話在我聽來實在是刺耳非常。

  秦陌一聲冷哼,正要說話,我抬手覆住他微熱的唇,望著『安小姐』笑道:「豪門的人有什麼東西,我確實不知道。但是如果安小姐有的東西就是豪門的,我情願不要了。」

  「你……你們以後肯定是沒結果的!」

  「我和他有沒有結果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們是連開始也肯定不會有的。」我轉過身去,含情脈脈的將秦陌望了一眼,又伸手給他理了理衣領,「阿陌,你說呢?」

  這聲「阿陌」喚完,我自己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壓了好久才將那股情緒壓了下去。

  我對上秦陌幽深的雙眸,在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許是燈光的效果,這樣看來,他望著我的神情也似是情深。

  嘴皮子一癢,腹內一陣衝動,我踮起腳尖在他耳根處落下輕輕一吻:「你先忙,我過去看看。」

  不敢再看他一眼,我扭頭轉身,踩著高跟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偽裝著優雅,緩步離開。

  待到人多處,我腿微微一軟,心裡想著,娘的,不能再這裡再待了,會出人命的真心會出人命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9:41

13.做人要厚道

  經此一役,我徹底打響了退堂鼓,什麼誤會解釋都是浮雲,秦陌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吧!反正咱倆已經這樣了,關係再壞還能壞不到哪裡去。

  我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想叫他不用來了,但是那邊卻沒人接。或許是還在做手術吧,我想:反正等他忙完之後看見未接會給我回的。

  我在舞會的人群中穿梭,想著走之前還是給程晨和沈熙然打個招呼,好歹把禮數盡了。但是當我看見站在沈熙然邊上的楊子時,我又覺得禮數這些都是虛的,甩身走人才是正事。

  拔腿剛想隱遁,岑楊那雙晶亮的狗眼卻忽然與我對上。他片刻的怔然之後立即掛上了微笑,喚我道:「夕夕也在啊,剛才怎麼沒看見你?」

  此時若是躲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沒出息?

  我將背脊挺直,冷冷一笑,走了過去。程晨見我過來,給沈熙然使了個眼色,大意是讓沈熙然把岑楊支走,可是不等沈熙然開口,岑楊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穿這麼漂亮,可是知道我要來?」

  我遙遙的望了眼他的現任女友ANNA,她正在一群世家小姐中興高采烈的與她們聊天,一點也沒注意到這邊。

  程晨聽了楊子這話,倏地一聲冷哼:「誰還稀罕惦記著白眼狼啊,咱們夕夕這朵鮮花又不是非要插在牛糞上。多的是花瓶等著養呢。」

  岑楊的臉色被刺得陰了下去。沈熙然半點沒有制止的意思反而寵溺的摸了摸程晨的頭髮道:「岑先生別介意,內子說話向來如此。」

  我接著沈熙然的話涼涼道:「是啊,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晨說話就是直了些。」

  這一句「直了些」讓楊子的臉色更黑了一層,默了一會兒他才道:「呵,花瓶?」

  他語氣中的輕蔑讓我不爽至極,直想刷爆了陳尚言的電話叫他快點給我滾過來。尼瑪讓你英勇出場的時間到了這麼久,你卻連個鬼影也不見。男朋友?我真的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

  忽然之間有個人影從側面跑過來猛的推了我一下。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待站穩後回頭一看,好嘛,連這個豪門的安小姐也過來湊熱鬧了!

  她指著我,怒紅了眼睛:「你這個想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勢利女人!」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喝罵罵得抽搐了嘴角。

  周圍的一圈人也被她的氣勢駭住,全都屏聲斂氣呆呆的將她望著。

  「我絕對不會讓你和秦陌在一起的!」言罷,紅了一雙眼,站在那方嚶嚶的哭著,無助而惹人憐愛。

  我的大腦出現了瞬間的死機,待我反應過來之時,靜默的週遭突然也爆出了一陣抽氣聲。

  「秦陌?」程晨不敢相信的失聲反問。

  「秦陌?」楊子語氣低沉而複雜。

  「秦陌?」沈熙然半分驚訝半分好笑的望著我。

  好吧,我無奈的表示,如果我現在解釋這是一個誤會,是沒有人會相信我的。我呵呵一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何夕!」程晨最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我。我沒有掙扎,因為正巧看見了那個正往外面走的罪魁禍首的身影。我心裡陰陰一笑,你妹的想跑,老子這是在幫誰收拾爛攤子啊!

  「阿陌!」一聲柔情似水的呼喚蕩漾了出去。眾人皆隨著我的目光看去。那個正要出門的男子腳步微頓,轉身,眼神犀利的在我臉上一掃,我笑得越發燦爛溫柔,「你去哪兒啊,不是說好一起回去的麼?」

  這聲音嗲得我自己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程晨也被燙著了一般撒開抓住我衣裳的手。

  「呵。」他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一笑,然後面不改色的走了過來。

  我趕緊碎步跑到他身邊,貼近他,替他理了理衣領,小聲道:「助人助己。做人要厚道。」

  他也埋下頭,唇貼在我的耳邊,似輕聲呢喃的說:「對你,我已經仁至義盡。」

  推開他,我羞澀掩面,卻暗自咬牙切齒的使勁兒錘了一錘他的胸膛,嗲笑道:「討厭!那咱們就一起回去吧。」這話的餘味實在是耐人深思。

  他一攬我的肩,抬頭對眾人道:「先走一步。」

  程晨一副被震得外焦裡嫩的模樣,徹底傻了,哪還知道搭理他。安小姐正哭得傷心。楊子看著我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早已沒了溫度。只有沈熙然還稍稍正常一些,客氣的與秦陌一陣對答,便放了我們離去。

  我心裡剛舒了一口氣,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陳尚言的來電!他莫不是已經到了吧!我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樣的情況他要是進來了,我又該如何解釋?

  忙不迭的接了電話,他居然真的說他現在已經到酒店門口了。

  「不准進來!」我脫口而出。說完之後發現聲音過於嚴厲的些,又緩和下來道:「我是說,我現在就出去了,你就不用進來了。」

  電話那邊的陳尚言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說什麼,乖乖答應了我。

  秦陌淡淡的斜了我一眼。身後的程晨卻似突然反應過來了一樣:「誰打的?」

  我眼珠子一轉:「我……爸。」

  楊子冷冷一笑:「夕夕,你爸是C城人,這麼大老遠的來A城幹嘛?」

  我回頭望秦陌,繼續呵呵的笑著:「阿陌,你猜我爸來幹嘛?」對於我這個轉嫁矛盾中心的做法秦陌表示不滿的冷冷看了我三秒,我厚著臉皮任他凌厲如寒風的眼神隨意撕刮。

  半晌後,他道:「自然是來接你回去過元旦。」

  我大喜,抱住他胳膊蹭了兩蹭:「你真聰明!」這或許是我今天晚上說的唯一一句真話。

  總算是安然無恙的走出了舞會大廳。一進電梯,我立即放開了秦陌的手。

  封閉的空間裡就我們兩個人,讓我覺得有些許不自在。他冷峻的面容投在電梯的鏡面鋼材上,我不由悄悄的偷看了幾眼。

  仔細思量一下,好像我每次見到秦陌都是在和他鬥智鬥勇,每一次的相遇必定都帶著喧囂與吵鬧,像這樣安靜的呆在同一個地方……反倒讓我很不習慣。

  「咳嗯,那個,房子或許在過年後就能入住了。」我找了一個話題緩解那種莫名的尷尬。

  他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今天……」開了個頭,後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謝謝你?還是都怪你?好像每句話都有點對又有點不對。我只有長歎一聲,「算了。」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一路沉默的走出酒店。冷風吹得我一個哆嗦。鼻頭微癢,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夕夕!」忽聽階梯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我一看正是陳尚言,揮手應了他,我轉頭要與秦陌告別,剛巧看見他,做出一副似乎要脫下大衣的模樣。

  我不由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他顯然也聽見了陳尚言的那聲呼喚,一聲清咳,理了理自己的大衣,像是在掩飾著什麼尷尬。

  此時我腦子裡面一片漿糊,只是傻傻的看著他,那種似是微惱的表情只是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後他一如往常一般冷淡的盯著我道:「何小姐當真是個長情的人,居然對舊愛如此念念不忘。」

  我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舊愛?陳尚言?他貌似是把楊子與陳尚言搞混了吧,我琢磨了一下,也對,那天醉酒我在他車上說了那些話後是給陳尚言打的電話,後來也是陳尚言來接的我。他應當是誤會了。

  然而我也不想解釋什麼。只有在他微諷的語氣中無奈一笑:「秦先生過獎。今天我先走了,再見。」

  我轉身走下階梯,陳尚言迎上來,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我搭在肩上。我微微一愣,恍然明白過來,難道,剛才秦陌是想把大衣脫下來給我披上?

  我回頭望,那又長又寬的階梯之上以無一人。

  明明是一件非常紳士的事……

  真是個傲嬌彆扭的男人。

  翌日,我還是要繼續辛勞的工作的,這本應當是和往常一樣忙碌的一天,但是我卻因為謝不停突然的一個電話變得更加忙碌起來。

  他說:「夕夕啊,客戶突然要求要在年前完成房子的裝修。你那邊加緊趕一下。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肯定是能拿下的。」

  我捏住手機恨不得摔了它。年前?你以為我現在時間是很富餘嗎?

  秦陌啊秦陌,我是怎麼得罪你了弄得你要這麼整治我!

  娘的你個蛇蠍傲嬌彆扭受啊!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39:56

14.三成獎金,去吃飯

  因著秦陌的一句話,我又修改了施工流程。將他恨了一陣心血亂滴。

  沒想到師傅們卻很開心,說忙點好,忙完了回家好過年。我想想也是,大過年的工作沒完成,吊在心裡也不舒服。年前完了工,拿了獎金工資,回家給老爸老媽買點好東西,也能在三親六戚面前炫耀炫耀。如此一平衡,我又覺得再忙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大家齊心協力,速度倒真比之前快了不少。

  裝修進行到後期,需要我親自動手的東西越來越少了,有時空出時間來還能回公司開一些年終的會議。期間謝不停對我是大加讚賞,連著給我漲了不少獎金。我受之無愧,想:丫在外面把我壓搾得厲害了,在內部肯定是要給我安撫一下的。

  疲憊的日子漸漸過去,就在我覺得我的生活慢慢開始回到正軌時……又出事了。

  那日,秦陌的房子要開始貼地磚了,我站在一旁看著,忽然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裝修的時候為了方便出入,大都是不關門的。我回頭一看便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老者站在門口。

  「請問何小姐在麼?」

  我疑惑的走了過去:「您好,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麼?」

  他微微對我鞠了個躬,我嚇了一跳忙不迭的也對他鞠了個躬。他看著我笑得很親切:「我是秦家的管家陸伯,夫人讓我來請何小姐去吃個便飯。」

  「秦家?」我思索了一下,貌似我就認識那麼一個姓秦的人請得起管家……我臉上的笑僵了僵,這個夫人該不會是秦陌他媽吧?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高傲的豪門太太的模樣。我往後退了一步,生硬的拉起一個笑容,「這個,這個,為什麼突然……」

  「何小姐不必多慮,只是因為前些日子夫人聽說了你的事情,想請你去吃個便飯,順便見見你。」

  一定是那個什麼安小姐跑到秦陌他媽那裡去嚼舌根了!我心中暗恨,臉上卻擠出了笑:「不用吧,我……」和秦陌根本就沒什麼關係。

  如果把秦陌的謊言戳穿了,我的下場會不會很慘?這句話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立即改了言語,「我這裡還有工作呢。」

  陸伯點了點頭,和藹一笑:「自然是以工作為重。」我心剛放下,他接著說了後半句,「我會在這裡等著何小姐的。」

  我狠狠噎了噎:「呵呵……呵呵……那就請您稍微等一下了。」

  轉過身,我直奔二樓陽台,沒有秦陌的電話我只有求助Lisa,她卻告訴我秦陌在開會,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我借口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央求她把秦陌的電話給我,她似乎被我的語氣嚇住了,號碼很快便發了過來。我快速的撥了過去。

  「喂?」他聲音微低,週遭沒有任何雜音。

  「秦陌,你媽要見我。」

  那邊默了一會兒:「何夕?」

  「沒錯,我在你家裡裝著房子呢,那個陸伯就來了,說是你媽讓我去吃個便飯。」

  那邊半天沒聲響,我怒了,冷冷道:「總之這事我已經告訴你了,打著便飯的旗號的鴻門宴我是不會去吃的,你自己解決,事後別怪我沒通知你。」

  「失陪一下。」他似乎在與誰說話,接著我便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何夕。」

  「幹嘛?」

  「加三成獎金,去吃飯。」

  一瞬間,我以為我產生了幻聽:「哈?」

  「加你三成獎金,和陸伯回去陪我媽吃飯。」

  這次他清冷的聲音把話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而我卻越發不理解了。他是不理解女人的世界麼?這種很明顯是召見兒媳婦的事居然也讓我去做?

  於是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他了:「不要,這事關我的清白,而且我是有男友的人,這樣做會造成他的困擾。」

  「五成。」那邊說得漫不經心。

  我歎氣:「這不是錢的問題好嗎!」

  「一倍。」

  我默了默,一倍獎金可是一筆可觀的收入:「不……不是錢的問題。」

  「兩倍。」

  「……」我想了想紅嘟嘟的毛爺爺,「僅此一次。」

  那邊滿意的掛了電話。我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出息!明明就該趁著這個機會要三倍的!

  不是錢的問題,是錢不夠多的問題啊。

  下樓應了陸伯,我見這幾個工人們工作非常認真也就放心的和陸伯走了。

  坐在來接我的車上,我心情非常的忐忑,不知道秦陌的媽媽是個怎麼樣的人,如果是個非常刁鑽的老太太我一個沒憋住脾氣與她發生了衝突,那兩倍的獎金是不是沒了?

  坐在我旁邊的陸伯顯然是感覺到了我這樣的焦躁,安慰我道:「何小姐不必緊張,夫人是個很和藹的人。平日她是不大管少爺這些事的,只是少爺年齡也確實到了,又聽說這次他像是認了真,所以才萌生了見見你的念頭。沒什麼其他想法。」

  我打了個寒戰,認真?他要是認了真才是最恐怖的事!

  將秦陌的媽媽與秦陌一對比,我頓時覺得心安下來不少。反正天塌了有秦陌頂著,事跡敗漏了他媽要捶打的也是他,與我無干。

  秦陌家的房子,沒有我幻想中那樣擁有巨大的前院和奢華的泳池,只有一棟樸素的兩層建築,不顯半點奢華。

  司機將車開進大門停好,陸伯把我領進屋去。屋裡的裝飾也相當的簡單素淨但是不缺溫馨,一瞬間我就迷惑了,在這麼美好的屋子裡面長大的孩子,究竟要怎樣才能長出秦陌那般扭曲的個性……

  見到秦媽媽時我不由又驚了一驚,她坐在輪椅上被陸伯從裡屋推了出來,身上穿著白色毛衣,腿上搭著一塊駝色的小毯子。面容看起來還很是年輕,她見了我先是溫和的笑了笑:「何小姐。」

  「呃……伯母,你好。」

  「突然把你叫來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前兩天聽見安家妹妹提到你,實在對你很好奇。」她的目光將我慢慢打量了一番,但卻並不讓人覺得冒犯,過了一會兒,她溫柔的笑了,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阿陌那孩子就是脾氣怪了點,有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不帶回來給我看看呢。害得我白操心了一通。」

  她似笑似嗔的抱怨了兩句,推著輪椅慢慢挨到沙發邊,陸伯小心的將她扶到了沙發上。她又握住我的手,輕聲道:「多乖巧的姑娘,阿陌有大福氣。」

  望著秦媽媽暖暖的笑臉,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欺騙這樣的母親,秦陌丫於心何忍啊!

  「阿陌那孩子身上的缺點多多,脾氣又不大好,恐怕就要勞了夕夕你要多擔待著點。」

  我笑了笑,睜著眼說瞎話:「其實,秦陌挺好的。」

  「胡說。」秦姨拍了拍我的手背,佯怒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還能不清楚。」

  「呃……」

  「有時自信太過,傲慢無禮是不是?」

  我想了想那張老是微仰著頭,眼神輕蔑的臉,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

  「有時要求太高,過於強硬對不對?」

  沒錯!一會兒說什麼要求都沒有,一會兒又不喜歡這個,討厭那個,連知會都不知會我一聲,直接告訴謝不停讓我們趕工,趕你妹啊!

  「有時明明心是好的,但偏偏說出來的話能氣死人有沒有?」

  太對了!他就是個傲嬌啊傲嬌!

  在我深深的覺得遇見了知己的時候秦姨忽然語音一轉問道:「那你為什麼還喜歡他呢?」

  沒來得及多想她這話的深意,我一聲長歎,全當做是抒發遇見秦陌後的心情:「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失足?」秦姨一聲呢喃,瞬間抓住了關鍵詞,笑瞇瞇的望我,「夕夕,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呃……貌似是在酒吧,他……」

  「喝醉了?」秦姨自顧自的猜測起來,眼中刷地閃過精光,「做了?」

  如此犀利的話語刺得我微微一窒,想起那夜抵死般的纏綿,我的臉剎那紅了個遍。完全不給我編造謊言的時間,秦姨點了點頭,一聲歎息:「這孩子,喝醉了酒就容易衝動,不過年輕人衝動點也好。」言罷目光灼灼的盯著我的肚子。

  初時所見的溫柔已經撕下來了一半。

  這瞬間,我突然覺得,她不愧是秦陌的媽,這倆明明就是一路人!

  又與秦姨閒聊了一會兒,她突然突發奇想的問我:「想不想看看阿陌小時候的女裝照?」

  我默了默,難道每個媽媽都有在自己兒子小的時候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怪癖嗎……我只沉默了那一瞬,接著就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我掏出手機,「可以留檔紀念嗎?」

  秦姨想了一會兒:「如果你去投給八卦雜誌,中了的話咱們五五分成。」

  我爽快的答應了。

  直到陸伯一聲清咳「少爺回來了。」

  我忙著收手機,秦姨忙著藏相冊。等看見秦陌的身影時,我笑得很溫柔的對他打招呼。他挑了挑眉,走進秦姨身邊:「媽,身體怎麼樣?」

  秦姨也笑得一臉明媚:「很好很精神。」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0:12

15.下血本了

  既然秦陌回來了,自然就得吃晚飯了。

  一張圓桌,擺了六七道家常菜,如同整個屋子給人的感覺一眼,一點也不奢侈,樸素而溫馨。

  只是坐了那麼大一座冰山在斜角120°我怎麼也自在不起來。頭一次和秦陌在清醒的情況下冷靜又和平的接觸這麼久,我感到壓力很大。好在秦姨是個溫和的個性,席間時不時講幾個小笑話,我跟著搭幾句腔,這飯吃得倒也舒服。

  除了秦姨偶爾好心的要求……

  「今天這牛肉燉得不錯,阿陌你夾給夕夕嘗嘗。」

  我立即惶恐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啪。」一筷子肉甩在了我碗裡,伴隨著男子微微低沉的聲音,濺了我一臉的汁:「讓你嘗,你就嘗嘗。」

  我恨得咬碎了一嘴的牙,捏著碗忍了許久,終於忍了下來,扯了張紙巾將臉擦了,我笑瞇瞇地望向秦陌:「我這不是怕你吃不好麼。」

  許是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他微微挑了挑眉。

  秦姨道:「對了,阿陌你胃不大好,還是少吃點油膩的。」

  「對啊!」我接過秦姨的話頭,「多吃點蔬菜。」隨即一筷子青菜砸在了他碗裡。他立即嫌惡的皺了皺眉,我心裡邊暗自竊喜,不要以為我沒看見整張桌上你就沒動過青菜。我笑得極甜,「嗯,這個小白菜也炒得不錯,阿陌嘗嘗。」

  我本以為他又會想出什麼辦法來與我對著幹,結果不料他看了看一碗蔬菜,又淡淡的掃了我一眼,竟然真的開始吃起來。

  我嘴角一抽,瞬間有種看見大灰狼吃草的感覺。轉頭看向秦姨,她的表情也有些驚訝。

  飯桌上靜了半晌,秦姨忽然笑了:「媳婦的話還是管用,你這不愛吃蔬菜的毛病就得好好改改。」

  媳婦這兩字聽得我冒了一身冷汗,立即埋下頭去啃肉。不敢再看他一眼。

  秦陌回來得晚,吃完飯已經有七點四十了,我心裡正在琢磨著回去路過超市時要不要買幾個麵包當明天的早餐,秦姨忽然道:「哎呀,你看這冬天天就是黑得快,外面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我心不在焉的答了聲「就是。」她下一句話緊接而來:「乾脆今晚就在家裡住下吧。」

  我倒抽一口冷氣,忙道:「不行不行,我……我明天還有事呢。很急的事,從這裡出發肯定趕不及。」

  「明天讓阿陌送就好。」秦姨忽然歎了聲氣,「我這個孤老太太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丈夫和兒子成天成夜的滿世界的飛,平日裡能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夕夕今天就不能陪陪我嗎?」

  我求救一般望向秦陌,他在柔和的燈光中面容變得比平時溫和了許多,若是我沒看錯,此時他唇邊應當有個細微的弧度。

  這貨……這貨居然在嘲笑我……

  我怒極,欲要拍案而起,他卻微微張開了唇,無聲的吐出一個字「三」。

  我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可恥的明白的他的意思。

  三倍獎金,陪我媽睡覺。

  三倍獎金……我的夢想成真了。

  晚上九點,秦家別墅。秦陌去書房處理公務了,我和秦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樣的感覺倒真的像是我們已經是在一起生活了許久的一家人一樣。

  她看到有趣的地方便會拉著我說說,抒發抒發感慨。然而不管說什麼,媽媽和「媳婦」的話題最終還是都會落到兒子身上。

  「阿陌那孩子像他爸,工作起來就像不要命一樣,你平時跟他在一起,能照看就盡量把他照看著,這麼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病,以後……」秦姨歎了口氣,「這孩子打小就一副臭要面子的脾氣,前些年我出了車禍,他爸爸又病了,公司的事都是他一肩挑著,這性子就越發磨得沉默了些。」

  我苦笑,他那不叫沉默,他明明就是只不叫的狗——咬人吶!

  「你與他在一起,才開始倒沒什麼,久了便多理解理解,他著緊你,都是藏在心裡面的。」秦姨說的不多,但是卻讓我對秦陌的看法有了些改變。

  十點秦姨要睡覺了,我推著她回了臥室,隨即去敲響了書房的房門。

  秦陌開門,手裡還拿著電話,言簡意賅的對那邊交代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我問:「你們家客房的被子太薄了,能不能再給我一床被子?」

  他一邊敲擊著鍵盤,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今天你和我睡一間房。」

  我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嘛?」

  他這才抬頭正眼看我:「何小姐,你忘了今天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我家的?」

  我默了默,腦海中儘是迎風飄揚的紅色毛爺爺。「好吧。」我道,「你睡沙發。」

  「房間裡沒有沙發。」他繼續敲擊鍵盤。

  「那你睡地上。」

  「呵。」那邊一聲冷笑,「何夕,要勾引我,你還得下下血本。今天我沒喝醉。」

  我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怒火猛燒,嘴角卻揚起了微笑,語帶半分挑釁道:「好啊,一張床就一張床,我還要多虧自己沒下那副『血本』省得入了你秦先生的法眼。」

  我摔了門,逕直走進了秦陌的房間,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在櫃子裡翻出一件秦陌的襯衣當睡衣換上,我爬上床,裹了被子便睡。心想,有個女人睡在你床上,你又什麼都不能做,反正到時候難受的是你,乾姐屁事!想姐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還稀罕你秦陌一句誇獎不成。

  然而,想雖這樣想,我在床上僵了半天怎麼也睡不著。秦陌好似也不常回家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副樣子就像是在酒店住了很久了。這被子應該也是新換的,但我就是硬生生的在這被子上嗅出了他的氣息。活像被他抱在懷裡一樣。

  臉倏地一陣臊紅,我輕輕抽了自己一巴掌。門「卡噠」一聲響,我渾身一僵,趕緊閉上眼。

  接著花花的水聲開始侵擾我的思緒。我想,浴室裡面的那個男人,有精裝的身材,有結實肌肉勾勒出的光滑線條,肌膚上帶著沐浴的晶瑩水滴……

  鼻腔一熱,我伸手一抹……完了,今晚上燉牛肉吃太多了。我慌張的坐起身,然而鼻血已經不受我控制的滴落在了床單被套之上,我微微抽搐,這個……明天我要怎麼向秦姨解釋?

  但是洶湧的鼻血由不得我多想,我狼狽的捏住鼻子,急急忙忙的下樓跑到客廳後的衛生間去。一陣手忙腳亂的處理好不容易將血止住了,等我再回臥室時,秦陌正半躺在床上看書。見我進屋,他放下書,指了指我留下的兩點血跡,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何夕,你坐在我床上來生理期了?」

  「來你妹!鼻血!鼻血!」我破口大罵,「叫你給我夾那麼大塊牛肉!」

  然而當我氣呼呼的指責完他之後,卻發現他眼神緊緊落在我身上,半天也沒吭一聲,我狐疑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恍然記起,我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襯衣,當下手忙腳亂的將自己一遮,急急忙忙跳進了被窩裡。

  將自己完完全全的裹住,才伸了個腦袋出來瞪他。

  他的目光已經重新落到了書上,似喃喃自語的說:「你倒是會下血本。」

  我我摸了摸鼻子,一聲冷哼:「今天確實是下血本了。」

  他將書往旁邊一放,關了燈,掀開被子便進了來。我嚇得連連驚叫:「你幹嘛!你幹嘛!」

  「吵死了。」他的聲音終於帶出了點生氣的波動,「睡覺。」

  「你為什麼掀我被子!過去,過去。」

  他忍耐似的一聲輕歎:「只有一床被子。」

  我默了默:「那你離我遠點……再遠點……再遠點。」

  「蓋不到了。」

  「……好吧。」

  直至半夜,我的神智依舊清明,我認為,三倍的獎金已經不足以填補我死去的腦細胞了,當時我應該要三十倍才是。

  第二天清晨,當我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對濃密長翹的睫毛。揉了揉眼,一張男人的臉終於清晰的出現在我面前。

  心底一聲哀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和女人同睡一張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怎麼還會涇渭分明。沒做出過多的反應,我推了推他放在我腰間的溫熱手掌。

  「哼……」他一聲低哼,我動作頓了頓,抬眼望他,他依舊睡得深沉,只是眉頭不滿的皺了皺,我心裡正覺得他這孩子氣的表情好笑,忽然他手掌微微用力,握得我腰間一癢,一聲曖昧的嚶嚀便不由自主的傳了出去。我想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他眉頭皺得更深,呼吸亂了幾個節拍,我估摸著他要醒了,忙閉了眼睛裝睡。

  這樣的姿勢我可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

  沒等多久,床微微動了動,我心知他已完全清醒,正等著他放開我下去梳洗呢。不料他不僅沒放手,那溫熱的手掌反而撫摸上了我的背脊。濕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越靠越近,腰腹處忽然有個奇妙的東西慢慢頂住了我……

  我深深的覺得,此時再不「醒」就要晚了。

  睜開眼,盯住了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我清晰道:「秦先生,你想幹嘛?」

  面對我的冷靜,他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一大早看見有女人在自己床上,你說呢?」

  「你沒喝醉。」

  他默了默,聲音中隱約壓抑著笑意:「可是你下血本了。」

  他眼睛微微彎了起來,伸手摸過我的臉龐,溫柔得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然後他把手放在我的面前:「你看。」

  他滿手的我的鼻血。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0:23

16.你這樣挺好

  你妹啊……又是鼻血,何夕,不就是個男人麼?你到底是有多空虛寂寞冷啊!

  我臉色難看的一僵,立即摀住鼻子,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往廁所跑。

  他呼吸一重,不但沒放手反而摟得更緊了些。我怒瞪著他,掙扎得更厲害了,要看人笑話也不是這樣面對面看的。

  秦陌眸色越發深沉,最後終於忍不住出聲道:「大清早,你如果想讓外面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就繼續動。」

  渾身狠狠僵住,我怔了好一會兒破口大罵起來,因為摀住了鼻子,免不了帶著濃濃的鼻音:「丫有毛病啊!對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女人都還能生出慾望來!什麼叫如果我想,現在明明就是你想!你個禽獸!」

  話雖這樣說,但是我還是乖乖的沒再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我鼻血都已經自己止住了,他還是那樣將我摟著。

  「還沒好?」你昨晚上牛肉也吃多了吧!

  話音剛落他便鬆開了手,這下動作快得好像是我打擾了他的什麼深思一般。我奇怪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扭身下床直往衛生間奔去。

  一陣洗漱完了,我換回自己的衣服下了樓。秦陌和秦姨已經在餐桌上坐著吃早飯了,我對秦姨道了聲早,拿了一個麵包正準備啃,秦姨忽然道:「這個……年輕雖是資本,但是,萬事還是慢慢來,悠著點。」

  我眨巴著眼,沒大懂著話的意思,扭頭看秦陌卻驚悚的瞧見他唇角掛了絲笑,道:「知道了,媽。」我奇怪的皺了皺眉,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個打掃房間的傭人抱著一團床單走下,上面血跡斑斑,赫然是我的傑作……

  我嘴角抽了抽,瞬間明白了剛才那話的意思。

  如果做那事做出了這副德性……也確實該悠著點了。

  我狠瞪了秦陌一眼,苦於無法解釋,唯有埋頭咬麵包出氣。

  一頓帶著稍有些尷尬的早飯總算是吃完了,坐上秦陌的車,我笑著與院子裡的秦姨揮手道別,轉過頭來便冷了臉:「你家房子要裝好了,今天貼完牆紙,明天傢俱就該搬進去了。你愛什麼時候住進去就什麼時候住吧,不過好心建議,最好是在家裡堆點活性碳通幾天風。咱倆的合作總算是快結束了,你到時候別忘了我的三倍獎金。」

  「呵。」他一聲冷哼,「你這脾氣倒是勢利得爽快。」

  我轉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懶得理他,心道:你要是有你媽半點好脾氣,我也不至於和你處成這樣。

  他也沒多的時間理我,自他的電話開了機後就一直在不停的在通話中,整個車廂裡都是他微微的低沉的嗓音,聽起來穩重而悅耳。

  從郊區往市區的路才開始時一路通暢,在進入市區後開始慢慢擁堵起來。車走走停停,我卻不著急,想著反正大客戶就在旁邊,他都不急我自然也沒什麼好急的。

  但是開著開著,他漸漸不接電話了,我也慢慢發現他走的方向不對,奇怪的問了聲:「這是去你公寓的方向麼?」半晌沒等到他的回答,我轉頭一看,卻見他面色極差,眉頭緊皺,「你怎麼了?」

  「別吵。」他聲音緊繃,似乎壓抑著什麼痛苦。

  我老老實實的閉嘴,怕打擾了他。他開著車慢慢往邊上靠,最後竟在馬路邊停了下來,似再也支撐不住一般,俯臥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摁住胃部。

  胃病犯了?我此時也顧不得他會不會生氣,拉開了車上所有的抽屜一邊翻一邊問:「你的藥呢?在哪裡?」

  等了好久,他才擠出三個字:「吃完了。」

  我嘴角抽了抽,這人還可以對自己的事情再疏忽一點麼。我下車,看了看前方蜿蜒不知盡頭的車隊,忽然想起陳尚言他們醫院不是就在附近麼!我不知道具體地址唯有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沒人接。我心裡有些焦急起來。開了車門問秦陌:「你往這邊開是因為找得到醫院的地址是不是?」

  他點頭,似痛得不能說話。

  「下車,我背你過去。」

  沒想到這段路離醫院還很遠,我扛著秦陌的胳膊,走得腿軟。才開始他還想逞強著自己走,沒過幾分鐘就完全不行了,大半個身子倚在我身上。大冬天累出了我滿身大汗。一路辛酸,總算能瞧見醫院的大門了,我喘著氣道:「秦陌,你以前還嫌棄我,今天要是沒姐這彪悍的體質,你就等著哭去吧。」

  他難得乖巧的沒和我嗆聲,估計是已經疼得不行了。

  醫院的門衛看見我倆,連忙跑了過來幫忙,秦陌的重量一挪走,我心頭一鬆,跟著走了兩步「啪嘰」一下便腿軟的摔跪在地上。

  旁邊的人嚇了一跳,忙來拉我,我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說了幾聲沒事,跟著秦陌便進了醫院。他被送去做檢查,我在外面來來回回的跑,忙著給他繳費。

  等他被送入臨時病房躺著之後,一個中年護士問我:「你是他愛人?」不等我解釋,她又道,「自己的老公還是多關心一下,工作重要是重要,但是不能耽誤了身體,做老婆的要多勸著他休息,這麼年紀輕輕得了胃炎,再不好好保養,以後病情惡化了,哭都來不及。」說完,抱著本子便離開了。

  我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秦陌,他正清醒著,淡淡的回望我。

  不知為何,看見他嚴肅中帶著點虛弱的臉,我竟突然生了股笑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打趣道:「回想昨天到今天早上做的事,我還真像個你的小媳婦。」

  話一出口,思維飄到今天早上醒來後互相擁抱的身體,和他許是生理反應也許是心理反應導致的微微鼓起的部分,我臉倏地一紅,覺得自己這話囧了。

  他卻輕輕嗯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說了句:「是挺像。」不知是在真贊同,還是在反諷。

  我端了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了一會兒,覺得和他沒什麼話好說便道,「我那邊還有點事就先走咯。」

  他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一個人躺在病房裡又有點可憐,我問:「要不要我找誰來照顧下你?」

  他轉過頭看我,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生病,他的神色比平時柔和了許多,那種故作冷漠中帶著點不用施捨的逞強眼神,讓我心底微妙的一軟。磨磨蹭蹭的回到他的床邊:「其實……我那邊也沒什麼事。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在這裡陪陪你也沒什麼。」

  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卻始終沒有說出趕我走的話。任由時間沉默的流逝的半晌,他才小聲的說了句:「膝蓋……」

  「啊?」

  「算了,沒事。」他扭頭望向窗外,表情中帶了些莫名的氣惱。

  我心中暗罵他是妖怪,話說一半又不說,還自己生氣,莫名其妙。眼神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一飄,我瞇了瞇眼,那個……正和另外一個醫生一起走的人不正是陳尚言麼?這貨老是在緊要關頭看不見人,等我把事情處理完又突然出現。我心中有些不爽,正想給他打個電話,那裡卻發生了讓我驚悚的一幕。

  秦陌這間病房坐落在醫院住院部的轉角處,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連接住院部和門診部的那條架在空中的走廊。

  陳尚言就是在那個走廊上面帶怒色急急的走著,他身後那個醫生不停的在抓他的手,似乎想讓他站住。陳尚言卻似怒極,轉過身狠狠推了那個醫生一把,對方卻抓住這個機會,將他的手一抓,逕直攬入懷裡,埋頭深深一吻……

  什麼都不用看了……

  我走過去將窗簾輕輕拉上。

  出軌,我認了。小三,我也認了。

  但是,但是……為毛小三是個男人……

  重新坐回凳子上,我盯著白色的被子發呆。

  「何夕。」我抬頭,好久才將焦距對在秦陌的臉上,「你……」他憋了半天,總算是憋出了句算不得人話的話,「其實,這很正常。」

  我聽罷,笑著點了點頭:「是啊,這年頭,喜歡有女人味的都找純女人去了,喜歡有男人味的都找純男人去了,我這麼個有男人味的女人,性向正常不搞基,肯定是沒有出路的。」

  我歎了口氣,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道:「算你倒霉了些,攤上了我,勉勉強強把我的初夜給拿了去,要不然,我恐怕會成為百年之後的唯一一具處女屍體。」

  房間裡又是一陣沉默。

  「你這樣挺好。」

  他聲音溫柔得讓我酸澀的紅了眼眶:「為什麼是你來給我發好人卡啊!為什麼正主連好人卡也不給我發一張啊。你們要親親去,好歹給我吱一聲啊,能不能別這麼突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0:38

17.克給你看了

  他似乎試圖找些話來說,但是做為一個向來高高在上慣了的人顯然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麼。

  我盯著他,他也盯著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陣,我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謝謝。但是我不需要。」陳尚言對我來說只有將就,沒有喜歡。被背叛後難受是真的,可我並不需要安慰。

  但是我這話出口之後,秦陌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奇怪,似乎帶著點嫌棄:「不要?」

  我疑惑道:「你想說什麼?」

  他指了指放在一邊的他西裝的口袋,聲音如往常一般低沉平穩:「裡面有衛生紙,你鼻涕要滴下來了。」

  聽完他這話,我呆了一呆,淡定的吸了一口氣,立馬翻出他口袋裡的衛生紙,狠狠的將鼻涕呼出來之後,默默地賽到了他枕頭下面。

  秦陌立即黑了臉:「何夕!」

  「就興你讓我出醜,我興我惡意報復麼?秦先生,現在我失戀了,你得理解我。」

  他用沒插著針頭的那隻手把枕頭下的衛生紙拍了出去。瞪了我一眼,倒是真的沒再說其他什麼。

  秦陌輸完液之後便堅持要出院。護士一陣好勸,秦陌皆以冷眼相待。護士沒法只有來戳了戳坐在一旁發呆的我。

  「你先生現在這狀況至少得留院觀察一下。」

  我這才走出自己的幻想空間,斜了秦陌一眼道:「聽說最近有個二十三歲的女生過勞死了。」

  他系領帶的手一僵,聲色微冷,帶著點不被領情的惱怒道:「我以為你不想在這裡呆了。」

  「是不想呆了,可是你得呆著。我不過就和你掛了個名,演了一天的戲,今天一出來,你就出事了。回頭別人再說我剋夫,我可就真沒法活了。」

  「你倒是克給我看看。」言罷,他穿了外套便往外走。

  他不聽勸,我也沒法,對護士們表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也走了出去。

  來時的路已經完全疏通,秦陌的車卻不知什麼時候被拖走了。我與他盯著空空的馬路呆呆的在站了好一會兒。我攤手道:「克給你看了。」

  他冷冷瞟了一眼說風涼話的我。我正抿著嘴偷偷笑,心情霎時明媚不少。我惡劣的說:「姐找不到男人,就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氣死,讓攪基的全都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攪。讓全世界的女人陪著我一起守活寡。」

  「呵。」他笑得很是不屑,「祝你夢想成真。」

  最後我倆還是打車去了各自上班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我洗完了澡,在床上坐著發了會兒呆,然後掏出手機給陳尚言打了個電話。

  「我們分手吧。」我找回自己的作風,簡單明瞭的說,「今天我去你們醫院了,剛好看見。」

  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道:「夕夕,你很好,可是對……」

  「不用說了。」愛情的三字經無非就是我愛你、我恨你、算了吧、對不起、你很好,微博上都轉爛了。我真不想在這種時候一下聽到兩句。我沉默了一番,終究還是由著自己的性子送出去了一句非常有內涵的話。

  「再好的皮筋,用久了也會松。」我笑,「陳尚言,你懂的。」

  將手機扔開,我鑽進被子裡,閉眼睡覺。

  男人,攪你們的基去吧。

  兩日後。

  在秦陌的家中,傢俱已經擺放好了,清潔工人也來將屋子裡的衛生打掃乾淨了。我環顧一圈,樓上樓下的仔細檢查了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工期雖然趕了些,但是整個屋裝修得非常完美的。如果這樣都還要挑刺我就真的沒法了。

  翻出手機,我本來想給Lisa打個電話,讓她通知秦陌找個時間來看房,但是想了想,還是直接撥給了秦陌。

  「喂?」

  「你好,我是何夕。」

  那邊默了一瞬,問:「什麼事?」

  「房子已經裝修完了,我想預約一個時間讓你來看看房,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們方便修正。」

  「嗯。明天下午五點之後我才有時間,安排在晚上吧。」他隔了一會兒道,「反正你也沒約會。」

  一句帶了些許嘲諷和幸災樂禍的話成功挑出了我額上的青筋,我幾乎是衝口而出道:「你還可以再惡劣一點麼?」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我壓住火氣,恨聲說,「明天晚上七點,我會在你家等你來視察,請您務必賞光。務必配合!因為這將是咱們最後一次會面了,過了明天橋歸橋路歸路,咱們老死不相往來,您可以放千響鞭炮熱烈慶祝,我從此也恢復了陽光美好的生活,所以請你萬萬別耽誤了咱們早死早超生的時間,再見!」

  氣哼哼的掛了電話,我盯著電話上「禽獸」兩個字看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

  你這是在幹嘛?我問自己,在和他打情罵俏耍小脾氣麼?天哪,這是工作!這是客戶!何夕,你瘋了?公私不分了?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我慢慢走回了家。

  晚上,我煮了碗泡麵正準備吃,程晨的電話來了:「何夕。」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許久沒聽到過的凝重,「這幾天我翻來覆去都在想這件事情,最後我覺得還是應該和你說說。」

  我放下筷子,認真的聽她說話。

  「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正是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認為這樣不道德的事情,你還是別去做。」

  「啊?」我呆了,「我做什麼缺德事了?」

  「不缺德?這事還不缺德!」她忽然激動起來,那邊傳來沈熙然安撫她的聲音「淡定,晨晨,淡定。」她壓住火道,「何夕你受什麼刺激了?你三觀怎麼突然出問題了?這以前多好的一個姑娘啊!你是被誰禍害成這樣了?是不是楊子?是不是因為他!」

  我琢磨了很久,實在不知自己是做了怎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值得她氣成這副德性。

  「你劈腿啊!」程晨大吼,「你踩兩條船啊!人家陳尚言那個醫生老實是老實了點,但是你也不帶這麼欺負人家的啊!還有,你以為秦陌是吃素的麼?他要是知道你玩兒了他,你會被剁成肉末然後放進微波爐裡,最後化成一股青煙消失在這個世間的!」

  這個比喻過於奇怪,所以我決定暫時偏離一下主題,小聲問:「肉末被微波爐打了之後會化成青煙麼?」

  「是你就會!」程晨道,「你知道身為朋友,上次在舞會上看見你和秦陌那樣的行為有多麼的痛心嗎?你釣著一個男人在門外,摸著一個男人門……」

  「程晨。」我笑道,「陳尚言和我分了。」

  「分了?」

  「是啊,而且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那樣,都是誤會,你如果要解釋的話,咱們下次見面說吧,這個說起來……有點……非常複雜。」

  「原來是這樣。」電話那頭靜默了片刻,「也就是說你現在又是單身咯?」

  我眨巴眨巴眼睛,盯著面前快糊了泡麵道,「是啊,一個人在家吃泡麵,這還不足以說明我單身麼。」

  程晨在那邊長歎一口氣,痛心疾首道:「其實比起單身,偶爾劈劈腿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嘴角抽了抽,懶得理她。

  「對了。」她聲音又正經起來,「這兩天楊子有沒有去找過你?」

  「沒有啊。」他還敢麼……下次我會把賤字刻他臉上。

  「那就好,舞會那天,他一定和我一樣認為你和秦陌已經在一起了。上次我不是和你說過麼,岑楊他們公司在和秦氏爭奪與熙然公司合作的機會,最後這個單子還是秦氏拿了下來,熙然明天就要和秦陌簽合同了。如果楊子找你,肯定是有些什麼齷齪的念頭和想法,你別理他。」

  我笑了笑:「知道了,我的面都快糊完了,先掛了啊。」

  程晨以前就不喜歡楊子,說他看起來就長了一副負心漢的臉。她確實說中了,但是這次我依舊不相信她的話。我想,好歹也是談了幾年戀愛的人。我大學時選男友的眼光應該不會差到那種地步。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0:50

18.確實獨特

  晚上七點,我準時出現在秦陌家裡。房間還黑著,顯然人還沒來。

  我打開了房間的燈,又將自己的勞動成果欣賞了一遍,自己設計出來的東西怎麼看怎麼美,只可惜以後就只能在照片裡和設計圖中看看了。

  我不捨的看了許久,秦陌還是沒來。抬頭一望牆上的鐘,發現他已經遲到快十分鐘了。我心中微惱:商人不是最應該守信守時的麼?還是因為等他的人是我,所以他故意的?

  我坐在沙發上又玩了會手機。

  七點二十、七點四十……

  怒了,我徑直撥了個電話過去,先是響了一陣,然後被掛斷。或許……臨時有事吧。

  等到八點,我再也坐不住了,我又撥了一個過去,這次電話是一直在響,但卻沒有人接。難不成還在忙?我心中萬分氣憤,難道我昨天沒有和你約時間麼!

  等到八點一刻,我冷著臉再撥了一個電話,依舊沒人接。

  不來拉倒。我提了包,憤怒的關燈出門。

  坐電梯下樓,出了樓道,寒風吹得我一個激靈,望著路燈下冬季蕭索的世界,我頓了頓腳步,突然想,要是能有個人陪我一起去等公交該多好。

  當然,很快我便從這樣的幻想當中清醒過來。走出小區門口,我要穿過一條馬路,往左走兩百來米,然後穿過一個小巷子,再過一條馬路去坐公交車。每日上班都是這樣走的,我自是走得十分的輕快。

  當我走到需要穿過的那條小巷口時,驀地呆住。

  有人……有人在打劫……三個人圍著一個男子。

  我張了張嘴,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發現周圍除了快速駛過的汽車,鮮少有人路過,畢竟能買得起這裡的房子的人,誰還需要趕公交。

  我自我掂量了一番,深深的覺得以我的能力還是敵不過三個壯碩的男子的。我腳跟一轉,準備撤,眼眸一掃,卻突然發現那個被圍在中間挨揍的人看起來很是眼熟。

  秦……秦陌!

