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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顏]大清酒王【霸主天下之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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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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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2 00:22:39
標題:
[莫顏]大清酒王【霸主天下之四】[全文完]
大清酒王
(霸主天下之四) 作者:莫顏
稱霸酒業的大清酒王姜世庸,經商手腕強悍,行事作風強硬,
對於妄想盜取如意酒坊釀酒秘方之人,絕不手下留情!
雖然他明知這個名喚紫薇的新丫鬟,其實是別人派來的賊,
但他卻不由自主地對她產生莫大的興趣。
她敏銳的嗅覺及識酒的功力,堪稱一絕,
讓他破例不砍掉她的手,改而收在身邊當侍妾,
夜夜在床上整治她,滿足他毫無節制的需求……
但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最後被偷走的竟是自己的真心!
在驚覺自己愛上她後,他為了得到她的心,娶她為妻,
可這臭丫頭表面服從,心卻不從,讓他又氣又急。
正當他煩心不已時,卻意外發現她居然不勝酒力,
只要一喝酒就會講真話……
哈哈!真是天助他也!想不到酒越陳越香,而這頑強的女人是越醉越香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3:08
序曲
大清皇朝底,民間霸主起。
天下船運一統漕行,
大觀戲班藝蓋四方,
江南織造重現錦繡,
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各界翹楚,一展雄風,擄獲佳人芳心。
商事卓絕,綻放風華,享盡系榮勝景。
百年基業,盛極一時,盡入紅妝掌中。
峰加路轉,去弊振興,風雲再起即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3:33
第一章
「偷?」
一張清秀的臉蛋,黛眉擰緊,看著面前渾身散發野心勃勃味兒的女人。
「對,去偷。」艷麗女子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還興致勃勃得很。
杜紫薇覺得一定是自己沒聽清楚,所以清清喉嚨,再問一次:「你要我……到如意酒坊去偷東西?」
「對。」
對方答得乾脆,既然如此,她也拒絕得爽快。
「不要。」
狐媚的美眸瞇起危險的警告。「你說什麼?」
「偷東西是犯法的,我不要。」
「你敢不聽我的話?」
「聽,當然聽,但是偷東西這件事有辱門風,我是怕連累你,娘。」
紫薇這一生最可悲的,就是要叫這個壞女人一聲娘。老天也太會磨人了,老爹誰不娶,偏偏迷上這位年輕貌美卻滿肚子壞水的女子,也就是她的後娘。
狐狸精是狡猾和美麗兩者兼具的女人,杜紫薇向來裝傻、裝拙,小心應付這個女人,卻不料到頭來,後娘終究還是把歪腦筋動到她頭上來了。
聽到她的理由後,狐媚女子原來不悅的表情又回復了笑容,伸出戴滿玉環金戒指的纖手,搭在紫薇的肩膀上。
「傻孩子,別聲張不就得了。」
啊,又露出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了,一定有問題!
「這件事,你知,我知,咱們不說,誰會知道?」
是喔,既然如此,幹麼你不去?找我當替死鬼。
「只要你肯幫娘把東西偷來,娘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不會虧待?你最高竿的,說是虧待我們這幾個大房生的孩子!
明知狐狸精存心不良,但是放在肩膀上的那隻手,指甲又長又尖,就像狐狸的爪子一般,笑裡藏刀的撫過她細皮嫩肉的臉,為了避免被毀容,她只好問出這女人想聽的話——「娘想偷什麼東西啊?」
「如意酒坊的釀酒秘方。」
紫薇心中一驚,表面仍維持著無辜。「釀酒秘方?」
「沒錯。」艷麗女子眼中露出貪婪。「這幾年來,如意酒坊的紅花酒,稱霸大江南北,縱橫酒業,朝中那些達官顯貴,不管是嫁娶或節慶宴客,哪個不是指定如意酒坊的紅花酒?就連海外那些番民蠻人,也爭相跟他們做生意,害得咱們這小酒坊賺不到幾兩銀子。」
女子咬咬牙,語氣中充滿嫉妒。「街坊百姓還為他們歌功頌德,唱什麼如意酒坊,醉染群眾之類的詞兒,哼!」
「是如意酒坊,醺染群眸……」她小聲道。
「什麼?」
「沒什麼。」她繼續裝傻。
女子睨了她一眼,才又道:「如果可以把紅花酒的釀酒秘方偷來,再加以改良的話……」胭脂刻劃的紅唇,勾出狡膾的笑。「到時稱霸酒業、冠上酒王稱號的,是我葉虹英,而非姜世庸,街坊胡同歌頌的,也會是咱們吉祥酒坊,呵呵呵~~」
不用等別人歌頌,她現在就可以唱——「吉祥酒坊,狐狸當家,專橫跋扈,名利熏心,吉非吉,祥非祥,傳家無望,敗家有餘……」
「你又在嘀嘀咕咕的念什麼?」
「喔,女兒是在念那首歌,把如意酒坊改成吉祥酒坊的詞兒。」
葉虹英聽了,心中大樂,對這個繼女也稍加和顏悅色。
「娘要你去偷,也是為了咱們酒坊著想啊。」
「可是娘,釀酒秘方是酒坊的命脈所在,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一定藏在一個很隱密的地方,找不到的啦。」
「所以才要你去找啊。我要你混入姜府,找出那份秘方,只要你能偷到,娘一定有賞!要是偷不到的話……」美眸一轉,露出陰狠的詭光。「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包括那兩個小鬼,也別想過好日子。」
紫薇心兒咚地一沉!只要扯到那兩個弟妹,她就不得不妥協了。
她可以吃苦,可以苦中作樂,但是弟妹還小,她必須保護他們,免受後娘的摧殘。
在這個家,貪圖美色的爹爹不管事,這女人掌控一切,不管是吃飯睡覺,還是打個噴嚏,就連上個茅房都得看她臉色。
紫薇可以保護自己,但年紀幼小的弟妹,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倚靠她。
「娘交代的事,女兒一定做到,可是女兒不是不願偷秘方,而是女兒不知道該怎麼混入如意酒坊……」說著,那張清秀的臉蛋還努力做出思考狀,其實是在想辦法該怎麼逃過一劫。
「這你不用操心,我老早安排好了,剛好姜府需要增添幾名丫鬟,我用錢打通了關係,三天後,你就去姜府報到。」
三天?這不擺明了設計她嘛!原來這女人早就都打點好了,還說這麼多廢話,果真是奸詐無人比啊!
她能說不嗎?
不,她不能,也不行,她可以想像得出來,這女人為了逼她就範,會做出什麼卑鄙齷齪的事,到頭來,她還是得屈服,與其如此,不如先答應她,起碼在偷到秘方之前,這女人暫時會對弟妹好。
想清楚後,她不再做無謂的掙扎,恭順的臉蛋上,咧開最溫馴、最無害,也最誠摯的笑容。
「是,娘。」
心下,再度咒罵這女人第一千零一次,死狐狸精!
*****
廳堂上,一股沈鬱的氣氛,像千斤重石壓在每人的心口上。
眾人團團圍著跪在地上的人,有人不屑,有人憤怒,大部分的人,皆是搖頭歎息。
跪在地上的男子,抖得如秋風落葉,為自己即將遭受的私刑而嚇得臉色發青,冷汗直流。
「饒命啊少爺!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男子不斷叩頭求饒,每叩一次,額頭便重重撞在地上,幾番下來,額頭已叩出血絲來。見到此狀的眾人,就算心生同情,卻也不敢出聲為他說情。
偷祖傳的釀酒秘方,在姜家可是比男盜女娼還要嚴重的大罪哪。
廳堂的上座,坐著三名男子,他們是姜家大宅的主人,掌控如意酒坊事業版圖的三兄弟。
三人皆是面容冷淡,沒有太多表情,尤其是首座的男子,那剛硬冷漠的臉容,像是用刀雕鑿出似的,不帶一絲溫度。
任由底下的男子磕破了頭,姜世庸依然面無表情。儘管這男子是他的下屬,在如意酒坊做牛做馬已十年,他眼中流露的,只是極度冷漠。
對於背叛者,他從不留情。
這陳三身為姜家人,卻意圖盜取釀酒秘方賣給外人,更不可原諒!
「陳三,你怎麼能背叛我們?虧我們待你如家人。」向來好脾氣的二少爺姜世懷,憤怒質問。
「依照酒坊的規定,私盜釀酒秘方,該剁下雙手以示懲罰。」姜家老三姜世廣,和斯文的二哥相較,便顯得粗獷豪邁,有話直說。
他們雖心中有氣,但一想到陳三在姜家十年了,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姜世廣拍打椅子扶手。「咱們姜家待你不薄,給的銀兩不少,吃住穿衣從不缺,本來下個月,大哥還打算幫你找個媳婦,你卻做出這等事,怎對得起咱們?!」
與其說他憤怒,不如說痛心,因為他和二哥與陳三年紀相當,可說從小玩在一塊長大的,實在不敢相信,陳三會做出背叛他們的事。
「我錯了!二少爺、三少爺!陳三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糊里糊塗鑄下大錯,請開恩,饒了陳三,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完又連連磕頭求饒,看了不免教人於心不忍。
「陳三雖可惡,但畢竟是初犯,二哥,你覺得呢?」姜世廣看向二哥,眼中傳遞著不忍。
姜世懷明白小弟的心情,對於一塊長大的陳三,他多少也有些心軟。
「他在咱們姜家,十年來一直沒犯什麼大錯,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這話,其實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兩兄弟悄悄看向始終臉色冷沈,不發一語的大哥。
大他們八歲的大哥姜世庸,儼然父親一般威嚴,從小到大,他們對大哥又敬又畏,這整件事,要說最憤怒的,該屬大哥,因為他最恨別人背叛他。
兩兄弟使了個眼色,最後還是交給比較懂得察言觀色的二哥來開口,說不定有機會。
「咳……大哥,偷釀酒秘方雖然可惡,但反正那秘方是假的,而陳三畢竟在這裡待了十年,也許是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
凌厲危險的眸光,朝老二掃來,讓他不由得繃緊頭皮。
「呃……我想,他是一時鬼迷心竅,所以……」
「十年的恩重情義,竟敵不過一時的鬼迷、心竅?」薄唇裡,逸出一絲冷嘲,令人禁不住打顫。
姜世懷再也接不了口,心中明白,再說下去,自己也會遭殃。
他和三弟非常瞭解大哥吃了多少苦頭,一邊要撫養尚年幼的他們,還要一邊做苦工,好不容易十年過去了,終於打下這片江山,如意酒坊之所以能有今日的霸業,絕非偶然。
從事酒業的人都知道,不管是燒酒、黃酒或白酒,每位酒坊主人的手中,都藏有一份釀酒秘方,務必使自家釀出的酒,在色、香、味上比別家更獨樹一幟。
如意酒坊的釀酒秘方,掌握在姜世庸手上,其獨門秘方不但獨霸天下,他所擁有的釀酒師傅據說來自南北各方的好漢,不但釀藝精湛,更是死心塌地忠誠於他。
如意酒坊聞名大江南北,還在每年的慶典上被朝廷欽點為御酒的榮耀,絕非偶然!靠的,是姜世庸的魄力和果決的手段。
對待下人,他賞罰分明,在他的帶領下,每個下人不但自己溫飽,連一家子的人也不愁吃穿,年節喜慶、婚喪生子,他都給予最豐厚的待遇。
然而,對於背叛他的人,他也必然毫不留情,冷酷到底,因此得了個酒王的封號。
釀酒秘方,是酒坊的寶藏,一旦一被偷走,如意酒坊的醇香美酒再也無法獨一無二,對酒坊是致命的一擊——當陳三意圖盜賣秘方的那一刻起,等於置如意酒坊的生死於不顧,將十年恩情拋諸腦後了。
終究,老二打消了勸說的念頭,對老三搖搖頭。
姜世庸冷漠的眼眸,移回跪在地上,拚命求饒的陳三。
「管叔。」
「在。」廳堂邊,站出一個中年男子,恭敬的回應。他是姜家的大管家,打從老爺夫人還在世裡,他就待在姜家了。
姜世庸站起身,在離開廳堂前,冷冷命令:「斬斷他兩隻手,趕出大門。」
陳三聽了,幾乎要昏厥,整張臉早已嚇白,雙腿癱在地上。
「來人,把他拖出去。」管叔一揮手,指示其它手下。
一行人立刻上前,將陳三捆綁,拖離廳堂,而那哀號之聲,從廳堂一路拖去,叫得淒慘哀號,令整個姜家上下,全都陷入一股寒毛直豎的冷沈氣氛中。
這就是他姜世庸的鐵腕作風,也是他為何能雄霸大江南北,得到酒王稱號的原因。
要釀出醇香好酒,除了有好水、好窯、好的釀酒師父之外,釀酒秘方更是記載了複雜冗長的釀製過程中,關鍵所在的火候,時間長短,份量多寡,以及別人所不知道的添加釀材。
每一份釀材,何時放?放多少?順序如何?都有一定的比例和規定,稍一出錯,整鍋酒缸將功虧一簣。
對陳三絕不容情,便是告訴所有人,任何妄想偷盜釀酒秘方的人,下場便是如此,即便有再多的恩情,背叛的後果,便是絕情。
*****
微笑,是最好的招呼。
杜紫薇努力擺出一張笑臉,不是嫵媚的那種,而是帶點憨厚,看起來就是那種不懂事乖巧的天真無邪。傻笑就對了,她偷偷告訴自己。
面對擁有一雙刻薄眼,眼神銳利,面目可僧,或是嘴角垮下的人,她始終以傻笑面對。
管事的劉嬤嬤,正用她那雙尖酸刻薄的老眼,上下打量她們這群新進的丫鬟,據說,這劉嬤嬤是專職負責挑選丫鬟。
她都不曉得,原來要進姜家當丫鬟,競爭這麼激烈啊。除了姿色要好,身材要穠纖合度,必須是熟人介紹之外,還要氣質好,反應快,考她們的應對進退,簡直像在宮女選秀。
幸好,她姿色不賴,雖沒有令人驚艷的美貌,但也算中上。
至於身材嘛,該細的地方細,該飽滿的地方也不含糊。
是否聰明伶俐,那更不用說了,有那種惡毒的後娘,為了生存,她可是練就一番圓滑世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經過一番激烈的競爭,她不負所望,最後,包括她,共三位姑娘雀屏中選。
「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姜家的丫鬟,跟我來。」劉嬤嬤一轉身,她們三人立刻乖乖跟在後頭。
據說姜家大宅在蘇州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宅院,傭僕近百,不輸給其它地方望族。由於門禁森嚴,外人無法窺視一二,她們三人成了這兒的丫鬟,才有機會見識到姜宅的華麗富裕。
紫薇雖然也很好奇,但比較起來,同行的另外兩位姑娘蘋兒和玉蝶,就顯得異常興奮。
遠處的哭嚎聲,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三個姑娘不由得怔住,遠遠的就瞧見一個男人,被幾個男人拖著走。
「咦?那個男人怎麼了?」
「他哭得好淒慘啊。」
蘋兒和玉蝶睜著好奇的眼睛,一心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劉嬤嬤哼了一聲。「他要被剁手,當然哭得慘了。」
女孩們露出驚訝表情。「剁手?他是做了什麼事,要被剁手?」
「那小子吃了豹子膽,妄想偷盜大少爺的釀酒秘方。」
紫薇心下大驚!偷盜秘方,要被剁手?
蘋兒和玉蝶害怕的摟著對方。
「好可怕啊~~」
「有什麼好怕的,只有做出背叛之事,才會受到懲罰,如果你們在這裡安分守己,少爺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一定會盡心盡力。」
「我也是,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背叛少爺的事。」
劉嬤嬤點頭。「知道就好。」轉回頭,繼續領著她們往前走。
紫薇心下暗忖——倘若讓他們知道自己就是來偷秘方的,恐怕這會兒也把她的手給砍了吧?
思及此,忍不住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手,感覺到兩手開始泛涼。
姜家人對偷盜者如此嚴厲,她發覺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看看自己的一雙小手,假想如果沒有它們,她就變成一個廢物,後娘嫌她沒用,定會把她給趕出家門,到時她連下海都沒人要,只能沿街乞討。
噢不!不!她一定不能落此下場。
一路上,劉嬤嬤要她們記住經過的每個地方的名字,六個大院,六個小院,曲橋、拱橋更是不計其數,每個池塘都有它的名字和意義。
什麼院屬於哪個主人的,劉嬤嬤一邊說,三人拚命記。
最後,她們來到下人房。
「哪,以後你們就住在這裡。現在我跟你們說宅裡面的規矩,你們三人可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腦袋裡,要是出了錯,小心我……」接下來,全是劉嬤嬤一堆家規、家法,長篇大論,囉哩叭嗦的說教。
除此之外,劉嬤嬤要她們先接受三天的訓練,在這三天中,必須把姜家的規矩全部記住。
哪兒能去,哪兒是禁地,主人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全要她們在三天之內,熟記在腦子裡。
*****
一個晌午,就在冗長的說教中,很快的過去了。
用過午膳後,紫薇偷了個空,溜出來透口氣,隨處走走看看。
劉嬤嬤這會兒不在,蘋兒和玉蝶趁這個機會稍做休息,她悶得慌,想到附近隨意走走,猜想應該沒關係吧?
是否需要告知一聲……唉,管他的,人非聖賢,總有內急的時候吧,她就假裝去解手好了。
她好奇的到處看看,沿途避開大宅子的人,特意往人少的地方去,穿過了拱門,不知不覺,來到一處美麗雅致的園林。
什麼味道?
空氣中,她聞到一股清甜的,飄渺的,芬芳的香味。
好奇之下,她禁不住順著那香味一路走去,最後來到一處小山丘前。
那迷人的香味,便是從這附近飄出來的。
在花草籐葉中,她意外發現一扇門。原來這不是小山丘,而是一座石屋,因為石屋上長滿了青草,若不仔細看,還不容易發現呢!
石屋的門兒半掩,令紫薇更加好奇,她悄悄推門而入,一跨進陰暗的屋子裡,香味更加濃郁了,她驚訝的發現,這是一座藏酒庫,因為石屋裡放了一醰一醰的酒缸,算一算,大概有百來醰。
奇怪了,劉嬤嬤並沒有說這兒有酒庫啊?
她最好快點走,省得被人發現,可是這些罈子所散發出的香味,卻深深吸引住她的嗅覺……
好香啊!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任由嗅覺享受這迷人的清冽甘美。
由於太專注的沉醉其中,以至於她沒注意到在這屋內還有另一個男人,打從她進入的那一刻,炯銳的目光便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當她陶醉的聞著每一罈酒時,那雙眼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
這酒庫裡,藏的是各地方好酒,有昆明的南田酒,武定的花桐酒,此外還有桑堪酒、丁香酒等等,這些滇南果酒,是市販中少見的好酒。
她突然一愣,用力嗅了嗅,有些不太確定,又有點懷疑。
有一股特別的酒香,不知是從哪一罈酒飄出來的?
最後,她的目光鎖住其中一罈酒,對它聞了又聞,像是驚喜的大發現一般,自言自語道:「花彫酒摻了牡丹香,這可稀奇了。」
她的鼻,靠近酒罈蓋上的封泥,仔細聞著,像是在聞著天下最美麗的一朵艷紅牡丹。
多美好的香味,令人禁不住陶醉啊,她甚至直接抱著酒罈,將臉蛋貼在冰涼的酒罈上,深深的歎息著。
「好香啊……這可是宮妃酒,一定很珍貴!」她嘴裡呢喃著,想像皇城三宮六院裡,嬪妃啜酒,頰生艷紅,步履輕搖中,如下凡的七仙女,揮著五綵衣袖,舞出翩翩曼妙的景象……
這種甘冽清香的酒,含在嘴裡,滑入喉間,會是什麼感覺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3:59
第二章
「你在做什麼?」
低沉渾厚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嚇得杜紫薇當場整個人跳起來,驚恐的瞪向四方。
糟了!被發現了!
