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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草茉莉]秋蟬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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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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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0:00:46
標題:
[淺草茉莉]秋蟬鳴[全文完]
秋蟬鳴
作者:淺草茉莉
世人皆道秦家三爺體弱多病,和善可親沒半點脾氣,
只有她這個貼身丫鬟切身體會過,他根本就是登徒子一枚!
明明病得雙眼冒出血絲,卻不好好休息,硬要她上床為他取暖,
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是他的要求她都狠不下心拒絕,
只好默默上床充當人體暖爐,讓他吃盡豆腐,
好幾次她都發誓不再理會他,卻總是一再破功,
誰教他雖然老是佔她便宜,但對她的確是好得沒話說,
舉凡吃穿用度,他總是將最好、最新的送到她手上,
她因被人誣陷而身陷囹圄,是他出面解救了她,
他甚至允諾同她成親,給予攜手一生的承諾,
他的真心讓她很感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嫁給他,
因為要讓他恢復健康,唯有將自己的心換給他,
既然無法長相廝守,她只有將愛慕深埋心底,假裝不在意他,
沒想到這種態度惹惱了他,讓他決定迎娶另一個女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1:22
楔子
驟雨急下的夜裡,十二歲的小公子躺在上等梨木雕花床上,原本沉睡的稚氣面容忽然扭曲起來。
他用力抓住心口,身子不住扭動,胸前脆弱的肌膚已教他抓出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他苦苦的掙扎,卻仍擺脫不了這份椎心之痛,終於忍不住發出淒厲的痛吟,驚醒了府裡所有的人。
負責照護他的姚大夫首先趕到,不驚不慌的替他扎針緩和痛苦。
過一會,親人陸續趕來,第一個先到的永遠是二哥,接著是爹,最後姍姍來遲的是大哥。
大哥見他胸前插滿細針,痛苦抽搐的模樣,似怕病痛會傳染,皺眉往後站遠。
只有二哥不怕的挨床邊,面色沉重的仔細瞧姚大夫如何替他醫治,若姚大夫需要幫手,也會毫不猶豫的借出手腳幫忙。
至於爹,自娘幾年前過世後,身子近年來日漸衰弱,讓人攙扶著過來時,臉色竟比他還蒼白。
姚大夫在他身上忙了大半夜也不見狀況好轉,他疼得連連抽搐,讓本來從容的姚大夫也不禁緊張起來,在他身上扎進比平常多一倍的針,直到天色將亮,他身上的疼痛才逐漸減輕,可折騰了一夜,他已是虛脫至極,好似風一吹就能將他吹散。
見他命撿回來,大夥相繼散了出去,屋子瞬間冷清下來,可外頭雨聲依舊淅瀝瀝。
「姚大夫,多謝你又救了三弟一命。」以為他睡了,人在外頭的二哥叫住也要回去休息的姚大夫,感激的說。
「你不用謝我,這是老夫應該做的,只是……」姚大夫歎了口氣。
「姚大夫直說無妨。」二哥的聲音聽起來頗沉重。
「那老夫就大膽直言了,三公子的心絞症一年比一年嚴重,瞧這光景,怕是挨不過十五歲。」
聽見這話,他虛疲的眼皮倏地睜開。他活不過十五歲
他拚命努力了十二年,仍只能再苟活三年?
老天既要他如此早夭,當初又何必讓他出世?甚至還累得娘親在產他時得了妊症,自此失了健康,與他同樣終日臥病在床最終病逝。
他恨,他不甘,他自出世就受盡苦難,忍了旁人無法忍的病痛,甚至不曾到外頭享受過沐浴日陽的滋味,更不曾在園子裡跑過一回、賞過一次落櫻、大口咬過冰糖葫蘆,或是與同年紀的人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他僅能做的,就是與黑暗為伍、與醫藥共存,他不能大聲笑,不能大口喘息,不能肆無忌憚的狂食,他都這般忍耐了,為什麼還是不能活下去?
此時雨停了,二哥與姚大夫交談完畢,相繼走遠,一陣陣蟬兒唧唧的叫聲由戶外清晰的傳進屋裡。
蟬兒嘶鳴於夏秋,不久即死,這是在預告他的人生如秋蟬一般短暫嗎?
不,老天若要如此待他,他不服,絕不服,老天要他死,他偏偏要活,用盡法子也要活過十五歲,不,他要長命百歲,就算用其他的人命來換,他也要活下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2:38
第一章
秦府有名丫頭惡名昭彰!
傳言,白琰王朝首富秦家的三位男主子都對她有情,因而爆發出一連串醜聞,鬧得人盡皆知。
話說秦府三兄弟,大爺秦在松,雖已有十房妻妾,卻仍對這俏丫頭垂涎不已,幾次想強娶為第十一房小妾。
二爺秦藏竹為她與貴為郡主的妻子翻臉,郡主氣憤之下抱著幼子跳水,造成一死一傷,兒子死了,郡主發瘋,他受此打擊離家出走,至今不知去向。
至於老么秦有菊,自幼體弱多病,終日臥床,一年到頭臉上難得有幾日的好氣色,而他對這名丫頭亦是情有獨鍾,幾次言明將來非她不娶,至今嚴守諾言,已滿二十,仍未娶親。
一個丫頭能攪得秦府三個男主子為她失常,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人人喚她秋兒,她原是秦府一名遠親的丫鬟,隨家道中落的女主子前來投靠,但來到秦府沒多久,女主子便鬧出未婚產子的醜事,最後甚至難產身亡。
照理說主子既死,她就該離開秦府才是,但為何不,理由是--
「我說老三,雖然老二將當家的棒子交給了你,可你這破身子我瞧了還是挺擔心的,要我說,你不如像從前一樣,繼續養病閒適,別操勞這些事了,大哥我再不濟,好歹也娶了十房妻妾,這些女人在咱們家吃吃喝喝這麼多年,也該讓她們做點事。
「我觀察過了,我那第八妾頗精明能幹,重要的是對我死心塌地,將家業交由她打理最為穩固。」秦在松內舉不避親,在廳堂上說服么弟將大權交出,眼珠不時飄向站在一旁伺候的俏丫頭。
那佳人有雙剪水瞳眸,朱唇皓齒的,令人瞧得心癢難耐。
「咳咳……」雖然已是春末夏初,但秦有菊仍是頭戴暖帽、肩披白狐暖裘,兩片薄唇血色極淡,剛才開口,就先咳起來。
而他身上帶有一股藥香,幽幽沉沉,聞起來舒服不膩。
秦在松聽了嫌棄的皺起眉,而後將放在俏丫頭身上的目光收回,改瞧向自家兄弟。
「瞧你咳的,你這身子--嘖嘖!」一副看不下去的樣子,他頻頻搖頭。
「三爺,潤潤喉再說話吧。」秋兒倒了杯溫水遞去。
感激的接過喝下,喉嚨不再發癢後,秦有菊才歉然的朝大哥道:「不好意思,我這破身子讓大哥見笑了。」
他撇撇嘴。「再怎麼見笑,自家兄弟還能怎麼著?我看你就依了我的建議,讓我那位八媳婦接手管家吧!」
秦有菊面有難色。「可是嫂子是女流之輩,咱們白琰王朝對女子拋頭露面總是忌諱……再說,她好像是怡紅院出來的,我怕……由她代表秦家出去談生意,旁人會不服。」
聽了這話,秦在松臉皮繃了繃。他性好漁色,經常流連妓院,見美的、有風情的就娶回家,這第八房小妾就是妓院的紅牌。
「若你嫌她出身不好,那也還有我的第五妾,她過門前幫娘家人賣豆腐,被稱為豆腐西施,她做過生意,有經驗的,我讓她在帳房裡管帳,不用到外頭去應對,讓你省些工夫看帳以免傷眼,如何?」他又提議。
「咳,大哥用心良苦想替我分憂,小弟不勝感激,不過二哥走時將家業交給了我,我不好辜負,說什麼也要撐下去才行。」秦有菊仍是客氣的婉拒。
「你--你這死腦筋,我這般費心計較,你當只為我自個兒嗎?老二丟下一切一走了之,擺明不管咱們死活,要咱們自生自滅,再說了,我這性子和你那身子,都不是主事的料,為了確保咱們未來的日子能繼續富闊安穩,自然得將大權交給有能力的人,這利害關係
你懂是不懂」他氣急敗壞的說。
三兄弟裡就數老二最有能力,他自個兒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早年曾不自量力的主事過一段日子,結果險些將秦家大業給毀了,讓一家老小上街喝西北風,自那之後,他不敢再以長兄的身份插手管事,情願當個閒閒無事的大爺,成天在妓院裡泡著。
然而自個兒雖撐不起家業,老三卻也不是可靠之輩。從小到大,都不知在鬼門關前走過幾回了,可這小子總有辦法再折回來,儘管小命勉強保住,但身子嬌貴得很,根本禁不起操勞,要知道,秦家可不是一般富戶,而是跺個腳就足以讓國庫坍去一角的大富之家。
秦家龐大的生意,可不比皇帝治國簡單,想想老二會走,或許不單是跟郡主嘔氣,多少也跟沉重的家業脫離不了干係,老二這是聰明,早早抽身過他輕鬆舒服的日子。
「大哥的意思我懂,您是擔心小弟擔不起秦家的重責大任,可小弟卻不這麼認為,我身子是差了點,可腦袋並不差,舉凡和帳有關的,我樣樣做得到,不比二哥差多少,二哥既放心我當,那大哥也不必太擔憂,小弟不會讓你失望的。」他溫文的說。
秦有菊身形雖瘦削,可五官十分立體,輪廓斯文而清俊,別有一番俊逸清遠的氣質,說話時雖未顯鏗鏘有力,但聲音溫厚令人不忍拂之。
若一般人與他說上話,定對他服服帖帖,自然而然從之順之,但秦在松根本不吃他這套。
「你這小子,怎麼也與你說不通,隨你想怎樣了,這家業你愛管就管去,可你憑什麼扣我的月銀,從五百兩變成四百兩,這讓我怎麼養活那一院的妻妾」秦在松怒問。
這才是他扯了半天的重點,管他家業誰去扛,今兒個他討的就這一條,秦家三兄弟除公款外,每月另有銀錢私用,想老二在時也沒敢動他的月銀半分,但這病老三居然一掌權就扣他銀子,他活得不耐煩了嗎?
「你的月銀被扣了?這事兒……我得問問秋兒。」秦有菊皺皺眉後道。
「問秋兒?」關她什麼事?
「我忘了對大哥說一聲,我當家忙,就將發月銀的事交由秋兒打理了。」他解釋。
「我的月銀你讓秋兒來發放?」秦在松愕然。
「是啊,秋兒的腦筋靈活,對帳又頗有一套。秋兒你說,為什麼要扣大哥的月銀?」秦有菊轉而問向身邊的俏丫頭,讓她解釋理由,免得大哥一怒,連屋子都給拆了。
秋兒長睫輕揚,秋波微轉,她雙眸含笑,款款走上前。
「大爺平日月銀五百兩,可近半年來已經透支近兩千兩,這筆錢遲遲無法補回來,我只好先由大爺的月銀裡扣,每月扣一百,直至兩千兩歸庫為止。」她聲音清脆乾淨,比銀鈴聲還悅耳,數帳時頭頭是道,一點也不含糊。
「你……你這是追債?」
「大爺瞭解就好。」她白玉般的臉龐微笑起來,螓首輕點。
「你一個丫頭什麼身份敢向我討債真是反了,反了!」秦在松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手一揮,將眼前的樟木茶几給掀了。
秋兒柳眉一挑,不驚不懼,姿態秀美的站得挺直。「想當年二爺當家時,因故挪用了公款,您不也來追債,道是親兄弟明算帳。那二爺二話不說,馬上賣私產補回,還連利息也一塊算了,而您,我還沒算利息,若以五分利計算,每月還得多扣您一百兩銀才行。」她
不疾不徐的說。
秦在松被堵得說不出話。
她見狀,笑了笑,轉向秦有菊問:「三爺,我這樣處置可妥當?」
「妥當,甚為妥當,相當公正。」他連連頷首。
「公正個屁!」秦在松氣憤的由椅子上跳起。「老三,你比老二還狠,竟放任一個丫頭騎到我頭上來!」
「大哥,話不是這樣說,秋兒說的也沒有錯,公私要分明,否則咱們家這本帳豈不是要亂七八糟?」秦有菊實事求是的說。
「你!」秦在松咬牙。「好,月銀這事我就不計較了,可我問你,當初說好咱們南郊的那塊地要賣給翠花娘家的,為什麼又反悔了?」他再尋事質問,翠花正是他的第十房小妾。
「南郊的那塊地是嗎?那我得再問問秋兒了。」
「又問秋兒」秦在松芝麻綠豆眼一瞪,簡直要噴火了。
秋兒嫣然一笑。「這事兒是我阻止的。」
「你憑什麼?」他橫眉豎目的問。
「是這樣的,那塊地賣了也無所謂,可買方出的價格不太合理,我讓人先去評估評估後再做打算。」
「當初說好是兩百兩,怎能出爾反爾,這教我怎麼跟翠花交代?」
「那塊地值一千五百兩,兩百兩賤售未免太不合理,難不成您是故意讓咱們損失,好圖利翠花夫人的娘家?」
「我……」事實確實如此,翠花成天哄著他送塊地給她家人,那女人才進門一年多,自個兒對她還新鮮著,她的要求怎好拒絕,也就勉勉強強答應了,可這塊地歸公,不能由他一人作主,且當家的畢竟是老三,便說由翠花娘家買下,那兩百兩其實是由他咬牙拿出的
,本想老三軟弱,哪敢質疑他的決定,哪知道老三沒意見,有意見的竟是秋兒,這像話嗎?
「地是我秦家的,我要以多少錢賣出是大爺的事,你這丫頭管得著嗎?」
秋兒瞧向秦有菊。「那請三爺決斷好了。」她將問題丟給當家的去解決。
他不禁為難起來。「大哥,那地是咱們兄弟的,只要價格合理,小弟沒意見,你若真要送給翠花嫂子,自家人就打個折,算你一千兩百兩吧。」他開了價。
「一千兩百兩,我還欠公款兩千兩沒還,哪有錢再拿出來?」秦在松愕然。
秦有菊無奈地說:「大哥,翠花嫂子只是您十個小妾之一,若送出這塊地,對其他九位嫂子怎麼交代?難道每個人都比照辦理,人人送上一塊地?就算如此,這也是大哥的私務,總不好要小弟全都幫襯吧?」
「這……」秦在松又啞口了。人家說得合情合理,的確沒義務幫他每一房妻妾都置田產。「那……好……好吧,算你說得有理,可另一件事,你又怎麼說,我安排一位新管事進府,為什麼你不准?」
「這我得再問問--」
「這也要問秋兒」不用么弟說,也已經知道他要問誰了。
「是啊。」他笑咪咪,彷彿理所當然。
秦在松火冒三丈。什麼都要問過秋兒,敢情她已成了他秦家的當家主母了!
秋兒正要步進秦有菊的屋子,姚大夫迎面走出來,見到她,姚大夫花白的鬍子聳了聳,笑開嘴。
「秦小子才念著你,你就過來了,你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聽了臉微紅。「姚大夫說笑了,我不過是來替三爺送東西,哪裡就心有靈犀了,沒這回事。」
姚大夫更加故意的取笑。「是是是,是老夫胡言,沒的事,沒的事,那老夫就先告退,不打擾你小倆口了。」
這句小倆口又讓她微紅的臉蛋加深了顏色,益發顯眼。「姚大夫!」
瞧她惱羞的樣子,老人家捋著鬍子,笑笑走人。
姚大夫一走,秋兒立刻瞪眼氣惱的往屋裡去。「定是您對姚大夫胡扯了什麼,否則,他不會每回見了我總要消遣那麼幾句,我拜託您不要--啊,我什麼都沒瞧見!」她原本大聲說著話,進去時秦有菊正在更衣,見他敞著胸膛,她趕緊尷尬的背過身。
沒料到她會闖進來,他連忙加快穿衣的動作。「好了,好了,我穿好了!」整裝完畢,他馬上說。
她這才面紅耳赤的轉回身。其實是她疏忽,姚大夫來必是為他針灸,扎針得脫衣,是她情急沒問就闖進來。「三爺,對不起,是我無狀了。」她認錯。
「沒關係,沒關係,是我動作太慢,明明聽到你的聲音了,卻還是慢吞吞,害你受到驚嚇,我真是歉疚。」秦有菊懊惱的說,眼瞼微垂,藏在眼皮下的黑眸悄悄露出幾分詭笑。
「三爺別這麼說,明明失禮亂闖的人是我,反而讓您不自在了。」這下她連方才進來時在氣什麼也給忘了,滿腹的羞愧。
「算了算了,咱們也別互爭誰錯,秋兒過來找我有什麼事?」他和煦的問。
「喔,這是府裡這個月的帳,我已核對好,拿來讓您過目。」她將抱在懷裡的帳冊遞過去。
他伸手要去接時咳了起來,她只得先將帳冊丟一旁,上前拍他的背為他順氣。
「可好些了?」秋兒緊張的問。
「沒事,可能是晨起時,我讓人將窗子打開,晨霧跑進屋裡,一上午就咳個不停,咳咳……」說著又咳了起來。
她忙為他倒杯水潤喉,他喝了水後勉強露出笑容。「別擔心,我好多了,那帳冊--」
「既然您身子不舒爽,今兒個就別看了。」她不願他操勞。
「也好,不過……」他俊目飄向桌案上一大疊昨天各商號送來的帳冊,表情有些無奈。「這些明兒個得發回去,可我還來不及核對,也不知帳有沒有問題、清不清楚……」
「這些帳我幫您瞧便是。」她自告奮勇。幸虧從前老爺請先生教小姐讀寫算數時,小姐拉著她一塊學習,否則這會就算想幫忙,可面對一本本厚如牆壁的帳冊,她也無能為力。
「這豈不要勞累你了?」他萬分不好意思。
「不會的,我眼力好、動作快,入睡前我定能核對完成。」她保證道。
「這樣啊……那就……咳咳--」
「您別再說話了,坐一旁休息去,等帳核對完了,我叫您一聲便是。」受不了他弱不禁風的樣子,她打斷他。
秦有菊也識相,馬上閉上嘴到一旁喝茶吃點心,讓那丫頭夙夜匪懈,幫他賣力工作。
他微笑地瞧著她工作起來時而皺眉時而點頭,挽起的髮絲有幾縷垂落下來,模樣可愛又性感。
秋兒來到秦家四年多了,已經由青澀的小姑娘,長成美麗的女人。
這丫頭心地善良,動不動就為點小事感動落淚,又因個性雞婆熱心,什麼事都搶著做,結果搞得自個兒成天累兮兮,偏又笑著不喊累,多單純的一個姑娘啊。
與他截然不同,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做什麼都熱情十足,不像自己,只有擺脫不去的病痛……
他悠悠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況--
那夜,他捂著胸口痛縮在櫻花樹下。聽姚大夫說今年園子裡的櫻花開得特別繁華茂盛,他好想瞧瞧落英繽紛的絕景到底是怎樣的詩情畫意,因此背著姚大夫以及一堆照顧他的丫鬟、小廝,半夜偷溜出來賞櫻。
他知道他們是為他,怕他出意外才不讓他出屋吹風,可他實在好奇,姚大夫將櫻花落形容得那麼動人,他有生之年不來瞧瞧豈不枉費?
而這一趟還真教他開了眼界,這不像牡丹那麼濃郁嬌艷,櫻花香氣淡淡的,一朵朵粉嫩的紅色花瓣如雪飄落,在空中漫天飛舞,映得一園的爛漫霞鮮。
他瞧得目不轉睛,讚歎不已,激動得只想抱住這一園的繽紛。
正當他被美景迷得失魂時,心臟猛然一陣收縮,劇痛瞬間席捲而來,他跪倒在地,整張臉白得沒有血色,冷汗由每個毛孔竄出,他曉得自個兒又病發了。
在這深夜無人的地方,他的頑疾發作了!
他痛得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就連開口求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胸口疼得有如火燒,他心想,為了貪圖這一瞬的美景,自己恐怕得死在這一片的櫻海中了……
就在雙眼逐漸迷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闖入花海,那女子年紀似與他相當,而那與櫻花相映紅的粉頰竟是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仙子,捨不得闔眼。
「喂,你怎麼躺在這裡?春夜裡也是很冷的,咦?你……怎麼冒這麼多汗,衣裳都濕了,喂,你起來啊……」
音色好聽極了,脆脆的好像咬果子的聲音。
「啊,你是不是病了,這可怎麼辦?」她聲音變得焦急。
他想請她別急,回菊院找姚大夫過來,可他幾次張口,就是發不出聲音。
「哎呀,你病得連話都說不了了嗎?這可真慘……算了,別說了,我背你去求救。」
纖弱的她竟要背他?沒了血色的臉龐忽然湧出一股熱氣,代表的是他羞惱的心情。
一個大男人卻讓女人背,真丟臉!更何況,他根本不相信她背得動他。
可她大大吸了一口氣後,奮力的將他往自個兒背上扛,搖搖晃晃地居然也開始走步。
真是奇蹟,到底是自個兒太瘦,還是這丫頭有神力?竟然能拖得動他!
「喂,你可別昏過去,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她邁著牛步,使盡力氣的走,邊走邊問,試著與他說話,怕他這一昏就醒不來了。
「梅、梅兒……」他努力幾回,終於發出微弱的聲音。
「梅兒?梅花的梅?」她再問。
發不出聲,他只好拉了拉她的長髮,表示沒錯。
「怎麼取這樣的名字啊?抱歉,我不是說這名字不好,只是聽起來很像女孩子的?」察覺自個兒的語氣帶著嫌棄,她忙又解釋。
他心口處還痛著,半闔著眼,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告訴她自個兒的小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2:51
他們三兄弟的名字本是以松竹梅取的,事實上,到他時,爹娘期望是個女娃,才好配上這個梅字,偏又生出個男丁,娘便主張梅字留待下一胎生女娃時再用,遂為他另取名菊,可惜娘生他時損了身子,再沒有其他孩子。
娘心有遺憾,總喜歡將他當成女兒養,不喚他有菊,不時稱他梅兒。
自從娘三年前過世後,再沒有人這樣喚他,此刻卻把這名字告訴她,他也鬧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我與小姐剛到府上,梅兒這名字沒聽過,所以我該送你回哪兒去好呢?」她煩惱的問。
他身子太難受,想讓她送他回菊院卻說不出來,只能趴在她的背上喘息。
「真是的,既然你說不了話,那我只好先帶你回勾欄院,讓小姐幫著想辦法救你。」她無奈的做出決定。
這人其實還挺重的,她冒著腰被折斷的風險,搖搖晃晃地背著他回自己和主子住的院落去。
他恍然。原來她是勾欄院的人,聽說府裡來了姓蘇的遠親,還將二哥撥給她的院落取了個妓院的名稱,被當成笑話在府裡傳開,負責照顧他的下人有把這事對他提,他聽了只覺這位親戚定是位妙人,而背著他的這丫頭來自勾欄院,那便是那親戚身邊的人了。
小丫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拖著他,可才走出園子,就聽到外頭炸鍋似的沸騰聲。
「三爺,咱們總算找到您了,天啊,您又病發了嗎?」
「快,快去通知姚大夫--」
「你是什麼人,怎麼可以帶三爺到園子來」
「我……」
「你知不知道三爺身子有病,哪能出屋子,是存心想害死三爺不成」
「我……」
「三爺要是有什麼萬一,你這不知死活的丫頭要負全責!」
「我……」
「走了走了,帶三爺回屋救治先,這丫頭回頭再教訓!」
幾個人七手八腳將他由她背上移開。
見到她被誤會,一副啞巴吃黃連的氣呼呼神情,他不由得紅了臉,覺得自己真沒用,幫不了她。
再不敢多瞧她一眼,他繃著臉任人將自己帶走,可臨走前,他聽到她跺著腳,氣惱的嘀咕道:「又不是我帶他出來的,這樣冤枉我,真是過分……梅跟菊差這麼多,臭小子敢騙我,下次遇見……」
下次遇見他如何?他沒聽見,可他心知一定是饒不了自個兒的。
「三爺,睡著了嗎?三爺?」
坐在椅子上低首半瞇眼的他沒應聲,像是睡著了。
秋兒噘起粉唇。「什麼嘛,這就睡著了,還沒一個時辰呢!」她瞧著滿桌的帳冊,一本厚過一本,再看看外頭的天色,煩惱著方才說了大話,雖然離入睡還有些時間,可若要在上床前核完帳是不可能的,自個兒非得通宵熬夜才行。
盯著那坐著都能睡的傢伙,她不滿的瞇眼,「瞧您都向大爺說了什麼?『我身子是差了點,可腦袋並不差,舉凡和帳有關的,我樣樣做得到……』」她學著他溫文低沉的語氣說話。「是啊,這些都難不倒您,可偏難倒我了,吹牛也不打拿稿,見您熬夜我能放心嗎?
這不是全撿來自個兒做了,當真是欠您的,當初小姐與二爺要走時,我就該跟他們一塊走才是,留下來簡直是自找罪受!」她咕噥。
她瞧天快黑,不久就晚膳了。
「姚大夫交代他三餐得正常,這一睡不就錯過晚膳了嗎?真是的,既然要睡也不上床去睡,這是讓我再背他一回嗎?」她喃喃道。
腦子忽然憶起那年在櫻花下背他之後的事--
她在菊院外探頭探腦。前日那傢伙被人接走後,隔日便有人上勾欄院來道歉,說他家主子是自個兒偷上園子與她無關,這事是誤會,要她別見怪。
她大人大量也不計較,收了那人送的一包杏花糖便算了,可小姐聽說這事後,卻十分好奇秦家老三是怎樣的人。
小姐手上正在寫一本有關秦家二爺秦藏竹的八卦文,而他病魔纏身的弟弟秦有菊也是挺戲劇性的人物,因此小姐讓她過來探探,可有趣聞能寫入書中?
小姐喜歡寫作,立志做個揚名立萬的大作家,自個兒奉命過來,自然得探個仔細,而她其實也很好奇,聽說三爺自幼身子骨差,成天臥病在床,怎會自個兒跑出屋子,在櫻花園子裡病發無人照顧?
另外,她還聽過一個詭異的傳聞,許是照顧生病的主子太辛苦,近來在菊院伺候的下人陸續不明原因的死了。
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令人匪夷所思。她走進菊院,這院落的規模比勾欄院大了好幾倍,她走著都快迷路了,小腦袋東探西探想找個人「聊聊」,看能聊出什麼八卦來。
院裡人不少,卻是個個忙碌,不是在煎藥就是打掃環境。聽說這位三爺非常愛乾淨,受不了一點灰塵,所以在這打掃的人力比其他院落都多。
見這些人皆埋頭在工作上,她也不好打擾,只好自個兒瞎晃,晃著晃著,晃至一間特別僻靜的屋前,見屋門是開的,也沒多想就拉長脖子往裡頭探去--
「喂,你新來的嗎?杵在這兒做什麼,沒見大夥都在忙?喏,三爺說要洗手,這盆水你端進去。」忽然不知從哪冒出的人塞了盆水給她,順道推了她一把,將她推進屋裡去。
屋裡有兩個人,一位是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夫子,另一位她見過,就是今兒個她要打探的人,秦家老三秦有梅……有菊。
想起他騙她,她心頭不由得起了悶氣,不懂他騙她做什麼,那時他都快病發身亡了,還有興致耍著她玩?
聽見有人進屋,秦有菊抬首朝門邊望去,立即露出吃驚的表情,但很快又面無表情,好似根本不曾見過她。
他的態度讓她更惱,自個兒雖算不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好歹也沒在乎男女授受不親的咬牙背他,這樣的犧牲不值他親口道謝嗎?
不道謝也無所謂,但這樣冷漠的態度就有些過分了,莫非嫌她只是下人,還是跟著小姐過來依親的人,因而瞧不起她吧?
既是如此,昨兒個又何必打發人來道歉,這一點意義也沒有,為了不招人怨,她還是走的好。想到這裡,她轉身就要出屋子。
「小丫頭,你端著水要上哪兒去?還不快過來讓秦小子洗洗手,老夫要在他手腕上扎針了。」老夫子在她出去前叫住她。
她往手上瞧,倒忘了自個兒手中還有一盆水,只得板著臉走回來,不情不願的將那盆水放在秦有菊面前。
忍不住地,她又瞥了他一眼,想確認他是不是真沒認出她來?
可這一瞧,發現他的臉竟泛起可疑的緋紅?是天氣太熱還是他又不舒服了?可看他臉雖紅,那神情依然冷得很,完全不想和她說話的樣子,她氣堵,秦家人眼高於頂,沒關係,她放下東西就走人。
「喂喂喂,你這小丫頭怎麼做事的,放下水盆就想走,要走也得先將秦小子的於洗淨。」老夫子又攔人。
「幫他淨手?這他不能自個兒來嗎?」她伺候小姐這麼多年,小姐也沒嬌貴到連淨手這種小事都要她幫忙。
「我我自個兒可以的。」秦有菊終於發聲,那耳根莫名其妙的也紅了。
「你自個兒哪行,這藥敷了半個時辰都干了,要洗乾淨,我才好繼續扎針。」老夫子提醒他。
她這才瞧見他手上抹了層厚厚的藥膏,自個兒清洗不容易,才需要人家幫忙,而且她還聞到一股臭昧由那團藥膏傳出來。
她曉得這位老夫子是誰了,不就是秦府有名的姚大夫,他曾是前朝御醫,金栩國破後,秦家人便重金禮聘他為秦家老三治頑疾,聽聞他擅長用針,不過在扎針前常有奇怪的動作,比方說敷上奇臭或奇香的藥草,或者進到冰池裡泡上好一會才開始醫治等等。
藥膏這麼臭,她不禁皺眉的想往後退,不巧見到秦有菊羞搬尷尬的表情,也自覺太失禮,再說對方是秦家的主子,自己與小姐寄人籬下,再怎麼樣,態度也不能不恭敬,萬一連累小姐被秦家人趕出去就不好了。
蘇府出事,老爺、夫人雙亡,小姐好不容易找到人肯收留,可不能因為自個兒的無禮害小姐得罪秦家。
這一想,她忙又往前跨一步,亡羊補牢道:「三爺,讓秋兒幫忙吧。」
「不用了,我自個兒來就行了。」秦有菊漲紅臉的拒絕。
「三爺真的不用客氣,請將手伸進水裡吧,秋兒保證絕對將您的手洗得乾乾淨淨的。」她說這話時樣子有些諂媚。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說不一」
「三爺莫不是對秋兒惱了?讓秋兒給您賠不是吧。」她索性抓過他的手,硬是要幫他淨手,哪知一碰著,一股奇異的電流同時竄進兩人的身體裡,他們嚇一跳,不約而同縮手,但她縮得太急,手撞上桌緣。「哎呀門她疼得輕喊出聲。
他大急。「你沒事吧?」
「沒受傷,只是疼。」
「會疼就是傷了,我瞧瞧。」
他探過去要檢視,還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不好意思的抽回手,這一拉一扯,兩張臉不知怎地就撞上了,痛得同時兩人摀住鼻子,鼻血都流出來了。
「你們這是做什麼,不過淨個手也能弄出鼻血?」姚大夫大笑,身子跟著晃了過來,打算瞧瞧兩人的傷勢,只是不經意的瞥見水盆裡的兩滴血後,他臉色微驚,連笑臉都收了,專注的往盆裡瞧。
發現他的異狀,秦有菊也往水盆裡望去,當他見到兩滴血緩緩融合在一起後,也不禁變了臉色。
鼻血滴進水裡有什麼好瞧的?見兩人神情奇怪,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們瞧出什麼了嗎?」
「咱們……」
姚大夫瞧她的目光變得深詭起來,就連秦有菊的眼色都有幾分的毛骨驚然。
「你們……怎麼了嗎?」她聲音克制不住的顫抖。
「咱們沒怎麼了。」姚大夫的語氣說不出的詭異。
「那……還需要我幫忙淨手嗎?」她問向同樣有著怪異表情的秦有菊。
「不用了,你還是走吧。」他讓她離去。
這回她沒再堅持幫忙,趕緊離開。
那之後,秦家三爺就經常托人送她東西,有時是一朵小菊花,有時是一支小簪子,有時是一本書,鬧得全府的人都知道三爺瞧上她了。
而自個兒瞧上他了沒呢?她思緒回到眼前坐看都能熟睡的男人身上。
「您這幾年身子到底強健不少,我背不動了,喂,三爺,別睡了,就要用晚膳了,不如吃完飯再睡吧。」她輕推他肩頭,想喚醒他。
可他似乎睡沉了,一動也不動。
「三爺,三--」聲音驀然一緊,見他臉色死白,她輕顫地伸指去探他鼻息,生怕自個兒一時疏忽沒留意,他就在她眼前出意外了。
當她嚇得臉色發青時,秦有菊突然睜開清澈的眼睛,她驚了下。「您一」
他伸了懶腹,朝她露齒一笑。「我睡了一覺,精神都來了,肚子也餓了,咦?你怎麼了,臉色這樣嚇人?」
「我怎麼了?您這可惡一」
「你不會以為我沒氣了吧?」他忽又露出吃驚的神情,然後是一臉的喪氣,怪自個兒無用,又讓她擔心受怕了。
「我……我沒以為您怎麼了,我是過來提醒您該用膳了。」見他那自怨自艾的神情,滿腔想罵人的話瞬間香回肚子裡,他也不是故意嚇她,是她自己多想的,這如何能怨他?