  我這次驚訝的張開了嘴,卻沒有閉上:「保安!」我尖聲對著兩百米外的小區大門大叫,「保安!有人在打劫你們業主!」

  我這聲音是叫給小區保安聽的,當然調了音量的最大檔,忽視了小巷裡的四人同樣也聽得到我的叫聲。

  小巷裡的三個打手毫無意外的發現了我,我本以為他們會心虛的逃跑,結果沒想到他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竟有一個單獨走向我。

  我又自我掂量了一番,覺得以我的能力,敵過這一個彪型大漢或許……也不行……

  我轉身就跑,那人動作很快,眨眼便抓住了我的頭髮,毫不顧惜的將我往後一扯,我摔倒在地,脊樑與屁股都疼得夠嗆。

  你妹的……姐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

  那人見我摔在地上,離外面的馬路太近,作勢要將我往巷子裡面拖。我心中發狠,反手抓住他的衣領,奮力抬腿一腳踹上他的蛋蛋之間。他反應很快立即夾住雙腿,沒讓我得逞。

  但是他忘了,我穿的是高跟鞋……

  我腳後跟一抬,往上狠狠一頂,又尖又細的鞋跟險些將他爆菊。綁匪渾身猛的一震,怒瞪著我:「他媽的賤人!」說著便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腦袋瞬間有點暈,我想掙開他抓住我的手,卻怎麼也掙不開,我開始胡亂掙扎,用咬的用抓的,可是怎麼也掙脫不了。

  這是我此生第一次意識到,女人若要和男人拼體力是真的沒法拼的。

  所以,女人只有抓住男人的把柄……

  當我在一片混亂的掙扎之中剛剛抓住這個大漢「把柄」之時,伴隨著大漢痛呼聲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怒吼:「滾!」

  大漢臉被重重的揍了一拳,往旁邊倒去,但是我扔拽住他的「把柄」不放,心裡想著:捏碎它捏碎它,捏不碎,就把它拔下來。

  「撒手!」在我陷入執念之前,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耳邊,我側過頭看他,嘴唇擦過他的唇角,心中怦然一動。接著便看見另外兩個男子從小巷後面爬起來,像是剛才被秦陌撂倒,此時滿臉的怒色疾步而來。

  秦陌將我拉了起來,推出了巷子:「去叫人!」

  我跑出去兩步,回頭一望,見巷子中倒了一個大漢,另一個正拽住秦陌的衣領將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揍,還有一個滿臉怒色的向我走來。

  此時再來不及想其他,我嘶聲尖叫:

  「保安!死哪兒去了!」

  我扭身便往馬路對面跑,那人看見我跑居然開始追,我嚇得魂不附體,站在跑到馬路中間使勁的尖叫,全然不要臉皮了,只求引起來往車輛以及小區保安們的注意。

  終於在我不斷的尖叫之下,終於有車輛停在了路邊,有人探頭出來問我怎麼回事,我連忙指了指漆黑的小巷,有一輛車停下,後面接著便停了幾輛車。此時小區的保安也終於出來了兩個。

  那巷子裡的三個黑影終於離去。

  我心剛剛安下,但看見那個掙扎著坐起身來的身影時又倏地提了起來,急忙跑了過去。

  「秦陌。」方才尖叫得狠了,有些傷了嗓子,這下說話便顯得沙啞了些。我輕輕喚著他的名字,走近他,「你沒事吧?」

  「何夕……」

  我聽見他叫我,忙蹲下身子去聽。這時才看清楚他一臉青青紅紅的掛了不少的彩,我眼眶一熱,鼻腔衝上來一股酸澀的感覺,臉上都這樣了,這身上得有多少傷啊。

  他也看著我,我想我這副模樣應當也相當的狼狽。

  「你傻呀。」他罵我。

  「你傻呀!」我罵他。

  兩人皆沉默了一番。半晌後,我看著他青青紅紅的臉,我抹了一微微濕潤的眼睛竟然笑了出來:「秦陌,你也有今天,被打得跟孫子似的。」

  「哼,你打架倒是好看,瘋子一樣。」

  我微惱:「你怎麼這麼蠢吶!不知道跑啊!不知道報警啊!家都這麼近了還被攔著打。」

  「手機被搶走了。」他也惱怒起來,「能跑我還傻得像你一樣往這裡摻和?」

  「不是看見你挨打我能急成那樣麼!你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聽罷這話,他默了默,隨即有些彆扭的轉過頭,看著巷外的路燈道:「臉……除了臉,還有哪裡還被打了?」

  「你個泥菩薩還問我。我再挨打也沒你傷得多。」

  「這不一樣。」他轉頭看我,眉頭微鎖,但是眼中的情緒近似擔憂,彷彿溫柔。

  我心頭狠狠一跳,臉頰不知是因為被打還是因為其他而變得無比滾燙:「當……當然不一樣。」我笑著打哈哈,「你的肉又不長在我身上,被打了我又不痛。」我想伸手扶他,但又怕碰到什麼不該碰的傷口,問:「那現在怎麼辦?去醫院?先打120還是先打110?」

  「隨你。」他道,隨後冷冷笑,「誰做的我心裡有數。這些我都記著,遲早得還回去。」

  我立即附和:「還回去的時候記得讓我來看熱鬧……真可惜,沒捏碎那傢伙的小弟弟……」

  秦陌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後來救護車到了,我兩人被抬上去做了一番檢查和包紮,然後送入病房,我一間,秦陌一間。其實我覺得我這點皮肉傷完全不妨礙我的自由活動,但是秦陌堅持讓我和他一樣做個全身檢查,然後驗傷,作為證據。

  期間警察也來做了筆錄,說沒搶錢財,只打人是很典型的蓄意傷人,問我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附帶說讓我最近出門都小心一些。

  我心道,這些都是該去和秦陌說的,我根本就是一個被無辜牽扯進來的路人甲。

  警察走後我蹦躂著去看了秦陌,他身上傷口不少,被包裹得像個木乃伊,但他意識還是很清醒的,此時他正在和誰打著電話,見我進來,簡單的交代兩句後掛了。

  「呃……沒打擾你什麼吧?」

  他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將我盯著。我進去坐下之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最近進醫院的次數好像變多了……呵呵……」

  他輕輕應了一聲,終於挪開了停留在我臉上的目光,用如往常一般沉穩的聲音道:「今天董事會臨時開了個緊急會議。」

  我一呆,不知他突然提這個是作何用意。

  「上次車被扣後我一直沒時間去提。環路堵車,我本以為坐公交走公交車道會快一些,沒想到在那個巷子裡……」

  我了然他的意思,所以說今天他來得這麼遲……咦,等等,他是在和我解釋嗎?

  我抬頭看他,他臉色在醫院白色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是英俊的眉眼還是怎麼都遮不住了,他掃了我一眼,又快速的挪開眼神,我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清咳兩聲,又掃了我一眼,色厲內荏的問:「看什麼!」

  我道:「今天突然發現,原來你還是有人性的……」

  他本就有些蒼白得臉色微微一青。

  我捂著心口接著道:「要命要命,差點就被你勾引了。」

  他愣了愣,扭過頭看窗戶,玻璃的窗戶在黑夜的襯托下引出房間裡我和他的影子,他道:「你恐怕才是來勾引我的。」

  「秦先生……」我抽了抽嘴角,「你眼光太獨特了,你見過哪個女人靠著和別人打架去勾引男人的?」

  「確實獨特。」他斜眼打量了我一番,「這倒是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為我打架。」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1:04

19.訂……訂婚?

  聽了秦陌這話,我涼涼的笑:「真榮幸啊,這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去打架。」

  「何夕。」他像是沒有聽懂我話中微帶著的挖苦,自顧自的說,「你創造了不少我人生的第一次。」

  他話音剛落,不知為何,我盯著他的唇,想到了那個在混亂中輕輕的擦碰,接著鬼使神差的吐出一句:「唔,你也不差,基本上把我能給未來丈夫留的第一次都拿走了。」話一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一夜情對於我和他來說像是一個禁忌,自認識以來我們都很有默契的將這個話題避開不談。不管我們現在關係怎麼樣,男女之間一旦摻雜了性只會越來越複雜。

  而且那夜確實是我的第一次,我現在如此一說,難免有一種想讓他負責的感覺。

  他挑了挑眉,眸中劃過一絲精光,轉眼看我,盯了好半晌,突然道:「你是在暗示什麼?」

  我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竟這麼平淡的吐出這句話來。眼神還該死的認真,看得我心頭一跳,仿似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滾過。他這副表情簡直就像在說「你敢說我就敢答應。」

  我忙轉開了眼,呵呵一聲乾笑,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呀,你看,這都十一點半了,不打擾你休息,我先回去了。」然後果斷撤退,掩上門扉的那一刻,我似乎聽見他的喃喃自語,「其實,這樣也不錯。」

  哪樣不錯……我沒膽量問,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病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人。我想,等交了房之後,決計不能再與他有半點聯繫了,這個男人太危險。

  而現在的我太容易對他動心……

  翌日。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去和秦陌道個別再走,房門一響,我開了門,門口卻是站著的陸伯和坐在輪椅上的秦姨。

  我呆了一瞬,腦子裡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們來幹嘛。緊接著第二個念頭就是:趕快裝做秦陌的媳婦。第三個念頭接踵而來:出息!丫被秦陌壓搾慣了!這次他又沒付你錢,幫他幹嘛!

  但是在我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的時候,我臉上已堆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秦姨你怎麼來了?」

  秦姨眼睛紅紅的似乎剛才才哭過一場,她沒進屋,拉了我的手便讓我蹲下去給她看看,滿眼的心疼:「這臉怎麼腫成這樣了?女孩子還怎麼出去見人?」

  這樣的疼惜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在我看來,我與秦陌演的是一場戲,演完轉身就走,可以打打鬧鬧,但是要論心貼心的相處,像家人一樣互相關懷似乎又過了一點。

  「還沒吃早飯吧,我帶了點粥過來,好歹喝點。」陸伯推著她往秦陌的房間走,秦姨拉著我的手,心疼的念叨,「怎麼會就遇見搶劫犯了呢,要錢給他就是,看看你們倆弄得這麼狼狽的模樣。」

  我想秦陌肯定是怕她擔心沒給她說實話,我就應了幾句「怪我們太不小心。」

  推門進去的時候秦陌床上放了個小桌子,正在喝粥,秦姨道:「阿陌,給夕夕也盛一碗。」

  秦陌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閃著些許我看不懂的光芒,令我背脊倏地一麻,不知為何竟讓我生出點想往外跑的感覺。我想,此時如果不是秦姨還拉著我的手,說不定我真的會倉惶的留下一句再見,然後奪門而去。

  他依言盛了碗粥,伸出手,遞給我。我猶豫了好久,直到秦姨奇怪的看向我,我才將粥接過,頂著秦陌的目光點頭道謝。

  我喝著粥,心裡翻來覆去的想我這是怎麼了,幹嘛要怕他,昨天我還算是救了他來著。他出了那麼大的糗,我倆見面,臉紅心慌的人應該是他才是。

  「說到底還你沒個歸宿的問題……」秦姨還在對著秦陌說些什麼,我接著神遊天外,腦海裡將我與秦陌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的所有畫面都一一過了一遍。

  從什麼時候開始與他熟悉起來的,什麼時候與他交惡,什麼時候又走得這麼近,我在記憶中全然找不到答案,只記得一次次激烈的交鋒,達成協議然後合作,我與他好像從來都是互相敵視的,但是又奇怪的老是站到了同一個戰線。甚至於生出了點類似於棋逢對手那樣詭異的對抗快感……

  以至於對他受傷會……心疼。

  心疼!我突然驚覺,昨晚的我,看見秦陌的傷所產生的那股心疼與焦慮,對於現在我和他表面所處的關係來說是那麼的不恰當。

  如果說昨晚被打的人是謝不停,且謝不停之前還沒有緣由的讓我白白等了他一個多小時。看見他挨打,我頂多找個角落打個110,然後再悄悄的去叫小區保安。斷然不會當時便失了理智的大叫起來。

  因為……因為被打的人是秦陌麼……因為何夕你對他……

  「……夕夕,你說行不行?」

  「不行!」我驚呼,幾乎跳起來。

  房間裡的人皆是一震,似乎被我嚇得不輕。秦姨看了我半晌,有些受傷道:「我也就是提個意見,畢竟這些事還是要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斟酌,我沒別的什麼意思……」

  「呃……」我清醒過來,看了眼臉色陰沉的秦陌一眼,又掃了眼緊皺著眉頭的陸伯,最後目光落在秦姨身上。我撓了撓頭,「這個、這個……」如果我這時問他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會不會讓人覺得我是在裝瘋賣傻……

  我想哭,但是我確實不清楚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啊!

  「你們自己談談吧,是我太心急了些。」秦姨看出我的窘迫,勉強笑了笑道,「今天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說完,示意陸伯推著她出了門去。

  我見秦姨臉色很是不好,心中覺得愧疚,但是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暗自唾棄了自己幾句。

  病房裡靜默了一會兒,我轉頭也想和秦陌道別,但是一看見他駭人的神色,我心中直打突,一個字也沒擠出來。

  「我不知道,何小姐心裡竟然這麼反感我。」

  「咦?」

  「我見你這模樣,就像我媽剛才提的不是訂婚,而是上刑。」他冷笑,「我是有多讓你害怕?」

  所有的言語都褪去了色彩,留在我腦海裡的就剩下黑色的兩座如大山一樣的字……

  「訂……訂婚?」

  我不可置信的盯著秦陌:「秦姨是在開玩笑麼?」

  他冷眼望著我。

  我默了默內心激烈的掙扎了幾番,最後長舒一口氣:「還好我答的是不行……」話一出口,我感覺周圍的氣壓立即低了幾許,「呃……我是說,如果剛才我沒有走神的話,嗯……我會拒絕得委婉一點。」

  接受著無情的低氣壓襲擊,我抽了抽自己的嘴,然後尷尬的拉扯著嘴角:「我還有工作,告辭。」

  直到走出醫院,我的心跳依然快得奇怪。我回頭望了望住院部上面無數病房的窗戶,使勁摁住自己的心臟:「出息!何夕你就這出息!」

  聽見訂婚……丫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欣喜若狂!

  完了完了完了!我仰天長歎,扶額招車,急速閃離此地。

  在公司走了一天的神。晚上回家,我又在樓下撞見鬼了。

  這次我沒有再無視他,而是抱著手,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的盯著他:「楊子,褲子脫了吧。」

  他本來是一臉嚴肅,被我這話一驚,脫口道:「何夕,我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飢渴到這種地步……」

  我掏出包包裡的指甲刀同樣正色道:「你誤會了,上次咱們不是說過了麼,剪掉小弟弟。既然你這麼渴求著來找我,我怎麼好意思一次又一次來拒絕你呢。脫褲子,不然我就親自動手了。」

  他好生怔愣了一番,最後歎了一聲氣,似是非常無奈道:「你這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一個女孩子說這些話,誰還敢要你。」

  「哦。」我點了點頭,「原來你是嫌剪掉小弟弟不夠爽,還想被爆菊?」

  「何夕!」他有點生氣了,眉頭一皺道,「我是認真來和你談談的。」

  我點頭:「你談。」

  見我態度變得合作,他神色又緩和下來,問我:「你在與秦陌交往?」

  我藉著路燈的光剪起了指甲:「干你屁事。」

  他深吸一口氣,又道:「看在以前朋友一場的份上,何夕,我奉勸你最好離他遠點。」

  我想起昨夜秦陌被打後頹然的坐在牆角的楊子,抬頭望著楊子,難不成那些事是他,或者說是他背後的人做的?

  楊子見我真的在認真聽他說話,顯得有點高興,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笑,然後又很快掩蓋了下去,他繼續道:「秦氏的作風過於強硬,半點也不給人留退路,已經有很多人看不慣了。跟著秦陌現在雖然風光,以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我心頭微微一亂,又馬上鎮定下來,盯著楊子道:「談完了?」

  他望了我半晌:「而且,即便秦氏能永遠風光下去,你與秦陌多半也是沒結果的。」我冷眼盯著他臉上的苦笑,這樣的笑容我見過許多次,以前每次我把他欺負得狠了,他真生了氣,我又逗他笑的時候他便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說「夕夕老婆啊,你全身都是驕傲做的刺,這麼扎手,為什麼我還偏偏放不開呢。」

  我仍記得,我會在他身上蹭:「都扎你肉裡去了,當然放不開。你這輩子就認了吧。」

  而現在的楊子,臉上還是那樣的笑,卻與我談論的是另一個男人的事。

  「你和他都太驕傲。」

  楊子留下這句話便走了。

  我沒有如往常那樣放狠話,也沒有做出鄙視他的眼神和動作。

  我望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在樓道下站了許久。

  這是我們分手以來,我第一次深深的思考我與楊子這段感情結束的原因。以前是不敢觸碰,蒙蔽著自己的眼睛,將所有的過錯全推到了楊子的身上。現在我敢觸碰了,敢揭開傷疤了,也總算是看清,原來我和他的結束,不僅是因為距離,不僅是因為他的無法堅守,還因為我的過於驕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1:16

20.割地求和,喪權辱國……

  春節快到了,公司的工作氣氛有點浮躁,多數同事們都在談論著今年回家要給自家小輩包多少紅包,給自家老人買什麼年貨,人人哀嚎著自己即將要大出血了。

  我突然想起,秦陌還欠我三倍獎金。上次說讓他去看房子,結果晚上卻發生了那檔子事,後來他忘了我也忘了。這放假在即,拿錢的事可不能再耽擱了。

  我拿起電話,想了想,還是沒敢直接聯繫秦陌,轉而撥給了Lisa。然而Lisa卻說秦陌現在還在醫院住著的。我心道,丫不過就是點皮肉傷,居然在醫院住了三天!這貨平時不是很熱愛工作的麼,這會兒怎麼偷起懶來了?

  我正想說讓Lisa幫我預約個時間,讓秦陌去把房子看了,Lisa卻突然道:「你有事找Eric?正好,我現在在醫院的,你直接跟他說。」

  「呃……不用不用……」

  「喂?」

  我拒絕的聲音還沒停,那邊便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聽到這個嗓音,我心底微微劃過一陣酥麻的感覺,一時沒敢開口。

  「何夕?」

  「呃……嗯,是我。」

  那邊也沉默了一陣,我能想到他微亮的眼神盯著屋裡的某處沉靜思索的模樣。

  「傷好了?」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會問這個,我又呆了好一陣才深吸一口氣,找回自己的理智:「不過是一點皮肉傷,早就沒事了。今天打電話來就是想問問你哪天有時間去看看你家房子……」

  「正好今天下午有時間,你到醫院來找我吧。」秦陌忽然道,「等會兒辦了出院手續,我們一起過去。」

  「咦……」

  「你下午有事?」他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說,「可是過了今天下午,我的時間就只有安排到春節後了。」

  「呃……沒事。」

  「好,待會兒見。」

  電話掛得乾脆利索,我卻又傻傻的呆了半晌。此次對話,沒有爭吵,沒有交鋒,但是我為什麼會有一種被壓迫的感覺?就像……就像一直按兵不動的雙方,有一邊突然主動的、強勢的、帶著必勝決心的,出擊了……

  他提的要求很是奇怪,既然是要去他家看房子,那為什麼不直接去他家見面,反而要去醫院與他一起過去?但是我想了想,反正從公司到他住的醫院再到他家也是順路的,到時候與他一起過去還能省了車費,於是便沒有計較了。

  下午兩點,我出現在秦陌的病房外,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了,適時他正在系領帶,見我進來,他淡淡掃了我一眼道:「我媽熬了點粥放在桌上,你要不要喝點?」其神態語言自然得就像他住院的三天我一直在這裡照顧他一樣。

  他態度親和得讓我奇怪,我驚疑的以為那粥裡一定是被他下了藥,嚇得忙搖頭說不喝。

  他也不強求,繫好了領帶轉頭看我:「嗯,那就去吃飯吧。」

  不喝粥就吃飯……我無力的想,這到底是什麼強盜邏輯。我義正言辭的拒絕:「我已經吃過了。」

  「可是我還沒吃。」他說得一本正經,好像陪他吃飯是我的分內之事一樣,見我的毛微微立起,馬上就要反駁他,他眼神卻越發犀利,而語言卻軟了下來,就像在哄脾氣不好的小孩,「吃了飯就去看房子。」

  在這一瞬間我又可恥的懂了他的意思——吃飯,看房子,拿錢容易。不吃飯,不看房子,拿錢不容易。

  微微立起來的毛被腦海中奔騰而過的紅色毛爺爺溫柔的一撫摸,我安靜微笑。

  秦陌在窗戶的逆光之中似乎也勾了勾唇角,但是等他穿戴整齊,走過我身邊時又恢復了我自淡然的模樣。

  我以為他所說的吃飯不過是隨便吃吃,但是等他帶著我走進一家西餐廳時,我黑了臉:「秦先生,今天下午陪你看完房子我還要回公司工作的。」

  「嗯。」他應了一聲,沒了後文。

  默念了十聲客戶至上,我總算是淡定的陪著他坐了下去。

  他點了牛排,我要了一杯橙汁。他吃得安靜,我也沒有找到什麼要與他說的話題。才開始顯得有些尷尬,在我習慣了這個氛圍慢慢的神遊天外之後,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或許……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吃飯吧。

  「何夕。」

  「嗯。」

  「你和那個醫生結束了?」

  我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和別的男人共用一個男人?」

  他似是斟酌了一下語言,問我:「不傷心?」

  「不知道,反正這點心情還沒有強大到足以影響我的生活。」我咬著吸管,在心裡突然冒出一句,還沒有你秦先生的影響來得大。待這話劃過心頭幾秒後,我突然清醒過來,打了個激靈,掃了一眼正在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看著我的秦陌,死死壓抑住心頭忽然怦怦跳動的感覺。

  「何夕,你這是堅強得過分還是偽裝得太完美?」他問我,聲色中倒還真有點茫然,「我記得當初在我車上嚎啕大哭的女人可不是這樣。」

  當然,一個是相思的幾年的真男友,一個是半路出家逮來的替代品,付沒付出感情,在分手的時候最能見真知。自然,這些話我是不會解釋給秦陌聽的,我長舒一口氣,笑了笑,也不知是對秦陌說還是對自己說:「想通了,不過就是愛情嘛,有什麼了不起。」

  秦陌點了點頭,似頗為贊同我這句傲慢的話,隔了一會兒,他又道:「但是你現在還沒有男友,家裡不會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春節回家這是我最頭痛的事情好不!

  我忍了忍,憋住了各種吐槽的衝到,生生擠出一句:「這種事又不像開火車,急得來麼?」我將嘴裡咬得亂七八糟的吸管放生,決定轉移戰場攻擊方向,「再說了,你這麼大歲數的人都不著急,我著什麼急。」

  『這麼大歲數』這幾個字似乎有點把秦陌刺激到了,他將刀叉往盤子裡一放,犀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緊緊盯住我。

  我被他看得發慌,眼珠轉了轉道:「幹嘛,不興人說實話麼?」

  「我確實不急。」他瞅了我半晌,神色慢慢緩和下來,「逮到兔子,就準備下鍋了。」

  聽出他話中意有所指,我遲疑了一會兒:「你……有目標了?」

  他沉默的不再答我。我卻已明瞭他的意思,原來,連秦陌這種人都找到另一半了……霎時,我心裡不知溢出了什麼樣的滋味,像是被背叛的難過,又像是被拋下的悲傷,還摻雜著許多像嫉妒一般的酸澀,擠滿了胸腔。

  但是我明明沒有任何權利去難過悲傷和嫉妒。

  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一片安靜。

  等秦陌真正看到房子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

  進了房間,我履行公事一般,生硬的給他介紹房間的整體佈局以及一些方便生活的細節設計,偶爾還說兩個設計靈感的來源。他似聽得津津有味,而我卻想早點講完了甩門走人。

  「你做得很好。」將樓上樓下走完之後他道,「我很滿意。」

  「真是我的榮幸。」我翻找著包裡的合同,想讓他快點在上面確認簽字,我就可以乖乖滾回公司等著拿錢。

  「可是……」他有些遲疑的摸了摸沙發的一角道,「家裡沒有床單被套和一些生活必需用品。」

  我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秦先生,這並不屬於我們合同的服務範圍,這些東西應該由您自行採購。」

  「何小姐,我需要的是一間可以直接入住的房子。」

  「我是設計師,你所說的東西並不在我所考慮的範圍之內。」

  「我相信設計師的眼光。」他道,「你所選的東西必定與這房間的格調更為搭配。」

  我怒了:「不做!」

  「好吧。」他看了看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正巧今天晚上我也沒什麼事,咱們就一起去超市採購這些東西吧。」

  我驚得瞪大了眼:「憑什麼!分內工作我已經幹完了,我不去。」

  他抱起手,一臉的嚴肅,但是仍不能遮掩他眼中那麼明顯的笑意,十分惡劣的笑!他皺了皺眉:「何小姐,你的服務態度實在讓我很不滿意,我想這份合同我還是改日在確認簽字好了。」

  心頭怒火噌噌的躥了三丈高,我恨不得將手中的合同砸在他臉上,然後再用高跟鞋再上面戳出N個血洞來!

  他看我這副要吃了他的模樣,似非常無奈道:「看來我得向你們謝總好好說一下員工的工作積極性的問題。」

  我捏了捏拳頭,他要是去和謝不停說了這話,我的三倍獎金鐵定打水漂!

  我咬牙切齒道:「去!這就去……」

  看著他眼裡得逞的笑,我腦海裡只閃過八個血淋淋的大字——

  割地求和,喪權辱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1:30

21.跟我在一起

  秦陌家的小區旁並沒有大型商場,我和他還特地打了輛車過去。

  走過一排排購物架,看著他時不時往購物車裡放東西的身影,我無力道:「秦先生,你所有的生活用品在秦姨那邊都有多的備份,你可以直接拿來用。」如果他真的要把那些東西都採購完,我相信我一定會被奴役……

  「我經濟早已獨立。」他轉過頭來看我,眼神帶著些鄙視,「難不成你還在靠家裡接濟?」

  「我只是說你這是一種浪費的行為,可恥!」

  「我喜歡。」他往前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來,高深莫測的打量了我一番,「何小姐,你是在管我的閒事麼?」

  關你屁事……我忍了忍罵人的衝動,一邊往前走一邊道:「好吧,如果你覺得是。」

  走出幾步見他沒有推著購物車跟上,我皺著眉頭回頭看他,卻見他頗有些高興的自言自語著:「管管也行。」他見我看著他,走上前來,對我淡淡道:「不過跟我在一起還不用那麼省。」

  這樣微微貼近的聲音讓我心中一跳,腹部湧出一股暖意,臉也微微發起熱來。我哼了一聲,掩飾自己心裡的混亂,扭過頭往遠處看去。

  然而當我眼角餘光掃過一個地方,倏地僵住,然後目光定定的落到那個點上——沈熙然和一個陌生的女人!

  我迅速轉過身,將自己掩藏在購物架之後,又趕緊拉住了正要走出去的秦陌,道:「你先等等。」我探了個腦袋出去,像個偵察兵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兩人。

  他們說說笑笑看起來很是熟悉,甚至有些……親密。我在腦海裡尋找了一下,並不記得沈熙然有哪個親戚或是要好的女性朋友是長這個樣子的。

  「你在做什麼?」秦陌困惑的往我看的那個方向一望,瞬間便明白了,他道,「胡思亂想不如上去問問。」他參加過程晨的訂婚宴,也知道我與程晨的關係,見我這般舉動,腦子稍稍一轉便知道了我在想什麼。

  他說得對,我不應該在這裡自己胡亂猜測,如果因此誤會了沈熙然讓他們兩人之間生出什麼嫌隙就不好了。但是如果我直接上去問,不管是或不是沈熙然鐵定都會否認……

  在我還在糾結之時,秦陌涼涼道:「人都走了。」

  我抬頭,果然沒看見他倆的身影,一時有些氣急,忍不住拍打了一下秦陌的手臂:「你幹嘛不早點跟我說!」

  他任由我不痛不癢的打了一下,掃了我一眼,有點不悅道:「別人的閒事管他幹嘛。」

  我用他的話堵他:「你的閒事我都管了,還不興我管管別人的閒事?」

  「你在意才會去管,我和他一樣麼?」他反唇相譏,幾乎是下意識道。

  此話一出,我一怔,他也愣了愣,隨即清咳一聲,轉開了臉,眼神虛弱的瞟向遠方。

  我死命壓抑住心裡猛然亂調的心緒,強迫自己冷了臉色,擺出一副好笑的模樣:「有什麼不一樣?」我面無表情的踩過他的鞋,指了指洗漱用品區:「秦先生,我建議你多買一瓶洗髮水。」我正色道,「你不僅頭髮糊掉了,連腦子也快糊完了。兩瓶洗髮水,一瓶外敷一瓶內服,當你喝完一瓶,或許就正常了。」

  他沒有生氣,連眼神也沒有落到我身上,半晌之後,才微帶著彆扭的說:「家裡有碗麼?」

  他重新尋找了一個話題,我自然也沒有再追究他剛才那句頗為曖昧的話:「買櫥櫃的時候櫥櫃商送了一套碗。」

  「鍋呢?」

  「沒有。」

  「嗯,那買了鍋之後再去買點菜吧,回去做飯。」

  我嚇了一跳:「我又不是你請的保姆,陪你來買這些東西已經是額外服務了,你居然還想讓我給你做飯!而且你不是今天三點才吃完午飯麼?」

  他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六點了,而且,是我做,不用你動手。」

  我更詫異了:「你……你會做飯?」

  他瞟了我一眼:「以前一個人在國外讀書,這些事當然自己做。」

  我瞬間覺得秦陌變得平民化了。既然他說自己買東西回家做飯,我也沒什麼理由阻止,只有乖乖的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等將他買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回去,已經七點過了,我毫無形象的坐在他家沙發上,心道,這下總算可以擺脫他了吧,等他簽了合同,我就再也不要和他見面了,再也不用受他威脅被他奴役了!

  一回家他就去了廚房,其他的東西管也不管的堆在客廳。我歇了一會兒,見他沒有搭理我的跡象,便主動跑到廚房去,他今天從醫院出來時便沒有穿往常一樣的正裝,這下往廚房一站,倒還真像個主家的男人。

  我將合同向奏折一樣呈了上去:「秦先生。」我擠出微笑,笑得諂媚。

  他微微一挑眉,這次倒是沒有為難我什麼,爽快的在上面確認簽字了。

  我欣喜若狂的收回合同寶貝一樣捧著看了好久,才愉快的放進自己的包裡。

  「與你合作很愉快。」我伸出手,心想走之前假惺惺的過場還是要走一遍的。

  他一手握著鏟子,一手不客氣的握上了我的手,並非是禮節性的握手,而是大掌一包,像小時候爸爸牽我過馬路一樣把我拉到菜板前,自然而然的遞給我一把菜刀,若無其事的說:「幫我把這個蘿蔔切了。」

  我愣了一愣,看了一看我這一身職業裝的裝備,又握著菜刀發了一會兒呆,道:「可是我要回去……」

  「忙了大半天,你不餓麼?」

  「呃……」

  見我猶豫,他相當自然的扔出一句:「吃完飯再走。」這語氣不是詢問,不是客氣的請求,而是命令。我想,他平時在公司給下屬下達指令的時候應該就是這副德性。而我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將菜刀深深的砍入菜板之中,我道:「咱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結束了。不奉陪。」

  手心又是一暖,他拉住我,皺了皺眉,微微有些惱怒的模樣,「你就不能……」

  我手掙了掙,想要甩開他,但是他死握著不放,掌心緊貼的溫暖又讓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像著了魔一樣,我任由他拉著,不動了。他仿似也有點出神,時間默了默,他神色依舊淡淡的,然而語氣卻軟了下來,「不過是將就吃頓便飯而已。你回去一個人能吃什麼?」

  我心底被這話柔軟的一摸,瞬間柔了下去,冷冷的臉色一時也有些掛不住。

  他又道:「而且做了這麼一天白工,連頓飯都不吃,不虧麼?」

  虧……

  於是我就很沒出息的幫他把那根蘿蔔切了。

  打開餐廳的燈,柔和的橙色燈光頓時讓這個小隔間變得溫馨起來,這應當是這個房子第一次執行它的使命,而我居然坐在這裡,與它的男主人一起,吃了這個家裡的第一頓飯。

  四個菜,不多,卻夠我們兩個人吃了。

  這頓晚飯讓我有些不自在,一是因為男主子太過自在,添飯夾菜做得很是自然,好似我們已經很熟悉了一樣,二來……我並沒有什麼話與他擺談,整個房間就剩下筷子與碗偶爾碰撞的聲音。

  「何夕。」

  他突然喚我,嚇得我險些將嘴裡的湯吐出去。

  「幹嘛?」

  他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像是在做什麼重大的決定。而我卻覺得他這樣思考問題的模樣該死的迷人……

  「跟我在一起。」

  我眨著眼望了他許久,等腦袋將他這話的意思理解出來之後,心臟像跑了八百米之後一樣狂跳,腹部緊縮,我忽然有一種拴上了安全繩,馬上就要有人一腳踹我下去蹦極的感覺。我嚥了口口水,好久之後,才勉強撿起自己的盾牌,近乎腦殘的回了一句:

  「一起幹嘛?」

  這個回答似乎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知他腦海裡浮現了什麼畫面,我看見柔和的黃色燈光下,他的臉慢慢飄出一抹紅暈。

  「咳……」他清了清嗓子,似在懸崖旁邊抓回自己的思緒,他嚴厲的瞪了我一眼,譴責我不按理出牌的思維方式。他道,「可能會覺得有點突然。」

  我腹誹:是相當突然。

  「我也想了幾天,雖然我們各自的身邊都有不少人選……」

  我在孤獨的空間回頭一望,身後一片荒蕪片草不生。我想,有不少人選的,只有你。

  「可是,就目前這種形式來看,緣分也好,陰差陽錯也好,我們也算是走在了一起。至少目前我媽認可你。如果你離開,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和我媽解釋為什麼,更沒有時間再去找一個女人。而就你目前的形勢來看,今年春節回去面臨的壓力應當不小吧。」

  這話就像一顆石子投入空井裡,引起了反反覆覆的迴響。

  但是我看著他一副談生意的模樣,心底湧起的澎湃的感情一時涼了不少。

  「通過最近這段時間的相處,我認為你是個相當獨立的女子,有事業心,倔強而有勇氣,顯然,你也不喜歡兩人在一起過很形影不離的膩味生活,而我也正好符合這樣的要求。我相信我們在一起,並不會造成對方的困擾和麻煩。」

  我的心情全然平靜了下來,跟著他冷靜理智的分析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他笑了,宛如簽訂了一筆大合同:「何夕,既然找不到一個稱心如意的,那找一個勢均力敵的,如何?」

  我盯著眼前涼了的蘿蔔湯,想了想,抬頭緊緊抓住他的眼球,直白的問:「那你喜歡我麼?」

  他一怔,對我這個問題感到甚是驚異,半晌後有些不自在的挪開了目光。

  我擺了擺手道:「問你這個幹什麼。」對秦陌來說,愛情或許連調味料都算不上。我道,「你的提議不錯,我會好好考慮一下……呃,不要告訴我你沒準備時間讓我考慮。」

  「自然有時間。」他道,「你慢慢想。」但是那副模樣像是已經料定了我會答應。

  臨走之時,我提了包在門口穿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頭問他:「秦陌,難不成你今天這是在向我示好?」

  他挑了挑眉,一副「你總算明白了」的模樣。

  我嘴角抽了抽道:「秦陌,如果我不是何夕,那個姑娘一定會為你的示好而痛哭流涕。」

  他表示欣然接受了我的讚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1:43

22.他們的誤會

  這幾天我煩心的事有點多。

  一是秦陌的事,自那天他說給我時間想想之後,就真的半點聯繫也沒有了,給了我最大的自由,或許是他太忙根本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又或許是他心裡早已篤定我會答應。

  但是答應……

  我摸不清楚自己面對秦陌時心裡的那份悸動到底是什麼,如果說我對他動了心,但他又是一副咱倆湊合過的模樣,我相信我和他也走不長久。

  而我已經不是十八九歲的姑娘了,沒有青春拿去揮霍浪費。

  第二件煩心的事,是程晨。上次在超市看見沈熙然與那個陌生女子在一起的畫面老是從我的腦海裡跑出來,我總覺得如果不告訴程晨,她以後或許會受傷,到時候我現在的隱瞞對於她來說就是一種背叛。然而如果這事只是個誤會,我告訴了她,就相當於是在她與沈熙然之間撥下了不信任的種子。

  左右為難……

  可是這樣的情況沒維持多久,那天我下班回家,走上樓梯,家門口蹲坐著一個可憐兮兮的女人,她哭得一臉的淚水,頭髮微亂,看起來很是狼狽。

  「夕夕……」她叫我,「我……我要怎麼辦?」

  我心裡咯登一響,難不成沈熙然真的做了對不起程晨的事?

  她哭得十分傷心:「沈熙然……他在外面有人了,他不要我了。」

  我唯有一聲歎息,上前將她扶起來:「咱們進屋去再說好不好?你先別哭,或許是誤會呢。」

  她嗚咽著乖乖的任我將她帶回了房間。我知道現在她心裡定是全亂了,若是往常,她還稍有一點精神氣,定不會這麼好哄。

  我放了包面巾紙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背:「好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你說吧,出了什麼事。」

  程晨毫不客氣的抽了一張紙,先擦了眼淚,又呼了鼻涕,抽抽噎噎的了半天,總算是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

  是她今天中午做了午飯想給沈熙然送過去,可是沈熙然卻不在公司,她本來也沒多在意,可是打道回府的時候卻在沈熙然公司對面的咖啡廳裡看見沈熙然和一個漂亮女人坐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相談甚歡,程晨起了疑心,一個電話打過去,問沈熙然在哪兒,他卻說他在公司。

  程晨從來不是個好脾氣的主,當時妒火中燒,衝進咖啡館便將沈熙然拽了出來,質問那個女人是誰,沈熙然卻猶豫著沒有回答,正巧那個女人也從裡面出了來,程晨當時便惱了,一巴掌就拍上了她的臉,打得人家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沈熙然上去勸,程晨反手一爪子便撓在沈熙然臉上,生生抓出了三條血痕。沈熙然一時也火了,護住了那個女人,回過頭便大聲罵了程晨兩句……

  「他說我,說我任性又不講理。說我從來只顧自己……可、可是,要換我和哪個男人坐在咖啡廳裡說說笑笑……他會、他會是什麼感覺?也……也可能什麼感覺都沒有,他已經不喜歡我了……夕夕,他不喜歡我了……」

  我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從這個事情經過來看,確實是沈熙然出軌了沒錯,可是我總感覺裡面有什麼誤會。

  程晨哭了半晌,累了,我便讓她去洗洗睡,或許明天早上起來事情有什麼轉機也說不定。

  臨睡之前,程晨趴在枕頭上,看著我道:

  「夕夕,你知道麼,在今天他護著別人吼我的時候,我有多麼的絕望。我才知道平時我對他凶,指使他幹這幹那,他願意收斂著公子哥的性子忍受我的壞脾氣和刁鑽任性,都是因為他喜歡我,如果他不喜歡我,我對他而言就什麼也不是了,在他那裡也沒有特權了。」

  「夕夕,我……我很怕,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還是這麼喜歡他,那我這顆心該扔哪裡去?」

  我只有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如果真是那樣,就扔給沈熙然好了,反正……」我指了指她心臟的位置,「他已經不是你的了。」

  程晨拽著我衣角的手緊了緊:「可是我不能沒有他。」

  我惡劣的笑了笑:「那就把他的那顆心挖過來,到時候我摁住他,你動刀子,挖出他的心吃掉,讓他也再也要不回去。」

  程晨也笑了笑,終於肯閉上眼睛睡覺了。

  我望著程晨的睡顏,一聲歎息,丟了心能怎麼辦呢,要麼堅強的浴火重生,要麼絕望的任人宰割。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大亮,一個電話便將我吵醒了,我氣呼呼的摸過手機,迷迷糊糊的接了:「誰?」

  「何夕,晨晨在你那裡麼?她昨天有沒有來找過你?」

  我望了一眼旁邊還睡得沉的程晨,沒好氣道:「不在。」現在知道著急,早幹嘛去了。

  我剛答完話,那邊便嘟的掛了電話,似很焦躁的模樣。

  程晨被我番動作驚醒了,啞著嗓子不耐的問了句:「誰呀?大清早的打電話。」

  「沈熙然。」

  默了三秒,蓋在我身上暖暖的被子便被人揭開了,程晨抓住我的手臂,帶著三分期待三分驚喜三分害怕的盯著我:「他打電話了?找我麼?怎麼說的?」

  我抓回被子蓋上,嘟囔道:「問你在不在,我說不在,他就掛了。」

  程晨有些失落的放開我:「這樣啊。沒說其他的?他……他有沒有說對不起我什麼的?」

  我睡意正濃,被她吵得沒法,只有掀了被子望著她道:「程晨,你知道你現在扮演的是什麼身份麼?你是憤而離家出走的良家婦女,沈熙然是將你氣走的老公,他一夜沒找到你,估計早就急紅眼了,火急火燎的打電話來問我你在不在,我說不在,他自然就轉換下一個目標去問了,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跟我說對不起你這些屁話。這些話是要等他找到你之後再和你說的。」

  不過也因為這通電話,我心裡更有底了,他們這次一定又是個誤會,畢竟,我還沒見過哪個出軌後的男人會對原配這麼在意。

  「你為什麼說我不在!」程晨有點惱怒,「這樣他怎麼跟我道歉。」

  我白了她一眼:「那我就打電話去告訴他你在我這裡不就好了。」

  「不行。」她忙拉住我,「我關了手機,就是為了不讓他找到我,這樣讓他找到,他說兩句話我肯定就心軟了,他昨天對我那麼凶,我不原諒他。」

  我歎息:「你到底要怎樣?」

  她扭捏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我:「你說……你說他還喜歡我麼?」

  「喜歡。」

  程晨瞬間漏出小人得逞的驕傲笑容,然後又壓了下去:「那就不能便宜他了,我好不容易才離家出走這麼一次,當然要讓他著急夠了才行。夕夕,你上班去吧,今天我在你家幫你打理家務。」

  「你不上班?」

  「我請假,他一定會去我單位找我,我不去。就讓他找不到。」

  我心裡默默道了一聲沈公子保重。捂了腦袋繼續睡覺。

  上班的時候沈熙然又打了兩通電話過來,內容無他,就問我有沒有見過程晨,她有沒有和我聯繫。被我否認後,又快速掛斷了電話。從他聲音中我聽出這個素來淡定的男人已經快急瘋了。

  不過想來也是,以沈家的背景來說,這麼久沒有找到一個女人,要麼她消失了,要麼她出事了。

  晚上回家之後,程晨將我家打理得乾乾淨淨,但是她卻快餓暈了,她躺在沙發上,見我回家,對我比了比中指:「何夕,你狠,家裡一點乾糧也沒有,我累死累活幫你做了半天的家務活,卻連一包泡麵也沒找到吃的。」

  我微微汗顏,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很少在家吃飯,左右不過是一個人過生活,也沒在意什麼,前兩天剛好把最後一包泡麵給耗完了,回來的時候也忘了給程晨帶點吃的。

  「你怎麼不下去買東西吃啊?」

  「不行,要是沈熙然派人在樓下埋伏怎麼辦。我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歎息:「好吧,你想吃什麼,我去買,不過你要等一會兒,因為要過春節,樓下的小賣鋪已經關門了,我只有到遠一點的超市去。」

  「隨便。」她擺了擺手,「快去快回,如果你不想回來給我收屍。」

  我揣了幾十塊零錢和手機便出門了:「我沒帶鑰匙,等會兒幫我開門啊。」

  她有氣無力的應了我一聲。

  超市有點遠,來回可能有半個小時的腳程,我再選了一會兒東西,又耽誤了十來分鐘。回到家,剛想敲門忽聽一聲曖昧的嚶嚀自門縫裡傳出。

  我虎軀一震,手生生僵住。看著我家大門也在微微顫動。

  「沈……沈熙然……」程晨的聲音迷亂而動情,「不行……夕夕一會兒就回來……不、不行!唔……」

  大門一聲低沉的悶響,我虎軀又是狠狠一震。只聽沈熙然粗啞著嗓音道:「晨晨……我忍不住……」好似很無辜的模樣。

  接著,我家大門開始有規律的悶響起來。

  在……在大門口,你們兩個真是!

  我臊得一張臉通紅,全然不敢去觸摸我家正響得歡樂的大門,捂了臉便羞澀的跑下樓去。

  樓外的寒風一吹,帶走了我心裡燥熱的感覺。

  我看了看右手的乾糧,又摸出兜裡還剩的五塊錢,苦了臉。我這是要在這裡吹著寒風等他們把事辦完還是另尋出路?