她看不見對方,因為酒庫的回聲,讓她無法確定說話的男子身在何處,直到一名男子緩緩從酒庫的陰暗處走出,站在五步之距,居高臨下的盯住她。
森冷威嚴的臉容,刻劃出薄情的線條,當那高大壯碩的體魄來到她面前,她感到一股漠北的寒風掃過,不由得背脊發涼。
這男人一出現就給人無形的窒息感,令她傻愣當場,呆呆的望著對方。
「你是誰?」
冷沈的問話中,帶著濃濃的危險味兒,像是會灼人的烈酒,令人發汗。
這男人身上的草莽氣息,令她心兒坪然一跳,而他無聲無息的出現,竟讓人毫無警覺。
紫薇保持鎮定,壓下心口不該有的坪動,恭敬有禮的向對方福了福。「小女子杜紫薇,是姜府的丫鬟。」
銳利的鷹目,緩緩瞇細。「我沒見過你。」
「小女子是新來的。」
薄唇哼出冷嘲。「依我看,你是來偷酒的吧。」
這話令她秀眉輕擰,更加小心應對。
「小女子是劉嬤嬤親自挑選進來的,大爺若不信,可去問問劉嬤嬤,而且這些酒罈每一醰起碼有十斤重,我一個弱女子哪扛得起?大爺太抬舉我了。」
男子突然向她靠近,令她微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但有力的大掌已鎖住她細緻的頸子。
男人目光如炬,將她的臉移到光線亮一點的地方,看個仔細。
顯而易見,對方是個不好惹的男人,鎖在喉間的大掌,只會突顯她的脖子有多麼纖細脆弱。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她雖害怕,但依然冷靜以對。「小女子並非伶牙俐齒,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倘若在這裡就表示要偷酒,那麼大爺在這裡,是否也表示是來偷酒的?」
「哼,這兒是我的地方,我當然可以來。」
「不,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包括這裡的每一罈酒,以及你我所踩的土地,全都屬於姜世庸少爺的。」
男子濃眉微挑,眸底閃過異芒。
多可笑,這個擅闖入禁地的丫頭,在他面前捍衛他的地盤,卻不曉得,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姜世庸本人,這座大宅院的主人。
這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七歲的年紀,膽量倒不小。
「既然知道這裡是姜世庸的地方,你也該曉得,這酒庫,不是隨便任何人可以進來的。」
「我不是故意的,若非這兒的雲南酒太香,飄得老遠,我也不會被吸引過來。」
冷眸底,凶光更甚。「你怎麼知道這些是雲南酒?」
酒罈上並沒有註明,她竟然如此清楚,更加深他的懷疑,指住脖子的大掌,更縮了幾分,令她臉色微變。
「我只要聞味道,便能猜出。」
「哼,胡扯!」
「若不信,咱們來打賭,大爺隨便挑一醰,我必能說出那是什麼酒。」
好大的口氣!但卻引起他的興趣。
「怎麼賭?」
「如果小女子猜對了,大爺就得為誣賴我一事,向我道歉,並放我走。」
「要是猜錯了呢?」
她才不會猜錯呢,因為,她可是自幼就與酒罈為伍,聞酒長大的,不管是白酒、黃酒、淡酒、烈酒,她都可以一一分辨,就算猜不出酒名,大概也能猜出產自哪裡,八九不離十,而且她沒有選擇的餘地,為了脫離他的掌控,她急忙道。
「如果猜錯了,就隨大爺處置吧。」
濃眉微揚。「這麼有把握?」
當然!若沒把握,她幹麼賭這麼大啊。
「就不知大爺敢不敢賭?」她知道,這男人一定肯賭,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狂傲,不容許他拒絕。
姜世庸唇角勾起笑痕,放開了她。
*****
幾乎是大掌一鬆開鉗制,她立刻揉著自己的頸子,咳了好幾聲,忙順順氣。
這男人手勁大得嚇人,光是那手上的粗繭,就磨疼她了。
他伸手指了指牆角的一罈酒。「這醰是什麼酒?」
她只瞄了一眼,便答道:「定遠的力石酒。」
姜世庸愣了下,不信她真這麼厲害,指了指另一醰。「這醰呢?」
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山楂酒。」
接下來,不管他指哪一醰,她只要稍加聞一下,便能曉得是什麼酒,不管這酒來自南或北,大漠或東北,西域或江南,她都能猜得一字不差。
那雙原本清漠的黑眸,也流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
「怎麼樣啊?還有什麼酒要考我,全拿出來。」她儼然一副已經勝券在握的模樣,忘了人得意時,最好不要忘形。
他沉吟了會兒,便道:「還有幾醰,如果你能猜出,就算你贏。」
「沒問題。」她抬高下巴,自信滿滿。
「跟我來。」
他帶領她,往儲酒庫裡頭走,打開另一扇石門,她這才曉得,原來這酒庫竟然別有洞天。
才她跟在他身後,進入另一間石室,這兒的空間不大,酒罈全是木桶,形狀大小不一。
「這一醰是什麼酒?」姜世庸指著其中一個木桶,要她回答。
她聞了聞,臉上出現困惑之色,答道:「葡萄酒。」
瞧他沒否認,讓她鬆了口氣。
「這醰呢?」
她走向前,聞了聞,這一回,臉上的困惑之色更多了。
不是北方的燒酒,也不是高梁、紹興或茅台,這些酒,濃列不一,清香不一與外頭那些酒完全不同,讓她眉頭打了結。她以為,自己對大江南北的酒已經知道得很多了,卻遇到了陌生的酒香。
她不斷冒冷汗,而他,則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的答案,邪氣的笑痕,在那薄唇兩邊擴大,讓她的心更慌。
最後,她終於挫敗的放棄;雖不甘心,但既然要賭,就該服輸。
「好吧,我不知道這些是什麼酒,你贏了。」她咬著唇,十根指頭緊張的扯著自己的衣角,忐忑不安的看著他。
「所以,你得任我處置了。」笑意延伸至他微斂的眼底,已在盤算如何處置到手的獵物。
「你不會……想把我交給那個姜世庸吧?」一想到三天前那個被砍手的人,她心底就發毛。
「把你交給大少爺,的確是好主意。」他緩緩走上前,一步一步將她逼入死角。
她住後退,直到背抵著牆,才意識到自己無路可逃。
「不要把我交給他。」她哀求著。
大掌捧住她的下巴,抬高這張清秀的臉,好讓他可以仔細欣賞獵物害怕的模樣。他一雙厲眸,在黑暗中更顯清徹炯亮,像一對夜明珠,閃著璀璨。「你不是說,如果輸了,任我處置。」
「我……是這麼說沒錯,可、可是……」
「你想反悔?」她深吸一口氣,無言以對,只能緊咬著唇。
當兩人靠近時,她身上沾染的酒香,也傳入他鼻下。
望著鮮紅薄透的臉蛋,以及被牙齒咬得更加嫣紅欲滴的**,沒來由地升起股熱,引出他的慾望。
他的處置,便是烙下吻,掠奪她的**。
滿滿的熱燙,霸佔軟嫩的**,一瞬間,她嚇傻了。
侵入的火舌,猶如燒酒入喉,糾纏她的丁香小舌,恣意妄為,令她措手不及。
「唔……唔……」
被封住的唇,來不及呼救,就算呼救,大概也沒人聽得到。
慌亂的兩隻小手,想將龐然大物的他給推開,但這銅牆鐵壁似的胸膛,硬是擠著她胸前的飽滿。
甚至,一隻放肆大掌,不客氣的罩住她的豐盈,逗弄揉捏著。
小手握成繡拳,抗議的打他,不但阻止不了他的掠奪,反倒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的吻她、摸她,她的掙扎不但無效,倒像在取悅他似的。
吻她,是一時的興之所至,帶著些許的懲罰,但姜世庸意外的發現,自己挺喜歡她的味道,體內的慾火被引燃。
大掌隔著衣料探索她的曲線,這丫頭的身段比他想像得更加有料,並不如外表看起來的纖細。
他的吻,他的大掌,都太有侵略性,像席捲而來的風雲,在她心湖掀起滔天巨浪,令她害怕。
老天!他他他——放肆的大掌竟然伸進她的肚兜裡亂摸——
不!不可以!
她用力推開他,並用盡生平所有力氣往外跑,逃離黑暗!逃離他!
她死命的逃,彷彿後頭有吃人的鬼怪追逐。奔出酒庫,穿過園林,越過曲橋,直到自己再也沒力氣了,她才終於停下腳步,整個人像是癱了一般跪下來,抑著池塘邊一棵大樹氣喘吁吁。
那張冷漠的面孔,已烙印在她腦海裡,想忘也忘不了,但他的吻,可一點都不冷,像要將她吃了似的那般灼熱強悍,把她嚇壞了。到現在,她的心還跳得好快,無法平靜下來。
望著水中的倒影,映照出她鮮紅微腫的**,那一吻,把她攪得心慌意亂。
幸好,那男人沒追來,否則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用池水洗了把臉,好讓自己冷靜一下,看看時候也不早了,她出來太久,得快些回去才行,幸虧她記憶力好,還認得回去的路。
她站起身,整理好衣容,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往下人房走去。
*****
一進門,蘋兒和玉蝶立即走向她。
「紫薇,你上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讓人擔心死了。」
「咱們兩人還擔心你迷路了呢。」
她歉然一笑。「因為肚子有點疼,所以……」
「肚子疼?你還好嗎?」
「現在沒事了。」紫薇瞧瞧四周,低問:「劉嬤嬤發現了嗎?」
「嬤嬤還沒來。」
紫薇鬆了口氣。「那就好,咦?你們兩個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當然緊張呀,等會兒咱們就得分配去侍候主子了,不知自己會被分配給誰?緊張死了。」
玉蝶雙手合十,期盼道:「希望我有機會服侍二少爺。」
蘋兒更是祈求上蒼。「我才希望自己能夠等候三少爺呢。」
「紫薇,你呢?你希望等候誰?」
她聳聳肩。「還不都一樣。」
「不一樣!」
紫薇一臉奇怪的輪流看著她們兩個,這麼激動做哈?
「怎麼個不一樣法?」
「二少爺斯文儒雅,溫柔體貼,要是能服侍他,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三少爺才好呢,性子豪爽,對下人都很大方。」
兩個人搶著說自己傾慕的少爺比較好,令紫薇感到啼笑皆非,不過倒是覺得奇怪,為何沒人提大少爺?
「那大少爺呢?」玉蝶和蘋兒臉色猛然一變,彷彿想到什麼可怕的怪物似的。
「侍候誰都可以,千萬別是大少爺。」
「據說大少爺很陰沈,很可怕。」
「若是有人不小心惹火他,吃不完兜著走,還算幸運的呢。」
「他賞罰嚴明,從不寬容,平日不苟言笑,還算他心情好,倘若他要是笑了,那可就嚴重了!」
咦?這聽起來,怎麼感覺跟某個人很像?
「我聽說幾天前,那個被剁手的下人,就是他下的命令。」
「而且那位下人,可是在姜家十年了,還是和二少爺、三少爺一塊長在的玩伴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將大少爺繪聲繪影得彷彿冷血閻羅,無情無淚,直聽得紫薇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你們打聽得倒挺清楚的。」
「當然啊,事關自己的幸福,當然要打聽清楚。」
應該不會這麼巧吧?貴為姜家主人,照道理衣著華貴,不該是粗布衣衫。
甩開心中的不安,她安慰兩人道:「反正只要小心謹慎,做事認真守分,侍候誰,不都一樣?做的都是奴才的活兒。」
「咦?難道你想一輩子當丫鬟?」
「不當丫鬟?當什麼?」
玉蝶和蘋兒互望一眼,然後一致對她開口——「當侍妾。」
侍妾不是妻子,而是專供男人在成親前,解決他們的需要。
男人在成親娶妻前,身邊總會安排幾個貌美的侍妾,有時候會從身邊的丫鬟裡挑個喜歡的收為侍妾,白天侍候,晚上則在床上取悅他們。
侍妾的出身,不需要高貴,因此沒有身份地位的丫鬟,若想飛上枝頭,唯一的出路,便是想辦法成為侍妾。
懷了孩子更好,雖無法成為大房,至少可以有機會做個偏房,後半輩子便高枕無憂了。
姜家三位兄弟皆長得面容俊美,尤其老二和老三,十八、九歲的年紀,正值年輕氣盛,一個相貌斯文,一個率性豪氣,蘇州城的姑娘沒有一個不對他們兄弟傾心,甚至分成兩派,各自擁戴自己的意中人。
能待在姜家公子身邊侍候的丫鬟,皆有過人之姿。
為了能夠有機會成為各人心目中少爺的侍妾,玉蝶和蘋兒努力打扮自己,一心一意期待幸運之神能眷顧她們。
至於紫薇,她從沒想過要當侍妾,只要偷到了秘方,她就離開。
「你不想當侍妾?」
「不想。」她的回答,直截了當。
「不當侍妾?那你進來姜府做什麼?」
偷秘方啊,但她當然不會這麼說。
「混口飯吃,只要有吃有住,有銀兩供我全家溫飽,就算只當個為主子洗腳的奴婢,我也心滿意足。」
「你的野心可真小。」玉蝶聳聳肩。「也好,隨你,不然這樣好了,若是將來我成了妾,我就讓你不用做粗活,專職來侍侯我好了。」
蘋兒也附和:「對呀,先說好,咱們要是誰先成為少爺的妾,就照顧其它兩人,大家互相幫助,日子也快活點。」
「好主意耶!」
紫薇好笑的看著她們,這兩位樂天派的姑娘,雖出身貧苦人家,卻生性單純善良,好相處,沒什麼心眼,挺討人喜歡的。
不像有些女人,擅於耍詐,勾心鬥角,例如她的後娘。
她雖然與蘋兒、玉蝶認識不久,卻也相談甚歡,適才她撒了謊,說自己肚子不舒服,她們卻展現關心,這份單純的善良,令她很窩心。
等會兒就要分派活兒去侍候主子了,玉蝶和蘋兒都充滿期待,這幾日,偶爾二少爺和三少爺會過來這兒逛逛,也只有這時候,她們才有機會見到少爺們,盼的,是能被各自傾心的少爺挑中,以遂心願。
*****
不久後,劉嬤嬤進屋來,同時身後跟著另外兩名丫鬟。
劉嬤嬤看著她們三人,宣佈道:「這幾日的訓練也並不多了,該懂的規矩,你們也都曉得了,我身後這兩位,各自侍候二少爺和三少爺,以後由她們負責帶你們,你們可要跟她們多多學著點。」
「是,嬤嬤。」
於是,劉嬤嬤命令玉蝶和蘋兒,各自跟著指定的姊姊們學習,她們始終開心興奮,不像一旁的紫薇,則靜靜觀察著。
這兩位丫鬟姊姊,姿色也頗佳,但是神態中沾染了些傲氣和世故,紫薇一看即知這兩名是不好惹的,心下不由得暗暗為玉蝶和蘋兒擔心。
待她們走後,劉嬤嬤才轉頭望向她,命令道:「你,跟我來。」
說完,轉身跨出門坎,紫薇立刻跟在後頭。
劉嬤嬤沒說要她去侍候誰,她也沒問,安靜的跟著,最後還是劉嬤嬤好奇回過頭。
「你怎麼不問,我要把你分配到哪兒去?」
紫薇柔順的回答:「全憑嬤嬤安排。」
「難道你不想向我要求,去侍候二少爺和三少爺?」
這些貧民之女,爭著來姜家當丫鬟,莫不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少爺們的侍妾,好為自己撈個偏房的位子,劉嬤嬤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但這個叫紫薇的丫頭,似乎並不熱衷飛上枝頭當鳳凰。
「紫薇自知自己有幾兩重,不敢高攀。」
她低頭斂眉,表現得謙虛,心下卻在想,如果可以,她才不想來呢!當侍妾有什麼好?一堆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又不是在吃大鍋菜。
難得有一個丫頭來當丫鬟,卻無意爭寵,劉嬤嬤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又轉回頭,嘴裡喃喃自語:「不過這可由不得你,你雖無意侍候兩位少爺,卻被大少爺挑上,真難得啊,大少爺居然指定要你去侍候他……」
「什麼?」她一臉茫然,不知道劉嬤嬤嘴巴在嘀咕什麼?
「我說,你運氣很好,侍候大少爺的差,就交給你了。」
她心頭跳了下,原來自己被分派給大少爺。想起玉蝶和蘋兒所說的話,這大少爺脾氣陰沈古怪,不好侍候,希望只是誇大其詞。
不過也聽說,大少爺鎮日忙於酒坊商務,有時候連日不在,這樣看來,抽中這個簽並不算壞,說不定她反而有機會查探秘方所在。
只要自己小心侍候他就行了,思及此,她心安了不少,只不過,為何她的眼皮一直跳呢?
劉嬤嬤領著她來到「聚文齋」,這兒是大少爺的書房,而門外站了個虎背熊腰的男人。
「這位是石樵,負責保護咱們主子的。」劉嬤嬤道。
紫薇小心瞅了那人一眼,同樣不苟言笑的方塊臉,生得一對單眼皮,緊抿的唇,看得出來不好惹。
她恭敬福身。「樵爺。」
石樵面無表情,劉嬤嬤說明來意,他便讓開,讓劉嬤嬤進去,而她則在外頭先等著。
沒多久,劉嬤嬤走出來,叮囑她。「以後大少爺的起居衣食,由你負責侍候,大少爺身邊除了小廝阿寬,從來沒有丫鬟,你是第一個;阿寬的母親生病,回鄉去了,所以也沒人可教你,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現在,進去見大少爺。」
「是。」
向劉嬤嬤彎腰一福身後,紫薇一個人跨入屋裡。
*****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一想到自己即將面對這位酒業霸主,她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
踏進房內,她瞧見書案前坐著一個男人,從這角度瞧去,只看見對方的側臉,男人似乎正專注在卷宗上。
她謹記劉嬤嬤的指示,站在門過,低著頭,謙卑的立著。
「大少爺,奴婢杜紫薇,是新來的丫鬟,特來聽候少爺差遣。」她規規矩矩的立著,神態恭敬,等著大少爺進一步指示。
「倒杯茶過來。」
「是,大少爺。」
她輕步上前,始終低首,第一份差事就是倒茶,簡單。
茶几上已有沏好的熱茶,她斟了七分滿,捧著茶盤,小心翼翼的走向大少爺。在快接近時,她稍稍抬起臉,剛好瞧清楚對方的長相,不由得大吃一驚。
「啊!」
由於太驚訝,雙手一鬆,茶盤就這麼落下,鏘的一聲掉在地上,摔成碎片,水也灑了一地。
老天!是他!
眼前的男人,正是在酒庫裡奪去她一吻的男子。
當那冷峻的面孔,緩緩轉過來,深不見底的眸光,像一頭獵豹直直鎖住她時,她明白這回可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4:33
第三章
他就是姜世庸,她的主子,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此刻,姜世庸身上不再是粗布衣衫,而是衣著高貴的長袍,但不減霸氣,反而更添權威。
她瞪著眼,張著嘴,由於太過訝異了,一時之間呆住不動。
姜世庸冷冷道:「看夠了沒?」
她嚇得結結巴巴,指著他。「你、你……」
姜世庸瞧了她一眼,再瞧瞧地上碎裂的上好瓷杯。
「新來的丫鬟,連端個茶水都不會?這劉嬤嬤是怎麼教的。」
終於回過神的她,忙低下頭,驚慌賠不是。「對,對不起!」
她忙蹲下身,心慌意亂的撿拾碎片,完全不敢看他,一顆心,亂如麻,向來伶俐的手腳,變得十分笨拙,連撿個東西都會顫抖。
當她忙著收拾殘局時,始終感到兩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烙鐵一般,灼燒她薄嫩的臉皮。
好不容易收拾好,她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小聲地說:「收拾好了,大少爺。」
她沒勇氣看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再去倒茶來。」
「是。」
換了新的瓷杯後,她又重新斟了杯茶,這次非常謹慎的捧著茶,盡管心情緊張得不得了,但她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不敢有一絲馬虎,小心的將茶盤放在桌子上後,便要走開,可她不過才踏了一步,後頭低沉的嗓音再度傳來。
「站住。」
她僵住,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轉過身,微微一福禮,擺出丫鬟的姿態。
「請問大少爺有何吩咐?」
他看了她一眼,命令。「研墨。」
「是。」
她緩步來到桌案旁,拿起墨條為他研墨,一顆心七上八下。
相較於她的慌亂,他卻好整以暇,批著密密麻麻的賬冊。
料想不到他就是姜世庸,她負責侍候的大少爺,對於她擅闖酒庫一事,他有何打算?
雖然他現在悶不吭聲的,但不曉得何時會對付她,這種看似平靜無波的沉默,才是最折騰人的。
安靜的書齋內,這男人始終專注在賬冊上,而她,除了研墨,就是為他斟茶。
當時在酒庫,光線並不亮,她也沒機會將對方看個仔細,趁此機會,她偷偷打量對方;這男人,雖不像其它兩位少爺生得那般俊美,卻威武無比。
偷偷瞄了他一眼,心想,她還是找個名目溜出去透口氣好了。
於是她悄悄走到桌案前,拿起茶壺,看了他一眼,那人依然專注在賬冊上,仿佛早忘了她的存在,趁這個機會,她輕手輕腳的往門外挪去。
幾乎是她跨出一步的同時,身後低沉的嗓音也傳來。
「去哪?」
她停住,心驚膽跳的回過頭,發現他依然低著頭,目光並未抬起,卻讓人感覺至到,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內,還真讓人發毛。
「茶水沒了,奴婢再去沏一壺來。」
那目光緩緩抬起,盯著她看,這一盯,仿佛有一個寒冬那麼久,令她渾身不自在,都不知道該把自己的手往哪兒擺。
終於,他開了口。
「沒我的命令,不准離開。」
「啊,可是……」
「別讓我說第二次。」
淡漠的語氣,充滿了警告,她想趁此溜走的意圖,全被他看透了。
貝齒緊咬了咬,逼不得已,只好放下茶壺,待在屋內。
意思很明白,他是她的主子,沒他的命令,她便得一直守在一旁,他沒叫她坐,她便得站著,他在這書齋待多久,她就得等多久。
傳言說得沒錯,這男人,是不能惹的。
*****
這天,對杜紫薇而言,是漫長又忐忑不安的一天。
姜世庸絕對是故意找她麻煩,一整天都在支使她做這做那,沒事的時候也不讓她退下休息。
她也不過就是不小心闖進了酒庫,他為何要折騰她至此?
說來,是她吃的虧比較大,被他吻了不說,她還記得在酒庫時,他是如何欺負她,洩漏他貪得無厭的嘴臉。
直到晚上,她才趁著姜世庸和管家商量事情的空檔,得到一些喘息的空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下人房,用了膳,簡單梳洗一番後,又忙著去為他打理內房。
她將床褥鋪好,准備好干淨的衣物,熱水已准備就緒,就等著今晚最後一件差事,侍候她的主子沐浴更衣。
待她轉身時,赫然發現,姜世庸已站在門口,正看著她。
她心跳漏了一拍,但隨即鎮定的走上前,彎身福了福。「大少爺。」
姜世庸沒說什麼,跨進房裡,當他伸開手臂時,她便會意,忙走上前,為他卸下袍衫。
這是她頭一回侍候一個大男人,心中實在緊張,以至於向來伶俐的手腳,顯得有些笨拙。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脫下主子的袍衫後,放到屏風後頭,再轉回來。
「哇!」
她搗住口,瞪大眼睛,連連退了三步,因為他,雄挺挺的站在她面前,一絲不掛。
姜世庸沈斂如常,對她的大叫冷淡視之,一點也不覺得在她面前脫光光有什麼大不了,在那睥睨的眼神下,反倒顯得她大驚小怪,慚愧得不好意思。
「對不起。」
她羞赧的移開眼,暗責自己不夠沉著,侍候大少爺沐浴更衣,本來就會瞧見他的裸體,只是太突然了,她一點心理准備也沒有,才會不小心嚇得大叫一聲。
姜世庸拿起木盆,舀了一盆冷水,豪邁的從頭上淋下,將自己渾身弄濕。
秋末冬初,入夜沁涼,這人居然不畏冷水,她光是看了,都要打咚嗦。
紫薇背對著他,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想應該沒自己的事了吧,她還是離開一下下好了。
但有人可不讓她稱心如意,她才溜了幾步,後頭威嚴的命令便傳來。
「幫我擦背。」一根毛刷丟到她腳邊。
看著毛刷,她身子仍然僵硬,擦背?她?這這這……
「快點。」低沉的語氣裡,含著不可違拗的命令。
他是故意的,存心刁難她,好整以暇的享受她、心驚膽戰的模樣。
對於心存不軌之人,他從不輕饒,就算是女人也不例外,然而,在驚訝於她卓絕的識酒能力後,他改變心意了。
區區一個小酒坊的姑娘,竟擁有如此超乎常人的敏銳嗅覺,令他感到不可思議。他閱女人無數,也見識過千杯不醉的女中豪傑,可是憑嗅覺就能鑒別酒類的人,倒是頭一回。
不可否認的,他對她非常有興趣。
姜世庸坐在木椅上,等著她的侍候。
看來她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了,深吸一口氣後,她硬著頭皮轉身走回去,拿了毛刷,沾了水,跪在他身後,開始為他擦背。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免得讓他聽見自己飛快的心跳聲,只不過,面對赤裸的男人同體,她很難克制雙頰躁熱的嫣紅。
這男人渾身散發的力量,仿佛隨時要爆發出來,即使一絲不掛,也依然充滿危險,有如荒野中傲立的蒼鷹一般,他擁有南方男人少見的結實體格。
在他身上,聞得出北方人的豪氣,據說酒王來自北方,原來是真的。
這毛刷又粗又硬,刷在身上一定痛死了,她禁不住擔心,難道他不疼嗎?