她雙手揉揉臉又折回桌案上,她這小心臟雖然天生比他強壯,可經過她這些年來的摧殘,老實說,不大好使了,稍稍刺激就覺得虛脫。
「三爺待會自己用膳去,不用叫上秋兒,我不餓。」這會她連飯也吃不下了。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怎成。」他走過來抽走她面前的帳冊,強拉她一起用膳。
「您別牽我的手啊,萬一教人瞧見,又要解釋不清了。」她急說。
「解釋什麼,這是事實不是嗎?」他笑嘻嘻的表示。
「什麼事實?事實就是我沒瞧上您,您也別指望我,我留在秦府幫您幾年後,就要去塞外找小姐與小主子去,我答應過老爺、夫人要伺候小姐一輩子的。」瞪著他,她沒好氣地說。
秦有菊拉下臉。「你要伺候二嫂一輩子,那我這輩子怎麼過?」
「我哪管得著您怎麼過,總之,咱們是湊不在一塊過的。」
他面色更沉。「你這是……這是……咳咳……」他一激動,馬上就咳了起來。
秋兒本來不想理睬,可又見不得他咳,便又急又氣的靠過去。「您這是故意的嗎?老是找我碴。
「我哪是故……故意的……咳咳……咳咳……」
「還說不是的,您咳得都要嘔出血了」
「我--」
「秋姊姊,有外找」屋外跑進一名年約十五的丫頭,她名喚杏珠,是剛到菊院當差的人,秋兒見她年紀小,平常對她頗為照顧,杏珠沒留意屋裡氣氛如何,喳呼呼地就闖進來。
「外找,誰找我?」居然會有外人到秦府指名找她,她在京城可沒什麼親友。
「是啊,都入夜了,誰找秋兒?」秦有菊也關心的問,儼然忘了他們方才在爭執什麼。
「表哥,那俊得不得了的男人說,他是秋姊姊的表哥」杏珠露出一臉迷醉的模樣。
「俊得不得了的表哥?」秦有菊雙眉緊鎖,向來溫潤的眼神也變得犀利。
「表哥?莫非是武陵表哥?門秋兒一臉欣喜,琳地由他身旁跑過,歡天喜地的去見她的武陵表哥。
秦有菊面色一陰,跟在她身後。
瞧著他難得帶殺氣的背影,杏珠喃喃道:「三爺該不是吃醋了吧?」她也興勿匆地前去看熱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3:09
第二章
一早,秋兒走在長廊上,眉頭深鎖。
昨兒個武陵表哥突然來訪,說是要帶她回鄉,令她頗煩惱。
當年爹娘逝世時,親戚無人願意對年僅九歲的她伸出援手,她才會自願賣身江南縣令蘇家伺候小姐,幸虧小姐待她如姊妹,兩人比親人還親,因此蘇家敗落後,她仍願隨小姐到京城秦家依親。
而在秦家的這四年多裡,小姐與秦家二爺從相戀到誤解,再到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戀,好不容易得以雙宿雙飛,到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而自個兒隨小姐來到秦家,亦出了許多麻煩,光與秦家三位男主子牽扯不清的事就教她暗譽受損,名聲爛透。
不堪的壞名聲甚至傳回江南老家,表哥才會專程來帶她回鄉,不讓她在京城受人欺負。
但她很意外遠在江南且許久不曾聯繫的表哥,怎麼會突然關心起她?
她不解的搖頭,又想起昨兒個三爺聽到武陵表哥要帶她走時的神情,那拉下臉的樣子怪可怕的,還立即命人將武陵表哥趕出秦府。
幸好她及時阻止,並保證不會跟武陵表哥走,三爺才肯讓他暫時在府裡住下,聽她解釋外頭瘋傳的那些荒唐流言都不是真的。
而她現在正要去菊院,把昨兒個因表哥突然到來而擱下的工作趕完,期待傍晚前能發回給各號主事,別耽誤了他們的工作。
秦家事業就像龐大的齒輪,若是中心柱樵住,整具齒輪便動不了,要是經常卡樵,大齒輪可是會廢掉的,二爺將秦家交給三爺,小姐又將三爺交給她,照這麼推論下去,那傢伙的責任就是她的責任,所以她只能苦命的幫他幹活。
長廊的那頭就是菊院,時間有限,她加快腳步過去。
「且慢、且慢,秋兒姑娘,且慢啊則身後突然有人喚她。
聞聲,她停下腳步,回頭發現正有五、六個人向她趕來。
這些人她識得,分別是秦家錢莊、茶樓、布莊等的主事。「各位主事,喊住秋兒可有什麼吩咐?」見都是秦家產業的重要幹部,她不敢怠慢,有禮的問。
「不敢當,不敢當,咱們怎敢吩咐秋兒姑娘什麼,只是有些事想請教。」說話的是錢莊的呂主事,態度竟比她還謙讓。
照理說,這些大爺對一名下人何須如此客氣?還不是因為眼前的丫頭不是一般丫頭!
她可是讓秦家男主子們都傾心的人,若她只是靠美色讓他們嬌寵在後院便罷,可偏不是,秦二爺還在時便只信她,走後換三爺當家,更離不開這丫頭,如今大伙皆曉得,三爺身子難得舒爽,想見他一面,等上三天也不一定能見著,可若「走後門」找上秋兒姑娘,事
情不出三天就解決,這般,大伙不找她喬事,要找誰?
「呂大爺想問什麼事呢?」她笑問。
「是這樣的,錢莊借貸給穆侯爺的事,三爺早已口頭答應,可我送上去的准文卻遲遲未批示下來,沒有准文就無法撥款給穆侯爺,而他又催得緊,
這才想來問問三爺,這筆錢到底是撥還不撥?」他苦著臉道。
穆侯爺急著用錢,三爺也親口答應給錢,但錢莊卻拖著不拿出來,穆侯爺以為是他從中作梗,對他很不諒解,不時上門教訓,教他苦不堪言。
秋兒側頭想了想,是有這麼一份准文擱在三爺的桌案上,而她也親耳聽到三爺同意這事,只是那上頭還迭了不少其他同樣待簽的文件,等要簽核至穆侯爺這份的話……
「快了快了,明兒個就能發下去」她盤算今兒個晚上應該就能代三爺批到這件。
呂主事一聽,馬上喜上眉梢,找這丫頭果然有用,只要她說行,那明兒個就一定能見到准文。「既然如此,在下可以安心回去了。」他喜孜孜道。
「秋兒姑娘,那我這件呢?三爺讓布莊買下隔壁的店面想擴大經營,好不容易說動屋主割愛脫售,價錢都談好了,可合約送至三爺那快一個月了,都沒有下文,那屋主等得不耐煩,說是不想賣了,還想提高賣價呢。」布莊主事搶看說,神情焦急心。
「說好的價錢怎能反悔,您說那合約上個月就送來了?行行行,晚些我請三爺快快用印,這事不會再拖了。」三爺真不積極,萬一鬧得屋主反悔不賣,損失的可是自個兒,回頭她得趕緊找出那份合約,早早讓他用印了事。
布莊主事聽了開心起來。「好好好,我這就回去等消息。」眉開眼笑的走了。
其他人陸續有事相托,有的她心知三爺不會同意,便給了軟釘子碰,來找她喬事的可不都是皆大歡喜的。
眾人心知這丫頭精明,想訛她沒那麼容易。
好不容易打發掉這些人,她舉步又想往菊院去,這一耽擱又延了她的時間,她可不想拖到夜裡事情還做不完。
「我說秋兒,你活得不耐煩了嗎?也不想想你什麼身份,連我的事也敢插手,你是不是見不得我飛上枝頭做鳳凰,才故意找我麻煩的」一道語氣尖酸的女聲響起,聲音的主人正站在長廊盡頭等看她。
她忍不住在心底哀嚎,今兒個是怎麼回事,一早存心不讓她好過是嗎?
眼前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就是大爺的第十房小妾翠花。
翠花當初也只是秦府的一名下人,被好色的秦在松瞧上,前年才由奴婢升做姨娘,翠花與秋兒熟識,以為她是嫉妒才故意阻撓自己的好事,氣得來找她理論。
「翠花--夫人。」自從做了大爺的妾,翠花最在乎人家對她的稱謂,夫人兩字一定不能忽略,否則她立即翻臉。「我不是要找你麻煩,而是那塊地的價格不合理,這事三爺已有主意,讓大爺重新開價來買,若大爺同意,這塊地還是你的。」
秋兒好言解釋。
「什麼叫做不合理?兄弟間豈會計較這些?要不是你從中找事,三爺又怎會有意見,秋兒,你若真要找我碴,我告訴你,三爺再倚重你,你也不過是個身份低下的奴婢,敢讓我不如意,我有得是法子治你,咱們走著瞧。」撂下狠話後,翠花拂袖走人,秋兒垮下臉來
,真倒媚,又得罪人了!
她苦歎,做事容易做人難!
瞧瞧前頭的菊院,三爺已站在外頭等她,見她出現,晨光下,他笑瞇了眼,整個人晶晶亮亮,就像是一道漂亮的玉面牆,說實在的,三爺俊得不像話,尤其當他眼中盛滿笑意時,她總會被暈得心!呼!呼亂跳,老是狠不下心來罵人一晨間天涼,也不搭件外杉再出來,
再要受寒,瞧她不氣死,可這話在「玉面牆」前,硬生生撞不下去,只得加快腳步,拉著他先回屋子再說!
菊院書房有張小榻,夜裡秋兒代三爺批文累了,便在小榻上休息,半夜,秦有菊靜悄悄地走進書房。
他眼神溫柔的望著酣睡的秋兒,這丫頭睡著的樣子像水仙花般可愛,白淨又純紛來。
水仙常被人誤認為是不起眼的蒜苗,當時間到了,開出花兒來,才教人恍然當初錯看了它,這可是株芳香四溢、靈氣動人的水仙啊!
他滿心喜愛的靠近她,目光越來越熾熱,尤其當視線移至她心口處時,眼神變得渴望,並且……深沉。
他緩緩地將臉傾過去,耳朵終於貼上她的胸前,聽到自她胸口傳來的規律心跳聲,砰、砰、砰……
多麼悅耳啊!
他眼中的渴望益發熾烈,表情也詭譎得令人難解。
砰、砰、砰、砰一一
天籟之音,天籟之音!
他貼得更靠近了,他多喜愛這怦怦聲--
「你在做什麼?」一道驚詫的聲音在門邊驟響。
榻上的人兒被驚醒,他也一僵。
她愕然不解地瞧著臉龐貼著自個兒前襟的人,「三爺?」他怎會靠在她身上?
他眨了眨鳳目,收起尷尬,從容的露出笑臉。「我瞧你睡得熟,瞧著瞧著自個兒也犯困了,想睡一下……」
「那就睡我身上?」她呆問。
「敷……可不是……」他心虛的又笑。
「小蟬,虧你還對我說與秦家人沒有不清不白的事,可這怎麼說,他都能睡在你胸襟上了!」門口那人便是孫武陵,他怒氣沖沖的質問。
她這才回神,趕緊推開還粘在身上的傢伙。「不是的,我與他真的沒什麼,方纔你不也聽到他解釋了,說說什麼來著,就說他累了……剛巧就……
就倒在我身上了……」這什麼跟什麼?話說到後頭,連她都解釋不下去。
被推開的秦有菊忍住不悅,故意合笑的望向孫武陵。「孫公子半夜不睡跑到我書房來,可是有要事?」他盡量溫文的問,避開被活逮偷揩秋兒油的尷尬事情。
他對孫武陵一點好感也沒有,原因除了這人想帶走秋兒外,也跟孫武陵的外表有關。
這姓孫的體格健壯挺拔,英姿勃發,完全和他是兩樣人,在自個兒身上找不到的英武之氣,這人卻渾身都是,能不讓人討厭嗎?
尤其這人對秋兒以保護者的姿態自居,最教他厭煩,笑話,秋兒是他的,輪得到這人冒出來喧賓奪主嗎?!
「我在小蟬的屋裡找不到她,所以到這來瞧瞧。」孫武陵不高興的回道。
小蟬?聽到這稱謂,秦有菊光火,秋兒姓秋,名蟬,可這聲小蟬他都沒叫過,偏偏這小子不停在他面前這樣喚她,好似兩人多親密,哼!這只秋蟬是他的,是他的秋蟬兒才對!
「這也奇怪了,你半夜裡找秋兒,就不怕壞她名聲嗎?」他冷冷的問。
「我是小蟬的表哥,哪裡會讓人誤會,再說,我是擔心她的安危,這才去探她的。」孫武陵理直氣壯。
「安危?她在我秦府好好的,能有什麼危險?」
「是好好的嗎?若好好的哪來外頭的說三道四,若好好的又哪來我方纔所見,她差點被某人輕薄去」
某人面容一抽,每一句都聽得他火冒三丈,一張臉頓時鐵青。
秋兒見狀,怕他被激得心疾發作,忙打圓場,「沒事的,沒事的,武陵表哥別誤會,我經常在這書房睡下,三爺只是關心才來瞧瞧,哪有什麼輕薄的事,方纔你見到的只是……只是……呱,夜也深了,表哥若真有什麼事,不如明兒個再說,我也該回自個兒的屋裡去
睡了,啊,好睏啊」發覺話怎麼說都不通,她故意打了呵欠,忙跳下小榻,速速逃離。
難得空閒,秋兒在勾欄院裡整理小姐留下的藏書,這活像風月場所的別院名稱是小姐取的,小姐當年想寫一部與名妓有關的書,才將所居的院落取名勾欄,意在「身歷其境」,好激發文思。
院裡有座書庫,是二爺為小姐建造的,二爺與小姐雙宿雙飛後,她便一個人守著這個院於與書庫,開來無事總會到這來整理整理,希望小姐有朝一日回來,這座她最喜歡的書庫仍是窗明几淨。
雖然曉得小姐與二爺在一塊一定過得幸福又快樂,可她真是想死他們了,百般期待他們能回來瞧瞧。
「前頭就是秋兒的屋子,三爺讓咱們到這來喚她,話說回來,你聽說過這勾欄院鬧鬼的事吧?」藏書庫外有兩個人經過,邊走邊閒聊起來。
「誰不曉得,當年這事鬧得可大了,郡主疑心二爺死去的舊情人陰魂不散,化作厲鬼回來報奪愛之恨,嚇得找來道士作法驅鬼,不過聽說沒成功,勾欄院還是鬼影幢幢,真不曉得秋兒為什麼還敢一個人住在這裡,就算那鬼是從前的主子,但人鬼殊途,這也太恐怖了
。」
秋兒原要出聲讓她們曉得自個兒的所在,可聽到她們談論起小姐,便不高興的閉嘴了,小姐都活過來了,這些人還不放過她,難怪二爺非得帶小姐離開,省得日子不安寧。
「哎呀,別說這勾欄院鬧鬼,咱們菊院不也有怪事?」其中一人話鋒一轉。
「你指的是之前菊院老有人莫名其妙過世的事嗎?」說話之人音量瞬間低了許多。
「可不是,死的這些人原本身子都不錯,可突然間就病了,沒多久相繼過世,四、五年間死了至少七、八個人,上個月李嬸不也好端端的暴斃了?有人說是菊院風水不好,更有人說菊院藏看食人獸,專門食人壽命,幸好我去算過命,命格算硬的了,不然還真不敢到菊
院當差。」語氣還帶看畏俱。
「是啊是啊,不過還有一說……」另一人聲音壓得更低,像是怕人聽見。
「三爺七歲時就被斷定活不過十五,卻能活到今日,所以有人說,食人獸其實就是三爺養的……」
聽到這兒,秋兒的眉已經皺成一團,真是越說越離譜了,她再不制止她們胡說八道,說不定以訛傳訛,將來會聽到三爺原來是妖怪轉世的渾話!
她生氣的往外走,打算好好地教訓碎嘴的兩人,忽又聽到有人急奔過來的腳步聲。
「不好了,不好了,你們兩個快回去,菊院著火了」
秋兒臉色大變的衝出去,原本在門外說三道四的兩人,看見她後神色一驚,曉得她最不喜歡人家說勾欄院與菊院的是非,偏偏方纔她們都說了,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這會她沒空理她們,對著來報的小廝急問:「情況如何,可有人受傷?」
「三爺沒事,不過姚大夫還沒被救出,菊院人手不夠,我這才到處眩喝人幫忙滅火」
「需要幫手你怎不早說?」她拉高裙擺趕往菊院幫忙。
菊院這場火不大,只毀損了姚大夫的配藥房。
姚大夫原被困在火裡,幸好最後被救出,但全身上下燒傷不少,得靜養一段時而被燒燬的配藥房裡存放不少珍貴藥材,如今毀於祝融,讓姚大夫心痛不己,就算人被救出火海,仍大喊著要與那些藥材一起死。
不巧的是,秦有菊雖未受傷,當夜卻發起高燒來,秋兒擔憂得徹夜守在他床邊照料。
這幾年,他的身子瞧似一年好過一年,不再困在床上什麼事也不能做,但姚大夫卻對她說這是假象,他身體裡的那顆心太微弱,永遠也好不了。
他如同被蠶繭包裹住身子,此生動彈不得,再不能奢望有任何抱負……
「秋兒,我覺得冷,你上床陪我吧。」
明明都病得雙眼冒出血絲,還能嘻嘻哈哈引誘她爬上他的床,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啊!
收抬起他感傷的情緒,她火大的瞪他,「您冷什麼,發燒的人哪可能喊冷,再不安分我不理您了,讓杏珠進來照顧您就得了」這傢伙每次病倒,誰也不要,就死纏她相陪,陪他可以,但想佔她便宜可不行,況且那日才被武陵表哥撞見他貼在她身上,這事還沒對武陵
表哥解釋清楚,這傢伙又想討巧。
「我是真的冷,沒騙人……」他轉為苦笑。
「您胡說什麼……」摸上他額頭,她嚇了一跳,還真是冰的。「您這是忽冷忽熱了!怎麼辦?姚大夫自己也得療傷,這會誰來替您瞧瞧?」她焦急起來。「發高燒已不正常,現又發冷,冷熱交迫怎得了,還是我讓人去外頭先找位大夫過來,總要先開張藥單才好」
「秋兒,秋兒……秋兒」見她慌慌張張,他不得不大聲喚她,
她櫻唇微啟,總算安靜下來,只不過眼眶微紅。「我曉得了,您會沒事的。」
這丫頭做什麼事都穩穩當當,唯獨他病的時候,心神不寧容易緊張。
人說,越嚇越禁嚇,可她偏不,越嚇膽越小,就怕哪一次膽真被嚇破了。
「真不上床陪我嗎?我正發寒,你體溫熱,會讓我舒服些。」他可憐兮兮的央求道。
「可是……」瞧他原先高燒熱紅的臉變得蒼白,嘴唇像被凍著般的出現紫色,她不禁為難起來。
見她似乎動搖,他打鐵趁熱,馬上又道:「外頭只有杏珠一個,這大半夜的,她早睡翻了,你上來陪我一下,不會有人瞧見的。」
秋兒咬了咬唇,掙扎了會後,終於不再扭捏的脫鞋爬上床去。
「您給我安分點,別亂動,我等您體溫恢復就立刻下床。」她無奈的說,這傢伙是她的剋星,自個兒就是見不得他受苦,真不懂,她怎麼就這麼在於他,莫不是上輩子有債沒還?
她肯上床陪他,秦有菊已是笑咧了嘴。「好好好,只要我稍轉好,馬上放你離去。」
躺上他的床,她卻不敢靠他太近,但某人臉皮厚,硬是將她抓過去,兩人抱成一團一起塞進棉被裡。
「您一」
「你上來是為我取暖的,像這般躺得遠遠的,難道以為自個兒是火爐,遠些我也聽受得到熱度嗎?」他笑問。
這讓正想推開他的她只得作罷,乖乖躺在他懷裡,這感覺很奇妙,從前他雖然也常對她「動手動腳」,逮到機會就抱她一下,可兩人像麻花般纏著還是第一次。
她這才發覺,原來他胸膛這麼寬闊,手臂這麼修長,體型早已不是四年多前她初遇他時的瘦弱,自己縮在他懷裡,竟像只不佔份量的小蝦米,以前老覺得自己比他強壯,可此刻在他懷裡,有種被保護的其實是她的感覺……
「真好,你這暖度剛剛好,讓我牙齒不再打顫了。」他舒服地聞著她身上沁人心扉的幽幽清香。
她睨他,這傢伙還有力氣說笑,記得他每次發病時,都會痛得死去活來,可只要她一靠近,他說什麼也會擠出笑來,不知是讓她安心,還是有意在她面前逞強?
「白天的那場火是怎麼燒起的?」想起這事,她疑惑地問。
「我想是姚大夫在煎藥時沒留意才釀禍。」他淡然說。
秋兒皺眉,「姚大夫雖然老當益壯,但煎藥這事實在不好閃神,今後得想想辦法,不能再讓他一個人窩在配藥房裡悶著做事,好歹找個助手照料他的生活。」她提議。
「嗯……我沒意見,不過這事還是得尊重姚大夫的意思。」
「也是,姚大夫挺頑固的,未經他同意,他是不會接受的。」她有些無奈。
「是啊。」語氣仍是淡淡的。
聽他這般不經心,她忍不住朝他望去,見他表情果然也是冷冷無波。「喂,那姚大夫身上的傷少說要療養三個月才下得了床,可您的身子不能一日無人調養,您不擔心姚大夫的狀況,也得想想自個兒的」她沒好氣的說。
「誰說我不關心姚大夫,只是姚大夫有自己的主張,我不會去干涉,至於他養病期間無人我照料的事,放心,我會再找一個人進府幫我。」
「您找誰呢?」她好奇的問。
秦有菊一笑。「這你不用多問,到時候就知曉了。」
「什麼嘛,這有什麼好神秘的?」
他笑而不答。
「不說算了,反正到時就知道您在搞什麼名堂。」她懶得再追問,不過是來一名新大夫,有什麼值得她吃驚的?
「秋兒,咱們成婚後,就能這樣每日抱著取暖了,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他忽然問起,許是生病的關係,聲音顯得異常沙啞低沉。
「成親?」她臉立刻就紅了。「您胡說什麼,誰要成親了?」
「不嗎?」
「不……」
「那豈不要我光棍一輩子?」他聲音明顯沮喪下來。
「誰讓您光棍的,您您可以去娶別人」
「你說這話可真傷我的心,當初傳出你阻二哥的事,我也沒有不信你,大哥想娶你做妾,我更是極力阻攔,等了你許多年,你這沒良心的卻一句話要我滾,好,我若真去娶別人,你可別怨我,更別哭,是你自己不要的」說到後頭,他似乎真氣憤起來,別過頭不看她。
見他發怒,她也難受,雖然很想說也一什麼讓他消氣,但她一直記著姚大夫對她說的事,因為想完成那件事,她不能成親,更不能對他解釋什麼,只好保持f默。
「哼,我曉得你是嫌棄我這破身子,怕嫁給我後很快做寡婦,不過你放心,你這人福壽雙全,老天不會給你一個短命夫婿的,為了不耽誤你,就不勉強你了」
瞧她不吭聲,似不在乎,他賭氣地說。
「三爺……」
「別叫我,我不是你的三爺。」他氣道。
秋兒閉上嘴,真生氣了嗎?三爺平日脾氣不錯,鬧脾氣也是片刻就過,並不會對她說重話,但這回真教她無措,正喘喘不安時,忽然留意到他雙臂仍緊緊圈住她不放,哪像他嘴上說的那樣無情。
她不禁抿嘴笑了。這心口不一的傢伙!
算了,他鬧他的小性子,她可不想再理,反正躺在他懷裡也舒適得很,等他身子暖了,睡了,她便離開。
她本想只躺一會,沒想到居然迷迷糊糊睡去,而且不知睡了多久才被熱醒,滿身大汗的醒過來後,驀然驚覺抱著她的身子燙得像火球,她馬上責怪起自己怎能大意睡著。
「三爺」她急著喚醒他,可他沒醒來。
她想起身瞧他的狀況,可身子被他死死抱住,她連動也不能。
這人燒成這樣還能抱住她不放,也不怕被熱死!
她張口想叫杏珠進來幫看拉開人,但擔心那小丫頭見到兩人在床上的樣子太過尷尬,只好自個兒先努力看看。
「三爺,您先放開我,我得設法普您降溫,您發高燒又抱著我,簡直是火上添油,會燒壞腦子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他四肢像麻花般纏得更緊,壓根是想抱著她一塊燒死。
「三爺」她急得想在他身上澆俑水,瞧他醒不醒來。
只是這聲大喊沒有叫醒他,卻驚醒了外頭打吨的杏珠,她衝了進來。「三爺怎麼了嗎?!三爺……呃……秋姊姊,你、你們?」瞧看兩人纏抱在一起的模樣,她睦目結舌。
秋兒也覺模得很。「杏珠,既然進來了,就幫我一」
「杏珠會幫你們保密,我什麼也沒瞧見,你們繼續繼續……我、我在外頭等,你們若有事再吩咐……」小丫頭慌慌張張的往外跑,跑得急了,還被門檻絆了下差點摔倒,隨後門被砰的一聲用力圍上。
繼續什麼?!她要杏珠留下幫她拉開三爺,小丫頭語無倫次又驚惶失措是怎樣?
就算撞見兩人在床上,也該知道三爺病了,兩人根本不可能怎樣!納悶間,正想出聲再將人喚進來時,眼角餘光瞥見一雙鳳目竟是睜開的。
「您醒了」她驚喜。
「嗯。」他應聲。
「那還不快點放開我,我讓杏珠送水進來給您擦汗。」
他沒動。「你要杏珠進來我不反對,但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可不要怨我。」他充滿血絲的眼睛賊亮賊亮的。
這話是什麼意思?
秋兒有聽沒有懂,但隨著他的目光,她往自己身上瞄了瞄,這一瞄,霎時腦門充血,臉皮也一燒起來。
難怪他要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更難怪杏珠進屋後會那樣吃驚,甚至慌張臉紅的跌出屋外去,原來一自己不知何時衣襟已褪到露出粉色肚兜,裙擺也撩高到讓人瞧見整條大腿,最要命的是,她肩上怎會有一塊塊粉紅色的痕跡,這怎麼來的?
再仔細瞧向他,頭髮凌亂、衣襟大敞不說,更甚者,他唇破出血,可那皮破得可疑,加上自己肩上也沾了血痕,別說是不小心沾上的吧?
她瞇起眼。「三爺恐怕一直是醒著的吧?」她磨牙問。
「身上的高燒應該也不是病的,大概是太過熱情使然吧?」
「三爺怎麼不說話?」她牙越咬越深。
「秋兒,我身子寒,方才想法子讓身子變熱,可這會身子又變冰了……你要不要試試再幫我取暖……」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3:37
第三章
秋兒很吃驚。
三爺找來的大夫竟然是鬼婆婆!
鬼婆婆是江湖有名專救死人的人,當年小姐就是被她救回的。
「鬼婆婆,你怎麼會到秦府裡代替姚大夫工作?」鬼婆婆收費不些,個性又古怪,如何會願意離開她那間陰森森的小屋子來這?
「那死鬼被燒得快成木炭,死求活求我才勉強來的,不過說好只待三個月,多一天都不成,還有,我的收費是十萬兩,離開那天立即付清。」鬼婆婆冷笑答。
「十萬兩?」她昨舌。果然是巨額!
聽鬼婆婆的語氣,是看在姚大夫面子上才來的,她這才想起來,當年二爺會找上鬼婆婆救小姐,不就是透過姚大夫介紹的嗎?
兩人是舊識,可這交情有多深,且是什麼樣的交情她也不清楚,這會瞧來……似乎不單純啊!
像是猜出她想什麼,鬼婆婆冷睨她,沒好氣的告知,「哼,我與那死鬼是前世的仇人,這世的孽緣,他正是老婆子我的死鬼丈夫」
她瞬間張大了嘴巴。「原來你有丈夫?」
「怎麼,我老婆子就不可能嫁人嗎?」鬼婆婆不高興了。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還真難辯解,以鬼婆婆這樣孤僻的性子,突然說有丈夫實在令人難以置信,而且那人還是她認識多年、為人風趣的姚大夫。
「不用解釋,那死鬼不曾提過我也是理所當然,因為我也不認他是我的男人,哼,這回我是瞧在錢的分上才來的,與他無關」鬼婆婆一個不開心,又道。
秋兒心想,才說是姚大夫求她來的,這會又不認與他有關,瞧來兩人的關係還真矛盾啊!
「呃,我明白了,不過,既然你要在秦府待上三個月,那就安排你住在菊院裡的一」
「誰要與那死鬼住在同一處,我住勾欄院,那兒僻靜,我不習慣有人在我面前晃,你搬走。」鬼婆婆喧賓奪主。
「讓我搬走?」秋兒比看自己。
「沒錯,現在就搬,省得我瞧了礙眼。」
她咬唇,想不到居然會被趕出勾欄院。「那……那我搬哪呀?」
「去去去,我管得著你的去處嗎?」鬼婆婆鴻占鵲巢,事不關己的擺手。
她無奈,這種跋息又難相處的性子,難怪當鬼婆婆說有丈夫時,會這麼教人吃驚。「我明白了,這就搬走。」她可不敢與這位行事詭異乖張的老婆婆爭什麼。
既然屋子被佔,她只得搬到菊院那間原本準備給代理大夫住的屋子,而那屋子說巧不巧,就在三爺的隔壁。
這下又得頭疼了,當初是為了方便大夫照料三爺才要人騰那這屋子,如今自己卻住進去,不知又要引發多少輩言流語,道是她「自肥」,想盡辦法要勾纏三爺。
至於三爺,她已經可以想見,當他曉得隔壁住的是她後,那張奸險的俊容會怎樣開心得志。
「秋兒姑娘,京兆府街的人上門來,找你過去問話呢。」忽然有個小廝過來傳話,府裡的人私下雖愛說她閒話,可當她的面卻是恭敬得很,畢竟她受寵,主子們信她,府裡人的月棒還得靠她按時發放,大伙對她不敢有所得罪,自然巴結著。
「京兆府街的人找我?」她訝然。怎會有府街的人找上她?
「小的也不知對方為了何事,只曉得來的人不怎麼客氣,說是讓你動作快些,少尹還等著你。」
她燮眉,不解發生了什麼事。
「你去一趟不就得了。」事不關己,鬼婆婆涼涼道。
京兆府街的人都來了,不去也不行,秋兒只好如鬼婆婆所說,帶看些許不安的心情走這一趟。
半夜,昏睡一天的秦有菊突然轉醒。
「秋兒。」他睜開眼習慣的喊道。
「三爺,您醒了嗎?」進來的是杏珠。
沒見到想見的人,他不免有些失望,那女人昨兒個氣惱他趁她熟睡時佔了她便宜,離開時狠瞪他,還措話說以後再也不理他,難道真這麼狠,不理睬他了嗎?