  磨蹭了五分鐘,冬天裡刺骨的夜風刮得我一張臉刺痛不已。我摸出兜裡的手機,在通訊錄裡找到了「禽獸」這兩個字。又磨蹭了許久,我終是下定決心撥通了電話。不久那邊便傳來一個令我莫名的心安的聲音。

  我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

  「喂,收留我一晚怎麼樣?」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1:55

23.飽暖……思那啥欲

  我打電話給秦陌時他那邊一片嘈雜。似乎在什麼社交場合。

  他聽了我這要求,多的沒問,說是他們公司現在正在搞年會,讓我先去一個酒店找他,然後再與他一道回去。

  我心道,公司搞年會不過就是吃吃飯喝喝酒,我在酒店樓下等著他就好了。也沒多想什麼,坐了公交屁顛屁顛的便跑到他說的那個酒店去了。

  當我左手拎著一袋零食,右手捏著手機和坐公交剩的一塊錢,穿著棉布兔子頭拖鞋找到他說的那個酒店樓下時,呆了呆。然後迎著門童訝異中帶著點鄙視的目光,識趣的走到路邊花壇一個陰暗的角落。

  正想打電話催催他,正巧看見一行人從酒店中魚貫而出,每個人皆紅光滿面與旁邊的人說說笑笑,很是風流開心。

  「哎,可惜,今年易總監灌秦總,還是沒成功。真不知道平時那麼嚴肅認真的男人喝醉了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三個女子在我身邊手挽手的路過。其中一個穿藍衣服的女孩似感慨的說出了這話。另一個聽了後,打趣道,「可惜什麼,就算秦總醉了,看見了也沒你的份。你當易總監就是為了玩玩啊,快三十的女人誰不急著把自己交代出去。秦總要是醉了,也就一個下場……」

  「什麼?」

  「女上男下唄。」那女子攤了攤手,「發生了那樣的事後,咱們上司夫人的位置就有人坐咯。」

  她們漸行漸遠,聲音也聽不到了,我琢磨著,原來秦陌還是個搶手的餑餑,自家公司從異性的職員到管理者都對他有所企圖。果然像他說的那樣,他確實有不少的人選。

  正想著,酒店裡出來的人慢慢少了,最後有三人並肩走了出來,秦陌,Lisa,還有個不認識的女人。Lisa扶著那個已經喝得爛醉女子,神色有些窘迫。因為那個女子還拽著秦陌的衣袖說:「Eric,今年我、我一定讓你趴著回去。」

  秦陌淡定的拉開她的手,依舊是往常的那副冷臉:「Lisa,你今天就多照顧著她點兒。我還有事。」

  Lisa忙不跌的應了好,哄著那女子往前走:「易總監,易晴……姑奶奶咱們回家……你住哪兒啊?」

  「我……我家在B城,回B城吧。」

  「現在春運,買不到票,我們就回你在A城這裡的家。」

  「那打個車吧,告訴師傅去我家。」

  「所以說你家在哪兒啊?」

  「在B城……」

  我有些忍不住想笑,等Lisa抓狂的扶著那人走遠了,我再回過頭去找秦陌,可是卻沒有在酒店門口看見他了,我往四處一尋,看見秦陌急急的轉過酒店的拐角處,不知要去哪裡。

  我一時好奇跟了上去。還沒看見他人便先聽見一陣嘔心裂肺的嘔吐聲。我心裡一驚,加快腳步走過去,恰好看見他扶著牆,臉色難看的閉眼休息。

  我想開口叫他,卻見他捂著胃慢慢蹲了下去。明明疼得冷汗直留卻愣是一聲沒吭,自己掏了藥往嘴裡一塞,便安安靜靜的蹲著,等著藥起效。

  見他這個樣子,我不由心口發酸,有些抽痛。

  「秦陌。」

  他抬頭看見了我,自己扶著牆站了起來,「嗯,來了。回去吧。」他的聲音一如往日般平穩,但我知道他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因為他說完這話,人晃了晃,眼瞅著便要往旁邊倒。我扔了手上的東西就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讓他站穩。貼著他冰涼的身體,我心中酸澀之間莫名的生出一股怒氣,不由打了兩下他的背:「有胃病還這麼喝,你是想死了還是活膩了?」

  我抱著他沒撒手,他身子僵了僵然後漸漸放鬆下來,我感覺頭上微微一沉,是他下巴放在了我頭頂,然後環過手將我抱住。

  我聽見一聲似感慨似放鬆的喟歎。

  被他這樣抱著,我臉沒多久便紅了,赫然道:「秦陌,撒手。」

  許是因為喝醉了,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出理智的反應,而是在我頭上蹭了蹭,腦袋搭在了我的肩上,道:「何夕,你很暖和。」

  「暖和也不能吃我豆腐,放手!」

  「不放。」

  「喂……你想讓我動手麼?」

  他將我往懷裡緊了緊,帶著七分霸道,三分無奈的說:「放不開。」

  我老臉一陣熱潮湧動,正想表現一下小女人的嬌羞情懷,在他懷裡扭捏了兩下,忽然感覺腹部被什麼硬東西慢慢頂住。秦陌的呼吸也慢慢沉重起來,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何夕,我已經很久沒有過女人了……」

  聽說醉酒之後男人會特別容易有那啥的衝動,秦陌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自然……

  可是,現在是在大街上!旁邊還有他嘔吐物的味道!

  「你要我幫你麼?」我問。

  他的手在我背上慢慢摩挲,聲音沙啞而性感:「如果可以……」

  於是,我就幫他了。

  聽得他一聲悶哼,我掐在他腰間的手完美的擰完了一個圈,我想,明天他清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會發現腰部青了一大片。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推開了我,捂著腰,嘶嘶的直抽冷氣。我攤手表示:「看,這不就放開了麼。」疼痛讓他酒醒了不少,他捂著腰瞪著我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去叫個車,你在這裡先等著。」

  把他拉扯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他還自己去洗了一個澡,對這個屋子的構造我比秦陌還要熟悉,他在洗澡的時候我像個老媽子一樣幫他找來了換的衣服,又幫他熬了一鍋白米粥,一邊熬一邊抽自己:你這個心腸太善良的女人吶!

  秦陌回房間躺著後,我端著粥坐在他的床邊將他搖醒:「喂,吃點再睡,不然你明天起來胃會痛的。」

  他眼睛拉開一條縫,看見我手裡的白米粥,還真老老實實的坐了起來,乖乖的喝完了。我端了碗要走,他不知抽了什麼風忽然抓住了我,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聽見碗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秦陌的臉在我正上方,危險的瞇眼打量著我。

  我強自淡定的問:「你想幹嘛?」

  「你是來答應我的麼?」

  他忽然問出這句話,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想了許久才明白他是在問我上次他說的那件事我答不答應。

  我定了定心神看著他靜靜等待著回答的臉,認真問:「你喜歡我麼?」

  他皺了皺眉頭,遲疑了許久,有些頹然的回答:「我不知道。」

  「可是怎麼辦呢?」我無奈的歎息,「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有點……很喜歡。」

  他眼神亮了亮,床頭溫暖顏色的燈光投進他的眼裡,看得我一陣怦然心動。他的唇慢慢印了下來,在我的耳邊廝磨:「既然如此,咱們就在一起吧。」

  「不要。」我清醒的說,「因為喜歡你,所以我不要。」

  他身體微微僵住:「為什麼?」

  「秦陌啊。」我歎息道,「我該怎麼和你解釋呢,我總感覺我怎麼解釋你都不會懂。」

  被這樣看不起,他似乎有點不開心,盯著我一陣沉默。我推了推他的胸膛:「算了,等你明天醒過來再談。」我扭動著身子要從他的禁錮之下逃離。

  他摟住我的腰:「別動。」

  「不動怎麼下去,你讓開。」

  他呼吸一重,埋下頭來便堵住了我的嘴。我呆住,老實不動了。他的手探進我的衣服裡面,帶著點冰涼的手指讓激起我一層層雞皮疙瘩。

  我反應過來使勁推了推他的胸口,他一隻手抓過來,將我的手推到頭頂,緊緊握住:「跟你說了,別動……」

  「秦陌,不行。」

  他不理我,好像打定了主意要霸王硬上弓。我用腳亂蹬,沒一會兒又被鎮壓下來了,他再次吻住我,這次舌頭探了進來,似挑逗的撥弄著我的唇舌。

  「秦陌……」我在他鬆開的間隙裡,在他舌頭還在我嘴裡時,含混著說:「你記得啊,我是反抗了的。」

  他似乎在笑:「飽暖……」

  ……思那啥欲。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2:06

24.你憑什麼就篤定我不喜歡你呢

  我的臉燒得通紅,瞇著眼不敢看他,一個勁叫關燈。

  他嫌我吵,先堵了我的嘴再慢慢摸過去把燈熄了,整個房間一時陷入了徹底的黑暗當中,在這一片黑暗的寂靜中,我與他的喘息聲便顯得越發突兀。

  他的指尖宛如舞蹈一般在我皮膚上遊走,激起我一陣陣戰慄。

  「秦、秦陌開燈,你還是把燈開著。」

  「別吵。」他一邊說著,一邊由下而上掀開我的衣服,幫我脫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背脊,不重不輕的力道讓我渾身一酥,頓時沒了力氣,我咬牙,心道,這人還真會找敏感點……

  他埋頭在我的頸邊,唇貼在我的大動脈之上,宛如神秘的吸血鬼一般,用力的吮吸,直至我都能感覺得到那裡被他種了顆極大的草莓。

  開玩笑,姐明天還要上班的好不!這被人看見了該多尷尬。

  我推著他的頭讓他往下,他並沒有與我倔著來,順著我的意思向下移了一點,停在鎖骨的地方,輕輕啃噬。

  「秦陌。」我沙啞著嗓子,喘息道,「你怎麼……怎麼和上次不一樣?」

  他動作一頓,一邊往下,一邊問著:「上次是怎樣?」

  「上……上次,直奔主題……」

  我聽見他在低低的笑,笑得愉悅而性感:「何小姐。你在邀請我嗎?」

  「秦先生……你已經吃上了。」

  「很美味。放鬆一點。」

  我漸漸鬆開了緊緊拽住的床單,雙手抬起來環住他的背,抱住他,尋求想要依靠的安全感。

  「我進去了。」他這話說了一半,動作已經開始了。

  「等……草……草你妹。」我被他忽然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指甲狠狠的陷入的他的背中,似乎是這樣的疼痛更加刺激了他,他的動作越發大了起來,我幾乎窒息,只有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好似除了這兩個字再記不得其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搖晃顫動,讓我動情的粘膩的水聲,讓我繃直了腳尖的□後的尖叫,他溫熱的懷抱和沙啞著喚我名字的聲音。

  這些聲音都混成一曲絕響,在我腦海裡久久盤旋不去。

  然而到筋疲力盡,風平浪靜之後它們只變成了四個血淋淋的大字——沒帶套子。

  如此瘋狂的一晚後,第二天早上起來的女人是很悲催的。

  我醒了,卻扶著腰坐不起來,索性閉著眼繼續睡覺。沒一會兒,感覺身邊的位置微微往上抬了一點,我瞇著眼睛看見秦陌穿了衣服下樓去了。我在床上艱難的翻了個身,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嚴實了些。

  待會兒,該怎麼面對他呢?雖然他昨天算是用強的,可是我也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他吃了我,我吃了他,誰也說不清楚。

  但是即便我肯和他做這樣的事,也不代表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是因為生活要完成一個任務,所以需要我,如果我不喜歡他,那麼這筆交易無可厚非的是筆雙贏的交易。但是現在我知道自己喜歡他,我還怎麼能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易,因為一場買賣之中如果摻雜了感情,那麼付出的人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到時候走的那個瀟瀟灑灑,被留下的遍體鱗傷。

  我玩不起感情,因為我輸不起。

  我在這裡胡思亂想著,秦陌已經端著一碗粥走了上來。

  「起來吃早飯。」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就像咱們已經做了夫妻好多年,這是一個平凡的日子的開始一樣。

  我裝睡裝不下去了,老實的睜開眼,從被子探出半個腦袋,望他:「你先把我的衣服給我。」

  他沒有為難我,將衣服甩在床上,然後動手清理了昨天晚上被打碎的那個碗。我縮在被子裡,將衣服一件件穿好,然後扶著腰坐了起來。適時他正撿了地上的碎瓷往外走,轉過頭來,目光便定定的落在我的脖子上。我趕緊伸手摀住自己的脖子,低喝:「看什麼,出去。」

  他微微一笑,帶著點得意,看在我眼裡就像個喜形於色的小人,我額上的青筋冒了冒,在將要罵人之際,他識相的出去了。

  我深深的覺得,被一個男人摸清了脾性是一件悲催的事。

  趁他離開,我趕緊下床穿了褲子,其過程如何讓我的腰受盡折磨我就不一一細說,待穿好褲子之後,我轉身便往外面跑。只想趁我現在還沒有對秦陌不可自拔的時候撤退走人,回去就將他的電話拉黑,再也不要聯繫。

  走到樓梯口,我頓住,我在上面,他在下面。我抽搐,他淡然。

  「粥喝了嗎?」他問得輕巧,好像沒看見我這一副打算跑人的形容。

  我沉默著不說話,正想著要不要和他把話挑明了說。他忽然道:「廚房裡還有。我再盛一碗。」

  廚房裡的那些不都是我昨天煮的麼……這人還真會借花獻佛。我撇了撇嘴叫住他:「秦陌,我們談談吧。」

  他挑眉:「有必要麼?」

  「很有必要。」

  「好吧。」他率先轉身走到飯桌旁,入座。我乖乖的走了過去,正襟危坐的坐在了他的對面。我們兩人對望了一會兒,目光不知不覺在空中膠著,眼瞅著這正經嚴肅的氣氛漸漸不對,最終,他眸光一閃,轉了視線,「你想談什麼?」

  我清咳一聲道:「說實話,秦先生,我覺得咱們的關係進展得太陡了一點。你對我的態度,前後發生的變化大得讓我有點不敢相信,所以再我的思考之下……」

  「你顧慮得沒錯。」他也是一副有話擺開說的表情,「不相信我是對的,何夕,你出乎意料的有個很清醒的頭腦。」

  我嘴角抽了抽:「你這是在誇我麼?」

  「很顯然是。不可否認,我確實是有所圖才會突然轉變對你的態度。」他道,「上次出了那件事之後,我媽與我談過不少,其中就包括成家這個話題,我這個年齡,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在生活上都需要一個家庭來……」他頓了頓,似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

  但是我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需要,正好我在他身邊,所以我就成為了他的目標。

  不得不說秦陌下手的速度很快,他這樣的男人,一旦決定了要做什麼事,不達目的是誓不罷休的。所以第二天便直接轉變了態度,畢竟對他來說,勾引一個女人不用費太大的力氣。

  雖然他的手段拙劣到讓人觸目驚心。

  不過我還是要可惜的歎一句,在他決定勾引我之前,我已經動心了……

  我接過他的話頭道:「秦陌,我今天就把話直說了吧。我喜歡你,但是還沒有到沉迷的地步。你提的這個建議如果是在我喜歡你之前,說不定我就爽快的答應了,但是現在我不敢答應。因為你不喜歡我,雖然我們在一起,但是我沒有安全感,我是個小家子氣而且有點任性還有點蠻勁兒的女人,我會有事沒事的猜測這個疑心那個。如果真是那樣你我以後都不會安生。所以……」

  「何夕。」秦陌打斷我的話。他身子微微往前傾,帶著些許壓迫感,目光灼灼的盯著我,「你憑什麼就篤定我不喜歡你呢?」

  我呆了呆:「那……你喜歡我麼?」

  「現在的情況就複雜在這個地方。」秦陌重新倚靠在椅子背上,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著,他微微皺了眉,像是要做出一個關乎國家生死存亡的選擇:

  「你說,我對你到底是怎麼看的呢?」

  你這話說得……我咬了咬牙,想忍住罵人的衝動,而最後還是忍不住拍了桌:「你怎麼看我怎麼知道,總之,現在的情況就這樣了,咱倆不行,散了吧。」我起身走人。

  秦陌眉頭緊皺,一手橫過桌面,緊緊拽住我的手腕,似乎有點生氣:「沒試過你怎麼知道不行。」他道,「沒嘗試過的事情,我不喜歡放棄。」

  「嘗試意味著冒險,我不喜歡冒險。」

  「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他盯住我,像盯著一個目標,「何夕,為什麼不試試讓我真的喜歡上你。」

  我將他扣住我手腕的指頭一根根掰了下去:「我認為你永遠不會。」

  「別輕言永遠。」他任我掰開他的手,重新以一副高姿態仰回椅子上,「我認為我很可能會。」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出什麼話來反駁,可卻被他這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誘惑了,噎了半天,愣是一個字沒吐出來。

  「你再回去想想吧。」他終於鬆口放人,我忙不迭的跑向門口,像個落荒而逃的敗兵。關上秦陌家大門之前,我聽見他在屋子裡似喃喃自語的說,「春節確實是個讓人思考人生的時間……」

  是啊……因為在接下來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會不斷有各種各樣的人詢問你的私生活狀況。

  而我的私生活,乾淨寂寞得拿不出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2:18

25.回家

  A城與C城離得近,回家沒花我太多時間。我以前剛出來工作時每個月總要往家裡跑跑,後來楊子出國久不歸,父母愁我的婚事,回去一次問一次,更年期脾氣暴躁的老母不管我有沒有與楊子分手,直接將我拽去了相親飯局。

  久而久之,工作上了軌道,越來越忙了,我也不大想回去受著老媽的嘮叨,過節的時候才往家裡跑。

  今年……

  我敲了門,拎著包乖乖在門口等著。大門上的貓眼一黑,媽媽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這是誰啊?還知道回家哪。」

  「媽,是我。」我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

  門卡噠一聲開了,媽媽抱著手站在門口:「這不過年還就不會回來了是吧,不管你媽你爸死活了是吧?」

  我嬉皮笑臉的湊上去撒嬌:「嘿嘿,媽,我這不是工作忙麼,待會兒給你看我的年終獎,要不是我認真工作老闆哪會給我那麼多獎金?我就是為了回來和你好好過個年啊。」

  我媽鄭女士臉上的佯怒有些掛不住,拍了拍我的手:「就數你貧,進來吧。今晚吃餃子,你爸自己揉的皮,我做的餡咱們自己包的。」

  「好好好,回家最想的就是媽的餃子了。」

  「夕夕回來了?」老爸笑嘻嘻的從廚房裡走出來。嘴裡嚼著的東西還沒嚥下去。

  老媽一看,火了:「何大東,這閨女還沒回家呢,就這麼一會兒你就等不得了?」

  老爸繼續笑:「這不是回來了麼,我聽見你開門才塞嘴裡的。」

  「我看看你吃的什麼餡的?」

  「素的。」

  「你騙得了我?你嘴裡的油都要流出來了!何夕,你回來好好說說你爸,血脂這麼高了,還使勁的吃肉!何大東!你還吃,你看看你那像懷了幾個月的肚子。」

  「這不看著富態麼。」

  我聽著他們拌嘴,洗了手進了廚房,鍋裡的餃子舀出來,整整裝了兩大盤子,我把它們端上桌,老媽還戳著老爸的肚子念叨,老爸一邊咽餃子一邊呵呵的笑。

  「媽,吃飯吃飯,餓了。」

  回家的第一頓飯,熱熱鬧鬧的吃了。

  第二天我與老爸老媽出去置辦了年貨,下午的時候去了爺爺家吃年夜飯。

  我爺爺住在一個廠的家屬區裡,房子不大寬敞,隨著家庭子子孫孫的添丁,沒年過年,這個房子就看起來更擠了,但是我家已經有了在爺爺家過除夕的傳統,老人家又不願意挪窩,所以大家擠也就擠著,難得熱鬧。

  屋子外面的炮仗聲炸翻了天,我大堂哥的孩子今年三歲,正是造反黨的起步期,外面的炮仗吵他非要與那炮仗比比誰更吵,尖叫著吼得一家人不得安寧,大堂哥威逼利誘而不得效果,孩子越叫越歡。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兩個棒棒糖一起塞進他嘴裡,並且威脅他,如果他再吵,我會把兩個糖塞進他鼻孔裡。

  他終是止住了尖叫。有些怯生生的看著面容兇惡的我。

  大家對我這樣的行為表示了深切的贊同,而後與我一起威脅小屁孩,讓他不再出聲。

  「夕夕對付小孩子還是有一套嘛。」大堂哥的內人,也就是我嫂子笑著說,「我家這個造反派誰都吼不住,今天倒讓你給管住了。」

  我乾笑著抹了一把汗。

  嫂子笑呵呵的坐到我身邊:「夕夕今年該滿二十五了吧?」

  「呃……呵呵,去年剛滿。」

  「呀,這都二十五了,身邊有沒有中意的人啊,怎麼都沒聽見過你什麼消息?」

  來了來了!我在心裡歎息,終是躲不過這一劫……

  「呵呵。」我使勁的擠出笑容,「這還早啊,我工作忙,擠不出時間來。」

  「再忙也不能耽誤了終身大事啊。」嫂子道,「你這個年紀結婚是早了點,但是也該有個對象了,兩人得相處相處,磨合磨合以後生活才能在一起嘛。」

  「呵呵,不急不急。」我抹著汗,心虛的望了眼正瞪著我的老媽。

  吃年夜飯前我萬分忐忑,就怕哪個親戚閒來沒事突然說出句「哎,夕夕,我認識的哪個哪個人還不錯,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認識。」然而上了飯桌之後,我才發現,今年年夜飯的焦點另有其人。

  那人乃是我的堂姐,她比我大半歲,自小咱倆沒少在一起搶東西,革命感情還算不錯,長大之後,各自的家搬得遠了,聯繫就慢慢少了下來,特別是我工作之後人在外地,就更沒了聯繫

  她今天之所以成為焦點是因為她說她與她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準備結婚了,在今年三月份的時候就擺宴請客。

  聽到這個消息我是悲喜交加,激動得險些一口氣沒喘得上來。我喜的是今年春節大家肯定會忽略我的存在了,悲的是,在咱們老何家,就只有我這個女人還沒賣掉了……

  我握著筷子埋頭夾肉吃,不理會老媽時不時投來的極具穿透力的目光。

  不用猜我也知道今天回去又是一頓嘮叨。

  由家庭施加的壓力對於一個中國女人來說是巨大的,不用親朋好友們爭先恐後的來「問候」,光是我媽這極副哀怨性的眼神也看得我一陣肝顫。

  回家之後,我媽一句話沒說,光盯著我長歎去了,我心慌,自白道:「不是我不想找,實在是因為找不到!這個事還是得看緣分啊。是不是,爸?」我逮上了我爸,他笑呵呵的說,「是啊是啊,這種事急不得急不得。」一邊說著一邊就開始拉我媽:

  「你別給孩子這麼大的壓力,到時候她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一輩子也得苦。」

  「誰讓她隨隨便便嫁了?」老媽火氣剛上來,轉過頭看見可憐兮兮的我,又淒涼的歎了口氣道,「現在這些男人的眼珠子都被毒日頭照瞎了嗎?我生了這麼好個女兒,他們怎麼就看不見呢?」

  頭一次聽見老媽這麼誇我,我有些受寵若驚。她倒是真沒再說什麼,洗漱了自己躺回臥室看電視去了。

  我撓了撓腦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老媽這個樣子比嘮叨我更讓我煩惱,想著她辛辛苦苦生養我這麼多年,本以為是支潛力股,結果上市後發現,覺得我是潛力股的只有她一個人,這受到的打擊確實是有點大。

  我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名字停留在禽獸那裡,猶豫著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敢摁下去。而腦海裡已經不由自主的開始想,秦陌現在在哪裡呢?和家人一起過年嗎?他們家過年會是什麼樣子?他會不會也在被人問起私事的時候想到我呢……

  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在今年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與秦陌交往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在向家裡四處宣揚他快要結婚的事情了。並且成功的以這個理由拒絕掉了N多送上們來的相親者們,把這個年過得舒舒坦坦……

  當然,多年之後,知道這個情況的我是狠狠的抱負回來了的,只是現在,我還在萬分苦惱之中。

  忠於理智,我覺得我應該果斷的對秦陌說不。

  我與他脾氣大不相同,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大不相同,我們的習慣甚至是一些價值觀都是不一樣的。而且誠如楊子所說,我與他都太驕傲,我們太容易硬碰硬的鬥氣,而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最怕的就是斗硬氣。

  我和他在一起,一旦我的喜歡不再,他的耐心消失,咱們就完了。

  我不該答應的。

  但是除了理智,不管是感情還是壓力都在拚命的誘惑我,你該答應的,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他對你是有感覺的,只是那樣一個人,他還不知道自己動了心而已。你該答應的,你看看你身邊還有哪個男人可以和秦陌相媲美?還有哪個男人是願意只要你一點頭,他就馬上屬於你的?你應該答應的,因為你喜歡他,不在他的身邊,你的這份喜歡該在何處安葬?

  我突然想,沒有他,我心中的悸動應該算是以一種死無葬身之地的淒慘方式結束的。

  那就賭一把……答應吧……

  我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方僵硬停留,摁……不摁……

  「達拉達拉。」忽然手機震動,鈴聲大聲傳出,我嚇得渾身一抖,逕直將手機砸在了地上。過了好一會兒,等我喘了會兒氣,緩過神來,將幸運得沒有一點缺損的手機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我傻了一瞬。

  鈴聲在這時候斷掉。

  心裡湧起的各種數不清的感覺此時盡化為失落,一邊有點懊惱他怎麼不多打一會兒,一邊又在怪自己這雙賤手!

  「達拉達拉!」

  鈴聲再度響起,我迅速的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斂聲屏氣的接了電話:「喂?」

  「剛才怎麼不接電話?」這話與他平時的冷淡語氣沒什麼區別,聽不出半點指責。

  「剛才,剛才……」我總不能和他說我在想要不要答應他的餿主意吧,情急之下扯了一個想讓我捏死自己的謊,「我拉屎呢,手機掉到廁所裡面去了。」

  「……所以呢……」那邊默了一瞬,我聽見有個氣音在話筒裡吹過,仿似是他在我耳邊輕笑,儘管這笑帶著那麼幾絲嘲諷的意味:「所以你現在是拿著剛從廁所裡掏出來的手機與我講電話麼?」

  我默。

  「還真是只有你能找出來的蠢理由。」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2:31

26.絕路

  我撇了撇嘴道:「是啊,我蠢,我這麼蠢的人還要勞您來打電話慰問真是對不起了。」

  那邊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我這句挖苦的道歉:「嗯,原諒你了。」

  他這語氣像是施捨了我莫大的恩惠,我氣得牙癢:「你什麼事?」

  電話那邊被我兇惡的語氣沖得一頓,接著一聲輕哼傳來,我能想像得到他眉頭微皺的模樣,他道:「何夕,是你蠢還是我蠢?之前我都告訴過你了,你怎麼還問這種話?我一個大男人半夜三更的給你打電話,除了想追你,你覺得還能有什麼事?」

  這話過於直白,把我震得渾身僵硬,腦袋空白一瞬後一絲燥熱慢慢怕上了臉頰,我就在這寂靜寒冷的冬日夜裡沸騰了一張老臉。

  「你、你你……」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平靜下來,嚴厲的指出他的錯誤,「秦先生,你不喜歡我,請不要說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我需要你。」他淡淡的嗓音擾得我心裡撲通一跳,他也頓了頓,隨後帶著些許輕笑道,「或許你現在也需要我。」

  他這話說得之曖昧,聲色之淫|蕩絕對是那個啥的意思,但是我卻沒有否認,我現在確實需要一個男人,一個正經個男友,一個可以和我結婚的男人。

  我被沉默而沉重的現實逼迫得一聲歎息:「你說得對,我需要。」

  他沒有再打趣我,陪我一同靜默了一會兒後,問道:「家裡逼婚了?」

  我捶地:「秦陌,尼瑪能不能不要這麼犀利!」

  他似是很無奈道:「不巧,我就是瞭解了你一點。」他道,「要理解長輩們的關心,在他們看來女孩子是該早點結婚。」

  沒想到他會安慰我,心中不受控制的一軟,我坐在床上,看著屋裡熟悉的擺設,想初中高中乃至大學,家裡都讓我不要談戀愛,但是一走出校門就又想馬上把我交待出去,可是值得我托付終身的人哪裡那麼好找?

  我心中突然就湧起了一股委屈,鬼使神差的將今天發生的那些瑣碎得不能再瑣碎的事都一一講給他聽,大堂哥的孩子調皮卻可愛,大堂姐的婚事,我媽的嘮叨,我絮絮叨叨的說,他安安靜靜的聽,說到最後,我一聲歎息:「都是這天殺的□關係的錯。」

  他卻笑了:「有個送上門的,你不要?」

  「我是有原則的人。」

  「唔,好吧,原則。」他說得模模糊糊,我沒聽清楚,也懶得追問,撅了嘴道了聲睡了,晚安,便掛了電話。

  這一夜,出乎意料的我睡得十分舒服。

  一覺睡到第二天十一點,我的房門忽然被老媽大力的推開,我眼睛也沒睜,將被子拉過頭蓋住,咕噥著:「一會兒……就再讓我賴一會兒,外面多冷啊。」

  「有人找你。」老媽的聲音夾帶著幾許想壓抑卻沒有壓抑得住的激動,「快起來,你看你睡得這副德性!」

  我拽著被子,像條蟲一樣蠕動了幾下,撒嬌:「再睡一會兒嘛。」

  「何夕!」老媽的尾音提高,像是馬上要揍人。

  「讓她再睡會兒吧,沒事。」

  這個聲音……

  我眼睛倏地睜開,猛的坐起身來,看見臥室門口那個人影時,我瞬間傻了,狠狠拍了自己腦袋幾爪,確信這不是夢以後我驚駭叫出了聲:「你!你是從哪裡躥出來的?」

  秦陌,丫這是要撬了我的老巢啊?

  秦陌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但是礙著我媽在此,沒有發作。我媽聽了這話卻怒了:「躥什麼躥?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快去給我好好梳洗了!」

  我抓了抓頭髮:「媽,他……」

  我媽的眼神一軟,過來摸著我的頭道:「媽知道你孝順,可是過年過節的,小秦總也得把自己家顧著吧,老跟著你跑哪裡行?他媽媽也就他一個兒子啊,女孩子還是要通情達理一些。你看小秦今天不就來找你了嗎?」

  我傻眼:「啥?」

  「年輕人氣盛吵吵鬧鬧很正常,你這脾氣就別倔著了,人家一個勁兒的認錯,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快洗漱了,去和小秦好好談談。」

  腦子裡慢慢將老媽剛才的話消化了,我冷笑,奸商啊奸商,你忽悠人都忽悠到我家來了啊。我狠狠的瞪向秦陌,卻見他看著我牆上掛著的藝術照微微走神,似察覺到我欲將他殺之而後快的眼神,他淡淡的回望向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我卻清晰的看見了他眼底惡劣的笑意。

  等我洗漱好了之後,我藉著下樓買早飯的理由,一併將秦陌拉了下去。離開我家陽台能觀測到的範圍,我冷冷瞪了他一會兒,問:「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的?」

  他涼涼道:「你有個很好的朋友,我說我要來向你表白,她就什麼都交代了。」

  程晨你個通敵叛國的二貨!

  我扶額:「秦先生,您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

  他道:「如果絕路盡頭是我,你大膽的上,沒關係。」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嗎?我媽會將你當做我以後結婚的對象!這和咱倆在一起完全是兩個概念!」

  「自然是這樣,我媽也是這樣想的。」

  我下巴默默的掉了下去,翻了一雙死魚眼看他:「你玩真的?」

  他皺眉打量我,微抿的唇角在訴說著他的不悅,默了一會兒,他沉聲道:「你一直都以為我是在玩?」

  「不然呢?」

  他抱起了手,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清高模樣:「何同學,毛主席曾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我是紳士,從不耍流氓。」

  我深深歎息,頭一次覺得,在某件事情面前,我可以這麼的無能為力……

  「算了。」我搖頭,「先去吃早飯吧,我填飽肚子才有力氣應付你。」我轉身欲走,腳步卻頓了下來,「秦陌,你開車過來的?」

  「嗯。」

  從A城到C城,開車最少也得四個小時,現在十一點,那麼他今天早上肯定七點就出門了……

  「你沒吃早飯吧。」我心裡有點微怒,「真當你自己是金剛了?隨便折騰不怕痛?有胃病也不知道把自己照顧著。」

  他被我罵得一怔,清了清嗓子沒搭腔。我拽了他的手往小區外走,想去找個地方買碗粥,可是過年過節的幾乎沒有小餐館開門做生意,我只好又拽著他回家。

  他這一路倒是走得安靜。最開始本是我拽著他乾燥溫暖的手指,但是到了最後卻是他包住了我整個手掌,在冬天凜凜的寒風中傳給我的溫暖,軟和了我整個身子。

  「何夕。」坐上電梯,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了我們兩人,他突然柔聲喚我,「過兩天,去我家看看我爸媽吧。」

  他這話背後的意思我聽得明白。

  我沉默著沒應聲,他的手指緊了緊,愣是撐開我的掌心,變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樣。

  「我可以拒絕麼?」我問。

  「不可以。」他霸道又蠻橫。

  我翻了翻白眼:「那你還問什麼?」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我走了出去。出了電梯,樓道裡有些黑暗,他將我往後拉了拉:「何夕……」

  我不等他將話說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緒,一個轉身,霸氣的將秦陌推到了牆上,直取他的唇畔,舌頭闖入他的唇齒之間,這是一個極具侵略性的深吻。

  在他全然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我又放棄了攻奪下來的城池,全身而退。

  他褐色的眼眸閃著莫名的光。我道:「秦陌,總有一天你會為招惹了我而後悔。」

  「你不是說你現在不喜歡我麼。」我瞇眼,笑道,「未來的某一天,我要讓你哭著說你愛我。」

  微暗的樓道裡寂靜非常,我聽見他微微沉重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

  「何小姐,我同樣期待著那一天。」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2:43

27.徹夜長談

  與秦陌在一起,或許還會與他結婚,那是什麼樣的生活直到現在我也無法想像。

  但是我知道的是,這樣的生活馬上就要開始了。

  今年的春節,我提前三天離開了家,老媽不僅沒有挽留反而幫我收拾了包袱,欣喜若狂的把我送上了秦陌的車。對於我媽來說,女兒可以去另一個男人家過年或許是比在自家過年更欣慰的事情。

  她總擔心我要強的性格會找不到好男人,以後半生沒著落,這下看見了秦陌,她總算可以暫時安一下心了。

  暫時……

  到了秦陌家,秦姨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她看我的眼神比之前更為閃閃發亮了,秦陌的爸爸是個嚴肅而少話的男人,或許是因為久經商場磨礪,讓他的情緒不輕易露於表面,秦陌在這一點上與他爸還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過秦爸爸的身上比秦陌更多了一份睿智和老練。然而在面對秦姨時,這個男人所有的表情都溫柔了下去,眼裡全是一眼便能看見的相惜之意。

  我想,秦陌真是太幸運了,一個富足而完整的家庭,一對恩愛的父母……

  一塊肉丟在我的飯碗裡,旁邊傳來秦陌低沉的聲音:「我爸已經是我媽的了,把你的眼神給我收斂一點。」

  我看了看碗裡的肉,又瞅了瞅身旁的男人,奇怪的問他:「你是在吃醋麼?」

  他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理我。

  我皺眉看了看碗裡的肉,道:「還有,秦陌,不要以為你喜歡吃肉,別人也會很喜歡。過一個節幾斤肉的代價我是付不起的。」

  他將嘴裡的飯嚥下去,斜眼看我,「我給你夾菜還不夠你高興的麼?」

  我氣笑了,一筷子白水青菜搭進他碗裡,盯著他緊皺的眉頭笑道:「你高興麼?」

  秦陌還沒發作,秦姨笑了:「對對,就該這麼收拾他。阿陌,聽媳婦的話,吃點蔬菜。」

  我露出小人得逞的奸笑,想把秦陌氣個半死,哪想他盯了我半晌,卻忽然笑了,那笑容中的溫柔與寵溺看得我血壓猛的一高,心跳頓時紊亂。他老老實實的埋頭啃蔬菜,我怔愣的望向秦姨和秦爸爸,他們也都笑得十分和藹。

  其樂融融閤家歡樂八個字在我腦海裡飄過,我覺得,此時我們就差一個吵鬧的小屁孩來構成一幅完美家庭的畫面了……

  吃完飯,秦陌與他爸爸去房間談事情了,我和秦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正值春節,電視裡搞笑的節目不少,我與秦姨看得都很入神,看到一個笑點時,我倆都樂個不停,連帶著也將我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囧事給聯想出來了。

  我握著秦姨的手興致勃勃的給她說:「您別瞧他,上次我坐公交的時候也遇見這樣的事,一上車,沒了位置,我還沒有找著抓的地方呢,司機忽然就開車了,我又穿著高跟鞋,哪能站得穩啊,一個踉蹌對對直直的就往後面倒。」

  「摔著沒?」

  「沒,我反應多快啊,當下隨手往旁邊一抓,愣是抓住了個軟乎乎的東西穩住了身型,結果等我站穩了回頭一看,您猜我抓的是什麼?」秦姨好奇的望著我,我自己先樂了一會兒,才道,「那是個活生生的六十來歲的老頭的臉!他的假牙都快被我給捏出來了,那時我心裡又是愧疚又是想笑,一個勁兒的道歉,好在那老人家脾氣挺好,裝好了假牙,還誇我『小姑娘,行!反應不錯,就是下手的地方不對!』您是不知道,當時旁邊的人都笑了一片。」

  秦姨笑得停不下來,直嚷肚疼:「哎喲喲,夕夕,你可真是個活寶。」

  電視沒看多久,我和秦姨還樂著,秦陌與他爸便從書房出來了,兩個男人剛談完正事,臉上的表情還有些嚴肅,看見我和秦姨樂呵的這模樣,眉眼不由也鬆了鬆。

  「談什麼這麼高興?」秦爸爸問。

  「你兒子招回來的這個活寶啊,可樂死我了。」秦姨握住她丈夫的手,佯怒道,「你看看你生的這兒子,木訥得和你一樣,半點沒有我們夕夕討喜。」

  秦爸爸淺笑道:「他不是給你討了這麼可愛的一房媳婦回來麼?原諒他吧。」

  「好吧,看在你的面上。」

  秦姨身子弱,沒聊多久秦爸爸便推著她回了臥室。客廳剩下我與秦陌兩人,他斜眼看我:「行啊,這麼快就收服我爸媽了。」

  「過獎過獎,還是比不過秦先生你動作迅速啊。」

  他一聲輕笑:「那麼,何小姐,咱們現在是不是也該回臥房了呢?談談有趣的事?」

  我臉微微一紅,瞪了他一眼:「耍流氓。」然後轉身便跑去了秦陌的臥室,「我先洗澡。」

  窗外的黑夜正濃,大床之上我與他交纏得正歡,忽然,急喘的聲音一頓,秦陌低啞著嗓子問:「你先說好,今晚要不要關燈?」

  「都……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你妹的是不是問得太遲了點!」

  「我是覺得,接下來的事情還是關了燈談比較好。」

  燈光一暗。

  「咦……」我驚疑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便被打斷,接下來便被撞得斷斷續續,我唯有帶著些許憤怒,殘缺不全的說,「我……我沒說,沒說過……要、要在上面!」

  「我們不是、正在談麼。」

  於是乎,今晚我與他徹夜長談……

  翌日清晨,我自秦陌懷裡醒來,窗外的陽光透進來,我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在在輕輕顫抖,似乎也要醒了。

  「秦陌。」我喚他,看見他褐色的瞳孔慢慢對上我的眼,他還有些迷糊,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又準備閉眼睡覺,我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勾引你的法子。」

  他耳朵動了動,然後睜開了一隻眼,接著兩隻眼都睜開了,眨巴了一會兒望向我:「我可以說我有點期待嗎?」

  「必須的。」

  C城遊樂園。

  我轉了一圈,看見翻滾而過的雲霄飛車,突然降落的跳樓機,旋轉著的大擺錘,聽著刺耳而激動人心的尖叫,我拍了拍微微有些石化的秦陌的肩:「讓你見識見識姐橫掃遊樂園的英姿!」

  他扶額歎息,近乎喃喃自語的說:「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的……」

  我哪聽他廢話,拽了他便進行了一系列驚險而刺激的項目,越是驚險的我玩得越開心,秦陌有時會掙扎很久,最後卻被我一句「你太慫了。」給慫恿上去。

  一圈玩下來,我有些頭暈腿軟,但心情卻是無比亢奮的,秦陌的表情依舊如往常一般平淡,只是臉色有些發青,我叉腰大笑著望他:「秦陌,爽不爽?」

  他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何小姐,你勾引人能不能用委婉一點的法子?」

  我邪笑著挑起他的下巴:「秦先生,這就是你看上的姑娘,你還敢往家裡帶?」

  他淡定的扭頭躲開我的手,喝了口水道:「都帶家裡好多次了,何夕你省省吧,被吃拔乾淨的人就別再掙扎了。」

  我一聲冷哼,他這樣淡然的表情讓我不爽極了,我望了望不遠處的鬼屋道:「秦陌,咱們去那裡吧。」

  他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很是不屑道:「我會去那麼幼稚的地方麼?」

  我冷眼望他,他沒聽見我反駁的聲音,奇怪的抬頭看我,我與他靜靜的對視了半晌……

  於是乎,我牽著他去了那個非常幼稚的地方。

  這個鬼屋做得很不錯,但是對於我和秦陌這樣級別的人來說都是小兒科,一路的黑暗,他牽著我的手走得相當坦然,不管是半路突然閃現的綠光還是從地下猛的蹦起來的木乃伊,他都視若無睹的帶著我走過。

  不得不說,他的背影和溫熱的手掌,讓我有點點失望之餘生出了更多的安全感。

  「秦陌,你不怕麼?」我指著突然拽住他腳腕的那只蒼白的手道,「我都有點被這東西嚇到。」

  他回頭,面容在四周慘白的光中顯得有點陰森,他道:「這些東西太拙劣了。」

  「那你為什麼不往前走了?」

  「他拉著我不放。」秦陌指著他腳腕處的手說。

  我默了默,乾笑道:「我想,大概是剛才我一驚之下踩了他一腳的原因……」

  這些鬼屋裡突然伸出來抓人的爪子自然都是人扮演的,剛才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腳腕,我只是下意識的掙開,然後用鞋跟碾了一下那個「不明物體」,我想那只爪子應該疼得夠嗆……

  秦陌默了一會兒,我趕緊賠笑道:「你等等,我給裡面的人道個歉。」

  「師傅!」我拍著木板做的牆壁道,「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

  裡面沒人應聲,我有些奇怪:「他還是不肯放了你麼?」

  秦陌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我心道這個鬼屋的工作人員還真是不講理,在被驚嚇到的情況下,我做出那樣的反應實屬正常,我都道歉了,他為什麼還要為難我們。

  我又拍了拍牆,好聲好氣的道歉,但是抓住秦陌腳腕的手就是不放,我怒了,蹲下去想強行將那五根手指掰開,可是當我觸碰到那隻手時,我手指猛的縮回來:「這……這人手怎麼這麼冰……」

  秦陌道:「嗯,我的腳都被凍得痛。」

  我抬頭看秦陌,只見他的臉色在爆閃的慘白燈光下顯得十分詭異,我心頭一寒,強裝淡定道:「少來,你以為能嚇到我。」

  「真可惜。」

  腳下的牆根處有個半個人頭大的黑洞,抓住秦陌的那手便是從那裡伸出來。我心裡夾帶著些許害怕和好奇,慢慢低下頭去,望向那個黑漆漆的洞裡:「師傅……」

  忽然,一張慘白的臉從那個洞裡一閃而過,我心頭猛跳,一聲驚呼不可抑制的破口而出,我趕緊站起身來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秦陌想拉我但卻沒拉得住,我撞上身後的那道牆,力道之大撞得內裡空洞的木牆發出一聲巨響,我只覺背後的牆震了震,然後有一個不明物體砸在了我頭上,潑了我一臉的不明液體。

  是什麼……這種味道好臭,不會是硫酸吧!

  心中駭然,我連連驚呼。

  「何夕!」秦陌的聲音中帶了點慌張,我還在茫然之際,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將我攬入懷裡,「沒事,沒事。」他輕聲安慰,但是手有些發抖,「我先帶你出去。」

  此時我也沒有去追究那個拽住他腳腕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腦中一片混亂的被他帶出了鬼屋。

  見了陽光,我亂糟糟的心總算是安定下來許多,這時我才發現周圍好多工作人員都圍了過來,大家的神情都有點不可置信,甚至帶著驚惶。

  我有點茫然,秦陌也緊皺眉頭,不停的問我,哪裡痛?