「你沒吃飯嗎?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的冷嘲,令她模大的氣怒,咬了咬牙,氣憤的加重力氣。
可惡!要用力是吧?她就不客氣了——刷刷刷!最好刷得他皮開肉綻,哇哇在叫。
「不錯,總算像點樣。」
他一副享受的樣子,還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最後居然轉過身來,嚇得她又想逃了。
他背靠著白玉石,舒服的往後臥著,兩臂平伸掛著,兩腿開開,一點也不怕她看。
「繼續刷。」他命令,然後便合上眼,閉目養神。
她又羞又慌,最後逼不得已,只好強壓下想逃的沖動,拿著毛刷用力刷他的胸膛,而一雙眼珠子絕不隨便亂瞟。
既然他不在意,她何必在乎,偏偏一顆心不爭氣的撲通亂跳。
她為弟妹洗過澡,卻沒幫一個大男人洗過,而且,是如此陽剛壯碩的男人,每一塊糾結有力的肌肉,都讓人畏怯它的力量。
幸好他現在閉目養神,不然她一定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
*****
那雙原本閉上的眸子,不知何時悄然睜開一些,看著她,動作笨拙的為他擦洗身子,嬌羞的紅艷,將她白皙的容顏襯托得更為動人。
狩獵的眼,落在她被濺濕的衣襟上,浸透了衣料,貼住肌膚,讓她胸前的渾圓曲線更加顯現,也點燃了黑眸中的欲火。
眼前的佳餚提醒他,他已經很久沒碰女人了。
她終於發現他在看自己,不由得一愣,立刻警覺到那眼神透露出的企圖,心兒一驚,想要退後,但更快的,另一只大掌抓住她的皓腕,住前一拉,她的人跌入他懷裡。
「呀——」
她被困在有力的臂膀裡,姜世庸抱著她,站起身。
「放開我!快放開——」
原本死命掙扎的她,一發現他站在偌大的浴池邊,她的下面是池水,便不敢亂動了,驚疑的瞪著他眼中不懷好意的邪笑。
她困難的吞著口水。「你要干什麼?」
他冷笑不語,下一刻,她的下場便是被拋入池子裡。事情來得突然,她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慌張的手足揮舞,覺得自己快要淹死了。
有力的臂膀圈起她的腰,她的臉才得以浮出水面,因為喝了幾口水,連連咳著,而慌亂的兩只手也本能的抱住對方,深怕又沈進水裡。
當發現自己居然把自個兒的豐盈,貼在這男人赤裸結實的胸膛上時,她立即羞慚的想逃,但更快的,烙下的火舌攫住她的唇。
「不--唔--不要--」
掄起的拳頭,死命的捶打他,每一拳,都像打在鐵板上,沒打痛他,卻疼了自己。
她害怕這男人的力量,更害怕一股莫名的火熱,由體內往外竄燒,像要吞噬她整個人似的。
滿意地嘗到她的滋味後,他暫時放過她的唇,紫薇才有機會重新呼吸到空氣,紅腫的**像塗了胭脂,盡是他的傑作。
「你不可以對我這樣。」
「當然可以。」大掌執起她的下巴,用粗糙的指尖,摩搓著她柔嫩的肌膚,道:「你忘了,我可沒忘,那場賭注,你輸給我什麼。」
她呼吸一窒,瞪著他。
彎下的臉,又想品嘗她的味道,她想閃避,才一掙扎,腰間的鐵臂摟得更緊,不讓她有機會逃開。
「有人說,如果賭輸了,就任我處置。」耳畔的熱氣,粗啞的提醒她。
「那、那是……」
「在我的地盤上,你能逃去哪裡?」
她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你早就算計我了!」
真笨!她早該想到的,打從她從酒庫逃出來,這男人便決定收她做丫鬟,好方便折磨她。
「我是為你好。」
她怒脹著紅似火的臉蛋。「為你端茶,研墨,被你折騰了一整日,現在又被你拉進水裡,借問哪裡好?就算我誤闖酒庫好了,也不該被你這般欺凌。」
「你真想知道原因?」
「當然。」
哼,反正答案不外乎是他喜歡看她出糗,不然就是滿足他身為主人,看著下人為他戒慎恐懼的樂趣。
什麼酒王!他不過是個喜愛調戲丫鬟的臭男人!
「當我的貼身丫鬟,豈不更方便探查釀酒的秘密。」
這話說得漫不經心,她卻聽得渾身劇震,整個人僵住了。
薄唇勾著邪笑,那看透一切的厲眸,令她打從心底升起寒意,驚慌得半天吐不出一字。
捏著她下巴的指腹,卻異常溫柔的摩著她細嫩的肌膚,連聲音也變輕了。
「你以為,我會隨隨便便用人,在此之前,不會對他們每一個人做身家調查?」
自從見到這女人後,她獨特的識酒能力,令他起了疑心,立刻派人著手調查,把她的底摸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吉祥酒坊裡,藏了這麼個高手。
紫薇額冒冷汗,這人會怎麼對付她?一想到幾日前,那被拉出去處以私型的男子,她的背都涼了。
「怎麼不說話?」
「你要砍掉我的雙手?」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
「放心,我沒這麼殘忍。」他的唇,貼上她細致敏感的頸項,溫柔,卻又帶著不可抗拒的堅定,輕輕吮咬著,像在舔舐一道美味的佳餚,引得她一陣顫栗。
大掌罩住她的胸脯,隔著衣料,掌控那飽滿的渾圓柔軟,如同他展現在商場上的霸氣和駕馭,也一一施展在她身上。
她心跳很快,胸前也隨著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著,被他吮咬的地方,都變得特別脆弱而敏感,被他大掌摸過的地方,也像火燒一般熾熱。
仿佛她的命,就懸在他指掌間,稍一差錯,便後悔莫及。
「你到底想怎樣?」她無助地問。
低啞的嗓音,來到她耳邊廝磨。「你可知道,今日你闖入的,是我的私人酒庫,除了我,從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
「我不是故意的……」
「本來,我該砍斷你的手,但是你提醒了我,我的酒庫裡,雖然收藏了天下美酒,卻獨獨缺少了一樣。」
她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卻仍忍不住問:「哪一樣?」
水面下的大掌,猛然探入她衣底,撫摸雙腿間的**,令她倒抽了口氣。
嘶啞的嗓音,像野獸在進食前饑渴的低吟,一字一句的告訴她!
「我想收藏一個能識百酒的女人。」
陌生的掌指,揉捻著她的同時,火熱的舌再度侵入她的唇,悉數吞沒她的低呼。
她終於明白,自己才是那只誤闖虎穴的小羊,此刻的她,成了虎牙下最美味可口的祭品。
那肆無忌憚的掌指,在她雙腿間脆弱的**裡探索,她哪禁得起這般揉捻折騰,不管是他霸道的火舌,還是指腹上的薄繭,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幾乎無法承受。
他吻她的方式,像要把她從頭到腳,吃得骨頭一根不剩。
*****
這一夜,他將她生吞活剝,吞吃入腹。
她在床上疲憊的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感覺,是酸痛!
這兒是哪裡?
她環視四周,有一時的迷惑,卻又很熟悉,很快的,她想起來了。
這兒是大少爺的臥房,她正在大少爺的床榻上,因為昨晚……噢天呀!昨晚她侍候大少爺沐浴,被他給扯進水裡,接下來發生的事,一一浮上她腦海裡。
她記得,大少爺是如何吻她、摸她,又如何的折磨她,最後,他將她抱回房,徹徹底底吃了她。
她的臉兒瞬間脹紅。這不是夢,身上的青青紫紫,全是那男人要了她的證明,脆弱敏感的雙腿間,還留有他沖刺過後的酸疼。
她從床上爬下來,用被子包住自己,四處環顧後,終於找著被丟在地上的衣裳,早已殘破不堪。
由於沒其它衣物,她還是把它穿上了,總不能叫她光著身子出去見人吧?
穿上衣物後,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個兒房裡,幸好沒遇到任何人,她趕忙換了衣裳。
她很清楚,這兒不能再待了!
沒有心思去哀悼自己的際遇,她只擔憂自己即將面對的下場。既然她的不懷好意被人家知道了,哪裡還偷得著秘方?理當快快逃難才是。
所幸,她的東西也不多,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背著包袱,她悄悄走出下人房,一路上避開其它人,鬼鬼祟祟的東躲西藏。
不遠處傳來的隱約哭聲,讓她停住腳步。
紫薇好奇地循著哭聲望去,赫然發現,在那邊哭的人不就是蘋兒嗎?她怎麼跪在地上呢?
眼兒一轉,她驚訝的瞧見,玉蝶正被一群丫鬟們壓著頭,打算讓她的臉去沾地上的一沱屎,而玉蝶正哭著求饒。
「住手!」
她想也不想,立刻沖上前去阻止。
突然有人大喊,讓那些女人嚇了一跳,忙松開手,一致回頭瞪著她。
紫薇冷下臉,瞪著她們。「你們干什麼!」
早已哭得淚流滿面的玉蝶,忙掙脫鉗制,逃到紫薇後頭。
「救、救我!紫薇!」玉蝶瑟瑟發抖,嚇得驚惶失措。
紫薇溫柔安撫她。「別怕,有我在,怎麼回事?」
玉蝶只是哭,什麼都不說,而這群女人們,見對方原來也是個丫鬟,松了口氣,沉下臉警告。
「你最好別多管閒事,滾開!」
紫薇當然不讓,她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嚇走。
「她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欺負她?」
「哼,她自找的,新來的不好好安分點,賣弄風騷,好不檢點!」
「我、我沒有。」玉蝶猛搖頭。
「還說沒有?!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故意找機會誘惑少爺。」
「不是的,是少爺找我說話,我沒有要搶姊姊們的風采。」
紫薇這下終於明白了,原來是為了爭寵,玩起勾心斗角的游戲。
玉蝶和蘋兒是新來的,年輕貌美,天真無邪,大概很得少爺們的喜歡,引起其他丫鬟們的嫉妒,所以才會聯合起來欺負她們。
心中有底後,她冷然的看著所有人。
「大家都是侍候少爺的丫鬟,何必為難。」
為首的女子高傲道:「哼,你想幫她說話,得罪我們,小心連你也一起抓來,把地上的屎舔干淨。」
玉蝶聽了,臉色乍青乍白,蘋兒則哭得更加傷心了。
紫薇一點也不怕,這種小兒科的威脅,根本嚇不到她,要說耍手段、斗狠,可沒人比得上她那陰險的後娘。
她臉上毫無畏懼。「我勸你們最好別惹我,要不然大少爺可饒不了你們。」
一提到大少爺三個字,這些丫鬟們不屑地笑出,語帶嘲弄道:「你想唬我們,這兒的人,誰不知道,平日大伙兒想見大少爺一面都難,憑你一個卑微的下人,大少爺豈是你想見就見得到的?」
「怎麼見不到?我是他貼身丫鬟,一天不見還不行呢。」
此話一出,眾女立即變了臉色。
「胡說!大少爺身邊除了石樵和阿寬,從來不要任何丫鬟侍候他!」
「就是說嘛,當咱們三歲小孩唬嚇啊!」
紫薇聳聳肩。「你們若不信,可以去問劉嬤嬤啊。」
眾人面面相覦,雖然一臉懷疑,卻也開始感到怯懦。
「怎麼可能?大少爺怎麼肯讓你侍候?他從不要任何丫鬟的。」
「我不但白天侍候他,晚上還得侍寢呢。」
眾女更是抽氣連連,全部變了臉色。
「你騙人!」
「不信?瞧,我脖子上的是什麼?」
本來,服侍男人實在沒什麼好炫耀的,剛好這些女人怕死了大少爺,為了保護蘋兒和玉蝶,她就犧牲一下好了,連脖子上的吻痕也讓她們看個夠。
「不只脖子,我全身上下都是證據,不怕你們查,大少爺寵我得很呢,你們這樣欺負人,只要我告訴大少爺,後果如何,你們自己負責。」
她的警告果然發揮效用,就見這些原來囂張跋扈的丫鬟們,一個個變得膽怯。
「唉呀,其實我們只是開玩笑而已。」
「對呀對呀,大家是逗著玩的。」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喔,原來是逗著玩,那如果我要逗你們玩,也可以叫你們吃屎嘍?」
眾女們臉色全都白了,那些適才還仗勢欺人的丫鬟們,現在一個個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反倒換她們求她開恩,饒她們這次,還說以後不會再欺負蘋兒和玉蝶了,希望她別向大少爺打小報告。
原來把大少爺抬出來,這麼好用啊。
「好吧,看在你們知錯能改的分上,就原諒你們這次,若再欺負她們,我可沒這麼好說話了。」
打發了那些女人後,得救的蘋兒和玉蝶,感激的握住她的手。
「紫薇,謝謝你。」
「哪裡,咱們當初說好,三人要互相照應的嘛。」
「太好了,原來大少爺這麼疼你,真令人羨慕呢!」
「剛才情非得已,我也是為了嚇唬她們,事實上,我可能也只能救你們這次而已。」
「為什麼?」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她們好了。
「我准備離開這裡。」
兩人驚呼。「什麼?你要離開?」
「對。」
「不行呀,未經允許,私自潛逃,被抓到的話,要受很嚴重的懲罰啊。」
賣身的丫鬟,除非被趕走,否則不能離開,這一點,紫薇是明白的。
「我有我的苦衷,而且我非走不可,總之我已經決定了啦,但是光靠我一人之力是沒辦法逃出去的,需要你們兩個幫我。」
*****
她花了一番功夫,努力勸兩人成全她,由於她的出手相救,蘋兒和玉蝶對她心存感激,雖覺得不妥,但為了義氣,最後她們欣然同意。
「太好了,本來我還在傷腦筋,該怎麼走出大門,有你們幫忙,事情就容易多了。」
為了避人耳目,她當然不會從大門口走出去,爬牆,是最快的辦法。
富貴人家的宅院,築的牆又高又厚,沒人幫忙,是爬不上去的,三人鬼鬼祟祟,合力搬著長長的梯子,選了個人少的地方,搭在牆上。
玉蝶負責扶著梯子,蘋兒則負責把風,趁這個機會,紫薇快速踩著梯子,爬上了牆瓦。
她對兩人揮揮手,感謝她們的幫忙,兩人也朝她揮揮手,眼中還含著淚。
這一別,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紫薇心中雖不捨,但最後還是咬著牙,告別她們。
她像只毛毛蟲,在牆瓦上小心的爬呀爬。
上來容易,但下去呢?
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四周,瞧見一棵大樹,她心下竊喜,繼續像只毛毛蟲,朝大樹蠕動去。
好在有棵大樹長在牆旁,只要攀著樹干,下去便不是問題了。
當完了毛毛蟲,她再變成一只猴子,這爬樹的功夫,她可是很了得的,拜那惡毒的後娘所賜,以往後娘常讓她和弟妹餓肚子,她便靠著爬樹采野果來果腹。
她手腳靈活的沿著樹身往下爬,最後跳到地上,真是太順利了。
紫薇拍拍身上的灰塵,把扔在地上的家當拾起,准備腳底抹油走人,誰知才一轉身,她就愣住了。
*****
一個高大嚴肅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方形的面孔上,有一對單眼皮的眼睛,雙手負後,冷眼盯住她。
是石樵,姜世庸身邊的手下。
她臉色蒼白,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沒料到如意算盤沒打成,居然被活生生逮著。
二話不說,她拔腿就跑,可沒跑上幾步,輕易就被石樵抓住。
「放開我!」她拚命掙扎,心知肚明,要是被抓回去,絕非一頓好打就能了事。
奴婢私逃,可是重罪!
石樵不理會她的抵抗,拎著她,往大門走去。
結果,她又回到了姜世庸築起的高牆之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4:58
第四章
她跪在地上,什麼話都不說。
門口,有石樵守著,如一尊冷漠的雕像,雙臂橫胸的站著。
她一雙眼兒,悄悄瞟著面前的姜世庸,他橫在躺椅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拿著,彎起一隻腳踩在椅上,模樣十足霸氣,神色卻慵懶。
酒瓶裡是大漠烈酒,辣得灼舌,一般人喝不得,她一聞就知道。
她被石樵抓回來,帶到他面前時,他半天沒吭聲,只是飲著烈酒,像土匪山寨,在衡量用哪一條極刑,處置妄想脫逃的奴才。
沉吟了會兒,他淡淡的開口:「你可知道,賣身奴婢未經同意,私自潛逃的後果?」
她神色平靜回答:「既然被你抓到,沒什麼好說的。」
濃眉微挑。「你不怕遭到懲罰?」這麼認命?連求饒的打算都沒有。
她垂著臉,嘴裡嘀咕。「當然怕啊,但不管是誰,在這種節骨眼上,都會逃的嘛,明知故問……」最後四個字很小聲,她幾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既然已經被他知道自己進姜府的目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繼續留下來等著被斬手嗎?又不是笨蛋。
「你的底,除了我和石樵知道,你不說,沒人會曉得。」
紫薇不禁疑惑,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大掌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她好奇的表情上,庸懶道:「放心,我不打算斬掉你的手,這對我沒好處。」
「為什麼?」她有些訝異。
姜世庸伸手,打開几上的一隻黑木盒,拿出一封信箋,丟到她面前。
她疑惑的拾起,從信封袋裡拿出一張紙,發現是一張契約。
契約的內容令她變了臉,訝然低呼:「終身!怎麼會?這、這……」
她會如此驚訝,是因為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賣身姜府,終身為奴!
「不,一定是弄錯了,不可能!」
「上頭寫得很明白,你後娘簽了賣身契,以一千兩的價碼將你賣到我這兒當一輩子的丫鬟,生死與她無關,如果你逃走,她不負賠償責任,而你,則要承受潛逃的嚴重後果。」
紫薇瞪得眼珠子都凸出來了,這個女人,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居然擺她一道!
明明說好只有一年!她居然把她賣了!生死與她無關……真是……卸死人了!