他從來就不是正人君子,對那丫頭的基本原則是,能吃干抹淨絕不留渣,能佔她便宜絕不輕言縮手,能教她乖乖賣命,絕不心軟放過!
難得有機會美人在懷,他當然得好好把握,該抱的、該親的、該啃的、該摸的,樣樣不能落了。
話說回來,昨兒個他是有點失控,但誰教軟王溫香在懷,直誘他去品嚐,是男人都忍不住的,為證明自個兒是男人,就不能忍!
其實,她若肯正面看待這件事,該很高興自己很有魅力,就連他病看都抗拒不了。
偏偏那丫頭不這麼想,唉,這下他可得想想要怎麼哄她息怒了。
「秋兒在勾欄院嗎?你去幫我喚喚她,說我醒了,一直念著她,瞧她肯不肯來一趟?」他讓杏珠去試試,她若肯來,那事情好解決,表示她還沒氣到不管他的死活。
「秋……秋姊姊此刻不在勾欄院裡」
他詫然,注意到杏珠臉色似乎很焦急,而且眼眶是紅的,他心中立刻起了不祥之感。
「這外頭黑漆漆的,都過二更天了吧,她不在勾欄院裡,會上哪去?」
「她……」杏珠忍不住抽泣,焦急的哭道:「京兆府街的人下午就將她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把人放回來呢。」
「什麼?!秋兒被帶去京兆府衛?」他倏地坐起身,臉色也變了。
「是啊,您正病看,大爺又不知泡在哪家妓院裡玩樂,咱們找不到人作主,而秋姊姊隨京兆府街的人一去不回,杏珠擔心秋姊姊……嗚嗚……會出事」她一面哭一面說。
秦有菊面容一沉,立即道:「你過來扶我,為我更衣」
杏珠一愣。「三爺要出門去?」
「嗯,我走一趟京兆府街,親自去將她帶回來。」
「可您才剛退燒,身子還虛得很,怎能出一」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自己下床更衣。「還桿著做什麼,快將我的外袍取來」
他神情一整,有別於平日的散慢模樣,杏珠不敢哆嗦,更不敢阻止,趕緊依言照辦。
「秋蟬,都到這時候了,你還不認罪嗎?」公堂上,京街少尹一臉怒容的對被押上來夜審的人逼問。
「我沒讓人去砸翠花姨娘家的宅子,這是誣陷。」秋兒剛被動過刑,挨了十多板,如今趴在地上痛得無法動彈。
「還不承認!為了阻止大爺將南郊那塊地贈給我,你才要人砸屋警告,這惡行已教派來砸屋的人和盤托出,招供你便是主使者,還敢狡賴。」翠花站在堂上,一身珠光寶氣的指證她。
「你說的那人我根本不識,哪來指使之說,翠花姨娘,你不能合血噴人。」秋兒怒了。
翠花立即朝堂上的京街少尹使了眼色,他微點了頭。「既然你死不認罪,我只好讓人再打,直到你招認為止。」他受翠花買通,存心要教訓秋兒,可出翠花買地受阻的怨氣。「來人,給我打。」
他命左右動手,旋即就有人再度舉高板子,準備重重往秋兒身上落下。
「住手,這分明是嚴刑逼供,你們欺人太甚。」孫武陵聞訊趕至,見表妹受刑立刻阻止。
認出他是秋兒的表哥,翠花撇撇嘴說:「我道是誰,原來是近日在秦府白吃白住的人,你來得正好,這事你八成也有分,是不是你幫秋兒找人來對付我的?」一不做二不休,她連他也指控上。
「你這女人搬弄是非,竟連我也要陷害。」孫武陵怒不可遏。
「哼,你是她表哥,兩人狠狽為奸也是有可能的,何來陷害?大人,你最好連這人也抓起來拷問。」為逼秋兒認罪,她故意要京街少尹把他也抓起來。
「來人,這人連衛門大堂也敢擅闖,把他給我抓起來!」京街少尹收了翠花的錢,自然聽她的話。
沒想到這翠花這麼狠,連她表哥都不放過!秋兒大急。「放了武陵表哥,他是無辜的一」
「若他是無辜的,那你就是真犯案咯?還否認嗎?」翠花笑問。
「你們太過分了。」秋兒怒極。
「秋兒,我早要你別囂張,這會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我翠花不是好惹的,你記住了。」翠花得意道,那模樣擺明扶怨報復,她雖然也是丫頭出身,但論耍手段她絕不輸人,況且她現在正得大爺的寵,自然連京街少尹都叫得動。
「來啊,都給我打。」拿下孫武陵後,京街少尹一聲令下。
自己挨打便罷,還連累表哥也受難,這讓秋兒又急又怒,而孫武陵也惱恨自己沒能力救人,還反遭誣指被動刑。
眼看板子就要往兩人身上落下,一道身影匆匆而至。
「還不快住手。」
這聲怒吼驚得京街少尹抬頭望去,這一瞧嚇了一跳,忙跳下椅子迎上去,他雖身為京街少尹,但來的人可是他的大長官,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廖大人。
「夜已深,大人怎麼來了?」他哈腰問。
京兆尹只瞧了一眼被押在地上受刑的秋兒後,立即反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怒斥道:「混帳東西,秦家的這丫頭你也敢碰。」
「我……」
「廖大人,這就是你的好下屬?讓我半夜趕來,你也混帳!」京兆尹正待再責難幾句,忽然又有人進來,見了他劈頭就罵,同樣也一巴掌打過去。
京兆尹被打得連氣也不敢吭,因為這人是他的頂頭上司,刑部的高宮。
「你們刑部是擺著好看的嗎?居然讓一個小小的京街少尹搞得王府不得安寧,真是該死!
這位王爺往刑部高官臉上刮去一耳光,大伙愕然,竟連王爺都被請來了。
來的人背景一個比一個雄厚,權勢一個比一個大,且都怒火高張、氣急敗壞,巴掌一路路甩下來,每個人都面色如土。
最後又來了個太監,雖然沒刮人耳光,可他代表宮裡,光往那邊一站,就連王爺的臉也綠了。
見這情景,少尹簡直嚇破膽,誰能想到不過是一名丫頭,居然能驚動這麼多大人物出現,面對這些來頭一個比一個大的人物,他頭一仰,只盼能趕快昏死過去,好一了百了。
秋兒也傻眼,怎麼回事,這些人怎麼會過來?
連秋兒都覺得吃驚,更別說孫武陵與翠枕見到這情況有多震驚。
不一會,某人終於柵柵來遲,秋兒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明白這些人是誰找來的了。
她錯愕不已,三爺為了救她竟搞出這麼大陣仗!
不禁想起幾天前經過茶樓時,正好聽到說書先生在說她的「豐功偉業」,都將她形容成專門勾引主子的狐妖轉世,這會三爺又驚天動地的找來這些大人物為她撐腹,趕明兒個說書先生又有話嚼了,題目就叫「京街少尹夜審狐妖,秦家三爺夜救家奴」!
過往的事跡已經夠教人津津樂道,經此一戰,自個見的名聲恐怕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秋兒。」進到京兆府衛後,秦有菊瞧也沒瞧旁人一眼就直奔秋兒身邊,衙役手中的板子還來不及收起,遭他鳳眼一瞪,板子立刻砰的一聲落地,生怕遭殃,衙役趕緊退下。
三爺不是還臥病在床,怎麼還抱病趕來?瞧著他,她仍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好半晌才發現自己鼻頭酸酸的,一股委屈湧上,之前不管翠花怎麼欺凌,她都能忍著不掉淚,可一見他後就什麼也忍不住了。「三爺,秋兒好痛。」
他目光立即移到她下身,見到她裙上血跡斑斑,霎時面無血色。「他們對你用刑了?」
眼淚一旦落下就再也吐不住,她哭花了臉,抽抽噎噎地說:「他們冤枉我,我沒叫人砸毀翠花姨娘娘家。」
秦有菊臉色倏地下沉,模樣是前所未見的森冷,在場每個人瞧著都膽顫心驚。
眾所皆知秦家三爺病弱,當家後仍極少露面,但他個性溫文謙和,並不像之前的秦三爺那般嚴厲霸氣,可此刻旁人都瞧見他發怒的樣子了。
秦家雖然無人在朝為官,但富可敵國,國庫年年營收大部分來自秦家,秦家若踩個腳,連白玫皇帝都能震上一震,這些王爺、刑部官員們面對秦家當家的震怒,自是惶惶不安,儘管得到消息就丟下床上的美嬌娘趕來,可還是遲了一步,秦家的丫頭居然已經被不長眼
的笨蛋私自動刑。幾個人不由得頭痛起來。
「少尹,你可真該死」京兆尹一喝,索性將罪過全發洩在闖禍的下屬身上。
自知闖下大禍,京街少尹惱怒地瞪向翠花,本以為這女人敢對那丫頭動手,定是打點好秦府的人,他才敢收下她的錢為她辦事,可瞧這狀況,顯然不是這樣,他真被這女人害死了!
「大人,是秦大爺的小妾讓下管這麼做的,她也是秦府的人,下……下官怎知她會誣告?」為求自保,他乾脆咬出翠花來。照理來說,一個姨娘的身份在秦府該在一個丫頭之上,他替她出頭是給足秦家女眷顏面,哪裡知道姨娘竟不如丫頭。
見他沒道義的供出她來,翠杖又氣又惱,可也不得不緊張的為自己辯解,「秋兒這丫頭膽大包天,派人去砸我娘家,我只是請京街少尹為我作主,讓這丫頭知錯罷了……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嚴重的事,你們不必這麼……這麼……啊,大爺,您可來了,快幫翠花作主啊
。」
她只想到利用京街少尹除掉秋兒這眼中釘,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她嚇得不輕,正不知怎麼解決時,忽然瞧見秦在松來了,立刻躲到他身後哭嚎。
「秋兒,你怎麼做出這種傻事,若真不滿我要送那塊地給翠花,你儘管私下對我講,我不送便是,你何必賭氣去砸翠花娘家,這會鬧上京兆府街,弄個不好,可真要吃牢飯的,我倒不知你這丫頭吃起醋來這麼不理智。」秦在松剛進來,聽到小妾的話,馬上自認這事是秋兒為他爭風吃醋所致。
莫說秋兒聽了氣結,其他人也傻眼。
這位秦大爺也太自以為是了!
「大哥也認為秋兒會幹出教唆砸屋的事?」秦有菊皮笑肉不笑的問。
秦在松登時語塞,他想想也知道秋兒該是被冤枉的,翠花本就不是心胸開闊的人,這回南郊的地得不到,看實氣憤,會想法子找秋兒麻煩也是可以想像,只是翠花鬧成這樣,也讓他挺為難的。
「翠花,怎麼回事你倒說清楚啊門他實在不知怎麼普小妾說話,索性讓她自己解釋。
「秋兒派去砸我娘家的人都抓來了,口供一致道是秋兒付錢讓他們幹的。」她心虛道。
「你這女人滿口謊言,想陷害小蟬」孫武陵也被衙役放開,得了自由後,他立刻大罵。
「我沒有,就是因為罪證確鑿,少尹大人才將她收押的則一看苗頭不對,翠花又將事情推回給京街少尹,讓對方氣得想掐死她。
「少尹既然要夜審,就請將那些抓到的打手一併叫來,大家當面對質,好好問個清楚,才能還原真相門秦有菊眼中有簇火苗正在滋長,勾起唇朝京街少尹說。
「這……這……」他慌了。
秦有菊問:「怎麼,不方便?」
「沒、沒有不方便,就是……」京街少尹被逼得冷汗直冒。
「就是什麼?」目光深沉的望去,那神色令他渾身惡寒。
「來人啊,去將人帶上來」京街少尹支吾著不敢喚人,京兆尹怒眼一瞪,親自下令。
可衙役領命而去,卻耗了許久才將人押上來,而押來的人竟個個酩配大醉,明顯是剛剛痛飲過。
秦有菊瞧了諷笑。「原來被逮進京兆府街大牢的囚犯還能喝得這般爛醉,敢情你這衙門還供酒、供菜,比酒樓還舒爽了,我真開了眼界!」
京街少尹面色鐵青,這些人是翠花那女人找來的,當叫秋蟬的丫頭被抓來後,他們以為事情已了,拿了賞金就去狂歡痛飲,根本沒在大牢裡待過,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拖著不敢讓這幾個人過來,剛才讓衙役私下趕去酒樓將人拖來,但這群人醉成這副德行,也讓他難
以自圓其說,下不了台。
「嘖嘖,京兆府衛居然是這樣辦案的,皇上若知情,不知會如何震怒。」那太監尖聲涼涼的說道。
王爺聞言臉色都變了。「混帳東西,你還不快說清楚這怎麼回事?」他一急,跳過京兆尹直接對京街少尹開火。
「他們……他們之前的口供不確實,下官……下官正要重、重審。」他企圖補救。
「重審也輪不到你來審,本官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來人,將京街少尹拿下,關進大牢後再處置。」京兆尹痛心疾首的清理門戶。
「你們若要治我,那秦家的小妾也得拿辦,是她誣告還讓下官配合的。」京街少尹不甘心,落了難也得找那害人不淺的女人陪葬。
聽了這話,大伙立刻瞧向翠花,這事辦下去確實連她也得問罪。
「大爺救救我啊,我可不要下獄。」她不顧顏面哭天搶地道,當真怕到了。
秦在松皺眉,「是你做錯,讓我怎麼說情?」
「大爺,我是您的女人啊,就算有錯,可您忍心讓我在牢裡受罪嗎?」她縮進他懷裡,哭得死去活來。
他於心不忍。「三弟,我瞧這事不如就一」他想替小妾求個情。
「秋兒受冤我可以不計較,可遭刑這事,她得還秋兒一個公道。」秦有菊正色道,不肯善了。
「意思是讓翠花也挨同樣的板子?」
秦在松的話才落,翠花馬上雞貓子鬼叫的哭鬧道:「那樣會打死翠花的,大爺不能答應啊。」
「三弟,非得這樣嗎?」被她哭得丟臉,秦在松頭疼的問。
「不辦她可以,從今以後我秦家沒有這號人物,我不承認她是秦家人。」言下之意就是讓大哥將她送走。
翠花一聽臉都白了,她怎知道動秋兒的後果會這般嚴重,嚇得連哭鬧都忘了。
反而是秋兒聽了心軟。「三爺,我沒關係的,就讓翠花一」
「別說了,這事不能縱容門他斷然截斷她的話。
秋兒心頭一跳,三爺一反平日溫吞不帶火氣的模樣,瞧得出來整個人已盛怒到極點。
而她清楚,他若真怒起來,鐵桿都能教他折斷,瞧來翠花是……她也不好再為翠花說什麼。
「好吧好吧,翠花你自己決定,是要待在牢裡,還是讓人打上幾板之後隨我回去?」秦在松不護短,且對自己兄弟也不是一無所知。老三做事雖不如老二雷厲風行,可他的陰沉與狠勁是連老二都比不上的,這就是為什麼老二敢將秦家大業交給他的理由。
既然他決定要懲罰翠花,自個兒也不好說什麼,就讓翠花去承擔後果。
翠花身子抖得不像話,沒料到會自食惡果,她欲哭無淚,她是秦府丫頭出身,如果離開秦府還能上哪去?
她最後被打得半死,直到翻眼昏去為止。
鬼婆婆代替燒傷的姚大夫來為秋兒上藥,她挨了板子的下身恐怕得躺上個七天才能恢復。
奇怪的是,替她上好藥後,鬼婆婆卻頻頻瞧她的臉,那表情詭異到令她寒毛豎起,好不自在。
「我臉上有什麼嗎?」她不安的問。
「沒有,你的臉好得很。」鬼婆婆冷淡的說。
「可是一」
「難道你希望自己臉上有什麼?」鬼婆婆個性陰晴不定,說沒兩句就翻臉。
「不是的,我只是一」
「少廢話,我不過是瞧不清你,有點煩而已。」鬼婆婆又說。
這話反而讓秋兒聽了迷糊。瞧不清她什麼呢?「你一」
「不叫你別廢話嗎?聽好了,我這傷藥奇靈無比,要價更是不菲,你那小子花大錢向我買的,這筆錢都能蓋大宅了,可惜就用在你這丫頭身上,你可得給我早晚細細的擦,我向那小子保證過,七天後還他一個細皮嫩肉的俏丫頭,你別疏懶堂口我砸了招牌。」她轉而又
警告的說。
「是,我會早晚記得擦的。」鬼婆婆個性說風是雨,在她面前,秋兒可不敢哆唆,馬上應聾,對於她方才說的話,雖聽不懂也不敢多問。
「哼,事情交代完我走了,對了,你那姓孫的表哥可焦急了,昨夜起就守在門外,我讓他進來吧。」鬼婆婆冷笑。
「武陵表哥在屋外一夜了?」她訝然。
「是啊,那小子跑去京兆府衛救你,可惜不自量力,人沒救到還差點被辱,他自尊心大創,惱得不得了,再加上外頭已經傳開,說秦家三爺一怒為紅顏,驚動王爺跟刑部將京兆府街翻了一回,你可是白玫王朝建國以來最靠勢的一個丫頭,秦家老三為你做到這程度,
那姓孫的小子還能沒有滋味嗎?」
秋兒臉紅了紅。「鬼婆婆是不是誤會了,我與武陵表哥只是親人,他對我沒那意思的。」
「是嗎?那他失魂落魄是為哪樁?」鬼婆婆譏笑。
她臉更紅了。
「我老婆子視人最準,你也許沒有那意思,但那小子保證有,我也不多說了,你們的事自己解決,我沒興趣管。」鬼婆婆哼聲出去了。
不一會,孫武陵低著頭走進來。
「小蟬,這秦府不能再待了,你跟我回鄉吧。」他一張口便要帶她走。
「回、回鄉?我我還不能走。」她小聲的說。
他果然馬上變臉。「為什麼不能走,難道你真對那秦有菊有心?」
秋兒雙頰嫣紅。「三爺待我是真心的……」
「你別因為他昨天的表現就認定他待你是真心,就算他為你出氣,可秦家人個個蛇蠍心腸,難保不會哪一天又出個翠花來害你,你唯有跟我回鄉去,才能明哲保身。」
他與她相差兩歲,小時候常玩在一塊,只是當年她成為孤兒時,他才十一歲,壓根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瞧她賣身蘇府為媲,可他心頭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後來聽說外頭有關她的種種傳間,他尋此機會,千里迢迢來京想帶她走。
「很抱歉,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姑且不說我對三爺的感情,就說我對小姐的承諾,我也不能離開秦府,我答應過小姐,要照顧三爺的生活。」
「說來說去,你就是放不下秦有菊。」
這是事實,她咬唇,無法否認。
而她多少也明白武陵表哥的心,可小時候的情誼早就隨著各自成長的背景與環境拉開距離,她對他並無相同的情感。
孫武陵怒吼。「你在這裡這麼多年,難道沒有聽說傳聞嗎?照顧秦有菊的人都不長壽,你就不怕哪天自己也沒命了?」他突然提起這事。
秋兒驚訝的眨眨眼。「你也知道這事?可這都是捕風捉影,信不得的,你別當真呀」想不到才在這兒住幾買的人都能聽到這些,可見私下傳得多厲害。
「哼,你且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都差點被打死了,再這樣下去,難保傳聞不是真的」
她面容一白。「沒這樣的事,你別多想……」
「你還是執迷不悟嗎?」
「我……」
「罷了,你被秦有菊那小子給蒙騙,根本瞧不清事實,也不知自己危險,既然如此,我只好留下來陪你,直到你願意跟我走為止。」
對於他的固執,秋兒實在無言以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4:28
第四章
在鬼婆婆的監督下,秋兒在床上足足躺了七天,直到第八日,鬼婆婆審視過她的傷勢,才准她下床。
但她一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杏珠。
她自京兆府衛回來後,一次都沒有見過杏珠,這很反常,杏珠平常得空就喜歡纏著她談天說地,這回她傷成這樣,居然不曾來探視,著實說不過去
她走出屋子後問了其他人,他們都說也好幾天沒見到那丫頭的人影,怪了,杏珠怎會忽然失蹤?
「三爺,杏珠去哪也沒對您說一聲嗎?」她問遍府裡的人未果,目前後問到秦有菊。
他正在批一本由各商號送來的公文,聽她問起杏殊的事,劍眉輕輕攏起後又鬆了開。「呢,有的,那丫頭家中突然有事,得回去一趟,幾日後才會回來。」
「她家裡發生什麼急事,怎麼走前也不同我說一聲?」她急問。
「說是她娘得了急症,她是長女,得回去照顧,有向我請了假,可能走得急,才沒來得及告訴你吧。」
「這樣啊,不知她娘病情如何,您說我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到杏珠家瞧瞧?」杏珠家離秦府雖然有點路途,但若乘馬車,兩個多時辰就能到,並不算太遠。
聽她這麼說,秦有菊手中的筆一頓,半晌後,他才朝她點點頭。
「去看看也好,順便幫我帶份補品給她娘,那日她走得匆忙,我沒來得及吩咐人為她準備。」他笑說。
「那好,下午我沒什麼事,就走一趟吧。」她盤算著。
「嗯。」他應聲,這便是同意了。
秋兒見他難得坐在桌案前工作,批閱那迭得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公文,通常他都將這些繁瑣無聊的活丟給她處理,可這幾日她臥床養傷,沒人幫忙,他只得自己做。
他處理過的文件條條分明,比她處置的還要清楚明瞭,且動作快,平日她得花上半天批閱的文件,他兩個時辰就解決了。
由此可知,這傢伙只是懶,不是無能,更甚者,他只是想奴役她,根本不是無力幹活!再進一步說,他只想托病找她麻煩!
眼角餘光瞥見她突然氣憤磨牙的樣子,秦有菊眼底不禁閃動起狡點的光芒,筆一丟。「哎呀,真累人,秋兒,我這才曉得你平日辛苦,這般為我勞心勞力,我若沒有你,只怕活不下去了」
她眼一瞇。「真活不下去?」
「是活不下去。」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那以後這些工作三爺就自己來,別再偷懶了」她發現他其實沒有表面那麼懶散,只是故意欺負她罷了。
「偷懶?你當我平日將工作丟給你是因為偷懶?我可是……在訓練你啊。」他唇角淺揚著一抹算計人的笑。
「訓練我什麼?」
「訓練你成為當家主母啊則
她臉皮瞬間熱得冒煙。「您又在胡說了。」她嬌斥。
「我哪胡說了?反正這些事以後你也得做,不如現在先做。」
「您怎麼又提這些事,我、我說不嫁的門她急得跺腳。
她開心時好看,連發怒時也教人喜愛,真是個宜噎宜喜的女人,他是越瞧越愛啊!
「你別急,咱們有話慢慢說,萬一急壞身子可不划算。」
這簡直是火上添油,她哪還能在他面前。
「不理您了,我這就去找杏珠」秋兒急急地跑開了。
只是她才讓人雇輛馬車要出城,菊院就有人倉皇跑來,說姚大夫下床如廁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偏偏撞到燙傷的地方,導致傷勢更嚴重了,嚷著讓人來喚她過去照顧,這麼一來,去杏珠家的事便耽擱下來。
三天後杏珠回來了,不過許是照顧生病的娘太勞累,回來時竟瘦了一大圈,秋兒問她娘的病況,她只說已經好很多,不用擔心。
但瞧見杏珠消瘦的臉頰,秋兒非常心疼,特意央求廚房做了幾盅雞湯讓杏珠補補,說是央求,其實她一開口,廚房就照辦。不知何時開始,府裡的人都聽她的吩咐,就連秦府總管對她也極為客氣,幾乎是有求必應,但這反而讓她不太自在,自個兒可是下人,這樣被
禮遇總感到受之有愧。
反觀翠花,那日由京兆府街被抬回來後,聽說傷勢不輕,可她沒有鬼婆婆昂貴的奇藥,足足在床上哀嚎了十幾日,且傷口復原的狀況差,原本細嫩的皮膚不再,下身留下醜陋疤痕,聽說喜新厭舊的大爺瞧了便再也沒去探過她,府裡下人勢利,看她失寵,也就沒幾個
人肯去搭理她。
想想翠花也真是可憐,這麼一鬧,反而將自個兒賠進去,她可憐翠花的處境,想去瞧瞧她的狀況,可又擔心翠花誤會自己是去耀武揚威,這麼一顧慮只得作罷,以後有機會再去探視吧。
「咦?秋兒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沒進宮嗎?」她行經長廊時,秦府總管見到她,一臉訝異。
「進宮?我為什麼要進宮?」她疑惑的問。
「你忘了今日是十八嗎?」他提醒她。
「十八?啊!今日是每四個月三爺進宮,向太后真報郡主狀況的日子,天啊,我竟然給忘了。」她猛然想起,不住敲腦袋,不過養傷幾日,自己就忘了這件事!
郡主當年不擇手段逼二爺娶她,到頭來自食惡果,如今成了瘋婦,被幽禁在府裡的朝陽樓,此處是二爺過去的居所,而她畢竟是太后的孫女,太后見她瘋了也不忍心,便定期要三爺進宮去稟報郡主近況。
「這怎麼辦?三爺已進宮去了。」總管道。
「他怎麼沒叫上我?」她奇怪的問。每次進宮定由她陪著去,這回他怎麼自個兒去了?
「所以我才吃驚你怎麼沒跟上,不過三爺可能是考量你身上的傷才剛復原,不想你進宮折騰。」
秋兒擰眉,因身份低下,進宮時,無法像三爺一樣被奉為上賓,進到偏廳舒適的坐著等待太后傳喚,她只能在一旁跪著等候,好不容易見著太后,她還得跪拜數回,之後繼續跪著,等太后向三爺問完話後才能走,可郡主的瘋症嚴重,每次太后聽完有關郡主的消息後
都不免失望,三爺還得耗時間好生安慰太后,少說要幾個時辰,往往讓她的腿回來後還伸不直,得泡過熱水才能恢復。
而她的傷雖然康復了,可也暫時禁不起這樣的對待,他算是體諒吧,所以才要她同去。
話說回來,這理由雖合情合理,偏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三爺雖然擁有一副人畜無害的外貌,完全像是會體貼的人,可過去他彷彿見不得她生龍活虎似的,凡是會消耗體力元氣的事,他都樂此不疲的讓她去做,而這回……
「對了,秋兒姑娘,杏珠方才在掃枯葉時昏倒了,你有空去瞧瞧她吧。」心知她與杏珠情同姊妹,總管特地告訴她這件事。
她大吃一驚,暫時拋下三爺不帶她進宮的事,急著問:「好端端的怎麼就昏倒了?」昨天才讓杏珠喝下一大碗雞湯,她還笑說喝完感覺身子強健不少,今天居然就昏倒了!
「也許是……太累了吧。」說這話時,總管的表情忽地有些怪異。
她不用猜也明白他在想什麼,定是那荒謬的傳聞使然,她懶得去糾正什麼,先去瞧瞧杏珠的狀況比較重要。
杏珠虛弱的躺在床上,雙眼緊閉,氣色真的不好,讓來探親的秋兒擔心不已。
十幾天前,杏珠還氣色紅潤,可才幾日的工夫,怎麼整個人像是消氣的牛皮,幹幹扁扁、面色蠟黃,完全失了十五歲該有的青春模樣。
她難過的想起昨天,杏珠說她從沒真正喝過一碗帶肉的雞湯,每次都是三爺喝剩不要的,儘管如此,她也喝得津津有味,有時還能撈到幾小塊三爺沒吃完的肉,像昨天那樣喝到滿滿一大碗帶有整隻雞腿的雞湯,還是頭一回。
於是開心的將整隻雞腿連湯吃喝個精光。
秋兒瞧了感觸良多,她與杏珠一樣,都是自小就賣入富貴人家伺候人,可她比杏珠幸運多了,遇到待她如親人的小姐,吃的喝的絕少不了她一份,讓她從沒缺過什麼。
就算小姐離開了,她身邊還有三爺關愛,更沒吃過苦,三爺有好東西,第一個往她屋裡送,三餐有魚有肉還有點心,連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吝於為她打點,布料永遠是秦家布莊最新的貨。
反觀杏珠,家中清苦,全靠她一個人在秦府幹活賺錢,儘管日子苦,可這丫頭天生樂觀,總能笑嘻嘻的迎接每一天,就因她如此樂觀進取,自個兒才會這麼喜歡她,與她特別投緣,見她病懨懨的,心頭不免難受,漸漸對那個傳聞也有了不安情緒,杏珠這麼年輕,萬
一……
思及此,她心窩一刺,忙搖頭,自個兒怎麼也受那些離譜的傳聞影響,絕對沒有那樣的事,三爺怎可能吸去人的壽命一
「秋兒姑娘,三爺自宮裡回來了,他找你過去。」屋外有人喊著。
他回來了?這麼快,太后沒留他安慰?
既然杏珠還沒醒,她打算先去菊院瞧瞧,可才轉身,手就被握住了,她一喜。
「杏珠,你醒了?」她扭頭,果然瞧見小丫頭睜開眼正怔怔地望著她。她忙伏在杏珠身邊問:「需要什麼嗎?還是哪兒不舒服?」
杏珠張口,可試了幾次都沒有吐出半句話來。
「你想說什麼嗎?」秋兒不由得心急。
她眼淚忽然淌了下來,過了一會才終於順利開口說:「秋姊姊……我若死了,請你……請你念在咱們相處一場的情分上……替我照顧家人。」
秋兒神色大變,怎麼也沒想到她開口竟說這個。「真是胡鬧,才昏倒而己,你這就交代遺言了」忍不住斤責。
杏珠臉色益發蒼白。「也是秋姊姊說的沒錯……是我多想了……」
「當然是你多想了,你好好休息個幾日,不出幾天,我保證你又能生龍活虎的幹活。」她鼓勵道。
「希望憑姊姊金言,讓我同你一樣有好運氣」
她皺眉,杏珠這是怎麼了?一向樂天的人怎麼突然如此悲觀?「你一」
「秋兒姑娘,菊院那兒喚得急,請你快過去門外頭的人越催越急,她眉頭深鎖。
「三爺找你定是有重要的事姊姊先過去吧,我沒事的。」杏珠不好再耽誤她的時間。
「那我先去瞧瞧怎麼回事,回頭我給你帶你最愛吃的玫瑰糕。」她只好道。
杏珠點點頭,她這才起身,只是出屋前,她心中驀然感到一陣不安,回頭再朝杏珠望去,她已經又睡著了。
杏珠不住在菊院內,而是在離菊院不遠的下人房,離開那兒後,秋兒才走進菊院,就發現兩旁站了好幾個宮女,她不禁訝然,宮裡來了人嗎?
菊院的小廝眼尖,一瞧見她,馬上上前悄聲提醒,「秋兒姑娘,小公主來了,這會正在廳裡,三爺讓你進去伺候。」
她挑挑眉,這一趟進宮難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何回來還順道帶了位小公主?而他十萬火急的催她來,就是為了伺候這位公主?
不管如何,她先朝那報信的小廝感謝的額首,整了整自己的衣飾,沒什麼問題後才走向廳中,菊院的小廳自是比不上秦府前廳氣派,照理說,公主駕到該在前廳招待才是,卻將她請到菊院的小廳,這什麼道理?