  我盯著他焦急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模樣看了許久,最後竟莫名其妙忽然笑出聲來。

  四周頓時抽了一片冷氣,秦陌也有些傻傻的怔住。

  我這才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繃,伸手一抹,呵,好傢伙一手的鮮紅!我自己也駭了一跳,我這是什麼時候流的血……然而再仔細一看,這過於鮮艷的紅色分明就不是血。

  更像是……

  「哎呀!那是顏料!」一個穿著工作服的女生總算認出了我臉上的液體,「前些天重新裝修的時候留在裡面的,美女你快來,我帶你去洗了,這個顏料乾了可就洗不掉了。」

  聽得這話,我虎軀一震,趕快跟著那工作人員走。秦陌卻在我身後拉著我沒撒手,我氣急:「你是要我毀容麼?以後我天天畫著這張川劇一樣的臉和你出門,看誰丟臉!」

  他被我吼得愣了愣,這才放開手。

  我沒心情去搭理他眼中各色的表情,急急忙忙的走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2:57

28.你真幼稚

  在我幾乎搓掉自己一層皮後,臉上的顏料總算是被我洗乾淨了,只是毀了這身衣服,以後都沒法穿了。

  走回秦陌身邊,工作人員正在和他道歉,我氣憤的上前,對著主管說:「鬼屋這種東西不過是讓人玩玩就好,你們的工作人員這麼做,真是太過分了!雖然是我不小心踩了他一腳,但是也不帶這麼報復的,要嚇出毛病來了怎麼辦!」

  主管的態度很好,我一邊說他一邊點頭道歉,但是聽完我的話之後他愣了一愣:「我們這鬼屋裡面從來就沒有工作人員。」

  「胡說,那一路走來抓我腳拍我肩的是什麼!」我以為他在推卸責任。

  「以前的鬼屋裡面確實是有人在進行扮演,但自從我們重新裝修後,把那些東西都改成機械的了,鬼屋裡沒人。那些抓住腳的手只要輕輕掙一下便會自動放開的。」

  我面色一青,只覺胸腔裡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那我我我……」

  「咳嗯。」秦陌清咳了一下,有些心虛的看了我一眼,「當時,我以為你在和我開玩笑,就一直讓它抓著沒動。」

  「可是重點不在這裡啊!」我比劃了幾番,發現沒有言語可以表達我的心情,於是斂了表情,正色道,「我看見有臉從下面飄過去。」

  這陰氣森森的話一出,眾人皆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很不給面子的都笑了。

  主管壓著笑:「臉……臉麼?人臉?」

  我歎氣:「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人……」

  秦陌的手搭上我的額頭:「你嚇糊塗了?」我拍開他的手,有點生氣道:「我說真的!」

  一旁的工作人員道:「小姐你一定是誤會了,如果你還是覺得害怕可以到我們後台來看看,我相信你應該能再看到那張臉的。」

  我心裡好奇又害怕,踟躕著不敢跟人家走,秦陌將我的手一拉,拽著我便跟了上去。

  「不看個清楚明白,晚上還怎麼睡覺。」

  他是這樣說的……

  進了人家的工作後台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在黑暗裡繞了那麼久的路程,不過就是這麼一個圓形的構造,裡面各種道具交錯,偶爾還能聽到新進去的遊客的尖叫聲。

  遊客一邊走一邊不停的觸動機關,後台裡面的道具就不斷的飛出去又收回來。我看到的那張臉其實只是一個白衣妖怪的面部,它的行徑路線很簡單,從左邊靠著地面移動到右邊,然後在一個機關口跳出去嚇人。我彎腰下去看那個黑漆漆的機關洞口的時候正巧看見它飄過,被嚇得神智全無的我埋著腦袋走完了後半程,自然沒有看見它從該出來的地方跳出來時的場景。

  真相大白,我長舒一口氣。

  因為衣服被染了如此大一片血一樣的紅色,我的遊樂園勾引男人計劃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最後只得提前結束。

  上車之後秦陌半是感慨半是好笑的說:「你今天是來給我演示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句成語的悲慘麼?」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一邊倒車一邊揶揄我,「還是你想告訴我,事倍功半到底要怎麼做?」

  「草,姐再也不信韓劇了,什麼遊樂園是個製造美好記憶的地方!」我氣呼呼的扭頭不看他。窗外的風景不斷流逝,我斜眼掃了一下,小聲問,「秦陌,你今天到底有沒有被勾引到……一絲絲?」

  他沉吟了一會兒,似思考如何回答:「何夕,打個比喻,如果把勾引男人比作捕魚,你如果撒個網,我就安安靜靜配合著鑽了。可是……」

  「可是?」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你架了一門鋼炮,用穿鯨魚的漁叉狠狠轟了我一槍。」

  「所以呢?」

  「現在海面上飄著我的碎屑,你看著辦吧。」

  車裡靜默了許久,我長歎一聲:「秦先生,咱們去吃飯吧,我要吃生魚片。」

  第一次勾引秦陌,在我狂吞生魚片的落寞中慘淡謝幕。只是那天晚上,在「辦事」的時候出了個小插曲……

  「唔……」秦陌一聲悶哼,動作越來越快,黑暗之中我突然想起今早的那件詭異的事情,我渾身一震,逕直將秦陌推開。

  我急喘不斷,他怒火大熾:「何夕!」

  「我……我想起了。如果那鬼屋裡都是機器,我踩到的那隻手是什麼!」

  「你管它。」

  「不行,沒搞清楚不辦事!」

  「人生總有事情看不透。」

  誠如秦陌所說,人生總有事情看不透,就如同我至今不知在鬼屋中踩到的東西是什麼一樣,我也不知道我與秦陌為什麼簡單的開始,簡單的……結束。

  過完了年,自然又要開始忙碌的工作。我忙,秦陌比我更忙,一沒注意,等我想起來時,我與他已經三天沒通過一個電話,這對於才開始戀愛的人來說實在不正常。

  然而我也沒心情去計較這些,開年我便接了一個單子,客戶是一對新婚夫婦,屋子是小戶型,要求裝修溫馨而有個性。夫婦倆與我一般大,同齡人總是好說話,沒一會兒我就與他們混熟了。第一天見面我依著他們說的感覺簡單畫了幾幅草圖方案給他們看,然後讓他們挑選幾個比較中意的,我再回去繪製細節。

  晚上我正在辦公室畫圖,程晨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到程晨,自從上次她與沈熙然在我家大門那個啥以後我就再沒見過她,那晚我去了秦陌家,也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她沒問我那晚去了哪裡,我也沒好意思挑出這個話題。所以我倆很默契的將那些天的事跳過了。

  而今天她打電話給我……

  「夕夕,沈熙然向我求婚了。」

  我一呆:「那很好啊……你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就是止不住眼淚……我害怕,又有點……說不清楚這感覺。」

  我抹了兩地冷汗,安慰道:「喜極而泣吧,而且你年紀也差不多了,和沈熙然愛情長跑這麼久也該有個結果了。你們時間定在多久?」

  「三月份。」

  我點頭:「好,到時候我送你個大大的紅包。」

  她又在那頭胡言亂語了一陣,我表示理解的將她那些毫無組織的語言聽完,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在超市看見和沈熙然一起走的女人是他請的婚禮策劃師,從那時開始沈熙然便準備給程晨一個盛大的婚禮了,從求婚到結婚,每個步驟都精心準備。力求徹底捆死這個女人,讓她的世界裡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

  我覺得程晨日後一定會有個幸福的婚姻生活。

  程晨將她與沈熙然的事情說了二十來分鐘,在我以為她終於平靜下來要掛電話之時,她突然道:「對了,還沒說正事呢。」

  我撇了撇嘴:「喂……你以為我很閒麼?」

  「知道你忙才給你打這個電話的。」她在那邊呼了呼鼻涕,道,「你和秦陌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通敵叛國的那件事,一聲冷笑:「托你的福。」

  「夕夕,可能說這些事算我多嘴,但是我覺得吧,像你這樣把戀愛對像當做結婚對象的女人是應該適當瞭解一下對方的經濟狀況的。」

  我一邊審著剛才畫出來的草稿圖,一邊答應:「唔,他的經濟狀況很好,把何夕當豬養也能餵上十個柵欄。」

  「我知道秦陌現在用錢肯定不是問題,我說的是秦氏。」

  程晨的語氣有些沉重,我不由也認真聽了起來:「秦氏怎麼了?」

  「昨天沈熙然給別人打電話,我不小心聽到了幾句,貌似是說秦氏內部資金流動出了什麼問題,連在美國的秦大總裁都回來親自坐鎮了。具體什麼事我也不知道。但是夕夕,秦陌這樣的家庭,一旦出事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到時候你……」

  「到時候再說吧。」我想秦氏那麼大的企業不會因為一點點資金流動說垮就垮了。而且就算秦氏真出了什麼問題,那與我和秦陌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與他只和愛情有關。

  掛了程晨的電話,我握著筆卻怎麼也沒辦法在紙上畫出線條了。

  定不下心,我索性扔了筆,提包走人。

  走過每天回家都要穿過的街道,轉一個彎,我看見一輛熟悉的越野車正停在我家樓下,秦陌倚著車前蓋站著,一點橙黃的光在他指尖閃爍。

  我幾乎從沒見過他抽煙,即便是在我與他一夜情之後,那著名的「事後一支煙」也沒有出現在他的手上。

  我盯著他,不由輕輕歎息。

  他轉頭看見了我,站直身子,看了看手錶皺眉道:「這麼晚?」

  我撅著嘴上前:「你又沒說過你要來,難不成我還要每天呆在家裡等你臨幸麼?」

  他高傲的瞧我:「你不該?」說完這話,他肚子忽然發出了「咕」的叫聲。

  我眨巴著眼,盯著他在昏黃的路燈下變得有些紅的臉不厚道的笑了。見他要惱羞成怒,我立馬拽了他的手往樓上拖:「我該,我該,妾身這就為您準備飯食。」

  看著電視,我與秦陌縮在小沙發上,大口吃著泡麵,秦陌一邊吃一邊嫌棄:「何夕,我是怎麼想不通了,居然跑你這裡來。」

  「你現在可以想通了,走吧。」我筷子對著大門一比劃,擺足了趕人的架勢。

  秦陌淡淡掃了我一眼,「我現在就是想不通。」

  「秦陌,你真幼稚。」

  他冷哼一聲:「那就別和我計較。」說著把我的面也搶過去吃了。

  我本就不是很餓,索性放下筷子撐著腦袋打量他,秦陌在我灼熱的注視下泰然自若的吃完了面,一邊擦嘴一邊問我:「何小姐,你又在想法子勾引我?」

  「是啊,勾引到了麼?」

  「尚需努力。」

  「唔,可是我卻覺得我成功了。」我霸氣的勾起秦陌的下巴,在他唇上輕輕一咬,笑道,「至少現在只有我敢這麼做。」

  他抬眼看我,眸色漸深,映著頭頂的燈光,我將他眼中的因疲憊過度而泛起血絲看得清清楚楚。

  「何夕。」他正色喚我,「如果讓你與我一起去國外生活,你去麼?」

  「去多久?」

  「一輩子。」

  我默了默:「不去。」我緊緊盯著秦陌的雙眼道,「這樣說雖然有點過分,可是感情的事我不會拐彎。秦陌,我還沒有喜歡你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他望著我看了半晌,終是挪開了眼神:「這樣也好。」

  秦陌的這句話終結了我們今天所有的交流,晚上十點,秦陌從我家離開。我站在窗前看著他遠去的車燈,心想,原來我與秦陌之間除了愛情還有讓人難受卻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我沒那麼喜歡他,他也不是非我不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3:12

29.為了生活狼狽的模樣

  不管日子怎麼過,地球還是一成不變的旋轉著,日出日落,時間從不為誰慢下腳步。

  轉眼便到了三月初。

  程晨的婚期將近,她整日焦躁不已,每天拼了命的買東西,誓要將自己多年攢的工資全部花光,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些錢嫁進沈家門後就不再單獨屬於我了,我得把它們全部都換成衣服包包化妝品,讓沈熙然想用也用不了。」

  當然,沈熙然是不會在意那些錢的。有時候程晨還與我抱怨,為什麼她卡裡的錢越用越多。我不用腦子也知道,除了沈熙然那個冤大頭,誰會這麼把這個傻妮子供著。

  我與秦陌的關係平平穩穩的進展著……我是這樣認為的,但是用程晨的話說,便是:「你們在戀愛嗎?我以為你們已經結過婚五十年了!」

  我與秦陌處在一種「金婚」的狀態中——相處和睦,因為我們都各忙各的,偶爾通一下電話,通電話多半是為了一起吃晚飯,而一起吃晚飯多半是為了一起睡覺……

  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我也說不清楚,我知道秦氏這次出的問題不小,他的壓力與忙碌可見一斑,而我手裡拿著兩個單子,另外還要帶實習的新人,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到了二月底的時候,我與秦陌幾乎失去聯繫長達十天,如果不是因為婚前焦躁症的程晨每天纏著我,她實在看不下去的提點了我一句,連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個有男朋友的女人。

  我給秦陌打電話約好時間見面,但每次都因為「忙」而夭折了。

  生氣?或許有,不過在一堆圖紙面前,我很快就把那種情緒給忽略掉了。

  很忙,沒錯,姐也一樣。我甚至沒有時間停下來想一想,我與秦陌兩人真的適合嗎?真的可以牽著對方的手走完下半輩子?

  這樣的情況持續到了程晨結婚那天。

  三月,春花漸次開,各種病毒也相繼復甦。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光榮的感冒了,因此也推掉了做程晨伴娘的工作。

  因為沈家家庭各種複雜的關係,婚宴被分成了兩部分,一個在酒店樓下的草坪上擺成西式的,一個在酒店樓上的包廂裡擺成傳統中式的。而我自然被程晨邀請到西式宴席那塊去,秦陌則被邀請到中式宴席那塊去。以至於宴席都快吃完了,我與他也沒見上一面。

  即便是在今天,我的事情也沒有變少,新人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來,左一個何姐右一個何姐的問,承辦商那邊的電話也不少,我一邊呼鼻涕,一邊躲在角落裡打電話,剛掛掉一個,又是一陣鈴聲響起。

  我頭暈得想摔了手機走人,但是看見屏幕上跳躍的名字後,我唯有認命的接了起來。

  「程大小姐,你不是在結婚麼?怎麼還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家秦陌要出事了,快上來看看。」

  我渾身一震,忙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提足了精神氣兒踩著高跟鞋急急的坐電梯上了樓去。

  電梯門一開,許久不見的王大貓正站在電梯口,見過下來,他小聲道:「程晨叫我出來接你的,在最裡面的那塊地方,都是些政商要人,你上去簡單的說兩句話,幫著喝杯酒,然後帶秦陌離開就好了。下面我們幫你解決。」

  我一邊走一邊問:「到底怎麼回事?」

  「你知道秦氏最近資金出了問題?」

  我皺眉應了聲。

  大貓無奈道:「這社會啊,只有錦上添花的,沒有雪中送炭的,而秦陌被最壞的落進下石找上了。」

  沒時間多問別的,侍者已經幫我推開了宴廳的大門,王大貓不適合與我一起出現,所以他躲在了門的另一邊示意我進去。我深吸一口氣,心道,尼瑪,秦陌,姐為你都豁到這地步了,你要是以後敢對不起我,我就在你的眉毛上擦脫毛膏!

  中式宴廳裡顯然比下面的西式宴席要規矩正統許多,我進去一看,沈熙然與程晨那對新人正在宴廳東邊與人敬酒,然而我所熟悉的那個人的身影卻在宴廳西邊的一處飯桌後站著,他的對面還有一人,似乎在與他說著什麼話,然後兩人將一杯白酒一飲而盡。

  我只覺自己的胃都疼得抽搐了一下,拉出個笑臉便走了過去。

  一桌的男人,每個人臉上都是客氣而禮貌的笑,我沒一個人認識,但都一一笑著點了頭,最後才把我身邊這個男人的胳膊抱住:「阿陌。」我小聲埋怨,「不是說好陪我去醫院的麼?」

  正巧我感冒,鼻音夠重,演上一演也不讓人覺得突兀。

  我抬頭望了秦陌一眼,他神智清明,口舌清楚的應了我一聲:「啊,瞧我都忘了。」一邊說著,身體的重量卻不由自主的往我這邊傾,我忙裝出親密的樣子與他湊做一塊兒。

  我見識過秦陌喝醉時的武裝,他總是把面子功夫做得那麼好,誰也看不出他還能喝多少,但是我想他的胃已經在拚命叫囂了。

  我知道越在這裡多待一分鐘,秦陌便越難受。忍不住,我索性主動出招,雖然要吃點虧……

  吃就吃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叫何夕,是阿陌的女友。」我對那一桌的男人微笑道,「因為我也是女方那邊的好友,所以一直在幫著她張羅下面的場子,這不,忙到現在才有時間上來。」

  「何小姐多禮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笑呵呵的說。

  我一隻手圈著秦陌的腰,另一隻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了起來,道:「這杯酒就當是何夕來晚了給各位賠給不是,我先乾為敬。」言罷仰頭便悶了這杯酒。

  眾人皆挑眉看我,一時沒人搭腔。

  我只有乖乖的唱獨角戲,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杯酒再敬各位,謝謝各位今天對阿陌多多照顧。」仰頭喝下第二杯,我又迅速的斟滿第三杯酒,「第三杯酒向大家告罪,實在是因為今日感冒……」

  「何小姐豪爽。」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叫住我,他長得肥頭大耳,平時不知吃了多少油水,「我見在座各位都對何小姐的酒量感到欽佩……」

  我可不敢讓他把話說完,言語上我可鬥不過這些老狐狸,唯有先發制人道:「不敢當,我聽先生您說話,感覺您精神氣十足,想來您一定也是海量,何夕為表敬佩,請容我敬您一杯。」

  將手中的第三杯酒一飲而盡,我立馬又倒上一杯:「其實先生您不知我之前早在報紙上看過你的新聞,對您十分仰慕,今日得以親眼見到您實在是榮幸,這杯酒,我再敬你。」

  我手中這個杯子,一杯酒大概有一兩半,我連著乾了四杯,已是六兩白酒下肚,眾人看我的目光漸漸都有些變了。

  秦陌的手在我腰間收緊,像是擔心的惱怒,又像是無奈的克制。我沒有搭理他,接著為自己倒上第五杯酒,繼續對著那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道:「剛才聽先生說稱讚我的酒量,何夕實在感到深深的惶恐,我相信在長輩您的面前,我這點小把戲還是拿不出手的,不過為您看得起我這一點,請讓我再敬您一杯酒,以感謝您的知遇之恩。」

  將飲盡的空酒杯放到桌上,我又慢慢的給自己斟滿,這次我拿起酒杯,卻沒急著說話,而是環視一圈,看看還有沒有人敢起來找茬。

  果然,酒桌上就怕人拚命,這次大家都很沉默的配合了我。

  我笑了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前幾日不小心感冒了,今日預約了醫生要去看病,所以接下來可能無法奉陪了,請允許我用這最後一杯酒敬大家以謝罪。」

  一瓶白酒被我這樣迅速的幹完了。我挽著秦陌的胳膊,帶著他半點也不失禮節的走出了宴會大廳。

  後來據程晨說,我因為這一頓酒在C城的政商界裡名字響亮了許久。

  當然那些都是與我無關的。

  廳外,王大貓一邊搖頭一邊對我豎起了大拇指:「夕哥,任他歲月流逝,您自日漸彪悍啊,小人叩拜。」

  我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裝得酷酷的說:「幫我叫車。」

  只有我知道,現在我已有些控制不了麻木的肌肉了,我穩住自己的身子,緊緊的將身旁的秦陌抓住,他的眼已經半睜不睜的快閉上了。大貓半是扶半是拖的把我倆弄進了電梯裡。

  王大貓暫時還不能離開婚宴,只有把我和秦陌送到出租車上,多塞了百塊錢到司機手裡,交代他好好照顧我倆。他再三確定了我與秦陌的狀況,才重新上了樓去。

  出租車上,沒坐一會兒我便開始感到一陣胃寒,開了窗戶便開始吐。司機在前面堪堪叫苦,我回頭一看,秦陌可不也趴在另一邊的窗戶上吐麼……

  「哈……嘔!」

  在這麼倒霉的夜晚,嘔吐物的味道亂躥的車廂裡,我一邊趴在窗沿難受的嘔吐,一邊顫抖著想笑。

  秦陌,你看咱們為了生活狼狽的模樣……

  在出租車司機的幫助下,我與秦陌總算是回到了家——他家。

  我花著眼在他身上摸了許久才找到鑰匙,進門,上樓,將秦陌扔到床上,緊接著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驀地一黑,身子軟軟的趴在地上……

  人事不省了。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3:25

30.姑娘!放開那個禽獸!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卻是躺在軟軟的床上,身上蓋著暖和的被子。但我卻頭痛不已,耳邊卻嗡鳴不斷,臉頰還燙得灼人。

  我想抬胳膊摸摸自己的腦袋,可是剛動了一下,便覺得腦子裡有十萬把鋸子在拉木頭,刺啦刺啦的,令人無比難受。

  草……

  我不由在心裡暗暗咒罵,一邊和自己的身體做著鬥爭,掙扎著要起來,忽然,身邊的床榻微微往下一陷,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扶住我的背,慢慢將我托了起來:「你發燒了。」

  秦陌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嗡成一條直線,我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四個字的意思:「嗯。」我應了一聲,嗓音沙啞得難聽,「我想也是。」

  「喝點水。」

  就著他的手,我乖乖的喝水。他似乎對餵人喝水這事感到很陌生,杯子不是拿高了就是拿低了,一會兒把水都灌到我鼻子裡去,一會兒又灑了水在被子上。

  我只有在心裡低低歎息。

  喂完水,他把水杯拿開,這才看見被子上濕了一片,表情一時變得有些難看,他清咳一聲:「等會兒我送你去醫院……」話音未落,一陣吵鬧的鈴聲忽然傳來。我努力睜了睜有些浮腫的眼睛,去摸揣在包裡的手機,剛掏出來看清了來電的名字,手機便被秦陌搶了過去。

  「何夕生病了,今天請假。」他淡淡的說完,也不管對方有沒有答應便掛了電話,接著便把手機的電池給卸了下來,他定定的看著我,「想罵我?可以,但是你今天必須休息。」

  我咧嘴笑了,啞著嗓子道:「我也沒說要去上班啊。」我拽著他西裝的一角,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我休息,你照顧我。」

  他看了我一會兒,竟然真的點頭說好。

  我倒是被這個回答嚇了一跳,忙說:「我和你開玩笑的。我這麼大個人了,不就發個小燒而已,自己去醫院掉瓶水就好了。」

  他沒理會我,探過手來摸了摸我的額頭:「我先去熬粥,等會兒就陪你去醫院。」

  「秦陌。」我喚他,帶著一些小心的問,「秦氏最近不是很忙嗎?」

  他摸著我額頭的手微微一僵:「嗯,很忙。不過這幾天沒什麼要緊的事,我也照顧不了你幾次了。」他替我拉了拉被子,聲音依舊平穩,「下個月,或許還要提前些,我就去美國。爸媽和我一起……你要去麼?」

  我再是發燒感冒糊了腦子也聽得明白他這話背後的意思,和他一起去美國,或許在那邊結婚,定居。

  我深吸口氣,輕快的說:「這不是沒辦簽證麼,我就不去了。」

  「嗯。」他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平靜的臉龐,心裡突然有些難受,近乎脫口而出道:「你想和我分手麼?」

  他微微一怔,默了很久,才勉強勾了勾唇角:「你在想什麼?這又不是幾百年前一去不知歸期的時代,電話,網絡不都有麼?」

  我也只好跟著勉強笑了笑。

  他下樓去煮粥,我迷迷糊糊的望著天花板想,秦陌怎麼會不懂,一千個無法觸摸的電話,怎能敵得過帶著體溫的淺淺擁抱。

  但是如果他要走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會無所顧忌的和他去美國,就像他也無法不顧一切的陪我留在中國一樣。我們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遙遙兩望,靜默無言。

  腦袋暈乎乎的,我沒想多久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有人在耳邊喊我的名字,但是就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眼皮沉得像石頭一樣,我想安安靜靜的睡上一覺,但是那個聲音就是不停的在我耳邊嚷嚷。我氣得想掐人,可就是抬不起手。

  算了,你吵吧。

  我自暴自棄的想,隨著一股涼涼的液體自手背慢慢流入身體裡,我又陷入了無止境的沉睡。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天上掉下來許許多多的狐狸,他們把我圍成一個圈,有的衝我兇惡的叫囂,有的作勢要撲上來咬我,有的則在一旁涼涼的看著我進退維谷的難堪。

  我戒備的盯著它們,最後終是頂不住壓力大叫道:「再看!割掉你們小JJ!」

  它們並不畏懼我的威脅,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心慌的不知該往何處逃,忽然,在狐狸圍成的圈外驀然出現了一匹灰色的大狼,他冷冷的看著我,眼神裡有著同樣的輕蔑。

  為什麼這樣看我?我不解,遭到踐踏的自尊心像彈簧一樣膨脹起來,我突然英勇的推開擋路的狐狸徑直向那匹狼走過去。

  我與他四目相對,他帶著輕蔑,我俯視著他同樣冷淡。

  忽然他伸出毛乎乎的爪子,似憐憫的掃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後虎視眈眈的狐狸們。仿似在說:我大發慈悲,救你一命。還不牽著。

  「草你妹!我稀罕你救!」我一巴掌拍上他的腦袋,「你以為姐是好惹的麼!我說了有一天會讓你哭!讓你哭!」我揪著他的耳朵不停扇著他耳光,打得正爽之時,一聲呼喚從天邊傳來:

  「姑娘!放開那個禽獸!」

  放手!放手……放手……

  聲音漸飄漸遠,又忽然變得真實起來。

  我忽然睜開眼,耀目的燈光刺得我眼睛一酸,眼淚止不住滑了下來。好不容易適應了晃眼的燈光,我往旁邊一看,秦陌頭髮凌亂的坐在床邊,模樣有些憔悴和無奈。兩個護士一臉驚駭的盯著我。

  我聽聞秦陌一聲深深的歎息,然後起身讓開,獨自走到一邊去整理著裝去了。

  「呃……何,何小姐,我再幫你量量體溫。」

  我這才意識到,我現在是躺在醫院的床上。兩個小護士有些戰戰兢兢的給我測了體溫,丟下一句「燒退了」便急慌慌的奪門而出。

  病房裡一時靜默下來。秦陌對著鏡子理了好久才重新坐回我床邊。他看了我一眼,帶著些許不滿的說:「看來你對我的意見挺大。」

  我隱約猜到自己做了什麼樣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時又生出幾許暗爽。

  暴揍秦陌啊,這可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事。

  許是我臉上的笑意實在沒藏得住,秦陌惱羞成怒的戳了戳我的額頭,氣道:「行啊何夕,勁兒挺大的,你就這麼對你的恩人?」

  「恩人?」我的聲音粗嘎得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忙清了清嗓子,傲氣的一聲冷哼,「秦先生,沒有金剛何夕,今天躺在這裡的就是你。」

  我這話只是在打趣,哪想他聽了之後還真就沉默了下來。一雙幽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盯得我心慌,默了半晌他正色喚道:「何夕。」這聲色中壓抑著我所不熟悉的森然,「連著上次,我幫你記了兩筆賬,以後一定會給你討回來。」

  我撅嘴揶揄他:「睚眥必報。」

  他笑了:「不喜歡?」

  我轉了轉眼珠:「如果可以……」我語氣一轉堅定道,「請一定做得過分一些!」

  他眼眸柔了幾許,像是抑制不住般摸了摸我的頭,隨即又快速的收了回去。我見他的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後終是緘默的閉上。

  適時,秦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出去接了電話後回來臉色有點難看。我道:「反正燒也退了,我躺得難受,乾脆你就送我回家吧。我在自己家裡還養得舒服一些。」

  秦陌看了我一會兒,最後還是抿了抿唇,無奈的苦笑:「好。」

  從醫院到我家再到秦陌的公司是順路的。

  秦陌送我到樓下之後我揮了揮手,屁顛屁顛的跑上樓。等我進了屋推開窗戶往下一望,秦陌的車已不見了蹤影……

  我這一生病歇了三天,耽擱了不少工作,實習生小張看見我時都快哭了。我忙將他好生安撫了一頓,集中精神投入了工作之中。

  等我再接到秦陌的電話之時,已是三月二十號了。

  電話裡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去哪裡已經不言而喻。

  第二天我在小張泫然欲泣、悲憤欲死的目光下堅定的請了假,然後丟下一堆工作給他,獨自上路去送那個曾經對我說要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的男人。

  今天我花了一個多小時畫了個妝,穿上了我最喜歡的衣服和高跟鞋。

  我覺得古時的虞姬送別霸王自刎時大概就是我現在這樣的心情。當然,或許也是我自己把自己想得太悲壯了些。

  我先去了秦陌的家,正好看見他拎著行李箱出了電梯,看見我,他微微訝異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笑道:「何小姐今日實在美麗,只是你為什麼要擺出一副即將去壯烈犧牲的模樣?」

  我點頭道:「確實,我今日是要來犧牲犧牲的。」

  我向來是個行動派,沒和他廢話太多,伸出手去扣住他的腦袋,貼著他便將唇送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但到底是個老手了。初時的驚訝一過,很快便想掌握主動權。挑逗,追逐,糾纏,到最後卻因為時間不得不放開彼此。

  我在他唇上溫存的淺啄,笑道:「秦陌,今天我唯一沒抹的就是口紅。」

  「我嘗出來了。」他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有些啞。

  放開他,我先一步轉身往外走:「快點快點,等會兒飛機都開了。」

  去機場的路上我倆靜默無言,等到了機場之後,看見即將和他一同前去美國的人,我愣了一愣。

  易晴,那個傳說中對秦陌有意思的總監。

  她看見我,一時也有些怔愕。不過想來也是,秦陌這種人怎麼會把自己有女友的消息四處宣揚呢。他們公司應該還沒有人知道我與他的關係吧。

  「你爸媽呢?」我親暱的替他理了理領帶。

  「上周就走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有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等到廣播裡播報出他的那般機次,易晴招呼他不能拖了。

  我才稍稍抬起頭,剛想對他說句拜拜,他卻忽然將我攬進懷裡,臂膀收緊,讓我得以貼著他的溫暖,聽見他胸膛裡心臟的跳動,我忽然覺得鼻頭酸澀了一下:「秦陌。」我問,「你現在是喜歡上我了麼?」

  「喜歡。」他答得毫不猶豫。

  我閉了閉眼,憋回自己眼裡的水汽。

  他驀地放手,轉身向易晴走去。頗有幾分決然的意味。

  機場行色匆匆的人不斷在我身邊走過,每個人的面孔都是讓人恐慌的陌生,在這個分別如此容易的地方,每天都上演著那麼多相同的不捨別離,今天我不過是恰巧成了其中之一……

  我深深呼吸,卻覺得心中始終梗了一根尖刺,扎得我又疼又難受。

  「秦陌!」我大聲喚他的名字,邁大步向他走去。

  他回過頭,表情一如往日的嚴肅而淡漠,易晴反倒是頗為感興趣的望著我。

  走近秦陌身邊,我一手搭上他的肩,深吸一口氣,然後猛的送出一個有力的拳頭。我記得他有胃病,所以這一拳狠狠的揍在了他的小腹上。

  他被我打得措手不及,疼彎了腰。

  四周皆是一片『嘶』的抽氣聲。

  我舉著拳頭,努力讓自己強悍得像個土匪:「在國外給我規矩點!你要是趕亂搞女人試試!」我警告的盯了易晴一眼,她趕緊駭然的搖頭連連後退,以試圖撇清與秦陌的關係。我哼了一聲,推開秦陌,看見他揉著被我打了的地方直不起身,我硬著心腸又補充道,「亂搞男人更不行!」

  「好了。」我掃了一眼四周驚駭的目光,聲音柔了下來,「沒別的話了,就這樣。」

  出了機場,我抬頭望著春天明媚的陽光,不由伸手摀住了眼。

  涼涼的液體沒入鬢角,我罵道:「何夕!看你這出息!」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3:36

31.揮霍不起等待

  生活依舊要過。

  秦陌沒有因為臨別時我揍了他一拳而和我說分手,我自然也沒有因為他去了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而與他斷了聯繫。

  誠如秦陌所說,現在有便捷的網絡,早已不是那個一去不知歸期的時代了。

  人的心理就是那麼奇怪,當想念的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時,忙著工作而忘了見面。但是當對方突然去了一個打什麼車都到不了的地方,彼此反而開始深刻的思念。

  我和秦陌便是如此。同在C城,卻老是記不起給對方打個電話。當他在美國,我在中國,橫跨了一個太平洋,差了整整12個小時,我看見太陽時,他只能看見月亮。隔了這麼遠,我們倆倒是默契的每天通兩個電話。

  只不過……

  他不是多言的人,我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往往拿著電話,問了對方今日的行程,便相對沉默。

  對於這樣的情況,我琢磨了許久也沒得出結論,明明我與秦陌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相處得很好。

  當有一天下午,我抱著一堆圖紙狼狽的擠出地鐵站,剛巧看見一輛寶馬停在大酒店的門口,開寶馬的男人下了車,在酒店門口與另一個衣姿卓越的男人禮貌的握手,然後故作親熱的一同進了酒店。我回頭看了看背後的地鐵站,然後又打量了一眼自己抱了滿懷的圖紙。

  那一瞬間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和秦陌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當我與他不再面對面的相處,不再扒光衣服躺在床上糾纏,我們除了同樣身為人,似乎就沒有更多的共同點了。沒有共同點的兩個人又要怎麼去尋找共同的話題?

  可即便我清楚的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已經不適合與秦陌在一起,我還是捨不得和他說出分手兩字。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捨不得。捨不得他在機場留下的「喜歡」兩字。

  秦陌……或許也是這樣想的吧。

  我知道他在美國依舊很忙,有時候我在中午打電話過去,美國那邊差不多都是凌晨一兩點了,他的聲音依舊清醒,時不時還能傳來紙頁翻頁的聲音。

  我不止一次的想告訴他,你有胃病,注意身體。但是每次都沒能找到機會開口他便掛了。

  有一次,我晚上睡不著覺,打電話過去找他閒聊,可他哪裡有空,我便讓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我肉麻的說:「讓我聽聽你那邊的聲音,就像你還在一樣。我聽著聽著就閉眼睡著了。到時候你再掛電話就好。」

  他無奈的答應了,儘管這樣會耽誤他很多電話。

  我老老實實的握著手機在被窩裡聽著那邊所有細微的聲音,筆尖在紙上沙沙的劃過的優美,翻動紙頁的清脆,他時不時發出的深思的沉吟。真的像就在我身邊一樣。

  那時我幾乎脫口而出的說,秦陌,我想你啊。

  但是又因為一陣敲門聲而夭折。

  我聽得出正在向他報告公事的人是他的美女總監易晴,想到分別那天我一個眼神把這個女強人嚇退兩步的場景我不由有點想笑。但是當我聽見她淡淡的對秦陌說出我一直想說的那句話時,我只覺得面部肌肉有些發僵。

  「還沒吃午飯吧,忙歸忙,但你好歹注意點身體,別忘了胃病。」她如是說。

  我只有帶著些許羨慕嫉妒恨的悄悄掛了電話。

  第二天,我沒有打電話給秦陌,他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也沒有打給我。

  在秦陌離開半個月後,我們頭一次斷了聯繫。

  人總是一種有惰性的生物,有的事情一旦開了頭便一發不可收拾。我們從每天兩個電話,逐漸變成了一天一個電話,然後兩天一個,三天一個……

  但還好我有一個能讓我萬分操心的工作,不用對秦陌分出那麼多心血,去猜忌,去幻想。

  四月底,謝不停想去搶一筆大單子,要陪客戶去吃飯,便帶了我和小李一起過去了。最後單子拿下來了,謝不停也喝高了,我讓小李送他回去。小李初時還擔心我:「何姐,你也喝了不少,要不我先送你吧?」

  我擺了擺手,指著謝不停嫌棄道:「省省吧,你看他軟得像被人閹割過一樣,拖著他到處走可不容易。我家離這裡近,沒事。」

  小李終是帶著些許不放心的走了。我獨自一人拎著包沿著街邊往公交站走,走著走著思念便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我掏出電話,也不管現在美國那邊是不是工作時間,就給他打了過去。

  他過了很久才接的電話,聲音壓得很低,電話那邊一片寂靜,像是在開什麼會。

  我胸腔裡堵了無數的話想說,但饒是我以前參加過再多場辯論賽,練了一張再厲害的嘴皮子,此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哽了半晌,在秦陌等得沒有耐心快要掛電話時,堪堪憋出四個字:「我喝高了。」

  那邊一聲輕歎,像是意外得惱怒,又像是無奈得想笑。

  我抿了抿唇,只想給自己兩巴掌:「算了,這就是通騷擾電話,你……」話音未落,身後猛的衝來一股大力,我只覺左手上垮著的包被狠狠一扯,我心底大驚,下意識的想拽住包,不料那力道大得嚇人,一下便將我拽到了地上,我的手臂磨著粗礪的地面而過,疼痛傳來,我才驚覺自己應該放手。

  包包被搶走,我趴在地上,望著遠去的飛車賊半天也起不來身。周圍零星的路人慢慢圍了過來,有人問我要不要緊,有人幫我打了110,我坐起身來,四月底穿的薄西裝和襯衣已盡數磨破,依著這個疼痛來看,我估計肩背也被擦得血肉模糊。

  圍觀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方才發生的那一幕,我坐了一會兒,才問:「請問有人看見我的手機嗎?」聽了這話,圍觀的人一下子散去一大半。我不由苦笑,中國這個道德現狀真是讓人堪憂啊。

  我一瘸一拐的慢慢找了幾步路回去,索性我沒被拖太遠,沒找多久便看見了摔在地上的手機,拿起來一看,除了外殼磕壞了一點,其他的倒還沒什麼事。

  我觸摸屏幕發現電話還通著,放在耳邊,有些小心翼翼的喂了一聲。

  「何夕。」那邊秦陌的聲音繃得很緊。

  我點頭答應。

  他沉默了許久:「如果你是想嚇我,恭喜你,成功了。」

  我心頭一熱,一股莫名的酸澀之氣徑直衝上了我的鼻腔:「我掉坑裡了。」我道,聲音中壓抑不住起伏,「很大一個坑。」裡面裝滿了禽獸。

  「摔著了?」

  「嗯,破了皮,很痛。」

  他呼吸有點沉重,好半天後,才帶了些苦笑的意味問我:「我該怎麼辦?」

  「跟我說,不痛,沒事,有我在。」

  「不痛,沒事……」他跟著我念的聲音微微一頓,此時我已經憋不住滿眼的淚水,狼狽的落了滿臉,他啞著嗓子道,「對不起,我不在。」

  「秦陌。」我努力控制自己顫抖的聲音,「沒關係。」

  當天晚上一片混亂,先是和警察一起去了醫院,處理完傷口,做完筆錄,後來因為沒有錢和鑰匙只好可憐兮兮的給程晨打了個電話求助,沈熙然載著她來接我。

  看見我的模樣程晨瞬間炸毛了:「草他妹,草他妹全家!這土匪別讓娘逮到,娘會在他菊花裡放榴蓮!」

  我只有望著她無奈的笑。

  她拉著我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眶紅了一圈:「笨蛋丫頭。」

  沈熙然也歎氣道:「先去我們家吧,明天再去找開鎖匠把門開了,別忘了拿證件去掛失補辦卡什麼的。」

  第二天我請了一上午的假,把各種事情料理好了,下午才了公司。

  下班的時候,謝不停的秘書小胖妹忽然臉紅嘟嘟的跑來給我們一人發了一張請柬,說是她下星期結婚,讓我們一定去參加婚宴。眾人都向她表達了美好的祝福。

  看著放在慘白的辦公桌上的鮮紅請柬,我想到了那個男人抱著手一臉驕傲的站在我的面前,帶著幾分玩笑幾分認真的教訓我:「何同學,毛主席曾說過,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我是紳士,從不耍流氓。」

  而現在,我很想將這張請柬扔到他的臉上,大罵:「秦陌!你個死流氓!」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馬馬虎虎的吃了碗麵條,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很搞笑很娛人,但是我卻怎麼也彎不起嘴角。臉上的肌肉像死了一樣硬邦邦的。

  手機響起,我接了,裡面的秦陌輕聲詢問我的傷。

  我應答了幾句,看了看電視裡面別人的喧囂吵雜,回過頭又望了一番自己這一室冷清,忽然衝口而出問道:「秦陌,你覺得咱們這樣在一起累不累?」

  他沉默了好久:「你覺得累?」

  我答不出來。我很想說,我覺得累,但是這四個字我說不出口。

  他沒等到我回答,便推說有事匆匆掛了電話。

  這感情路走得有些艱辛,我不知道自己的堅持到底能換來什麼。秦陌沒有給我做出什麼承諾,他只蠻橫而自私的留下了喜歡兩個字,甚至連一個歸期也不曾給我。

  只有我固執著無望的期待。

  就像爬看不見盡頭的階梯,我終是疲了。

  五月的一天,老媽打電話來慰問生活,短短五分鐘的電話,提了八次我大堂姐已經結婚的事,話裡話外的旁敲側擊。

  最後我只有惱羞成怒的丟下一句:「我和他分了。」

  緊接著我便打給了秦陌:「你能告訴我你有回來的一天麼?」

  他沉默:「現在不能。」

  我深深呼吸:「那咱們還是算了吧。」

  因為你不敢許諾,我便揮霍不起等待。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3:49

32.回不來的往昔

  那個電話並沒有得到秦陌的回答。他沉默了許久,最後無言的掛斷了。

  其實那句話應當算是一個氣惱的衝動,我並沒有真正的想要和他就此斷了聯繫,只是對近來閨中怨婦一樣的生活產生的惱怒或說埋怨,但是我沒想到當我說出那句話時,心裡竟會真的輕鬆不少。

  我由此告訴自己,沒錯,何夕,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可是也就是自那天開始,不管我再如何竭盡精力的工作,把自己當變形金剛去使用,每到深夜人靜,思維空下來的時候我便會盯著手機在一個不經意間猛然失神。

  思緒空白,只是呆呆的看著那個方塊物體,不知是期待它響起來,還是希望它就此如死般寂靜。

  又或者,是拿起它,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輕輕的說:對不起,我不是那樣想的,你知道我一直管不住自己嘴,你知道,其實何夕很喜歡你……

  但最終,我還是什麼都沒做。

  這個週六是謝不停的秘書,小胖妹結婚的日子。

  與程晨與沈熙然那個鋪張而費力的婚禮不同,他們在普通的酒店,傳統的中式宴席,我與同事坐了一桌,看著小胖妹挽著她的父親,走過紅色地毯,上台握住同樣有點胖胖的新郎的手。兩個新人都很緊張,小胖一腳踩在自己的婚紗上,險些摔倒,新郎忙扶了她一把,但礙於對方的重力勢能有點大,一把沒扶住,小胖的爪子便一下抓在了他的褲襠上。

  新郎尷尬,頓時忘了耳麥還在嘴邊,低聲責難:「毛手毛腳的……抓哪兒呢!別把褲子給我扒下來了!」

  我僵硬已久的面部肌肉忽然鬆了一下,與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小胖嫌丟臉,恨恨的瞪了新郎一眼,主持人忙上前打圓場。新郎撓了撓頭,道歉:「其實抓抓也沒關係,雖然我不喜歡你在這樣的場合拉拉扯扯,但是好在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和我在這樣的場合拉扯一回了。老婆別氣,你要喜歡,再拉一回就是。」

  眾人一時躁動起來,歡呼的有,起哄的也有。

  我看著他們令人嫉妒的甜蜜,垂眸望緊握在手心的手機。

  這本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所以在看見忽然閃亮起來的屏幕時我嚇了一跳。跳躍的禽獸二字映入我的眼眸,一時我竟然有種乘著雲霄飛車到了最高點而即將要下落的心情。

  默默的走出熱鬧的宴會大廳,找了個寂靜的樓梯角落,我深深呼吸帶著點忐忑接了電話。

  「喂?」

  「何夕。」已有許久沒聽見他低沉的聲音,我心中一動,輕輕的應了一聲。那邊似乎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就這樣沉默下來。我琢磨了一下時間,現在美國那邊應該是凌晨了吧,他又熬夜了……

  「在做什麼?」他問。

  「公司同事結婚,在喝喜酒呢。」

  「少喝點。」

  三言兩語的關心,瞬間便把我努力平靜的心情挑了起來。我嘴唇動了動,這幾天一直憋在胸口的話幾乎脫口而出。給他道歉,心裡面的無數聲音在嘶叫,放下你那什麼該死的驕傲,道個歉!告訴他其實何夕不是那樣想的……

  「上次……」我弱弱的吐出這兩個字。

  「上次。」那邊接過我的話,聲音卻要堅定許多,「你說得對。我連個承諾也無法給,你確實不該這樣等下去。」

  劇烈的心跳像是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你什麼意思?」

  「何夕,是我太自私了。」他頓了頓,「我們……」

  他沒說完,我也不想聽完了。如果秦陌現在在這裡,我或許會狠狠的給他一巴掌,大罵他,既然自私,為什麼不自私個徹底。如果能想得透徹,當初為什麼又要在機場留下喜歡兩個字。

  不負責任的表白,比放棄更讓我痛恨。

  然而這些話我卻無法吼給他聽,就怕說到一半,自己先留下淚來。

  感情失敗的時候,我就要站在尊嚴的制高點,所以我呵呵一笑,清晰的說:「多謝,這樣多好,咱們放開手各走各,你有滿天繁星,我有旭日依舊。」

  「嗯。」他應了一聲,從來不輸氣場的秦陌到最後只留給我四個字,「別喝醉了。」

  聽著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我倚牆而立,一巴掌拍在了自己臉上。我的雲霄飛車並沒有順著軌道而下,而是在最高點時脫了軌徑直摔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樓梯間的門卡噠一聲被打開,謝不停的聲音傳來:「王經理,瓷磚的顏色錯了應該是發貨商的錯誤……我知道,我知道,我並沒有推卸責任,好好,我這就派員工過來幫您協調一下,嗯嗯,您稍等。」

  「哎,何夕,你在啊,正好,上次我們接的單子出了點紕漏,人家客戶要的是金邊藍底的磚,那邊貨商發成了金邊黑底的。你過去處理一下,安撫下客戶……」

  我垂著腦袋沒答話,默默的走出了樓梯間,坐了電梯,出了酒店。

  腦子裡有點混亂,我去了秦陌家,只是現在已經賣給別人了。我站在他們小區外面,望著他家窗戶,癡癡的發呆,弄得小區的保安奇怪的打量了我許久。

  我走過那條小巷,晃眼間似乎看見被打得一臉狼狽的秦陌坐在那裡,他抬頭望我,皺了眉頭:「你傻呀!」

  我低頭笑:「是啊,多傻。」

  我去了我與他第一次相遇的酒吧,大白天的,酒吧關著門,我便晃晃悠悠的想要回家,走在路上,謝不停一個電話追殺了過來:「你在哪兒呢?怎麼還沒到!客戶都在催了!」

  「催去吧。」我說,「我不去。」

  「何夕,你發什麼瘋呢!」

  「丘比特告訴我,如果我今天不休年假那麼我會在今年之內慘死。」

  「啥?」謝不停困惑了一番,接著氣得暴跳如雷,「你現在跟我說你要休年假?剛才你怎麼不說!剛才你說不去我再換個人就是了,哎,我說你這丫頭今天是瘋了不成,你……」

  我掛了電話,掰下電池,然後把手機扔進包裡。繼續往家裡走去。

  走過一條行人匆匆的街道,我看見一對小情侶在街邊吵架,男生丟了女孩子的手淡漠的走開,女孩氣急了,追過去狠狠推了一把他的背,哭著吼:「你傲什麼,你傲什麼?你不過就丈著我喜歡你!」

  女孩的哭聲淒涼,男生卻只看了她一眼轉身走掉了。

  我就這樣呆呆的看著那個哭泣的女孩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驀然頓住腳步。彷彿背後也有這樣一個人,冷漠著表情,一步一步慢慢走開。

  我深吸一口氣,清醒的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別人的故事,秦陌不在,他與我隔了半個地球,我們在分別後的第三個月通過電話正式分手。

  他不在,從他承認喜歡的那一刻便不在了。

  我鬼使神差的轉過頭去,看著一張張陌生面孔從我身旁擦過,有的撞了我的肩,有的對我抱以奇怪的奇怪的眼神,有的則順著我看的方向看去。

  什麼都沒有。

  現實總是毫無感情的清晰。何夕,你看,什麼都沒有,即便你想抓住,也沒有機會。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我想,就算我們都不放棄,那又能怎樣呢?靠著幾天一次的電話談戀愛?彼此無法擁抱,不能親吻。即便有再是便捷快速的網絡,我也依舊不知道他的歸期。

  像古時的貞潔烈女一樣無望的等下去?