她氣得連手都在抖,雙頰怒紅。那女人利用她偷秘方的同時,還順便把她給賣了!諒自己平日有再好的修為,這會兒也氣得七竅生煙。
死女人!臭女人!總有一天,她非狠狠教訓那個狐狸精不可!竟然騙她只要做一年就好,她早該想到,那女人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她憤怒,不甘,最後只能挫敗的垂下拿著契約的雙手,再不願意,她也得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她已無處可去。
那個家,已回不得了,她思緒亂了,慌了,一想到還有兩個弟妹落在後娘手中,她頓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此時此刻,她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兩個弟妹。
「看來,你那個後娘,對你倒是挺『好』的。」他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身,大掌托起她的下巴,峻冷的臉龐逼近。
「現在,你明白了吧?私自逃走,只會讓你自己置身悲慘的下場。」鎖住那蒼白的臉色,他露出滿意的神情,以為她是在害怕自己的下場。
他要讓她明白逃走的下場,死了這條心。凡是他看上的收藏品,只能乖乖待在他身邊,就像那些私藏的美酒,只屬於他。
「你想怎麼樣?」她問。
薄唇微揚,托住她下巴的掌指,輕輕撫著她白嫩的肌膚。
「如果你向我求饒,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放我走?」她一臉期盼。
「你想可能嗎?」
「我想也是,只是問問。」
她當然不抱任何希望,如果這男人有示點肯放走她的意圖,此刻她也不會跪在這裡了。
「不過,如果你肯發誓對我忠誠,或許我會對你格外開恩。」
她才不信咧!又不是三歲小孩那麼好騙。
從他眼神中,她瞧得十分清楚,這男人不過是在享受獵物緊張害怕的模樣罷了,但同樣的,如果她不順他的意,倒霉的還是自己。
要應付一個狂傲的男人,適度的謙卑是必要的,她知道自己付不起惹怒他的代價,更明白自己必須堅強,恐懼、哭鬧,都於事無補,唯一的希望,是這個男人,只要還有一絲機會,就算要她舔他的鞋,她也會做。
那雙漂亮的美眸,在她努力之下,醞釀出水光,很給他面子的掉下兩顆淚珠來。
「大少爺,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肯饒了我,奴婢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說著,還向他磕了好幾個頭,其實,她是趁此讓自己的下巴脫離他的掌控。
她不想面對這男人,他的眼神太犀利,她怕瞞不了他,自己已在打另外的主意,為了生存下去,她必須冷靜,再難堪、再多的羞辱,她都可以承受,總之先讓自己過了這關再說。
她跪趴著,表現得卑微和敬畏,事實上,在那小腦袋瓜裡,已經開始計量往後的打算。
姜世庸很滿意她的臣服,他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傲然的命令。
「今晚,到我房裡來侍候我。」
他給她的懲罰,就是成為他發洩的工具。
*****
「過來。」
姜世庸坐在床沿,大掌伸向她,輕柔的語氣,但有著不可違拗的命令,那雙堅定要她的眼神,令她不由得畏怯,坪然心動。
她站在門邊,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害羞的走向燭台,打算吹滅燭火。
「不准吹滅。」她呆住,轉頭望向他。
「我要它亮著。」他堅定說道。
亮著?這不就表示,她的一切都會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從頭到腳,每一吋肌膚,都逃不過他的眼。
轟的一熱,躁紅爬上她的臉,她根本還沒有勇氣在這麼亮的燈火下,以赤裸的身子面對他呀。
她的掙扎和羞怯,他全看在眼裡,但最後,他的耐心終於被她烏龜慢爬的動作給磨光,伸出大掌,將仍然距離床沿三步之外的她給強拉過來。
「呀!」她低呼,跌入他的懷抱裡,連矜持的機會都沒有,就瞧著一雙大掌,急切的將她身上的薄紗寢衣給卸下。
姜世庸毫不浪費的享用她,他很訝異自己這麼想要她,自從要過她後,便食髓知味,想要得更多。
不可否認的,這女人是一道美味的佳餚,勾起的慾望,比他自己想像的更多。
他在這嬌美柔軟的同體上,盡情發洩,即使在翻雲覆雨時,他的理智依然保持清醒。
要過她後,他躺在床上,而她,則靜靜的躺在他身旁。
約莫過了一刻,她悄悄起身,望著身旁的他,閉上眼,看似熟睡了,於是她輕手輕腳的下床,腳才碰到地,身旁就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打算去哪?」
紫薇回過頭,才發現這男人眼神如炬,原來他一直是醒著的。
「我想去梳洗,可以嗎?」
他盯著那張姣好的面孔,一頭長髮的她,媚態迷人,身上處處留有他的烙印,但他在她臉上找不到羞愧、激動或是傷心的神情,反倒平靜得令人不可思議。
粗壯的手臂一伸,輕易將她帶回懷裡,並壓在健碩的身下。
銳眸仔細審視她的表情,他很意外這女人這麼冷靜,既不哭也不鬧,在汗水翻騰的過程中,他早發現她的沉著了。
昨晚第一次要她時,他就曉得這不是她的第一次,因為她沒落紅。
「你的第一個男人是誰?」
這不是質問,純粹出於好奇,既然他是主人,就有權利知道奴婢的一切,因為她看起來不像是有過男人的女子;本以為她是那種一碰就會受到驚嚇的處子,想不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她不說話,意思很明白,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卻很有興致與她繼續糾纏。
「成親前,就跟男人相好,你爹娘知道嗎?」
她依然不說話。
「碰你的那個男人,他打算娶你嗎?」
她還是沉默,沒有因為他的話,覺得羞愧或是被激怒。
姜世庸倒很佩服她這麼沉得住氣,換了其它女人,早因自己被發現非處子這身,而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我要你說話,不准沉默。」
他命令,覆蓋在她一隻豐盈上的大掌,驀地用力,令她秀眉微擰。
這是警告,好吧,既然他想聽,她就順他的意,開口講話。
「你的第一個女人是誰?」
他呆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第一個女人是誰?」
黑眸轉為銳利,直直瞪入她的眼。
「成親前,就跟女人相好,你爹娘知道嗎?」
濃眉擰出不悅,好大膽的女人,竟敢反過來,用同樣的話問他!
「你想娶那個女人嗎?」
「你想挑釁我的權威嗎?」
「不敢……當我沒說。」
她閉上嘴,把臉轉開,故意不看上頭那張說變就變的怒容。僵持的時間不長,卻彷彿有冰雪嚴冬那麼久。
顯然,她成功的消褪他的興趣,因為姜世庸不再困住她,冰冷的吐出——
「滾。」
她立刻離開床,撿拾地上的衣物,穿好後,還不忘主僕之禮,恭敬的向主子福了福。
「奴婢告退。」
*****
除了平日打理姜世庸的三餐,侍候他梳頭、更衣、沐浴梳洗,晚上,她便滿足他的需要。
他白天冷漠,夜晚就變成一把烈火,要將她燃燒殆盡。
日復一日,每次汗水翻騰後,她想要梳洗,他都不准,像是在懲罰她似的,不准她洗去主子留在她身上的汗水和痕跡,也不准她用冷水冰敷那些被他吮咬出的青青紫紫。
雖說,他是為了懲罰她,同時,也滿足自己的需求,但該死的是,這丫鬟幹起活兒來,還真是無可挑剔的周到。
他的房,她擦得一塵不染。他的茶,她沏得味道剛剛好。他的習性,她拿捏得一絲不差。
不待他吩咐,她就知道何時該做什麼,何時不該做什麼,彷彿他只需皺個眉,她就曉得他在想什麼,完全像他肚子裡的蛔蟲。
才來沒幾天,就把他的習慣全搞清楚了,平心而論,她真是一個伶俐聰明的丫鬟,她聰明得知道何時該對他卑微,當他羞辱她時,她不但不生氣,還會感激他的羞辱。
她完全像個奴才,但他知道,這丫頭表面服從,心不從,讓從不浪費時間在女人身上的他,居然漸漸興起了想要征服她的慾望。
他很想看看,她在床上求饒的樣子,但是當她叫得淫聲浪語,過分誇張,讓他發現她只是配合他作戲時,他禁不住憤怒的警告。
「閉嘴!」
「是,大少爺。」
接下來,她還真的緊咬牙根,不出一聲,不管他如何用最堅硬的部分衝撞她,別說叫一聲,連個**都沒有,到頭來,反而是他比較投入,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一夜,在服待完這個精力過剩的男人後,她睏倦的閉上眼,以為可以好好休息,誰知這男人不肯如她所原,竟然要出門,而且還要她一塊跟去。
大半夜的,去哪?
主子命令,她不得不聽,只好快快起身侍候他換好衣衫,自己也穿好衣裳,跟在他身後,走向大門。
車伕早備好馬車等著,石樵也在,姜世庸不管去哪,他一定跟著保護。
待他們上了車,車伕揚起馬鞭,驅車而行。
姜世庸沒說去哪兒,她也不問,心下卻好奇死了,他們到底要去哪兒?
她悄悄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在閉目養神,她便掀開簾子一角,外頭烏漆抹黑的,什麼都看不到,她乾脆也閉上眼,乘機會打下盹。
當馬車停下時,她也醒過來了。
姜世庸率先下了馬車,她趕忙跟在身後,由於實在太睏了,加上她搞不清這是什麼地方,一個不慎,她摔了一跤。
痛!
她幾乎要哭出淚來,撞疼的膝蓋,霎時如火燒一般。
當她跪在地上時,姜世庸正好也轉回頭。
「你在幹什麼?」他冷冷問道。
此刻她的姿勢,正好像隻狗兒一樣,趴跪在地上,兩個大男人不明所以的皺起眉頭,奇怪的盯著她。
她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指著路旁雜草開的一朵小野花。「這花兒挺美。」
從那峻容顯現的漠冷神情看得出來,他覺得她無聊透了,不置一語,轉身繼續往前,她只好趕忙爬起,默默跟上。
雖然膝蓋很痛,但跟誰說去?跟姓姜的說嗎?得了吧,搞不好人家還以為她在博取同情,免了!跟石樵說?那更不必,那傢伙一天到晚面無表情,悶不吭聲的,讓人退避三尺都為不及。
她忍著膝蓋的疼痛,好奇張望,當瞧見門的匾額寫如意兩個豪邁的大字時,她立即明白了。
她十分訝異,他竟然帶她來到酒坊!這男人不是過分狂妄,就是根本不將她擺在眼裡,難道他不怕她偷得釀酒秘方嗎?
*****
酒窯出酒,都是選在凌晨時刻。
從原灶煮熟,拌曲發酵,一直到蒸餾,都是需要費心費力的工藝。
蒸酒時的火候、加料,都必須嚴格遵循秘方,出酒時描頭去尾,只留中間最好的。
酒坊裡的男人們,正忙著出酒,他們個個同樣生得高大粗蠻,手上長滿了繭。
當那些人發現姜世庸身後的陌生女子時,一雙雙眼睛,全瞪向她。
從他們的眼神中,紫薇感到一股輕蔑,彷彿在說,他一個姑娘家怎麼來到這釀酒聖地;更不明白,他們的主子為何會帶女人過來。
「一切順利嗎?」姜世庸問。
這些酒坊師父,跟他都有過命的交情,對他絕對忠心耿耿,其中一人,看似裡頭的工頭,對姜世庸拍胸保證道。
「老大,這次送來的原料,全是頂級貨,是我親自挑選的。」
姜世庸點頭。「你挑的貨,我當然放心,不過提防點,近來有不少宵小闖入其他酒坊,德豐酒坊就被盜走了十幾罈酒。」
「老大您放心,有咱們在,任何妄想闖入酒坊禁地的,都會吃不完兜著走。」
工頭大聲道,其它酒坊師父們,也同聲附和。
他們個個壯碩魁梧,而且也全是練家子,未經允許者,外人無法進入酒坊,也因此到現在,無人可探得如意酒坊的釀酒秘方。
這些人,儼然是姜世庸酒業王國的軍隊。
「老大,這丫頭是誰?」
從適才到現在,這些男人,一個個的眼神都沒離開她身上,害她如坐針氈。
姜世庸朝她瞄了一眼,唇角勾了抹笑。
「為我暖床的丫鬟。」
眾人揚眉。原來如此,老大畢竟是男人,有男人的需要,去妓院太麻煩,有個丫鬟在身邊,的確方便許多。
「這裡不是女人來的地方,為何把她帶來?」
不行嗎!
紫薇雖聽了心中有氣,但是她不會表現在臉上,而是將情緒隱藏在乖順的表相下。
她心中清明,知道越是自大的男人,越喜歡女人唯唯諾諾,她就表現低調點、謙卑點,反正又不吃虧。
姜世庸笑了笑,道:「別的女人,我不會帶來,但她,是例外。」
「喔?」
這些男人,一雙雙眼睛大刺刺的往她身上打量。
「除了姿色不錯、身段窈窕之外,俺實在看不出來她哪裡特別。」
「她會鑒別各種酒。」
鑒酒?
大伙們眼兒發亮,對她產生了好奇。
「嘿——這可稀奇了,會喝的女人我見過,但是會鑒酒的娘兒們,倒是頭一回聽到。」
紫薇終於明白姜世庸帶她來此的目的了,果不其然,在眾多陶缸中,他走到其中一個陶缸,用勺子舀了一匙,拿到她面前。
她嗅了嗅,淡道:「力石酒。」
「你可知,力石酒的名稱因何而來?」
「酒力之大,重如石也。」
「這妞兒不用嘗酒,便知酒名,還懂得典故,的確有兩把刷子。」其中一名漢子道。
姜世庸眼中有著讚許,將酒液倒入碗中,遞給她。
「喝喝看。」
此舉,讓其它人頗為意外,他們深知,老大從不讓釀酒師父以外的人,在酒坊品酒,卻親自舀酒給一個丫鬟。
紫薇臉色有異,但一閃即逝,低頭道:「多謝大少爺,奴婢只要聞聞酒香,便滿足了。」
「無妨,喝一口。」
她稍稍退了一步,卑微道:「這酒珍貴,不該浪費在奴婢身上。」
姜世庸皺眉,她這可是在拒絕?
「我准你嘗嘗。」
紫薇看著酒,沒有用手去接,公然拒絕他。
「我不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5:24
第五章
她的回答,讓大夥兒訝異。要知道,這些珍貴的酒,只賣給達官貴人,若非商賈權貴,平民百姓還喝不到呢!這個丫鬟不知好歹,竟然拒絕大少爺的好意。
「喝。」黑眸透出不悅。
「不。」她搖頭。
薄唇緊抿,她是姑意給他難堪嗎?
「我要你喝。」低沉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警告。
那為難的表情毫不遮掩,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一種恩賜,她表現的樣子,像是拿到什麼燙手山芋似的拒之唯恐不及,簡直不給他面子。
這丫頭存心挑釁他的權威,很好!他會讓她知道,這麼做會得到什麼後果!
突然,他一口飲盡,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下,猛地一把摟住她,烙下的唇,當眾將烈酒逼入她嘴裡。
烈酒入口,灼熱的感覺,也從她的喉間一路燒到體內。
灌了她一大口酒,確定她都喝下後,他才放開她的唇,當瞧見她連連咳嗽,整張臉也變得通紅時,眾男子全笑了出來。
他要讓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她是他的奴婢,而他,是她的主人,不要妄想挑戰主人的權威,否則吃苦的,是自己。
那列嗆的感覺幾乎沖腦,彷彿排山倒海而來的巨浪,打亂她的神智,辣得讓她差點掉淚。
姜世庸從另外的陶缸,又舀了一小碗,再遞給她。
「喝。」
她盯著酒,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拒絕,這男人已讓她明白拒絕的下場,只好硬著頭皮啜飲下肚,閉上眼,感受酒香在喉中化開的那股灼熱和濃郁。
「什麼酒?」他問。
「玫瑰玉露。」
大夥兒開始佩服她的好味覺,她鑒別酒類的功力,的確不遜於男人,這也是為什麼姜世庸對她另眼相看,興起把她留在身邊的動機。
在他的堅持下,她又喝了第三碗,並且說出這酒的出處。
「看來,我還真不能小看你。」他意味深長的盯住她,一方面欣賞,一方面也對她產生戒心;將她放在身邊,是否養虎為患?
紫薇睨了他一眼,哼道:「幹麼用那眼神看我,我也是身不由已好不好!」
他一愣,繼而迸出危險的目光。「你說什麼?」
「告訴你,我才對你的秘方沒興趣,這都是我繼母的主意,那女人野心大得很,自從嫁給我爹後,便逐步將酒坊所有權力攬上身,我勸過爹,但爹不信,一個勁兒寵愛那女人,結果爹死後,她更加器張了。」
他望著她。「你繼母?」
「是啊,我家那些什得信任的人,都被繼母趕走了,她引進自己的人,酒坊全部都聽她的,僕人也都是她的人,我和弟妹們就這樣被所有人孤立,為了怕無家可歸,我盡量順從她,只希望她能念在爹的分上,不要太為難我們姊弟妹三人。」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混進來當丫鬟的原因。
她一股腦兒把想說的話全說出來,而且這次不用他逼迫,她自己就自動把酒喝光了。
抹了抹嘴,她憤憤數落道:「那女人想算計你,卻不知道你才沒那麼好騙呢,我才來第一天,就被你識破,不愧是酒王,什麼都瞞不過你。」
她很自動地舀了一碗酒,也沒問他可不可以,反正酒這麼多,喝個幾碗不會怎樣吧。
「要從你這兒偷取秘方,根本難如登天,對吧?哼,你以為我不曉得,你根本不怕我偷,因為知道偷不著,所以才這麼大方帶我到酒坊來,還要我喝酒。」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所有人全聽得傻眼,包括姜世庸。
這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我呀,根本是白費功夫了,來這兒當丫鬟,什麼都未得到,便宜就被你佔光了。」
說完,她搖搖頭,還歎口氣。「老實說,我樂得輕鬆,既然被你識破,我也不必偷偷摸摸,當你丫鬟還挺好呢,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就是晚上和你做那檔事,很辛苦。」
周圍抽氣連連,全都瞪凸了眼,不敢相信這個小女人,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批評他們的老大,說跟他做那檔事很辛苦?
姜世庸的額角青筋暴露,陰沈的臉色十分懾人,聰明的,就該趕快跪地求饒了,這女人八成活得不而煩了,就在大夥兒為她捏把冷汗時,想不到她還補了一句——
「嚴格說來,你又沒損失,我卻人財兩失耶,你生什麼氣啊?」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
意外的,姜世庸並沒有當場發怒,而是察覺不對勁。這丫頭怎麼變多話了?平日的她,可是恭敬有餘,謙卑有加,不管他如何羞辱,她都能笑臉迎人,而且,絕不多話。
有問題!
他彎下身,勾起她的下巴,仔細審視。
「幹麼?」那雙瞪著他的美眸,染了一層朦朧。
他伸出手掌,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脈上,察探她的脈象,得到的,是意外的答案。
「你喝醉了?」他頗感到意外。人可以裝醉,但脈象不會騙人,她的脈象顯示,她現在醉得離譜。
「誰說的,才幾碗而已,怎麼可能醉?」啪的一聲,拍開他的手。
周圍再度傳來抽氣聲。
姜世庸瞪著自己的手,有瞬間的怔愣,感到不可思議,這丫頭……竟然像打蒼蠅一樣,把他的手打掉?
在姜府,哪個僕人不對他敬畏有加,她竟然敢如此對他不敬?
「你——」伸出的大掌,原本要將這妮子抓來好好整治,最後卻變成承接她差點跌倒的身子。
「這酒真香,同樣是酒,偏就如意酒坊釀的酒特別好喝。」
她深深一聞,香味入鼻,沁入體內,全身都酥軟了,完全不覺得自個兒身子微晃,還是他快手的將她穩住,才沒讓她跌在地上。
姜世庸一隻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去抓住她幾乎要灑倒的碗。
她抬起臉,皺著眉頭,奇怪的看著他。「你抓著我的碗乾麼?不是要我喝嗎?現在又不准我喝了?」
「……」望著那醉意興濃的眼神,他很意外,她對酒的鑒賞力如此高,酒量卻奇差無比。
難怪她會滔滔不絕,比平日多話,還非常坦白,該說的話也說,不該說的話少不了一個字,讓他哭笑不得,也無從發飆,意外發現,自己面對染醉的她,竟然感到沒轍。
他盯住這張嫣紅的臉蛋,朦朧的眼神少了平日的小心翼翼,神態舉止也不再卑微,她醉,但眉宇之間卻更有神,彷彿變了個人似的。
她那張小嘴,繼續嘰哩呱啦的沒完沒了。
「你知道嗎?其實我可以一走了之的,但我沒走,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當然不會回答一個喝醉女人的問題,抱起她,交代其它人繼續幹活後,便命令石樵。「叫車伕把馬車駕來。」
毫無預警的,兩隻小手猛地諂住他的兩頰,用力扯著。「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眾人一陣屏息,由於眼前的畫面太令人吃驚,一個個成了木頭人,呆呆的瞪著他們。
他們的老大,無比威權的老大,從來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老大,英俊威武的面孔竟被這個不要命的丫鬟扯成了大餅臉,就連向來面無表情的石樵,也瞪傻了眼。
「喂,說話啊。」紫薇氣呼呼的抗議。
「……」臉頰被扯成這樣,叫他怎麼講話。
他該發怒的,實際上,他卻不太生氣,反倒升起秀才遇到兵的複雜情緒,難以言喻,看樣子,他再不回答,這女人會不死心。
「你為什麼沒走?」他選擇順著她的要求而問,心中卻在想,她不走,當然是因為受制於契約。
她滿意了,放開他的臉,整個人軟軟的靠在他身上。「如果我走了,弟弟妹妹怎麼辦?他們還小,沒有我保護,那女人一定會傷害他們,如果我偷不到你們酒坊的秘方,說不定她一氣起來,就會把鼕鼕和全本賣給別人,就像她賣掉我一樣。」
鼕鼕?全本?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弟弟妹妹吧。
那雙玉手突然又抓住他的衣襟,拉近兩人的鼻息,她用無比堅毅的眼神和堅定的語氣告訴他。
「我一定要保護他們,因為我是他們唯一的姊姊,我答應過娘,我一定要保護他們,你明白嗎?」
他盯著她,沉默了會兒,回答。
「明白。」
那瞪得大大的眼眸,又恢復了朦朧,似是得到滿意的答案了,雙手放開他,甚至露出一抹笑。
「你明白就好,我……我才不會被打敗呢……」朦朧的美眸閉上,軟綿綿的嬌軀往他懷裡依偎去。她就這麼偎在他懷裡,呼呼大睡去。
望著懷中不省人事的她,那睡得毫無戒心的臉蛋,令他沉默良久。
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全記在他腦子裡了。
酒坊裡靜悄悄的,眾人依然屏息,全盯著他們老大,就不知他們老大做何打算?
*****
良久後,終於有人開口。「老大,她是來偷秘方的。」
敢打如意酒坊的主意,等於找死!光是他們這群死忠的手下,便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心存盜念之人。
空氣中,凝聚濃稠的烈意。
姜世庸深不可測的眸光,掃視所有人,眼中的霸氣,凌駕於任何人。
「沒我的命令,不准動她。」
這意外的命令,令大夥一陣詫異,但在老大的逼視下,沒人敢有反對的聲音。
這片酒業鴻圖,是老大帶著大伙弟兄打下的江山,帶著大夥一路從北來到江南,並定居下來,打從效忠他的那天起,不管他說什麼,大夥一定聽命。
大伙沒反對的另一個原因,便是察覺到老大對那妞兒,態度似乎有些特別。
姜世庸抱著她,走出酒坊,石椎則靜靜跟著。
上了馬車後,車伕揚起馬鞭,駕車離去。
簾內,姜世庸深思的眸光,落在懷中精緻的小臉上,禁不住思忖:這張看似單純的面孔,背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
當她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杜紫薇睜開惺忪的睡眼,措著仍有些昏的頭。
「咽……水……我想喝水……」
她的喉好燒,口好干啊……
一股力量溫柔的將她扶起,半臥著,溫熱的唇,貼上她微乾渴的**,一涼冰鎮緩緩送入她嘴裡。涼水入喉,紓解了她的不適,讓她舒服得輕歎,禁不住貪婪的想要更多,響應她的需要,另一張唇將更多的涼水徐緩的送入她嘴裡。
她乾澀的唇,因為這份滋潤變得更為紅潤,原來迷糊的意識也逐漸清明,發現,**上那溫溫燙燙的軟嫩是怎麼回事——那是大少爺的唇。
姜世庸離開這唇,望著好雙呆瞪的眸子,不再朦朧,而是意識清明的。
「醒了?」他發整以暇地問。
紫薇呆呆的望著他,感到不可思議。
「大少爺?我、我怎麼了?」
「你喝醉了。」
她想起來了,當時自己喝了酒,然後……後面的事都不記得了。
他用嘴餵她喝水?在她昏睡期間,他都是這麼餵她的嗎?
本就紅潤的雙頰,升起一股躁熱,心下訝異,他一直這樣陪她嗎?