秋兒邊思索邊進到廳中,見到立於窗邊儷影雙雙的那兩位之後,她感到訝然。
稱對方為小公主,是因為她只有十四歲,但瞧她一襲精緻的錦裝下,身材不僅凹凸有致,臉蛋更是成熟嬌媚,不說誰也不知她尚未及荓。
「秋兒,還不叩見公主?」見她發楞,秦有菊出聲提醒。
她這才回神,連忙跪下叩首,「秋兒叩見公主殿下。」
公主朝她瞥去,見她蛾眉彎彎、臉蛋細緻,身著青緝繡裙,模樣秀美,不禁燮了聲眉問:「你就是讓咱們京兆府衛地震的人?」
「我……」秋兒一愕,想不到一見面,公主不是問別的,竟是她被押去京兆府衛鬧出的事,而這竟連深宮中的公主都聽說了,她尷尬起來,不知怎麼接話才好,一張臉跟著漲紅。
「你臉紅了,真有趣,真有趣呢」公主這一笑,頭上的金步搖與耳垂懸著的金耳飾隨之搖曳,搖得滿室皆華麗。
秦府已有了一位郡主,而這位的身份比那位失常的郡主要高,是皇帝的親生女兒,而且是最小的一個,因此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不僅皇上疼,皇后、太后更疼,堪稱金枝王葉中的金枝王葉。
而白玫王朝的皇家血統優良,元寧郡主未瘋前,也是個傾城傾國的美女,而這位小公主不逞多讓,甚至更美,只是她這一拍手大笑,馬上讓人瞧出她不如外表成熟穩重。
「公主吵著要見秋兒一面,她人來了,你卻這樣取笑她,這是教她出去的意思嗎?」秦有菊唇角上勾,對著秋兒露出寵溺的微笑。
但秋兒卻皺起眉,原來找她的是公主不是三爺。
公主轉身見到秦有菊的笑容,芙蓉般的面容立即沉下。「菊哥哥,我不喜歡你對別人這樣笑。」她嘟嘴道。
菊哥哥?聽到這稱謂,秋兒訝然,據她所知,他應該也是第一回見到公主,怎麼才見面,公主就這般親暱的喚他?而且神態嬌噎,宛如……
三爺二十歲,公主十四歲,兩人莫非……她的背脊瞬間僵硬。
沒有因公主的話而收起笑容,秦有菊依舊對秋兒淡揚著笑後。「那可不行,我對秋兒只能這樣笑,笑不出其他的。」他倒也坦然。
公主張大杏眼。「原來傳言是真的,你對她有情?」
「哪還有假呢?」他笑意更大。
公主不住地瞪向秋兒,表情越來越奇怪。「菊哥哥將來若想納她做妾,我是斷不會答應的。」她突然說。
妾?!秋兒的心驟跳了下,公主怎會提起這個?
「她這模樣我雖不討厭,可她從前的主子與她的名聲都太差了,就算父皇沒意見,皇奶奶那關也過不去。」公主繼續道。
秦有菊眸裡不看痕跡的斂進些冷氣,隨即又笑意濃濃的說:「是嗎?」之後竟沒有再什麼。
秋兒頭昏腦悶了,公主這是要嫁進秦府?而且還討論起她能不能做妾的問題?她頓時心跳如擂鼓,難道他已經答應做咐馬?
公主又瞧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眼。「她前主子未婚生子,敗德的醜事在京城至今還經常被提及,而她本身的是非也不少,主僕兩人都不是規矩的人。
「公主,您說我的不是便罷,但請不要誤會我家小姐,她沒有不規矩則縱使對方是公主,秋兒也不能忍受她污辱小姐。
「你敢反駁我的話?!公主很訝異,她說話時,可沒人敢頂撞。
「小姐被污名已久,若連公主都誤會,對她非常不公平,秋兒不得不為小姐平反。」秋兒硬咽的說,她明白不該頂撞公主,於是用力磕頭,不久額頭馬上磕紅了一大塊。
秦有菊瞧了臉色鐵青。「公主,秋兒怎麼說也是我秦府的丫頭,你嚇唬嚇唬她可以,可不能過分了。」他沉聲警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4:42
見識到他的怒意,公主一楞,不過她也不是不懂適可而止的人,父皇將她指給他,這人便是她未來的駙馬,她可不想一開始就跟他翻臉,於是笑了笑。「她倒護主,自個兒也被我說得不堪,卻沒一句為自個兒辯護,只記得為主子申冤,也算是個忠心的奴婢,也許外
頭對你主僕倆的不良素行多有誇大,你就先起來吧,進門的事等以後再說,反正離我的非禮還有近一年的時間。」
秋兒聽了這話臉色更灰,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三爺真要娶公主嗎……
見她如此,秦有菊輕歎了聲,「公主己見過我的心上人了,我不想瞞你什麼,我心裡只有她,可皇上、太后偏要指婚,將來的事,公主可要自行擔待了。」他將話說白了,而這也是他肯讓她見秋兒的原因,很多事還是事前說清楚的好。
「我明白了,你愛的是她不是我,行,我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但讓不讓她進門,還是得由我決定,而今兒個我認為不是說這個的時機,皇奶奶讓我來是探望堂姊,瞧她病情可有好轉。她在哪兒,我想先過去了。」公主表示。目前她是真不在乎未來咐馬愛誰,因為
她也不愛他!
秋兒回房後就明白了,秦家過富,掌控著白玫王朝的經濟命脈,一個郡主留不住二爺,便輪到公主來挾制三爺,這便是皇上的盤算。
而秦家人不能拒婚,若敢不從,一來污辱皇族,二來表示對皇帝不中心,三來,二爺撇下郡主遠走高飛,假設真要論罪,天涯海角皇帝也能將之找出,還郡主一個丈夫。
基於這些了為免秦家受皇帝猜忌,也為了二爺與小姐的來來,三爺必須再與皇家聯姻。
她怔怔的坐在床緣。公主即將成為他的妻,而她她該怎麼辦?
她不該為難三爺,應該現在就離開,可是自己若一走了之,那麼,那件事……
就不能做了。
時機還未到,她得再等等,如今她只能橫下心來,祝福他與公主,反正將來自個兒也陪不了他,不如利用這機會斬斷情緣。
雪白的臉龐漸漸滑下兩行淚,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可那淚抹去又來,抹去又來。
她倒進床裡哭,哭得心酸,三爺終究不會是她秋兒的,自個兒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實在不該哭得這麼傷心。
驀地,一雙微涼的手撫上她的頭頂,她一震,緩緩地仰首望去,對上的是一張溫笑的俊容。
「你只會哭鼻子嗎?一個公主就把你惹哭,可真沒用,我難道不值得你挺起胸膛,指著我的鼻子道:「你這死鬼,敢帶女人回來耀武揚威,不想活了嗎?下次再敢把女人帶回家裡,老娘劈了你」」他戲謔的說。
秋兒呆望著他,他明知自己非娶公主不可,卻還嘻笑說出這種話,能安慰得了誰呢?
「你以為我在安慰你?我可沒那閒工夫,那公主我今兒個才第一次見到,但我對你可是苦纏了快五年,要甩公主容易,但要我放棄你,難如登天。」他直截了當的說出心意。
她眼淚又無預警的迸出,一顆顆碩豆溫熱的水珠落下,他伸手接去一顆,淚珠在他掌心滾動,他瞧了眼色加深。
「我從十五歲就立誓要娶你,這話不假,那日在櫻花園中的相遇是我最美的記憶之一,秋兒,咱們不如私奔,也別管身後這些大小事,就自私這一回好了。」他沒有看她,雙瞳始終緊盯掌中的淚珠,聲音低沉又沙啞。
她驀然心驚,他是認真的,真的想帶她私奔!
拍掉他掌中的淚珠,她啞聲質問:「秦家走了一個二爺,再失不起三爺,大爺根本擔不起責任,您忍心見秦家家破人亡嗎?」
他視線仍停留在掌心,儘管那裡只剩少許的濕濡,半晌後,他突然放聲笑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肯,你這丫頭最護著二哥和二嫂,哪可能見他們的幸福被破壞,我也是逗你的,私奔的事純粹說笑,你別當真。」他笑嘻嘻的站直身,那表情真的像是玩笑一場。
「您……」他突然的轉變,令她怔住。
他嘻嘻哈哈的往外走去。「你這屋子搬到我隔壁來真不錯,那鬼婆婆不愧是姚大夫的女人,委實明白我的心思,將來我做咐馬後,咱們偷情更方便了!」
「三爺。」在他即將跨出門檻前,她喚住他。
「怎麼了?不偷情也可以的,你還是可以做我的小妾,至於公主同不同意你別管,這事我會處理。」他回頭後仍是嘻皮笑臉。
她硬嚥了。「我是您的丫頭,秦府一輩子的下人,不會是您的妻。」
他終於笑不出來了。「是嗎?你若真這麼想,就……那麼想吧。」他僵硬著背脊,這回離去的腳步連頓一下都未曾頓。
秋兒定在原處,再次淚濕衣襟。
姚大夫屋裡,秦有菊自己搬來椅子坐下,天熱,手中還搖著扇子煽涼。
「配藥房我已重新為你辟了座新的,等你傷好了,可以去瞧瞧。」他省去了廢話,言簡意賅。
床上的姚大夫眼睛驟亮。「老夫現在就可以去瞧,不用等傷好。」他興奮得馬上就要爬下床。
可秦有菊一推,又把他推回床上,他燙傷的面積大,身上多處還包覆著紗布,跌回床上時的樣子活像殭屍般僵硬。
他痛得緞牙咧嘴,狠瞪秦有菊。「你這小子想謀殺老夫嗎?」
「這樣你就抱怨了,幾年來我讓你折騰得不知慘幾百倍。」他笑談看。
「你、你這陰險的小子」罵了一句後,姚大夫閉嘴了。
秦家老三外表宛若和煦的暖風,和善可親到沒什麼殺傷力,實際卻是心機重、城府深,就像大洋瞧起來風平浪靜,海面下卻是暗潮洶湧。
這小子在不同對像面前有不同的面貌,當面對他時,魔鬼般的性格就表露無遺,教他也得小心萬分,否則就像這回……總之,這陰險到高深莫測的人若報復起來,沒人吃得消。
秦有菊朝他晚去一眼。「我這陰險性格也是你養成的,這些年若不是你這般調教,我能活到這歲數嗎?」
「哼,你這小子陰陽怪氣的,今兒個又有什麼不滿?不會是秋兒給你氣受,才到我這來發洩吧?」他直接問,這小子對誰都心狠手辣,唯獨對那丫頭狠不下心,他若早點狠下心,今兒個受的苦就會少些。
是說,一物克一物,之前自個兒挺看不。潰他的癡情,可如今,他倒高興這小子有剋星,總要有人能治他,每每見到那丫頭惹怒他,就覺得大快人心。
這麼說來,留下那丫頭也是好事一件。
基於此,對這小子燒了他配藥房裡的寶貝還害他燒傷的事,他也稍能平衡了。
現在看這小子王面帶著幾許怒氣,擺明又受了那丫頭的氣。
姚大夫幸災樂禍地呵呵笑。「聽說公主來過,那丫頭若是吃醋鬧脾氣,你一定很高興,可見你這死樣子,八成是那丫頭不當一回事,才教你光火吧?」他馬上猜說。
秦有菊眼眸一緊。「錯,她哭了。」
他微愣。「哭了,你沒放鞭炮還這表情,那就怪了我明白了,那丫頭又拒絕你了,這回你提什麼誘惑她,私奔?哈,瞧你德行,陰的咧,果然如此,那丫頭不會答應的,她想要一她沒那麼喜愛你,當然不會肯。」他似另有話說,但話到舌尖很快又改口。
沒忽略他的異狀,秦有菊瞇起眼,「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麼?」
「我……我哪有,這些年你讓老夫別動她,老夫不就沒去碰她,這回連我的配藥房你也給燒了,東西都沒了,老夫還能怎地?」姚大夫攤手說。
秦有菊神情更為陰蟄,他的眼神充滿懷疑。
「喂,你這沒良心的,不惜燒傷老夫也要毀去那東西,好了,東西如你的願毀了,你還不放過我,老夫這傷會加重,不又是應你的要求,為了阻止那丫頭去找杏珠才搞出來的,老夫這樣犧牲,換得的就是你的疑心猜忌嗎?」他故意惱羞成怒。
提起這些,秦有菊的神色才有些愧疚,那配藥房是他一把火燒的,這老頭死活不肯讓他那麼做,死守配藥房不走,最後,還是他要人強拉他出來,才保住他的老命,而那日秋兒要去找杏珠,為了不讓自個兒的謊言被戳破,他只好要姚大夫再加重傷勢,拖住秋兒讓她
走不開,姚大夫這幾回的犧牲確實不小。
「哼,你若對老夫懷疑東懷疑西不願信任,我正好樂得清閒,好好去找我那婆子調情,老夫就不信花了一輩子的時間,還融化不了那座千年老冰山!」姚大夫話一岔,居然就岔到鬼婆婆那裡去。
秦有菊聽了忍不住想笑,誰也瞧不出這老頭是個癡情種,對鬼婆婆深情至極,人家越不理他,他越貼上去,可惜鬼婆婆不賞臉,至今沒給過他好臉色,他這丈夫當得可真窩囊。
「反正冰山已千年,要融化不是一天兩天可以辦到的事,還是杏珠的事較急,她現在一」
「老夫這會連床也下不了,事情就交給我那婆子去處理了,為了這傷,我可是欠了她好大的人情。」他馬上道。
「她來府裡你不高興嗎?這可是你近六十年來離她最近的一次,你還抱怨?」秦有菊撇嘴取笑。
「我……」姚大夫香了口水,他確實是暗自開心,那婆子孤僻,成婚六十年還不讓他接近,連同住一個屋簷下都不曾,而這回可真是破天茉,兩人竟能住在同一座府邸裡,雖然不見得能碰到面,可他已是心滿意足,爽到夜不成眠呢。
「鬼婆婆我說不動,你去告訴她,杏珠……」秦有菊臉色忽然陰沉下來。
姚大夫面色也跟著沉下。「我早要你快動手,可你偏不聽,硬要顧及秋兒的感受,害我還得故意摔跤拖住她,到頭來,那丫頭的命還不是不能留,你糊弄了這一大圈,最後秋兒還是注定得傷心一回。」
杏珠本來已經要沒命,結果秋兒積極找人,讓這小子不忍心,只好把杏珠的命留下,只是老婆子以為杏珠必死,動手時壓根沒對她隱瞞,當著面就要取走她的壽命,後來小命雖然保住,可她已經知道太多,儘管以她家人的性命威脅她不准說出去,這才將事情瞞住,
但杏珠不死也只是暫時的,秦小子終究會要了她的命。
「我不是要她死,我是要她活。」秦有菊說。
吃了一驚,姚大夫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你這心狠手辣的傢伙,居然願意放過她?」
「杏珠若死,秋兒會傷心,若是這樣,我情願一」
「過去你為了活命,除了對秋兒那丫頭心軟外,從不放過一個,這回你不取她的壽,算算你的時間僅剩半年,該怎麼辦?」
秦有菊面容蒼白起來。「我會再找到其他人……」
「適合的人一時也不容易找到,除非你想冒違背天道的風險,隨便抓個人……就為了秋兒,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不要了,到底那丫頭給你下了什麼符咒,能教你狠心變成佛心,她可真是你命中的災星禍害。」姚大夫大搖其頭。
他臉龐溫和下來。「即便她是災星禍害,我也認了。」
姚大夫瞪眼。「完了,你比我對那婆子還深情,但你不會也像我一樣悲慘吧,明明心儀的人就在眼前,卻只能乾瞪著眼,獨自孤老一生一唉唉,不過應該是我想太多,什麼一生,你的一生也許就此葬送在那丫頭手裡了。」他無奈的說。
秋兒手中的雞湯墜落地面,湯汁四濺,可她渾然不覺滾燙的湯汁燙傷腳,她先是遲疑的跨出一步,而後兩步,接著快跑至杏珠床前。
小丫頭的身子一半跌落床下,好似要下床求救,可惜失敗的癱下。
「杏珠」秋兒大驚失色的扶起她身子移回床上。「杏珠,你醒醒,醒醒」
她驚惶失措的叫著,小丫頭卻動也不動。
「杏珠,你別嚇我啊,快醒來,杏珠一啊,我去找鬼婆婆,求她救你,你可千萬不能死」眼見杏珠毫無氣息,明知鬼婆婆不容易請得動,她還是決定要去試試,她不能眼睜睜見杏珠沒命。
「秋……姊姊……」秋兒正要去拜託鬼婆婆之際,微弱的聲音由床上傳來,她聽到後大喜,立即又奔回床邊。
「杏珠,你可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喜極而泣。
小丫頭氣若游絲,臉黑得不像活人。「我……我不行了。」
她臉色一變。「不會的,你會沒事的,你還年輕,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去找鬼婆婆來,她雖然是一方術士,可也懂得醫理,她會救你的,她會--」
杏珠猛然搖頭。「不、不要去找她……」她拚盡力氣說。
「杏珠,你怎麼了?杏珠」她驚愕的見杏珠碎然抽起筋來,四肢不受控制的不斷顫動,她大驚的抱住人,可杏珠雙眼越睜越大,幾乎要裂開出血,那模樣恐怖得令她心攝。「杏珠……」
倏地,小丫頭整個人彈起來再重重摔回床上,身子己黑如木炭,這景象讓她幾乎驚傻。
杏珠驀然抓住她衣襟,將她拖往面前,嘴抵著她耳邊道:「秋姊姊定不要……不要相信三爺……」
她一愕,正要問為什麼時,眼角餘光瞥見一人就立在門邊,她錯愕的望向他。
「杏珠說了什麼嗎?」秦有菊跨進屋裡,沉重地問。
「她說……」低頭去瞧還緊抓著她衣襟的人,這一瞧更驚,杏珠已然斷氣!
秦有菊走上前探杏珠的鼻息,確定已經沒命,他眼神有幾許惱怒,尤其再看見秋兒震驚的模樣,目光更為複雜,他伸出掌心覆上她的眼。
「別瞧了。」他心疼的說。
他感覺掌心濕熱起來,兩股熱淚湧出他的掌心,順著他的掌緣滴下。
「她為什麼會死?她才十五歲,還來不及長大為什麼就死了,為什麼?」她無法接受的哭泣。
「她許是壽命已盡,不得不走……」
「不,這麼年輕的生命,怎麼就壽命已盡,這未免太不公平」
「這世上……沒什麼公不公平,我也曾被斷定活不過十五歲,而我若那時候去了,誰又為我道不平?」他澀然的問她。
秋兒猛地撲進他懷裡放聲大哭,人命天定,難道真半點不由人?
撫著她的背脊,秦有菊輕輕歎息。「杏珠臨死前對你說了什麼嗎?」他問,心中還掛記著剛才她見到他時的錯愕表情。
她恍然想起杏珠最後對她說的話,心驟然一緊,杏珠要她別相信這男人。
但杏珠的意思是別相信他愛她,還是別相信他的清白,還是……難道……那傳言是真的?!
一想到這裡,她嬌軀瞬間僵硬。
「秋兒,你怎麼不說話?」感受到她的異常,他不動聲色的問。
「我我……」她畏懼的離開他懷抱,往後退去。
「你怎麼了?」他語氣更輕。
「我沒聽清楚……杏珠的話我沒聽清楚。」她說謊了,這下她更心慌。自個兒會對他說謊不就表示不信任他?
「嗯。」秦有菊點頭。「也許她想交代你什麼事,但來不及說,不過她大可以放心,我會撥一筆款子讓她的家人衣食無虞。」他冷憫的說。
「那……我代杏珠謝謝您了。」她硬咽的說,腦袋混亂得無法思考,尤其不明白,杏珠臨終前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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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0:05:46
第五章
「我不是要姚大夫轉告你,別取杏珠的壽命?」安慰完秋兒後,秦有菊找上鬼婆婆,滿臉怒容地質問。
鬼婆婆喝著秦家專門上貢給朝廷的上等龍井,聞言朝他縹去一眼。「我既然拿了你的錢,就該將事辦好,否則半年後你死了,我找誰收尾款去?況且,你秦家這茶,我還捨不得這樣就沒了」她滿足的再倒一杯。
他臉一沉,回道:「說的好,錢是我付的,你若不按照我的話做,我現在就扣你的錢則
她老眼一瞪。「杏珠那丫頭再三個月壽命就盡了,我將那剩下的命轉給你,讓你多得三個月的壽命,你這小子有什麼好不滿的?莫非你想半年後就死?那最好,您愛的丫頭應該會哭得更傷心,而你死了瞧不見她哭,就不會來向我興師問罪了吧?」她譏諷的問。
這些話刺進他心坎裡,秦有菊面容一青,不是杏珠死,就是他死,而他死,難道秋兒就不難過了?
他無法想像她抱著自個兒屍體痛哭的模樣,那會令他肝腸寸斷。
鬼婆婆仍冷笑著。「下回你若真想死,我不會再多事,不過你該給我的銀兩得先付,死後的冥錢老婆子可不收」
他怒目而視後,拂袖離去,才離開勾欄院,小廝便急急忙忙來報。「三爺,公主駕到!」
「公主來了?」他擰眉。
「是啊,公主正在魚池邊,說見咱們魚池的魚有趣,讓秋兒拿釣竿過去,她要釣魚。」秦府的魚池遠近馳名,養的都是名貴的魚種,世間罕見,難!怪公主一來就往那裡去,可那一池子的魚全是觀賞用,哪禁得起被勾釣起來玩耍,但公主頑皮,誰也攔不住。
「秋兒被喚去了?」秦有菊面色更沉。
「是啊,杏珠剛走,秋兒正傷心,一連哭了好幾個時辰,雙眼都腫得比核桃大了,誰也不忍心去打攬她,但公主一到便點名讓她過去伺候,不去又不行……」小廝語氣滿是心疼。
他聞言,立即快步往魚池去。
魚池四周栽著一排排垂柳,萬縷垂絲隨風飄,他遠遠見到一群人正張羅著桌椅及吃食,伺候公主在樹蔭下落坐垂釣,秋兒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為公主整理釣具,秦有菊頓下腳步觀察她們的互動。
公主雙目往秋兒身上瞧去,見她眼睛又紅又腫,不禁壇眉。「你這是怎麼了,病了還是剛哭過?」
「我……剛哭過,因為府裡一名姊妹剛過世。」秋兒低聲回答,杏珠早天令她非常悲傷,但面對公主,她只得振作。
「敢情你這人挺重情的,死了一名丫頭也能教你哭紅雙眼。」公主審視她一會後道。
公主的話語時而天真、時而尖銳,她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
「你可知我為何特地找你過來伺候?」公主忽然問起她。
她楞了楞後,驀然惶恐起來。該不是專程來找她麻煩的?
「你現在定是在想,我是來找你麻煩的對吧?」
公主一猜就中,令她表情尷尬起來。「請公主恕罪,我一」
「其實你沒想錯,母后對我說,將敵人放在自個兒瞧得見的地方,方是最安全的,所以我一來就叫上你,也算是找你麻煩吧。」公主直言不諱。
秋兒一陣心慌,公主這是在明白告訴她,已視她為敵人了。
「公主好興致,竟到這兒來釣魚了。」不再遠觀,秦有菊慢慢走上前來。
一見他,公主笑容立刻燦爛起來。「菊哥哥總算來了,快來陪我垂釣吧,你這兒的魚種可真新奇,我在宮裡都沒見過呢」她甜笑的跑向他,白嫩雙手挽住他的手臂,顯得異常親熱。
他瞥見秋兒看了這一幕,輕輕別過頭。
他只得暗歎,回頭對桃臉合笑的公主道:「池邊風大,我這身子不耐風,怕一會鬧頭疼。」
公主一聽,笑容立即收起。「那可不行,算了,不釣魚了,咱們回屋裡去喝涼茶?」她討好的再提議。
他眉又攏起。「涼茶性寒,喝了令我咳嗽……」
她面色微僵。「那涼茶免了,聽說秦府花園獨樹一格,咱們賞花去。」
「花是我大哥栽種的,我對花粉過敏。」他露出一絲歉意表情。
公主這下怎麼也笑不出來了。「那你能做什麼呢?」她年輕好動,聽到他這也不行那也不便,不免聽到失望無趣。
「我能算帳賺錢,公主可有興趣幫忙過目帳冊?」
她臉色一變,那能有趣嗎?她不出一刻就會無聊死的。
「這……」她不禁懷疑眼前人是在故意拒絕她。
「公主,三爺擅長畫人物丹青,可請三爺為您畫張像。」秋兒忽而開口建議。
公主馬上眉開眼笑。「畫像!這個好,宮裡的畫師都沒人能令我滿意,菊哥哥試試吧,你若將我畫美了,我保證一輩子珍藏。」公主興致勃勃的說,嬌顫微羞。
秦有菊繃起臉瞧向秋兒。她就巴不得將他送給別人嗎?他心中惱怒,見秋兒咬著唇硬是不看他,似是就要他陪公主,他胸中怒火燒得更盛。
「好,我就為公主畫像,不過這要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公主可有空在我這兒耗這麼久?」他故意合笑問向公主。
「有空有空,事實上,母后還希望我多到你這見走動,要我早日習慣在秦府的生活,說是嫁過來後才不會適應不良。」公主笑咪咪的說。
秋兒心裡不由得酸楚,算算日子,離公主算禮只剩七個月,到時應該也是他們的成親之日。
「既然公主不急著走,那咱們就先回屋裡吃些點心再開始吧,我雖不能喝涼,但公主可以,我陪著喝熱飲也是一樣的,且窗外就是一片菊園,花粉飛不進屋內,公主可以喝涼茶賞花,兼著讓我作畫。」他柔聲道。
公主馬上燦笑如花,一掃方才暗疑他找借口拒絕她的不快。
「那好,就這麼辦吧」說完,她挽著他往屋裡去。
秋兒怔怔地瞧著兩人遠去的身影,心底滋昧酸酸澀澀,無法言喻。
白天剛下過一場雷雨,微涼的風在入夜後穿堂而過,窗外響起嘟嘟蟬聾,秦有菊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手支著下顎,月光穿透窗欞落在身上,他聽著蟬嗚,想起那丫頭。
借宋朝楊萬里所言:蟬聲無一添煩惱,自是愁人在斷腸,今日想來分外有戲。
秋蟬,秋蟬,一旦鳴起,便淒美得令人斷腸。
他此生本不該有七情六慾,因為他沒那資格,可五年前的那一夜,他心中不小心烙上人,一隻秋蟬從此不分眷夏秋冬,夜夜在他心坎裡鳴聊,讓他聽上了癮,有了很深很深的貪念,讓他不僅要活下去,還要擁有她,但無奈的是,這只秋蟬兒是否真會如宿命一般短暫
逝去……
「菊哥哥,你在想什麼呢?」
他低眉望向枕在他腿上的公主。
她眉目如畫,眼珠微微轉動,朝他羞問。
銀羅長衣覆蓋著兩人,免去秋涼。「沒想什麼。」
「我不信,我猜你正想著秋兒?」她眼如秋水的瞄他。
「是啊。」他很誠實,不說謊。
「想她的好,還是壞?」
「都有。」他微笑。
「那就是壞事居多了。」
「何以見得?」
「若是甜蜜的事,菊哥哥該笑的,可你剛才皺著眉。」
他點點頭。「公主真是觀察入微。」
「自然要的,否則將來哪能得到駙馬的心。」
他笑容更詭。「你當真不介意我心中有別人?」
「不介意,因為我是公主,你心中的人再重要,也不可能及得上我。」她自信的說。
秦有菊若有所思的額首,並不反駁她的話,只是續問:「那公主也不介意我這破身子,也許伴不了你白頭到老?」
這話教她深思。「我還年輕,菊哥哥若短命,我固然會難過,但父皇會為我重擇咐馬的。」她豁達的說。
「也就是有我沒我,對你的未來都不影響。」
「也不是這樣,經過這幾次相處,我挺喜歡菊哥哥的,父皇選你做我的駙馬,我相當高興。」她嬌俏的仰頸望著他,對愛情其實似懂非懂。
「是嗎……」
「菊哥哥,我知道你喜歡秋兒,可她也同樣喜歡你嗎?不見得吧門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眼神一黯。「也許是這樣沒錯。」那只秋蟬兒從不主動靠近,就連這會也情願站在外頭為他守門,而不肯露出一絲妒意,讓他內心陰鬱,感歎她,心中到底有他沒他?
午後那場雷雨困住公主,令她一時回不了宮,便枕在他腿上睡了一覺,而門外的人就這樣文風不動的站了幾個時辰,其間連一次探頭進來也不曾,她就這樣放心他與公主獨處,還是,根本不在乎?
「那菊哥哥為何還看重她?」公主繼續追問。
他苦笑。「你年紀尚輕,算是不明白男女之間哪有公平可言,她對我不如我對她,我就算不平,也無減對她的喜愛。」
公主露出一副惜懂的表情。「意思是否就像你不見得喜歡我,可我卻老愛往你這兒來,你說,我這是不是也是喜歡你的表現?」
秦有菊抿了唇。「我勸你別喜歡上我,我可不像你表面見到的這般好,我有可能--一口噬了你」他臉孔突然陰森下來。
公主沒被驚怕反而笑了出來。「菊哥哥真有趣,居然這樣嚇唬我,你既非妖也非怪,還能吃人肉嗎?」
「我不吃人肉,但我嗜人命」
那陰涼的口氣總算教她有絲不安,他素來儒雅,可此刻似妖又似魅,挺教人害怕的。
見她似乎嚇到了,他這才淺淺露出笑來。「真唬了你嗎?果真是個膽小鬼」他取笑她。
「菊哥哥。」知曉被耍,她嬌噎。
秦有菊放聲笑了起來。「你這傻丫頭」
站在外頭候著的六個宮女,聽到裡頭的笑聲,有默契的互遞眼神,彷彿有意替主子揚威,她們得意的瞧向站在另一側面容灰敗的秋兒。
秋兒頭垂得低低的,心頭緊揪,不敢瞧四周人的眼光,只能拚命的忍住不住裡頭瞧,瞧了又怎麼樣?說放手就該放手,她不該吃昧!
他能與公主相處融治、情投意合,再好不過,再好不過!
可惜情感卻沒有理智堅強,在裡頭的笑聲不斷傳出時,眼淚悄悄流下了,但她不敢伸手去抹,怕週遭的六雙眼睛更加譏笑她,只得垂首任淚水直接滴入泥地,期盼什麼痕跡也別留下。
「你跟我來。」忽然一雙手臂伸過來,強拉著她離開門邊,避開那幾個宮女的汕笑目光。
孫武陵直拉著秋兒離宮女們有段距離才停下,她訝然不已。「武陵表哥,你這是做什麼?」他怎麼可以當著那群宮女的面強拉她走,如此她們又會怎麼想她?
他氣憤的瞪著她。「你這是何苦,他在裡頭與人談情說愛,你卻在外頭為他守門伺候,你何必作賤自己。」
「我的事不要你管」難堪被直白說出,她惱怒的漲紅了臉。
「你做得到對我無情,可你的事我不能不管,我家裡出了點麻煩,指信來讓我回去一趟,我希望你跟我走。」他沉著臉道。
「什麼,你家裡出事?很嚴重嗎?」她馬上忘了剛才的不悅,轉而普他擔憂。
「我爹似乎惹了些禍,我得回去瞧瞧才知狀況。」
「那還等什麼,快回去吧,至於我……」
「小蟬,蘇家小姐已死,你沒有主子了,秦家也沒有你的賣身契,你隨時可以走,況且秦有菊又即將迎娶公主,你在秦府根本無立足之地,還是隨我走吧,我會照顧你的。」他誠心的說。
「武陵表哥,我不能走。」不敢瞧他失望的眼色,她垂下頭。
「你還是拒絕我?」他受挫,深吸一口氣。
「對不起,在秦府我還有事要完成,所以不能隨你走。」見他難過,她解釋。
「那告訴我是什麼事,是不是只要完成了這件事兒你就能跟我走?若是如此,讓我幫你。」他心急的說。
「這件事你幫不了我,我只能獨立完成,而且不是說做就能做,還得等等。」
見她三番兩次推拒,孫武陵終於忍不住怒火。「你又找借口拒絕我?」
「不是的,我是真的一」
「不要再說了,你就是瞧不起我,認為我比不上秦有菊」他怒火高張。「那姓秦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風的能給你什麼幸福!還是你貪圖他的錢?若是這樣,我也能努力,咱們回鄉一起奮鬥,難道不會有富裕的一天嗎?走,你隨我回去,我讓你做孫家的長媳
則他扳著她的肩用力搖晃。
「不,表哥,你失去理智了,放開我,請放開我一」她的頭教他搖得昏,掙扎著要他鬆手時,他竟吻住她的唇!