  我彎唇笑了笑。何夕從來就是個現實的人,那種事我做不來也做不好,只會將兩人都拖累得遍體鱗傷。不如瀟灑點轉身,繼續向前。我深深呼吸,心想,算了就算了吧,人生總不會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

  秦陌,他終是成了何夕的往昔。

  回不來的往昔。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4:05

33.回歸

  時光荏苒,兩年的時間飛逝而過。

  我依舊住在租來的小房子裡,過著日復一日不曾改變的生活,並為之墮落。

  對工作已完全疲乏,對男人也日漸絕望,對生活再沒過多的念頭,快滿28歲的單身女人,在一個倒大不大倒小不小的尷尬年齡裡掙扎著過活。

  老媽近來聽說我大堂姐生了個兒子,眼睛都快急綠了,成天打著電話來問,硬逼著我去加了一堆社交網站。

  今日週六,老媽早早的打了電話催我起床,我梳洗了一番,畫了個淡妝,提上包,死氣沉沉的出了門去。

  今天我要去參加一個大型聚會,一個六十個人的……相親聚會。為了今天這個五分鐘相親活動,我老媽特別給我製出了一張表,讓我到時按著上面寫的問。

  我到那裡時,現場已佈置好,數十張桌子擺成一個大圓圈,女方坐在圓圈裡面,男方坐在外面。然後依著順序男方一個一個的往下走。

  我揣著老媽寫的單子老老實實入了場,按照座位號坐下,然後同來相親的男人們便一起進來了,也按照座位號坐下,接著雙方進行長達五分鐘的互相折磨,如果磨合了就牽手簽字走人,如果磨不出火花來便進入下一層地獄繼續磨。

  我對這樣的活動實在是感到無趣得很,但又因為年紀確實到了,基於各種壓力而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今天來相親的男人三十女人三十,我恰恰拿到中間第十五號牌子。

  第一輪,我對面坐了個有些齙牙發福的男人,他呲著牙對我咧嘴一笑,標點徑直濺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做到面無表情,接著開始念老媽給的單子,一邊聽他的回答一邊在紙上打著勾叉。

  「年齡、職業、收入多少、家裡幾口人、有無車房、有沒有結過婚……」老媽說,五個叉的直接一屁股坐死,三個叉的看看人品怎樣,一個叉的就打包打包拖回家去。

  這個男人顯然是屬於該一屁股坐死的範圍。我問得很快他答得很慢,期間還對我說了些廢話。五分鐘到了,我頭也沒抬的說:「請移步十四號姑娘處。」

  第二個坐在我對面的人是個禿頂的四十歲男人,我問題都不想問了,就拿著筆冷冷看著他在那裡唾沫橫飛的炫耀他的農產品事業。

  第三個是個心理醫生,各方面還不錯,只是因為我對醫生這個職業有心理陰影所以也同樣請他移步了。

  第四個……我第一眼掃在他腰間的號碼牌上,並把他的名字記了下來,18號,方且。

  「年齡?」

  「31。」我默默的打了個勾。

  「職業。」

  「律師。」

  「收入多少?」

  「沒算過。」

  沒算過,應該是很多的意思吧?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是一張俊秀的臉,但是此時他正歪在椅子上坐著,滿臉的漫不經心,不甚耐煩。我心道,又是一個被逼迫上道的苦逼青年。筆尖下畫了個勾,我繼續自己的任務。

  「家裡幾口人?」

  「三口。」

  「有無房車?」

  「嗯。」

  「結過婚沒有?」

  他被逗笑了:「結了我會在這裡?」

  「那離過婚沒有?」

  「你說呢?」

  我老媽提的六個問題他全得了勾,照我媽的標準,這種男人就該直接搶了拖回家去,但是我自己的還有兩個問題。我再次抬頭掃了他一眼,發現他也在用測量的眼光看我,我擺出一副不易接近的模樣問:「性取向有沒有問題?」

  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侮辱我麼?」

  我平靜的應答:「因為個人經歷問題,所以我對此比較在意。另外強調一點,我雖然不贊成同性戀,但是這並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恥辱的事先生你的觀念有待改善。」

  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翻了翻桌上我的個人資料道:「你繼續。」語氣不像是來相親,倒像是去面試。然而他這副該死的模樣卻讓我可恥的想起了某個該死的流氓。

  我隔了一會兒,找回自己的狀態問:「有沒有過十分深刻的愛情?」

  「有。」

  「現在呢?」

  「忘了。」他擺了擺手,答得輕淺,「你有過這樣的感情經歷麼?」他見我沉默了下來,反問我,他手中拿著我交給婚介所的個人資料,「何小姐?」

  「當然有。」

  「現在呢?」

  「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又將那幾頁紙扔回桌上:「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來這麼荒唐的地方?不覺得好笑麼?」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會兒,用眼神直接將他反諷了:「你說呢。」

  他抿了抿唇,想了一會兒:「好吧,咱們互相幫個忙,去簽字走人吧。這裡憋得我胸悶。」

  我琢磨了一會兒,心想如果我真的在這裡坐上了一個半小時,或許真的會瘋掉。現在既然有人能配合著演戲,我將就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便同他一起去簽了字走人。出了相親現場的大門,我與他默契的點了點頭,分道揚鑣了。

  晚上六點,我蹲坐在茶几前,望著剛泡好的泡麵正準備開動,程晨一個電話呼了過來。

  她在電話裡含混著言語哭得稀里嘩啦。我好不容易掐准一個停頓,把話插了進去:「嚎什麼,舌頭捋直了說話!你幹嘛,在哪?」

  她抽噎了幾下:「機場。」

  「你去機場幹什麼?」

  「我要去米國,嗚……我要和沈熙然離婚,嗚嗚,我要和他離婚,然後去米國。」

  我頭疼地撫額。這兩個人結婚兩年,卻還像才開始戀愛一樣,甜蜜的時候膩死人,一旦吵架,又總是鬧得不可開交,並且少有不波及無辜的時候……上次是沈熙然的堂弟,上上次是程晨的表姐,上上上次是……所以,在親戚都殃及完了的時候終於輪到我了……

  我歎氣,近乎認命道:「行了,別哭!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我去找你。」掛了電話,我立刻撥給沈熙然,卻無人接聽。連打三次都是這樣的結果。我盯著泡麵坐了一會兒,急急忙忙吞了兩口,無奈地出門了。

  晚上7:40踏入機場入口,我往東南角尋去。在路過服務台時見一大群人不知在圍觀什麼,而其中夾雜著我熟悉的女高音哭泣。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忙撥開人群一看,程某人形象全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服務台裡的空姐細聲勸慰著她,她卻不管不顧一個勁地嚎。空姐無奈之下只得通過耳麥叫安保。

  我終是憋不住的走了出去,豁了一張老臉,在眾目睽睽下承認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是我的朋友。空姐一抬眼,馬上用「這貨主人終於來了」的眼神望我。

  我蹲下拉她:「程晨!起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哭聲漸弱,盯著我,打了個嗝,頓時酒氣鋪面而來。

  惡臭!

  我捂鼻,嫌惡地打量她:「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見我這幅表情,笑了,「夕夕,你來了,來了就帶我走吧,他們都……不讓我走,走、嗝、嗚嗚……」說著又哭了起來。

  我頭疼望向一旁尷尬的空姐:「真不好意思,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空姐艱辛的給我解釋:「這位小姐最開始要來訂到美國的機票。我告訴她,機票要到售票廳那裡買。然後隔了一會兒,她過來說那邊不賣她票。後來我瞭解到這位小姐沒有辦理去美國的簽證,我又告訴她必須要有簽證才能辦理出境手續,她也很理解的離開了,但是……就在剛才她突然又跑過來說現在必須要去美國,我又給她講解了一遍,然後……她就這樣了。」

  我回頭惡狠狠的盯著程晨道:「你早不發瘋晚不發瘋,偏偏在我來之前發瘋,你是存心給我難堪麼?」

  程晨只顧哭。

  我掩面歎氣。覺著在這裡任她嚎確實夠丟人的,於是連哄帶騙,半拖半拉地把程晨帶離了案發現場。

  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裡。程晨癱軟在桌子上淚流成河,時不時喃喃自語著離婚出國什麼的玩意兒。

  我靠坐在椅子上,對她的悲傷冷眼旁觀。

  興許是我倆的相處場景太過詭異,引來無數好奇地眼光,我無暇理會,等程晨哭到只會噎氣時,扔了張紙巾給她,冷冷問:「哭夠了?」

  她擦了擦淚,又將就那張紙擤了鼻涕。含混著說她還是要去美國云云。

  「哼。」我一聲冷笑,一把將她包拽過來,將她包裡所有的家當倒在桌子上道:「美國是你這種兜裡只有25塊兩毛的人去的地方?」

  她委屈地把手放進兜裡掏了掏,又放了四個硬幣在桌子上:「是六毛。」

  我氣笑了,正要罵人,手機忽然喧囂起來,掏出來一看,好嘛,另一個王八蛋終於知道打電話來了!

  「夕夕,什麼事兒?我剛才在陪客戶吃飯,太吵了沒聽見。」沈熙然的聲音很平靜。我冷笑:「你老婆要和你離婚然後去美國,這話你聽見了麼?」

  那邊猛的沉默下來。

  「現在正在機場呢,我向來心腸軟,你老婆再求我幾句,說不定我就把錢借給她去買機票了。」

  不等那邊答應,我便掛掉電話。掃了眼對面紅著眼眶的某人,我道:「你是在控訴我為什麼把你的行蹤告訴你男人麼?如果你能用25塊6毛人民幣買到去美國的機票,我就幫你把找來的男人肢解了,以絕後患。」

  程晨埋頭大哭。

  我教訓她:「你們兩個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每次都非要鬧大了才收場,明明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誤會!因為你,我今天連包泡麵也沒吃上!」而最後這句話才是我真正想說的……

  程晨控訴:「可是他有女人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面無表情:「這已經是我第五次聽見你說這樣的話了。」我不再搭理程晨,靠著椅背,眼光漫無目的地打量玻璃窗外的機場大廳。

  來來往往的旅人無不形色匆匆,一對情侶正在進行離別前的熱吻。我抿了一口咖啡,心想,原來這種場面看在別人眼裡會是這樣的感覺啊——因為事不關己而顯得如此平淡無奇。

  忽然,一個妙曼的女子身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並非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因為她長得很眼熟。她像是在等著什麼人,左右望了望,隨即對咖啡廳這邊打起了招呼。

  程晨身後的椅子上坐著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我看見他的背影一時有些怔愣,他經過我的身邊,帶著幾絲讓我心動的氣息與莫名熟悉的感覺。我的目光不由追隨著前面那個黑影而去。一些滾燙的東西在心底逐漸暈染開來,隨即沸騰著湧向我的四肢百骸。

  這個男人……

  他走出咖啡廳與那女子站在了一起。他們似乎開始交談些什麼,男人微微側過頭,機場外的陽光透過漏光的屋頂照了進來,落得滿地的燦爛。

  我看著他的側臉,呆住。

  程晨在那邊喝了幾口水,清醒了些許。順著我的目光往外面一看:「咦?」她奇怪地揉了揉眼睛,「那個人長得好像……秦陌?可是,他不在美國麼?美國……」程晨搖頭晃腦道,「幻覺麼……還是我到了美國?何夕,你看見麼?秦陌?」

  我迫使目光游離,淡淡點頭:「嗯,看到了。」

  哪會看不見。

  我抿了一口咖啡,穩下紊亂的心神,再度望向機場裡那對般配的男女時,我已能將情緒好好的控制住。

  一個不經意間,秦陌的目光輕輕的與我觸碰,穿過陽光照射出來的塵埃,完成一個鏡頭的定格,我近乎下意識的勾勒出一個微笑,衝他輕輕點頭。淡得一如在招呼早上出門時碰見的隔壁鄰居。

  他的眼神也無絲毫波動,禮節性的對我點頭示意。

  客氣而陌生。

  我想,畢竟兩年時光不長,也不短。

  那個女子,我總算記起了她的名字,易晴,秦陌的美女總監,現在或許已經不再是總監……易晴順著他的目光看來,見是我,怔忪了一下。我繼續保持微笑著。

  她回頭看了看秦陌,彼時秦陌已經收回目光,兩人交談了兩句,一同離開了機場。

  程晨在一旁含混的說風涼話:「你笑得像千年乾屍。」

  我回問:「千年乾屍還能笑得出來,你不覺得我很了不起麼。」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4:18

34.一把蔥引發的血案

  撞見秦陌回到這座城市之後我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幻想之中。

  每天回家,總期待有一輛車靜悄悄的停在樓下,如果沒有,便期待著在自家門口能站著一個神色淡漠的男人,若還是沒有,便會晃來晃去的在窗戶打量,樓下有沒有人在等待,有沒有人在張望……

  我走過每個路口,總希望對面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然後望著我微笑,我轉過每一個街角,總期待著韓劇一般浪漫而狗血的不期而遇,我穿過每條巷陌,幻想著那個人正亦步亦趨的跟著我,靜待我回頭寒暄。

  然而現實是一面不會說謊的鏡子,它清晰的告訴我,秦陌不是變態的跟蹤狂,這城市如此大,誰也沒有注定必須要與誰相遇。

  而我的期待也不過是期待罷了。

  這種日子過了兩周,我總算是想通了,將翻出來的漂亮衣服往衣櫃裡一收,恢復了往日模樣,不再買包泡麵也要畫上半個小時的妝,也不再如奸細一樣整日探頭探腦的尋找。

  我依舊吃飯睡覺上班的過活,最頭痛的事無非是老母一發急似一發的催婚電話,我每次都是含混而過。

  一天,組織五分鐘相親的那個社交網站人員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詢問我與在那次相親活動中牽手成功的先生進展如何,並且邀請我去參加週六晚上的他們公司組織的名為「定情」的晚宴,當然要和那位先生一起。

  接到電話後我尋思的半天,總算是想起那天我是怎麼個牽手成功的了。基於此工作人員認真熱情的態度,我又不大好意思直說我與那位先生只是覺得活動無聊而假意私奔。

  我哼哼唧唧磨了半天,把這個電話含糊著打發了過去。

  週五晚上,程晨給我打了個電話,她在那邊凝重的說:「秦陌是真的回來了。」

  彼時我正在看韓劇,裡面的男女主角要死要活的相愛,我道:「然後呢?」

  聽得我這涼涼的語氣,她怔了怔:「你不想見見他嗎?聽說他的生意在美國做得風風火火的,這次一回來就收購了一個中型企業,搞得氣勢洶洶的。」

  「唔。」我應了一聲,韓劇裡的女配角摸著自己的臉,照著鏡子悲哀的說了一句『我一直以為我是輸給了她,沒想到我是輸給了愛情』我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卡擦一下便將電視關了,「然後呢?」

  「呃……我是想說明天下午,沈熙然他們公司搞了一個商業聚會,也邀請了秦陌……」

  我腦海裡驀地閃現那天機場,秦陌與易晴並肩離開的畫面,我打斷程晨道:「那樣的場合我去不大合適,而且明天晚上我有一個相親宴要參加。」

  「相親宴?」程晨嘟囔道,「你不是不喜歡那些東西麼?」

  「有什麼辦法,年齡到了。」

  程晨知道我倔脾氣犯了,只有一聲歎息,掛電話之前,她弱弱的問我:「夕夕,你還喜歡秦陌嗎?」

  我沉默了半晌:「這還重要嗎?」

  我們分開了兩年,各自的生活已有了新的規律。我不想再去打破這樣的規律。我期待見到秦陌是真,幻想與他浪漫重逢是真,可是如果他真的站在我的面前對我說復合,我大概會當著他的面吐口唾沫。

  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何夕不是匹愛吃回頭草的馬。

  週六我睡到被餓醒,爬起來一看,正午12點,下床覓食時發現冰箱裡已無存貨,我便披著頭髮,穿著睡衣,踩著棉布拖鞋,「啪啪」的去了屋子對面的小菜市場。

  我買了一把掛面,稱了一斤雞蛋,想起來還得撒點蔥花,便又去選小蔥。

  賣小蔥的攤位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在守,他正和隔壁賣豆腐的小姑娘你情我儂的勾勾搭搭。這本不是我該管的事,我選好了蔥,問他:「多少錢?」

  他給人家姑娘送了個飛吻,沒搭理我。

  我耐著性子問:「這蔥多少錢?」

  他又給人家姑娘拋了個媚眼。

  我嘴角抽了抽:「喂……你還做生意不?」

  他依舊沒理我,和人家姑娘調戲得正歡。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然後摸出一毛錢扔在他的菜攤上,抓了一大把蔥,轉身就走。

  這下他可不樂意了,在我身後直喚:「哎,哎!錢不夠!」

  我哪裡還搭理他,踢踏著拖鞋就往回走。那小子衝出菜攤要搶回蔥,我側身躲過他,好整以暇道:「既然錢不夠,剛才在我問你的時候為什麼不理?你是來做生意的還是來談情說愛的?我出來買個菜難不成還要受你的氣?錢我已經給了,夠不夠是你的事。」

  談戀愛的小伙興許不想在姑娘面前難堪,指著蔥道:「你這老女人搶了我的菜還敢和我講廢話!」

  老……老女人……

  我渾身一震,霎時呆住。緊接著一絲灼熱得燒骨的怒火慢慢自四肢百骸中湧出,匯聚在胸腔,我深呼吸,身子卻氣得顫抖。

  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見我沒有反應,竟敢不要命的上來搶蔥,他手一抓,大力的把蔥拽了回去,連帶著將我的雞蛋打落到地上,一斤雞蛋碎得完完全全。

  飢餓的我聽見了腸胃捂臉尖叫『NO……』

  於是乎,我近乎失去理智的把手裡僅剩的一把掛面狠狠向他砸去。沒想到他反應挺快,側身一躲,那把掛面便生生砸在了後面賣豆腐的姑娘頭上。

  我只聽那姑娘一聲痛呼,被飛去的掛面砸得一個踉蹌,摔在了身後那一堆鍋碗瓢盆之中,「叮叮噹噹」一陣吵雜的亂響,那處便死寂下來,我連那姑娘的哼哼也沒聽見一聲……

  「小芳!」賣蔥少年趕緊衝了過去,抱起來一個已經暈過去的少女。

  我嘴角抽了抽,闖禍了三個大字血淋淋的飄過腦海……

  這個下午,我空著肚子,穿了一身睡衣,跑了醫院,醫生檢測出那姑娘有點輕微的腦震盪,是被我砸的還是自己摔的已說不清楚,賣蔥的少年吵著鬧著報了警。

  於是乎我又穿了這身睡衣去了警察局,當做備案的警察問我為什麼要拿掛面砸人,我捂著臉說因為一把蔥……

  警察的神色變得很微妙:「蔥?」

  我咬了咬牙:「還有一斤雞蛋。」

  警察刷刷的在紙上記錄了一些東西道:「現在要交點保釋金你就可以走了,通知你的家人過來吧。以後有什麼事會再通知你的。」

  我坐到一邊,拿著電話琢磨了許久,這種事情我是斷斷不能打電話去讓老爸老媽知道的。其實這種事情我根本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但形勢比人強,在警察們陸陸續續下班的時候,最終我還是將電話撥給了程晨。

  我揉了揉跳痛的額頭:「程晨,我遇到了一點麻煩,現在在我家旁的警察局裡……」我話還沒說完,那邊嘟的把電話掛了。我深感詫異的瞪著手機,這妮子莫不是以為我犯了什麼重罪,不想理我了?

  我又打了個電話過去,再次毫無緣由的掛斷了。我知道程晨斷不會做拋棄我不管這種事,但是老掛我電話又是何意?

  我握著手機還沒琢磨多久,程晨便發了條短信過來:「等著等著,會去救你的。」我看這語氣,好似我被抓了她還挺高興一樣。我撅著嘴罵這人結婚之後越來越沒良心,念叨著罵完之後又稍稍安下心來。

  有個人可以幫到自己總是讓人感覺安心的。

  我坐在椅子上乖乖等人,今天的警察局在下了班之後變得很安靜,除了幾個值班的警察便沒了人。我揉了揉肚子,餓了一天,胃空得有些難受,外面的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我抱著肚子蜷起身子,等出了一些瞌睡。

  等下回去只有吃泡麵了,我想,我得吃上三包康師傅……

  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之時,警局的玻璃門驀地被推開,一陣寒風灌入,我緊了緊身上的睡衣,接著臉頰微微一暖,秦陌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他蹲下身子望我,微微有些氣喘,一隻手輕輕撫著我的臉頰,低啞著嗓音,緊皺著眉頭問:「哪裡痛?」

  平靜的詢問,但我臉上溫熱的手卻有點顫抖。

  我瞇了瞇眼,以為自己餓出了幻覺,舉起手像趕蒼蠅一般攆他:「去去,別煩我。」

  他微微一僵,緊抿的唇角壓抑了所有情緒。下一秒他果然起身離去,臉頰旁的溫暖也隨之消失。警局的玻璃門大開,冷風灌進來將我漿糊一樣的腦子吹醒了許多。

  我恍然驚覺這不是幻覺,回頭一看,我念了那麼久的人,正站在值班警察的桌子對面與他們說著些什麼。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打扮,睡衣加棉布拖鞋,估計還有一頭凌亂不堪的頭髮。

  命運真是頑劣得讓人發笑。我精心準備了兩個星期,最後卻用最糟糕的模樣在最糟糕的事件中與他重逢……

  值班警察嘴裡隱約傳來的掛面和蔥倆個名詞只讓我羞憤欲死。我握緊了拳頭,逕直走出警局,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站在夜風中的路燈下,我正想打電話去抽打程晨,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電話,我沒好氣的接了。那邊的姑娘聲音很甜美:「何小姐麼?你好,我是婚介所的工作人員,今晚的『定情』晚宴就要開始了,請問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到呢?方先生已經來了。」

  我揉了揉愈發疼痛的額頭:「我……我……」

  「其實晚點來沒什麼關係,今天宴會的所有食物都由我們婚介所提供,全部免費,無限供應。」

  肚子咕的一叫,我道:「我這邊還有點事沒處理完,等會兒就過去。」

  「好的。」

  掛了電話我回頭一看,秦陌穿著黑色的大衣站在警局門口,逆著光,我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他走下階梯,望了我一會兒,竟然埋頭勾起了唇:「還真是何夕能做出來的事。」

  聽得這聲笑,時光好似倏地流轉,凝刻在我骨頭裡的這兩年仿似從來沒有出現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4:30

35.好走不送

  我有些緊張的攥緊拳頭,埋頭將兔頭棉布拖鞋盯著看了會兒,終是平靜了心中所有情緒。

  我沒什麼對不起秦陌的,我想,當初說在一起的人是他,說離開的是他,說喜歡的是他,敲定分手的也是他。對他的感情,我在現在回頭一望,才發現自己一直處在被動的地位。

  我不曾給他帶去什麼傷,在此刻,我們再次面對面時,我又何必忐忑緊張?

  「秦先生。」我抬頭,目光毫不避諱的落在他的眸中,「今天麻煩你了。」

  他眸光在路燈下微微有些閃爍,默了許久,他帶了幾許笑意淡淡道:「麻煩?這倒還是你自己第一次承認。」波瀾不驚的語氣仿似我們昨天才見過面一樣,「如果想感謝我,便請我吃頓飯吧。」

  我聽了他這疑似套近乎的話,面無表情的望了他好一會兒,接著清晰將話挑白了:「秦先生,我們分手了……兩年。」像是尖銳的告訴他也告訴自己,「這之間我們沒有任何聯繫,我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聯繫。今天你幫了我,我很感謝,你幫我付的保釋金我會還給你。但是,我想我們已經沒了坐在一起吃飯的情分。」

  秦陌定定的看著我,黃成一片的路燈讓我辨認不出他的臉色。隔了一會兒,他終是錯開了目光:「好吧。」他抿了抿唇,繼而又一本正經的告訴我,「既然如此,把錢還給我,現在。」

  三十來歲的男人,眼中的情緒竟像一個因拿不到糖而鬧脾氣的小孩。我好生愣了好一會兒,隨即點頭:「好。」省得以後見面再牽扯不斷,我告訴他,「但是我得回家拿錢。」

  「嗯。」他沒為難我,爽快的點頭,「上車,我送你回去。」

  這個派出所裡我家很近,沒開兩三分鐘便到了,我下了車,忽然聽見他在車內低聲說:「我在國外沒有亂搞女人,也沒有男人。」

  兩年前的記憶仿若破開了層層霧靄,慢慢在腦海中清晰。

  其實我那時我是想等他的,想固執的如同一個古時的貞潔女子一樣,如同當初我守著楊子一樣。

  奈何,時間和距離都太強大。

  「真可惜。」我勾唇笑了笑,「我卻已經有別的男人了。」

  沒有回頭,我兀自走上樓去,換上了參加相親宴的衣服。在抽屜裡拿了錢,我盯著紅色的毛爺爺發了一會兒呆,面也見了,話也說了,那麼把這錢給他之後就斷了所有的殘念吧。

  下了樓去,秦陌依舊坐在車上,姿勢都沒變過。我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把錢放在了座位上。

  他這才淡淡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去約會?」

  「嗯。」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送你……」

  「不用。」我關上車門,說:「我怕他看見了不開心。」

  不透明的車窗將他的面容隔絕,我踩著高跟鞋,挺直脊樑自他車前繞過。我沒有與他道別,單純的因為不知怎麼開口。

  『再見』,多麼有歧義的一句話。

  招了輛出租車,我對司機說了目的地。然而車開出不遠,我便忍不住回了頭,黑色的越野停在那方,一動不動。

  應該這樣,我深呼吸,強迫自己向前看,告訴自己:沒錯,應該這樣。

  我到晚宴時,工作人員很熱情的招呼我進場,告訴我方先生已經等了我很久。我心裡只覺得那個律師是個奇怪的人,上次明明擺出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而這次卻還要來參加這個宴會。不過也托他的福,我能名正言順的來吃這頓免費的晚餐。

  當工作人員把我帶到那個名叫方且的律師面前,我狠狠的呆了呆。

  長方形餐桌對面坐了三個人,一個少年一個少女笑得明媚燦爛,而我的相親對像坐在中間,神色倨傲的看著我:「何小姐,你遲到了接近一個小時。」

  我嘴角抽了抽:「所以呢……你在這一個小時裡給我另外物色了兩個,你以為我男女通吃麼?」

  方且冷哼道:「我不過是來吃這頓晚飯的,托你的福,我們餓到現在。」他左邊的女生忽然拍了一下方且的肩,罵道:「哥!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少女轉過頭來對我笑,「嫂子你好,我叫方穎,是他妹妹。」

  另外那個少年也湊過頭來:「嫂子好,我叫方傑。」他對我解釋道,「我哥說話向來欠捶,你別在意。」

  比起這一口一個嫂子更讓我頭暈的是他的家庭關係:「你……你說你一家三口是指,你,弟弟,還有妹妹?」

  聽我問這個,方且霎時皺了眉:「你有意見?我又看不上你,我家幾口與你何干?」

  「哥!」他妹妹方穎似乎有點動了氣。方且斜了我一眼,讓工作人員上菜。方穎忙和我解釋,「嫂子,不好意思,我們爸媽死得早,是哥哥一把手把我倆拉扯大的,所以難免對我們保護過度了點……」

  「沒事。」我嘴角抽了抽:「反正我也沒打算和他結婚。你們也別叫我嫂子。」家裡人倒是其次,這麼一個一點就著的敏感脾氣誰受得了。

  方傑是兄妹中最小的一個,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他聽了我這話,忙小聲湊過來問:「姐姐也是衝著免費晚餐來的?」

  我老臉微微一紅,清咳一聲道:「因為一個人在家,不想做飯……」

  方且冷聲道:「你遲到的這一個小時早夠你自己做飯了。」

  「方先生。」我心裡也有些委屈,餓了一天出了那麼多醜,現在連坐下來吃個飯也要被人排擠。我瞪著他冷了聲音,「遲到是我的不對,但是如果你等得不耐煩可以走人,沒誰會攔著你。而我今天也不是來聽你抱怨的?這頓飯是你請我的嗎?咱們倆有什麼關係嗎?你憑什麼擺著高姿態指責我?」

  方且臉色一青,旁邊的方傑立馬摁住他。方穎忙對我笑道:「姐姐你別氣別氣,我哥的脾氣就這樣。」方傑也在旁邊小聲嘀咕:「哥,你忍住,好不容易有頓免費的大餐吃,我可不想回去煮麵條了。」

  我漸漸聽出他們言語中的不對,依著我老媽給我的六個問題來看,他的家庭條件應該很好才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帶著弟妹一起來蹭這頓晚飯,即便等了一個小時也眼巴巴的等著,就方且這個脾氣來看,確實不是會做這樣的事的人。

  「你……」我本來打算直接問方且,但是看了他的臉色,我一聲冷哼,轉頭和他妹妹說話去,「你哥哥不是律師麼?怎麼……」後面我不知該如何措詞,便頓了下來。

  反倒是方穎沒覺得多尷尬,爽朗一笑,大方道:「哥哥的收入其實也不少,只是我現在在上大學,弟弟也才上高中,學費方面的花銷有點大,所以我們生活不那麼寬鬆。」

  是有點拮據吧……

  「而且哥哥這個脾氣不大受人待見,所以……」

  「方穎。」方且總算出聲,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方穎撅了撅嘴,老實的沒再說話。

  適時,食物端了上來,我的目光瞬間便落在了香噴噴的牛排上,哪還有功夫去想他們的家庭環境。拿起刀叉,四個人的餐桌上頓時安靜下來,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

  等刀叉與餐盤碰撞的聲音從最開始的快速漸漸慢了下來,我抬頭一看,才發現此時的桌上一時一片狼藉。唯有方且端著一杯紅酒,面色溫和的看著弟妹狼吞虎嚥。

  帶著兩個小孩一起生活不容易吧。我想,他這種脾氣,為了弟妹肯定沒少受憋,所以即便外表還不錯,也依舊沒有找到女朋友啊。一時我竟有些同情起他來。

  「何小姐。」他淡淡掃了我一眼,「把你這種像看見母雞下蛋一樣的表情收回去。」

  我清了清嗓子,配合的挪開目光。

  吃完了飯,我們在工作人員有些歎服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廳。互相一點頭,我轉身離開,可是沒走出幾步,忽然聽見方傑在喚:「哥哥,我肚子好像有些痛。」

  我有些奇怪的回頭一看,見方穎也彎了腰:「哥,我也有點……」

  方且霎時有點慌了神,手忙腳亂的不知該扶誰的好,我又反身折回:「你背方傑,我來扶方穎,現在去醫院。」

  「不,不去。」方穎忙搖頭,「醫院急診掛號開藥太坑錢了。」

  「但是……」我開口要勸,方且突然回過神來,頗有理智的問了我一句:「你肚子痛不?」

  我搖頭說不痛。方且扶額:「我知道……他們吃多了……」

  我嘴角抽了抽,又掃了眼地上蹲著的兩人:「真是倆熊孩子。」我出主意說讓打車回去。方穎死活不肯,最後還是我扶著她,方且扶著方傑慢慢走回他們家去。

  他們一家三人住在六十平米的老房子中,上樓的時候樓道的還忽閃忽閃的嚇人。我在樓下看見了方且的車——長安奔奔。當時我便想了,我媽相親的那六個問題都得進行升級……

  總算是把兩個孩子弄回了家,我累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方且那聲:「別!」還沒傳進耳朵,我只覺沙發卡的一響,失重感傳來,我一下便陷進沙發之中……卡住了。

  我想,今天衰神一定是盤旋在我頭頂上的。

  方且很是費了一把力氣才將我從沙發裡拔了出來。我扶額歎息:「你家殘掉的沙發為什麼還要裝作健全的擺在屋裡?為了害我這樣沒經過允許就坐下的人麼?」

  方且見我一臉倒霉得快哭出來的表情,總算是給了我一個人性化的解釋:「因為是父母之前買的。方穎不讓扔。」

  我嗓子一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餵吃撐了的兩人吃了消食片,我提了包說要走,方穎忙大聲說:「今天多感謝姐姐啊!現在都這麼晚了姐姐一個人回去會很危險的!哥,你去送送!」

  我搖頭拒絕。

  方且卻看了我一眼,拿上了外套:「外面已經沒公交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上那輛奔奔,我有些好奇道:「既然這個樣子,為什麼還要去參加婚介所?我記得那個會員費貌似不低。」

  「方穎幫我報的。」他一邊開車一邊道,「她說她明年就畢業了,讓我安心去交個女友,然後結婚。」

  我點頭:「你有一個很好的妹妹。」

  他點了點頭,沉默很久才道:「今天謝謝你。」聽得出他不是常說這樣的話,謝謝兩字很是僵硬。

  我卻聽笑了:「你還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過他比你還要傲慢,永遠不會自己低頭。」秦陌從小衣食無憂,他的驕傲既是天生的又是後天養成的,他有那個傲氣的資本,所以在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掩蓋著狂妄。想就要得到,一如兩年前的我,一如兩年後,對當初坑了他的人的報復。

  然而方且卻沒有這個資本,他或許因為生活低過太多的頭,再是清高也不得不被現實踐踏得卑微……

  沒有想太久,我家便到了,我下車,對他揮手說再見。他卻猶豫了一下,半是試探,半是遲疑的對我說:「方穎很喜歡你,如果……」

  「方先生。」我打斷他的話,「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說過的話。」

  有一個男人,我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即便很想把他踢出腦海。

  他沉思了一會兒,隨即道:「是我唐突了。再見。」

  目送他倒車離開,我在路邊站了一會兒,終是一聲歎息,轉身往樓下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輛黑色的越野依舊停在我家樓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倚在車門邊,目光幽深的望著我。

  我一怔,隔著昏黃的路燈與他的目光在寒涼的空氣中相接。

  「秦先生。」我笑道,「我還有什麼東西沒還你麼?」

  他沉默了許久:「沒有,是我方才忘了說一句話。」

  我微笑著等待,他道:「何夕,我回來了。」我唇邊的弧度霎時有些僵,他一聲淡漠的嘲諷,「不過,現在我應該不用說這話了。」

  他打開車門,啟動發動機,留了一地蒼白的尾氣,揚長而去。

  我將額前落下的髮絲勾到耳後,輕聲道:「好走不送。」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4:43

36.宣戰

  第二天是星期天,經過昨天命運的各種摧殘,我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

  睡得我頭疼手抽筋也不想下床,直到程晨無情的敲門聲把我喚了起來。我抓著凌亂的頭髮,踩著拖鞋去給她開了門。她精神頭十足,一進門便拉著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後用曖昧的語氣問我:「昨晚不錯吧。」

  我的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又賊笑兮兮的說:「不用問不用問,看你這副萎靡的表情我就知道昨晚戰況激烈了。」

  我虛著眼將她一瞟,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往沙發上摁:「你還敢跟我提昨晚!你丫還敢跟我提!秦陌是怎麼來的!他是怎麼來的!」說完也不聽她的回答,將她翻過來便在她屁股上一頓狠揍,「你下次再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做這種事,我就和你絕交!」

  程晨這一頓揍挨得莫名其妙。打完了,我出了氣,坐在沙發上大口喝水。

  她可憐兮兮的望我,扯了茶几上的紙巾,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根本就沒有的淚:「我是想幫你啊,昨天在宴會上我知道他還沒有女朋友,我想,正好你也沒有男朋友。反正當初你們也只是因為距離而分的手,現在他回來了,你們在一起應該會很好才是。我哪想到……我哪想到你會這麼倔!」

  「倔?」我冷冷一笑,「沒錯,我喜歡他,所以兩年前他說在一起我就和他在一起了,他說要走我就讓他走了,他在機場簡簡單單的留下喜歡兩個字,我就打定主意像個傻子一樣等他,後來他說自己自私,說分開,我也和他分開了。過了兩年,他一回來,說要和我重新開始,好笑,他說要重新開始我就得和他重新開始麼?程晨,你什麼時候見何夕做過這麼沒出息的事?」

  程晨歪著腦袋想了想,搖頭。

  我繼續笑:「他秦陌有本事,驕傲自大慣了,可我也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玩偶。如果他真想復合,就憑本事再來追我一次啊。我一定讓他死得屍首分家。」

  程晨悄悄打了個戰慄,又遲疑的問我:「可是……你不是還喜歡他嗎?」

  我手指微微一僵,沒有說話,程晨又小聲道:「我覺得他也還喜歡你……」程晨一聲歎息道,「你是沒看見昨天秦陌那個樣子,前一秒還在和別人談笑風生,下一秒我說你出了事在警察局,他臉色刷的就白了,放了酒杯就往外走,開車開到半路才想起打電話問我你在哪個警局。」

  我想起那個帶著溫暖的指尖顫抖著觸碰我臉頰的感覺,心微微一軟,可是軟到半路又硬了起來,我戳著程晨的手臂質問:「我給你打電話求助,你什麼都不問就給掛了,要是我有什麼急事呢?你的心也太狠了些吧!」

  程晨訕笑著打哈哈:「我能幫你的事,秦陌肯定也能幫你,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你看事情不是好好解決了麼。話說你昨天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我實在沒心情把掛面和蔥的故事再講一遍,揮了揮手,就此打住了這個話題。

  程晨見我臉色不好看,便拉了我出去逛街,說是最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心情不好時吃點甜品最管用。

  我今天本來就沒什麼安排,就跟著程晨一道去了。

  她說的這家甜品店位於城東,環境很不錯,東西的味道也挺好,但是讓程晨執著於喜歡這家店的理由是——這裡的店長很帥氣。

  我喝了一口西米露,掃了程晨一眼道:「得了吧,你都是三十來歲的阿姨了,還用這麼赤果果的眼神瞅著人家小伙,也不嫌害臊。」

  「害什麼臊。」程晨道,「追求美是人的本性,你瞅瞅那圓潤的臀部……」

  我嘴角抽了抽:「你透視眼啊,人家站在吧檯裡面你還能看見他的臀部!我該把你這放蕩的眼神照下來發給沈熙然。」

  程晨撅了撅嘴,不情願的挪開了目光。

  「咦?姐姐!」一個甜美的女聲跳躍進我耳朵裡,我轉眼一看,這穿著服務生衣服的女孩可不正是方穎麼。她衝我笑著打招呼,「真巧,又見到你了。」

  「嗯。」我挺喜歡這個爽直的小姑娘,笑著問她,「你在這裡打工?」

  「是啊,反正閒著沒事就來這裡賺點錢補貼家用唄。」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心疼,這個年紀的女孩不都是想賺點錢來供自己買零食化妝品什麼的,而她卻想著要補貼家用,人和人真的不一樣。我一邊在心裡感歎,一邊問:「聽說你大學快畢業了,學的什麼專業?」

  「我學室內設計的。」

  我一聽,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便找了一張名片出來遞給她:「正巧姐姐也是幹這行的,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她忙接過了名片,表情很是驚喜,隨即挑了筆出來,在給客人點單的紙上記錄上了自己的信息。名字、電話、專業,最後寫的特長更是讓我笑出了聲——飼養各種動植物。

  程晨也覺得這個姑娘可愛,將人家調戲了一番之後,才放人離開。

  吃完了甜點,告別帥氣的店長和方穎,我與程晨到商場進行了一場血拼。

  晚上回家時我扔了亂七八糟的購物袋,脫力的仰躺在沙發上,而心情卻好多了。

  果然,女人還是要花錢才能痛快……

  第二天上班,謝不停便把我叫去了辦公室,遞給我一個單子說:「這個單是我們公司的老客戶的,好好做。」

  我簡單的翻了一下,是一個普通的家居裝修,我道:「謝總,我手裡還有一個商場的裝修工作,真的騰不出時間來,要不這個單子就單獨交給小李去做吧,我帶了他這麼久還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你把那個工作移交給別人吧。」謝不停頭也不抬的說,「這個客戶點名要你做,說是你的設計風格很和他口味。」

  我心底忽然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說來這個客戶上一套房子也是你替他裝修的,那時不是做得很好嗎,他還給了你不少獎金。」

  我將單子往桌上一放,推了過去:「我不做。」

  謝不停終於肯抬頭看我了,他抬了抬眼鏡道:「何夕,你這是要定期抽一次風麼?」

  「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做這個單子的,那個商場的工作正在最重要的時候,臨時換人我怕交接不過來。」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

  「如果非要做,我情願接那個翻修家裝的單子,如果這都不行……那我現在就休年假。」

  謝不停被我這話氣得面色青白,指著我連說了三個『你狠』,正要拍案罵人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接起電話的瞬間就從爺爺變成了孫子:「是是,我給她說了。嗯,正在談,正在談……」

  「謝總,如果是那個客戶的電話可以交給我,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謝不停還在猶豫,不知聽到電話裡說了什麼,然後他才把電話給了我,我拿著電話走出辦公室到了茶水間才喂了一聲。

  那邊一陣靜默。

  我道:「秦陌,你有話直說。」

  「很簡單。」他的嗓音依舊低沉而優雅,「和那個男人分手,到我這裡來。」

  我琢磨了許久,終於反應過來了他說的那個男人是誰,我撇了撇嘴:「秦先生,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很掉格麼?胡攪蠻纏不是你的風格。」

  「現在是了。」

  聽得這無賴的語氣,我揉了揉額上冒出來的青筋,按捺著火氣道:「秦陌,這兩年我有了新的生活規律,我相信你也有,你現在又何必執著著去打破它呢?放我一馬,也放你自己一馬。」

  他沉默了很久,我聽得一聲冷笑:「有新生活的只有你。」我還在為這話愣神,他又道,「何夕,以前我能撞破你維持了25年的規律,那我現在也同樣能打破你這兩年的所謂規律。」

  蠻橫而霸道。

  我被刺激得豎起了刺,涼涼一聲笑:「好,你儘管出招。你敢死,我還不敢埋麼?」說完,也不等他回答便掛了電話。

  將手機還給謝不停的時候,我一本正色道:「他說工作不用我做了,隨便交給其他哪個都好。」言罷轉身就走。

  謝不停氣沖沖的叫住我,把另外一份單子扔到我手上:「你不是要做麼,這個翻修家裝的單給你,去做吧!」

  我面無表情的說了聲好,出了門去。

  倚著牆,我瞅著這莫名降到自己頭上的苦差事哭笑不得。

  秦陌啊秦陌,你還真是一顆掃把星!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4:56

37.打掉……孩子?