她想離開他的懷抱,才一有動作,腰間的手臂又將她摟回來,貼在那衣衫單薄的胸膛上。
「夜深了,你想去哪?」明知他言下之意,但她還是故意道:「這是大少爺的床,奴婢不該佔了你的床位。」
他看起來似乎很不高興,她該不會在喝醉時,做了什麼不應該的事,還是說了什麼不應該說的話?
「你的膝蓋什麼時候受傷的?」
她呆住,繼而往下望,這才發現,自己的兩腿膝蓋都已經上了藥,纏上紗布。
「不小心跌倒的。」
「為什麼不說?」
「小傷而已。」她老實回答,盡量把這種事給淡化,因為她是真的覺得沒必要說。
他在不高興什麼?受傷的是她,又沒給他添麻煩,難道說,他不喜歡為他暖床的女人身上有不好看的傷疤?
她一副與他無關的態度,令他沒來由的升起一把火,同時恍悟,原來那時候她趴在地上,是因為跌倒,而這個女人,居然還跟他說花兒挺美。
雖然是皮肉之傷。但從傷口瞧得出來,在跌倒的那一刻一定很痛,她卻完全沒表現出來,就因為如此,他才會升起莫名的怒意。
腰間的手臂鉗制住她,意思很明白,只要他不許,她哪兒也不能去。既然掙扎也無用,她只好認命地由著他去,反正這人是不喜歡別人反抗他的,要不然,她當時也不被逼著喝酒,而醉倒了。
到現在,她頭還昏昏的呢。
他玩味的瞧著她一臉繁榮庸懶,對她若有所思;一想起白天她醉酒的樣子,這個大發現,熱鬧感他的唇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一直不說話,目光令她十分不自在。
「為什麼一直看我?」
濃眉提起。「不行嗎?」
她低頭,小心翼翼的回答:「大少爺怎麼說都行。」
當酒醒後,她又回復那個表面服從的奴婢,不抬槓,不忤逆,卑微得沒有個性,就跟其它奴才一般。
別的傭僕對他百依百順,他沒感覺,但她的百依百順,卻讓他十分不爽,因為他嗅得出,她只是在敷衍他。
但今日發生之事,令他對她感到玩味。若非她喝醉了,他便不會發現她的秘密,而她無意中說出的實話,仍盤旋在他腦子裡。
「奴婢的今天喝醉時,是否有做出失禮的事?」她試探地問,心中有些不安。
他沉吟了會兒,才道:「你一喝醉,人就倒了。」
聽到這,她才放下心。
「奴婢失態了。」
她嘴上說著歉意,心下卻慶幸不已。其實她不但嗅覺好,味覺更是好,只要一口,她就能辨識好酒,但同時,她的酒量奇差無比,所以她只聞,不喝。
「奴婢去打盆熱水,為少爺洗腳。」她想下床,繼續做她分內的工作。
「不必。」
「那……奴婢為你準備溫水,沐浴更衣。」
「今夜不必你侍候了,回你的房吧。」
她訝異的看他,心下感到不可思議。他會這麼好,放她早點休息?對於他頭一回表現出的體貼,她還不習慣,就怕是自己想太多了。
發現她還杵著,姜世庸唇角勾起椰榆的邪笑。
「怎麼?捨不得走,原來你這麼想侍候我?」
她吸了口氣,這男人真惡劣,就是不放過任何可以嘲諷她的機會,心下懊惱,可笑的是,自己竟對他產生不該有的期待。
杜紫薇眼簾低垂,避開他的視線,將情緒隱藏在恭敬的表相下,不隨他的話起舞,福了福。
「奴婢告退。」
說完,便退出房外。
*****
如果她以為酒坊那次喝醉,只是個意外,不會再發生這種事,那她就錯了。
隔日,姜世庸又找她喝酒。
她能拒絕嗎?不,她一點機會也沒有。
這次,他拿來的酒,不是玫瑰玉露,也不是力石酒,她一聞,便猜出,是花彫酒。
在他的命令下,她不得不喝上幾杯。
姜世庸期待的等著,果然不超過三杯,試圖隱藏真性情的那張臉,漸漸轉為嫣紅,眼神因為染醉而撫媚朦朧,往常的柔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帶點刁蠻的神情。
見到她這一面,他沒來由的興致高昂。
「我是誰?」他問。
美眸橫了他一眼。「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頭殼壞了嗎?」
很好,她醉了。
趁這時候,他問出心中一直想知道的疑惑。
「你的第一個男人是誰?」
「不知道。」
這答案讓他濃眉深擰。「你不知道?」
「因為我根本不認識他。」
她滿不乎的回答,讓他臉露不悅。
「既然不認識,為何跟他相好?」
對於她如此隨便——令他沒來由的升起無名火,正當他以為這丫頭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時,她丟了一句。
「我被繼母陷害。」
這答案,令他大吃一驚。
「你繼母陷害你?」
「是啊。」她打了一個嗝,然後一五一十的道出她悲慘的初夜。
「我繼母無意中從一個藥販那兒得知,有一種藥酒的壯陽靈丹,為了得到對方的祖傳秘方,她要我犧牲美色和對方相好,我當然不肯啊。」
短短幾名話,就讓他震驚久久,半天吐不出一句話,深吸一口氣後,他才低問:「然後呢?」
「她餓了我三天,我還是不肯,她以弟妹要挾我,我便以死相抗,最後逼不得已,她只好作罷。」
聽到此,他居然不由得鬆了口氣,想不到她又續道。
「結果在某個夜裡,她下藥迷昏我,我不省人事,隔天醒來,發現自己全身一絲不掛,而我的身旁,睡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漫不經心的說完,又喝了一杯,看似神態平靜,但那雙無神的眼睛卻充滿了不為人知的痛苦。
姜世庸霎時滿腔怒火在胸口燒著,抓住她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勁道。
「她竟然如此對你?」
她皺眉,掙扎著想脫開他的掌握。
「你生什麼氣啊?又跟你無關!」
「當然有關!」他衝口而出。
她更不服氣了。「是喔,你倒說說,關你什麼事了?」
「你是我丫鬟,我是你主人,我說有關,就有關。」
他無法不怒火中燒,當聽到她的遭遇後,他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想不到陷害她的,竟是她的繼母!
這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耶!掙脫不了他的手,她氣呼呼地道:「哼,你跟他們一樣。」
他一愣。「我?」
「對呀,你對我不也是強取豪奪嗎?」
這話,一刀戳中他心口,一時之間,他啞口無言。
從以前到現在,對於背叛者,他絕不手下留情,也做得心安理得,當初強要她是為了懲罰她,對於心存不良的女人,他毫不愧疚,但如今,他卻感到有些心虛的狼狽,但又不想承認。
薄唇抿緊,沒有答話。
那雙醉意朦朧的眼神中,添了抹黯然。
「本來,我想一死了之,可是我死了,弟妹怎麼辦?那惡毒的女人,不知道會用什麼方法對付鼕鼕和全本,一想到這裡,我絕對不能死!」
她神情轉為憤慨,拉著他的衣襟,一字一字地道:「我發誓,終有一天,我一定要把鼕鼕和全本帶離那個女人身邊!你知道嗎?」
他深深的望著她,點頭。「我知道。」
他乖乖的回答,讓她很滿意,繼而笑了,放開他的衣襟,又倒了杯酒。
「來,乾杯,祝那女人早死早超生。」
一口氣飲下肚,她的神智已經到了盡頭,閉上眼,往後倒去;很快的,一隻手臂伸來,讓她倒臥在結實的臂彎裡。
姜世庸抱起她,動作不自覺的放柔,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坐在床沿,望著她熟睡的容顏。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像有千斤石壓在心口。
*****
夜已深,他卻毫無睡意,腦子盤旋的,儘是她酒後吐露的一字一句。
大掌輕輕撫上那細嫩的臉蛋,難以想像,她肩上竟背負如此沉重的負擔。倘若她哭哭啼啼,或許他的心情還不會如此沉重,但在遭受親人背叛和外人羞辱後,她依然堅強,不輕言認輸。
這頑強的性子,令他動容。
原來,她卑躬屈膝,表現得卑賤,內心卻無一絲卑微,任人笑罵羞辱,依然處之泰然,對於一個才十七歲的姑娘而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窗外月影高掛,望著這張熟睡的容顏,他竟一夜無法成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6:03
第六章
她發現,總在有意無意間,有一道目光,默默的注視她。
沏茶時,他在看她。
擦櫃子時,他也在看她。
收拾膳盤時,他還在看她。
每當她對上他的目光,問他有何吩咐,他卻又說沒事,然後目光移開,做他自己的事。
他到底在看她什麼?
她雖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不說,她也安分的不多問。
只不過,每當他用深思的目光看她時,她會覺得很不自在。如果他羞辱她,那還好,因為她可是在羞辱中長大的,早麻痺了,但是像這樣悶不吭聲的看著她,反而讓她不知如何是好,最糟糕的是,她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這讓她不安。
他對她的態度不同了,仍然霸氣,但不會故意為難她,也不會羞辱她。對他的為難和羞辱,她可以處之泰然,但是當他突然展現出不經意的溫柔時,她卻不知所措了。
除了態度上的改變之外,還有另一個麻煩,讓她不知所措——
自從去了酒坊那天開始,這男人變得喜歡找她喝酒。
晚膳過後,侍候完他沐浴更衣,她自己也梳洗完畢,奉了他的命令,今夜又要為他暖床,解決他的需要。
庸和院到了夜晚,便不會有其它的傭僕,這是姜世庸的命令;除了石樵,其它的僕廝都得退出庸和院。
她往姜世庸的寢室走來,門口的石樵沒攔她,讓她進去。
一進入花廳,當發現桌上擺了一個酒瓶,她原來往前行的腳步,忍不住向後退,試圖偷偷溜走。
「站住。」內房裡傳來一聲命令,即使她沒出聲,他也知道她進來了。
當她還在猶豫怎麼辦時,命令又傳來。
「把桌上的酒端進來。」
她歎了口氣。「是。」很認命的端起酒,進入內房,擱在茶幾上,然後瞄了他一眼,姜世庸灼熱的眼神正熱切的盯著她。
他是變溫柔了沒錯,熾熱的眼神仍然保有赤裸的渴望,但似乎還包含了什麼,讓她更害怕,因為她無法招架這樣的他,只好趕忙低下頭。
他沒給她害羞的機會,大掌伸來,將她一把拉進懷裡,騰出另一只大掌,抓起酒壺,倒入酒杯中。
當他倒滿一杯,正要倒入第二杯時,她吶吶的請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喝?」
倒酒的手,頓住,眸子轉回她的小臉上。
「為什麼?」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我酒量不好,每次喝完,隔天都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那表情委屈,但語氣像在抗議,仿佛一個挑食的小孩,被逼著吃不愛吃的菜,這模樣逗笑了他。
「這可是我珍藏的酒,你不想嘗嘗?」
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在他專屬的儲酒庫裡,放著各種珍貴稀有的好酒,有些這輩子都沒聞過。
他手上拿的那瓶,光是聞那香味,就要讓人迷醉了。
「這是洋酒,得來不易,我希望你嘗嘗。」
這難得溫柔的懇求,令她動容,望著他熱切的眼,她竟不忍心拒絕。
她猶豫了一會兒,輕輕伸手接過他端來的酒,在那熾熱的目光下,緩緩啜一小口。
「如何?」
她想了下,疑惑問:「葡萄酒?」
「對,這是白葡萄酒,送我這酒的,是個洋人,他告訴我,這酒在他們國家,深受女人喜愛。」
她盯著杯中的酒液,好奇道:「我以為葡萄酒都是紫紅色的,原來還有白葡萄酒,這酒清澈透明,回味悠長,不辣不澀,入喉不灼,很舒服。」
「喜歡嗎?」
她點頭。「喜歡。」心想這酒兒清淡,應該不易喝醉,也就放心將剩下酒液全喝進肚子裡,殊不知,這種酒後勁的力道可是很強的。
在他連哄帶勸下,她一杯又一杯的喝進肚子裡,沒多久,漸漸感到整個人輕飄飄,酥軟軟。
終於讓他等到了期待中的神情,她的眼神變了,有著不同於平日的神韻,經過酒香醺染的美眸,添了嫵媚。
他試著問:「你喝醉了?」
媚眼兒往他這兒橫了過來,口氣也變了。「你在說笑嗎,才幾杯,怎麼可能醉。」
很好,她醉了。
薄唇勾起笑,列火般的眼,鎖住她迷離動人的模樣。
「你最近為什麼老要我喝酒啊?說!」她伸出食指,指著他的胸,不客氣的質問。
「因為我喜歡看你喝醉酒的樣子。」他的目光幽深,嘴角勾著笑痕,很有興致跟她打情罵俏。
「哼,不安好心眼!想把我灌醉,門兒都沒有。」
「是,你沒醉,我失策了。」
他真是愛極了她說話的語氣,也只有這時候,小女人才會毫無顧忌的用這種刁鑽的態度跟他說話,看來,這才是她的真性情,他不但不生氣,身子還火熱得很。
醉意染香的她,少了白天的恭順,卸下了面具,美得令人欲火焚身,恨不得吃她一整夜。
「你在干麼?」
「脫你的衣服。」
「你又想讓我痛了。」
他停住動作,一臉錯愕。「痛?」
「對啊,每次你進來,我都很痛耶,你知不知道,跟你同床,真是件辛苦的差事!」
這話,可是狠狠在他自尊上砍了一刀!
跟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跟他同床很辛苦?
想他堂堂酒王,居然在床上被一個丫鬟批評他的功夫差!上回她在酒坊也是這麼說。
開什麼玩笑,如果他連一個丫頭都征服不了,他大丈夫的顏面要往哪兒擺?
對了,一定是他太粗魯了,南方女子都比較嬌弱,所以她才會痛。
「我輕一點就是了。」
「你輕點也沒用,我指的又不是那種痛!」
他愣住,一臉疑惑。「不然是哪種痛?」
「你那裡下——」食指不客氣的指著他那早已昂揚挺立的巨大堅硬,然後向他控訴。「每次進來,都讓我痛很久。」
姜世庸呆了呆,看看自己早已硬挺的「兄弟」,再看看她,眉頭擰得更緊,命令:「說明白點。」
「這樣還聽不懂,你是笨蛋嗎?」
黑眸迸射出利芒。「你敢罵我笨蛋?」
「我就是敢罵,不然你想怎麼樣!打我嗎?來啊!」她抬起下巴,半瞇著美眸瞪他,作勢要讓他打,一副沒在怕的挑釁,他卻沒轍。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誰叫自己把她灌醉,面對這樣的她,他真是又愛又恨。
好吧,看在她喝醉的分上,大丈夫不跟女人計較,但他可無法容忍女人對他引以自傲的「兄弟」有意見,這點他非計較不可。
「你不說清楚,我怎麼曉得問題出在哪裡?」
她翻了個大白眼。「你想想,硬把一根大木頭塞到螞蟻洞,不把那個洞撐破才怪!這樣夠清楚了吧?如果還聽不懂,你就是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在聽到她直言無諱的比喻後,姜世庸先是愣住,繼而仰天狂笑。
她氣呼呼地問:「你笑什麼?居然還敢幸災樂禍!都不曉得我每次都必須鼓起勇氣,去承受你這巨大的壓迫,很辛苦耶!」
原來她的辛苦,指的不是他的技巧,而是大小。
這可愛的小女人,他真是愛死了!
他一點都不介意她的失禮,她的抱怨不但沒澆熄他的熱情,反而引出更多的欲望。
想不到啊,酒是越陳越香,這個女人,卻是越醉越香啊。
他懂了,是他太急了,難怪她會痛。
為了雪恥,他決定改變方法,學著耐心點,他要證明,自己不是一個粗漢,他也可以很溫柔,很體貼。
幽眸變深,添了火,今夜,他要讓她嘗嘗,什麼叫做欲仙欲死。
「有一個辦法,可以不讓你這麼痛。」
「什麼辦法?」她醉醺醺地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
扯下她最後一件肚兜,烙燙的吻吻上她滑嫩帶香的肌膚。
這一回,他放慢了動作,不再粗魯,而是耐心的、循序漸進的,討好逗弄著她每一處敏感的肌膚。
火燙的舌,一路往雙腿間的花徑延伸,滋潤柔嫩的花徑。
「嗯……」她**一聲,惟獨此刻,她不會壓抑,不會像清醒時那般,將自己隱藏在拘謹的表相下。
他可以感覺到,她是熱的,對他每一個動作和吮吻,都發自最真切的回應。
這女人中要一喝酒,便卸下心防,很好!這個秘密,他會守在心裡。
這一夜,他比以往更迫切地想要她,但他必須克制自己慢慢來,不同於以往那般征服,粗魯,掠奪。
而是放慢了動作,溫柔的,深深的,深入她。
*****
她越來越搞不懂他了。
近日來,她常常在發呆,當主子不在時,她顯得有些魂不守捨,腦子裡想的,都是他的影子。
當他在時,她卻又不敢正視他的眼,因為每當對上那雙眼,她會有種感覺,姜世庸仿佛看透了她。
人前,他仍然是那個高高在上、威風凜凜的酒王,但是當夜晚來臨,房裡只有他倆時,他的動作不再粗魯,特意放慢,撫摸她的大掌,也變得無比溫柔,仿佛……怕弄疼了她。
這一定是錯覺,她不想去深思,這種轉變是為了什麼?
她可以故意忽略,可以不去想,但身子騙不了人的。
當兩人譴蜷纏綿時,她的身子因他的撫觸而變得火熱難耐,她的肌膚因他的吻變得異常敏感,她無法克制自己在他熱燙的體溫下逐漸融化。
她不明白,為何他對她不再只是單純的發洩,而是細膩的,呵疼的。
這種溫柔,比強取豪奪更加讓人防不勝防,一個不小心,就會悄悄侵入心裡,占據一方。
她紅著臉,趕忙將腦子裡那些羞人的畫面給驅走;大白天的,她不該盡想些有的沒的。
手上拿著他的衣衫,上頭有太陽烘暖的味道,她細心的一件一件折好,放入櫃子裡,然後拿起針線,專心縫制鞋子。
這是主子的命令,他說缺一雙鞋,要她做一雙給他。真不明白,他為何硬要她做鞋?他的衣袍鞋襪,向來由蘇州最有名的鳳織坊訂做。
鳳織坊的師父,手工細,功夫好,比她縫制的好多了。
但是主子有令,違逆不得,她只好日夜趕工,今兒個,就可以完成了。
「紫薇——你在嗎?」
門外傳來呼喚聲,她認得,是蘋兒,於是放下針線,站起身往屋外走去。「來了。」
她打開門,一見到站在門外的蘋兒和玉蝶,不由得驚呼。
「老天!你的臉怎麼了?」紫薇望著玉蝶一臉的紅斑,驚訝問。
「紫薇……」玉蝶見著了她,哭得更加傷心。
紫薇忙安慰她。「有什麼事,慢慢跟我說,別哭。」
一旁的蘋兒,也紅著眼眶道:「玉蝶吃了不干淨的東西。」
紫薇聽了,這才放心。「原來如此,我們跟劉嬤嬤說一聲,叫大夫來看。」
「沒有的。」
「為什麼?」
她話才問出口,兩人的眼淚都像斷線的珍珠,再也無法抑止的掉下來,跟她哭訴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
紫薇聽了之後,禁不住訝然。
「豈有此理!她們竟然對你們下藥?」
玉蝶哭訴道:「蘋兒不過喝了杯茶,就拉了一整天的肚子,渾身無力,頭暈目眩,連著好幾天都打破了杯子,惹得少爺很不快。」
蘋兒也委屈的掉淚。「我只是瀉肚子還好,玉蝶比較可憐,昨日她用過晚膳後,一整夜都不舒服,結果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臉變成這樣。」
玉蝶搗著臉,再也抑止不住的大哭。「變成這樣,我、我真不想活了!」
紫薇禁不住發怒。「太可惡了!她們怎能如此過分!」
「我們兩個,現在連水都不敢碰一滴,就怕裡面又下了什麼東西。」
「不行,這件事,我要向大少爺報告。」
「千萬不要!」蘋兒和玉蝶急忙拉住她,一臉緊張。
「你們別怕,我會幫你們,那種人,越是姑息她們,她們越囂張!」
玉蝶搖頭。「不行呀,她們說了,如果我們敢說出去,她們也會一口咬定我們誣賴,因為無憑無據的,根本無從查出有沒有下藥這回事,因為那些飯呀茶的,都沒有了,說出來,只怕沒人相信。」
紫薇皺眉。「這倒是,無憑無據的,大家來個抵死不認,也無從查起。哼,這種欺人之事,她們倒是挺行的。」
不行,這樣下去,蘋兒和玉蝶兩人太可憐了,她必須想辦法,但是該怎麼幫她們呢?