她太過震驚而一時傻住,沒能立即推開他。
等她回過神氣憤的要推開他時,一道森冷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一
「孫武陵,還不放開她。」秦有菊帶著驚天怒氣的喝道。
秋兒渾身一僵,雙目愕然睜大,三爺見到武陵表哥吻她了!
孫武陵這才鬆開她,而她立即一屁股跌坐在地,容頗慘白,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不敢想像三爺見到方纔那一幕是什麼樣的表情。
「菊哥哥,你真不該親自送我回宮的,你若待在屋子裡,就不會見到這麼令人傷心的事了。」公主在一旁同情的說。
她臉色更加死白。
「秋兒,原來你真如外頭所傳的那樣不安於室,既然教我親眼瞧見你與男人親熱,那將來你別想進秦家大門了,那可是會站污菊哥哥的名聲。」公主燮眉再道。
已顫得不能自持,秋兒緊緊抓著雙手。
秦有菊見狀,斯文俊逸的臉龐冷冽駭人。「孫武陵,你敢碰秋兒?」
「我與小蟬兩情相悅,有何不可」他哼聲說。
「兩情相悅?則秦有菊鐵青著臉,一隻手掌悄悄移至胸前,似要防止心口會突然爆裂。
「沒錯,我明早就離開,到時會帶小蟬一塊走」孫武陵逕自決定。
他的情緒從沒如此激動,胸膛內彷彿有股熱液要衝出。「秋兒,你真願意跟他走?」他問向跌坐在地,始終不敢抬頭望他的人兒。
她全身發冷,視線落在地上,壓根無法面對他。「我……我沒要跟他走」
這話一出,他臉色立刻好些,孫武陵卻握緊雙拳,洩氣不已。
「但、但我與武陵表哥確實是情投意合,我先……在這兒等,等他處理好家中的事,再來迎娶我回鄉。」沒想到她竟接著又說。
秦有菊聞之色變。
孫武陵喜出望外。「小蟬,你說的是真的嗎?好,你等我,等我處理好家裡的事,立刻就來迎娶」
她用盡力氣投給他一絲的笑意。「嗯,我等等表哥來接。」
下一刻,公主忽然大叫,「啊,菊哥哥,你怎麼吐血了!快,來人啊,快找大夫過來,快啊!」
秋兒驚慌的朝秦有菊望去,正對上他那雙痛心疾首的眼,以及滿衣襟的鮮紅。
她唇色一褪,白如初雪,身子瞬間冰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6:00
秦有菊的屋裡。
「我要孫武陵的命」床上的他眼中一片殺機。
他這股陰狠的氣質,過去全隱藏在病體下,從不教人輕易瞧見,可此刻竟是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連姚大夫瞧了都驚懼。
屋裡還坐著嗦瓜子的鬼婆婆,她搖頭,這小子的自制力是她見過最強的一個,也因此才能控制住他那顆不受控制的心臟,他真正的喜怒極少形於色,能教他這般暴怒實屬少見。
「秦小子,這可不行,那姓孫的壽命還有三十年,你若硬取他的命,會違反天道。」姚大夫雖已能下床走動,可傷口剛癒合,不耐久站,挑了個離鬼婆婆極近的位子坐下後說。
鬼婆婆瞧見,懶得理會他的小動作,哼的一聲別過臉去。
討了個沒趣,他也無所謂,因為被當成蒼蠅習慣了。
「沒錯,過去選的都是壽命僅剩一年不到之人,憑我與姚老頭的功力,尚可偷天換日以少許的壽命來替你延壽而不被發現,但三十年的人命,難,若被發現,別說想轉壽到自己身上,老天立刻就會將你的命收了去!」鬼婆婆嘴上雖然這麼說,卻不住心想,姚老頭就是少了秦小子想宰情敵的這股氣魄,自己才會對他始終沒啥情意,當初會嫁給他也是酒後失誤,動心的成分並不高。
「我若不要他的壽命,只要他沒命呢?」秦有菊殺氣仍然不滅,那姓孫的敢吻他的女人,這剮心之痛,他絕不能忍。
鬼婆婆表達自己的立場,「咱們取人些許壽命頂多稱之為偷,但真正殺人的事可不幹,再多的錢也不成。」
秦有菊盯看擱在一旁滿是血污的衣裳,眼神逐漸冷酷,他從不當好人,因為好人不長命,他能活到現在,靠的向來是不擇手段!
「那就偷吧,一點一點的偷,直到偷光他的命為止……」
隔日,雖然氣憤表哥強吻她,可他畢竟要離開了,秋兒仍是去送他,沒想到他竟病倒了。
床上的他陷入高燒,病到連意識都沒了,喚也喚不醒,這讓她不禁想起杏珠也是這般突然倒下,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回她再不敢耽擱,連忙去找姚大夫救人,結果姚大夫不在屋裡,一問之下,才知配藥房大火燒去所有的藥材,他能下床後便閒不住,一早出發到京郊附近去採買藥材,聽說這一去要三天才會回來。
那可不行,三夭後武陵表哥就不知成什麼樣了!想到鬼婆婆還住在勾欄院未離開,她火速趕去找人,可鬼婆婆同樣不在屋裡。
她記起配藥房重新建好後,鬼婆婆嫌在府裡無聊,就在配藥房養些蠍子、毒蛇之類的毒物消磨時光,她也許是到那餵食毒物了。
她趕忙再往配藥房去,發現鬼婆婆也不在這裡,她慌張不已時撞落了桌上的空碗,陶碗在地上碎成兩半,她急忙的去撿,低下身時忽然瞧見桌子下有張符紙,像是不小心掉落的,她抬起符紙,上頭寫有人名以及生辰八字,而這人名她覺得似曾相識,好似……好似是
四年前病死的一名長工的名字。
可符咒怎會寫上那長工的名字?
她疑惑起來,瞥見牆角有個眼熟的小箱子,原本是擺在姚大夫屋裡的,姚大夫平時寶貝得很,從不讓人碰,何時搬到這兒來的?
或許是配藥房新建完成,哪個小廝替姚大夫將未被燒掉的藥材搬來時沒留意,連這箱子也一道搬過來了。
瞧瞧手中的符咒,她驀然起了個衝動往那箱子走去,打開它,意外的,箱子竟然沒上鎖,蓋子掀開後,出現好幾張與她手中相同的符咒,她心倏地緊緊揪起,不安的去瞧上頭的人名,這些名字她幾乎都識得,而且每個人都已過世了……
最教她心顫的是,她也瞧見杏珠的名字!
腦中再度出現杏珠臨死前對她說的話一不要相信三爺!
秋兒腦袋一片混亂。
想起武陵表哥也曾警告過她一照顧秦有菊的人都不長壽,你就不怕哪天自己也沒命了?!
她驚惶的倒抽一口氣。「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些人和杏珠的死都與他無關,與三爺無關……無關的……」她慌得開始自言自語。
「你這丫頭在這兒做什麼?」鬼婆婆突然出現。
「我我……」一陣風由窗外吹來,她抓在手中的幾張符咒被吹走了。
鬼婆婆臉色一變,馬上撿回四處飛揚的符咒。「你都瞧見了?」她冷聲問。
秋兒不禁白了臉,顫聲問:「這些……是什麼?」
「你見到什麼就是什麼。抬起那張寫有長工名字的符咒時,鬼婆婆哼了哼,打開箱子丟回去。「我以為搞丟了,還轉回老頭子屋裡找一圈,原來還在這兒。」
她一神情益發驚駭了。
「鬼婆婆,這些人的死是否……是否……」
鬼婆婆睨她一眼,奪回幾張還捏在她手中的符咒。「這沒什麼,我那死鬼畫著好玩的一」在拍過她手中的東西時,鬼婆婆碰到她的掌心,神色驟變。「我道怎麼都瞧不清你,以為你命還長得很,原來不是,是讓那老頭下了咒術,對我隱藏了你的命數。」鬼婆婆突然
惱怒起來。
「你說什麼?」她不懂鬼婆婆的話,可鬼婆婆的表情卻讓她極度驚慌不安。
「哼,原來那老頭連我都防,還敢說此生絕不騙我任何事,果然是謊言,好,你這老頭既然敢存心欺瞞我,那就別怪我壞你的事門鬼婆婆性情古怪,最恨別人騙她,且越是瞞騙她,她越是不計後果,非要挑釁到底。她要那老頭好看!
「你壽命只剩一年兩個月,雖然超過一年,取命是麻煩了點,但只要我多費點神下咒,應該還是能瞞過上頭,只是,秦有菊那小子對你可是有情有義,若知道我拿了你的命數給他,不知會是怎樣的錯愕表情?哈哈哈,還有那糟老頭,他這是自找麻煩,找我來幫他,還
敢對我隱瞞,他活該,那小子若翻臉,也是他自作自受!哈哈哈」鬼婆婆得意的狂笑。
這話太駭然,秋兒大驚。「我只有一年多的生命?而你……你現在就想要殺了我?」她聽出鬼婆婆的意思。
「是也不是,老婆子我不殺人,只取走你的壽命。」鬼婆婆陰陰地笑著。
她不由得毛骨驚然。「你取我的壽命做什麼?」
「給你的心上人啊」鬼婆婆越笑越陰森。
秋兒杏眸圓睜。「給三爺?」
「不然你還有其他的心上人嗎?我相信孫武陵那粗漢奪不走你的心。」鬼婆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她驚住。「我的壽命如何能給三爺?」
鬼婆婆仰頭一笑。「死了就能給,就像你見到的這一迭符咒,上頭寫的人壽命都轉給他了,而你也一樣,僅剩的一年兩個月壽命,很快就會變成他的,你對他有情,就當作奉獻自己讓心愛的人延年益壽吧。」
「你是說,這些年秦府死去的人的壽命,全都給了三爺?」她驚愕不已。
「是啊,就因他們的奉獻,才能讓你的心上人安然活到現在。」鬼婆婆點頭。
秋兒聞言震驚至極。
鬼婆婆走到桌案前,提筆揮毫了幾筆。「下個輪到你了,念在你我有些交情,我取壽命時會讓你死得舒服點,那些病痛折磨的階段就免了吧,瞧,這兩張寫上你名字的符咒,一張是你的本命符,一張是篡改縮短過命數的命符,只要燒掉你的本命符,你的魂魄就會離
體,這過程我保證你半絲痛苦也沒。」揚起兩張符咒,將其中之一逐漸移往燭火前。
她睜大眼見看符咒被點上火,火苗開始燃燒,她倏地抓住自己的頸子,再不能吸氣。
砰然倒地,她身子僵直的躺著。
想不到,這些人的死真的與三爺有關,就連自個兒也將成為其中之一……
眼看鬼婆婆手中的符咒越燒越旺,她四肢逐漸喪失知覺,連眼珠也不能轉動。
整張符咒就快燒盡,此刻她心中可說悲不可抑,她曾打算過自己的死法,可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那是她心甘情願的犧牲,而不是、而不是強奪…
秋兒悲慼一笑,緩緩地合上眼,鬼婆婆說的沒錯,身子一點都不痛苦,一點都不痛苦……
晶瑩的淚珠,由眼角滑下她臉龐,那弧度既美麗又淒涼。
「三爺,穆侯爺又來借款了,可上回借的銀兩他到現在還未歸還半分,這後借的事,您怎麼指示?」秦家每半年會舉辦例會,集合各商號的主事,查算半年度各項產業的營運狀況,例會上,錢莊呂主事搶先開口請示,那穆侯爺借錢像討債,逼得他快跳河了。
秦有菊居中而坐,閒適中散發看雍容矜貴的氣度。「嗯……這事我曉得了。」
他沉吟了下。
呂主事立刻豎起耳朵等著聽下文,之後會怎麼做呢,借是不借?
但他等了半天卻只等到一「下一位報告。」
不管呂主事臉色有多糟,另一位主事馬上急看向當家稟報道:「今年新茶已開採,品質香醇,比往年都要高一等,但朝廷這回卻發文要咱們進貢十萬斤,比之前多了一倍的量,那可是咱們總收成的四成之多,您說,咱們該如何回復才好?」他一臉苦惱,三爺久久才見
大夥一面,自個見得把握機會訴諸問題,錯過這次會面,要再見他,可又得去求。
「朝廷每年都會增加點數量,可這回是要多了點。」過了良久,秦有菊才慢不經心的回復。
「是啊是啊,所以這該怎麼辦?」那主事急問,朝廷的公文一個月前就送達,可他見不到三爺,直拖到這會才有辦法請示,朝貢的日期是兩天後,時間緊迫啊。
秦有菊輕咳一會後淺笑。「急事緩辦,先下一位……」
那主事當場綠了臉。
三爺與前當家二爺的作風大不同,二爺做事雷厲風行,往日一場例會下來,眾人像被剝了一層皮似的幾乎沒命,而三爺,瞧似溫吞,從未直接指責過人,更不愛講明自己的心意,那雙眸子總是溫文內斂隱合笑意,可平靜的水面下,不知流動的是什麼水,他們猜不透
,深恐不小心入錯暗流,馬上滅頂。
當家們的性子大不同,但沒一個好伺候的,眾人叫苦連天,這時候多希望秋兒在,起碼能幫他們逼出個答案,不像這會,沒個明確指示,他們動輒得咎,實在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秦有菊合笑的聽著報告,忽地,一股綿長的氣流湧入他四肢百骸,原本稍涼的掌心變得微熱。
他悄悄將拳頭握緊,這感覺他再熟悉不過,有人的壽命正在轉給他,但令他不解的是,這人是誰?他疑惑的燮起眉,在取了杏珠三個月壽命之後,府裡已無不滿一年壽命的人,姚大夫才會替他煩惱,擔心「後繼無人」,既然府裡已沒有可轉之命,那誰能突然轉壽給他
?
算算,就連不到兩年壽命的都沒有只除了一
他神色巫變,瞬間急痛攻心!
他捧住胸口,眾人以為他病發,皆是一驚。
「三爺,您您怎麼了?」
他面色如土,眾人見狀正要開口朝外呼人找大夫,他卻猛地站起身。
「三爺?」眾人驚訝地看著他。
下一刻,他丟下眾人,狂奔而去。
「三爺、三爺一」有人不放心在後頭喚他,可他十萬火急直奔某處。
眾人驚愕,這若不是病發作,是怎麼了?這可不像平常天塌下來也能微笑視之的三爺啊!
「我說老婆子,你怎能這麼做,讓我如何跟秦小子交代啊?」姚大夫氣急敗壞道。
「誰讓你敢對我有所隱瞞,還大費周章的在那丫頭身上下隱術,以為這樣我就不會發現?既然你怕我弄死那丫頭,我就偏讓她沒命,瞧你能怎麼樣?!」鬼婆婆挑釁的斜視他。
「你」他氣得險些吐血。
「你活該」
「你什麼都不知,偏喜歡與我賭氣,你這性子何時能改?」他頭痛撫額。
「改?我為什麼要改?你這真是說笑話了。」她硬腫氣說。
「你想氣死我嗎?」姚大夫跳腳了。
「氣死你又何妨?我早就想做寡婦了,奈何你禍害遺千年,長壽得很,讓我如不了願,真可惜。」
「你、你」
「不用氣得發抖,你敢對我隱瞞事情,就是連背了對我不欺不瞞的誓言,而且你居然還敢阻止,不讓我連那小子也宰了,你這樣吃裡扒外的男人,我留著啥用,你若死不了,咱們不如離了吧。」
「離?!那……那怎麼可以」他嚇到口吃。
「怎麼不可以?我就寫張休書給你,咱們以後男婚女嫁備不相干門她打算休夫!
「咱們都近百的歲數了,還能男婚女嫁嗎?」姚大夫快哭了。
「死鬼,我年歲大就不能改嫁嗎?哼,就這麼辦,我休了你。」她火大狠道。
「娘子,不要,我不能沒有你門他忙哀求。
「閉嘴!」她時道。
「老婆子,我不是有意隱瞞你,我是怕你見獵心喜,得知那丫頭壽命不長後,哪天興起就對她動手,這才會一」
「住口,見獵心喜的是你,那小子沒額外付我報酬,我為什麼要替他做白工?倒是你,那小子的外祖母對你有恩,你答應要護她子孫後代健康周全,可她的女兒生三子時得到妊症,但當時你卻在外頭逍遙玩樂,等趕回去時已遲了,她的女兒產子後元氣大傷,命數受損
,活了幾年便去了!
「你覺得對不起恩人,這才發誓要讓她短命的孫子能長壽,因此用盡方法為那小子延壽,但你要報恩那是你的事,我為什麼要幫你,你算老幾?」鬼婆婆連聲罵道。
「老婆子請息怒啊,好好好,我這就將實話說了吧,只求你別休離我,事情是這樣的,瞞你是因那丫頭我還有用處,怕你不小心取了她小命後壞了我的事……」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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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0:06:45
第六章
秋初的蟬兒悄然破土而出,蛻變後等待死亡。
她陷入可怕的夢境,鬼婆婆揮舞著手中催命的符咒,喊著她非死不可,她驚慌逃跑,一心找個人救她,而所想的只有一人一
三爺,三爺救她,快來救救她,她快死了,快救她啊!
可三爺沒出現,她逃無可逃,鬼婆婆還在後頭追趕,夢中還出現了許多人,杏珠、一年前過世的李嬸、四年前死去的陳叔、趙姨、錢小弟、小蓮、興伯……
他們集體圍著她,只在她耳邊喊著一句話一
不要相信三爺……不要相信三爺……不要相信三爺!
她汗水滲入緊閉的雙目裡,令她刺痛難當,被刺激得再忍受不了,她睜開眼睛大口喘氣。
「秋兒。」耳邊的急喚,教她猛地朝床邊望去,卻在瞧清那人面日時,她如驚弓之鳥般縮起身子,很快地往床裡邊退。
她眼中的那抹驚俱,像刀子般剛過秦有菊的心。「秋兒」他朝她伸出手。
「你不要過來」她!涼慌排拒。
他的手僵在她面前,好半晌才緩緩收回,臉上浮現一抹苦澀。「你不願意我靠近了嗎?」他低聲問。
她輕顫的咬唇。「那你先告訴我,我是死是活?」
「你還活著。」他回答。
「可我明明看見鬼婆婆手中的符咒燒起,我全身動彈不得,毫無知覺……」想起那恐怖的經過,她抱著自己發抖。
「我及時趕至,那符咒未燒盡,姚大夫將你的命收回來了。」說這話時,他冷眸發光,神情瀕臨瘋狂邊緣。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失去她了,想起那時候的危急,他餘悸猶存一
當他在配藥房找到她時,她已是癱軟瀕死,鬼婆婆正如鬼差拘魂般揚撒著手中燒成灰燼的催命符。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響般激動,轟然幾乎打碎胸口。
他衝過去抱住秋兒癱軟的身子。「秋……秋兒?」他心痛欲碎,完全無法相信她的命竟會轉到他身上,悲傷憤慨的淚自眼眶淌下。
鬼婆婆瞧著冷笑。「你來遲了,這丫頭沒氣了,不過,她給你的壽命可是補得很,你該滿意才是。」
他目皆盡裂的怒視她。「你、你竟敢。」他怒氣攻心,差點吐血。
「老婆子我還是老話一句,你聘我三個月,還有七日期限才滿,期間裡我當然得繼續幫僱主找人續命,有何問題?」她裝瘋賣傻,很是故意。
他雙目毒辣起來。「我殺了你!」狠邪的性子全被激出,他放下已無生氣的秋兒,一把扼住鬼婆婆的頸子。
鬼婆婆年紀雖大,可身手矯健,平時想近她身不容易,但她沒想到秦有菊敢殺她,一時沒防備,頸子就被緊勒住,等巨大的壓力襲來,她才知他真想殺她,立刻怒道:「你若殺我,你也活不成……縱使你是姚老頭恩人之後,他也不會放過你,更不可能再為你尋人續命
,你……死路一條……」
「沒了秋兒,我何必獨活,你取她的壽不是為我續命,是催我去死!」他明明身子骨不強壯,可這時任鬼婆婆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她被勒得翻白眼即將斷氣。
「等等,小子,你快住手,秋兒丫頭還有救,符咒並未完全燒成灰燼,還有一角在,老夫有辦法教她起死回生門此刻應該在外買藥的姚大夫回來了見到這景象,他大驚失色的急喊。
出了門,他才想起那只箱子昨晚打開瞧過後未上鎖,今天會有人到他屋裡搬藥材至配藥房存放,若被人打開箱子,見了裡頭的東西可不妥,他心覺不安,遂折回要鎖箱,哪知在屋裡找不箱子,來到配藥房,竟驚見這一幕,也從兩人的對話弄清事情始末。
聽見他的話,秦有菊赤目睜大。「你說秋兒有救?」
「是啊是啊,你先放了我家婆子再說。」姚大夫心急如焚,就怕心肝娘子被勒斷氣。
秦有菊立刻鬆手,待他一退開,姚大夫馬上去扶妻子。
「老婆子,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他敢對我動手,老婆子要他的命!」鬼婆婆緩過氣後,勃然大怒,就要取秦有菊的命,可下一瞬,她的身子忽然軟下。
原來是姚大夫點了她的昏穴,這婆子脾氣火爆,他無奈,只得讓她睡一下,免得接下來的事無法收抬。
「你真有辦法救回秋兒?」秦有菊激動的問。
姚大夫捨不得讓妻子躺在地上,抱至一旁長椅上安置好後才回身嚴肅道:「只要符咒未燒盡就有救,我那婆子刀子嘴豆腐心,說要殺她其實沒做絕
,殘留這一小角就是為她存命,那丫頭身上還有幾個時辰的壽命一可你怎麼可以對老夫的婆子動手,她可是我的命根子,你不瞧僧面也該瞧佛面,怎麼能一」他話繞回來,還是心疼妻子。
可某人此刻只除了秋兒的事,什麼也聽不進,很快打斷姚大夫的抱怨,怒道:「只有幾個時辰的壽命,那如何算救回?」
「你」見他暴怒姚大夫也知他是怒急攻心,加上這事本來就是自己婆子的不對,於是摸摸鼻子後,老實解釋,「雖然只有幾個時辰,但只要在這幾個時辰裡將她的命再還回去,她便能醒來。」
秦有菊神色一緊。「那就快做吧」
姚大夫面露遲疑。「但若將奪來的壽命還回去,對你極傷,甚至讓你讓你今後再不能接收別人的壽命。」
他一怔,意思是他只剩半年多能活……
「所以你想清楚,命還了這丫頭,你自己也差不多沒命了。」
他一凜。「我只要秋兒活!」
像早知道他的答案,姚大夫重歎一口氣。「好吧。」
將秋兒的壽命還回去後,她人是活過來了,可卻是畏他如惡鬼,他心痛傷懷,眸中閃現複雜的一神色。
「姚大夫將我的命收回來了?」秋兒畏懼的發抖,原來她的命送出去後還能收回來,這是什麼可怕的情況?
「別怕……你別怕……」秦有菊再度朝她伸出手,但她馬上又推開,他面上閃過痛苦之情。「你恐怕已經把我當成吃人命的怪物了吧?」他自嘲的說。
他多麼不想將自己不堪且卑鄙的一面呈現在她眼前,可他極力遮掩的真面目,最終還是教她掀開了。
而這滋昧如寒風迎面,帶來令人痛不欲生的徹骨寒意。
「告訴我,杏珠的死與你有關嗎?」她眼眶合淚激切的問,期望他當場否認。
她無法想像,若連杏珠也是因他而死,她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若……我告訴你實情,你會讓我靠近嗎?還是,會對我更加害怕?」他澀聲問問。
這話彷彿強風刮過,吹倒她所有希冀。
他承認了,承認是他害死杏珠,還有那些死去的人!
不可置信的眼淚立刻灼痛她的雙目。「我不相信,這如何能做到?」她激動的間,不相信他真是外傳的食人獸!
「這叫轉壽術,是種能將別人壽命轉移至自身的法術。」他解釋。
「世間怎會有這樣的法術?就算有,您怎麼可以用它,怎麼可能奪走那些人的壽命。」她氣他居然是這般狠心之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這麼多人的性命。
她錯看他了,錯看了!
他的眉尖刻劃著深切的痛。「我一出生便七病八痛,心臟更是脆弱如琉璃,輕磕即碎,姚大夫斷言,我活不過十五歲,可我告訴自己,都吃了那麼多苦,怎麼能只活十五年?如此倉卒的來,又一無所有的離去,我不甘心,無論如何,用盡任何手段,我也要活下去門
他面孔逐漸扭曲,眼中的淒苦與憤恨清晰可見。
「所以,當姚大夫告訴我可以活下去的辦法時,我毫不猶豫的接受,儘管那是偷、是搶、是奪,可我不在乎,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
「你拿別人的命續自己的,對那些被你奪去性命的人公平嗎?」她泣問。
「丫頭,那些人都是即將壽終之人,他們最多不會活超過一年,而被取走的這一小段性命,正是他們生命結束前病痛最劇之時,我是將他們的痛苦縮短,讓他們減少折磨」姚大夫不知何時來到,他雙目嚴肅,沉聲繼續道:「就拿杏珠來說,她再活不過三個月,但她會
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受盡病痛的折磨,而那苦痛一日勝過一日,直至她斷氣那日為止,我讓她僅三天就結束這份折磨,你說,對她何嘗不是解脫?」
她木然無言,提早解脫杏珠的痛苦,如果這是她該經歷的,這算慈悲嗎?
「他們放棄最後痛苦的日子,卻能讓秦小子繼續活下去,並以活人的身份照顧他們的家人,對那些原本就將死的人這是最好的交易。」姚大夫沉肅看臉再道。
「交易?」她徹底怔住。
「是啊,他們注定得離世,可留下的家人卻是無人照顧,若他們犧牲一些短暫而痛苦的時光,卻能換得家人日後生活無虞,難道不是場好的交易?」
她說不出話了,杏珠少了三個月壽命,卻為她貧困的家人謀得一筆財富安家,若是自個兒……若是自個兒會怎麼做?
串串淚珠撲簌簌墜下,她已然明瞭杏珠死前必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才會讓她不要相信他,出發點只是不忍她受他的騙,告訴她三爺不如她想像的清白高潔。
她泣然,完全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件事,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道理?她已無法分辨。
「秋兒,你無法接受我能理解,可我只是一個想活下去的人門秦有菊面色陰鬱,眉目滄桑。「我也不想過著奪人性命而活的日子,強大的罪惡感一度讓我不願再活下去,可櫻花園中,我遇見你,當時我已拒絕再使用轉壽術,那本應是我步入死亡的最後日子,但你的
出現讓我願意再承受這一切,因為我想與你天長地久的過下去,我捨不得到沒有你的地方……」他深情望向她。
淚珠急速的滑落她臉龐。「您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她心頭混亂無比,再承受不了他的愛意。
身軀瞬間僵硬冰冷,他沉痛地轉過身去,現在在她眼中,他是食人的怪物,可怕到她無法接受。
姚大夫不住興歎。「唉,丫頭,這是抉擇問題,你若不能接受轉壽術,那你可能接受他死去?若你能,我便無話可說。」他直言。
她內心再度受到衝擊。若不是那些人將殘命給他,他根本活不到今天,他若沒能活下,她又如何遇見他,又如何能對他動心動情?
眸中的淚翻湧而下,原來自個兒也不過是個平凡人,什麼是公義?愛人能活下來就是公義!
她終於正視他沉重的背影。「三爺,我的壽命若真只剩一年多,我願意全數給您。」
秦有菊震了震,徐徐地轉回身面對她,面色一片慘綠。
她憂傷的望著他。「我將最後的壽命給您至少接下來的一年多,您不用再去找別人。」
聽完她的話,他眸光已是冷冽如冰。
「我不要你的命,你給我好好活著。」他鬱怒動氣。
「好好活著?如何能夠?難道讓我與您一樣奪人所有?不,我不願意,我絕不那麼做」她淚眼婆要的搖頭。
「你不願意?事實上,你已經這麼做了。」鬼婆婆出現在門口,譏笑說。
「你說什麼?」秋兒眼眸圓睜,失聲驚呼。
秦有菊立即變臉,姚大夫則急吼吼跑上前去。「老婆子,你又來鬧什麼。」
這婆子擺明是來報復秦小子,誰教秦小子敢對她動手,她活了這麼大歲數,第一次教人勒住脖子差點沒命,如此奇恥大辱,難怪她不肯罷休。
鬼婆婆不耐煩的推開檔在身前的丈夫。「滾邊去,該是讓這丫頭認清事實的時候了,反正這事她早晚會知道。」
「鬼婆婆」秦有菊震怒不已。
見他暴怒,姚大夫只得趕緊再勸妻子,「就算如此,也不用這會就說開,再等等……」
「認清什麼?你們到底要阻止鬼婆婆說什麼?」秋兒內心極度不平靜。
鬼婆婆笑得詭異,直教人發毛。「瞧,這丫頭自己都急著知道呢,你們不說豈不更加欲蓋彌彰?告訴你吧,丫頭,你的壽命早在兩年前就該盡了,可為什麼你仍活著,還不明白嗎?」
瞬間,秋兒面如死灰。「你是說,符咒上那些人的死也……也是被我……被我……」喉嚨像是讓人掐住,後面的話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沒錯,他們的死也與你有關門鬼婆婆痛快的說出實情,這姓秦的小子敢掐她,那她就去掐他心愛之人的死穴,這才有報復的快感。
秦有菊冷峻面容上有看說不出的痛苦,凡事皆有代價,而讓她活看的代價,便是此刻他得面對她震驚駭然的模樣。
「難道杏珠的命是我……是我……」她幾乎昏厥,不敢再想。
「你放心,杏珠的壽命不在你身上,那時老夫受傷,這婆子還不知你的狀況,她沒將杏珠的命給你。」曉得她絕不能接受自己的命是杏珠給的,姚大夫忙解釋。
可他說完話後,鬼婆婆笑得更陰險。「雖然你沒用到杏珠的壽命,可你那姓孫的表哥我才剛轉了他的壽命給你。」這才是報復的最極致!她哈哈大笑。
「武陵表哥?!你對他……」沒想到自己竟連武陵表哥的命都奪了,再沒辦法承受這一切,她驚懼的跌入無邊黑暗。
院中石砌的小道兩側種滿黃菊,秋兒鼻息間流動著淡淡的菊香,低低的歎息自她口中輕輕吐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6:58
秦有菊踩著石砌小道而來,在她身後止步。
而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藥香,她的臉龐立即變得蒼白而僵硬。
他原本期盼她能主動轉身面對他,可惜,她終究沒有。
他唱歎。「孫武陵其實一」
「我知道,姚大夫對我解釋過了,武陵表哥是個長壽之人,鬼婆婆僅是奪他一年壽命,他還活著。」他才開口,她便先道。
那時她以為武陵表哥死了,急怒攻心下才會昏厥,可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便放下心,只是心中仍是無比難受,畢竟還是強奪了他一年的壽命。
這對她打擊實在太大,想不到自己這條命早就不該存在,她早就以奪取別人的壽命維生,是這教她如何面對?內心如何不恐懼害怕?
望著她單薄的身子,他忍住不去擁抱,因為他曉得那較較發抖的身子,再不希望他的靠近。「你不知自身發生的事,所以不用覺得對不起那些人。他願扛下所有的罪過。
「不,並不是我不知情就無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您怎能讓我變成這樣可恨又可悲的人,你怎能這麼做?」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煎熬,豆大的淚珠啪啪啪的落下。
「對不起,是我自私,因為我不想失去你。」他喉頭乾澀,聲音沙啞。
秋兒更加淚漣漣。「您以愛為名,卻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您讓我如何接受?」強盜奪的尚且只是財富,而她奪的卻是人命,她比任何強盜都還可怕。
「我曉得你必然恨我,可我不後悔,我情願啊」他悵然道。夜風淒淒的吹,他內心幽冷。
「不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人轉壽給我,不過是一死,我並不害怕。」她灑脫的說。
他心絞了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至少,至少得活到六十歲」如此才能代替他不能活到那時的遺憾。
她垂在兩側的手於緊握成拳。「別逼我,我不願意背負滿身的罪孽而活,您若逼我,我會尋死」她狠下心道。
他面孔立即變得慘淡。「秋兒……」他伸出手想握住她已捏得關節泛白的手,但在他即將要觸到前,那手一抬閃避,他抓了個空,連一點溫度都沒能挽留。
他心涼如水,明白那雙手他是再也握不上,那只曾經揣在他胸膛滾燙火熱的秋蟬兒,從沒想過也會有逃脫的一天,最後留給他的,僅是一抹纖細的背影。
「皇上剛下旨,四個月後,公主及荓之禮,便是我與她成親之時,從此秦府改為咐馬府郎。」不再逼迫,他壓下心痛,告訴她接下來的事。
秋兒一震,終於轉過頭,他見到她淚流滿面。
「四個月後嗎?」她眸底水光蕩漾。
「是的。」他點頭。
一窒後,她緩緩地再轉回身,忍住嘿泣。「很好,恭喜您做駙馬了,從此秦府應該更加榮耀,大爺想必會很高興的。」以為他如此在乎她,甚至不惜拿別人的命換她,到頭來,他還是要娶公主的,一切都沒變,照原來方向走,他當他的駙馬,她做她的小丫頭,直到
不久後她壽終正寢為止。
她的命如此,正好令她不用再奢望其他,原來,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當真半點不由人!