  第二天,我先跑了一趟客戶家。

  下這個翻修單子的人是一個剛離婚的中年女子,姓林,四十來歲的年紀,面容看起來還很年輕,只是臉色蒼白的憔悴。她家房子是個在郊區的小棟別墅,買了快十來年了,而屋裡有的房間竟還像沒人住過一樣。

  這房子是前不久林小姐的丈夫與她離婚時分給她的。兩人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沒有養育子女,林小姐說她丈夫工作忙,時常不著家,她像守活寡一樣守著這個空房子,最終忍不住與丈夫提出了離婚。她要翻修房子,是因為她不管看見房間裡的任何角落都會想到她丈夫,所以想徹底翻修一下房間,將過去拋之腦後。

  而這單子麻煩就麻煩在這裡,整個房間都要完全翻新,地板拆了重裝,牆紙撕了重貼,比單純的裝修多了一個銷毀的工程,且工程量十分巨大……

  但是既然任務已經應承下來了,我便要將它做好。

  在拆解裝修物時,林小姐的表情顯得有些激動,最後終是忍不住走出屋去。我看得出,這間小別墅之前的裝修做得仔細而認真,能想像到它的主人在住進屋子前有多麼大的期待,而現在卻……

  下午的時候,二手傢俱公司派車來將傢俱都運走了,林小姐望著一件一件抬上車的傢俱對我說:「這些東西都是我與我丈夫一起去挑選的,當時他不喜歡這個櫃子,可我偏偏就看上它了,最後他還是隨了我的喜歡。」

  「當時你丈夫一定很喜歡你。」我禮貌的微笑。

  林小姐也笑了:「他愛我,當初在離婚協議上簽字的時候,我看見他都偷偷抹了幾回淚。」聽了這話,我微微一愣,她又道,「我也愛他。」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離婚呢……

  我咬了咬唇,還是沒把這話問出來,怕一個不小心戳到了這個女人的傷心處。

  晚上回家的時候我正吃著蛋炒飯,程晨又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在路邊撿了一條漂亮的小白狗,本想抱回家養,但是沒想到沈熙然居然對狗毛過敏:「真沒用!」程晨如此罵他。

  我聽見沈熙然在那邊委屈的反駁:「我也不想啊!」

  我歎息:「所以呢?」

  「上次不是有個甜品店的妹子說會養各種動植物麼?你把她的號碼給我一下,讓幫幫忙。總不至於把狗狗又扔到大街上吧,多冷啊。」

  我琢磨了一下:「人家憑什麼平白無故幫你養狗。」

  「我正要去和她商量啊,她不是在打工麼,幫我養狗狗也算是打工吧,我付她工資,如果實在不行就算了。」

  我把方穎的電話給了程晨,再三交代她不可以強迫別人。

  後來我知道方穎歡欣鼓舞的接受了程晨的委託,乖乖的把狗抱回了家去。但是,這只是一個事件的開端……

  三天後,週六早上,我還賴在床上沒起,方穎便哭著給我打了電話,說狗狗懷了孕,她哥哥方且死活不讓養,就提著狗來找我了。

  我頓時茫然,狗不是我的,讓狗懷孕的也不是我,方且提著狗來找我幹嘛,後來方穎才含含糊糊的告訴我,方且不喜歡狗,她本來想藉著我的名號讓狗狗得以在家裡生存下去,沒想到我的名號那麼沒用,方且一聽到狗懷孕的消息便立時堅定了丟狗的決心。這才抱著狗到我這裡來了。

  我還在琢磨,反正方且又不知道我住在哪棟樓裡,找來便找來了,我不出去就是。

  「何夕!」樓下猛的爆出一聲大喝,我心中一驚,裹上睡衣跑到窗邊一望,卻見方且正站在另外一棟樓下,捉著一可憐兮兮的狗大叫著我的名字,看他的架勢,如果我不出去,他就會一棟一棟樓的喊過去。我扶額長歎,是我低估了他臉皮的厚度……

  忙不迭的換了衣服,我跑下樓去把方且叫住了。

  他立馬把狗放到我的懷裡,冷聲道:「自己的東西自己抱回去,我們不熟,沒必要替你養狗。」

  我無奈的為程晨背上了黑鍋,勸道:「方穎不是喜歡小狗麼?你讓她養一條又不會怎樣。」

  方且抱起手臂:「一條可以,但是這狗懷了孕,將來生了一窩出來,又怎麼辦?依方穎的脾氣是絕對不會拿去賣了或是扔掉的,我家你也見過,容不下那麼多狗。」

  我淡定道:「那去把孩子打掉就是了。」

  他轉身就走:「這是你的事。」

  我忙拉住他:「等等等等!好吧,我老實交代,這狗是我朋友的,我先打個電話去問問她,如果她同意把孩子打掉,那咱們一起去醫院,做完手術你就把狗抱回去。省得以後再跑一躺不是。」

  他沉思了一番,點頭答應。

  我這才磨磨蹭蹭的給程晨打了電話,哪想她一聽到打掉孩子四個字登時就火了:「憑什麼!憑什麼!不行,說什麼也不能打掉!要孩子,一定要!我現在就過去,何夕你敢和那個死男人去醫院試試!」

  說完,嘟的掛了電話。

  我無奈的將手機看了一會兒,抬頭望方且,他面無表情道:「你朋友中氣挺足,我都聽到了。」說完,轉身又要走,小白狗在我懷裡嗷嗚嗷嗚的叫得可憐,我心中不忍,我忙拉住他,「這個,這個……要不咱們再商量商量,狗生下來了就拿去賣掉?」

  方且不愧為律師,任狗狗如何哀叫,他也冷冷的說一句『放手』。

  我被他這樣冷漠的態度弄出了點火氣,直想甩手說你不要就不要,我養就是,但是轉念一想,我這個工作早上出去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懷孕的狗鐵定得餓出毛病……

  正糾結著,紅了一雙眼的方穎不知怎麼找了過來,看了看我手裡可憐兮兮的狗,又見方且依舊一副冷臉,眼淚嘩的就流出來了,嘟囔著說哥哥鐵石心腸。

  方且被心愛的妹妹這麼一說,青筋登時冒了出來,拖著方穎便往回走。方穎不幹,非要抱狗一起回去。

  於是乎,這對兄妹,當著我的面在我家樓下吵得面紅耳赤,鬧翻了天。

  我勸了一會兒,完全勸不住,就抱了狗坐在一邊看他們倆一聲勝過一聲的爭執。小白狗則一直在我懷裡瑟瑟發抖,水汪汪的黑眼睛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我摸著它的腦袋安慰它,突然覺得命運掌握在別的生物手裡是件多麼悲哀的事,說扔掉就扔掉,說賣掉就賣掉,說宰了吃就被煮熟了分屍……

  我還在漫無邊際的想著,小白狗忽然像發了狂一樣,扭頭一口咬在我的手上,然後拔腿就跑。

  等我反應過來時,狗狗已經跑出去了好遠,而我手上的血也順著手指滴答滴答往下掉。

  方穎見狗狗跑了,忙追了過去。我想著要趕快去打疫苗也怕死的急急忙忙往馬路那邊跑,而方且還氣得直按太陽穴,等他睜開眼一看,誰都不在了,轉頭一望見方穎不要命的往馬路那邊跑,他嚇瘋了,一邊追一邊吼:「我不要它又不是不要你!」

  適時我正跑到馬路邊上,一輛熟悉的越野「吱」的急剎在我面前,我還在愣神,只見秦陌一臉陰鷙的下了車,大力甩上車門,看也沒看我一眼,逕直衝方且走了過去。

  我茫然的看著他帶著一襲駭人殺氣的背影,他上前一把捉住方且的衣襟,什麼話都沒說。方且心急方穎的去向,急吼吼的衝他吼:「你幹嘛……」話還沒問完,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之時,秦陌一拳狠狠揍在方且臉上,我驚駭的瞪大了眼,在如此嘈雜的街邊,方纔我似乎聽見了骨肉猛烈撞擊的聲音……

  方且在地上暈乎了半天,牙齒的血都被打了出來。

  秦陌陰著臉,冷聲道:「你要不起。」

  我張大了嘴沒閉上,急急忙忙想跑過去拉方且,秦陌卻反身一隻手拽住我,我怒了:「你抽什麼風啊!吃錯藥了吧!」

  秦陌回頭看我,我才見他的一雙眼赤紅得嚇人,彷彿要殺了我一樣。我被駭得往後退了一步,他近乎咬牙切齒道:「何夕,你是我的,每一塊肉都是我的,誰都沒權利去取捨我的東西。」

  胸口一緊,莫名的酥麻感覺躥上心頭,像是有股浪潮拍打著柔軟的心尖,讓它為之搖擺。

  我盯著他,像傻了一樣。

  忽然,那邊的方且猛的蹭起身子,全然沒有理會我和秦陌,拔腿繼續去追方穎。我也猛然回過神來,忙反手拽了秦陌的衣袖,將一手的血擦在了他名貴的西裝上,我拖著他往車上走,哆哆嗦嗦的說:「去醫院去醫院!」

  沒想到他竟像個全然沒了觀察力的莽夫,沒看見我手上的血,沒看見跑掉的方且,一把抓住我,攬進懷裡,呼吸潮濕的噴在我的頸邊:「不去,何夕,我不會讓你去。」他環抱著我的手輕輕顫抖,「我養你,我養。」

  我聽了這話卻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推開他的腦袋吼:「姐被狗咬了!被狗咬了!你妹的,憑什麼不讓我去醫院打疫苗!」

  他呆呆的看著我,眼眸慢慢清晰的映出我暴躁的面容。

  我把血淋淋的手舉起來在他面前晃:「養?養人形狂犬麼?去醫院!混蛋!去醫院!」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5:10

38.謀殺

  去醫院的路上,我與秦陌就只有以下兩句對白:

  「孩子是誰的?」

  「是狗的。」

  而後越野車一路超速,飛奔至醫院。

  程晨是在我打完疫苗之後跑過來的。

  那時我正扶著屁股出了醫院大門,秦陌一臉黑青的跟在我後面。誰也沒心情和誰說話。程晨急吼吼的衝過來,見我雙手空空,臉色一白,厲聲質問:「狗呢?狗呢!你們把狗宰了?」

  我氣得一爪子掐在她的手臂上,狠狠擰了一圈:「宰了?我想把你宰了!」我用包著白紗布的手顫抖著指著秦陌,喝問,「他是怎麼回事?從哪個下水道裡冒出來的?我說過你再幹這種事我就和你絕交!丫上次還沒被抽夠呢!」

  程晨莫名奇妙的看了秦陌一眼:「我怎麼知道他怎麼回事。你先告訴我狗在哪裡?」

  我以為程晨是想賴皮,拉扯著嘴皮子笑了:「狗?手術台上呢,我準備等醫生挖出了狗崽子一鍋燉了,你要吃嗎?姐施捨你一碗熱湯。」

  程晨一臉驚駭得望我,指著我抖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字來。

  兜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我掏出來一看,是方穎來的電話,說是狗已經找到了,方且也已經同意養狗了,但是不知方且怎麼在路上怎麼摔了一跤,臉腫得老高,方穎直哭著說自己不懂事。看來是萬分心疼哥哥。

  我恨恨望了身後插著手的秦陌一眼。他正瞅著自己衣服上被我抹出的血跡發呆。

  我找方穎要了方且的電話號碼,掏出筆,拈出秦陌的手,在他掌心記下了十一位數字,隨即掛了電話。

  「這是你今天打的那個人的聯繫方式,要不要道歉看你。」我想,反正秦陌道歉的方式無非就是一種,歉意多一點就多給點錢,歉意少一點就少給點錢,總之是別想從他嘴裡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的。

  不過錢,也正好是方且家庭所需要的。方且雖然傲氣,但卻不會和錢作對。

  秦陌打量了我半晌,老老實實的把手揣進兜裡:「我自然會去找他。」

  他這話說得意味不明,我也懶得去猜度他的心思,轉過頭對程晨冷冷道:「方穎把狗找到了,你自己去聯繫她吧。」說完,轉身就走。

  程晨看出我動了氣,忙過來拉我:「何夕,你生什麼氣啊。」

  我冷眼望她。

  她回頭看了看秦陌,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這次真的不是我……」

  「你是誰的朋友?」我問,「這麼想把我賣出去麼?程晨,我不高興,很不高興!」我不看程晨紅了的眼眶,硬下心腸轉身攔了個車便走了。我想,如果不把態度擺出來,程晨是不會明白我的決心的。難過就讓她難過一陣子吧。

  回了家,我把領到的藥拿出來仔細的對比,狂犬疫苗要打三次,今天是第一次,改天還得去醫院,我把日期好好圈出來,並在手機上做了備錄,就怕到時忘了去打針,以後活著活著就發狂了……

  晚上我剛吃完飯,沈熙然就可憐兮兮的給我打了個電話,才接通便一個勁兒的給我認錯,對不起說了好半天才把事情原委道了清楚。

  原來是今天早上程晨做了午飯送去沈熙然公司,在他辦公室接了我的電話,程晨接完電話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而沈熙然不明所以,聽了程晨那一番話之後便誤會了,沒多久,秦陌到沈熙然公司開會,正商量一個合作案的價格,秦陌不斷的壓價把沈熙然逼得沒法,逕直髮了條短信給秦陌,秦陌看了短信後,丟了句家裡有事就匆忙走了。沒了秦陌,沈熙然自是拿到稱心如意的價格。回到家後,程晨卻一直嚶嚶的泣個不停,沈熙然一問,才知道自己闖了禍,忙打電話來給我道歉。

  他一邊艱辛的和我解釋,那邊一直傳來程晨喝罵他的聲音:「奸商!沈熙然你個奸商!」

  我這才知道今天竟然是真的誤會了程晨,難怪她傷心成那樣,我忙讓沈熙然把電話給了她,乖乖的認錯道歉,哄了一陣,她才止住哭聲。

  掛了電話後,我一個人窩在沙發裡,電視中熱鬧的節目投在眼中卻沒有傳達到大腦裡面去。我想了想方才沈熙然說的話,秦陌是比程晨晚了許久才從沈熙然的公司出發的,但是他卻比程晨早到了那麼多……車應該超速得厲害吧,我想他今天的駕照該被扣了不少分。

  再有,在醫院門口他明明看見我誤會了程晨,並且與她起了爭執,但就是沒有把事情真相說出來,難道是想等我罵了程晨,然後再讓程晨回去收拾沈熙然,以彌補他今天被這個烏龍搞出來的損失。

  其實真正陰險的應該是秦陌吧……

  然而思緒轉來轉去,最後卻都落在了他怒氣沖沖的一句話上——你是我的,每一塊肉都是我的……

  真是讓我該死的心動。

  但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無法理解,既然這麼在意,為什麼兩年前他要如此輕易的和我說分手,儘管那是我一氣之下先提出來的。可難道他就不知道,那種時候提分手,女人其實只是想讓男人哄一哄就好。

  而他卻答應了……

  「啊!」我仰躺在沙發上鬱悶的大吼,「煩死了,該死的禽獸!」

  星期一,我先去醫院打了疫苗,出了注射室後一邊抱怨著護士下手重,一邊捂著屁股往電梯那處走。而電梯門一開,迎面走出來一個面熟的人,是我這次的客戶林小姐,她也看見了我,對我點頭寒暄:「何小姐生病了?」

  我撓著頭笑嘻嘻的說:「傷風感冒傷風感冒。林小姐你哪裡不舒服?」

  她也笑了笑:「多年的老毛病了,每個星期一都要來看一看的,不打緊。」

  我點了點頭,與她道別,她轉身離開,我坐進電梯一看,她走的那方竟然是心理科的方向。

  翻修家裝工程量雖大,但是將工作日程一排,剩下的活路就可以交給新來的實習生小趙了,我只需畫畫設計圖紙就行。林小姐這段時間住在外面的酒店,她沒有工作,每天閒下來的時間很多,沒事她就喜歡跑到這裡來站在二樓看我們工作。好像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一樣。

  工作之餘,她會請我去喝杯茶,聊聊天。久而久之我也漸漸與她熟悉起來。

  與她多次交談,我感覺她是一個溫柔得有點近乎懦弱的女子,她沒有孩子,但是卻做了二十幾年的家庭主婦,丈夫比她小三歲,正值事業的頂峰,很少回家。她也不大愛出去走,每日便窩在這房子裡,空空的房子成了她的全部。

  或許是因為到了更年期,這樣的生活讓她感到愈發的煩躁,每天晚上都失眠,一旦閉上眼便會覺得有鬼怪會來抓她,她丈夫常年在外工作,夫妻倆的交流一年比一年少,每當她打電話給丈夫尋求安慰時,那邊總是各種各樣的忙碌,林小姐愈發覺得這段婚姻沒有意思,所以終是忍不住提出了離婚。

  我看得出來,這個溫柔的女子如果不是被逼到絕境,定是沒有勇氣向她丈夫提出離婚這個請求的。

  沒有婚姻的束縛之後,林小姐便少了一份期待,少了期待自然也就少了失望,現在,她努力讓自己接受新的生活,按照醫生告訴她的要求,多與人接觸,多說話。

  我很欣喜的看見,林小姐的精神是真的慢慢在恢復。

  就在我以為事情會這樣繼續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之時,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發生了。那天我沒有去林小姐的家中,而是在公司辦公室與小趙討論設計圖紙的合理性,正說著林小姐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接起來之後,那邊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嘈雜,但卻什麼話都沒說又馬上掛斷了。

  我心裡奇怪,忙回撥了電話回去,響了許久沒人接,而後來再打竟說已經關機了。

  我心道或許是她手機沒了電,便沒把這當做多大一回事,繼續自己的工作。

  然而到了下午,警局卻忽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讓我去立刻去一下市醫院。我心中奇怪,難不成上次被我砸到頭的賣豆腐的妹妹還出了什麼後遺症?

  等我驚疑不定的趕到醫院,看見用白色塑料布包起來的那個人時,瞬間傻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呆呆的問旁邊的警察,警察冷漠的和我說,「我們查到死者生前最後一通電話是撥給小姐你的,所以請你來辨認一下死者的身份,然後請與我們回警局做一下筆錄。」

  「死者……」我怔愣的重複,明明昨天還和我一起喝過茶的人,我喃喃道,「是林小姐,沒錯,為什麼就……死了?怎麼會這麼突然?」

  警察緊皺著眉頭,神色很是嚴肅:「謀殺。」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5:23

39.趁虛而入

  死者,林雪,45歲,暫無職業,兩月前與丈夫陸謙離婚,死於酒店房內,被酒店服務人員發現,死因……

  窒息。

  見到警局外的陽光,我有些恍惚,全然無法想像昨天還見了面的女子今天就已經離開了人世——被活活勒死。我想不通,那種性格近乎怯懦的女子到底會得罪誰,遭到如此狠毒的報復?

  接受完警察詢問,我回了公司,還沒下班,小趙仍舊在琢磨著設計圖紙,我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淡淡的對他說了句:「用不著了,把圖收了吧。你先跟我進來。」他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的跟我去了謝不停的辦公室。

  謝不停抬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事?」

  「翻修家裝那個單子做不了了。」我長歎。

  謝不停立即皺了眉:「你又發什麼瘋?拆卸都拆完了,你又來和我說不做?何夕,你真以為你是老員工了我就不會炒了你?」

  「不是我……」我斟酌了一下用詞,無奈的開口,「我剛才出去就是因為接到警局的電話,客戶林小姐在酒店被人殺害了。」

  小趙倒抽一口冷氣,反應過來後立馬摀住自己的嘴。反倒是謝不停斜著眼打量了我半晌說:「你再找這樣無聊的借口試試,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麼?我會信?」

  「謝總。」我嚴肅的盯著他,「是真的。或許隔不了多久警察也會找你做上一次詢問。」

  他一怔,隨即相信了我的話,他有些煩躁的抓了抓近來禿得越發厲害的頭髮:「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發現的。」

  「行了,你出去吧。」

  出了辦公室的門,小趙有些戰戰兢兢的問我:「何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這個單子不做了?」

  「嗯。」我點頭道,「那個商場的裝修還有一點收尾沒完成,今天也該下班了,咱們明天跑那邊就好。」

  小趙撫著胸口:「真會遇到這種事情啊,我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碰見。」我在心中苦笑,這事我也沒碰見過多少次……小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轉頭問我,「何姐,你怕不怕?」

  我走到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水,反問:「怕什麼?」

  「你說林小姐是被人殺害的,那個兇手會不會因為咱們之前和林小姐接觸過,然後也來殺了我們?」

  我拍了拍小趙的肩,說他電視劇看多了,但是轉念一想,林小姐生前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我的,雖然我什麼也沒聽到,但是既然警察會通過這個找到我,那兇手會不會也……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臉色一青。

  下班後,我沒敢坐公交,打了個車便回家了。

  晚上一個人在家,我把電視開到最大聲也覺得寂靜得可怕,想到林小姐那張因窒息而死的青紫面龐,我心底陣陣泛寒,夜風吹起窗簾也能讓我驚出一層冷汗。我忍不住起身走到窗戶邊,剛想將窗戶關緊,忽然瞅見樓下一個煙頭瞬間被踩滅,穿著黑夾克的男子,揣著手走過路燈之下,轉過街角後便不見了身影。

  我立即關緊了窗戶,把窗簾也拉了過來。鑽進被窩裡,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發抖,我把通訊錄從頭翻到尾,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適時,屏幕一個跳躍,手機倏地震動起來,我一驚,愣了好久才接起電話:「喂?」我的聲音有點不受控制的吐了出去,像是極度想尋找一個能與我說話的人,不管是誰都好。

  「是我。」秦陌的聲音透過耳膜傳入大腦之中,一如往常的冷靜。

  我強自定下心神,輕輕的應了一聲。

  那邊的秦陌心情似乎很好,說話的語調微微往上仰,我能想像出他微微勾起唇角淺笑的模樣:「何夕。」他喚我的名字,「你的男友是那個叫方且的律師麼?」

  此時我腦子有點漿糊,只想起了上次我騙他說我有別的男人這事,於是下意識的答了個「嗯」。

  「真可惜,」他語氣輕快的說,「我藉著你提供的聯繫方式去給他道了歉,方律師很是通情達理,爽快的接受了我的『歉意』。只是他並不承認你附加給他的身份。嗯,原來何小姐是在暗戀別人。」

  我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的謊似乎已經漏了餡兒……

  「可是何夕,你怎麼連暗戀人也這麼失敗。」他道,「這麼久了,居然連電話號碼也是找別人要的。」

  我想起那天我找方穎要了方且的電話之後,在秦陌手心記下數字的那一刻,我幾乎要掩面痛悔而哭,何夕,你個善良得連謊都撒不好的孩子!

  當然唾棄自己是在心裡的,我想,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場,當即翻身從床上坐起,冷靜反擊:「可是秦陌,你卻失敗的連這麼失敗的何夕都追不回來。」

  「伶牙俐齒。」他沉默了須臾,如此評價我,

  「承蒙誇獎。」

  說完這話,電話那邊便靜默下來,若是在平常,我鐵定已經把他的電話給掛了,但是今晚我卻可恥的奢望從那邊多聽一些他的聲音,衝破黑夜的寒涼與在我腦海裡盤踞著的莫名恐懼。

  不知等了多久,我聽見那邊有筆在紙上刷刷劃過的聲音,回憶突然躥回兩年前我與他分隔兩地時的場景,借由著電話,近乎可悲的汲取對方能傳來的信息,或為之欣喜,或因其悸動。

  「秦陌。」我喚他的名字,帶著一點讓我的驕傲無比唾棄的依賴。

  「你沒掛?」他似乎也有點驚訝。

  我奇怪:「你既然想掛電話為什麼不自己掛?」

  他默了許久:「我說捨不得,你信麼?」我一聲嗤笑,對這種類似甜言蜜語的謊言不予理會。秦陌頓了頓出聲詢問,「何夕,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我臉皮一緊,想到那張青紫的臉,後背又是一陣寒涼劃過,我忍不住問:「你見過死人麼?」

  「你又出了什麼事?」

  我心裡想著不能把這事告訴秦陌,既然要拒絕他那就得拒絕個徹底,讓我們兩人的生活半點交集也不能有,但是嘴卻已經把自己出賣了,仔仔細細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給他聽,末了,忐忑的問:「那個兇手會不會真的來找我……殺人滅口?」

  秦陌那方靜了一會兒,隨即一本正經的說:「很有可能,所以這段時間你最好別一個人住,正巧我這裡有空房間。」

  我嘴角抽了抽:「你以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麼?」

  「我也沒和你開玩笑。」秦陌道,「以你的臭脾氣,現在竟然會把這些事說給我聽,足已證明你已害怕得睡不著覺了。」

  我沉默。

  他道:「明天下班我去接你……」

  「秦陌,趁虛而入的行為是可恥的。」

  「捉到兔子就光榮了。」

  我發現,一旦秦陌走了無賴路線我基本上是奈何不了他的,最後只得丟下一句:「我不會給你機會!」便氣呼呼的掛了電話。

  但經過這麼一鬧,我倒還安下心來,慢慢就睡著了。

  翌日,我與小趙在商場做完工作時已經晚上七點了,與小趙道別之後,我獨自一人坐地鐵回家,手機在兜裡響了幾次,我知道是秦陌打的,並沒有搭理他。他也撥得不徐不疾,十幾分鐘打一個,像是在磨我的耐心。

  地鐵到站之後我隨著人群慢慢往外挪,剛出地鐵站,我忽聽有人在身後喚我的名字,轉頭一看,是一個穿著黑夾克的陌生男子,他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拖著我便走。

  我心中大驚,掙扎著甩開了他的手,厲聲喝問:「你幹嘛?」

  這聲中氣十足的聲音讓周圍行人皆頓足望來,那個男子也做出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同樣大聲的喝問我:「你說我幹嘛!我接你回家!」

  我傻了,接我回家?我明明不認識這個人。

  他又伸手來拉我:「這麼多人看著你也不嫌丟人?快跟我回去,咱們回去再說。」

  我哪容得他再碰我,趕緊往旁邊躲,一邊躲一邊大聲叫道:「我不認識你!」

  「什麼不認識?一吵架就不認識,你這什麼毛病?」他說著,一把躥上前來拽住我的手臂,「快跟我回去。」

  「我不認識你。」我努力掙扎,但是他卻將我的手臂拽得死緊,我慌張的向周圍的路人求助,但是路人們的臉上皆是一副笑看夫妻吵架的淫|蕩模樣,我心裡有些絕望。適時兜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忙用另一隻手接起,大叫:「秦陌!救命!我在我家附近的地鐵站,救……」

  「啪!」那男人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打得我腦袋一陣暈乎,連著手機也被打飛,他怒吼道:「我警告過你不准再和這個男人通聯繫!」

  我呆呆的望了望地上的手機,男人拖著我強硬的拉著我走,我怔愣的想,這個男人甩了我巴掌,摔了我手機,現在還要搶我這個人。怒極,我反而冷靜了下來。

  「放手。」

  他哪會理會我,於是我又道,「你會後悔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5:37

40.軟弱

  秦陌趕到的時候,周圍已圍了一圈嘶嘶抽著冷氣的行人。

  黑夾克男子被我挖出了一臉血痕,手背上留著還有兩個血淋淋的牙齒印。我正用高跟鞋跟踩在他的菊花上,冷冷陰笑:

  「姐還剩最後一針狂犬疫苗沒打,你以後的日子就數著過吧。」

  跟在秦陌身後的兩個警察忙衝了上來,一個拉開我,一個把黑夾克男人拖了出去,看那樣子竟是怕我發了狠將他咬死了去。我簡單的與警察交代了事情經過,他倆頗為畏懼的望了我兩眼,隨即把黑夾克帶走了。

  我回頭看向秦陌,他也定定望著我,像是一路匆忙的跑來,累得不輕,還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氣息在寒涼的夜中化成一團團白色的迷霧,瞬間便消失無形。

  路人沒了熱鬧看,都漸漸散去,像化作了沒有面孔的風,在我們身邊穿息而過。

  我攤手,笑道:「英雄救美?你來晚了。」

  他慢慢平復下呼吸,雙眼依舊緊緊盯著我:「是嗎?」

  他倏地大步上前,手一攬,輕而易舉的將我抱入懷中,我能感覺到他手臂的用力,還有噴灑在我耳邊的溫熱呼吸。他道,「何夕,如果你有那麼堅強,現在又為什麼顫抖?」

  在他逐漸溫熱我身體的懷抱中,我越過他的肩膀,睜著眼,清醒的望著城市冰冷而閃耀的霓虹燈光,我嘴硬道:「我冷。」

  他更加用力的收緊臂膀,然而在越發溫暖的懷抱中我卻顫抖得更厲害。

  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當獨自面對困境的時候,因為知道無法躲避,所以能如同金剛石般堅強,但只要有人在此時輕言安慰,委屈與害怕便如同衝破堤壩的潮水,瞬間填滿了胸腔。

  「秦陌。」我瘖啞著嗓子道,「他摔了我手機,還打了我耳光,周圍沒有一個人幫我。」

  秦陌的呼吸在我耳邊微微沉重,他默了好久,像是在克制某種情緒,最終仍是平靜下來:「何夕。」他輕輕拍我的頭,一字一句慢慢道,「沒事,別怕,有我在。」

  我瞬間便紅了眼眶,兩年前,同樣狼狽的夜晚,我只有依靠著一通電話去訴說委屈,故作寬容大方的去原諒他的『不在』,然後繼續連期限也不知的無望等待。

  他緊緊抱住我:「何夕,以後你每次不開心,我都會在。」

  我聽著他像謊話一樣美好的言語,深呼吸後冷靜的反駁:「這是不可能的。我每個月來大姨媽的時候都不開心,被老闆罵了也不開心,工作累了也不開心,長胖了也不開心。」

  我以為他會無奈的笑,然而他只是保持嚴肅,像是在宣誓一般:「如果你願意,我都可以在。」我的心跳不由的為其紊亂了節奏。

  「秦陌。」我在他懷裡輕輕閉上眼,「甜言蜜語不是你的風格。」

  「現在是了。」

  我終是暫時放下了自己的驕傲,任由軟弱的情緒佔領心頭。雙手環上他的腰,我輕輕摟住他,讓自己更貼近他的溫暖:「這可不是答應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一邊強調自己的立場一邊近乎貪婪的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秦先生,咱們明天再鬥。」

  「嗯。」他道,「抱夠了就先回去收東西,然後馬上搬去我家。」

  我推開他,仍舊抗拒這個提議。

  他道:「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何夕,你還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就算我搬去你家也沒辦法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陌掏出車鑰匙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和我住一起,我自然會接送你上下班。」想了想,他又道,「你能省不少車費。」

  我心頭微微一癢:「可是你不是買了房子還沒裝修麼?」

  「我爸媽的房子並沒有賣。」見我仍瞅著他不信任的打量,他狀似無意道,「最近工作不太忙,晚上我大都是自己在家做飯……」

  包吃住,免費接送上下班,我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可這是出賣自己人格尊嚴的事,我今天雖然因為他溫暖的懷抱示了軟,但是也不能因此而忘記了他霸王一樣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可惡行徑……

  秦陌望著遠處,接著道:「有時也要做做早飯。」

  其實……去避一下難也算不上出賣人格尊嚴,我想,左右我不搭理他就好。他要是想對我動強的,我也有一針狂犬疫苗還沒有打,不用怕他。

  他再接再厲:「何夕,昨天是謀殺,今天你就差點被綁了,你現在一個人在家還能睡得著?」

  我仔細琢磨了一下,這確實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於是點了點頭:「好吧,我現在回去收東西。」我抬頭望向他的一瞬間,他正有些緊張的打量我,四目相接,他迅速的挪開了目光,聽得這聲答話,他只淡淡的嗯了一聲,像是不出他所料一般。

  我看得出來,儘管他很努力的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嘴角依舊忍不住一跳一跳的往上翹。

  如此孩子氣的表現,令我有點想笑,但是轉念一想,又發現自己的行為也相當孩子氣。我撇了撇嘴,使喚他:「你得去幫我拎東西。」

  「我車就停在你家樓下。」他跟著我一邊走一邊說。

  我奇怪:「你不是說去接我下班麼?」

  「何小姐,你接我電話了麼?」他斜斜看了我一眼,「不過我篤定你不會接,所以直接把車開到了你家樓下。」

  「那你何必還一個接一個的打?」

  「我在追你。」他直言不諱,「有人說這樣可以表現誠懇與耐心。你沒感覺到麼?」

  「我感到很煩。」

  秦陌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這一沉默,便直接沉默到了秦陌他家,這房子不曾變過,看起來仍舊讓人感覺溫馨。

  他幫我把換洗的衣物拎回房間,接著便把沙發上的一本粉紅色的書扔進了垃圾筒了,我心中還奇怪,秦陌怎麼會看有這樣封面的書,眼一掃,瞟見書名,我差點沒笑出來——《戀愛攻心計》

  我問:「這是什麼?」

  他老實交代:「告訴我不斷打電話能表現誠意的人。」

  我覺得好笑之餘,心裡難免起了點波動,趁著秦陌去了衛生間,我撿出那本書,坐到沙發上翻看起來。書裡面有些折頁,我想像了一下秦陌一臉嚴肅的捧著這本粉紅色的書研究的表情,不由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個不會戀愛的笨蛋……

  忽然,手中的書被抽走,秦陌有些不自然的清咳一聲:「上去收拾你的房間。」

  我沒動,緊緊盯著他認真問道:「秦陌,你還喜歡我嗎?有多喜歡?如果很喜歡,那時,為什麼要和我提分手?」

  聽罷這個問題,他一怔,默了許久才道:「當時……無可奈何。」

  我覺得委屈,且有點氣憤:「我已經不求歸期的等你了,你有什麼無可奈何的?」

  他微微一聲輕歎:「因為你這樣的等,我受不起。」

  「受不起?」我覺得一陣好笑,「秦陌,我是給了你多大的壓力?我有死皮賴臉的求你回來娶我麼?」

  他皺眉:「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想聽他解釋:「算了,對於現在來說是不是都無所謂了。我很累,先去睡了。」

  他動了動唇,最後只道:「嗯,你的東西都在我媽以前住的房間裡。」

  這一晚,我在床上掙扎了半夜,最後終是扛不住睏意,慢慢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秦陌便來敲門叫我下去吃早餐。我沒想到他真的會做飯給我吃,洗漱完後,下了樓去,看見豐盛的餐桌我愣了好久:「你說這是早餐?」

  「嗯。」

  「你做的?」

  「嗯。」

  我驚疑不定的吃完了這頓過於豐盛早餐,秦陌乖乖的送我去了公司。今天一天無風無浪的過完,晚上秦陌又老老實實的來接我,回到他家的時候,酒店的送餐人員正好也到了,我冷眼看著秦陌付了錢,然後拎著一大堆美味的菜餚進了屋。

  我閒閒的說風涼話:「你做的?」

  「我交代他們做的。」他面不改色的圓謊。

  「可恥。」我如此鑒定,隨後問,「你自己不是會做飯麼?」

  秦陌看了看表:「所以,何小姐在這個點了還有心情去逛了超市回來自己做?」

  「對啊,我向來都這樣。」我驕傲的回答,腦海裡飄過康師傅的各種口味。

  日子在我與秦陌時不時鬥鬥法的平靜中慢慢淌過。

  我安靜的觀察了幾日,見身邊也沒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慢慢安下心來,才動了離開秦陌家的念頭,卻突然聽說林小姐被殺的那個案子已經被偵破了,犯罪嫌疑人已抓到,檢察院已經提起訴訟,隔天法院就要開庭審理了。

  讓我驚訝的並不是這些消息,而是那個犯罪嫌疑人。

  馳意集團的經理,林雪的前夫——陸謙。

  那個傳說中小她三歲,卻很愛她的前夫,他花了大價錢,僱人將自己的前妻活活勒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5:58

41.什麼才是審判

  秦陌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們正坐在餐桌的兩邊吃晚飯,他說得平淡,而我卻嚇傻了。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

  「前不久意圖綁架你的那個人被關到了警局,我托熟識的警官多多照顧了他一下。」秦陌波瀾不驚的說,「後來經過調查,才發現那個男人不過是受人所托,一個姓馬的男子出錢雇他把你劫到郊外的一個破房子裡,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後來警方根據他提供的線索,到郊外捉捕了姓馬的男子,這才牽出了林雪的案件。」

  我疑惑:「怎麼牽的?」

  「何小姐,你的聯想力並不豐富。」秦陌嘲弄了我一番才道,「那姓馬的男人便是殺害林雪的兇手,被警方抓到後他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自己收了陸謙多少錢,怎麼殺的人。至於他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因為林雪生前最後那通電話,他怕你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東西,所以又自作主張的雇了人,想把你拖到郊外……活埋。」

  我打了個激靈,想到自己之前的處境一時有些後怕。

  「不過,或許誰都沒料到何小姐你會如此彪悍吧。」秦陌吃了一塊肉,語氣中帶著莫名的驕傲。好似那天獨自把劫匪撂倒的是他一樣。

  而此時我的思緒卻全被另一個問題佔滿:「那個陸謙,為什麼要僱人殺害林小姐?就算不是夫妻,也沒有必要趕盡殺絕啊。」

  「據說他被警方拘留之後只承認了指使殺人的事實,其他什麼也不願說。」

  我沒了吃飯的心思,放下碗筷道:「他們什麼時候開庭?我想去旁聽。」我想看看那個陸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秦陌淡淡道:「這案件涉及個人隱私,不會公開審理的。」

  我眼珠子轉了轉:「我作為被害人去就好了,反正那個姓馬的男人不是想綁架我麼?我是此次案件的受害者,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秦陌聽了我這話,勾唇笑了:「既然如此,何小姐還要不要我幫你請個律師?咱們去索要點賠償。」

  「我可不像你這樣睚眥必報。」

  案件開庭那天,我在法院外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方且穿著一身正裝,大步往法庭裡走,看見我時他也有些驚訝,但只對我淡淡點了個頭,便頭也不回的進去了。

  我本以為他是陸謙請來的律師,但是當案件開始審理之後,我才知道,方且只是公訴方的律師,被請來走一個過場的,他坐在場上,除了列舉被告人觸犯的法律,其他便什麼事也沒了。因為陸謙根本就沒有請律師,他對自己的罪也供認不諱。

  我越發困惑,四十歲的男子,正當壯年,事業有成,妻子與他離婚之後或許會有沮喪,但是也不至於要買兇殺人。

  然而當公訴方問及他殺人的原因之時,他的回答讓我始料莫及。

  「我愛她。」他說,「我無法忍受她和我離婚之後與別人在一起。」

  我怔然,至今我仍記得林小姐與我提及她丈夫時哀戚背後的深刻眷戀。依著我對林小姐生前的瞭解,那個女人的重心幾乎全圍繞在她丈夫身上,她怎麼會和別人在一起。

  案件審理完畢,休庭的時候,我請求見了陸謙,正巧方且不知拿著什麼文件正在給陸謙說著,見我來了,方且頓了頓,眼神有些奇怪的看我。

  我沒理會他,對著鐵窗裡的人點了點頭:「陸先生。」

  他看了我一眼,也禮貌的招呼:「何小姐。」

  我有些詫異:「你認識我?」

  「我聽說過,你接了翻修我家裝修的單子。這次事件牽涉到你真是抱歉。我沒想到僱傭的那個人會對你下手。」他的態度令我不由得挑了眉,見我沉默,他倒是主動開了口,「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頓了頓,我還是打算直接說,「陸先生,據我對林小姐的瞭解,她與你離婚之後並沒有想過要與其他人在一起,她……」我默了默,歎氣道:「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林小姐的時候,我們把傢俱運走,她說,你愛她,她也愛你時溫柔的表情。」

  陸謙一怔,隨即勾唇苦笑:「她這樣說……為什麼還要與我離婚。我知道,她每個星期都要出去與一個男人見面,我一直相信她不會對不起我,所以從來也沒有讓人去調查過,我這樣相信她,而最後她還是要與我離婚。林雪的脾氣我知道,她會自己提出來,就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我沉默了一番,道:「陸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林小姐並不是真的想與你離婚,她可能只是想用這種辦法來挽回你們的婚姻?」

  「我們的婚姻並沒問題。」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他們之間分歧所在。林雪苦苦掙扎著尋找理由讓自己能與陸謙繼續走下去,她一直蹣跚著腳步跟在他的身後,然而陸謙卻全然不曾察覺,他甚至不認為自己因為工作而忽略了林雪。

  「陸先生,你知道嗎?在我們去翻修你們的家的時候,屋裡的地擦得很乾淨,像是隨時準備迎接主人回來一樣,然而客廳已經沒有幾盞燈能亮起來了,林小姐夠不到天花,所以她一人在家換不了燈泡。她性格怯懦,做了這麼多年的家庭主婦,朋友圈子幾乎沒有。」我問,「你們離了婚多久?離婚之前你又有多久沒回過家了?她每天晚上都要靠藥物才能入眠你知道麼?她每週一都要去看心理醫生你又知道麼?」

  陸謙聽著我的話,表情死寂一片。

  「連最後的時刻,她都只能向我這個才相識不久的人求助……」我問,「你們的婚姻,沒有問題嗎?」

  方且清咳一聲:「該宣判了。」

  我轉身離開,沒有再去聽宣判,而是直接離開了法院。我想說的話也說了,心裡的結了了,對於陸謙來說,法院的審判並不能帶給他什麼醒悟,而對於林雪來說,她要的也應當不是陸謙被判多重的刑。

  一句對不起或許能消解他們之間的所有誤會。但是現在,該說的人沒機會說了,該聽的人也沒辦法聽了。

  我出了法院,心裡有些發堵,滿街漫無目的的走,不知不覺竟晃到了方穎在打工的那家甜品店門口。

  帥氣的店長微笑著為我點了單,方穎給我端來蛋糕的時候笑得很是開心:「姐姐,好久不見!」

  我被她活力的笑容感染了,也不由彎起唇角笑起來:「好久不見,那條懷孕的小白狗在你家可好?」提到這個,方穎來了勁,見店裡客人不是很多,她索性坐了下來與我擺談起來。

  「狗狗挺好,就是老與我哥發生摩擦,那狗狗好像會記仇一樣,上次,我哥坐在椅子上翻文件,它就悄悄跑到他腳下面去撒了泡尿,全尿在了他的皮鞋裡,氣得我哥直咬牙切齒,差點又把它丟了,我求了好久呢。」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穎又道:「不過狗狗的肚子倒大了許多,這兩天行動有些不方便,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我摸了摸手上還留著的兩個印子,忙不迭的搖頭。

  「對了。」方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拽住我的手道,「上次找上我家來的那個人是姐姐的男朋友嗎?」我一臉茫然,方穎興致勃勃道,「那個很高很帥氣的人吶,眼神像甩刀子一樣刷刷的刮人的那個。」

  我嘴角抽了抽,大致明白了她說的是誰。我揉了揉額頭,不知該怎麼與她解釋我與秦陌的關係。

  「真是好男人吶,比我哥強多了,姐姐,你的選擇是沒錯的。」

  見方穎一臉崇拜,我不由問:「他去你家做了什麼事?」

  「登門道歉吶,他說之前誤會了我哥哥和你的關係,衝動之下動了手,然後又說不知道該買些什麼,索性就包了個紅包……」方穎嚥了口口水,「好大個紅包……」

  聞言,我怔愣了一番:「他?道歉?」

  「是啊,太客氣了,禮數周全,弄得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本來那次狗狗的事也連累著你被咬了一口。」方穎看了看時間,「等會兒哥哥要來接我,咱們一起去吃飯吧,算是賠罪。」

  我正擺手說不用,玻璃窗外便走過一個人影,回頭一看,方且已經站在了門口。

  在普通的中餐店吃飯時,方穎還在一個勁兒的誇著秦陌,我一直沉默著埋頭扒飯,其間,方且也時不時插進來了一句:「何小姐,如果你忘不了那樣的人實在很正常。」

  「我見他也仍十分在意你,實話說,我覺得你現今確實沒有再相親的必要。」

  我心中只道這兩兄妹一定是被秦陌那個大大的紅包給收買了。便不搭理他們兩個,心道,我是對秦陌動了點心思,但是還不足以動到我可以與他復合的地步,任你們如何說,反正我是要先將他折騰折騰的。

  吃完飯,方且先開著奔奔送我回家。我說了秦陌家的地址,方且瞇著眼打量了我許久。

  到了地方,在我下車之前,他不冷不熱的扔了一句話給我:「今天這樣的案件總是讓人惋惜的。不過我瞅著那陸謙還是財力不夠,若是像秦先生這樣的人,定是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我冷眼看方且。他轉開的頭,靜待我下車。

  目送他的奔奔離開,我進了小院,摁了許久的門鈴也不見人來開門,我心中奇怪,這才發現院子裡秦陌的車也不在。

  人還沒回來麼……

  我蹲在門口,掏出手機想給秦陌打個電話,一看,我傻眼了,三十來個未接,十幾條短信,全是秦陌的名字,我這才想起,今天進法院的時候我將手機調成了靜音,後來一直沒管它。

  我心道,他肯定氣毛了。

  剛想給他回個電話過去,手機卻叮的一響,關了機……沒電了。我一聲歎息,撓了撓頭,便老老實實蹲在家門口,眼巴巴的把空院子望著,等著主人回來將我撿進屋去。

  我想,等會兒秦陌回來要是衝我發火,我就裝虛弱的給他賣賣萌,指定沒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6:09

42.發生關係

  不知在門口坐了多久,我有些想睡覺,腦袋暈乎乎的搭在膝蓋上,眼睛掙扎著要閉上。

  忽然,院子外面耀眼的車燈閃耀,秦陌的車慢慢滑了進來。車燈直直的照著我,晃得我一陣眼花。我瞇眼,努力適應著強光,過了許久,他終是歇了發動機,燈光暗下,秦陌的身影帶著些許疲憊下了車。

  我依舊蹲著。

  他走近,盯了我許久:「為什麼不接電話?」

  「調了靜音,沒有聽見,看見的時候剛想回給你就沒電了。」我老實回答,屋外微弱的燈光讓我看不清楚他的臉色,我猶豫著問,「你……剛才是去找我了嗎?」

  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我只覺得他的平靜背後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心裡正尋思著怎麼給他賣個萌,可以既不損自己面子,又讓他拿我沒轍。他卻只是安靜的開了門,率先進屋開了燈。

  對於這麼個冷淡的處置辦法,我一時有些怔愣。

  他換好了鞋,才回頭看我:「不進來?」

  「呃……腿、腿麻了。」

  秦陌淡淡的伸出了手,我遲疑的抓住,這才發現他手心全是冷汗,涼的沁人。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掌,一用力便將我拉了起來,然而蹲了許久的腿遲鈍麻木得站不穩,我一個踉蹌,一頭頂在他的胸膛上,將他撞得生生退了半步。

  「抱歉……」我立即退開身子,「腿真麻了。」

  我甩了甩手,意圖掙開他的手掌,然而他卻握得死緊,關節用力得泛白,握得我生疼。

  「秦陌?」我抬頭望他,還沒將他看清楚,一張臉便埋了下來,直到微涼的唇觸碰到了我的唇畔,我才恍然驚覺他這是在吻我。

  我不自覺的往後退,他另一隻手立即摁住了我的後腦勺,讓我半點也掙脫不得。

  大門被他一踹,猛然關死,接著他便把我推到了門上,舌頭強硬的擠進我嘴裡,拚命的奪取我每一寸呼吸,他鬆開我的手,開始解我胸前的紐扣。

  意識到他要幹什麼,我開始奮力掙扎:「秦陌……你、你精|蟲……上腦了?」破碎言語擠出激烈噬咬的唇瓣間。

  他強硬的扣住我的雙手,唇畔挪開,向下遊走,最後貼在了我的頸動脈上,像個要取我鮮血的吸血鬼,啃噬著那層皮膚,咬得我一陣心慌意亂。而他仿似迫切的想要感受那處傳來的脈搏震動,用力的吮吸,直到我的大腦裡也全是自己失序的心跳。

  末了,他總算肯鬆開一分,轉而用舌頭輕輕舔舐著那處被咬得微微刺痛的地方。

  兩年未曾沾染過情|欲的身體哪裡經得起他如此逗弄,我下腹一陣緊縮,直想撲倒他就地正法……

  然而他的理智明顯要更強過我的理性,調戲了我一會兒,他漸漸鬆開對我的所有禁錮。雙手攬住我的腰,用一個極曖昧的姿勢,貼在我耳邊沙啞道:「你想繼續麼?」

  我喘著粗氣,眼神落在他上下滾動的喉結上,說不出話。

  秦陌接著道:「今天,到此為止。」

  頓時,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我雙手抵上秦陌的胸口,使力往外推他。

  他雙手一用力,把我的腰緊緊摁住,貼在他身上。我被他這樣不給吃還煮肉的行為徹底惹怒了,拽了他的衣領惡狠狠的說:「秦陌!你他媽要麼現在把褲子脫了,要麼自己回去沖冷水澡!」

  玄關的燈光不亮,他的臉又正好背著光,我只能馬馬虎虎的看見他臉的剪影,並不能認出他的表情。

  我隱約能感覺出來他在生氣,且氣得不輕。

  被他的低氣壓唬住,我眼神一散,不敢再這麼直勾勾的瞪著他挑釁:「好吧,我大概知道你為什麼生氣,沒接到電話是我的錯……對不起。」快速的說完後面三個字,我又辯解道,「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夕。」靜了半晌,他終於肯開口,「你可以和我鬧和我吵,你可以對我撒潑,給我擺臉色,我都能寵著你,任你耍脾氣使性子。但是……」他嚴肅的望著我一字一句的說著,「你不能讓我找不到。」

  我呆住,心中不知溢出了什麼滋味。呆了許久我才想起自己應該反駁他這話:「我和你又沒什麼關係……」

  「我們很早以前就發生過關係了。」說著,他又更貼近了我一分,「且不久以後,還會持續不斷的發展關係。」

  他說得那麼肯定,然而步步緊逼的曖昧卻讓我額上的青筋不由自主的跳了跳,這個剛給湯不給肉的混蛋……我壓抑著情緒道:「秦先生,沒人和你說過不要隨便挑逗女人嗎?」

  「何小姐,我只挑逗你。」

  他這話說得深情,我聽罷後配合的甜甜一笑,接著伸手探入下方,一爪子掐住他的小弟弟。

  秦陌渾身一哆嗦臉色驟變。

  我趁此機會狠狠推了他一把將其掀翻在地,俯視著他,高傲道:「別想趁這種機會馴服我,我可不吃你大棒加蜜糖那一套。錯我也認了,氣你也出了,承你一言,今天到此為止吧。」

  說完,我兩下扒下鞋子,快步跑上樓去。

  撲在床上,我想,按照如今秦陌這個攻勢,如果我要守住自己的陣地,那麼必定要從秦陌的房子裡搬出去,事不宜遲,明天就得撤!這個念頭一起,我利索的翻身,打開衣櫃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來的時候想到只是暫住,便只背了一個小的旅行包過來,然而當我一件一件的開始收東西的時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我竟多出這麼多屬於我的物品。

  包包衣服化妝品,秦陌都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幫我添了幾件,我仔細想了想,這些多出來的東西之所以讓我這麼沒有警惕,是因為秦陌拿出來的時間太準了,洗完澡之後他會不鹹不淡的提一句哪裡哪裡有瓶乳液,堆了衣服沒洗,穿不了了,他會坦坦蕩蕩的扔一句哪裡哪裡正巧有件衣裳。

  這個男人的心機實在是深沉!