「紫薇,你一定要幫我們。」
「我當然會幫你們,給我時間來想想。」
「你不用想了,我們已經想出辦法。」
「咦?」
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們決定離開。」
「不行呀,你們離開,能去哪兒?」
「總比待在這裡等死好,紫薇,求你幫幫我們,我們打算爬牆逃出這裡,越快越好,好不好?」
她不願看她們流落街頭,她們太單純,不明白外頭世界的黑暗,恐怕會流落煙花之地,要不就是被人口販子賣到外地當奴隸。
「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會想辦法,到時候如果真的沒辦法,我一定幫你們離開。」
好不容易好說歹勸,總算把兩個人安撫下來,願意再多忍個兩天,等她的消息。
她明白,下人們之間有什麼糾紛,應該通報管叔,由管叔來定奪,像這種小事,不該越級來打擾大少爺。
但衡量之下,紫薇明白,要最快解決的話,也只能找大少爺了。
*****
一直到晚膳過後,姜世庸才從酒坊回來,可他回來後,便和兩個弟弟在議事廳,討論酒坊帳務。
當三兄弟在議事時,除非有天大的事,否則嚴禁打擾,紫薇只好耐心等著。
直到入夜時刻,她等得都快睡著了,一見大少爺回房,她立刻打起精神。
「大少爺,您回來了。」
「嗯。」他應了聲,如往常一般,讓她侍候更衣,梳洗。
紫薇觀察他,那峻容上略顯疲憊,於是更加殷勤的侍候。
「少爺,請用茶。」
他接過茶,喝了一口,茶入喉,清香入鼻,趁此機會,紫薇為他按摩肩頸,好讓他整個人可以更舒服,更放松。
她的小腦袋瓜一直在轉著,得選個適當時機才行,她得小心應對,因為搞個不好,弄巧成拙就慘了。
大掌,突然覆蓋往她的手,握住。
正當她疑惑時,突然一拉,她被姜世庸拉進懷抱裡,他的唇,毫無預警的罩下來。
雖然早已習慣他的霸氣、他的氣味,但她還是會心驚坪跳。
躺在他懷裡,忙著適應他烙下的火舌,任由他的恣意索取,她的兩只手也自動爬上他的肩,閉上眼,回應他的吻。
驀地,他停住,隔開一點距離,盯住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異樣似的。
「怎麼了?」她小心地問,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停住。
姜世庸緩緩審視她。
「你今日似乎特別殷勤。」
她心兒一跳。「啊,是嗎?」
他熱切的目光,像要看進她靈魂深處似的。「為什麼?」
「您是大少爺,我是奴婢,侍候你是應該的嘛。」
「今日的溫水裡放了藥草,茶的味道也更為清香,而你,從沒像今天這般,貼心的幫我按摩肩頸。」
咦?原來他都知道呀,明明看起來很累不是嗎?竟然還能注意這麼多,她還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呢。
「最令我訝異的是,你回應我的吻。」到目前為止,這女人從未主動過,她今天特別不同,讓他十分意外。
她怯怯地問:「你不喜歡?」
不喜歡?別逗了,他喜歡極了,巴不得她天天如此。
丫頭終於開竅了是嗎?懂得取悅他了,原本疲憊的精神,為之一振。
一開始,他只是對她的鑒酒能力有興趣,所以留下她。
但隨著日子一久,他在內心深處發現,自己對她有著一份特別的感覺,漸漸的,他已經習慣有她的體溫、她的氣味,還有她的呼吸。
隨著每一次的纏綿,只有更多的渴望滋生,當發覺自己內心深處給她太多的位置後,他變得無法容忍她的冷淡。
多希望她能響應他的熱情,卸下心防,不是表面的恭順,而是真正臣服於他。
「我很喜歡,繼續。」
烙下吻,他的動作變得狂野,一改適才的疲累;難得她這麼想要,他當然不能讓她失望。
「大少爺——等等——」
「不能等。」
「可是奴婢——」
「我知道,你怕疼,我會輕點。」
「不是啦,奴婢有件事想求大少爺呀!」
停住,他盯住她,濃眉擰緊。「什麼事?」
「奴婢想拜托大少爺救救玉蝶和蘋兒。」
「世懷和民廣的丫鬟?」
「是呀。」
趁這個機會,她趕緊把大致的情況,用最簡單明了的方式快速解釋給他聽。
聽完後,擰緊的濃眉更加深鎖。「你大費周章,就為了這事?」
「是呀。」她小心的看著他,心想他果然不高興了,這事本不該煩他,而是由管叔處理才是,但她顧不得那麼多。
「玉蝶和蘋兒,年輕貌美又單純天真,其它人大概是嫉妒她們,所以才會故意整她們,奴婢擔心她們會出事。」
搞了半天,她的殷勤討好,全是為了別人,完全不是他想象的那回事。
「大少爺能否幫幫忙?再這樣下去,我擔心她們會遇上更大的麻煩。」
「下人的事,由管叔主持,不該來找我。」
不知怎麼著,他有股惱火,難道這女人對他就沒有一絲野心嗎?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真的不行嗎?」她哀求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每一件雞毛蒜皮的事,都可以直接找我,這規矩大家還守得了嗎?我身為主人,豈可破了這規矩!就算你是我的丫鬟,也不能例外。」
她咬著唇,臉上難掩失望,瞧他堅持的態度,明白再多說什麼,也是枉然。
「奴婢懂了,奴婢不該為難大少爺,明日奴婢就去通報管叔,處理此事。」
*****
這條路果然行不通,看來,她只好另外想辦法,但她又無法一天到晚在她們身邊保護,就不知她們兩人還能撐多久?
難道,沒有其它辦法了嗎?不,一定有辦法,讓她再想想。
其實,姜世庸這話說得重,其中難免添了怒氣的成分,但是當瞧見她失望的神情後,他的心情更差了。
這女人就不會撒嬌嗎?雖然他討厭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更討厭她這麼理智。喝醉的她,多迷人哪,如果她能像喝醉時那樣對他,該有多好。
突地,一個意念閃入腦中,讓那原本不悅的神情,轉而抿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也不是沒有其它更快的辦法。」
「咦?」她抬起臉,訝異的看著他。「真的嗎?有什麼更快的辦法。」
望著這張期待容顏,他勾著唇角,決定給她一個驚喜。
「做我的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6:15
第七章
她訝異久久,而他,卻依然好整以暇。
「做你的妾?」
「對。」
她驚訝了好一會兒,才吶吶地問:「這和救她們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成了我的妾,就不再是丫鬟的身份,可以有自己專屬的院落,當然,也可以要求調幾個丫鬟來侍候你。」
任何女人聽到了,都會立刻高興的流下淚來,喜極而泣,這可是他的恩賜,因為能夠從丫鬟升到妾,可不是每個女人都有機會的,何況他可是酒中霸主,擁有江南規模最大、最知名的如意酒坊。
雖不是正房,但是能夠當他的妾,可比當其它男人的正妻要光榮百倍。
他納她為妾,等於給了她一個好的歸宿,以及在姜家的地位,而且還幫她解決了問題。
這種大方,可不是每人都有這個一程分可以得到的。
他等著瞧她感激涕零的反應,表面雖漫不經心,實際上,他沒放過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
原以為會等到她的喜極而泣,投入他懷裡,說自己多麼開心,但這女人給他的反應,卻像聽到什麼詫異的話,除了瞠目結舌,遲遲沒有任何反應,連個稱得上驚喜的笑容都沒有,令他臉色逐漸陰下來。
「怎麼,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高興的樣子。」
一瞧見他變臉,她立即收起驚訝的表情,趕忙拉高兩邊嘴角,說些聲面話。
「大少爺要收奴婢為妾,奴婢……真的好高興。」
他的表情更難看了。
「能成為酒王的妾,是紫薇萬分榮幸,奴婢何德何能,能受此福分,此後,奴婢會盡心盡力侍候大少爺,才不枉費您對紫薇的疼愛和恩德。」
不知怎地,這話從她口中講出來,就是讓他不高興,卻又無從挑剔那張堆滿笑容的臉。
他要的,並不是她滿口的感激,或是謙卑的笑容,他要的是——是——
那一瞬間,他為自己內心深處的渴盼而感到震驚,卻又因察覺到自己真正的心意而感到憤怒。
他對她,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
姜世庸忍住氣,把臉轉開,語氣冷沈。
「總之,這是最快的辦法,要不要隨便你。」他揮揮手,表現得寬宏大量,也顯示施捨一個妾的位置給她,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不過——
哼!她要是敢說一個不字,就試試看!
「大少爺的意思是奴婢若成了您的妾,就可以調蘋兒和玉蝶,讓她們到我這兒來?」
「沒錯。」
她點點頭。「奴婢懂了。」她立即改成跪姿,感激的向他磕一個頭。「奴婢謝謝大少爺的恩賜,奴婢有幸為妾,自當用盡心力侍候大少爺,以報大少爺的恩德。」
這女人到底曉不曉得,不管磕多少頭,都遙遙比不上她送上一個香吻,或是一個深情的擁抱,偏偏她就是不肯。
「我累了,今晚不用你侍候,回你的房吧。」
手一揮,命令她退下。
「奴婢遵命。」
她下了床,整好衣容,拿起燭火,恭敬的退出房門外,一直到踏出門外,姜世庸都沒再看她一眼。
*****
她回到自己的房裡,當關上門的那一刻,只剩自己一人時,她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老天!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要納她為妾,她……要成為他的妾了。
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應該說,她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難以言喻的喜悅溢滿心田。他即將是她的丈夫,一生的依靠,思及此,她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早已愛上那個男人了,才會在聽到他說要納妾時,心情如此激動。
她將掛在頸子上的白玉,拿出來瞧;這是娘的遺物,每當思念娘時,她就會看著白玉發呆。
她來到窗前,望著天上的星星,口中喃喃道:「娘……我要嫁人了呢,雖然那個人很霸道,但我喜歡他,能夠待在酒王身邊,是我的福氣,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兩行淚水,輕輕滑下,長久以來,她都快忘記幸福的滋味了。
這一夜,她高興得無法成眠。
*****
納妾儀式選在下個月的吉日,雖不像娶妻那般盛大複雜,但也馬虎不得。
打從姜世庸宣佈要納紫薇為妾的那日起,姜府便開始忙碌了。有了姜世庸做後盾,紫薇可以先選幾個丫鬟來侍候她,於是當天,她便名正言順向管叔要了蘋兒和玉蝶。
蘋兒等人不但因此獲救,也把那些愛欺負的丫鬟給嚇出一身泠汗,她們對紫薇既羨慕又嫉妒,卻也忌憚於她。
門被推開,劉嬤嬤肥胖卻靈活的身子晃了進來,同時對後面的人大聲命令著。
「來來來,抬進來!」
在她的指示下,就見人們將一個箱子抬進來,放在地上。
「全部擱在桌上,快點。」
「什麼東西啊?」
紫薇和蘋兒及玉蝶三人,都好奇的睜著眼睛,看著這些人把箱子打開,將一疋疋華麗的布料搬上桌。
「哇!好美啊~~」蘋兒和玉蝶禁不住低呼。
在劉嬤嬤的指揮下,桌上攤了鳳織坊的各式上等布料。
劉嬤嬤笑嘻嘻的對紫薇道:「我身後這幾位是鳳織坊的師父,他們來給你量尺寸,制新衣,你就要成為大少爺的妾了,怎可太寒酸,納妾當天,得穿體面點,打扮打扮。」
紫薇即將成妾,以後她的身份,就比劉嬤嬤高了,儘管如此,她還是很識時務,表現得謙卑有禮。
「紫薇有許多事不懂,以後還得請教嬤嬤。」
「哪兒的話,是您有福氣,我也跟著沾光了呢!不只要制新衣,還有首飾、胭脂,改明兒會陸續送到。」劉嬤嬤一邊笑,一邊說道。
「有勞嬤嬤費心了。」
這丫頭不簡單,識大體,不會一朝得道,就眼睛跑到頭頂上去,不把人放在眼裡,她眼光沒看錯,所有丫鬟裡,就這丫頭最特別,難怪大少爺喜歡。
「真有你的,讓大少爺納你為妾,真不簡單呀,來府上的丫鬟不少,美的也多,從沒見過大少爺對哪個有興趣過。」
「他……以前沒納過妾嗎?」
「別說妾了,連個丫鬟也沒有,大少爺一向自己打理,在他身邊,除了石樵和阿寬,就沒別的廝僕了,收你做丫鬟還是頭一遭呢,現在納你為妾,更是破天荒。」
紫薇聽了也不禁臉紅,嘴角不知不覺逸出羞澀的笑。
她是他頭一遭想納為妾的女人,思及此,她的心飄飄的,伸手摸著那軟軟柔滑的布料,就像她心湖蕩起的綿綿情素。
「紫薇有今天,也是托嬤嬤的福,不如借花獻佛,嬤嬤也挑塊布料,制幾件新衣吧。」
「哎呀,這、這怎麼行——」劉嬤嬤聽得驚喜交加。
「放心,大少爺說過,我想怎麼做,他不會反對,這是我的大喜之日,也希望大伙穿新衣來祝賀我,蘋兒,玉蝶,你們也來挑,大家一起來做新衣吧。」
她一向心思聰穎,懂得人情世故,不會一朝得道,就把其它人撇下,因為她深知長期被人打壓的辛苦,也明白做人奴才的心酸,所以一日——她成了主子,絕不會欺壓底下的人。
何況,說不定以後她有機會借助這些人的幫忙,想辦法把兩個弟妹從那女人手中弄過來,因此她不願偷如意酒坊的秘方,也不打算背叛姜世庸。
心中有了底後,她便開開心心的等著做妾。
*****
一個月後,新妾的院落已打理好,名為紫蘭院,是姜世庸為她命名的。
納妾的當天,紫薇從下人房搬到紫蘭院,姜世庸牽著她的手,帶她到處看看。
「你想要什麼禮物?」他笑笑地問,大方的表示,身為他的妾,她可以向他討賞。
穿了一襲紅色新衣的紫薇,長髮梳成了聖?點綴著南海珍珠做成的簪花,出落得更加嫵媚動人。
她不會因為當了他的妾,就得意忘形,而是小心的謹守禮教,低垂著臉,輕輕道:「大少爺對奴婢已夠好的了,奴婢很滿足。」
「不用客氣,你想要什麼就說,珠寶?首飾?都可以。」
她只是淡淡一笑。「珠寶首飾,大少爺先前已派人送來讓紫薇挑選,已經夠了。」
他挑著眉。「是嗎?我聽說,你把大部分的珠寶首飾,賞賜給下人,自己留的倒不多。」
她小心的察言觀色,思量他的語氣,聽不出其中是高興,還是不悅。
「奴婢自做主張,請大少爺見諒,若您不喜歡,奴婢以後不會這麼做了。」
「我說過,送給你的東西,你可以自己決定怎麼處置。」
「謝謝大少爺。」
哼,還是這麼拘謹,這女人到底何時才要卸下柔順的面具,把心交給他?
今天他心情很好,不跟她計較,或許就因為她這麼難以折服,所以他才喜歡她。
一想到等會,當她瞧見他送給她的大禮時,他就不信,她還能保持這張面具多久!
他們來到紫蘭院的花園,猛地有人大聲呼喚她。「紫薇姊姊!」
杜紫薇渾身一震,停止腳步,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時,她驚訝的回過頭。
兩個八、九歲的孩子,興奮的奔跑過來,撲向她懷裡。
「姊姊~~」
「鼕鼕,全本?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杜紫薇又驚又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乍見她最掛心的弟弟和妹妹,整個人驚訝得無法言喻,激動難耐。
「姊姊,我們好想你喔!」弟弟鼕鼕,以及妹妹全本,四隻小手兒緊攀著她,哭了出來。
她的眼眶也紅了,將他們摟得好緊好緊,想確定這不是作夢,她抱住的,是真真實實的他們。
「姊姊也是,姊姊也……也好想你們……」
她聲音啞了,視線模糊了,自從娘去世後,在這世界上,跟她最親的就是這兩個弟弟和妹妹了。
「姊姊,以後我們真的可以住在這裡嗎?」
她愣住。「誰告訴你們可以住這裡的?」
「是我。」
她驚訝的抬頭,看著姜世庸。「大少爺?」
一旁的蘋兒和玉蝶,見到這感人的一幕,也紅了眼。
「是大少爺派人把鼕鼕和全本接過來,交給咱們照料,還安排了房間,以後兩個孩子也可以住在這裡。」
「不僅如此,還會請私塾先生,來教他們唸書識字呢。}
原來姜世庸早安排好了一切,到今天才讓她曉得,他不但派人把他們接來,給他們地方住,還要供他們唸書。
為什麼?他為什麼會知道?她驚訝得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能看見她這種表情真好,不枉他花費心思,把這兩個小鬼從她繼母手中騙過來。
他**勾著得意的笑,欣賞她臉上豐富的反應。
「你們一家子,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好好聚一聚吧。」
不待她開口,他瀟灑的轉身走開,留給他們三人獨處的空間。
日日侍候他更衣梳洗,已不知幾回了。
*****
今夜的心情卻特別不同,在知道他為自己做了這些事後,她對他,只有更多的感激。
「大少爺……」
大掌勾起她的臉,嚴正道:「怎麼到現在你還叫我大少爺?」
「我……」
「該叫我什麼?」
她紅著臉,羞於啟口。
「叫我世庸,或夫君,選一個。」
是呀,從今天開始,他就是她的夫了,是她的天,她的地,不該再叫他大少爺了。
「夫君。」
他點頭,又道:「私下時,我倒是比較喜歡聽你喚我的名。」
她臉兒紅了,最後清清喉嚨,很認真的開口。「世庸。」
真是不懂得撒嬌的女人,都已經是他的妾了,該是屬於她的權利,她卻不懂得乘機利用,偏偏自己又矛盾的愛她這一點。
「你說有話要告訴我?」
「是的。」她點頭。
「你想說什麼?」他等著,心下可期待得很,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就是想看看她的轉變。
「夫君為紫薇所做的一切,紫薇永遠記在心裡,這輩子,紫薇生是姜家人,死是姜家鬼,就算做牛做馬,紫薇也會好好服侍夫君。」這些全是打從她肺腑裡想說的話,真心誠意,絕無謊言。
「嗯。」他點點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不過等了半天,都沒有下文,他只好提醒她。
「然後呢?」
她想了想,回答:「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偷您的秘方,也絕不會背叛您,若有違此誓,教我不得好死。」
是是是,大好日子,請別發這種毒誓。
「然後呢?」
「沒了。」
「沒了?」
「嗯,紫薇要說的話,全都說完了。」
「……你要不要再想想,還有什麼忘記沒說的?」他很努力保持臉上的微笑,警告自己不可以嚇到她。
她有些疑惑,望著他的笑容,很努力的想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夫君想聽什麼?」
他想聽的可多了,他想聽她說,自己多麼喜歡他,不只是感激,而是像個小女人,依賴他,仰望他,打從心底服他。
這種事,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那不叫心甘情願,叫虛偽。
成為他的妾,居然比不上她見到兩個弟妹還高興?她願意為他做牛做馬,卻沒半點談到她的心意。
看來,他的地位還比不上兩個小鬼頭,這感覺,真是讓他既矛盾又複雜。
當他把一件件珍貴的珠寶秀給她瞧時,她雖然眉開眼笑,但他就是知道,她只是在應付他。
不管他送再多的珠寶首飾,都迷惑不了她,到頭來,要讓這女人說實話,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還是酒。
*****
一瞧見他拿出一瓶雕花精緻的小酒瓶,她就知道他想幹麼了。
「猜猜這是什麼酒?」
她低聲道:「紅花酒。}
「好嗅覺。」
他真是愛死她的好功夫。
「可不可以不喝?」她小聲的哀求。
他更愛死她求饒的樣子。
「今日是咱們的喜事,喝完這杯酒,才算完成儀式。」他表面上正經八百,心下卻計算很久了。
是的,他想灌醉她,想看她滿臉酷紅,百無禁忌的模樣,想聽聽她的真心話,聽聽她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到底喜不喜歡他?如果讓她曉得他的企圖,這詭計還玩得下去嗎?
濃濃的酒香,在秀嘴中化開,她閉上眼,感到微風在吹,鳥兒在枝頭戲耍。
「好香醇的酒,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陳香,這紅花酒,不愧是如意酒坊的鎮家之寶。」
他喝了一口,烙下唇,哺啜她酒,若他不想停,她就得喝。
更多的酒熱,流入喉間,她感覺到晨曦的雨露,冬天的初雪,回味悠長,香氣彌久。
他不停的以唇餵她,交纏的唇舌,濃得化不開。
她已分不清,是酒氣醺人,還是被他吻得神智不清了。
姜世庸已經能認出她喝醉的樣子了,讓她喝得不多也不少,剛剛好,面對已有醉意的她,他也卸下了冷峻的面具,眼神添了抹柔情。
「紫薇。」他輕喚她的閨名。
她眼神朦朧的望著他。
「大少爺。」
他搖頭。「是夫君才對。」
她露出柔媚一笑,撒嬌的喚了一聲。「夫君。」她對他笑,而且是開心的笑。
「你很開心?」
她用力點頭。「開心。」
「因為見到弟妹?」
「嗯。」
「還有呢?」他熱切的問。
「還有當大少爺的妾。」
「當我的妾,你很開心?」
「是呀。」她毫不考慮的點頭。「不然您以為,紫薇為什麼要當你的妾。」
「我以為你是為了幫那兩個丫頭。」
「也是啊,但重要是我喜歡你嘛,你知道嗎?可以當你的妾,我好高興哪……」
他的眼底燃著灼火。「喔,你不討厭我?」他的手,輕輕摟住她的腰。
她搖頭。「才不呢,一開始是有些怕你,但是漸漸的,你越來越溫柔,我也不曉得怎麼回事,看見你,心會跳得很快,陪著你,會好開心,你為了商務出一趟遠門,才幾天沒回來,我一顆心就吊得老高,好像失落什麼似的。」說著,她臉還委屈的垮下來,可憐兮兮的樣子。
「喔?還有呢?」他悄悄將她抱起,放在床上,幫她脫了繡鞋,自己也脫了鞋,上了床,一雙手,很自動的解開她身上礙人的束縛。
「一開始,我的確不情願侍候你,因為你霸道。愛欺負人,可是……後來你越來越溫柔,夜夜和你共枕,漸漸的,我不討厭你了,而今天,你為我把他們帶過來,我真的好高興,好高興啊……」
他愣住,望著他變紅的眼眶,幾顆豆大的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
「怎麼哭了?」
「我喜極而泣~~」
「傻瓜。」
他伸手為她試淚,而卸下面具的她,完全就像個愛撒嬌的孩子,毫無顧忌的在他面前掉淚。
這一刻,瞧見她真性情的一面,他的心軟了,將她摟在懷裡,她也依偎在他結實寬大的胸膛裡,乖順得像隻貓兒,任由他撫摸她。
「我一定會好好侍候你,之前是被逼,但現在,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的唇,勾起微笑。
「我知道。」
每抱她一回,他便益發察覺她越來越美,她,不是一個丫頭,而是一個柔軟似水的女人,因他的潤澤,而益發嬌艷的美麗女子,足以勾起他強烈深層慾望的女子。
而當她像個孩子似的在他面前掉淚時,他又覺得她柔弱無助,升起保護之心。
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何突生想納她為妾的原因了——他不只想將她留在身邊,更想保護她。
壯碩的身軀,小心的困住懷中這嬌弱的身子,滿意的聽著耳邊的呢喃,對他傾訴藏在心底的真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6:41
第八章
整個上午,姜世庸都待在酒坊處理帳務,平日要到晚間才回來的他,這時候難得抽空回來一趟。
一跨入大門,管叔立刻迎上來。
「大少爺。」
「我要出一趟遠門,準備馬匹和乾糧。」
管叔恭敬道:「我立刻去準備。」
姜世庸朝內院走去,一路上,交代管叔一些事情,負責保護他的石樵,則跟在身邊。
穿過曲橋和長廊後,經過梅園時,傳來清脆爽朗的笑聲,讓他停住了腳步。
「什麼事這麼熱鬧?」
他望著梅園的方向,那兒有一大片園林,很訝異會這麼熱鬧;除了過年過節,姜府裡,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鬧了。
「是二少爺和三少爺他們。」管叔躬身道。
「喔?」
這也難怪,他明白兩個弟弟年輕好動,大概是跟一些丫鬟在玩耍。平日,酒坊商務主要由他這個大哥掌控,只交代兩個弟弟一些簡單的帳務,或許他該給他們多一點工作,免得他們太閒,成天不是騎馬狩獵,就是逗丫鬟開心。
「夫人呢?」他問。
「也在梅園。」
姜世庸往前踏的腳步,猛然定住,回過頭,擰眉看著管叔。
「她在梅園?和他們一塊?」
管叔恭敬道:「是。」
姜世庸似乎不是很相信,他立刻改變了方向,朝梅園走去。
*****
梅樹雖然到冬天才會開花,但這兒也種了許多四季花草樹木,整個園林,都是姜府的土地。
姜世庸穿過拱門,見到一群人正開心的笑鬧著,兩個弟弟世懷與世廣,果然在其中。
「嫂子,好了沒啊?」
「別催呀!我不正在努力找嗎!」
姜世廣站在樹下,撩起衣袍下擺,準備接著樹上人兒丟下來的果子,而姜世懷則是坐人一旁的草坪上,一邊吃著果子,一邊和身旁的玉蝶有說有笑。
「夫人,小心點呀!」蘋兒一臉擔心的抬頭看著樹上。
「姊姊!那邊!那邊!」兩個小鬼,在底下興奮的又叫又跳。
「那邊?到底是哪邊?」
「就是那邊嘛!一顆又大又紅的果子!」
有說等於沒說,她還是不曉得在哪裡?