「我娶公主的當日,也娶你為妾,我己說動皇上同意,你將是我的二夫人。」
他再告知。
「什麼?」她神色一驚。
「你不能拒絕,因為這已寫進聖旨裡成定局,是我親自向皇上求來的。」
她不由得怒起。「您怎能不經我同意就這麼做一」
他黑瞳閃著莫測的光澤。「我能的,連人命我都能得到,只要我想要的,還有什麼不能夠?」
「您」沒想到他竟做到這般絕,她怒不可遏。他已不再是她認識的三爺,眼前這人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不要您,我要的是武陵表哥,您忘了我答應跟他走的。」
「你不會跟他走的,你心中本沒有他,何必說這個謊。」
「誰說我心裡沒有他,武陵表哥與我青梅竹馬,我就算離開家鄉來到秦家,也始終還念著他一」
「謊話連篇,你心裡只有我,那日說與他走只是要氣我,而我也真被你氣得吐血,然而那不代表是信了你要跟他走,而是氣你不懂我的心!
「不懂您的心?那您又何嘗懂得我的心……」她有一瞬怔仲起來,但很快回神的怒道:「我來日無多,您還要我做什麼?」
「若你真會死,擁有你的餘生,是我唯一想做的。」他定定注視著她,眼中透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她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身子不住輕顫起來,這人可能從沒愛過她,他愛的只是自己,要的也只是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她害怕了,害怕這就是真相,她不敢再與他多相處一刻,怕自己會崩潰,她勿忙落茉而逃。
見她逃離,秦有菊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壽命僅剩半年,已喪失擁有她的資格,但,她的人生絕不能在他之後草草結束,他深愛她,為了她的將來,他願意放棄一切,而這一切,包括她!
孫武陵身子終於痊癒,得知秋兒即將嫁給秦有菊為妾後,他自是憤恨不已,但畢竟家中的事不能丟著不管,只得心急如焚地回鄉,不過他也言明等家中事情一辦妥,立刻回來找她,即便冒著被殺頭的罪也要帶她私奔。
秋兒自知命不長,就算抗旨不嫁三爺也不可能嫁給他,但為了讓他盡快離開秦府這是非之地,只好假意答應。
孫武陵離去後,她站在秦府大門旁的燙漆金石獅子前發了一會呆,才慢吞吞地要回府裡,沒想到迎面遇上尋她而來的秦在松。
「我說秋兒,你怎麼就這麼歹命跟了三弟,跟我多好,身強體健的,那才是女人的幸福。」一聽聖旨讓秋兒成了么弟的小妾,他就立即扼腕不己,也怨自己怎麼不早日下手,若他先拐上這丫頭,那她就不用嫁給老三了。
秋兒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乾脆低頭假裝沒聽到,繞個路要避開他。
秦在松哪肯罷休,硬將人檔下。「秋兒,你甘願嫁他嗎?若不,跟大爺說,大爺雖不才,但要進宮面聖還是有管道的,我向皇上拜託,讓你改嫁給我,省得公主與人事夫。」
「不用大爺費心了,這事秋兒會看看辦。」她說。
「你一個小丫頭能怎麼辦?那可是聖旨啊!老三也不知用什麼法子,竟能說動皇上讓你與公主共事一夫,不過話又說回來,老三真是交運,那公主雖然年幼,但可是個美人胚子,容貌身段比老二那發瘋的郡主娘子還美上幾分,就連你,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俏丫頭,為什
麼我就偏沒那好運,十個妻妾裡沒一個及得上你們,老天太不公平,太沒天良了。」他越說越生氣,未了還怪起上天來。
她簡直無言以對。「大爺若沒什麼吩咐,秋兒還有些事要辦,先進府去了。」
實在不想與他多交談,她退一步從旁邊繞過。
「啊,這不是大爺與秋兒姑娘嗎?」要進秦府的兩人老遠見到他們,立刻欣喜大喊。
秋兒聞聲望去,來的正是錢莊的呂主事和負責茶行生意的趙主事。
「兩位好。」她忙問候行禮。
「你們來了。」秦在松只朝兩人點點頭,大爺的架子十足。
兩人也不在意,朝他欠了身,就馬上轉向秋兒拱手道:「姑娘,恭喜了,你就要成為三爺的二夫人,咱們幾個主事聽了這事,都開心得不得了,你才是與三爺最般配的人,三爺有你是福氣,你可真是旺夫命格啊。」呂主事把她捧上天,直道這是天作之合。
秋兒臉才剛紅起來,趙主事又接口道:「何只旺夫,三爺未來的子嗣能不能興旺還全指望她了。」他完全將也要進門的公主拋一邊去。
她越聽臉越熱,正要制止他們再說下去,秦在松已先朝兩人瞪視過去。這兩人莫非是當他不存在吧,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沒一個想起他。
「你們來有什麼事嗎?」他哼聲問,這兩個沒長眼的,明知他對秋兒也是頗在意,卻當著他的面恭賀她要嫁老三的事,太不給他面子了。
瞧他不高興,兩人才忙轉過頭來。
「咱們來見三爺的,不過就不知今兒個見不見得著。」呂主事笑著說。
「老三近來籌婚忙碌,你們找我也一樣,我能處理的。」秦在松有意在秋兒面前表現。
可怎知兩人聽了竟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好似他說了什麼嚇人的話,他不禁惱了。
「老呂,別以為我平日不管事就什麼都不知,我問你,穆侯爺再次借貸的事解決了嗎?」他刻意提,想彰顯自己對錢莊的生意瞭若指掌,可這其實是某日與穆侯爺在妓院不期而遇,對方不滿的抱怨秦家錢莊對借貸的事百般推托,他才知曉的。
似很訝異他關心這事,呂主事馬上道:「原來大爺也知道,不過這事早處理好了,沒問題的。」
「處理好了?我聽人說那日例會時,老三壓根沒指示什麼,怎麼就處理了?」
他訝然,事實上,他也是教穆侯爺給煩到不行,這才側面去瞭解一下怎麼回事,卻聽說這事棘手,那姓穆的借錢向來是有去無回,他再笨也知道賠錢的生意不能做,遂不過問了。
而老三想是也不知怎麼解決,才與他一樣裝瘋賣傻、能拖就拖,可怎麼才幾天工夫,這事就解決了?
「事情是這樣的,三爺當日雖未指示該怎處置,可那之後穆侯爺竟是沒敢再到錢莊裡來討錢,不僅如此,還將之前借的錢連本帶利拿回來歸還。」
「這是為什麼?」秦在松極度訝然。
「我也訝異不解,一經查探才知,原來穆侯爺有個極寵的小妾,可例會之後被人綁走了,慌得他四處找人,不久就帶著錢來咱們錢莊了。」
他愕然不已。「你不會是說,那女人被綁與咱們有關?」
「該是有關的……因為穆侯爺帶錢來時說是贖人……」
秦在松睜大了眼。「老三干的?」
「咱們錢莊的人沒敢幹這種事,穆侯爺畢竟是皇親,敢幹的自然就是也即將成為皇親的人……」呂主事隱諱的說。
「想不到斯文的老三狠起來這麼狠」秦在松昨舌。
秋兒也吃驚極了,三爺竟會幹出綁人討債的事?
呂主事點頭,那之後,他真佩服起三爺來,三爺待人總似菊花般輕輕淡淡、謙謙恭恭的,語速也是不疾不徐,但做出的事卻是主底抽薪,讓人從頭頂寒到腳心。
「這老三也真是的,這法子雖不錯,可得罪姓穆的,對咱們也沒好處,萬一他御前告狀,那可怎麼得了?」秦在松搖搖頭。
「穆侯爺不敢去告御狀的,因為被綁走的那女人本來是要送宮裡去供選秀的,可穆侯爺相中,便從中攔下,留看自個兒享用了。」且主事笑看道。
秦在松閉上嘴了,老三也太厲害了,連這事都知道,難怪敢這樣蠻著干。
他不禁對終日臥病在床的么弟刮目相看了。「那……那老趙,你那兒呢,朝廷貢茶的事可解決了?」他改而問向茶莊主事,他會知曉這事,也是在打聽例會結果時順道聽到的,聽說老三例會開到一半,人像瘋了似的跑得不見人影,這事當然也沒個下文。
「這事啊,朝廷重新來了公文,表示數量寫錯了,朝廷要的是四萬斤,不是十萬斤,比往年還少一萬斤呢,前幾天貢茶已送進宮裡去。」事情圓滿解決,趙主事笑臉回道。
「四萬斤和十萬斤差距之大,這也能寫錯?」秦在松再度錯愕。
「是啊,那禮部官員是這樣說的。」
「不會是老三又幹了什麼吧?」他皺鼻問。
「本來我們也在奇怪,後來那禮部官員不慎說溜嘴,道咱們三爺去過禮部尚書府裡一趟,出來後隔日,公文就改寫了。」
「老三去找禮部尚書說了什麼嗎?」
「這……沒人聽到什麼,只聽說禮部尚書府裡的倉庫突然著火,燒燬了不少東西。」
「那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趙主事意昧深長的瞧了沒能會意的秦在松一眼。「大爺,那禮部尚書府裡好東西不少,怎麼來的大伙都心知肚明,就說這十萬斤的貢茶真正送進宮去的有多少?恐怕不到七成吧,而多出能到哪裡去?」
提示得這麼明,秦在松若還不明就裡就是笨蛋了。
那被燒的倉庫堆放的全是由朝廷污來的貨,老三八成去與禮部尚書攤牌,嚇得他連夜放火燒自家倉庫,湮滅證據順道調降貢茶數量,不敢再吃定秦家。
秋兒也明白那男人做了什麼,不再。涼愕,畢竟這才符合他不擇手段的個性!
秦在松雙手負背燮起眉來,像是在思索,老三可真是扮豬吃老虎,不動聲色就處理了一件又一件的棘手事,想當初老三將這當家的位置交給他,顯是明智之舉,只是一起……
他哼了一聲,連個病老三都這麼能幹,就顯得他這老大益發沒用了。「既然事情都落幕了,那今兒個你們又來做什麼?」他不是滋昧的問。
兩人立即瞧向秋兒。「咱們來給三爺道喜,不過這會見到秋兒姑娘也是一樣,來,這羊脂白王是我給姑娘成婚的賀禮,請笑納。」趙主事由懷裡掏出一個錦袋,解開束袋的穗子,取出的白王約印童大小,質地純潔細膩,有著凝脂般的光澤,一瞧就知是上品。
「而我的則是金鐲、金耳飾、金項漣全套的,秋兒姑娘沒爹沒娘,必定沒人為你準備這些,咱們長了你幾歲,就算是你的家人,幫你備了些嫁妝,雖然比不上公主的,但門面總不好少。」呂主事笑著將一全套金貴的首飾交給她。
秋兒手裡捧著這些,不住眼眶泛紅,姑且不論她是否能順利嫁給三爺,至少這些人是真心待她如親,不想讓她在公主面前顯得寒酸,特地送上這些禮給她。
「謝謝你們,不過這些禮我不能收,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將東西再還給兩人。
「你可別跟咱們客氣,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你若不收,就是與咱們見外,沒將咱們當自己人。」趙主事再將東西推回去。
「就是說嘛,咱們平日受你照顧不少,就這麼幾件小禮,你不必不好意思收了,再說,咱們只是跑了先,要不了多久,你那間屋子恐怕就要讓送來的禮給淹沒,好了好了,這禮既然親手交到你手裡,三爺那兒見不著也無妨,大爺,咱們這就先回去了。」怕秋兒又將
禮退給他,呂主事忙向他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趙主事也是,對秦在松欠了欠身,轉頭跑了。
秋兒捧著兩件退不出去的禮,急得要追上去。
「甭追了,他們跑那麼快就是存心不讓你退禮,你若真不想收,改明兒個我讓人幫你跑一趟,送回他們的宅子便是。」秦在松瞧著她手中價值不菲的賀禮,心想:這兩個傢伙出手可真大方,要是秋兒嫁的是他,他們不知還會不會送禮?應該不會吧,他一共娶進十個女
人,他們連一顆石子也沒送過,不過到底是老三有人望,還是秋兒得人緣,這事他得好好想一想。
秋兒無奈的抱著賀禮回到勾欄院。鬼婆婆已經離開秦府,所以她也可以搬回自個兒住處。
她才坐下不久,就陸續有人送禮過來,禮多到教她應接不暇,到了晚上,果然如呂主事所言,她的屋子差點被各式禮物給淹沒。
她以為自己名聲差,私下大伙都不待見她,原來事實並非如此。
這會,望著滿屋子的嫁妝,她煩惱,這麼多東西該怎麼才能一一退回?
與此同時,她的屋外站了個人,恨恨地瞧看這一切,她不過要塊地都不可得,這丫頭卻輕而易舉就得到這些,她又嫉又恨,有朝一日,她要得到比這丫頭擁有的更多,並且報上次在京兆府衛被羞辱的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7:34
第七章
櫻花樹下坐著披著保暖狐裘男子,他手上捧著溫熱藥飲,眼眸半開,似寐非寐。
秋末午後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隱隱有種不真實的透明感。
他的生命在倒數,算算日子,不到五個月,就會終結他在世上的所有,一切將回歸塵土,歸於寂靜。
一絲淡笑掠過他的唇畔,胸口又泛疼了,隨著倒數的日子越近,他這顆早不堪負荷的心臟就越不聽話,三不五時揪得他痛苦難當,可越是如此,他越要笑。
他已是哭著出世,好歹也要笑著死去,所以,他眼中有著令人費解的笑意。
「菊哥哥,這碗藥都涼了,我讓人再給你熱一熱吧。」瞧他手中的湯藥擺了許久沒動,公主提議。
她坐近他身旁,與他共擠一張椅,兩人挨得近,幾乎貼在一塊。
而公主帶來的宮女們將他們圍起,瞧著小倆口恩愛的模樣,也為主子開心。
「不用熱了,這藥不喝也無所謂。」他將那碗沒動過的湯藥擱到一旁的小茶几上。他的身子喝藥也無法多活一天,只能當解渴用。
「怎會無所謂,多喝藥,你的身子才能強健些啊。」公主不贊同的說。
他笑容閒適。「若你要我喝,我喝便是。」他溫聲道,那模樣似在調情。
公主臉蛋立刻搬紅了。「那就喝吧……」她從•借懂到今日即將嫁人,已逐漸被未來馴馬吸引,情竇初開的偎進他胸口。
秋末天已寒,宮女們馬上為兩人披上錦繡薄毯。
他喝下那碗半涼的湯藥,空碗教宮女們收走。
「這櫻花園頗大,可惜來到花季,不然在樹下賞櫻該是多美的一件事。」她幻想著兩人在漫天飛舞的粉紅櫻雨下一同賞花。
他漆黑的眼睛像黑寶石一樣閃亮起來。「是很美無法忘記的一種美……」
他記起與某人在園中相遇的情景,他曾以為那人是來帶走他的仙子。
「這次花開跟我一起賞櫻吧,這麼美的一刻,該與我同在才是。」公主仰起嬌容要求。
「嗯……」他仍沉浸在與某人相會的情景,一生難忘。
公主仰望他的目光由嬌怯變得迷惑,然後恍然大悟,他此刻想的不是與她的未來,而是曾經和他一起真正賞過櫻景的那個人……她眼神變深,嫉妒漸漸湧出。
之前與他初識時,並無太多兒女情懷,可相處久了,日益受他的談笑風生、博學多才所吸引,她開始傾心,懂得佔有,且明白男一個女人是真正的敵人。
他迷醉的眼神在觸及她帶著惱意表情的剎那回神,唇邊立即浮起一絲意昧不明的笑,並歎道:「我曾要你別喜歡上我的,不過既然你不聽話,那便
是你的命了,別恨我狠心折下你這朵金枝王葉。」他忽地吻了仰首相望的她。
她一驚,回噎作喜,第一次被人吻,她閉上眼盡情沉淪,身邊的宮女紛紛紅著臉轉過身去,不好見主子們親熱。
也因此,沒人看見他冰冷的眼裡透著陰狠……
唯獨遠處的秋兒看見這一幕,她雙腿如泥的軟下,癱坐地上。
她面無人色,而今她已清楚他心機有多深沉,他吻公主必有目的。
月上樹梢,秋兒先深呼吸後,拍了拍失了血色的臉龐,想讓自己看起來氣色自然些,別這麼蒼白。
打紅臉頰,這才走進屋裡,瞧見床上相偎共披一件長衫的兩人,她那稍有血色的臉蛋瞬間又蒼白了。
公主衣衫不整,雙眸明媚的偎在他頸窩邊,秦有菊自在得彷彿理所當然,面對她驚慌的目光沒有任何閃避。
「怎麼現在才來?我都喚你一會了。」公主朝她問道。
「我……我……」沒料到進來見到的會是這樣的景象,她憲全答不上話。
公主秋水般的眼眸對上她,笑得看似無邪,其實別有用心。「吃驚什麼,菊哥哥即將是我的咐馬,雖然未真正洞房,可這等親暱也是正常,倒是你,喚你來是讓你知曉一件事。」
「公主喚秋兒有什麼吩咐?」她力持鎮定的問。
「既然父皇答應讓你進門,我也只得勉強同意了,但你得規矩點,以前那些不乾淨、會讓菊哥哥蒙羞的事不准再做,也不可再見你那位表哥,否則我會以家法處置你。」公主自小生長在宮中,對皇帝有三宮六院的事習以為常,因此她能接受丈夫身邊有其他女人的
存在,可她將是這座秦府裡的皇后,所以身份不高的女子,都得聽她的使喚與教誨,儘管她年紀還十分幼小。
秋兒面容雪白,呆立不語。
「怎麼不說話,不肯?」公主不悅的問。
她望向床上的男人,見他唇邊浮出一抹極意的笑容,更教她膽顫心驚。
一個聲稱愛她不悔的男人,怎麼可能一再當著她的面與另一個女人親熱?
她隱約意識到什麼了……
「謹……謹遵公主教誨,我會守規矩的。」
秦有菊眉梢微微挑起,詫異她的恭順。
她真可能乖乖順從嫁他?
公主滿意的輕笑起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她揮手道,母后教導她,權勢必要時很有用,能讓人不敢覬覦屬於自己的東西。
眼前這女人,是咐馬心中最在乎的人,但越是這樣,她越得讓這人早日明白,得男人寵不困難,她也做得到,不必太得意。
隱著內心的驚濤駭浪,秋兒沒再多說一句,顫著身子退出去。
盯著她的背影,秦有菊眼神變得幽冷難解。
離開他們視線的秋兒,卻腳步浮軟、跌跌撞撞的回到勾欄院,對著滿屋子的賀禮發了一會呆後,她忽然一咬牙,從賀禮中翻找出最昂貴的物品裝進麻布袋,扛在肩上,連夜跑出秦府。
深秋夜寒,可她卻跑得滿身大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最後鑽進僻冷的小巷,終於在一處破損不堪的屋前停下。
她不及先喘口氣,就朝那扇破門板用力的拍去。「開門,請開門。」
大半夜裡這叫門聲特別響亮,好在四周並無其他鄰居,否則也要一併被驚醒。
可過了好半天,裡頭的人才出來開門,而門後的那張老臉更是氣到不行。「你這臭丫頭,敢半夜來吵老婆子清夢,找死是不?」鬼婆婆怒目相向。
沒理會她的怒容,秋兒徑算將那一袋東西扛進屋裡,一古腦倒出來,金飾、珍珠、玉器、布匹、古董散落滿地。
見到這些東西,鬼婆婆怔了怔。「這是做什麼?」
「這些我原本是要退回去給他們的主人,這會不退了,全歸你」她回答。
「為什麼歸我?」鬼婆婆對這位不速之客的行徑猜不透。
「我知你做什麼都講價,這些是我給你的報酬,我只問你一件事。」她嚴肅的說。
鬼婆婆瞇起眼,瞧了瞧滿地的貴重物品,一陣冷笑。「你想問什麼找我那死鬼問就好,何苦破費來找我?」
「姚大夫那兒我一定問不出什麼,所以才會來找你。」姚大夫絕不會透露三爺要做的事,但只要有錢,她相信鬼婆婆會考慮告訴她的。
「那你想問什麼?」鬼婆婆隨意拿起趙主事送的那塊羊脂白玉瞄了瞄,評估這些東西的價值。
「我想問公主的壽命……」
天際將白,她精神恍惚,神情茫然,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地走回勾欄院。
她屋裡的燈未點,只有黎明的微光透進,她踏進屋裡,映入眼眸的是為她等門的男人。
「秋兒。」秦有菊憂心的喚她。
她一夜未歸,他極為擔心,生怕她不堪負荷,毅然離去,他獨自坐在這兒等了一晚,如今見她回來,這才鬆下一口氣。
她踩著虛浮的腳步走向他,站定在他面前後,口未開,淚先流。
他緊繃臉龐,想要靠近又怕被她推開,好不容易才忍住,可她竟主動撲進他懷裡。
秦有菊驚愕的僵住。「你可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他緊張的問。
「外面沒人給我委屈,會給我委屈的只有您門忿忿地一揉淚眼。「您與公主那般親熱是想氣死我嗎?」她氣憤責怪。
他霍然露出異常燦爛炫目的笑容來。「你吃醋了。」他期待很久,終於聽到她在乎的表情。
秋兒淚光閃閃。「您可真故意,這樣傷我的心」
「秦家再富,公主畢竟是公主,也是我未來的妻子,我不能不理。」他理由很正當。
「可我並不想與人共事一夫,我想要的是像小姐一樣,與二爺過看一夫一妻的平凡日子。」她硬聲說。
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眼眸驟亮。「你……願意與我過日子?」
她雙腮綻紅,瞥扭的點了頭。
他的驚喜簡直無可形容。「那你願意繼續……繼續活下去?」這才是重點,她想活!
「我想通了,人生走一回,總要活夠本才行,姚大夫說的沒錯,這些人壽命將盡,僅存的時光又極為痛苦,與其如此不如與咱們交易,換得他們家中人的安富,我如今只求能與您攜手到老,不離不棄了。」說到後頭,她已是極度羞怯,幾乎不敢望他。
真是意外的驚喜,沒想到與公主的調情能刺激這丫頭轉念,願意與他白頭借老了,他雖高興歡喜,可心中強烈湧上的卻是另一份難言的淒楚,真是萬分可惜……
因為,能白頭的只有她一個啊。
「三爺,鬼婆婆轉了武陵表哥一年的壽命給我後,我至少還能再活兩年,但聽說您只剩不到半年可活,若有命可續就先轉到您身上吧。」她為他擔憂的說。
「嗯……好的。」他額首,說不出口的是那命他用不著了,轉給他也無用。
「三爺,我讓您與公主氣得在外遊蕩了一夜,這會可困了,想好好睡一覺。」她打著呵欠。
「好,你睡,我陪你,等你睡看再走。」他輕聲說。
秋兒嬌笑。「好,您陪我。」她洗把臉後爬上床,他就坐在床邊陪她入睡。
她合著笑意睡去,臉龐還掛著甜笑,他伸手輕撫。
原來,要做到無所謂很難,他以為自己可以無所謂的去面對這些,平靜的安排只剩她一個人的未來,但,不容易,真不容易,他沒辦法無所謂,因為他多不捨,多放不下,多愛她啊……
他傾身在她額上印上一吻,這一吻合著無可克制的悸動,在被徹底擊倒前,他落茉而逃。
秦有菊一消失,秋兒大大的眸子立刻睜開,上頭鍍看薄薄的淚光,忽然覺得一陣涼意,她的手趕緊撫壓上被親過的額,唯恐連這點僅有的暖意也守不住。
這日,秋兒急匆匆地衝進他的書房。
「三爺,快來瞧,春宵公子又有新作了。」她手中揮著一本由坊間買來,才剛問世的簇新書冊,興奮道。
秦有菊放下手中帳冊,也露出笑容。「二哥、二嫂他們又有消息了是嗎?」
「是啊是啊。」小姐愛書成癡又愛創作,「春宵公子」便是她的化名,小姐隨二爺去了塞外生活,聯絡不易,就靠這數月一本的新作瞭解他們的狀況。
小姐喜歡將生活點滴融進書裡,當成故事來寫,所以從書中多少能猜出,他們目前過的是怎樣極意愉快的日子。
「這書我剛拜讀過,我猜書中男三與女四分別是二爺與小姐的化身。」她興致勃勃的說,然後將書攤在他桌案前。
男女主角通常不會是二爺與小姐本人,書要好看,男女主角總要有些苦難經歷,而他們苦難的已過,若老寫些風花雪月、無風無浪的事,書大概也賣不出去,所以他們會隱身在故事中不痛不癢的小角色裡。
「他們去了離塞北有七百里的『大月國』行商,那裡的風土民情又不同於塞北人的豪情,是人民性格較為合蓄的民族,可儘管如此,二爺是個大商人,人長得又俊,還是受到不少當地女子的愛慕,讓小姐心裡頗不是滋味,連著七天狂整二爺,夜夜需索無度,整得二
爺無力去瞧有多少愛慕的眼睛。
「但小姐也因此嘗到惡果,因為隔月便發現懷了第二胎,二爺自是喜不自勝,但小姐自己卻是笑不出來,懷孕三個月,她天天害喜,吐得她腸子都要吐出來了,二爺只得丟下在「大月國』談了一半的生意,匆勿帶她回塞北去。」她一口氣將書中內容說出。
「把二哥綁在床上七天,果然是二嫂會幹的事」他聽後笑著搖頭。自個兒又多了個侄子,真是太好了!
秦有菊隨手翻了翻那本《大月國之悲情城市》,明明瞧似悲劇,可經過二嫂一加上自己的故事後,這書大概要變成喜劇。
秋兒捂著嘴也笑個不停,小姐這愛吃醋的性子到哪兒都改不了,性格更是奔放到令二爺頭痛吧,呵呵。
「秋兒,不用光看書揣摩他們的狀況,今兒個二哥給我來信,說他在塞外的生意做得極為穩當,儼然已在當地站穩腳步,這才想擴張到大月國去,而二嫂肚子已經九個月大,過不久就要生了,只是二嫂一心想要個女娃,拚命替未出世的娃兒縫製女裳、繡花鞋,他挺
擔心萬一生出來又是個帶把的,她會失望。」他笑著將早上才收到的信拿給她看。
她驚喜……忙開始讀信,可不知看到哪一段,她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隨即又教信裡其他事給逗笑了。「小姐本就喜愛女娃,對小主子嫌棄得不得了,說生男娃沒用,將來不會向娘撒嬌,還道兒子才是賠錢貨,將來成了親就跟娘子跑了,哪管兩個老的死活,可她也
不想想,若老爺夫人還在,她還不是拉著二爺跑得遠遠的自己逍遙去,跟生男生女根本沒關係」她眉飛色舞的嘻笑說。
瞧著她的模樣,他微微一笑,每回有二哥他們的消息,她就特別開心,好像什麼愁緒都沒了。
他多希望這笑容能一直下去,永遠不要消失。
「過陣子咱們上塞外一趟,探望二哥的新娃兒吧。」他提議。
秋兒驚喜不已。「您說真的?」她是真的想死小姐與小主子了,很想見到他們呢!
「當然是真的,等咱們大婚完就去。」
提到大婚,她笑容立刻斂去不少。「婚後還有公主,新婚燕爾,您恐怕不方便拋下她吧。」
再過一個月便是迎娶公主之日,秦府雖然已經夠富麗堂皇,但顧及皇家體面,仍是大批採購許多公主嫁過來所需的物品,連菊院都重新修蓋過,變得更加新穎與奢華。
而她儘管同日進門,但當然不能與公主爭鋒,只能由後門進府,然後悄悄回到自己屋裡躲著,直到賓客離去才能點燈,朝菊院的方向拜三拜,算是完婚了。
她曾幻想過自己出嫁的樣子,穿看大紅嫁衣與新郎喜氣洋洋的拜堂,並接受大伙的祝賀,可如今這景況,她比任何人家的新娘都不如,只因對方是個尊貴公主,她只能默默退至角落,當個無聲的人。
見到她神色黯然,明白她在想什麼,他心中一痛。「是我委屈你了。」他心疼的說,他從沒想過讓她嫁得如此委屈,原想有機會可以補償她,可世事難料,他沒了將來,這補償再無法做到。
「沒關係的,公主為大,我不爭這個,而且您心給了我,公主得到的也只是地位與體面,真正贏了裡子的人是我。」
「秋兒……」他心頭百般的痛,卻無法喊一句,他心裡何只有她,滿滿都只剩她,只盼她未來真能瞭解,別再怨他才好。
「我不委屈的,完婚後也會好好侍奉公主,咱們先別去塞外了,見小姐的事可以等等,但公主剛進門,我不想她覺得受您冷落,拋下她出遠門。」
「公主的事你別擔心,二哥那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在兩個月內走一趟的。」
「為什麼一定要在兩個月內過去?」她有些訝異。
因為他命不久矣,有生之年他還想再見二哥一面,親自將這丫頭托付給二哥,念在他與二嫂的分上,二哥定會代他好好照顧她,這是他的打算。
「沒什麼,就想趕在來年春節之前,能夠給二哥的新娃兒包個禮、給孩子們一包壓歲戲……」他說著忽然咳了起來。
秋兒緊張的倒了杯熱茶讓他喝下,可這一咳一發不可收抬,連茶水也喝不下,都快乾嘔了。
她不住心驚,近來他的身子每況愈下,莫不是未續命,所以身子骨逐漸虛弱?
若真是如此,她也得加緊腳步準備。
瞧他氣色極差,今兒個這些帳他準是沒體力再看。「這些帳耽誤不得,還是讓我來做吧,您先休息會。」她接手他的工作。
秦有菊塵在一旁瞧似休憩,其實一直在望著她,想把握剩餘時間將她望個夠,狠狠記在腦子裡,她的嬌顏他半絲也不想遺忘,將來地府的那碗孟婆湯會將今生的一切全部抹去,他盼望,至少別教他忘了她如水仙盛開般的笑顏。
「對了,二哥那信上有句話是二嫂帶給你的,說你要的東西目前還沒下落,你向二嫂討了什麼嗎?。」他忽地想起這件事。
正在撥算盤核帳的秋兒,手指彈了一下,珠子撥錯一個。「呃,沒討什麼,就向她要些塞外才有的名產,可能是那名產銷得太好,暫時沒有了吧。」
「原來如此,不如等咱們到塞外親自去找吧。」他笑著提議。
她沒答話,假裝專心打算盤,意思是暫時不想離開這裡。
公主大婚之日,她穿著淡色素服,身上僅有的紅,是捏在手中繡有鴛鴦交頸圖騰的紅巾。
秋兒獨自靜靜坐在勾欄院的小屋裡,桌上不可以有喜燭燃燒,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線,相較於菊院人聲鼎沸的熱鬧光景,她這裡簡直是無處話淒涼。
她怔愣落淚,他是公主的咐馬,得一起接受眾人的祝賀,而這兒就只是她一個人的婚堂。
雖然以她的身份不該奢望能成為三爺的唯一,但她所寄望的幸福並不是與人共享丈夫,她不是不在乎他娶公主,不是不在乎讓出他,而是……沒辦法阻止。
她明白他一定得娶公主,但不是因為皇命不可違,而是唯有讓公主進門,他才好方便取她的性命!