  我打量了一下手中化妝品的品牌,頓時怒了:「好你個秦陌,太陰險了!你就是想把我的口味養刁了,讓我回去自己再也養活不了自己是吧!我才不會中了你這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說著把他買給我的東西往旁邊一推,只挑了自己的衣物塞進旅行包裡。

  然而收拾收拾著,不知為何我竟突然想起了今天方且臨別時說的那話『若是秦先生,肯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這應當是句嚇唬我的玩笑話,但是此時卻引起了我的深思。

  秦陌會有多在意我?會因為我可能與其他男人有密切關係而吃醋嫉妒到想殺了我麼?我想他應該不會,理智如秦陌,做不出那麼瘋狂的事情來。

  那麼我呢……如果秦陌與哪個女人有了動靜,我會怎樣?光是如此想一想,我便覺得心頭燒出了一股火氣,一個刺耳的聲音叫著:他敢!

  但若他真的敢了呢,我想不到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我肯定秦陌是喜歡我的,也肯定自己是喜歡秦陌的,我現在不願意與他復合只是因為嚥不下那口堆在胸口的氣,說到底就是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在作怪。

  不管口頭的狠話說得再絕,其實在我內心深處卻是如此的肯定,到最後我還是會和秦陌走在一起。

  若不是兩個人都同意,上天哪裡會安排這麼多的偶然。

  當夜,我一邊收東西,一邊想了許多,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仍是背著包上了秦陌的車。

  「林小姐的案子已經結了,我沒必要再待在你家裡,今天晚上我就回自己的家就好,以後不勞煩你送了。」我把包包扔在後座,自己坐到了副駕駛座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

  秦陌像是料到了我會說這話一樣,半點沒有情緒的波動,一邊開車一邊道:「今天不能走。」

  「為什麼?」

  他斟酌了一下,又換了個詞語:「今天別走。」溫和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下意識的問:「秦陌,你又看什麼少兒不宜的書了?」

  「咳。」他一聲清咳,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路況,道,「明天我生日,你陪我一起過……」他頓了頓,又改口換了個說法,「我想和你一起過。」

  我聽得一陣吐血:「秦陌,溫文儒雅不是你的風格!」

  「現在是了。」車開了許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了,問了我一句,「你不喜歡?」

  「很討厭……」

  秦陌沉了臉,我估摸著回去在垃圾筒裡又可以撿書來看了。

  到了公司樓下,我關上車門,隔著車窗對他說了一句:「今晚再給你個機會來接我吧,明天我大發慈悲的陪你過次生日。」

  秦陌一怔,隨即嘴角又一跳一跳的翹起來。

  見他如此傲嬌的表現,我不由在心底微笑起來,心情陽光的去上了班。

  只是現在的我與他,都沒有想到,明天會發生那樣的事……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6:20

43.嫉妒

  給秦陌的禮物,我琢磨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做。

  我早早的收拾完工作,去了方穎打工的甜品店。我知道秦陌有胃病,肯定多年沒有吃過生日蛋糕了,他又愛吃肉,所以我打算給他做一個肉鬆的無糖蛋糕。

  我美美的想著,他一定會欣喜雀躍得手足無措,當然,要是他敢說不喜歡,我就把他的臉扣在蛋糕裡。

  甜品店的帥氣店長是個好人,知道我要為朋友親手做生日蛋糕,他不僅在後台給了我一個施展的地方,還在客人不多的時候進來指點我一兩句。

  整個製作過程中我自攪得十分快樂,當把蛋糕放進烤箱後,店長和方穎站在門口一直對我讚揚的鼓掌。我驕傲的叉腰大笑:「李店長,以後你乾脆就雇我當你的後勤吧,店裡的生意指定火爆非常。」

  李帥哥溫和一笑:「是有天賦,可以培養,瞧你手臂轉得比攪拌機也強上幾分,定能為我店裡省不少電。」

  方穎捂嘴偷笑。

  我不理會他們的打趣,靜靜的盯著烤箱看,李帥哥笑道:「眼珠子都快凸出去了,沒那麼快,先到外面坐會兒吧。」

  此時店裡的客人不多,我和方穎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閒聊,她一臉曖昧的看我:「姐姐這麼努力,你給我說的這個朋友應該是很不一般的朋友吧?」

  我但笑不語。

  方穎賊笑著說:「肯定是用眼神甩刀子的那位先生,我就知道……」她話音一頓,有些困惑的看向窗外,我心裡奇怪她說話只說了一半,見她如此認真的望著外面,便也隨著她的目光往外看。

  目光落定,我大致也明瞭為什麼方穎會呆住了。

  馬路對面的商場,一輛熟悉的越野不巧正停在路邊,車上走下一男一女不巧我都認識,秦陌和易晴。

  他們像是在說什麼事,秦陌背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倒是把易晴的模樣瞅得清清楚楚,她笑得很明媚,配著和煦的陽光,讓我覺得耀目得……刺眼。

  易晴輕輕拉住秦陌的手,我眉頭不受控制的一跳,隨即瞇了眼。

  秦陌並未掙開她的雙手,緊接著易晴猛的踮起腳尖,整張臉湊了上去,我不知道她親到了哪裡,但是看秦陌猛的往後一退的動作,我想應當是個不小的驚嚇,或說驚喜。

  我平靜的轉過頭,迎著方穎略有些擔憂的目光,掏出手機,撥了秦陌的電話。我見他拿出電話猶豫了許久,最後易晴擺擺手,自己走進商場,秦陌才接了這個『掃興』的電話。

  「何夕?」自他回來之後我就沒有打電話主動找過他,此時他接了電話自然是一副遲疑的語氣。

  我平靜開口:「你在哪兒呢?」

  「在公司。」

  我笑了:「秦陌,不是說今天給你過生麼?」

  「你下班了?」

  「我在給你準備禮物,等會兒六點半你到我公司門口來接我吧。」

  那邊怔了一會兒,我聽見他掩飾不住雀躍的聲音:「好。」掛了電話之後,他握著手機,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我瞅見他臉上的表情像個得了最心愛玩具的小孩,咧著嘴傻樂。

  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開心,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是我,我也得樂傻了。

  目送秦陌開著越野離開,我問方穎:「附近有賣辣椒的地方麼?」

  方穎打量著我的神色,不安的開口:「姐姐……你想幹嘛?」

  我一派溫和的笑:「我想買最辣的辣椒,最辣的。」

  橫著切開蛋糕,我在中間挖了一個凹槽,然後將一斤辣椒粉盡數倒進凹槽中抹勻,隨即又把上面那層蓋上,用奶油將四週一抹,全然遮蓋了蛋糕曾經被分屍而後填充異物的痕跡,我在粉嫩嫩的蛋糕上面用紅色的果醬寫上了秦陌兩個字。

  方穎不安的送我,我只望著她笑:「我知道你大概想的是什麼,我心裡也清楚,這樣的事多半是誤會,可是怎麼辦呢。」我握著拳頭,臉上的肌肉有些顫抖,「我嫉妒得發狂。」

  方穎不敢再勸,我徑直打車,到了公司門口。

  秦陌已經早早的等在那方,見我從車上下來,手裡提著蛋糕盒子,他翹了翹唇角,而後又清咳一聲,轉開目光不看我:「何夕,難道你不知道我不喜歡吃甜食。」

  我知道,他有胃病,根本就不能吃蛋糕,所以我才費盡心思的想自己做一個無糖的肉鬆蛋糕給他。

  我沉默著不說話,秦陌瞟了我一眼,繼續望著遠方,彆扭道:「不過既然你買了,我就勉強吃一點。」

  「這是我自己做的。」我道,「不喜歡我扔了就好。」說著作勢要扔了它。

  秦陌一爪子搶過蛋糕,瞪了我一眼,將它安安穩穩的放在了車後座上,我瞅見他悄悄摸了摸蛋糕盒子,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過了許久才回頭來看我,眼神溫柔:「回去吧,不早了。」

  那時,我幾乎以為他眼裡的我在閃閃發光。

  一路上我沒怎麼說話,秦陌本就是個少言的人,心裡情緒再如何起伏也是不會表現在面上的,所以一車開到家,我倆也沒說話。好在音樂一直柔和的響著,我有時跟著哼幾句調劑心情,氣氛倒也不是很尷尬。

  回了家,秦陌先提了蛋糕進屋,見我久不進去,才在裡面喊我:「不進來?」

  我深吸一口氣,掛出個微笑,跟著進了屋。

  一進門,我有點怔愣,我猶記得今早我出門的時候屋子裡是有些髒亂的,而現在,地板擦得乾乾淨淨,桌子椅子瓶子也都錚光發亮的。

  秦陌淡淡解釋道:「今天做清潔的人來過了。」

  我點了點頭,秦陌先進了廚房,他先拿了一杯紅酒出來,我道:「先吃蛋糕吧。」說著便拆了包裝,把裡麵粉嫩嫩的蛋糕展示出來。

  秦陌看了一眼蛋糕,挑了挑眉:「何夕,你這是在給我立碑麼?」

  光禿禿的一片白,上面正中寫著血紅的秦陌二字。我道:「人不可貌相,蛋糕也不可貌相,我先切塊給你嘗嘗。」

  說著,我動作利索的在蛋糕上切了一刀,然而此時我還是心軟了,那一刀切下去,退了一半回來,挖下來的這塊蛋糕多半是外面的奶油和蛋糕,裡面的辣椒只能算夾了一點。我不等秦陌把裡面夾層的東西看清楚,便粗魯的全給他塞進了嘴裡。

  秦陌的表情從一時的茫然,到對我粗魯動作的惱怒,最後臉色劇變,猛然衝到廚房裡去喝水,他的嗆咳聲不斷。

  出乎意料的,對於他的難受我並沒有感到有多爽多快樂,只是沉著臉,站在那裡,等著他大怒後的呵責。

  嗆咳聲漸漸小了下來,秦陌喝著水,辣得一臉通紅的出來望我:「何夕,你太笨了。」他道,「蛋糕居然放錯辣椒。」

  不知為什麼,此時聽到他這些話我竟然會有一些感動。秦陌不相信我會害他,他沒想過我會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我道。

  他一怔。

  我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惡狠狠的問:「她今天親哪裡了?把那塊肉給我撕下來。」

  秦陌又呆了呆,眼眸微微沉下來:「何夕,你在嫉妒麼?」

  「不然,我也去找個男人親上一親?」

  我以為他會生氣,然而他只是定定的望著我,彎唇笑了:「你在嫉妒。」

  「沒錯,我嫉妒,所以呢,秦先生你驕傲了嗎?」我冷笑,「但是你知道我嫉妒的是什麼?你說喜歡我,想盡辦法追我,但是到最後卻是背著我和各種美艷的女人拉拉扯扯,曖昧四射麼?秦先生,你確實魅力挺大,我何夕招惹不起。」

  他皺了眉:「何夕,我什麼時候和各種……」

  「好,算我誇張了事實,你只和易晴拉拉扯扯,牽扯不斷!」他眉頭皺得更緊,但是卻沒有出言反駁我的話。見他的眸色深沉,我心頭莫名的一空,沉默許久,我強忍住顫抖,一字一句的問:「秦陌……你和易晴有沒有過過去?」

  他沒有答話。

  我想我懂他的意思,他默認了。

  我點了點頭:「你們交往過。」我笑,「做過了。」

  他眉頭鎖得死緊,沉聲否認:「沒有。」

  我心中有些空,腦子裡一片混亂,全是下意識的在問:「什麼時候?」

  「在美國。」

  我看著他止不住唇邊嘲諷的笑:「在一起了多久?」

  他默了默,終是答道:「半年。」

  「挺長的。」我道,「比咱們前後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

  「何夕,你聽我說,那只是……」

  「空虛寂寞冷?」我點頭笑道:「我懂的。」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6:33

44.我不髒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意圖拉住我的手,我往旁邊讓開了一步,躲避他的手掌。

  「碰過別人的手就不要再來牽我,親過別人的嘴就別和我說話,看見過別人影子的眼睛就別再這樣看著我。」我淡淡道,「不巧,在其他事上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對這事,我嫌髒。」

  他的手一頓,隨即輕聲歎息:「我和她並沒有什麼……」

  我淺淺微笑:「你們在一起了半年,純牽手談感情那種童話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我會信?」這話脫口而出,卻先把我的心絞做一堆,我現在才想起在秦陌最初回國的時候,易晴到機場來接他碰巧看見我時怔愣的表情,以及秦陌沉著冷靜的與我點頭致意的表現……想來定是顧忌易晴在場吧。

  他定定的望我:「這是事實,你必須信。」

  「秦先生。」我垂頭盯著腳尖,「感情這種東西我玩不起,不奉陪了。」

  我轉身離開,他果不其然的不怕死的拉住我:「我從來沒和你玩。」他說得相當嚴肅認真,手指拽得死緊,仿似稍微鬆開一分我就會化成煙消失一般。

  「那你是在和你的美女總監玩麼?」我語調輕鬆的調笑,「秦先生,我猶記得你曾借由毛爺爺的話來告誡我,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你是紳士,不會耍流氓……」當時聽到他那樣說我儘管是滿臉的無可奈何,但心裡卻甜做一片,而現在想起卻聲聲刺耳,字字錐心。我笑問,「秦先生,你是在對你的美女總監耍流氓麼?」

  他沉默,半晌後才說:「我和她已經分開了。」

  已經分開,曾經卻在一起,以結婚為目的在一起……

  秦陌依舊驕傲,驕傲的連句謊言也不肯說給我聽。事實明明白白的擺在我面前,原來他與易晴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想與她結婚的。

  現在,比起這樣話,我竟然更想聽到他說:沒錯,我是空虛寂寞冷,我與她在一起只是想玩玩。

  多麼犯賤的期望。

  我承認,他對別的女人的認真,才是給我最致命的一擊。

  我喉頭一哽,自胃裡生出一股寒氣,僵冷的四肢,不由的發起抖來。我只覺此時的自己像個搞砸表演的小丑,可笑而難堪:「我本來還想,罰你吃光這個蛋糕就原諒你的。竟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自己誤會了你們……」

  我將他握住我手腕的手指一隻一隻掰開。

  秦陌與我僵持著不肯放,指節用力得泛白,掐得我生疼,不管我如何將他的手指掰開,他總有辦法再次緊貼上去。我使了全身的力,指甲挖破了他的皮膚,慢慢滲出血來。

  他固執得像個無賴,而又可恥的讓我狠不下心再下毒手。

  我終是掛不住笑容,冷冷道:「放開。」

  「何夕……」他沉沉的喚了一聲我的名字便沒有後話,像是找不到語言解釋。我想也是,這種事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倏地砸一桌上的紅酒瓶子,我訝異的望著他的舉動,立即用另一隻手擺出防備的姿態,厲聲道:「秦陌!現在是你先對不起我我才甩了你的,情殺也是我殺你才是。」

  秦陌沒有理會我,仍舊用一隻手拉著我,另一隻手在破碎的玻璃和滿地的紅酒裡摸索,我清晰的看見他本就被我掐得慘不忍睹的手上又添了不少傷,而到最後,他摸出來的東西更是讓我怔愣的忘了任何動作。

  印著天花板上柔和的燈光,沾染著紅酒的顏色,他捏著的鑽戒閃著魅惑人心的光。

  回過神來,我冷笑:「你什麼意思?」

  「本來……今天是想用更好的方式給你……」

  我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他全然沒有防備,手一鬆,戒指不知落到了屋子裡什麼地方。

  我盯著秦陌,看著他的面色猛然間難看到泛白。

  「我說過,我嫌髒。」我道,「不論是手,嘴,眼睛,還是走失過的心,我都嫌髒。」

  他盯著我望了半晌,喉頭滾動,像是在拚命壓抑著什麼情緒,最後隱忍道:「如果用你的標準來評定,它對你來說才是最乾淨的。」他強硬的拉著我的手,貼上他心口的位置,「只是何夕,你從來不肯信我。」

  我垂了眼眸涼涼的笑:「秦陌,別做這麼一副深情的模樣,我滲得慌。」這一次,我輕易的把手從他的禁錮中抽離。

  「我和易晴已經沒了關係,都成了過去。」他垂眸,握了拳頭,「何夕,我不髒。」

  他極力偽裝冷靜平淡的黑眸中透出一絲脆弱的光,看得我幾乎心軟,然而最終還是硬起來。或許我就像我做的那個蛋糕,外表看起來純潔無害,嘗起來無鹽無味,而最深處卻藏著一片毒辣。

  「秦先生。」我道,「你忘了,我們也已經沒了關係。你記得的也都是過去。」

  他表情依舊鎮定,只是臉色慘白一片,脆弱得像個無助的小孩。

  我拎了包,無聲的走向大門。

  開門離開之際,他的聲音夾雜著屋外微微寒涼的夜風躥入耳朵:「何夕,如果我一直不回來,你會另嫁他人麼?」

  我不明白他此時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也老實的答了:「會。即便你現在回來了。」

  他沒再說話,我果斷關門離開。

  當夜,我沿著漫長得沒有盡頭的公路一直走,生生從郊區走到了城區,從深夜走到了清晨,凌晨街頭的霜幾乎結上了我的睫毛,近乎自虐的用兩條腿走回了家。

  清掃大街的工人,都對我報以奇怪的眼神。

  只有我知道,我像個瘋子一樣披頭散髮的在馬路邊走了一夜,不過是想看看後面那個人會不會追上來,看見我這樣會不會內疚心疼,會不會一邊誠懇的道歉,一邊想盡辦法討好我。

  秦陌永遠不會知道,我對他會有多心軟。

  所以,這一路是我一個人獨自走完。

  然後徹底清醒。

  我回家後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也懶得化妝,逕直頂著一張青白的臉去了公司。

  同事們看見我的臉色都很擔心,很是對我噓寒問暖了一陣,然後我便用一副患了絕症的模樣去見了謝不停。適時他也才來不久,剛將自己的大衣掛在衣架上,轉過頭來便瞅見了我,他發福的肚子一跳,看著我,輕聲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工作雖然要緊但是還是不能把身體搞垮了,年輕人……」

  「謝總。」我道,「維納斯告訴我,如果我這兩天不休年假,下個月就會神秘失蹤。」

  謝不停這次沒有罵我,打量了我一番便道:「嗯,你今天把工作交代一下,我見你帶的那幾個實習生都做得還不錯,這次你就安心回去養病,工作交給他們也算是個鍛煉。」

  我道了謝,轉身出門,謝不停卻突然叫住我道:「小何啊,你這次……又失戀了?」

  我頓了頓:「想要結婚的那個男人……他死了。」

  謝不停嚇得不輕,哦哦的哦了許久,也沒說出其他的話。於是我推門出了辦公室。

  交代好了工作,我先回家翻了翻自己的存折,看見上面的積蓄,我嘿嘿的一陣傻笑,終是決定,這次年假,我要去旅遊,目的地,有著明媚陽光和蔚藍海水的三亞。

  我就這樣近乎魯莽的買了機票,什麼也沒準備的奔向三亞。我想每個女人的一生總是要瘋狂幾次的,特別是在感情失敗的時候。

  第二天晚上,老媽打來電話,告訴我這下週六又有一個男人要和我相親,讓我排好時間去見人家。這時我正在酒店的房間裡啃著白天從市場上買回來的各種熱帶水果,馬馬虎虎的應了她,她又念叨著讓我好好表現,說這個人多好多好,找到他多不容易什麼的。好不容易掛了這個電話,程晨又打來一個。

  我心道這些人真奇怪,每個都要趕在我出來旅遊的時候打電話。不耐煩的接了,才知道程晨今天去醫院查出來懷孕了。

  她和沈熙然結婚了兩年,一直想要個孩子,可是一直沒有音信,兩個人雖然嘴不說,但是心裡卻是極其迫切的。現在終於有了寶寶,也算是了了一場心願。

  我道了聲祝賀,又與她閒聊了幾句,到最後快掛電話之時,她忽然對我說:「夕夕,今天我在醫院看見秦陌了。」

  我心中一沉,嘴上卻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他好像生病了,挺嚴重的。」

  「嗯,然後呢?」

  「呃……沒什麼,我就說說。」

  掛掉電話之後,我看了看吃了一半的山竹,一時竟全然沒了胃口。

  接下來的幾天,我看過兩塊隔得極近卻名喚天涯海角的石頭,我去了著名的亞龍灣,在沙灘上曬台陽,看各種美女帥哥秀身材,我爬過五指山,看過少數民族的民俗風情,最後我走過南山文化苑,在108米高的南海觀音前再也忍不住想回去的念頭。

  這次旅行本來就是興起而行,所以我回去的手續也辦得相當利落,我在酒店收好了這些天買的特產,然後拎著到前台去退房。不料竟在此處碰見了意想之外的人。

  「何小姐。」

  我轉過頭去,倏地渾身一僵,易晴鬆開旁邊外國男人的手巧笑兮兮的衝我走過來。

  我眨巴著眼,看了易晴許久,又把她身後的那個外國男人看了許久,易晴笑著對我打招呼:「你好,好久不見,我是易晴,這位是我的未婚夫。你還記得我麼?」

  前幾天才見過你……

  我禮貌的微笑:「你好,我當然記得的。」

  「兩年前在機場分別的那一幕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後來在美國的時候沒少聽Eric提起你,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你了。」

  我笑得有些僵:「我也沒想到。」

  她打量著我的神色,隨後道:「何小姐,我們可以談談嗎?」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6:50

45.水與咖啡

  其實我是不大願意與她談談的。

  在對秦陌的這段感情裡,我算不上小三,她也算不上,我們只是與同一個男人,在不同的時間遇到,然後在不同的時間裡有過同樣密切的交集而已。

  但是她既然對我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是絕對說不出『不去』二字的。

  於是,現在我拎著一大堆特產與易晴坐在了酒店樓下的餐廳裡,她點了咖啡,我要了杯白開水。

  「何小姐。」她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對你印象深刻麼?」

  我心裡覺得她這個問題問得忒腦殘,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對我印象深刻,又哪裡會管她為什麼深刻,但是我還是微笑著禮貌的望她:「兩年前在機場的時候我揍了秦陌一拳?」

  她笑著抿了口咖啡,接著搖頭道:「那只是一個開始。後來到美國之後,我沒少見過Eric對著你的照片微笑。你或許不知道,他偷拍過你睡覺的樣子……」易晴頓了頓,笑得很明媚,但是在我看來她的笑卻極度猥瑣,「很可愛的照片。」

  聽聞她這話,我先是一怔,隨後反應過來,便在心裡將秦陌變態混蛋的咒罵了十七八遍。

  我繼續保持微笑:「很無聊的舉動。」

  「是啊,一個人拿著手機無聊的想念過去。」她這話說得輕淺,但是在我聽來卻尤為刺耳。對於和秦陌在一起的過去,我可以罵,可以嫌棄,可以嘲諷,但是卻不能容別人說一句不好的。我唇角一動,剛想反駁,她又道:「可是再懷念有什麼用呢?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們應該才分手不久吧,Eric情緒很低落,正好那時公司又被處處打壓,幾乎面臨破產……如果破產,秦氏則會負債上億,而Eric甚至會被判刑。他根本回不了國。」

  我心中一緊,從未想過那時秦陌的處境竟會如此艱難。我以為他出了國就會在國外過得好好的,我以為他即便沒有公司也能過上富足的生活,沒想到竟嚴重到會被判刑麼……

  所以他每次打來電話的聲音總是疲憊沙啞,所以才無論如何也給不出一個回來的期限,所以……才下定決心和我說分開麼。

  「那時,連我也想過離開秦氏。」易晴道,「我和Eric雖然交情不錯,但這個時代誰還能與誰榮辱與共呢。」

  我沉默的握緊了手中的水杯,想著那時幾乎孤軍奮戰的秦陌,有些難受。他那麼驕傲的人,從小便被人捧著的公子哥,心裡的落差與苦悶定是別人難以感受的。

  「但畢竟天無絕人之路,Eric總算是在美國找到了一筆救命的風險投資,那筆投資算是解了秦氏的燃眉之急。」

  我輕輕抿了一口水,掩飾了所有情緒不冷不熱道:「看得出來,秦陌後來做得很好。」

  「是啊,Eric的能力有目共睹,公司的運營慢慢恢復……」說著,易晴笑了笑,「正巧那時我母親催我結婚,我左右找不到合適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可是我發現他心裡仍舊裝著一個人,我向來好強,想要的東西就是想要,於是我便想方設法的想將那人從他心裡面拔出來。」

  我繼續不動聲色的喝水。

  易晴緊緊的盯著我,言語依舊溫和:「我打聽到了那人在與他分手之後四處相親的消息,便不斷的把這些消息告訴他,想借此讓Eric死心,或是看清那個女人只是內心空虛的真面目。我認為我是在救他,把他從所謂的愛情的深淵裡面救出來,可是卻沒想到……」

  我唇角掛著冷笑,「易小姐,我定了機票,時間不多。」

  「我知道何小姐時間寶貴,可是聽我這番話,於你而言確實算不上『耽誤』」她收斂了表情,「Eric是個明眼人,自然知道我的心思,在我主動開口之前,他便直接與我把話坦白講了。」

  易晴有些歎息:「何小姐你可知他說的那些話,任何一個追求他的女人都會被秒殺。」

  「不過我卻自信的以為即便那時他說得再絕對,時間總會磨平那些感情的。何況那時……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而我們只是恰巧都需要結婚。他答應了,我以為我算是成功的把他救了出來,可是沒想到,等我最初因為得到而激動欣喜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時,才發現自己費了大力氣打撈起來的不過是一具死屍。」

  我已掛不住臉上的笑,直勾勾的冷眼看她,就等她說完話,賞她一臉清涼。

  白開水乾淨而不傷人,我忽然發現,原來從一開始我的心裡便是如此打算好了的。

  「那時公司已經慢慢運作上了正軌,可是Eric卻再沒有因為工作越來越順利而欣喜微笑。我這才驚覺,我在無意之間打破了他對那個人的期待和他幻想中的與那人在一起的未來。我殺死了他的愛情,所以不管是哪個女人,他都點頭接受了。只因為在他眼裡,誰,都沒了區別。」

  我恍然間想起那天離開秦陌家時,他問我,如果他一直不回來,我會不會另嫁他人。

  當時我心中憤怒,挑了刺傷他的話來說,而此時冷靜下來,我再琢磨他這個問題,心中的答案卻依然是會。

  當然會,畢竟我再是喜歡秦陌,這一生我也不可能只為了他而活,我生活在社會之中,我有父母,有親戚,有朋友同事,我需要婚姻,所以我接受的父母安排的相親,意圖找到一個合適的人,然後與他共度後半生,即便不愛。

  而秦陌,也一樣。

  他甚至更需要一段婚姻,一個穩固的家庭來作為提升他商業信譽的砝碼。

  不同的是,我挑剔了許久而沒找到合適的,而他破罐子破摔的選擇了接受易晴,與她談了一場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

  我和他之前都搞錯了,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或許是認真,但並不一定是愛,那只是想要婚姻。

  易晴無奈的笑:「Eric的性格導致我與他相處比想像中更加困難,我們在一起半年,連牽手也覺得尷尬。後來我碰見了Lee,就是現在我的未婚夫,他瘋狂的追求我,然後我就可恥的心動了。我與Lee在一起後便與Eric提出了分手,他自然是沒有半分挽留的,後來我覺得兩人同在一間公司,難免尷尬,索性陪著Lee的工作調配一起回到了中國。」

  我笑:「確實可恥。」

  易晴也不生氣,繼續溫言道:「是啊,可是在我追求Eric的時候我想像不到未來,就像你們因為不能掌握未來而分開一樣。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走,所以做了了不得了的錯事,所幸現在還能彌補。」

  「易小姐既然想要彌補,不如幫我猜猜秦陌當初為什麼會接受你而不願意回來?現在又是為什麼回來了?」我摸著透明的水杯杯沿,輕聲問她:「他既然已經覺得心中的女人定會另嫁他人,現在又為什麼回來?等那女人結了婚之後去破壞她的家庭嗎?」

  易晴笑著搖頭:「何小姐抬舉我了,易晴這輩子最看不懂的莫過於Eric詭異的愛情觀了。」她打趣道,「不過我倒是可以與你講一個笑話的。」

  我正經的看她。

  「你還記得那天Eric回國時在機場碰見了你。我猶記得那時你們互相禮貌的點頭微笑。雖然在我看來,你們兩人的微笑都僵硬得可怕。後來我問Eric為何不上前直接與你交談,何小姐可知他說了什麼?」易晴攪拌著咖啡,笑道「我倒是頭一次看見Eric如此沒出息的模樣,他說『我怕何夕打我』。」

  我也抿唇微笑,然後仰頭把杯子裡的水喝盡:「我不會感謝你告訴我這些。」

  「你當然不會,可是之後有人會感謝我的。」

  我繼續笑:「秦陌也不會感謝你,他以後的日子未必會因為今天這些話而好到哪裡去。」

  易晴繼續攪拌著咖啡,語調平靜道:「何小姐,你為什麼不想想,或許對他來說,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了。」

  我笑了笑,沉默的提著東西離開,我心想,兩個人在一起,是為了讓彼此和自己都過得更好,哪來什麼最好。

  「何小姐。」易晴高聲叫住我,「沒有哪段感情能像童話故事一樣純潔無暇,就牽手這點痕跡……」

  「我從來沒說過要什麼純潔無暇,我要的只是一心一意。」

  易晴呆了呆,隨即笑道:「我來之前去醫院探望過Eric,他前些天胃出血,在醫院做了半夜的手術。」

  我提著自己買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家的第二天,年假還沒休完,我拎了一些特產去找程晨,適時沈熙然上班去了,程晨正巧要去醫院做產檢,我便陪著她一起去了醫院。待她檢查完了,我狀似不經意的問:「上次,你是在哪裡看見秦陌來著。」

  程晨愣了一會兒隨即瞭然的笑了:「住院部那邊,六樓多少房間來著,哎呀,我怎麼記不清了。」

  我冷著眼望程晨,不一會兒她就自己撓頭道:「何夕,你怎麼越來越不能開玩笑了,好了好了,在634,你自己找去吧,我要回去給寶寶聽音樂了。」

  站在秦陌的病房前,我手放在門上頓了好久,仍是無法下定決心推門進去。

  最後卻是裡面的護士推著車開門出來,見我在門口嚇了一跳,奇怪的打量了我好幾眼,我頂不住那質疑的眼神,終是自己灰溜溜的進了病房。

  關上門,房間裡一時沉寂。

  轉過玄關,我看見秦陌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打著點滴,閉目養息。

  我沒出聲,他眼也沒睜道:「藥已經送來吃過了,出去。」

  我不動。

  許久沒聽見人離開的腳步聲,秦陌皺了皺眉,睜開眼,然後傻了。

  我拉過他床邊的椅子坐下,迎著他呆愣的眼神對視了許久:「好吧,我可以出去。」

  「何夕!你敢!」

  依舊是霸道的威脅,但是言語中卻是我從未曾聽過的慌亂。

  我坐在椅子上,依舊淡淡的把他望著,他盯著我看一會兒,見我那話是在唬他,神色才慢慢靜下來,他掙扎著坐起身來,嘴唇動了又動,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看著我喜怒難辨的神色又把話全都咽進了肚子裡。

  「這幾天我去了一躺三亞。」我道,「走的時候遇見了易晴,還有她的未婚夫。」

  他又把我打量了一會兒,才緩慢的應了一聲:「你……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那是你想給我的解釋的話。」我目光落在他打著點滴的手背上,「下週六,我還要接著去相親,我媽這次給我找的男人挺不錯,我想,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定下來了。」

  那隻手慢慢握緊,針頭插在肉裡應當扎得他很痛。

  秦陌本還帶著些許期冀的目光一瞬間陰霾密佈。

  心情忽然就暢快起來了,我明媚的微笑道:「謝謝你這麼辛苦的從美國千里迢迢的趕回來祝福我,也謝謝你兩年前的放手,秦陌,你做的很好。」

  「何夕。」他沉聲喚我的名字,「別和我說這樣的氣話。」

  「你怎麼就知道是氣話呢。」我心情頗好的說,「兩年前你不是決定放手了麼,你不是已經打算和易晴或是其他什麼女人都好,和她們結婚,然後共度一生,我自然也該另尋一個良人嫁掉。既然你以前已經把咱們的路都盤算好了,咱們還是按著那條路走吧。秦陌,以你現在的條件,沒了易晴也會有很多女人前仆後繼的往你這裡跳。而我也能找到自己的歸屬了,這樣不好嗎?」

  秦陌臉色一片鐵青,胸腔起伏,氣得不清,但是又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我,憋得近乎內傷。

  我一派老道的拍了拍他的手:「安心養病,以後我結婚給你發喜帖。」

  說完便起身出了門去。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7:04

46.對不起

  相親的這個週六,春光明媚,天氣大好。

  我早早的梳洗完畢,花了老長的時間畫了精緻的妝容,穿上了特別為這次相親準備的漂亮衣服和高跟鞋。站在鏡子前打量了又打量磨蹭了許久才終是出了門去。

  這次相親,老媽直接委託了我三姑姑來監督我的行為舉動,稍有不慎,回家斬立決沒商量。

  我掃過一眼男方的照片與資料,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只可惜他這次碰見了我,注定得耽擱了。

  相親的酒店是我定的,但是我去的時候他已經像是坐在那裡等了一會兒了,中介人與我三姑姑本來還有些埋怨我的慢動作,但是一見我今日這身打扮,立馬便笑了起來,主動替我打圓場:「你看,咱們夕夕可想著給你留個好印象呢。」

  我沉靜的但笑不語。

  男方姓李,穿著整潔的西裝,髮型利落乾淨,他禮貌的起身招呼我坐下,看得出來,他對於我花時間認真打扮一下自己的行為是認同的。三姑姑說此男出生與書香世家,是個通情達理而又文質彬彬的人。

  我對他的印象相當不錯,如果沒有秦陌的話我說不准就這樣看上了他,然後與他共度後半生……

  但是『沒有秦陌』這種假設實在是太裝逼了。

  相親進行到五分之一,中介人與我三姑姑相繼退場,走之前三姑姑與我做了一個血淋淋的抹脖子的動作。我自是十分理解她這動作的內在含義,這次再不成,老母在家等著砍了我燉養生湯……

  我有些淒哀的歎了一聲氣,卻惹得對面的李姓先生低低淺笑:「看來何小姐也面臨著不小的家庭壓力。」

  「我只覺得長大了的女兒就不在是媽親生的了,仿似恨不得把我掛上標牌拖去菜市場賤賣一般。她到底是有多討厭我……」

  他再次被我的語氣逗笑了:「何小姐真幽默,不過我想正是因為著緊你,所以才急著為你找未來的另一半吧。我家人也是如此。」

  「壓力大啊,這個世界人口膨脹,慾望膨脹哪還那麼容易找到一個對的人。」

  「我之前也是這樣認為,但是就現在而言,我好像看見了所謂的緣分。何小姐不這麼認為麼?」他眼神深沉的望我,我繼續勾著嘴角純潔無害的微笑。

  這李先生不愧是書香世家出生的人,隨隨便便一開口便是讓人肉麻的句子。許是見我笑得過於溫和,他又道:「還是我們應該換個稱呼,先生小姐的,未免太生疏了。我叫你夕夕可好?」

  我正想說還是生疏一點好,旁邊的光線倏地一暗。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這麼殺氣騰騰的。我在心底暗笑,臉上卻做出驚訝的表情。

  秦陌淡淡掃了我一眼,沉著臉硬生生的擠開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你還是叫生疏點好。」我老實的往沙發的角落挪了挪,靜待事態發展。

  對面的李先生果然很是詫異:「你……這位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們繼續。」他抱著手,倚在沙發上,一副要將這次相親從頭看到尾的模樣。

  真幼稚,我在心裡唾棄他的舉動。

  李先生微微動了怒氣:「真是無聊之人。」他起身,一邊伸出手要拉我,一邊溫言喚我道,「夕夕,我們要不去看電影吧。」

  秦陌搶在我之前,一爪子握住他的手,淡淡道:「好主意,走吧。」

  李先生甩開他的手,怒道:「你到底想幹嘛。」

  我品味著他們的對話,深以為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基情。正在心裡偷笑,秦陌卻倏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不過是來陪陪我的未婚妻,先生你有意見麼?」

  李先生瞪圓了眼望我:「未婚妻?」

  我坦然道:「假的,坑你呢,別信他。」

  秦陌終是憋不住心底的怒氣,冷了眉目:「何夕,你到底要鬧脾氣到什麼時候?」

  他一旦用這種教訓的語氣與我說話我便忍不住想與他嗆聲:「如果你認為我這是在鬧脾氣,不好意思秦先生,我這輩子都停不了了。」

  李先生忽然打斷我們倆的對話,正色看我:「何小姐,我想你需要時間解決一下私人問題。」

  我點頭:「是這樣的。」

  「今天先告辭了。」

  「嗯。」我道,「李先生,對不起。」

  他苦笑:「算我做一次紅娘。」

  我埋頭微笑,等他的腳步聲漸漸聽聞不到了,我才斂了唇邊的弧度。秦陌盯著我涼涼的嘲笑:「溫文儒雅的風格你不是很討厭嗎?」

  我沒理他,提包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店外走,秦陌叫了我兩聲,見我不答應,無可奈何之下帶著幾分氣惱的跟了上來。

  酒店外是一條長長的林蔭道。

  這裡離我公司極近,偶爾下班沒事,我一個人也喜歡到這裡來逛逛,在街邊的商店裡看看衣服,沿路買點小吃,再慢悠悠的晃回家去。只是每次都是我一人在走罷了。

  我在前面走走停停,秦陌便也在我後面走走停停,跟著我的腳步,如影隨形。

  春日陽光正好,暖風一吹,街邊的大樹上結出的新芽像嫩綠色的花瓣一樣紛紛擾擾的落在斑駁的人行道上。

  我嘴角的弧度再也忍不住揚了起來,這溫暖的一天,我帶著尾巴一樣的秦陌走過來兩年來走過無數次的大街小巷。初時,我老是聽見他的電話在震動,腳步也總是浮躁,不一會兒的,他像是狠下心來,關了手機,腳步也隨之閒適起來,跟著我一起慢悠悠的搖晃過陽光灑下的馬路。

  我停在一個小吃店,買了兩杯溫熱的柚子茶,轉身出去的時候順手將其中一杯遞到秦陌面前。他怔愣了好一會兒,又傻傻的回頭看了看,見身後沒人,才帶著點不敢置信的問我:

  「給我?」

  我哼了一聲,作勢要將柚子茶扔掉,他忙動手將杯子搶了過去,氣惱道:「你就不能好好說。」

  我仍舊不理他,抬頭挺胸的在前面邁步走。轉過街角的商店透過店裡鏡子的反射,我看見身後那個西裝革履的冷漠男子捧著一杯廉價的柚子茶欣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心尖一時便軟了,我埋頭掩飾住唇角浮現的弧度,快步轉過街角。

  一路走走看看,我在一家店挑中了中意的衣裳,正在試衣間試衣服,我老母突然一個電話追殺了過來,我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敢接了電話。

  不出所料,電話一接通便是一陣痛罵,我老老實實的聽著,末了,掐准老媽一個停頓的間隙,我把話插了進去:「您放心,這次您的女婿絕對不是會跑了的。」

  母后大人氣急,喝聲道:「沒有跑?你別以為我沒看著你就不知道你搞了什麼事出來!你說,老實交代,你又花了多少錢去雇了個群眾演員陪你演戲?你這丫頭是真不著急啊!你看看你都多大了,能物色到這麼一個對像容易嗎?怎麼就不知道珍惜……」

  「媽……」我歎道,「這次是真的,你女婿找上門來了。」

  老媽怔愣了一番,許是聽我的語氣真不像是在說假話,便問道:「誰?現在誰還會主動找上你?」

  「你認識他的。」我笑道,「隔天帶回去給你看,轉著圈給你展示。」

  老母將信將疑的叮囑了我一番,隨即才疑問重重的掛了電話。我長舒一口氣,心情持續明朗,繼續試自己的衣服。

  這件小裙子我看著確實喜歡,心裡十分想要,但是瞅了瞅價簽,我不由咋舌。若是往常,我定會把這衣服的毛病亂挑一通,然後說服自己走掉,但是今天又不是我一個人。

  出了試衣間,我望向那個抱著柚子茶還在猶豫要不要喝的男人,理所當然的伸出了手。

  他警惕的看了我一眼,護著手中的杯子往後退了一步,隨即緊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告訴我:「我的。」

  我忍住嘲笑他幼稚到家的舉動,終是開口道:「我給你買了水,禮尚往來,你給我買件衣服吧。」旁邊的導購小姐聞言不由笑出聲來。

  秦陌聽了我的話,明白我不是要和他搶那杯柚子茶,一時也有點赫然,他清咳一聲,倒還真就利索的掏出皮夾,抽了張卡給我。

  我老實不客氣的用他的卡刷了賬,隨即又揣進自己兜裡。

  這天下午,我買了不少東西,刷他的卡,還將包都掛在他手上,讓他當苦力,將他十成十的欺負了一次。他什麼都沒說,任由我折騰……除了不讓我碰他的柚子茶。

  逛得累了,我見天色漸晚,便尋了一個地方吃飯。

  進了餐廳,秦陌自然而然的要與我坐一桌,我卻指了指我身後的位置道:「咱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別和我坐一起,分開。」

  他立時皺了眉:「何夕,別挑戰我的耐性。」

  我抱著手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望他:「我說錯了嗎?秦先生你倒說說咱倆現在是什麼關係,兩年前不是已經分開了麼?我猶記得還是你自己說的。」

  秦陌臉色難看的一青,捏得手中的各種袋子嘩啦啦作響,「你今天讓我陪著你逛了一天的街,心裡居然還在記恨……」

  「我沒讓你陪。」我淡淡道,「東西是用你的卡刷的,也是你自己一路拎過來的,如果想要,你拿回去就是。現在你要是想吃飯,隨便去尋個位置坐下都行,除了我這裡。如果不想吃,你可以走了。」

  許是沒見過我如此沒有節操的一面,又許是從來沒在我這裡吃過這樣的憋,秦陌微妙的瞇起了眼:「何夕,你今天做這些舉動到底什麼意思?」

  我笑道:「我該問問秦先生你如今做這些舉動是什麼意思才是。你不是早已無私的放我離開了麼,你都放了我兩年的自由,為什麼不再施捨施捨將我這輩子都放開呢,你現在這樣回來,莽莽撞撞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是想打亂誰的生活?」這話我前面說得調侃,越說到後面語氣便越是凝肅。

  秦陌聽罷我這幾聲質問,默不作聲的提著一推包坐在了我身後的位置上。

  我與他背靠背,就只隔了兩張椅背的距離。

  我點了菜,聽見後面的秦陌說要一份與我一樣的。吃飯之時,服務員先端上來一盤拔絲香蕉,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歎道:「有的人走了,只留一個簡單的理由,卻甩下許多不負責任的情感,就像拔絲香蕉綿綿不斷的絲,吊得人一心的難受。」

  服務員小妹妹奇怪的望我,打量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給我上菜。她端上一過排骨湯,我又道:「有的人回來了,卻連一個簡單的理由都沒有,張口閉口便是要復合。就像這湯,舀一勺後以為沒什麼變化,卻不知裡面已經實實在在的少了東西。」

  小妹妹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你對我們的菜色有什麼意見嗎?」

  「沒意見。」我笑,「你們這裡送的涼菜不錯。就像女人,被人想起來了便逗弄兩下,如果那人忘記了便被拋在角落不聞不問。」

  她艱難的笑了笑,上完菜就立馬逃似的離開了我這邊。

  我心情頗好的吃完了這頓飯,蹦躂著往家裡走。秦陌還是乖乖的拎著東西跟在我的身後,只是距離明顯的要比之前遠了一些。我也懶得去琢磨他的心思,一路都在盤算著待會兒要不要忍著腳痛再去逛逛街,秦陌這麼個任勞任怨的好脾氣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到的。

  但是想了想,他應當才出院不久,經不起我這樣折騰,我還是心軟的打道回府。

  行至我家樓下,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拎著許多包,也正定定的看著我,路燈下的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假惺惺的問:「這些東西你是要拿回去還是要送給我?」

  默了一會兒,他道:「我幫你提上去。」

  我自然樂得輕鬆。

  掏鑰匙開了門,我接過秦陌手裡的東西,不讓他進門便想把門關了。

  他扣住門不讓我關上,我奇怪的看他,他遲疑了許久才艱難的吐出一句:「對不起。」

  我呼吸一頓,胸腔裡心臟的跳動不由慢慢急速起來。

  他一聲歎息,很是生硬的道歉:「讓你難受……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垂眸看著他手裡寶貝一樣握著的早已涼透的柚子茶,強迫自己穩住呼吸,別太早將欣喜流露出去:「所以呢?咱們不是已經分開了嗎?」

  「我後悔了。」他無賴一樣的承認,「我後悔了,十分後悔……」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裡的東西都放在玄關處。秦陌仔細打量我的表情,忽然一本正經道:「不准打臉。」

  見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我再也忍不住唇邊的笑意,燦爛的笑起來。

  秦陌一時呆住。

  我雙手樓上他的脖子,緊接著便將唇貼上他的唇。他像是被嚇得不輕,嘴唇微微張著,我的舌頭輕而易舉的躥入他的領地,挑逗,輕咬,在他反應過來之時又理智的退開,貼著他的唇角,輕輕摩擦他的皮膚,道:「你要是早點說多好,明明你只要一說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的。你個傲嬌彆扭的大狗。」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7:15

47.這就是戀愛吧

  他傻了一會兒,隨即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我又說了一遍:「何夕,對不起。」

  我點頭:「嗯。」

  「對不起。」

  「我聽到了。」

  「你再原諒我一次。」

  我奇怪:「我剛才沒說清楚麼,我已經原諒你了。」

  「不是這樣。」他道,「你得配上動作。」

  溫熱的唇畔再次相接,這次,他佔了主動的地位,一隻手橫蠻的摟著我的腰,強取豪奪。

  末了,在我們兩人都吻得有些動情之時,秦陌微微分開交纏的唇齒,靠在我的耳邊,沙啞著嗓子道:「以後我每天都和你說對不起,好不好?」

  我聽出背後的意思,臉上微微發熱:「說不說是你的事,原不原諒是我的事。」

  他嚴肅道:「何夕,我想,我們就這個問題應該深入探討一下。」

  進屋,關門,接著便是一室旖旎。我們倆將問題完完全全的深入討論了一番,很深入……

  那天晚上,傲嬌彆扭的大狗得到了原諒,性子裡狼的屬性又不安分的躥了出來,一改白日老實窩囊的模樣,摟著我幾乎將我啃噬乾淨,迫不及待的……在我家沙發上。

  直至我昏昏沉沉的墜入睡夢之中,耳邊也依舊迴盪著他配合著撞擊發出的聲聲輕喚。沙啞、動情,令人著迷。

  「何夕、何夕……」

  像是永遠也停不下來的呼喚。

  清晨,我睜開眼,一抹陽光透過臥室窗簾沒遮掩住的縫隙灑進來,暖了一室的色彩。身邊的人還在熟睡,呼吸均勻的吐著,眉目間沒了往日的囂張和冷漠,反而添出幾許平淡安靜。

  我恍然間有一個奇妙的念頭,好像我這樣看,就能把他的睡顏一直看到我們倆都再也睜不開眼睛的那一天一樣。

  那樣也不錯。

  可是,會有這樣一天麼?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我心中對未知的未來有些本能的害怕。我這樣與他在一起,全心全意的在一起,現在他是認真的,但是以後呢?我們會不會也因為婚姻而對薄公堂,會不會屈服於柴米油鹽醬醋茶等等繁雜的生活瑣事,會不會因為在一起的時間久了,沒了愛情,沒了衝動……

  如果有那樣一天,我們現在這段感情又該何去何從?