姜世庸怔住,他沒看錯,爬到樹上的那個女人,正是他新納的妾,杜紫薇。
她居然爬樹?而且爬的還不是普通高的大樹。
那棵大樹的樹幹,又直又粗,她是如何爬上去的?他想都沒想到,他的妾會像隻猴子似的抱著樹枝,從這樹枝跳到另一樹枝,將採摘的果子往底下丟。
「果子來啦!接著!」
「沒問題!」
一顆果子從上往下丟,姜世廣準確的接住,看著果子。
「嘿!嫂子!你採的這顆好,又大又紅!」他邊說邊咬著。
「喂!誰說那顆給你的,我要給蘋兒的!」
蘋兒忙搖手。「我沒關係,世廣少爺吃就好了。」
姜世廣笑道:「還是蘋兒體貼,不如咱們一塊分這顆果子吧。」
被少爺稱讚,蘋兒整個臉都紅了。「奴婢是丫鬟,怎能跟少爺共分?」
「有什麼關係,蘋兒,你快吃,不然待會兒咱們全搶不過他。」
「嘿,嫂子,我有這麼小氣嗎?」
「你一個大男人,明明知道那果子還不夠你塞牙縫,跟你分果子,最後只能吃果核。」
此話一出,大夥兒全笑成一團。姜世庸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下詫異。
什麼時候她跟兩個弟弟這麼熟了?很驚訝她和弟弟們,如此有說有笑。
他從沒見過她如此活潑開心。她毫無顧忌的大聲笑,沒有拘謹,完全的放鬆,這是他頭一回見她如此興奮,像個孩子一樣,笑得無拘無束,讓他瞧得入迷了。
高挺身影緩緩朝大樹走去,原醚笑鬧的他們,一見到大少爺,都嚇了一跳。
當蘋兒和玉蝶發現大少爺站在身後時,兩人都嚇傻了;姜世懷跟姜世廣一見到大哥,驚訝之餘,原本嘻笑的態度也立即化為嚴謹;至於鼕鼕和全本這兩個孩子,見到威嚴的大少爺,也瑟縮了下,躲回蘋兒和玉蝶身後。
「大哥……」
姜世庸伸手,示意稍安勿躁,他的目光,直直鎖住上方的那個野丫頭。
白天,他在酒坊忙於商務,通常過了晚膳才回來,從不曉得,白天的她是這麼可愛,會大笑,也會調皮。
「啊,採到了!採到了!」
紫薇興奮的抓著手中最後這顆果子,開心的大叫。「這顆比其它都大都紅,都漂亮呢!」
現場一陣肅靜,沒人敢出聲。
紫薇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以為大夥兒已經在分食果子了,沒關係,等他們瞧見她手中這粒果子後,肯定會大呼。
她伶俐的往下爬,一手小心的拿著果子;這顆是屬於她的,不枉她辛苦爬了半天樹,采著了最肥美的果實。
因為在竊笑,所以她沒注意樹下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等著她。
當她爬到最低的一根樹枝時,一雙大掌伸來,輕易地將她抱了下來。
「啊,謝謝你,三少爺——」說了一半的話驀地停住,她瞪大的眼,對上一雙好熟悉的鷹眸。
她沒看錯,抱著她的人,正是姜世庸本人。
「夫、夫君?你怎麼會在這裡?」
*****
老天!他在這裡多久了?什麼時候來的?這時候,他應該在酒坊才對呀!
他看著她髒污的臉,以及有些凌亂的髮絲,十足的野丫頭,和平日中規中矩的模樣,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細細打量她這令人玩味的一面,語氣顯得意味深長。「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會爬樹?」
「呃……這個……那是……因為……」
真糟糕,他會不會生氣?氣她的不規矩?氣她沒有身為他的妾的自覺,丟了他的臉?
早知道他會提早回來,她就不爬樹了。讓他看見自己粗魯的一面,真糗!
她忙離開他的懷抱,整理好自己的儀容,臉容低垂,舉止有禮,壓下心中的慌亂後,才恭敬道:「今兒個天氣好,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她又回復拘謹的模樣,就像平日那般,恭敬而拘束,這轉變,讓他眉心擰出不悅。
不喜歡!
他不喜歡她這麼拘謹,他希望她也能對他笑。
為何她可以在別人面前盡情開懷大笑,對他卻不行?
他突然嫉妒起兩個弟弟,明明她是屬於他的人,但他卻沒擁有她的笑,思及此,他心情變得很鬱悶。
紫薇小心的察言觀色,心想糟了!他果然不高興。
說的也是,一個女人爬樹,成何體統,要是被別人知道,怕要丟他的臉了,難怪他會不高興。
越是瞧見他冷沈的臉,她越是小心拘謹。
「夫君整日忙於商務,必定累了吧,妾身立刻打盆洗臉水來,侍候你歇息一會兒。」她轉身吩咐:「蘋兒,你們把他們帶下去午睡一會兒。」
「是。」蘋兒和玉蝶會意,立刻很識相的把兩個孩子帶走。
兩個心虛的影子,也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
「二弟,三弟,你們想去哪?」冷沈的質問,讓兩個原來準備溜走的兄弟僵住了身子,全都站定不動,皮繃緊著。
「啊……大哥,還有什麼吩咐?」
大哥威嚴的眼光,盯得他們屁股直發寒。
「你們兩個跟我過來。」姜世庸丟下命令後,轉身便走。
姜世懷和姜世廣兩兄弟禁不住對看一眼,表情全垮了下來,知道這下慘了!他們不敢違抗大哥,只好跟去。
望著姜世庸離去的背影,紫薇感到說不出的落寞。
夫君一聲不吭就丟下她,看樣子他真的很不高興。她一個人站著,看著手中的果子,有些悵然,以後,她還是別爬樹好了……
她難過的望著手中的果子,沒注意那離去的英挺背影,又去而復返,朝她大步走來。
當他的人來到她面前時,她驚疑不定,呆望著姜世庸。
「這顆果子,我要。」
啊?
她還來不及反應,手中的果子就被他搶走,二話不說,又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傻愣著眼。
他……居然搶了她的果子?
*****
今日晚膳過後,姜世懷和姜世廣兩兄弟,急急來找紫薇,一見到她,立刻大吐苦水。
「嫂子,你是不是和大哥吵架了?」
「我?」
「是呀,要不然大哥為什麼不開心?」
「他不開心嗎?」
「是我們來問你,怎麼你反倒問起我們來了?」
她搖頭。「我不知道。」
「如果你們吵架了,麻煩你趕快去安慰大哥。」
「是呀,不然我們兩個快累死了。」
「怎麼回事?你們看起來好像快累癱了似的。」
「這幾日大哥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把我們兩個抓到酒坊,交給咱們一大堆差事。」
「該不會是你們太不用心了,所以他才會對你們嚴厲。」
「天地良心啊,咱們雖然平時喜歡玩樂,但對大哥交代的工作,可都是盡心盡力去做。」
兩兄弟欲哭無淚,一副天要塌下的表情。
「也不知大哥最近是吃了什麼東西,上了火,每天把咱們哥倆從早操到晚。」
「不僅如此,大哥還規定從現在開始,要是咱們犯了一絲錯,就罰咱們睡在酒坊裡,不准回來。」
他們苦哈哈的表情,逗笑了她。
「嘿,你還有心情幸災樂禍?」
他們越說,她笑得越開心,不過看他們難受,她也不忍心,最後應允。
「好吧,我會幫你們勸勸他,別對你們太嚴厲了。」
「多謝啦。」
紫薇表面上微笑,其實心底下,也擱著一份心事,只是沒在他們兩兄弟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她感覺到,姜世庸近日來有些冷淡,因為,他都沒碰她。
他對她厭了?
她無法不去在意,越是愛他,越是小翼翼,自從成為他的妾,她希望自己舉止得宜,合乎身份,畢竟他是有頭有臉的男人。
她明白,總有一天,他可能會納新妾進來,取代她的位置,她會失寵。
這是女人的宿命,她的爹爹,有一堆妾,還聚了繼母,所以從很小她便知道,女人終其一生能仰賴男人疼愛的時間不多。
她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一天似乎來得太早,她的心還是痛了。
*****
站在書齋前,裡頭的燈火還亮著,這幾日,他都在書齋裡待到很晚,也不要她守在一旁侍候,所以她都是一個人擁著寂寞入睡。
她推開門,端進一杯糝茶,靜靜的擱在桌上,沒有打擾他,而是佇立一旁,等候著。
他不開口,她也不打擾,時光就這麼靜靜的流逝。
「有事?」靜夜中,響起低沉的聲音,他的目光,沒離開桌上的賬冊。
「妾身有一事,想請教夫君。」
「說。」
她小心觀察他,覺得他今晚心情似乎不錯,便開口。
「是有關二少爺和三少爺的事。」
他依然沒抬頭,專注在賬冊上,他沒繼續問,她只好耐心等著。
是錯覺嗎?為何她感到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沉重了?
「他們怎麼了?」平淡的語氣,輕得沒有重量,她卻嗅到了不妙。
她向來懂得察言觀色,雖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裡,但她改變了心意,決定打消念頭。
這話,還是不問的好。
「沒什麼,打擾了,妾身告退。」
她轉身要走,但立即的,腰間被有力的手臂圈住,又將她給帶回來,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連吹拂,挾帶著怒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心兒一驚,望著他含怒的眼,小聲回答:「沒事。」
既然開了口,他就不准她把話擱在心裡。
「為什麼不說!」
「因為你在生氣。」
「我沒有。」
「你有。」
他瞪著她,怒火升到眉心,努力克制著不對她發脾氣,但他就是忍不住:不想承認,他的確在生氣,因為聽到她提到兩個弟弟的事。
那黝黑威嚴的面容,又恢復了平靜,眉心的皺折也稍稍撫平,語氣轉成了溫和。
「我沒生氣,你說。」
她心中半信半疑,有些不確定,這時候,她瞧不出姜世庸到底在想什麼?
望著他臉上柔和的線條,心下想到兩位少爺哀求的神情,猶豫不決的心,才又安下來。
「其實也沒什麼事,兩位少爺最近似乎很累,大概是酒坊的商務太重了,忙得透不過氣,所以我在想,夫君是否可以對他們不要太嚴厲,讓他們喘口氣?」
「是他們叫你來說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說的,因為我擔心他們。」為了怕他遷怒於世懷世廣兩兄弟,她改口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黑眸底的怒火變濃,他禁不住妒火中燒。
她可以對別人笑,對別人打鬧,現在,又為別人來向他求情,對他即始終拘謹有禮,就像一道無形的鴻溝,隔在兩人之間。
她從來沒要求他什麼,也不對他撒嬌,明明喜歡他,就是不肯表現出來,只有在夜晚歡愛時,他才能感受到她的體溫,為他而火熱。
心中的氣悶令他惱火,但他說不出口,也知道她感到困惑。
真不懂這女人為何如此對他小心翼翼?
他不想每次都得灌醉她,才能得到她關愛的眼神,見到卸下面具的她,躺在自個兒身旁,展現似水的柔情。
但,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卸下心防?
她小心的觀察他,不明白他為何不說話,神情為何如此複雜?
「夫君?」她輕喚著。
他放開她,轉開臉,冷冷命令:「沒其它事的話,退下吧。」
她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那冰冷的背影,突然變得好遙遠,遠到她伸手不及的地方。
終於,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後悔自己不該提的。
「妾身告退。」她彎身福了一福,在跨出門前。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歎了一聲,關上房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7:05
第九章
隔日清晨,她才知道,原來姜世庸要出一趟遠門,而且這一去,大概要兩個月才回來。
他並沒有告知她這件事,還是從劉嬤嬤那兒,她才曉得的。
大清早,天才微微亮,她快步走著,一路從紫蘭院來到前院大門,傭僕們正忙著把行李搬上馬車,而姜世庸正向管叔交代事情。
她來到大門,心跳得飛快,見到世廣,忙偷偷將他拉到一旁。
「你大哥要出遠門?」
世廣訝異的看她。「你不知道?」
「廢話,我若知道,還問你嗎?咦?」她這時候,才發現世廣一身長褲束衣,這是騎馬的裝扮。「你也去?」
「是呀,我和二哥都得去,這一趟押酒的廣州,大哥要我們多學著點。」紫薇眼中充滿了不捨,在姜府中,她和世廣是最談得來的,不只兩人年齡相近,世廣直爽的性子,讓她可以安全的暢所欲言,也不必擔心得罪他。
「嘿,你好像很難過?」
「當然啊,你們去那麼久,我……會想念你們。」
世文賊兮兮的笑道:「是想念大哥吧,你們從來沒分開這麼久過。」
她臉兒一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知道就好,幹麼笑人家,我就快難過死了。」
世廣摸著被她撞疼的地方,無辜道:「既然難過,就去跟大哥哭訴嘛,打我有什麼用?」又不是他說要出遠門的,他才可憐呢,和二哥兩人,有兩個月好受的。
姜世庸沒告訴她出遠門這件事,表示沒將她放在心上,紫薇的心很受傷,整個人看起來沒精打彩,可是她卻不敢掉眼淚;現下人這麼多,就算再難過,她也會忍到底。
平日,她可以用笑臉偽裝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但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夫君尚未離開,她的思念已經開始了。
不知何時開始,她變得不再那麼豁達,在乎他的那種糾葛情緒,快要滿出來了,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瞧她真的快要哭的樣子,世廣也不敢再逗她。
「好啦好啦,別難過,不然這樣吧,回來,我帶禮物給你,你想要什麼?」
「隨便,看你的誠意。」
「又說隨便,又說看我的誠意,感覺好像不管買什麼禮物,都會被你嫌哩。」
「夠義氣的,就別計較。」
「好好好,不計較就不計較,誰教你是我嫂子呢。」
在眾人忙碌中,他們以為沒人注意到他們,事實上,打從她出現,一舉一動,全不著痕跡的收入姜世庸眼底,儘管他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的跟其它人交代事情,卻沒放過她任何俏皮的表情和動作。
他在等,等著看她有何表示。
故意不告訴她自己即將出遠門,就是想看看,當她曉得將有兩個月見不到他時,會是什麼反應?
原本紫薇還難過的低著頭,還是身旁的下人提醒她。「夫人,大少爺找你呢。」
她抬起臉,發現夫君正看著她,心中猶豫了下,忙收回心神,緩緩走到他面前,因為怕被瞧出心事,禁不住又低著頭。
「夫君一路平安。」她小聲道。
大掌突然托起她的下巴,仔細審視。
她心跳漏了一拍,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近的盯住自己。
「你不高興?」
「沒有啊。」
明明就有,濃眉揚了揚,總算瞧見她臉上,有著明顯的情緒反應。
嘿,她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一副想哭又硬撐的模樣。
「我要出門兩個月。」
「……我知道。」
「如果事情耽擱,可能會拖到三個月。」
「……」她望著他,眼中的水光似有若無的晃動,卻又強撐著萬事太平的模樣,看似無動於衷,卻心海生波。
「有話想告訴我嗎?」
「……沒有。」
「你在生氣?」
「……不。」
真是倔強的女人,到了這地步,別的女人早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丈夫保重身子,平安歸來,她卻硬是把所有苦悶往肚裡吞。適才她和世廣說話時,以為沒人發現她哭喪著臉嗎?
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只要她肯掉一滴眼淚,說一句求他的話,那麼,就算得拚命趕路,他也會趕在一個月內奔回她身邊。
看來,這刺激還不夠大,不足以讓她棄械投降,對他表現出真性情。
他轉身,利落的跳上馬,兩個弟弟和石樵及其它手下,也跟著上了馬背。
帶著好幾輛馬車的貨物,在他號令之下,準備起程。
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紫薇一個人站在塵土揚起的風中,直到隊伍消失在盡頭,她眼中的淚,才終於默默的流下。
*****
姜世庸才離開沒幾日,有個女人,就找上了門。
紫薇早猜到,她的後娘遲早會找上門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果不其然,彷彿算好似的,趁著姜世庸出門這段日子,好女人登門指名見她。
她來到廳堂,葉虹英一見到她,立刻迎上前。
「女兒啊,娘可想死你了?」如花似玉的美貌上,擠出碩大晶瑩的淚珠,熱情的抱住她,喜極而泣。
紫薇只差雞皮疙瘩沒掉滿地。全天下的戲班子台柱,大概沒人比得上她後娘,說掉淚就掉淚,演得聲淚俱下。
她太清楚,這個狐狸精有多麼會演戲。
果不其然,當這女人抱住她的好一刻,耳邊傳來她的低聲命令!「叫其它人退下。」
然後,這女人繼續哭得像個慈母,訴說著自己有多麼想念她。
紫薇深吸一口氣,雖然她很想揍這個女人,不過還是先看看這女人要玩什麼把戲再說。
「你們退下。」她對下人輕道,待所有人都離開後:她便將這個女人冷冷的推開。「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哭戲,就免了吧。」她走到一旁的主位,坐下來,拿起茶盅,啜了一口,舉手投足,儼然當家主母一般。
葉虹英緩緩瞇細了眼,臉色轉為陰沈。
「幾個月不見,小丫頭變成了女主人似的,升起來了?」
紫薇對她的話無動於衷,鼕鼕和全本已不在這女人手裡,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了,語氣平淡地道:「我是酒王的女人,一舉一動,都關係著他的名聲,若非念及你是我後母,你不會有機會坐在這裡。」
葉虹英冷笑一聲。「聽聽,多大的口氣!一朝飛上枝頭,就以為升天了嗎?你不過是他的妾而已,說來,你還得感激我,若非我把你安排進姜府,你哪有這個命。」
紫薇微微一笑,完全同意她的話。「說的是,這點,我真要感激你呢,能夠當他的妾,是我三輩子修來的福分,他對我這個妾,不但給我吃好、住好,還幫我們姊弟妹脫離你的魔掌,我想,這是你這輩子唯一做過的善事。」
她笑得如此滿足,以及帶著輕蔑的平淡語氣,惹怒了葉虹英。
這個死丫頭!這麼多年了,只有自己欺壓她的分,哪輪得到她爬到自己頭上?
這丫頭身上的衣裳比自己華麗,頭上的簪子比自己的值錢,還有那手上美麗的玉鐲子,更是令人眼紅得火大!
瞪著那白裡透紅的富貴氣色,儼然少奶奶的儀態,只讓葉虹英越看越氣,越瞧越嫉妒。
得不到如意酒坊的釀酒秘方,已讓她怒火中燒,豈肯甘心放這丫頭在此享福?
「哼,你別以為成了他的妾,我就不敢對你怎樣,我警告你,最好把釀酒秘方交出來,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紫薇輕輕搖頭。「我不會背叛他,也不曉得釀酒秘方在哪,勸你最好別動酒的秘方,得罪酒王,可是會倒大楣的。」
「你敢威脅我?」
「我是好心提醒你。」
葉虹英現出奸狠的笑容。「好樣的你,翅膀硬了,以為可以飛出我的手掌心了?仗著那男人寵你,便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我倒要看看,當那男人對你厭煩了,迷戀上其它女人時,你還能不能這麼囂張?我等著看你痛不欲生的下場。」
唉,早知這女人聽不進去,她算仁至義盡了,多說無用。
「你走吧,從今以後,各走各的路,我不會再見你了。」她轉身走出廳堂,打算叫下人來送客。
才一開門,她就嚇了一跳,門外站著大管家,管叔見到她,恭敬的彎身。
「夫人。」
*****
紫薇撫著心口,心驚膽跳的望著他。「管叔,你……都聽到了?」
「是的。」管叔神情依舊,還是那般不苟言笑,也無一絲驚訝。
正當紫薇心慌意亂,思考該如何跟他解釋時,管叔卻開口安慰她。「夫人做得很好,大少爺若曉得夫人如此忠心耿耿,必定欣慰沒有白疼夫人。」
她既意外又驚訝,管叔這番話,等於表明了心跡,他是支持她的。
「管叔……」
「對於心存不軌,圖謀如意酒坊釀酒秘方的人,便不是姜府的客人,而是盜賊,大少爺對盜賊,一向不會客氣的。」
紫薇一開始有些迷惑,繼而恍然大悟,一雙靈慧的美眸閃著精芒。
「管叔的意思是……」
「少爺們全不在,現在這宅子裡,夫人是唯一的主子,主子想怎麼做,下人們聽任差遣。」
管叔話中的明示,她聽懂了,禁不住唇角揚起狡黠的笑意,向來不敬言笑的管叔,嘴角同樣也勾起了賊笑,無須更多的言語,便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這時葉虹英走出來,瞪了紫薇一眼,哼了一聲,便大搖大擺的離開。
「站住。」
葉虹英止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不可思議的瞪向她,瞇起眼。「你叫誰站住?」
「當然是你。」
好啊!這個臭丫頭活得不耐煩了!