那晚鬼婆婆收下她大批金銀珠寶後對她說,公主的壽命其實僅剩十一個月,但因她是皇族鳳命,命數極為貴重,十個月的命若移至尋常人身上,可增加二十倍,等同有二十年的壽命,這才是三爺同意娶公主的原因!
而她,也因同樣的理由嫁他為妾,可與他不同的是,他要取對方的命,她卻要阻止他這麼做。
她不能再讓他危害人命,就算那對當事人來說是痛苦的最後階段,也是屬於他們的經歷,他無權剝奪、無權左右,因為這是天道。
況且公主何其無辜,她瞧得出公主對他已有了愛戀,她何忍讓公主得知那男人是如此殘忍,觀誠的竟是她的壽命。
然公主多活一天,轉壽後的壽命就少了二十日,所以他定會盡可能早日取走公主的性命,而他雖然心急,今夜卻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洞房花燭夜公主若粹死必引起非議,皇上也定會徹查此事,他不會冒險教轉壽術曝光,定會另外選個適當時機,讓公主死得毫無破綻,因此今夜該是公主嫁進秦府最安全的一天。
只是,洞房花燭三爺今夜應該會與公主圓房吧……
坐在冰冷的床緣,一陣冷風由門縫灌進來,她打了個冷顫,用雙臂環緊身體,希望能為自己帶來些暖意。
她不想他碰公主,不管任何理由她都不想他這麼做,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在這兒獨自飲泣。
她心一陣一陣抽痛,弓縮起身子躲上床,縮進被子裡,她放聲喊叫的發洩,可明明覺得自己已經拚命在喊,為什麼該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傳到耳朵裡的卻是出奇微弱與破碎。
她哭了,強裝不了堅強的哭了。
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湧出,其實她曾經打算成全他們的,但自從得知公主的命數後,她徹底心涼了,造化弄人,別說他不可能愛上公主,就算他肯去愛,公主也無法與他白頭,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組合,他們三個都不是長壽之人,卻苦苦追求幸福,拚命做長遠打算。
她嚶嚶哭泣,內心充滿茫然與無奈,寂寞黑暗中,她終於哭著入睡了。
黎明前,賓客散盡,一道清瘦的身影走進來,屋內一晚的漆黑,寂涼得沒有一絲燭光,這便是他給的洞房花燭夜。
想當初,他曾經計劃過在洞房中捉弄她,讓她獨坐床頭苦等良人,之後他再出現好言相哄,哄得她破涕為笑,心花怒放的任他吃干抹淨。
而今,讓她一人獨守洞房不是捉弄,已然成真,她孤塵床頭,卻等不到他相擁而眠。
由窗欞透進微弱泛白的天光,他哀傷的眼緊盯著她臉上斑駁交錯的淚痕。
秋兒,對不住,讓你傷心了!心裡深深的致歉著。
他一直渴望能擁她入懷,但真正到了這一天,他卻不能這麼做,因為他再不能給她幸福,又如何能奪取她的清白,她該配的是個福壽雙全的人,而不是他這短命鬼。
可他仍是娶了她,只因姚大夫極為長壽,至少還有四十年可活,他得讓姚大夫念在她是他的妻子分上,也算是他恩人之後,今後代替他繼續照顧她,就算有了公主二十年的壽命,但四十歲死還是太年輕,他盼她能過完生老病死的完整人生,最好能再改嫁生子,親眼
瞧見自己的兒孫成長。
他所遺憾不能得到的,他希望她一一擁有。
合上眼,兩行淚沿著面龐流下,眼底的悲傷如江水奔騰。
他只是放心不下過來瞧瞧她,此刻見她既已入睡便要離開,他竭力強忍傷痛,卻在轉身之際,忍不住胸腔的鬱結劇咳起來,驚動了好不容易閉眼的人。
「三爺?」秋兒吃驚他的出現。
沒想讓她知曉他來過,秦有菊臉色一白,只得回頭勉強露出笑。「醒了嗎?天還未全亮,再睡會吧。」他想將她再哄睡回去。
但她怎麼可能願意再乖乖閉上眼睛。「您怎麼來了?公主呢?」她睜著仍有淚跡的大眼問。
「她喝了交杯酒就睡下了。」他說。
秋兒眉心一動。「您對她下藥?」
他苦笑。「是你變聰明了,還是更瞭解我了?」他自嘲起來。
「您真對她下藥了」她愕然。他可真不是君子,連藥都使上了。
他雖然使了壞,但卻教她鬆了一口氣,他沒碰公主!「可外頭守著一票陪嫁的宮女與蟾蟾,您怎麼出得了洞房?」
「公主怕羞,老早就將人打發得老遠,門外沒人守。」就因如此,他才能順利過來。
「那麼,您是特意來找我的?」她聲音微噎起來。
本來不敢想他會過來,而他真的來了。
她原先還鬱結他會與公主圓房,可這傢伙不像大爺,女人一個接一個,他眼底一直僅有她,多年未變,若未來他們還有個一百年,相信他也不會改變的,自個兒方纔的憂怨根本是白費。
這會瞧他眼眶泛紅,難不成他來了一會,還對著她流眼淚了?
她心窩馬上暖熱如爐火在燒。「三爺,您要走了嗎?」她低聲問。
偷瞧人家被活逮,他有些尷尬。「呢……對,這就要走了。」他不敢多留,忙起身,轉了腳跟要走,可手掌卻教一雙熱呼呼的柔黃握住。
「三爺別走。」她臉上綻出紅暈。
秦有菊一僵。「秋……秋兒?」
「天未亮前,今兒個也是我的洞房。」
他不敢回頭望她的臉有多嬌艷誘人。「我知曉不過我想你該還是很睏,不如改明兒個咱們再一」
「您嫌棄我嗎?」
「嫌……嫌棄?」她怎會用這樣的字眼?!
「若非如此,都來了為何不留下?」
「我……」
「您連頭都不轉過來,難道是嫌我醜?」
她都如此說了,他哪還敢不回頭,只是轉過身的臉龐笑得有點不自然。「你胡說什麼,我的秋兒最美了,哪裡沾上個丑字,只不過為夫身子有點虛……」他誕笑咬牙說,大恨自己得找出這種爛理由拒絕她,這簡直是赤腳丟在刀山上,警告自己不可輕舉妄動,以免一
失足成千古恨。
秋兒溫暖的手仍然沒鬆開。「兒時我娘曾對我說,洞房之夜若未圓房,將來夫妻情分定不圓滿,我本來就擔心不能與您長久,如今又不能圓房,您說,咱們是不是……」未竟之話在她憂愁的表情裡展露無遺。
秦有菊張口想說些什麼,但唇扯了半天,喉嚨就是梗著不知說什麼好。原來他也有詞窮的一天。
正努力要再試著委婉的拒絕時,她就哭了,他馬上情急的跳上床。「來了,我來了」從前他總想盡法子要跳上這張床,可今兒個這張床成了油鍋,而他變成待煎的生肉。
見兩人同臥一張床,她桃腮嫣紅,就像春日裡綻放的桃花,這份美讒得他嚥了口水,然而他仍極力的壓抑,他可以壞事做絕,但絕不能毀她清白!
若帶著清白之身,將來秋兒還可能找個好男人改嫁,不會被他這個死人拖著壞事。
因此,不能,他再想要也不能!
秋兒柔若無骨的手忽然撫上他的胸前,他的心有如萬馬奔騰的狂跳,不禁後悔不該走這趟,不該來瞧她的,不該一
她大膽的滾上胸膛壓著他,烏黑長髮自她雙頰邊傾洩,順著她白王般的頸項柔順的垂落,嫵媚風情他從未見過。「秋兒……」
她媚眼如絲低頭瞧他。「我想纏綿……」她唇如桃蕊,語氣鷗然。
帶著絕望的心恩,她只想把握生命的最後將自己獻給他,希望在她離世後,他還能記得她,記得有個女子,曾經這樣愛過他。
「不……」他正要鐵下心拒絕,倏地,她吻住他的唇,他不禁睜大了眼眸。
一滴熱淚突然滴至他臉上,燙得他心痛難當,瞇起鳳目,她想奉獻自己給他,但他卻怕耽誤她的未來無法接受,因為壓抑,他的心在顫抖,連人也在顫抖。
「你會後悔的!」他奮力拉開她,不敢有絲毫的沉淪,但沒人曉得他內心在嘶吼,這份想要她的慾望讓他疼痛至極。
秋兒咬緊下唇,殷紅的眼望著他。「後悔?您是指我與您圓房會後悔,還是我嫁給您會後悔?」
「我……」他語塞,無法解釋兩人都已成親,為何他不能碰她?
而她則開始疑惑他不碰她的理由,他曾經百般挑逗她,但那時兩人未有名分,她抵死不從,如今,她願意了,他卻不敢了?
「您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瞞了我什麼?」她沉下小臉問。
秦有菊黑眸閃過幽黯的光芒,這丫頭越來越用心思,這也能看出端倪。
不,他絕不能教她得知真相,得知他在救她回魂的同時,便再也不能使用轉壽術,他的氣數將盡了。
「沒有,我只是不想委屈你,雖然你有了名分,卻是在這樣的清冷情況下成為我的女人,你該被我仔細珍惜,你值得擁有更多,而不是一」
「我不在乎這些,我只在乎如今已成為我夫君的您是否要我?」
他臉龐凍住,再說不出話來。
如繽紛落下的櫻花,她軟釀的紅唇再次貼向他。「我只想與您纏綿一回一」
就算只是一回,也不枉她此生與他戀過。
他眼神變得深幽,身子竄熱,呼吸漸漸急促,他將她困在身下,眼裡有強烈的掙扎,可她最後那明媚一笑,教他功敗垂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8:28
第八章
菊院特別為公主闢建的暖閣裡,紅木雕花大床、鳳凰軟枕,紅羅帳暖、梨木妝台、織錦屏風,樣樣華麗精緻,皆符合公主的身份。
身為側室,秋兒見公主已經無須跪地,她微微屈膝向公主問安,「妾身見過公主。」近午時候,公主特地派人通知讓她過來一趟。
公主坐在鋪著暖墊的軟榻上,頭上已挽起了髻,象徵嫁做人婦,不再是待嫁閨女,但那嬌美年輕的臉上不知何故,對她有著幾絲的不滿,且令她訝異的是,公主身邊竟站著翠花?!她們怎會突然來往起來?
瞧了秋兒一眼,公主眼神再往翠花瞥去,見翠花點了頭,這才慢香吞的開口。
「起來吧。」
她的腿屈得有點酸,好不容易站直身,暗暗鬆了口氣。
「昨兒個大婚委屈你了,只能安靜的待在自己屋裡,該悶壞了吧?」公主突然問。
秋兒搬顏的低下頭,猜測公主是否已知黎明前三爺來她屋子的事,不禁有些心慌。「妾身不悶……」
「房裡藏了好東西,你當然不悶。」翠花意有所指,冷言冷語。
她羞搬,三爺昨夜對公主下藥後,在她屋裡待到天亮才離開,公主莫非是醒來後不見他在身邊,得知他來找她,結果怒了吧?「我一」
「你不用再辯解什麼,公主都聽說了,你居然敢私下收禮,做出有損皇家頗面的事門翠花指責。
收禮?收什麼禮?她想了一會才恍然明白翠花指的是什麼,原來方才翠花說的不是三爺,而是趙主事他們給的那些東西,既是為這事,那就表示半夜三爺與她洞房的事公主還不知情。
秋兒鬆了口氣,瞧向表情咄咄逼人的翠花。這所謂的「聽說」,恐怕就是翠花對公主說了什麼吧?「那些東西只是幾位主事送我的嫁妝罷了。」她解釋。
「說得好聽,府裡的大小帳都捏在你手裡,這些人分明是趁機送禮討好你,要不然一個妾而己,上頭又有公主壓著,誰會看重你,還替你準備嫁妝,你倒是收得心安理得,該不是你已給了這些人什麼好處吧?」翠花極盡挑事的說。
「我向來公事公辦沒詢私過什麼,翠花,你說話可得有憑有據。」秋兒板下臉來。
「那些厚禮不就是憑據,要不你全部退回去啊?」翠花冷笑,料她捨不得那些榮華。
她臉色白了白,原也想退回去,可大部分的貴重之物她幾乎全給了鬼婆婆,這會要退也沒東西可退。
見她神色心虛,翠花笑容更不屑了。「公主,瞧見沒,這人手腳不乾淨,府裡的帳都由她經手,這品格您放心再讓她管嗎?」她問向公主。
公主面容馬上沉下。「那些東西在我瞧來雖不值錢,可秦府已是咐馬府,從前送禮走後門的惡習再不能繼續下去,我年紀小,儘管對管理府中這些瑣碎之事不甚瞭解,不過幸虧有翠花可以幫我,以後府裡的大小事,由翠花張羅,你不要再管。」
她將秋兒手中的工作交給翠花。
「是。」秋兒無可反駁,只得交出大權。
翠花得意揚揚,高興公主一來,她就有靠山能對付人。
秋兒不住皺眉,翠花喜歡搬弄是非,將來若讓她管府裡的事,恐怕更添亂。
可翠花的話對公主似乎頗為受用,她不禁擔心公主年紀輕,容易受翠花蠱惑生事,可惜大爺的正房夫人成夭吃齋拜佛不管事,否則真該管管翠花的行事。
「秋兒,你記住了,你身份就只是咐馬的一名小妾而己,最好安分守己,免得你過去那些諸多不名譽的事又教人提起,丟了駙馬府的頗面。」公主再警告。
她臉龐一紅,受過去「事跡」之累,再加上公主又曾親眼見到武陵表哥吻她,對她印象壞透了,如今再辯解什麼都顯得多餘,當下委屈低頭,一句不吭。
瞧她有苦難言的模樣,翠花可痛快了,自從郡主瘋了後,總算再找到人可以治這丫頭!「公主,這人既不守婦道又貪財,您以後可千萬得小心她才行!」
受翠花挑撥,公主立即又露出怒容,正要講話時一「哈啾」忽地打了個噴嚏。
「哎呀,公主金枝玉葉,怎就鬧風寒了?決,秋兒,你這丫頭還不快倒杯熱茶讓公主暖暖身。」翠花馬上狗腿道,並將秋兒當成奴婢般使喚秋兒也不計較,倒了杯熱茶過去,可才要接近公主,手上的那杯茶立刻被翠花奪去,諂媚的呈上。
「茶來了,公主您快喝幾口吧,身子熱了,就會好多了。」那趨奉的樣子直教人噁心。「公主莫不是昨天夜裡染上的風寒吧?三爺也太不懂憐香惜玉,這樣惹咱們公主,呵呵。」翠花見四周都是女人,又有意讓秋兒難受,遂如是調侃道,同樣是嫁人,可兩處洞房的光
景卻是天差地別的不同。
她原以為會見到秋兒失落的表情,卻見到她雙腮微紅,不禁燮眉,昨天她一個人獨守空閨無人問候,難道她不傷心難過嗎?
秋兒也知翠花提這的用意,明知自己該表現落寞,但想起那圓房的過程,臉頰便不受控制的紅了。
「其實昨夭發生的事我也不甚明白,只知駙馬夜裡剝了我衣裳後,也不讓我穿回去,這才惹得我起床後頻頻打噴嚏的。」公主外表雖成熟,可對男女之事仍愕然未懂,這才能大方的說出這些事。
但她一說完,秋兒的臉龐卻是刷地白了。
三爺……碰公主了?
他欺騙她?!
她神色震驚,公主見她的樣子,不高興起來。「你怎麼了?」一個小妾竟敢露出對她妒忌的神情,就算是父皇其他的妃子,也不敢公然對母后顯出絲毫的妒意。
「我……」
「她定是不滿昨天獨守空間,可她什麼身份,也敢與公主爭寵,真不知分寸!就如我之前告訴您的一樣,她目中無人!」翠花逮到機會就見縫插針。
這帽子扣大了,秋兒馬上跪下。「妾身不敢。」可她內心正驚濤駭浪。三爺真的也與公主圓房了嗎?
她的心揪起,她以為他對公主沒那心思,以為除了她,他不可能去擁抱誰,原來……不是……
「哼,你過去如何,我姑且不追究,不過你以後再不能這樣放肆。」公主斥責道。
秋兒低下頭,忍住胸口那侵蝕人心的疼。「是」眼淚凝聚在眼底,她死忍著不讓掉下來。
見她並不如翠攏所說的乖張,公主才沒再說什麼,可轉身又是一個噴嚏,翠花當然巴結的又呈上自己的絲巾讓她揖鼻。
「哎呀,這就是三爺的不對了,公主身子嬌貴,哪禁得起這般折騰……呵呵,公主應該很快就能傳出好消息。」翠花話題又轉回來,掩著嘴笑說,而這話同樣也說給秋兒聽,意在刺激她。
公主這回倒是臉紅了。「瞧你說的,一晚就能生孩子嗎?聽我母后說,這事還得看運氣,有時連著幾月都不見得能懷得上,但我不覺做那事有趣,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樣能生孩子嗎?」公主天真,覺得奇怪便脫口問。
「沒感覺?哪可能,雖然初夜對女人來說不見得歡愉,可不舒服總是有的,您連這種感覺也沒有?」翠花吃驚的問。
公主表情無聊的搖頭。「我昨天喝過交杯酒後就昏昏欲睡,什麼時候睡看的都不知……」說到這兒,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兒,好似發現這些話不該讓她聽,便使了眼色要翠花叫她走。
翠花始終當她是奴婢,故意貶低的揮手讓她退下,她忍看屈辱站起身離開。
但走到門邊時,公主的聲音已迫不及待的傳出,「昨天發生的事我一點也不記得,只知醒來後便赤著身躺在床上,身上連塊錦被也沒有,這才會著了涼的……哈啾。」說著,又打起噴嚏。
秋兒人已踏出屋外,再聽不到裡頭說的話,可她瞬間又驚又怒。
三爺並沒有騙她,他沒與公主圓房,但是,他做了更可怕的事!
而這只是一個開端,先讓公主染些小風寒,他真正要做的是……
她急喘喘的跑至秦有菊跟前,他正讓人拆掉府裡那些迎親用的飾品,見她氣色不佳的跑來,不免訝異。「怎麼了嗎?」
「我問您,您是不是、是不是對公主一」她本來要問他,是否開始取公主壽命?話到嘴邊又打住。
她該怎麼說,說她已經知曉公主的命數,以及他想對公主做什麼嗎?
她能直接質問他嗎?
而他可會老實告訴她?怕她阻止,他大概又會說謊,而這只會教她更難過,方才腦門一衝,她想也沒想就跑來,此刻面對他,腦袋瞬間清醒不少,她要救公主的打算不能讓他得知,況且她有些事也還沒準備好,她必須繼續裝作不知情才行。
「公主怎麼了,她找你麻煩嗎?」他燮眉問。
「沒……沒有,公主喚我過去,只是……只是話家常,順道收回府中的帳,今後公主要自己理帳。」她告訴他這事後,便不再提其他。
「是嗎?那隨她吧,正好讓你清閒點陪我。」這反而教他高興,自個兒來日無多,但他們卻諸事纏身,如果那位公主願意分擔秋兒的工作,那再好不過。
然而他說完這話,秋兒的臉龐立刻活像株大紅牡丹,紅得發紫。
他一楞後,馬上明瞭是為什麼,這丫頭想起半夜的洞房了!
事實上,這會他也笑不出來了。那洞房……真是失足了!
有道是,蓋世武功,檔不過一個「矜」字,彌天大罪,檔不了一個「悔」字。
他本來就對這丫頭沒有抵抗力,垂誕她多年,半夜裡用盡所有精、氣、神仍鎮不住自己無恥的慾望。
他佛口蛇心、喪心病狂,對不住人家,終究是奪了她的清白,如今只希望她別死心眼的非得從一而終不可,若是如此,他死後她豈不要孤獨一生?這可不是他讓她活下的初衷。
可惜大錯已鑄成,他欲哭無淚,面對她時羞愧滿懷。
「這個你別誤會,我所謂的陪不是指圓房那檔事……但也不是說那檔事如何,既然做了就做了,你也別放在心上,想忘掉也成,也可當作沒發生過,別太重視,最重要的別死心眼,那種事其實一」在他語無倫次胡說一通後,總算發覺對面的人兒臉色慘白,他這才猛然
閉上嘴,知曉自己傷人了。
「您要我不在乎發生的事,而且最好忘掉是嗎?」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然不認帳?他當她是什麼?她倍感羞辱的顫了顫身子。
「這……這……話雖如此,你也別多想,我沒惡意,就只是一」
「我對您實在太失望,想不到您是這樣看我,當我是個可以隨便糟踢清白的女子?」她臉上氣憤,淚已在眶中打轉。
「不是的,你聽我說一」
「您什麼都別說了,您若嫌棄我,那今後就別來找我,我死也不想見到您。」
他愕然,等意識到自己的嘴闖了多大的禍後,她已經氣跑,他僵在原地差點沒哭出來,他來日無多,方纔還高興她事少了,兩人能多些時間相守,結果這一鬧,別說沒時間,就是有空,她也會對他視如敝展,不樂見了吧?
他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能不哭嗎?
「秋兒,別走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樣,你聽我說,先聽我說啊一」他厚著臉皮咬牙追上去,盼望她回心轉意,別不理他了呀!
她踢手攝腳推門走進配藥房,見空無一人,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腳踏進裡頭,她直接走到某個位置,東西果然被移位了。
她咬咬唇,不死心的仔細四下尋找,終於在一個教人不易察覺的角落發現了。
那箱子沒被移回姚大夫的屋子,可如今上了鎖,這鎖是特製的,一般鎖匠可打不開,但她卻由懷裡掏出一把鑰匙,輕易的將鎖打開。
想當然耳,給她鑰匙的絕不會是姚大夫本人,這是她重金向鬼婆婆買來的,那批眾人送的賀禮,不管貴重與否,都教她全數變賣,就連小姐先前留給她的值錢東西,也一併給了鬼婆婆換取這把鑰匙。
箱子裡是一迭的符咒,她找出一個人的,將之收進懷裡,並放了另一張進去。
接著她再將箱子重新上鎖,讓一切恢復原狀,做完這些事,她忽然怔仲不定,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麼。
「公主,您說想要瞧瞧駙馬府的各處,這配藥房,就是姚大夫為三爺製藥的地方。」門外突然傳來翠花的聲音。
秋兒嚇了一跳,不敢再發呆,忙要找地方躲藏。
翠花一天到晚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讓公主對她益發不待見,這時候她實在不想與她們打照面,免得引發更多不愉快。
幸虧配藥房裡多得是存放藥材的大型藥櫃,她隨便找了一個就鑽進去躲藏。
她才剛躲好,翠花就領著公主進來,而隨身伺候的宮女們則站在門外,沒一道進來。
公主環視一下四間。「都只是一些櫃子藥罐的,沒什麼嘛。」她無趣的說。
翠花陪笑。「您別瞧這裡簡單,這可是花了三爺不少錢蓋的,聽說姚大夫是神醫,收藏了不少珍奇藥材在這裡,平常他可不准任何人踏進來一步,要不是他又出外買藥去,我也不好帶您進來參觀。」
公主燮燮眉。「這姚大夫有什麼好神氣的,宮裡的御醫都沒他這規矩,敢限制我不准進太醫院,況且這裡的藥貴,能珍貴過宮裡的嗎?」
「是是是,這裡自是不能和太醫院比,是姚大夫脾氣古怪,自己托大驕傲。」翠花奉承的說。
公主哼了聲。「算了,既然都進到這裡,此處也還算整齊乾淨,就坐一會吧,方才在外頭逛了一圈,腳有點酸了。」
翠花一聽,馬上討好的搬來一張椅子讓她坐下。「咱們這府大,公主才走了一小角呢,等您休息夠了,翠花再領您到其他地方瞧瞧。」雖然也擔心姚大夫會突然回來,但有公主在,諒那老頭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吧?
「嗯,待會領我去朝陽樓吧,我想去探探堂姊……咳咳……」說著,公主喉嚨發癢的咳起來。
「都三天了,公主風寒不僅沒好,這病情還加重了,這怎麼回事啊?」翠花立刻問。
「我也不知,或許是初到陌生的環境睡不好,再加上發生奇怪的事兒……」
「什麼奇怪的事?」
「這天氣寒風刺骨的,可每日晨起,暖閣的窗卻一定是開的,問伺候的人,卻說沒人去開過窗,你說這事怪不怪?」
翠花聽了瞪大眼。「天啊,這不會是……」她話說到一半,倏然住口。
「不會是什麼?」聽出有異,公主急忙追問。
「這……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翠花支吾起來。
「過去什麼事?」公主的好奇心被勾起,打破砂鍋問到底。
翠花本就是藏不住話的人,立即壓低聲音道:「您不知道嗎?咱們這裡從前鬧過鬼」她一臉的八卦表情。
「鬧鬼?」公主嚇一跳。
「可不是,從前死了個人,就是二爺的情人,也是秋兒的主子,那女人自從難產而死後,多有不甘,去年就曾傳出多起鬧鬼事件,郡主還沒瘋前也找過道士作法抓鬼。」
公主聽得臉煞白。「那鬼可是抓走了?」
翠花冷冷一笑的回道:「我想是沒有的,要不然郡主怎會發瘋,而您身上又發生怪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8:41
公主一毛,花容失色。
怕真嚇壞了膽小的公主,翠花忙又說:「不過公主也別怕,那女人又不是您害死的,您也沒搶奪她的男人,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找的該是郡主而不是您,再說了,您可是福大命大的金枝鳳體,那些鬼怪頂多調皮一下捉弄您,讓您受受涼,沒敢真傷害您的
……只可惜姚大夫剛巧不在,不然您的風寒也可請他醫治。」
「那倒不必,這位姚大夫再厲害也可靠不過宮裡的御醫,蟾蟾已經進宮去為我請位御醫過來,晚些自有御醫為我診治。」公主說,對府裡鬧鬼的事已經沒那麼。涼慌。
「說的也是,姚大夫乃鄉野鄙夫一個,哪比得上宮裡那些有品格的御醫醫術精湛。」翠花見風轉舵,完全是個諂媚精。
公主這才笑了笑。「對了,有件事我想順道問問你。」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
「公主有事儘管吩咐,翠花知無不言。」極力表現自己的忠誠。
對她的表現挺滿意的,公主點了點頭,離宮嫁到這裡,秦府的女眷沒人肯接近她,甚至遠遠見到她就避開,一開始以為這些人是輕視她年紀小,不想與她交往,後來讓人去打聽才知,當年堂姊當家時,氣焰囂張,待人十分嚴厲,又喜歡端出郡主的架子欺人,所以在
府裡很不得人緣,導致自個兒嫁進來後,這些女眷見到又是個皇族,身份還高過堂姊,才會紛紛迴避,不想多有牽扯。
這就讓她頗不是滋昧,這麼一來,她在這兒就沒有朋發,幸虧還有個翠花,她是唯一不怕自個兒,肯積極接近的人,而自個兒也透過她得知更多秦府的過往,好比堂姊與離家的二伯。
「我只是想問問,咱們在塞外可有親人絨是生意上的往來?」公主問。
聽到塞外兩個字,立刻讓躲在藥櫃裡的秋兒一驚。
公主為何提起這個?
「塞外?我印象中秦家沒親戚遠在那兒,且那地方為不毛異地,秦家怎麼可能做生意做到那兒去?」翠花搖頭。
「這就怪了,為何咐馬說兩日後要前去塞外談個生意?」
秋兒霎時心頭一緊,兩日後嗎?
他兩日後要對公主動手!
明白他不會拖太久,但公主才嫁進來沒幾日,他便迫不及待了。
「口夷?三爺身子不好鮮少外出,這回怎會要親自到遠處去做生意,這公主也一道去嗎?」翠花想想又問。
「沒有,駙馬沒讓我一道去的意思。」這才是令她不悅的地方,才新婚,他就丟下她不管,自個兒出遠門。
「是嗎?那公主最好問問秋兒那丫頭是否也同行,她若同行,這事您可得計較計較,不能讓她有機會獨佔三爺,兩人快活出遊去。」翠花提醒。
公主臉一繃,翠花提點的沒錯,做生意也許是幌子,分明是想帶秋兒兩人逍遙快活。
「後天咱們就可以出發去找二哥,你也可以見到二嫂與歡兒,以及剛出世不久的新娃。」晚間,秦有菊過來勾欄院對她說。
「我還是不去了,您自個兒出發吧。」她坐在床邊,雙眸低垂著沒瞧他。
「不去?你還在同我生氣嗎?我說過那些話只是好意,讓你放開心胸,別拘泥於一些禮教約束沒別的意思……」他聲音瞬間變小了,因為又越描越黑,心愛女人的臉馬上跟著黑黑黑。
「這事我還沒跟您解,不過我不去不是為這事賭氣,我是想陪一姚大夫,不想留他一個人在這。」
「陪姚大夫?」他精明的眼眸細細瞇起。
見他如此,她別過臉,不讓他瞧見自己慌張的模樣。
秦有菊審視著她,在她身旁坐下。「我說,秋兒,你什麼時候與姚大夫感情這麼好,好到連二嫂都比不上,讓你情願留下也不去塞外?」
「我……我也想念小姐的,可姚大夫年紀大了,鬼婆婆又不理他,不如讓他也一起去塞外吧?」她試探著問。
他眼瞇得更緊。「你想他一道?」
「不可以嗎?」
「不可以,他有事得做。」
「什麼事呢?」
他微笑。「下個月是鬼婆婆八十壽誕,他得表現表現。」
「這樣啊……那不如咱們等鬼婆婆壽誕過後再出發吧,反正去見小姐的事也不急,再加上我之前說的,公主剛嫁過來,您不好冷落,更何況她這會身子微恙,還受寒了。」
他瞧著她,嘴角浮出一抹奇異的笑意。「秋兒,你真不想走?」
「嗯……」
「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吧?」他問的語氣十分輕鬆,像是話家常。
可她立刻捏住兩手的衣袖,屏息著。「我……」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給我聽。」他仍是不疾不徐的自若態度。
她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心一橫。「您是故意使公主生病的,想趁離京時讓姚大夫對公主施法,取走她的壽命,然後對外說她是染上風寒急症粹死,而您那時正在外地做生意,這麼一來就撇清了責任。」她一口氣說出他的打算。
沒一絲計謀被拆穿的不安,他點點頭,神態依然自在。「半點沒料錯,我是這麼計算的。」
說來可笑,他沒對她隱瞞反而讓她楞住不知如何反應。
「我知曉你不忍心,但這種事以後就會習慣了。」他語氣不輕不重的告訴她,多幾次這樣的經驗就會習以為常。
「我……我明白,可她是公主,皇上賜的婚,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好一會,她總算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只是我的一個獵物,不是我的誰。」他打斷她的話,表情再絕情不過。
她倒抽一口氣,眼兒瞪得老大,像是他說了可怕的話。
瞧了她的反應後,秦有菊輕歎。「秋兒,咱們只有彼此,不能有其他,否則就狠不下心來活下去,咱們不是已經說好,要一起活,要白頭偕老,你若為了一個不忍心,只會害得我倆都沒命。」他勸她。
秋兒兩手衣袖快被自己激動的扯破了。「我曉得這些,我都曉得……好吧,我狠下心,我身上還有兩年的壽命,可您僅剩兩個月而已,公主的命就都給您一個人吧。」她狀似下定決心的說。
他凝視她一會未說話,可這眼神令她的心凍成一團,生怕他是否瞧出什麼來。
幸好就在她快凍成冰往前,他又笑了,那笑容溫暖得如春風,教她內心的結塊瞬間化去。
「好啊,就這麼決定,公主的命給我,但塞外咱們還是得去,你可願意陪我走這一趟?」
「好,我跟您走,可問題是,咱們在外,您怎麼知道公主的命已確實被取走?萬一有失呢?」
他眼中有流光閃過,自個兒長期接受他人轉壽,自是明白身子微弱的轉變,可秋兒過去並沒有留意,自然體會不到任何異樣,而他也不便提醒,因此公主的命到底有沒有順利轉到她身上,他得另外想辦法確認才行。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已與鬼婆婆說好,暫時去她那等消息,確定公主死後,咱們再出發到塞外去找二哥他們,咱們在塞外待上一個月後回來,屆時我假裝剛得到消息,馬上進宮請罪,皇上見到我悲。勵萬分的樣子,應該不忍再苛責我公主死時不在身邊,這樣事情也
就過去了。」他將盤算說出。
兩日後出門,走得卻不怎麼順利。
公主聽進翠花的話,找了理由將秋兒留下,不讓她同秦有菊去。
秦有菊不由得發怒,公主未曾見過他的怒容,一時被鎮住,竟是不敢再阻撓,乖乖放人讓秋兒隨他一道離開。
他們依計劃未出城,先到鬼婆婆的屋子等待。
姚大夫今天夜裡就會對公主動手。
秋兒在屋裡坐立難安,心情起伏不定。
反觀秦有菊卻是淡定得很,照常吃飯喝水,面上無一絲波瀾。
鬼婆婆懶得理他們,更討厭在屋裡見到別人,但既然已經答應收留,就只得忍著點,自個兒不知道到哪兒去快活了。
到了夜裡,秦有菊突然與秋兒閒聊起來。
「我說你那表哥怎麼了,成親那日他怎沒來搶親?」他玩笑似的問。
「武陵表哥家中有事,也許事情棘手無法拋下趕來,再說,咱們的事是聖旨,他來也改變不了什麼。」那日武陵表哥離去時,信誓旦旦定來接她一起私奔,可事後卻再無消息,表哥不來,她雖然鬆了一口氣,畢竟她根本不可能跟他走,但也不禁擔心他家中事情是否已解決。
「話雖如此,秋兒,他若真的來了,你可會跟他走?」秦有菊再笑著問。
她瞪他一眼。「我都已是您的人了,還能跟他走嗎?您要吃醋也得看情況」
這傢伙吃飽撐著,讓她忍不住教訓。
他笑容凍住,臉上還有幾許的尷尬。「我……呢……其實……我知道了,不會再亂吃醋了。」他想再說什麼,但越說只顯得自己越蠢,只得閉上嘴巴。
他原是瞧不起那姓孫的,覺得那人配不上秋兒,可近來他想,也許平凡單純的人才越是容易給人幸福,因為他們擁有的雖不多,但日子過得平淡,能將擁有的都給所愛,簡單的給予才是最教人放心的。
那姓孫的最好有種來接走她,他若肯來,這回,自己會放手,事實上,不放手也不行了……
問題是,這女人可願意跟孫武陵走?