  我正胡亂想著,那雙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像是要醒了。

  聽說人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時是最不會掩飾自己的內心的……我在被窩裡抓住了秦陌的手,嚴肅的問他:「秦陌,要是有一天我們互相討厭了怎麼辦?」

  「做什麼破夢了。」他迷糊的應了一聲,隔了幾秒之後驀地睜大眼,皺眉看我正色道:「你討厭我?」

  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他又涼涼道:「左右已經被我吃抹乾淨,你最好把所有奇怪的念頭都給我收起來,昨晚都說得好好的,你這輩子就別想再往外蹦躂了。」

  「我們什麼時候說得好好的?我們說了什麼?」

  秦陌微微瞇起了眼:「何小姐,看來咱們昨晚還談得不夠深入。」

  我摸有點酸痛的小腹,下意識的往後一躲:「你夠了啊……」

  他彎唇笑了笑,表情該死的迷人:「這種時候,何小姐怎麼能對男人說『夠了』這種詞呢……」

  昨晚是在沙發上,今天總算是找對了地方,但是,時間隔得太近了啊!

  當秦陌的呼吸與我的呼吸又交纏在一起,我哀哀叫苦他得意低笑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清晨的運動總是能讓某些人神清氣爽,讓某些人精疲力盡。

  最後,我繃直了腳尖,腦海裡一片空白,像是全世界只能依靠他一樣緊緊抱住他的背,秦陌在我耳邊沙啞道:「何夕,我沒做措施,你也別吃藥了。」

  「嫁給我。」

  做秦太太……

  坐在屬於我的辦公桌前,我再度走神了。想到那天被我暴打出門的秦陌,我額上的青筋不由又跳了出來。

  哪個男人會在那種時候求婚?除了秦陌哪個男人還做得出來!

  你他媽也忒不浪漫了!

  沒有玫瑰紅酒,沒有燭光晚餐,連最基本的婚戒你也不拿給我瞅瞅!在獸慾大發之後自己爽歪歪了就求婚,你以為這是動物世界,做了就產卵生孩子,然後湊合著過一輩子麼?

  真是沒有戀愛智商的男人。

  我氣惱的將手中的鼠標狠狠的往桌上一放,心道,果然是不該那麼便宜的饒了秦陌了,應該再折磨他個十年八年,等我爽舒服了再給他嘗點甜頭……

  適時謝不停正巧從我旁邊走過,見我摔鼠標,轉身來問我:「小何,你有什麼不順心的事?」

  我趕緊拉扯著嘴皮笑道:「哪有,就是前幾天小王不是走了麼,我手頭上的工作有點緊,想討個人來幫幫忙。」就算工作不緊我也想討個人來幫忙,要不我哪有時間去和秦陌鼓搗。

  謝不停聽了,點點頭:「最近公司用人是有點緊張,要不你去人事部要兩個實習生過來?還是你自己有推薦的人選?」

  我心裡正在琢磨著今天謝不停怎麼對我如此和顏悅色,莫不是又有什麼苦差事要打發我去幹。但聽到他後面這話,我的心思便被岔開了,腦海中頓時飄過方穎的影子,這個時候,那姑娘應該在到處找實習才是。

  以前我雖然給過她電話,但她心裡也是爭氣的,從來沒打過來要我幫忙什麼的,而今正好我也缺個幫手,讓那踏實的姑娘來實習正合適。

  「我有個推薦的人選,謝總你先容我問問人家。」

  謝不停點了點頭抬腳就要走,我憋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小聲問:「謝總……今天心情很好?」

  謝不停笑道:「小何最近工作做得不錯,人家客戶特別打電話來誇了你。沒想到你還是個這麼謙虛的人,之前叫你做那房子的裝修你死活不肯,現在不也做得挺好的嘛,好好幹啊。」

  什麼房子……

  我望著謝不停大步邁進進經理室,腦子裡一片迷茫。

  打電話給方穎,與她約好來公司的時間,我便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畫圖,畫著畫著我總算想起來了謝不停所說的那套房子——秦陌回國之後新買的那套,那時我不肯裝修,甚至與謝不停大大的爭論了一番,後來才有了林小姐的那件事。

  可是那個房子我到現在都沒有去看過……

  正在揣摩著秦陌這麼做的意思,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看見跳躍的「禽獸」二字,即便全然不知他打這通電話來是為了什麼,但是嘴角就如此輕易的翹了起來。

  我接了電話,清咳一聲,裝作滿不在乎道:「幹嘛?」

  「週五晚上有空沒?」

  我看了看電腦旁的小檯曆,下面本來有用黑色的簽字筆寫著:七點XX地客戶會談。我想了想,掏出紅色的簽字筆把那幾個字乾脆的劃掉,然後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桃心道:「沒事,怎麼了?」

  秦陌心情似乎極好,他語調輕抬:「何夕,你還記得以前我和你說過,我幫你記了兩筆賬麼?」

  「隱約記得。」一次是他被打了我去幫忙,於是連著一起被打了,一次是我幫著他擋了酒,第二天患了重感冒。

  「週五來參加一個宴會吧,我已經幫你把賬算清楚了,要不要來看看戲?」

  我雙眼猛的一亮:「好戲?」

  「秦氏質量保證。」他心情明媚得與我開起了玩笑。

  「好吧。」我道,「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的邀請我了,那我就勉勉強強的來看一看吧。」

  說著,我便想掛了電話,那邊的秦陌靜默的許久,忽然叫住我,輕聲道:「今天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不是剛約好了週五見麼,今晚我……」

  「何小姐,我想念你。」秦陌道,「相思難斷。」

  這幾天,他對我說了抱歉,承認後悔,直言相思,當秦陌這樣一個男人願意放下心裡的防備和驕傲為感情讓路,我想,我沒理由拒絕得了他,無論任何事。

  「如果你忙,那就搬回我家來。」秦陌道,「何夕,至少讓我每天都能看見你。」

  我沉默了許久,終是一聲歎息:「秦陌你真可恥,明知道我最抵抗不了柔情戰術……你這又是在什麼少兒不宜的書上面看到的招數?」

  那邊也默了默,隨即清咳一聲,秦陌的聲色恢復如往常那般帶著點天生的淡漠:「很明顯麼?好像你每次都能看出來。」

  「你學得太刻意了!」

  「好吧。」他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今晚我去接你。」

  我暗自琢磨了一下,問:「你又要向我求婚麼?如果是,那我今天要看見鑽戒玫瑰和燭光晚餐。」

  秦陌立即唾棄道:「何夕,你真俗。」

  「不送?那我去找別人好了。」

  「何小姐,上次送了你一枚你不是沒要麼?」秦陌有些委屈埋怨道,「一巴掌拍得老遠。」

  我怔了怔,「後來……你沒找到麼?」

  「嗯。」

  我急了:「你就不知道仔細找找?犄角旮旯裡面都翻過沒?」

  秦陌低低的笑:「這下倒知道著急了,當初揮手拍開的時候怎麼就沒半點沒有猶豫?左右不過是顆戒指,再買就是……」

  我此時卻恨不得把手給剁掉,鑽戒啊那是鑽戒啊,人生第一次有人送的鑽戒啊!我道:「今晚咱們不吃飯了,你來接我,我們回去找戒指。」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7:26

48.報仇?

  那天晚上我和秦陌翻遍了整個屋子。

  初始我還以為秦陌只是在騙我,但是到最後發現竟然真的找不到了。我萬分後悔,一臉沮喪的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右手,恨不得一刀剁了它。

  秦陌倒是比我坦然多了,一臉淡定的看著新聞,一邊看一邊說,找不到就找不到,再買個更好的就是。

  想著當時被我揮開手的秦陌,那時他表情那麼難看,心裡一定比我現在難受更多,我有些心疼,主動蹭上了他的雙腿,抱住他的脖子,一聲聲的歎息:「你說我當時怎麼就那麼衝動呢,我衝動個什麼勁兒呢。」

  我心道,我就是和你過不去也萬萬不該和錢過不去啊,那貨是鑽石啊活生生的鑽石吶!賣了得值多少……

  秦陌哪知我心裡的想法,頭一次見我主動投懷送抱,他很是驚詫了一番,坐著愣是呆了兩三分鐘沒動,怔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攬住我的腰,任由我在他懷裡嘀嘀咕咕的磨蹭。

  心滿意足的抱了許久,秦陌帶著些懊惱抱怨著說:「早知你丟了鑽戒會這麼乖,我該多買幾個。」

  我雖然在那時狠狠嗤笑了一番他這句又土又慫的話,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甜了。

  末了,鑽戒那事也就如此不了了之。

  週四,方穎來找我時還帶了一個男同學,與她一般大的年紀,看起來挺陽光帥氣。

  「姐。」她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我們班長周毅,他最近也在找實習……」

  我明瞭她的意思,想了想那天謝不停說的話,反正他也說公司缺人,我再多帶一個實習生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卻也不能這麼便宜的就讓他進來的,我道:「嗯,先做兩天看看吧。」

  方穎一下便笑開了:「謝謝姐!我們班長可厲害了,在我們學校老是拿獎的。」

  我也笑了笑,心中不置可否,大學的那些獎項有幾個企業會真正看重呢,畢竟拿獎的只能證明過去,而企業要的是未來。

  男生也開心的笑:「謝謝何姐,我一定會好好加油的!」

  當初我想的是不過是一個實習生罷了,讓他進來就進來了,但是我若知道之後會發生那樣的事,當天或許我說什麼也是不會讓他進來的。

  週五晚上,我與秦陌一道去參加了那個帶有些許報復意味的宴會。

  這場宴會的主人並不是秦陌,而是與政府關係親密的某企業老總,我與秦陌挽著手進場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到一半了,我臉上笑著,卻暗自掐了掐秦陌的手臂:「都怪你!」

  秦陌樂得讓我不痛不癢的掐了一爪子,比起今天出門前他得到的,掐這一爪著實不算什麼,他難得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溫和的笑了笑,低聲對我道:「也虧何小姐合作得好才是。」

  我霎時臊紅了一張臉,拿了杯酒便埋頭不再說話。

  這種社交宴會多是無聊的各種寒暄交際,等了許久沒有看見秦陌說的好戲上演,我有些不耐煩了,正想要開口說走,秦陌卻忽然暗自捏了捏我的手,我順著他的目光往門口一看,正好見著一個肥頭大耳的禿頂中年男人一頭大汗的跟在另一個男子身後,點頭哈腰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皺了皺眉:「這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嗯,應當的,稅務局的周曾科長,當初在酒桌上你見過他,如果沒有他你應當也不會醉得那麼厲害。兩年前對秦氏砸石頭砸得最多的便是他了,當初那幾個打手應當和他也脫不了關係。算起來,這人該是我們大仇人一個。」

  我奇怪:「他現在在幹嘛?」

  「貪污受賄的事暴露了,趁著簍子還沒捅大就趕緊拍拍上級的馬屁。」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就會沒事了?」

  秦陌聲音中帶著幾許笑意:「何小姐,我是請你來看戲的。」

  「你做了什麼?」

  「我不過是幫檢察院搜集了一些他貪污受賄的證據罷了。」秦陌道,「這些都是他理當受到的法律制裁。」

  他話音剛落,門口忽然走進幾個西裝革履動作利落的男子,幾人的目光在場中一找,便立即定在了周科長身上,那幾人上前,自懷中掏出證件,接著便拉著周科長要出去。

  肥頭大耳的周科長被嚇得面色青白,臉上的汗一層層流下,最後在各界名流的矚目下,終是無奈的被帶走了。

  出門前,周科長目光恨恨的瞪向我們這方,秦陌遙遙舉杯,然後把杯子裡的果汁一飲而盡。他抿了抿唇道:「何夕,這時候你該遞給我紅酒才是。」

  我冷哼:「你要是想去醫院,我揍你一拳更來勁兒。」

  秦陌心情頗為愉悅的歎息:「悍婦。」

  我撇了撇嘴,對秦陌今天這齣戲做出了評價:「秦陌,你把這戲排得真無聊,沒有半點激情。」

  「何小姐你待如何?事業的失敗足以擊垮一個男人,他那個年紀的人,坐了牢出來再不可能東山再起了,你沒看出來麼,我已讓他的人生功虧一簣。」

  我聳了聳肩:「比起理性的選擇法律制裁,我還是更喜歡找個不起眼的角落陰他一刀。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世界的差別吧。」

  我本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的結束了。在這以後我與秦陌安安穩穩的談起了戀愛,生活平淡無波的進行著。我老老實實的接了裝修秦陌新房子的單子,做得比任何一次工作都要認真。

  在我看來,這棟房子不出意外應當會成為我與秦陌未來的家,我會成為這裡的女主人,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為自己要入住的房子裝修,心中總是難免激動期待,希望是每個細節都做到最好。

  這倒苦了方穎和周毅,他們才開始出來實習,面對高強度高要求的的工作有些不適應,特別是周毅,不知為何每日都是一副神志恍惚的模樣,不過還好兩個都是極踏實的孩子,往往我交代的事情他們都不會落下。

  把房子裝出一個大體效果了,我便忍不住想把秦陌拉來看看,想聽見他的驚歎和讚美,這或許比給我五十倍的獎金還能令我更開心。我腦海裡翻來覆去的便是兩句話:我有男人,我有自己的家。

  秦陌抽空來看房子的時候是個週日,適時只有我與周毅在忙,聽見外面的汽車摁喇叭的聲音,我便興沖沖的跑到外面去,拉著秦陌進了屋,四處一逛,命令道:「說喜歡。」

  「嗯,還不錯。」

  我皺了眉:「說喜歡!」

  秦陌失笑:「好吧,喜歡。」

  我這才心滿意足的挽了他的手臂,一點點給他介紹,我要在這裡放什麼要在那裡擺什麼,不管怎麼說秦陌都只有一個字「好」,本來我還想罵他都不提點別的意見,但是轉念一想,他提的意見如果和我一樣那就採納,如果和我不一樣我就忽視,他提了也等於白提,我索性都自己做了主。

  邊看邊說的走上二樓,周毅手中拿著捲尺從臥室裡出來,他衝我笑了笑:「何姐你老公……」他一看見秦陌頓時沒了聲音。

  我奇怪的看了眼忽然怔住的周毅,又回頭看了看表情冷淡的秦陌,將秦陌往身後一拉,戒備的看著周毅道:「你莫不是對我男人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情愫了吧。」

  此話一出,秦陌的表情柔了柔,周毅也拉扯了一下嘴角,苦笑道:「何姐,我……我突然有些事,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我點頭答應,自顧自的一頭跑了出去。

  我回頭看秦陌:「難不成是你以前對人家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

  秦陌勾唇淡淡一笑:「或許是做過。」

  我瞇起了眼不善的瞪著秦陌。他任由我的眼神將他上下刮了一陣,才收斂了玩笑,正色道:「何夕,這個人別用了。」

  我臉色一變:「你真對人家做過什麼事了?」

  秦陌頗為嫌棄的看了我一眼,解釋道:「他父親便是前些日子被判了刑的周科長。」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7:39

49.神跡

  我沒想到這其間竟會有這樣的關係。

  秦陌雖然只是說幫檢察院收集了一點證據,但是照周毅望向秦陌的眼神來看,推他父親周科長入獄的最大助力便是秦陌吧。

  知道這件事之後我一直在找機會把周毅辭退,倒不是我怕他做出什麼事來,而是如果要周毅繼續全心全力的裝修著這棟房子,對他而言太過殘忍。

  但是此後幾天,周毅對工作的認真態度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他興許是琢磨出了我的心思,對待這份工作更是小心謹慎。想想也是,他父親貪腐入獄,一個什麼都沒了的學生,除了好好保住手裡這份工作,他還能靠什麼過活。

  每次想和周毅說你還是換個公司,但是一看見他眼下的青影沉沉我又心軟的說不出話來,到底還是個剛出校門的學生,這麼去逼別人又是何必。他既然想把這份工作做下去,那就讓他做就是了。

  我把這個決定說給秦陌聽了,他只淡淡道:「何夕做了決定的事還有改的?」

  適時,他正在書桌後面敲擊著電腦,連看也沒看我一眼。我蹲在書桌旁的沙發裡,抱著一個靠枕想了想:「幾乎沒有,不過還是有。」

  「哦,那可是奇跡。」他一邊敲著鍵盤一邊心不在焉道,「或許是神跡。」

  我一臉贊同的點頭:「是啊,真是神跡。秦先生,你真不容易。」

  敲擊鍵盤的聲音微微一頓,秦陌總算肯正眼看我了:「何小姐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沒聽見想聽的話,秦陌不悅的瞇起了眼,我捂著嘴偷偷笑了一陣才正色道,「好吧,既然你非要我說出來,那我就勉勉強強的告訴你好了,秦陌,何夕這輩子唯一一次改了決定,就是因為你。」

  秦陌的唇角微微一翹,那種偷到糖的小孩表情又洩露了出來。

  我搖頭歎息,你這麼個喜形於色的小人模樣,到底是怎麼在商場摸爬滾打混到現在的……

  「實話說,知道你在美國和易晴談了兩年的戀愛,我是真的決定了後半輩子再不和你聯繫,你個沒操守的男人,這才離開多久啊,兩年時間就有半年時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

  秦陌被罵得有點委屈,他冷哼一聲道:「某女人不也在中國四處相親麼?」

  「區別就在這裡。」我憤怒的拍了拍沙發,道,「憑什麼你丫不用找就有一個美女貼上來,費心費力的討好你。我尋了整整兩年見到的都只看見一團一團的殘次品!憑什麼在我還沒找到帥哥陪伴的時候你就享了這麼多齊人之福!」

  「『齊人之福』不是這麼用的……」

  「憑什麼你到美國去呆了兩年成語用得比我還好!」

  見我一副憤慨無比的模樣,秦陌老實的安靜了下去。

  我氣呼呼的瞪了他一陣,才順過氣來:「不過,看在你也過得不開心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那幾天我深刻的想了想,你過得不快樂我也過得不開心,不如咱倆湊做一堆,再不開心也不不甘心來得好。」

  秦陌緊緊的盯著我,半晌才問:「你現在不開心?」

  我琢磨了一會兒:「出乎意料的還不錯。」

  秦陌彎唇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繼續埋頭敲擊鍵盤。

  房間裡靜了一會兒,我抱著抱枕的手緊了緊,終是把心中的不安問出了口:「秦陌,你要和我結婚麼?」

  「不然呢?」他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我問,「你會喜歡我多久?一年、兩年,還是更久?但是喜歡這種情緒有一天最終還是會消失的……要是消失了,我們該怎麼辦?」

  「何夕。」秦陌道,「你只用想我們現在不在一起以後應該怎麼辦就好。」

  我們現在如果不在一起哪還來的以後。

  我歎了口氣:「好吧,秦先生,咱們就將就著先過著吧。」

  秦陌大力的敲下一個回車,似是終於把工作給做完了,他抬頭看我,隨即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慢慢向我走來:「何小姐。」他躬下身子,在我唇邊印下輕輕一吻,「這樣的生活你怎麼能說是將就……」

  淺酌不由變作了深吻。我感到秦陌的身子慢慢起了反應,我用手抵住秦陌的胸膛,道:「你還沒洗澡。」

  他頗為頹然的歎了一聲氣,隱忍了情緒:「何夕你……給我等著。」

  他老老實實的去洗了澡,我便老老實實的在房間裡等著他。閒得無聊我便開了微博一條一條的刷著,看得正起勁,秦陌動作迅速的沖了澡出來,適時我正看到了一句想要我一直想要告訴秦陌的話,便喚了他過來看:

  「秦陌,你來看這個——聰明的男人是不會和女人吵架的,因為吵不過。看見沒,以後別和我吵架了。」

  秦陌走到我身後淡淡將屏幕看了一會兒,隨即挑眉道:「你怎麼不把後面半句念出來?」

  「後面半句?」我轉眼一看才發現後面還有幾個字「強吻就好了。」

  我臉皮抽了兩抽。秦陌在我身後輕輕的笑了,他埋下頭靠在我耳邊似呢喃似誘惑的低語:「何小姐,你在給我暗示什麼?」

  臉頰的溫度悄悄升起,我不由往旁邊靠了靠,大聲道:「哼,自作多情什麼呢。讓你看前面一句就看前面一句好了。」

  他道:「所以,你現在是在和我吵架麼?」

  「咦……」

  直到溫熱的唇輕輕貼了上來我才發現自己被秦陌給饒進去了。

  男人吵不過女人?

  好吧,不過秦陌不屬於這個範疇……

  翌日,我扶著腰去了新房子,繼續裝修工作,晚上秦陌說他臨時有急事便沒有來接我,我獨自坐了公交回去,在公交車的移動電視上,我頭一次看新聞,看得呆住。

  因貪污受賄而入獄的稅務局科長,周某,在獄中畏罪自殺……

  此後那幾天,周毅都沒來工作。

  我什麼都沒說,方穎私下聯繫了他幾次,但是都沒有結果,她雖然感到奇怪,但也沒好意思來問我。

  三日後,週末,我與秦陌約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我提早放了施工師傅們回去休息,獨自在屋子裡面收拾了一會兒東西便坐在陽台的台階上等著秦陌開車來接我。

  大門「吱呀」一聲響,我以為是秦陌進了來,正奇怪我怎麼沒看見他的車,忽然鼻尖嗅到一股濃重的汽油味。我駭然的回頭,忽見周毅提著一大桶汽油搖搖晃晃的進了屋來。

  我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喝道:「周毅,你怎麼了?」

  「何姐。」他神智恍惚道,「我在意的人都不在了,爸也不在了,他平日雖然對我不大管,但是好歹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也不在了,我還盼著他出了獄回家……」

  他說得語無倫次,想來是思緒亂到了極點。我強自冷靜下來,腦子裡還在琢磨著要怎麼勸他,他卻忽然拔開了桶蓋,瘋了一樣將汽油四處潑灑,弄的滿屋都是。

  我駭得面色青白,剛起身想去攔住他,周毅察覺到我的動作,立即把裝著汽油的小桶我往這邊潑來:「你們把我爸關進監獄……他死了,為什麼你們還要活著,為什麼你們還活得這麼幸福!」

  「你瘋了嗎!」我忍不住吼道,「你冷靜一下,看看你現在做這事有什麼意義,你父親貪腐入獄接受法律的制裁這並不是誰造成的……」

  「是你!」周毅道,「是你丈夫!現在有幾個官是乾淨的!憑什麼就單抓了我爸……都是秦陌幹的!」

  我沉默,倒不是認同了他這話,而是見此時的周毅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話,一心鑽入了牛角尖,用說的,不如動強的……

  我盡量緩慢的站起身,以圖不要刺激到他,哪知我剛向他跨出一步,周毅忽然從包裡掏出了打火機。

  輕輕「哧」的一聲卻極大的撥動了我的心弦。

  「不准動。」他道。

  「好,我不動。」我立即利索的回答。

  我素來相信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這樣一句話,周毅點著打火機見威脅到了我,很是心滿意足的笑了:「何姐,我知道你是個心善的好人,但是你丈夫極壞,他該受到懲罰。」

  「周毅,沒有誰能代替法律去懲罰誰,如果有一天秦陌違法被抓,如果他也畏罪自殺,我斷不會為此做出這樣的事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我相信你的父親也明白這個道理。」

  周毅望著我微微沉默,他怎麼又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因為一時傷心過度而亂了心智罷。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思緒似極為混亂:「不對……不對……」

  我見他手中打火機的火頭一滅,心知機會來了,順手抄起旁邊的油漆桶徑直向周毅砸去,鐵通精準的砸在周毅頭上,打得他一陣眩暈,我抓住機會,不管不顧的撲上前去,兩隻手緊緊扒住了他握著打火機的那只爪子,然後露出雪白的牙齒,狠狠一口便咬了下去。

  周毅一聲痛呼,我一邊使勁的咬一邊揮手去抓打火機,心裡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把火給點燃了。

  但是,不知是怎樣的執念促使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沒忘記要點燃打火機。

  我望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火苗輕飄飄的落在了滿是汽油的地上。

  接著「轟」的一聲,週身皆是火海。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7:54

50.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火焰一下便躥得老高,順著汽油潑灑的地方一路勢不可擋的燒了過去。

  正在裝修的房子中腳手架和木頭還有油漆各種易燃的物品擺得到處都是,沒一會兒火焰便躥得整個房間裡赤紅一片。

  火焰熾熱的溫度烤得我臉頰生疼,我心中駭然,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想法,便是快點從屋子裡出去。陽台那處的腳手架燒得正歡,斷然不能從那方走的,只有走大門。

  我和周毅身上都沒沾到多少汽油,只要小心一點,應當不會燒出什麼毛病,我將外套一扒,套在頭上,護住頭髮,想趁著現在火勢還沒變大趕快衝出去。我伸手拽著周毅,他仍舊呆滯著表情不肯與我走。

  我不由生了大怒,一巴掌拍向周毅的臉,直將他腦袋都打得偏了過去,我大罵:「活著有那麼困難有那麼恐怖麼!你連死都不怕了你還怕什麼!你自己連命都不要,誰還敢要得起你!」

  「我就呆在這兒!」他嚎啕大哭道,「我也犯法了,我不出去!死了又怎麼樣,我現在活著才是最痛苦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你走是不走?」

  周毅狠狠的推開我:「何姐,你不理解我的,你不會理解我的……」

  我當然不會理解他,在我看來天大地大人命最大,人生沒有任何挫折能大得過這一條活生生的命。

  周毅捂臉痛哭,他蹲在地上,就像等著大火來將他吞噬一樣。我左右看了看,順手操起地上的一根鋼管,二話沒說的衝上前去,對著他腦袋便敲了上去。周毅渾身一顫,逕直暈倒在地。

  我扔了鋼管,吐了口唾沫:「這就是沒社會經歷的可怕之處……誰他媽還跟你講道理。」

  我扛上周毅,踉踉蹌蹌的往大門走,各種裝修物燃燒氣來的味道越發嗆人,我心裡一邊恨著這熊孩子的莽撞,一邊害怕灼人的火焰不等我們逃出去便吞噬了一切。

  好不容易在嗆人的煙霧中走到了玄關處,卻不料門口處也正有一地的汽油燒得正旺。

  我咬了咬牙,看了眼已暈死過去的周毅,心中恨恨道:還真是個想得周全的孩子。想來這灘汽油定是他進門就潑在門口的,屋裡的火焰一著,連帶著便把此處也燒了起來。

  真想與我同歸於盡麼……

  我沒有多猶豫,仍舊扛著他轉身便往樓上走。我猶記得二樓臥室窗口外的地上還有一堆鬆軟的沙子,跳到那裡面去,應當不會出什麼事。

  二樓的煙比下面還要濃上許多,我彎了腰,緊緊掩住嘴鼻也嗆得厲害。

  艱難的挪到窗戶旁邊,我推開窗戶,看了看下面不算很高的沙堆,雖然心裡清楚這點距離跳下去斷然要不了我的命,但是面對這樣的『跳樓』這樣的事我還是本能的恐懼了。

  死……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周毅把自己尚還有無限可能的生命放棄得可真容易……

  正在這時,肩上的周毅一聲嚶嚀,竟是要醒了的模樣。我心中一驚,一想到他待會兒說不定會把我往火海裡拽,登時什麼猶豫都沒了。我先將周毅扔在窗戶邊,然後一腳把他踹了下去,接著自己眼一閉牙一咬,也跟著跳出了窗戶。

  周毅被我扔到哪兒去此時我已完全顧不上了,我只覺自己一腳插進了沙堆之中,然後整張臉便也狠狠的撲在地上,撞得我鼻子一陣劇痛,鼻血嘩啦啦的便流了出來。

  「歪了歪了……」我捂著鼻子手忙腳亂的從沙堆裡掙扎著爬出來,一邊擦鼻血,便捧著鼻樑嚎,「本來就不挺,尼瑪徹底撞毀了啊撞毀了!」

  我一路辛酸的爬出了沙堆,見周毅仍舊昏迷著倒插在沙堆裡,駭了一跳,怕他就此被憋死,連忙將他刨了出來,然後也顧不得鼻血是不是滴了人家滿臉,拖著他便往路邊縮,盡量遠的離開這棟已經完全燒起來的房子。

  等我覺得自己已經退到了安全的位置,消防車也已經來了,我坐在綠化帶的草叢邊,一臉血淋淋的望著火警們忙碌滅火。

  滾滾的濃煙不斷從房間裡冒出來,時不時還能看見明亮灼人的火焰,幾乎燒紅了這一片天。

  那本是我美麗的房子……本是我未來的家……

  我低頭看了看暈得不省人事的周毅一眼,面無表情的扒了他的鞋襪,將襪子塞進他的嘴裡,然後用鞋蓋在他被我滴得血跡斑斑的臉上。

  但既是是做了這樣的事,我看見燒得火紅的房子也肉痛得一陣眼眶發紅。

  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給自己裝飾的未來的家……

  我正傷心著,一輛越野忽然劃過視線,而後慢慢停在了消防車圍堵的門口。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他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見他挺直的脊背無比僵硬。

  他邁步往房子走去,一個火警忙過來攔住秦陌。隔著一條街,我哪會聽得出他們說了什麼,只看到了被火光染成了一片色的秦陌的臉,眼眸冰冷得讓人害怕。

  我不由一聲歎息,向他走了過去。

  「先生,你要我怎麼和你說,現在這房子根本就不能進去!」警察怒道,「別妨礙我們工作好嗎!」

  「我只想找到我的妻子。」秦陌推開警察攔住他的手,固執的說。

  「如果裡面有人,等火勢小一點我們自然會去營救,現在燒得這麼厲害,進去就是送死。」

  「我只想找到她。」

  我一怔,望著秦陌的背影頓住腳步。

  原來他有這麼在乎我……

  心頭酸澀湧出幸福:「秦陌。」我撲上前去,一把摟住他的腰,緊緊貼住他的後背,將一臉的鼻血擦在了他的西裝上,悶聲道,「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裡,就在這裡。」

  他渾身一僵,隔了好一會兒才敢微微側過頭來看我。

  「何夕。」

  「嗯,是我。」

  一聲長長的喟歎,他轉過身來抱住我,慢慢的,手臂的力道由輕到重,仿似要將我融進他身體裡去:「怎麼就一會兒不看見你,就能搞出這麼大動靜來……」

  他埋怨。

  我也委屈得不知如何辯解。

  「你想嚇死我嗎?」

  靠著他寬厚而安全的肩膀,我鼻頭一陣酸澀,終是紅了眼眶。我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問秦陌會喜歡我多久這個問題……真是蠢得要死。

  我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秦陌當然也不知道,愛情這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東西,誰知道它以後會什麼時候悄悄跑了,可是不管秦陌對我的喜歡到底能持續多久,但是至少在現在這個男人是我的,全心全意的都在對我好。

  「秦陌。」我道,「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結婚證?」

  「結婚證。」

  秦陌抱著我的手微微一緊:「好。」

  如果說我只能相信一半的愛情,那麼另外一半的懷疑就用婚姻來填補吧。給雙方一種責任的束縛,讓兩個人更好的在一起,這才是婚姻存在的本意。

  在被大火燻熱的夜風中,我們又靜靜擁了一會兒,忽然,秦陌問:「何夕,你在我肩上流口水了嗎?」

  此時我腦子有點暈暈乎乎的抬不起來,秦陌沒聽見我答應他,奇怪的拉開我,看見我的臉,登時臉色大變:「你受傷了為什麼不早說!」

  「鼻……鼻血。」我碰了碰自己的鼻子,頓時覺得劇痛不已,神智一下變得清醒過來,我的鼻血流了這麼久居然還沒有止住……

  秦陌拖著我上車:「你鼻樑都腫起來了,我們先去醫院。」

  我這是才意識到情況的嚴重,一時嚇得手腳冰涼,渾身冷汗直冒。秦陌拽著我上了他的車,我怕得直哆嗦,滿臉是血的嚎:「鼻樑歪了歪了!」

  秦陌也不說話,鐵青著一張臉飆車。

  「我這樣,明天怎麼去領證啊!」

  聽我擔心這個,他臉色一緩,無奈的笑了。我見他笑,心中委屈更甚:「我要是毀了容就賴你一輩子,你也別想好好過了!」

  「那你毀容一下也沒什麼關係。」

  我一怔,心中散開一絲甜蜜,但是捂著血流不止的鼻子心中又是害怕,我便坐在他車上一臉血的邊哭邊笑:「真是混蛋,真是混蛋!」

  等我們從醫院出來,我的鼻樑上包了一塊大大的白布,幾乎阻礙了視線。

  一路安靜的開著車回家,秦陌這才想起問我事情的經過,我一聲歎息老老實實的與他說了,秦陌聽罷只是沉默不語。後來我才知道,這天晚上,在我和秦陌離開沒多久周毅便醒了,接著他自己去了警局自首……

  我只有唏噓。

  第二天,我與秦陌果然一大早就去把證領了。工作人員看著我臉上的傷,再三確認我不是被暴力威脅的之後才給我倆辦了手續。我看著秦陌一臉難看的簽了字,就在一旁捂著嘴偷笑。

  秦陌回頭看我,一皺眉:「若是論暴力,分明是你對我做的才是。」

  我一攤手:「秦先生若是嫌棄我,現在大可轉身走人。」

  他高傲的一挑眉:「我就是欠揍了,如何?」

  「我會護著你不讓別人欺負你的。」我拍胸脯保證。惹得圍觀眾人一陣失笑。

  拿著兩個紅本子站在陽光之下,我抬頭看秦陌,他也正在怔然發呆。

  「秦先生。」我道,「後半輩子多多關照咯。」

  他握住我伸出的手,嚴肅道:「何小姐,今天我們便回去談談關於開發下一代產品的事情吧。」

  我嘴角一抽:「喂……大白天吶。」

  他抿唇一笑,可恥的誘惑我:「我們可以談到晚上,然後再繼續談……」

  正文完

作者: 個人言論    時間: 2015-7-15 17:48:05

51.番外:秦陌有了

  夜深,房間裡喘息一聲一陣勝過一陣。
  
  秦陌輕咬何夕的耳垂,舌尖輕輕佻逗她的耳針,一隻手覆蓋在她胸前的柔軟上,或是輕捻或是撫摸。而另一隻手則貼在她的腰上,將她的腰身越抬越高……
  
  忽然,何夕一聲驚呼:「秦陌!等等……等等……停一下!」
  
  秦陌在她耳邊低笑:「何小姐,停不住,你叫晚了。」
  
  「啊!不行不行!」何夕連聲呼喚,「腰閃了腰閃了啊!抽筋……」
  
  黑暗中秦陌額上青筋暴跳:「你,出息!」
  
  「我也不想的。」何夕欲哭無淚,「快幫我揉揉,抽爽了……」
  
  秦陌唯有無聲長歎:「看在今晚還早的份上。」
  
  翌日,清晨。
  
  易晴寄來一張照片,是她抱著寶寶在巴黎鐵塔之下燦爛的微笑。
  
  照片後面寫著一句話——Eric,巴黎陽光正好,你該帶著家人出來走走了。
  
  何夕看了這話之後淡淡的挑了挑眉,隨手將照片往桌上一拍,半是酸半是嫉妒道:「你舊情人約你去巴黎再續前緣,可惜的是她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了。」
  
  秦陌正拿著手機不知在撥弄些什麼,不鹹不淡的說:「嗯,改天我們也帶著孩子去吧。」
  
  何夕一愣:「什麼孩子?」
  
  秦陌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我們這不是每晚都在努力嗎?」
  
  何夕嘴角抽了抽:「秦先生,大白天的你都在想些什麼!」她收了桌上吃完早飯的碟子,一邊往廚房裡走,一邊道,「今晚要去吃程晨她孩子的滿月酒,別下班晚了……還是你回來接我?」
  
  「不去。」秦陌抿了一口咖啡:「別人的孩子這麼關心幹嘛,黃毛小孩瞅著鬧心。」
  
  「左右小孩瞅著都鬧心,咱們以後就別生了,你晚上也不用那麼努力……」
  
  沒聽何夕把話說完,秦陌揣了手機出門:「今晚我回來接你。」
  
  結婚快一年,兩人在一起仍是改不了拌嘴的毛病。感情平平淡淡的維繫著,沒有想像中那般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是把一個人的瑣事變成了兩個人的瑣事。
  
  何夕不喜歡家裡常有外人走動,便沒有請保姆。
  
  她現在升了職,不用萬事親力親為,準時上班,提前下班,每天刷碗洗衣,擦桌拖地,偶爾犯了懶便推脫讓對方去做,家裡有兩個衛生間,但是有的清晨,兩人還是擠在同一個衛生間裡,一個睡眼惺忪的淡然刷牙,一個雜亂著頭髮坦然拉屎……
  
  沒有愛情的夫婦或許也能做到這樣的程度,誰也看不出對方到底有多喜歡自己,但是又奇怪的知道,沒有彼此陪伴,同樣平凡的人生便會索然無味。
  
  秦陌剛開車到公司便接到了秦母的電話,此時在美國應當是晚上九點鐘,母上溫言問候了一番兩人的健康狀況,然後便三句不離小金孫的念叨。
  
  秦陌靜靜聽她宣洩了一會兒渴望孫子的欲|望便宣稱要開個重要會議,果斷掛了電話。
  
  一個孩子,誰說不想要呢。
  
  可這種事是要天時地利的配合,更重要的是人和……奈何現在秦陌對何夕便向中國男足對上巴西,場場都上,個球不進,秦陌未嘗沒有扼腕長歎。
  
  他也明白,生活哪有事事盡如人意的時候,像現在,在每天睜眼便能看見何夕歇著一張嘴,淌著亮晶晶的口水睡在自己身旁,這樣已是極大的幸福。
  
  秦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美國的生活,沒日沒夜的忙碌,每天幾乎靠著咖啡和香煙過活,連在醫院看病也將各種文件堆在病床邊。
  
  那個時候便老是幻想何夕還在等著他,還會時不時打個電話過來與他說一說這一天她又出了什麼丑,又生了些什麼悶氣,又吃了點什麼小虧,如此聽她說一說,儘管都是一味的抱怨著生活的繁雜,但是也會暖心的想要微笑。
  
  這證明,何夕還在喜歡他,還依賴著他。
  
  可是彼時,他們已經分手。
  
  他的境況根本就不容他回國,秦陌性格中的驕傲不容許他在給不了對方未來的時候仍舊死死拽住對方不肯放手。他想,何夕很好,她應該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所以,當易晴告訴他何夕已經開始不斷的相親的時候,秦陌嫉妒卻無奈,生氣卻毫無立場。
  
  那就隨便找個人結婚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區別了。
  
  與易晴在一起半年,他們一起吃飯,一起工作,每天見面的時間比與何夕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但是心中卻怎麼也沒有那樣的悸動。每一次易晴大膽索吻都被他淡淡敷衍過去。
  
  「Eric,我們要做一對無愛也無性的戀人嗎?」易晴不止一次像他抱怨,「連親吻也不行?」
  
  嗯,不行。
  
  到後來,他去機場送易晴與Lee回中國的時候,易晴唯有打趣他道:「Eric,你要為她守活寡嗎?」
  
  其實,守活寡也不是不行。反正他也沒辦法接受別人,總不能耽誤了自己,也將別人拖下水。
  
  「我回國先去幫你打探,如果她還單身,你就回去追她吧。」易晴笑道,「只希望她別再揍你。」
  
  他左思右想,做了無數打算,終是決定回國,然而他沒想到,一下飛機還真就看見了何夕,她拖著醉得神志不清的程晨,一臉哭笑不得的無奈。鮮活的表情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應該上前去打個招呼的。秦陌想,可是挪不動腳啊……這輩子頭一次碰上近鄉情怯這樣的情緒,真是讓人緊張而無措……
  
  何夕看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真會揍他嗎?他不由摀住自己的小腹,有些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當然,何夕是沒有揍他的,只是那樣客氣而疏離的微笑,卻比揍他更讓人難受。就好像,他們只是曾經在對方生命中一閃而過的陌生人,無關緊要。
  
  怎麼能忍受……
  
  電話震動,屏幕上跳躍著的何夕二字拉回他的思緒,秦陌挑挑眉,看了看時間,十點二十,這個時間段給他打電話……莫不是又闖什麼禍了?
  
  他接了電話,聽見那邊似有很多人在吵架,嘈雜不已,接著電話裡便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秦陌不由皺了眉,只聽何夕可憐兮兮道:「秦先生,我被車撞了……其實,也算不得被車撞了……」
  
  秦陌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何夕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腦袋紮了一圈白色的繃帶,正在和旁邊的一個醫生說著些什麼,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沒有想像中的驚慌不安。
  
  他微微瞇了眼,停在幾步外的距離,上上下下將何夕身邊那個醫生打量的許久,若是沒記錯,這貨應當是當初背著何夕劈腿找了個男人的醫生,叫陳什麼來著。
  
  那一身白大褂,真是該死的礙眼。
  
  何夕正與陳尚言聊得起勁,轉過頭來一看,發現秦陌黑青著一張臉,面色不善的盯著她,她臉上的笑容一僵,將秦陌盯了一會兒,奇怪道:「我知道打擾了你工作,但是好歹我也是你老婆,我出了意外,讓你來看看我是理所當然的啊,你何必擺出這麼一副欠你錢的模樣?」
  
  陳尚言見了秦陌,和善一笑,識趣的走了,留何夕與秦陌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一陣。
  
  最後,終是秦陌撐不住了,走上前去,俯視著何夕,「你是被車撞了?你是被廁所門夾了腦袋吧,這麼笨。」
  
  「你鬧什麼彆扭?又不是我自己想被弄傷的……」何夕委屈的撓了撓頭,「誰知道出去買個菜也能出這檔子事。」
  
  秦陌一聲歎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帶著幾許心疼:「還疼不?怎麼撞上的?」
  
  「就……從超市出來之後,剛走過街角,迎面開來一個大卡車,撞上了停在馬路邊的小轎車,然後小轎車推翻了人行道上的路燈,然後我被路燈打了……」
  
  秦陌靜默了許久,扶額輕歎:「不愧是何夕……」
  
  何夕絮絮叨叨的埋怨:「早知會出這樣的事,今天我就不該偷懶請假,上班不扣錢還省得受皮肉之苦。」
  
  秦陌碰了碰她包著白色紗布的腦袋,眼神閃了閃問:「你這頭,是那個啥……剛才那醫生給你包的?」
  
  何夕這才正色打量了秦陌幾眼,瞇眼笑了:「秦先生,你,這莫不是在吃醋吧。」
  
  秦陌一聲冷哼:「都被我吃吧乾淨的人還有什麼醋可吃的。」他轉開眼看向別的地方,默了一會兒,眼神斜斜瞟了何夕一眼,強著脖子問:「你們……剛才談得很開心?」
  
  「是啊。」
  
  秦陌登時怒了,冷了面色拽了何夕便走:「開心也沒機會了,他是別的男人的,你是我的!」
  
  何夕在他身後咯咯笑個不停,「傲嬌醋罈」的嚷嚷,秦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剛一轉臉,一張紅唇便貼了上來,輕柔的在他唇瓣上一啄:「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打賞你了。」何夕高傲的昂頭道。
  
  秦陌傻傻的摸了摸嘴角,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眼角不可抑制的彎了起來。他收了收眉眼間的笑意,也做出一副同樣高傲的模樣:「唔,好吧,給你個機會再打賞一個。」
  
  「打賞你一個消息吧。」
  
  何夕對秦陌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彎下腰來。秦陌將信將疑的把耳朵湊了過去。
  
  何夕忽然大聲道:「你要當爸爸了!」
  
  眼神瞬間變得呆滯。秦陌傻了一樣回頭看淺笑盈盈的何夕,不知是被何夕吼傻了,還是被嚇傻了。
  
  「爸爸?」他重複。
  
  何夕點頭。
  
  秦陌又兀自呆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想起了一樣,掏出手機,慌慌張張的撥了個電話出去,語無倫次道:「媽……要當爸爸了,回國吧快,嗯,有了,我……是,我有了……」
  
  我有了。
  
  我們要生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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