「你敢用這種口氣對娘說話?不怕傳出去,被人唾罵不孝嗎?」
紫薇無畏直視她的眼,神情無比清冷。
「我的娘親,自始自終,只有一個,你不過是覬覦別人財產的狐狸精,我從來就不承認你。」
這是葉虹英第一次在她臉上瞧見了不同以往的冷靜自持,彷彿換了個人似的,不由得愣了下。
那個總是對她百依百順,討好逢迎又怕事的丫頭會有這種眼神?
「怎麼,仗著自己身份不同了,想嚇唬我?」
「你還不明白嗎?我現在是姜家人,凡是對姜家圖謀不軌之人,就是敵人。你大刺刺的上門來,告訴我想竊取我夫君的釀酒秘方,我如果讓你就這麼走了,怎對得起我夫君。」
葉虹英臉色一變。「你想幹什麼?」
紫薇冷冷命令。「管叔。」
管叔上前,拱手揖禮。「夫人有何吩咐?」
「把這個女人,狠狠打五十大板後,轟出去,以後不准她再踏進姜府一步。」
「是,夫人。」管叔接了命令,臉色也是一沉,氣運丹田,聲如雷鳴。「來人啊!」
前後不過一會兒功夫,四面八方便來了人,行動敏捷,訓練有素,全是練家子的護院,個個壯碩魁梧,剛硬凜冽,在管叔的命令下,將葉虹英團團圍住。
葉虹英這下子可慌了手腳。
「你、你敢!杜紫薇!你要是敢動我——啊——你們幹什麼!救命啊!非禮啊——放手——」
四個大漢抓住葉虹英的四肢手腳,像抬豬一般,將她高高舉起,任她掙扎叫吼也無動於衷,一路抬著出去。
紫薇唇瓣兩邊,彎起了笑,她這一生,從沒如此快意過。
*****
兩個半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但對紫薇來說,彷彿兩年半之久。
三日前傳回來的書信上寫,夫君今日將會到達,為了迎接三位少爺,幾日前紫薇就和管叔商量為他們接風的細節,姜府今日一早更是忙碌。
傍晚時刻,玉蝶匆匆從門外跑進來。
「夫人!夫人!」
大老遠就聽見玉蝶的叫喚,原本在刺繡的紫薇,立刻站起來,迎上跑得氣喘吁吁的玉蝶。
「怎麼樣?回來了嗎?」
「回來了,管叔要我來通知你呢。」
紫薇難掩喜悅,立即跨出門坎,三步並作兩步,差點沒把玉蝶和蘋兒給嚇死。
「夫人,走慢點呀,你的身子要緊。」
「不礙事。」
她等不及見到他,兩個月的日子不算長,卻足以教她牽腸掛肚,相思滿懷。
急急忙忙來到姜府的大門,管叔和下人們都已聚在門口,見到她來,一個個該是高興的神情,卻顯得擔憂,但她一心想見到夫君,沒太注意。
「夫人。」
「馬車到了嗎?」
「到了……但……」
「人呢?你們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她奇怪的看著管叔和劉嬤嬤,這才察覺到異狀。
通過人群,她見著了那高大的男人,她的夫君,一顆心亢奮不已,但隨即整個人愣住,因為她的夫君正掀開轎簾,扶著一個美人兒下轎。
這情景,令所有家僕都呆住了,紫薇怔怔的望著他們,她感到血液上升,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給掐著。
那女人比她美上數倍,娉婷婉約的身段,白玉凝脂般的肌膚,一看,即知若非大家閨秀,也必是名門之女。
姜世庸小心扶著女子下轎後,領著也緩緩走向前,他轉過頭來,目光剛好落在她這頭。
他細細打量她,兩個半月不見,她出落得更美了,也似乎豐盈了些。
兩人的目光,膠著了片刻,還是香衣美人兒開口,才中斷了他們的對望。
「姜公子。」女子輕喚一聲,宛若黃鶯出谷般的嗓音,十足具備了令男人酥軟的功力。
姜世庸收回目光,唇上掛著淡笑。
「我來介紹,這位是紫薇。」他拉過香衣美人,神情愉悅的介紹。「紫薇,這位是逸秀,廣州蘇員外的千金。」
蘇逸秀對她點頭微笑的同時,一雙美眸也細細打量她。
紫薇立刻轉身吩咐劉嬤嬤。「有貴客到,可別怠慢了,快去打理客房。」接著她看向夫君。「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一定累壞了,茶水和洗澡水都準備好了,夫君想先梳洗,還是用膳?」
她嘴角逸著淡笑,一如平日,瞧不出有任何不滿的地方,那笑容,一如他離去前,那般討好、柔順,完美得無法挑剔。
他收回目光,眼中的情緒深不可測,回頭溫柔的問向蘇逸秀。
「你餓不餓?」
他沒回答她,卻在她面前,親熱的問別的女人餓不餓,毫不迴避。
蘇逸秀輕輕點頭。「有一點。」
姜世庸立刻吩咐。「先用膳,叫廚娘先煮碗熱湯,讓蘇姑娘填一填肚子。」
「是,夫君。」她神色平靜,沒有任何不悅,立刻轉身去張羅,一如她還是他的貼身丫鬟那般,做好任何他交代的事。
對於這個大少爺帶回來的蘇姑娘,全姜府的人,都感到十分好奇,因為他們的大少爺,這麼多年來,從不隨便帶女客回來,更遑論大少爺一改平日的冷漠嚴肅,對這位蘇姑娘不但微笑以對,並且展現難得的溫柔有禮。
姜府多了一位嬌客,並且打算住一段時間,大夥兒都竊竊私語,大少爺可能要娶妻了,而其中,也不乏有人為紫薇抱不平。
*****
「夫人,你快想想辦法呀!」
「想什麼辦法?」
「把大少爺搶回來呀。」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當然是別讓那女人得逞啊,大家都說大少爺被那女人迷住了,你再不積極一點,大少爺可能就真的娶那蘇姑娘為妻了。」
「那很好啊。」
好?哪會好啊?
蘋兒和玉簡直不敢相信,到了這地步,她們的主子還可以八風吹不動的說一聲「很好。」
通常這時候,女人只會呼天搶地,捶心捶胸,痛哭流涕,哀怨女人的悲哀,她們倆為主子急得在屋裡踱步,主子卻一點也不緊張。
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而夫人只是一個小妾,但在這段期間,她的表現,深得姜府上下的喜愛。
她對每個下人都很好,不會仗勢欺人,不會恃寵而驕,懂得世故圓滑,屬於她分內的事,一定做到最好。
即使有些下人因為她原來是丫鬟身份,心生不服,她也不以為意,不論對方臉色好壞,她一概公平對待,總是保持謙和的微笑,不驕不卑,就事論事,拿捏得宜。
漸漸的,大家越來越喜歡她,甚至有人認為,她有當家主母的氣度,倘若大少爺將她升為正房,大夥兒也樂見其成。
「夫人,難道你一點都不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大少爺的正房嗎?」
「不會,他有幾個女人,那是他的事,不關我的事。」她依然低著頭,繡著花。
「可是夫人——」她們還想勸勸夫人,話說了一半,卻猛然煞住,驚訝的瞪著她。
紫薇漂亮的臉蛋上,早就佈滿淚痕,哭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2 00:27:30
第十章
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滴在刺繡上,浸濕了繡布,她口中還喃喃念著。
「他想娶就去娶,我幹麼要在乎?大不了各過各的。」她一邊說,一邊繡著布,連針扎錯了位置,也視若無睹。
蘋兒和玉蝶互看一眼,這才恍悟,老天!主子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得不得了,可以說,她氣炸了。
「夫人,你霸王卸甲之天子還好吧?」兩人吞著口水,終於意識到,主子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太傷心了,傷心到沒有大哭大鬧,反而過分冷靜,更讓人心驚膽跳。
「我?好得不得了呢,我好到恨不得用針去扎他,讓他也嘗嘗、心痛的滋味。」
「夫、夫人……」
「該死的姜世庸,殺千刀的姜世庸,對我好,對我溫柔,把鼕鼕全本接來,讓我感動得棄械投降,這是為什麼?」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任由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不斷的掉下來。
「在我終於愛上他、也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時,他卻開始折磨我,先是冷淡我、不理我,讓我內心煎熬痛苦,為什麼?」
繡花的針線,越扎越用力,彷彿發洩似的。
「他突然出遠門,也不告訴我一聲、讓我錯愕不已,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還讓我飽嘗這兩個多月的相思苦,這也都算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他卻帶個女人回來,還在我面前表現親熱,為什麼?」
她越說,視線越模糊,連針扎到了手,也不感到疼,因為,她的心更疼。
「哎呀,夫人,你手流血了!」
窗外傳來聲響,讓屋裡的三人愣了下。
「誰?」
玉蝶忙護著夫人,蘋兒則來到窗邊察看,一輪明月高掛,除了樹影搖晃,沒看見任何影子。
玉蝶對她們搖搖頭。「大概是野貓吧。」她走回夫人身邊,和蘋兒合力安慰主子。
這時候,窗外的人影悄悄移近,黑暗中,一雙湛黑的眼眸,緊盯著屋裡的淚顏。
沒人發現,姜世庸早已來到多時,他偷偷躲在屋外的樹上,想探聽裡頭的虛實。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有原因的,見她為了自己掉下淚來,令他既欣慰又擔心。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不枉費他花了這番心思。其實見她難過,他也不好受,才會一聽見她補針扎到,害他一個不留神,腳滑了一下,差點掉下去。
「夫人,既然你這麼在乎,何不向大少爺哭訴,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傷心呀。」
是呀是呀,來找我哭訴吧,我求之不得哩!告訴我你有多難過,告訴我你多怕我娶別的女人。
「不,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真是倔強的女人,搞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夫人呀,不是奴婢想說你,從服侍你到現在,咱們從沒見你跟大少爺撒嬌過。」
沒錯沒錯!這固執的女人從不跟我撒嬌,即和我兩個弟弟無所不談,盡情歡笑。
「跟他撒嬌,我做不到。」
「為什麼?」蘋兒和玉蝶同聲問。
是啊,為什麼?
這問題他倒是從來沒問過她,不只兩個丫鬟好奇,窗外的他,更是全神貫注凝聽。
那淚眼婆娑的容顏,忽爾皺起眉頭,憤憤道:「因為他太囂張。」
啊?
大夥兒睜大了眼睛,料不到聽到的答案是這個。
一想到他那高傲不馴的表情和態度,紫薇就憤憤不平,除了太傷心,也因為把蘋兒和玉蝶當成姊妹,所以一般腦兒把真心話全吐露出來。
「他喜歡征服人、掌控人,不只要人表面順從他,內心也要服應他,倘若讓他曉得我愛上他,他一定會得意,會把我吃得死死的。」
「這樣不好嗎?」
紫薇垮下臉。「當然不好!那個男人,一旦發現可以掌控我的心,就會宰割我,對我予取予求,因為這是他的本性,他是王,是強者,絕對無法容忍別人違逆他。」
窗外的人禁不住偷偷汗顏,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還真是被她說中了,想不到她還挺瞭解他的。
紫薇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撒驕,不要求恩寵,不管他對我如何,我只會表現出奴婢服從主人的恭敬,因為這些我都可以忍,唯一無法容忍的,是萬一我把自己的心毫不保留的攤在他面前,他卻因此得意忘形,抓住我的弱點對付我,我怕……我怕他因此嘲笑我、掌控我,將我的心給踐踏,到時候,我一定會承受不了。」
她的眼淚再度滴下,一顆赤誠的心,很真誠,同時也很脆弱,她寧願為他做任何事,也不敢把心交給他。
窗外的人終於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曉得,原來她待他如此小心翼翼,是因為恐懼。
倘若不是在外頭偷聽,這些話,恐怕到死,她都不會說給他聽,而就算灌她再多的酒,他也沒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夫人,你別哭呀,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啊。」
窗外傳來重重的落地聲響,這回結結實實把三人嚇了一大跳。
「是誰!」
正當她們還在驚疑不定時,門突然被推開,一抹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來到紫薇面前,下一刻,她的人已被熟悉的雙臂摟在懷裡,挾帶著激動的語氣。
「你有身孕了?」
現場三人,不只蘋兒和玉蝶呆掉,紫薇更是傻住了,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姜世庸,他神情激動,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完全沒任何通報,便突然來到她面前。
她張著嘴,瞪著他,尚未回神,他便急著檢查她的肚子。
「老天,你竟然懷孕了!多久了?肚子還是平的,完全看不出來,大夫怎麼說?會不會害喜?為什麼沒告訴我?」
一連幾個問題,她彷彿聽不到,只是傻著眼,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尚未從震驚中回神。
在他的指示下,蘋兒和玉蝶識相的退出屋外,把門帶上,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他望著她,心下恍悟,難怪他覺得她好像哪兒不一樣,整個人也變得豐腴了,原來是有了他的孩子,這消息,令他狂喜不已。
許久許久,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在外面偷聽?」
濃眉蹙起,更正她的話。「什麼偷聽,只是剛好經過。」
她倒吸一口氣,突然恍悟了什麼,臉上儘是不敢置信。「你一直在外面對不對?」
「……也不盡然。」那臉上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的表情。
「你在外面多久了?偷聽了多少?」
「我在外面多久不重要,你懷孕多久才重要。」
「告訴我,你到底來了多久?」她堅持質問,令他大皺眉頭。
「這很重要嗎?」
「當然!」
她氣呼呼的道,一臉非要他老實回答不可的堅決態度。
真是固執的女人,好吧,說就說,他也不怕回答她。
「來了好一會兒了。」
「你聽到什麼?」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
她咬著牙,逼問他。「該不會我說的話,你全都聽到了?」
他抬高下巴,絲毫不覺心虛和愧疚,理所當然的承認。「對。」
有如五雷轟頂,令她雙頰熱得像火燒,體內的怒火也在燒。
他全聽到了!
他全聽到了!
他、全、聽、到、了!
壓抑的冷靜,恍若繃斷的弦,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自持,激動的情緒滿溢,拔尖了嗓音。
「你怎麼可以偷聽!你卑鄙!奸詐!狡猾——」她掄起拳頭捶打他,淚水如江水潰堤,再也止不住,對他又哭又罵。
他又驚又怕,驚的,是她頭一回對自己歇斯底里的怒罵;怕的,是她有孕的身子。
「你冷靜點,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你欺負人,你過分——」
「別激動,唉……這有什麼好哭的?」
「你為什麼笑?」她狠狠瞪他。
「我沒有。」
「你有!」
好吧,他的確有,那是因為他很高興,因為這女人終於在他面前卸下了面具,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得意。
「你敢笑我?姓姜的,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對不對!得意我終於還是臣服在你的掌控之下。」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一如她所言,他是個喜歡征服和駕馭他人的男人,但同時警覺的不說出口,因為嗅到一絲不妙。
他雖不說,但他的表情卻瞞不過擅於察言觀色的她。
她真的生氣了!
「你、你該死!我不管!我不要懷你的孩子了!」原本打在他身上的拳頭,突然往自個兒肚子上打去。
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就算泰山崩於前,也總能面不改色的姜世庸,卻被她這個舉措給嚇壞了。
大掌抓住她的拳頭。「住手!」這個女人,想把他給嚇死嗎!
「放手!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啦!」
姜世庸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平頭一回,他這麼怕,怕她傷害自己,彷彿被人掐住了弱點,難得擺低了姿態。
「好,好,你別生氣,我該死,行不行?」
像是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她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像個孩子似的,哭得可憐兮兮,想把他推開,卻又掙不開這雙死纏爛打的臂膀。
而他,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放輕聲哄她。活該他自找,存心惹好哭,把人弄哭後,才發現自己惹不起,為了不讓她傷害自己,他打死也不放。
這個小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呀!這份驚喜令他高興得幾乎要瘋狂。
哄女人的話,他不太會說,不過另一個方式的安慰,他倒很行。
低下臉,想吻她,小女人在任性,當然不肯乖乖就範,但不管她怎麼躲,他就是有辦法攫住這張小嘴兒。
一個深情的吻,成功進佔她的唇,不管她怎麼打他都沒關係,只要別打自己的肚皮就行。
火舌的糾纏,成功的讓小女人止住了哭泣,同時也引燃他體內熾熱的慾火。
天!他好久沒要她了!這軟嫩馨香的身子,喚起他所有記憶,過去無數個夜晚,他是如何在她身上得到滿足,沒有厭倦過,只會一次比一次需求得更多。
「世庸……」她被吻得昏昏沉沈,兩手圈住他的脖子,禁不住呻吟。
他低吼一聲,將她抱上床,吹熄了燭火,用最快的速度卸下礙人的衣衫,迫不及待的想要她。
親吻她每一寸肌膚,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對她的熱情依然不減,只有更多的需索。
然而,在吃她時,他仍不忘小心翼翼保護她,動作無比輕柔,免得傷害了肚裡的小生命。
全天下,會令他禁不住歎息的女人,唯有她啊……
過後,姜世庸摟著她,一塊躺在床上。
除了意猶未盡的點點親吻,也是為了撫平小女人的心情,於是,他決定告訴她事實的真相。
「什麼?」她呆呆的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假的?」
「對。」
「只是作戲?」
「沒錯。」相較於她傻眼的表情,姜世庸則是一臉得意,堆著滿滿的笑容,告訴她實情。「那蘇姑娘不是什麼蘇員外的千金,只是一名歌妓。」
「歌妓?」
「對。」
她不懂,只有更深的疑惑。「為什麼?」
「請她來,剛好可以在咱們大喜之日當天,獻唱一曲。既然你有了身孕,這日子得提前,本來我想在一個月後,現在我決定改成半個月後,正式娶你為妻。」
這次回來,他早有打算要將她升為正房,他不要這女人做妾,而是成為他姜世庸的妻子。
兩個多月不見,對她的思念非但未減,只會與日俱增,他相信,這小女人一旦聽到這消息,肯定高興得喜極而泣。
「不,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假裝和她交好,來傷我的心,卻不明說?」
姜世庸臉上的笑容依舊,心下卻在思忖,這個小女人竟然沒有狂喜,沒有頭昏腦脹,反而理智得很,還記得問他這事,本來他想避開不說的。
他很想轉開話題,粉飾太平,但恐怕不給她一個答案,她不會死心。
「因為我想聽你說實話。」
「實話?」
「對,如果不這麼做,你就不會對我以真性情相待。」這事,他可悶得夠久了,特意要蘇逸秀配合他作戲,就是要她的笑,只屬於他,要她的哭,只能對他。
他要這個小女人,不再保留喜怒哀樂,而是完完全全的把心交給他。趁這個機會,兩人開誠佈公,要知道,他這麼做,可是煞費苦心,換了其它女人,他根本沒這個閒功夫,也沒這個興致。
現在,她終於曉得自己有多幸運了吧?能讓他費心的事可不多,聽完他的解釋後,她該高興才是。
紫薇詫異久久,望著他,恍悟了一切始末,她不但沒有開心的表情,還哭喪著臉。
「說空了,你就是要我徹底的臣服你,好讓你可以完全掌控我,如果哪天你不開心,就可以任意捉弄我的心。」
他立刻收起笑容。「不會。」
「你嘴巴上說不會,實際上就是會。」說著,眼眶又紅了。
他的心揪了下,衝口道:「我不是這種人。」才說完,他想想這話似乎也不是那麼真確,立即改口:「好吧,有時候……我是霸道了點,但你放心,我不會這樣對待你。」
「男人的承諾,又能維持多久?你現在沒厭倦我,不代表將來不會,我不信。」盈滿的淚珠,又大顆大顆的滴落。
「別哭。」他趕忙為她拭淚,這小女人一哭,竟如此惹人憐惜,恨不得把所有天下都給她,以換佳人傾城一笑。
活該他要招惹她,卻發現自己很難收拾殘局。
「好好好,你別傷心,我發誓行不行,我姜世庸這輩子只娶你為妻,不再納妾。」
「嗚嗚嗚……放手,不准摸我肚子。」
「好好好,不摸,別哭了。」
「我想哭,不行嗎?」
「行行行,你想怎麼樣,都行。」
咦?他這麼聽話?
她一邊掉淚,一邊心下偷偷訝異,彷彿有了大發現,原來有了他的孩子,可以對他為所欲為呀。
「我肚子餓了。」
「好,我立刻叫廚娘弄些熱粥給你。」
哇……真聽話。
「誰說我要吃粥,我要吃麵不可以嗎?」
「可以,不管是吃粥、吃麵,只要你想吃,全弄給你。」
她終於破涕為笑,轉憂為喜。
原來她也可以吃定他,對他為所欲為,爬到他頭上,這讓她心中竊喜不已。
一顆心終於安了,想不到懷個孩子,就讓他立刻舉手投降,那麼若是懷更多孩子,他豈不俯首稱臣?
有了這個免死金牌,她就不必再擔憂自己被他欺負。
嗯,這個秘密,她要好好利用才行。
嬌柔的身子,偎入他懷裡,她不再戴上面具,顯得處處提防,而是卸下心防,把心交給他。
「夫君……」
「你放心,我會好好疼你,也會盡快叫人準備成親事宜,我要你做我姜世庸唯一的妻子。」他深情的摟住她,堅定的說著誓言,此心為證。
她輕輕點頭,敞開胸懷,真切的笑了。
這男人知道她的過去,瞭解她的一切,打開她的心結,不管未來如何,她相信,這人不會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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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酒王姜世庸,娶了他的妾,正式成為他的妻子。
雖然她的出身不高,只是一個丫鬟,但他本是北方男兒,從不拘泥於世俗的禮教,因為他明白,這女人,比他酒庫裡任何一醰稀世美酒,都要珍貴百倍。
大清酒王,藏酒無數,唯獨此女,世上難得,值得細細品味,收為私藏,相偕到老,越陳越香。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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