他不禁又咳聲歎氣,洞房那日,他若能忍住就好了,可忍字頭上一把刀,想容易,做不來;看得破,忍不過啊!
他的計算再怎麼周密,僅一步錯,便步步錯!
「我到外頭去了,你在屋裡等我消息吧。」他與姚大夫約好,事成後飛鴿傳書給他,這兒離府裡不遠,很快就會知道結果,他要到外頭去等鴿子到來。
「有梅」她驀然喊出。
這聲「有梅」教他訝然的轉身望她。
「你……」她怎麼會突然喚他這個名字?
「還記得這是咱們第一回相遇時,您告訴我的名字,害得我沒能知道您就是秦家三爺,讓您身邊的人罵了我一頓,道我差點害死您。」
他領首。「是啊,那時也不知為什麼,對著你,就說謊了。」
「可這不是兒時您娘常叫喚您的小名嗎?您那時在櫻花園病發,以為自己快死了,所以想聽聽有人再喊您一聲有梅,當是您的娘在喚您,您是這樣想的吧?」秋兒輕聲問。
「或許是這樣吧,可你怎會提起這些事?」他壇眉望她。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起這段過往,有些懷念罷了。」她淡淡扯笑。
「這樣啊,你若想憶當年,等我去領了信鴿回頭再好好與你說說。」他瞞著要將公主的壽命轉給她,不好問她有感受到什麼,只能依靠姚大夫的消息了,因此急著出去瞧信鴿何時到來。
而她想告訴他不用急,若姚大夫動手了,她會第一個知曉……
「我娘都叫我蟬兒,蟲字邊的,因為公蟬兒才會嗚叫,母蟬兒不會,娘一心想生個會一嗚驚人、能光宗耀祖的男娃,卻不料生出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女娃,娘很失望,所以將我取名秋蟬,非讓我像男兒一樣高鳴不可,可爹不想我背負這些,遂將蟬字改成女部蟬,所謂
千里共蟬娟,盼我覓得良人,平安喜樂過一生。」她繼續說話,讓他離去。
秦有菊訝然不已,這些事她從未對他提過,今兒個卻……
「我娘想我是個男娃,可您的娘想您是女娃,咱們正好相反,您偶爾懷念娘,想聽人叫喚一聲有梅,而我有時也想聽人再喊我蟬兒,三爺,喊我一聲蟬兒吧。」
她渴望的望他,那表情說不出的糾結。
「我私下常喚你秋蟬兒的,你就是我身邊一隻天天嗚叫的小秋蟬,可……你此刻心情不好嗎?」他試探的問。
誰知他這一問,她竟撲進他的懷裡。「沒有不好,就是想起很多從前,很多感傷,很多感慨,還讓我很想……」再抱抱您!這沒說的話她嚥回肚裡。
她眼眸悄悄盈滿了淚水,這該是她最後擁抱他的機會了,一旦姚大夫動手,她便……
「你想做什麼呢?」拍著懷裡人兒的背,他柔聲問。
她緊緊偎著他,臉貼在他胸膛,死死不肯鬆開。
「秋兒,你有什麼心事?儘管對我說啊。」他在她耳邊細問。
有,我有心事,我就要死了,就要代替公主死了,再抱抱我吧,別只是在我耳邊輕聲細語,再用點力抱我,讓我感受到自己還在,還擁有生命,擁有你的愛!
她想將這些話都喊出來,可不行她不能這麼做!
用力閉上眼睛,硬是將眼淚吞回去,力持鎮定的離開她眷戀不捨的懷抱。
「我沒事,只是一時感傷,您去吧。」她讓他走了。
因為再下去,他就會親眼見到她在他面前斷氣的模樣,這對他太殘忍了,她不忍心。
他沒有馬上離去,反而凝視了她一會,接著一笑,溫柔的在她唇邊親一親。
「小傻子。」他忽而吐出這句話,可寵溺不捨中卻透看幾絲異樣的氣惱。「你在這兒等等,我去去就回。」說完才真出門了。
她有股衝動想開口再將人留住,可終究強忍住,沒發出任何聲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9:12
第九章
冰冷的汗順著她的眉滴落,懷著必死的心,她等待死亡降臨,待上回在配藥房鬼婆婆取她命時的窒息竄出現,但那感覺卻遲遲未出現。
三爺到外頭也已半個時辰,仍不見蹤影,莫非是姚大夫沒動手?
她不安極了,起身在屋內來回跋步,思慮煩躁。
驀地,砰的一聲,門板終於被用力推開。
秦有菊進屋。「公主死了」他宣告。
她咚的一聲跌坐在地。「公……公主死了?」她震驚不己,無法思考。
他蹲下身扶起她後,雙手搭在她肩上,雙眼閃爍起詭色。
「事情成了!」他向她強調。
「事情成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她愕然不信,身子一晃,雙腿再度站不住的要倒下。
「怎麼不可能?」他勾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臉上帶著笑容,眼神卻是陰沉沉。
「我明明……明明……」
「明明如何?」他眼神益發犀利冷例。
她呼吸一頓,杏眼睜得極大,但卻吐不出一個字兒。
秦有菊表情嚴峻起來。「你這丫頭想做什麼,我難道不知道嗎?將公主的本命符與你自己對調,想將你的命給我,讓公主逃過死劫,秋兒,你怎會以為我看不出來?」
她狠狠倒抽了一口氣。「那掉換過的符咒我請鬼婆婆施過法,遮去我的名字與歲數,您看見的應該是公主的資料才對,怎會發現那是我的本命符?」
「鬼婆婆的法力確實高過姚大夫,可你的心思我卻抓得比誰都准,當你同意與公主一起嫁給我時,我便明白你想做什麼。
「秋兒,你真傻啊,以為將自己的命給我,便天下太平了,可你那小命也只值兩年,我放過公主一命,難道不會再有下次,尤其那公主乃皇族鳳命,一日壽命可抵二十日,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狠毒的說。
她不禁打了個激靈,一旦大的淚珠一瞬墜落,掉到地上成了一灘小水花。
「我知道您不會放棄取公主的壽命,我只想為她再多爭取幾日光陰,那是屬於她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忍心一再見到有人死在您手中,我想先走一步,不想再活……」
他的表情瞬間陰蟄無比。「你還是想死?」
她閉上眼,淚珠順看羽睫撲軟軟落下。「我害怕這種生活,我想要一」
「住口,不要再說了,你不會死」他勃然大怒。
「三爺」
「來不及了,公主的壽命轉到你身上後,你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壽命,如今你想死也死不了」他得意的說。
她慘白著容頗,那就是要她不斷見他殺人續命,瞧著一個又一個的杏珠在她面前死去,彷彿陷人恐怖的地獄裡,她無處脫逃,無法解脫。
「您對我……好殘忍……」
他僵住了,不忍見她如此悲泣,可讓她與自個兒一道死,他更不忍心。她既然有副健康的身子,就該有花樣的年華,老天想由她身上奪去的,他搶也要搶回來給她!
不容許她不要,因為這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給她的,極為貴重,她不能拒絕。
思緒一轉,他又微笑了,至少,他的目的達到了,公主已亡,鳳命轉給她,她可以安然無憂的活下去,他死也鎮目了。
他的笑容殘酷中帶看一抹滿足與欣慰。
忽然間,門板再度被撞開,來的竟是該在秦府為公主收屍的姚大夫。
一見他出現,秦有菊不禁臉色一變。
「姚大夫,您怎麼跑來了?」
姚大夫一臉的氣急敗壞,指著秋兒道:「這丫頭,你這丫頭」他咬牙跳腳,氣得跳腳說不出話來。
「秋兒又做了什麼?」秦有菊驚問。
「她、她。」姚大夫鬍鬚顫個不停。「這丫頭竟連毛髮也給我掉換,那發不是她的,是你的。」他怒拍著大腿道。
這下秦有菊的臉鐵青了。
施行轉壽術必須有兩樣東西,轉壽人的本命符,以及接受此壽命之人的毛髮,而照姚大夫所說,那毛髮若是他的,就表示公主的壽命轉給他了,問題是一
秋兒驀然笑了。「沒錯,為了以防萬一,我連毛髮也掉包了,若是我真救不了公主,那公主的壽命就都給二爺吧,三爺有了二十年的壽命,往後許多年,該不用再有人犧牲了。」姚大夫隨身攜帶他們兩人的毛髮,一旦發現「獵物」,隨時可為他們續命,知道這個,
她便尋了機會調換。
秦有菊霎時萬念俱灰、悲痛欲狂,血淚自他眼角緩緩生成,流下一道血痕。
她驚愕。「三爺!您為何淌血?」
「秦小子不只眼睛淌血,他心也淌血了,公主的壽命他根本不能接受」姚大夫痛心疾首的說。
「為何不能接收?」她不解。
「因為上回我那婆子發怒,將你的壽命轉給秦小子,可他又轉回給你,破壞了轉壽術的法力,從那之後,他再不能使用轉壽術了。」姚大夫急怒之下脫口而出。
秋兒震愕至極。「這不就表示,自身的命數用盡後,他再無命可續,那兩個月後……」她頓時兩眼發黑,幾乎不能呼吸。
「公主的本命符已經燒掉,這一年她只能成為枉死幽魂徘徊在人間,哪裡也去不了了,更別想投胎,公主的魂魄找上我,我才知道你這丫頭幹了什麼蠢事。」姚大夫又是捶胸又是躁腳,恨得不得了。
一切全白費了,不僅她沒得到公主的壽命,就連秦小子也是,慘的是,那公主還成冤魂野鬼!
她雙腳顫抖的走至秦有獨面前,雙手抖了半天才揪住他的衣襟,她全身顫慄,晶瑩的淚珠一顆顆、石中串落下。
她痛徹心扉,肝腸寸斷。「我不僅害死公主,也讓您活不下去,該死的是我,是我,怎麼不讓我去死,怎麼不讓我去死?!我不要您死,我從不希望您死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要您死……您不要死……」她再也撐不住的滑落地上,癱在他腳
邊,哭得淚如雨下。
秦有菊神色悲嗆a「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要跟天搶人的,我輸了,我搶輸了,你我在老天面前都是輸家。」他認命了,他為她拚過,可一切成空。
秋兒淚流滿面,跌入無窮無盡的心碎中,傷心欲絕。「您一定恨我吧,為什麼不?您一定恨死我了,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若我不曾隨小姐來到秦府,不曾去到過櫻花園,不曾出現在您面前,您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我是您的死劫……死劫啊。」
秦有菊低下身,用力扳著她的肩膀。「你不是我的死劫,你是我活下去的動力,當初若沒有你的出現,我興許已經厭世,所以不許你說不該與我相識,不許這麼說。」他不容許她抹去他們相愛的事實。
她悲從中來,泣不成聲。「兩個月……您竟比我還早死,讓我親眼見您死在我眼前,您對我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啊。」
他眼裡有抹恨恨不甘的光痕,但在他竭力克制下,隱入深不見底的眸子。「秋兒,你可以的,你向來比任何人都堅強,失去我,見我死,你可以承受,我相信你可以的,你還要活著去見二嫂,你想見她不是?你想陪她與歡兒在塞外過逍遙的日子不是?行啊,這回我親
自帶你去,你若住得習。質,就留在那兒,有二嫂陪著,你會活得開心,你會逐漸忘掉我,你會一」
「不要再說了,我求您不要再說了,您是誰也替代不了的人,我……我只在有……您的地方,我只想擁有您一個人而己,我……我……」她痛哭不已,什麼話也說不好。
他嗆然湧淚,如何不知她的心有多痛,如何不知她不願他先離去的心。
他何嘗不是這樣,何嘗不是先經歷這樣的痛,他必須離她而去,可他還是希望她努力用盡一切的活著。
他的寄望僅是這樣,僅是這樣而已啊!
見兩人如此深情卻不能相守,姚大夫也不禁同情的倫彈珠淚,造化弄人,上蒼無情,這對苦命鴛鴦終究得經歷生離死別。
一輛馬車疾駛往塞外的途中,駿馬馳騁,一路紅土飛揚。
儘管公主的死訊被姚大夫暫時隱瞞住,尚未傳進宮裡,他們還無須急著避禍,但秦有菊仍舊堅持前往塞外。
只是,行駛中的馬車竟又緊急轉回京城了。
原因是,秦有菊的病發作了。
只乘!不到兩個月壽命的他,心臟頑疾提前爆發,他汗水淋漓,痛苦難當的在馬車裡翻滾。
「秋兒,時候未到,我不會死的,去塞外,我得見二哥一面,不許回京則他指著胸口咬牙切齒的說。他得交代後事,定要見到二哥。
「不,若繼續顛簸下去,就算不死,您也去了半條命」她愁眉垂淚的搖頭。
「我撐得住,你不用為我擔心。」他忍住身體的痛楚道。
「您撐得住,我卻撐不住,就算是最後的日子,我也不忍見您如此痛苦,我要回京,而且我已寫信請二爺、小姐親自回來一趟,您想見二爺,不久也能見到。」
「你寫信讓二哥回來?明知二哥他們不能出現在京城,你怎能讓他們返京?」他激動起來。
「他們會想辦法偷偷回來,不會教人發現的。」她堅決的說。
二爺離棄郡主與小姐私奔,皇上、王爺正派人尋找,他若回來,必得與郡主破鏡重圓,而這絕對不可能,二爺與小姐才是一家人,不可能回到郡主身邊。
更別說那小姐是世人眼中的死人,根本就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若現身京城,必出大事,她也不想他們冒這個險,但情況危急,也只能自私一回的請他們冒險幫忙。
秦有菊深深地凝望她,目光攝人,彷彿直指人心。「秋兒,你又想做什麼?」
他起了疑心。
她臉上一片坦然,但隱藏的真實情緒卻是波濤洶湧,她決定不去塞外,除了不願他路途受罪外,最重要的是臨走前,姚大夫對她說的一個消息……
「秋兒,你可瞞了我什麼?」他精明的問。
她直視他。「我還能做什麼,就是陪著您直到最後啊……」她臉上籠置著一片悲傷烏雲。
不忍見這抹哀傷,秦有菊合起疲累的雙眸。他第一次有了無力感,過去就算身子再難受不堪,可他的心從沒這麼無助過。
這脆弱模樣他原本半點也不想在她面前顯露出來,可所有的事全出乎他的計算之外,他能掌控的越來越少,包括她的傷心與絕望。
他不再說話,因為說的越多,也許令她傷痛越深,在殘存的生命裡,他能努力的僅剩一件事,那就是別再把已經跌入深淵的她推得更深,再深便是無法翻身的煉獄了。
他們回到秦府已是深夜,驚見他們回來,秦在松馬上讓人鎖門關窗,對著他急道:「老三,你可知公主突然病死了?這事嚴重了,姚大夫說時,我嚇得膽汁都出來了,拚命壓著不讓人知道,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還瞞得住!
「我正要讓人進宮去稟報這事,你趁還沒人留意到你回來,趕緊再出去,等過一陣子皇上的心情平復了,興許就不會遷怒你未照顧好公主讓她病隕,這後頭的事由大哥普你擔著,你快走啊門他焦急的催促么弟再出門避難去。
秦有菊微微一笑,大哥平日自私,但兩人畢竟是親兄弟,臨到重要關頭,大哥不怕受牽連,仍以兄弟為重,他甚為感激。
「大哥別擔心,你讓人進宮去,說我外出期間驚聞公主葬死,憂怒之下,心症發作,可仍趕回為公主送終,而這會自己也命在旦夕,來日無多,皇上聽了應該就不忍心再降罪。」
秦在松一聽,這才仔細瞧他面容,見他臉色泛青,雙唇黑紫,果有死氣籠罩。
「老三,你真不行了?」他不禁膽顫心驚。
秦有菊苦笑。「大哥,對不住了,以後咱們這個家就只能靠你了。」
他瞪眼,還是不信,可瞧見身旁的秋兒那哀戚垂淚的模樣,身子登時站不住,眼眶也泛紅了。「你這臭小子別胡說,姚大夫每天在配藥房裡神神秘秘不知在鑽研什麼好藥,你這命多年前就說保不住,能活到現在,不就是靠那老頭的妙手回春之術,所以這回也一樣,
他能保你無事的,況且,你不過是少出門,這一趟定是受不了舟車勞頓才會病發,根本沒事的,死不了,死不了,別嚇大哥了。」
破天茉地,居然也能由秦在鬆口裡說出安慰人的話。
這話說得秋兒都忍不住低泣。她多想也這麼認為,若有這信念是不是心願就能成真?「大爺說的對,三爺會安然無事的。」
「這就對了,老三既然回來了就好好養病,公主的事也不勞別人去說,我親自進宮去,有什麼災難大哥頂看,咱們秦府家大業大,還真會怕皇上怪罪嗎?你這小子什麼也別管,給我好好活下去」秦在松拍著胸睛,說得激昂,可轉過身,偷偷抹淚去了。
入冬後,雪打在菊上,花落一地,空留殘枝,有看說不出的蕭條與落寞。
菊院的菊花園內的小亭坐著一雙人。
孫武陵盯著坐在面前的表妹。「小蟬,我爹欠了人點錢,闖進縣府街,我耽誤了些時間才將人贖回來,現在事情已解決,爹娘那兒我也說好了,這回會帶你回去成親,你可以隨我回鄉去了。」
視線落在地面積得厚厚的雪上,她低聲一歎。「武陵表哥,對不起,之前是我騙你的,我不可能跟你成親。」她將目光移回他身上,表情歉然。
「我曉得你怪我來遲了,你也已嫁給秦有菊為妾,可我不在乎,我仍要你。」他激動的說。
秋兒搖搖頭。「與這無關,就算我沒嫁人,也不可能嫁你,因為我心中只有那人。」她直白地告訴他事實。
他霍地站起身。「秋兒,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心中的那人壓根不要你,我爹那筆欠債原是還不出來的,對方告得我爹得吃上三年牢飯,我走投無路,不料秦有菊竟派個人送錢來贖我爹出獄。
「再怎麼樣我也是有骨氣的人,本來是不願意接受的,可他讓派來的人傳話給我,說你心中有我,只是礙於蘇家小姐所托不願離開秦府,還道你渴望獨佔丈夫,不想與人分享,一心盼望嫁個能與你過著男耕女織、平凡生活的人,更期待生育幾個兒女承歡膝下,而這
些他都做不到,所以將你還給我,讓我盡快帶你離開,他不想再見到你。」
她臉色一白。「他真派人傳話讓你來帶我走?」事到如今,他竟還想撇開她,將她塞進別人懷抱?
「是啊,就因為他答應我帶走你,我才同意收下他給的錢。」
秋兒怒不可遏。「他憑什麼這樣答應你,他憑什麼?!」兩人都來日無多,他何苦逼她,何苦!見她臉色大變,孫武陵以為她怒他收秦有菊的錢,忙又道:「若你不高興,我先將那傢伙給的安家費還回去,我爹欠債的那筆,我會另外再想辦法籌出來還他,你別生氣啊。」
「安家費,他還給了你安家費?」秋兒氣到差點說不話來,他不僅送妻,還送錢,這樣賠本的生意他也做!
「也不是安家費,他說那是休離你的補償金一」
「休離我,他敢這麼做?」她雙肩顫抖。
從沒見過她氣成這副樣子,他嚇著了。「小蟬,你不高興的對象是我,還是惱那小子?」
她的臉重重地拉下。「武陵表哥,換我實話對你說了吧,別再來找我,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見你,因為我的身子早給了三爺,還有,我再活也沒多久,你應該不會想娶一個短命鬼做娘子,最要緊的是,我根本不愛你,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我的福分太薄,完全配
不上你,不過為了補償對你的虧欠,三爺給你的那些銀兩你儘管拿去用,不用還了,那是你該得的」
聽完這些話,他眼睛大睜,嘴巴大開,可說是被狠狠打愣了。
孫武陵僵硬得如一塊大石,這會若有雷劈下來,恐怕也劈不碎他。
見狀,她露出極其抱歉的面容。「對不住了,這些話早該對你說清楚的,眼下你雖然感到受傷,但總比未來上當受騙的好,你就回去吧,我不會跟三爺分開的,唯一分開的時候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門說完,不再瞧他,她轉身離去。
不遠處,秦有菊神色複雜的注視著他們,旋即幽幽一歎,那姓孫的真沒用,連個女人也哄騙不走,難怪秋兒瞧不上他,要不是別無選擇,他還真不放心將心愛的人交給他,唉……
夜裡,他鑽進她被窩,抱著她取暖,卻教她一腳踢開。
「別來找我,滾回您自己屋子去」
「我那屋子冷得跟冰庫似的,哪有你這兒香暖。」秦有菊厚臉皮道。
自那夜洞房後,他再不曾與她同房,原因無他,白是怕會忍不住自己的慾望,可今天,他若再不爬過來,她大概不會與他和解,會恨他到天茉地老。
「您那屋子四季都置有暖爐,不知要比我這裡暖上幾倍,您少在這兒給我說渾話,還是滾吧門秋兒不留情面的趕人。
「我偏不呢?」他耍無賴。
「您一」
「好了,別生氣了,是我的錯,不該讓姓孫的再來煩你。」他環抱住她。
這一瞬,她眼淚終是不爭氣的掉下來,都已到了這步田地,他卻還想著將她送走,而且還是送給另一個男人,他到底把她當什麼?!
秦有菊無奈的吐出一口深沉的氣。「我明白了,剩下的時間,只有你與我,不會有別人。」他垂目掩去情緒。
她聞言淚滿襟。「我曉得您希望我跟武陵表哥走,希望我不要親眼見到您臨終垂死的模樣,並且希望我選擇繼續苟活,可我能理解卻無法認同,更無法做到,您送我走,創造的不是我的幸福,而是我的心碎。」雙手揪著他的衣襟,心酸至極,她哭得幾乎不能自己。
他心在揪痛,痛徹心扉,輕柔的托起她的臉龐,深深地凝視。「我承認我太理智,忘記愛情這東西本身就理智不了,我想你長命百歲,我想你有人疼愛,我想你有家有室有愛你的男人,我總是這麼為你打算,偏偏你不領情,偏偏你惱我自以為是,好吧,我放棄了,
你想怎樣就怎樣,想為我守寡、決定不活了,我都隨你,只求別怨我。你別哭,別哭啊門他受不了她的眼淚攻勢。
秋兒淚下交織,頭一擺,淚水紛落,樣子淒美而悲傷。
「我都說不逼你了不是嗎?」
「您騙人」她嘻淚。
他硬嚥了,想說什麼,卻覺得一諾千金,沒敢再承諾,只好伸手為她抹淚。
她推開他,他手仍伸上去,並且捧住她蒼白的雙頰,低下頭吻去她的淚,再吻她的唇,這吻溫柔似春風,深情如夏陽,憐愛像秋雨,悲涼若冬雪,他讓她品盡他的愛與恨,深刻得教她動容,心悸得無法再狠心推開他,任他越吻越深入,甚至動手褪去她的衣裳。
他吻住她誘人的鎖骨,手滑至她腰間,細細的腰膚不盈一握,再往下,粉嫩的腿兒滑喇纏人,他來回游移,極盡挑逗,她身子教他擺弄得已是顫動不休。
他視線移回她腮若粉桃的小臉,點漆般的眸子充滿慾望,他朝她深切一笑,眩得她無法思考,下一刻,他挺身進入她,突來的充實令她一顫,呻吟出聲。
他熾熱的身子在她身上律動著,逐漸激切起來,一次比一次深入,不斷的佔有她,不斷的要她,直到兩人慾望皆到達頂點時,他才釋放屬於自己的種子。
落下的種子是他的希望,明白自己再無任何方法能讓她願意活下,也沒人能將她由他身邊拉開,可若給她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他與她的孩子,那情況將會不同,畢竟她如何忍心舍下親生骨肉呢?
這是他最後的手段,雖然陰險殘酩,但絕對有效。
「我說過您是騙子的吧,這時候您還想騙我嗎?我讓鬼婆婆為我配藥,每日飲之,我不可能懷上孩子的。」她靜靜的躺在他懷裡說。
正愛撫著白宮香屑的手一僵。「你說什麼?」
「我說,我也能看穿您的,您想什麼我何嘗不知,想我被孩子捆綁,為孩子而活,這是不可能的。」
秦有菊錯愕了。「你一」
「騙子,都說您是騙子了,為何還想騙我?我被披著羊皮的狠騙久了,若還不知您是狠,那就太笨了」
他咬牙切齒。原來她已防範他這點了!
「我已經不能使用轉壽術延壽,可你能,為什麼你一」他驟然止聲。
這還用問嗎?
因為她不想奪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因為她重視人命勝過一切,因為他如果死了,她根本不想活!
好了,這回他徹底絕望,欲哭也無淚了。
蟬兒耐不過寒冬,生於秋,葬於冬。
生命的消逝總是特別快,轉眼不到五日便是他的大限。
外頭白雪紛飛,他不畏風寒,讓人打開窗子欣賞雪景。
秦有菊坐臥在軟榻上,身上裹著厚厚的毯子。
「我說老三,還是關窗吧,外頭寒氣對你的身子一點好處也沒有,只會加重病情而已。」秦在松坐在他身側說。
他微笑,不在意的說:「不礙事的,我這破身子還差這點傷害嗎?」
可秦在松卻嘻淚了。「你這身子都撐了這麼久,怎麼就撐不下去了,還是姚大夫已黔驢技窮,不如咱們再重金找別人試試?」
「不用了,花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命啊,小弟氣數已盡,藥石同效了。」
秦在松聞言立即哭了出來。「咱們家是怎麼了,老二失蹤,老三你又病得要死了,就留我孤零零的守著秦家這個殼子,這算什麼?老三,你別像老二一樣絕情丟下我,這麼著,大哥今後不花天酒地了,我將錢拿去做公德,捐地蓋廟,濟貧扶弱,多積些陰德為你添壽。
」邊說邊揮淚。
他感動在心。「大哥肯為我如此做,小弟真感謝了。」
「感謝不必,你我兄弟一場,大哥為你戒賭戒色,吃素都行,你多活幾日不行嗎?」
他眼眶不由得紅了,自從得知他生命將盡後,大哥徹底被激起手足之情,成天搬來不知哪兒尋來的秘方,讓人煎煮給他喝,不然就是去廟裡求來各式護身符讓他掛上,瞧得出,大哥真的捨不得他。
「大哥,這次公主的事多虧你擔待了,是我對不住你。」他歉然道。
公主粹死,皇上雖然未再責怪,但郡主與公主相繼在秦府失常與隕落,這已讓皇上對秦家的恩典不再,不時將大哥召去斥罵,結果大哥一反往常的膽小怕事,這回竟一肩擔下皇上所有怨怒,無一絲抱怨,這點令他刮目相看,同時也對大哥感到抱歉。
「別說這些了,那哪是我擔待的,是咱們秦家目前還掌控著白玫王朝的經濟命脈,皇帝老子才不敢對咱們輕舉妄動,要不然,大哥想擔也擔不了。」秦在松實話實說。
秦有菊輕笑。「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將來秦家就靠你了,而幫咱們家的那些主事們,個個是能人,你只要善用他們就能守成,若守得住,將來你與眾多嫂子的生活不愁的。」
聽得出他是在交代後事,秦在松也不怕醜,眼淚鼻涕齊下。「我知道,過去我總仗著有老三和你,過得揮霍浪蕩,可今後我會收斂的,因為大哥再沒有兄弟可以依靠了,嗚嗚……」
他唱歎。「大哥得好好保重身子,你向來活得比我精彩,以後也要繼續精彩下去。」
「精彩什麼,我再精彩也沒你和二弟的能耐,大哥除了吃喝玩樂,樣樣不如你們。」
「大哥,爹娘在世時,雖然老念你不長進,但那是因為二哥太能幹了,相形之下,你便顯得失色,其實你只是沒自信,你若拿出魄力,咱們三兄弟就數你最適合當家。」二哥性格嚴厲,而自個兒又太過陰險不擇手段,只有大哥是他們三人中性格最為圓融厚道的,他
若肯振作,絕對比自個兒和二哥要幹得更出色。
只不過大哥一直瞧不清自己的能耐,一勁的想找人庇蔭托付,才會落得今日一事無成,讓人錯覺他無能。
秦在松激動的看著么弟。「好,有你老三這句話,大哥就是拚死也會保住秦家基業,你儘管放心好了。」被激起信心,他慷慨激昂的說。
秦有菊笑著點頭。「很高興在有生之年能瞧見大哥有振作的時候。」
聞言,秦在松揩淚道:「老三,大哥明白的,你最放心不下的是秋兒,大哥保證不會虧待她,會將她當成你的……嗚嗚……遺孀照顧的。」這聲遺孀便是已斷了過去對秋兒的想望,真心視秋兒為弟妹了。
他抿笑不語,秋兒的事……他想開了,她有自己的選擇,也許隨他之後去,痛苦會少些,其實已不需要任何人關照她了,可他沒對大哥說什麼,只是愧疚之後要勞大哥為他們一個一個的送終。
這時候秋兒抱著幾枝冬梅進來,見到她,秦在松淚一拭,立即起身。「秋兒來得正好,這小子不聽話,天冷得要命偏要開窗,你勸勸他別逞強了,大……大哥前頭還有事忙……先走了。」他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轉身走了。
秦在松走後,秋兒與床上的男人對視一笑。
「大哥很可愛是不?」秦有菊問。
「是啊,大爺本質是可愛的,但老是表現得讓人頭疼,不過這會,咱們終於可以不用再擔心他。」她將手中剛摘下來的冬梅擱進花瓶裡。
「嗯……咳咳……」
她回頭見他又咳起來,往窗台走去,要關窗子。
「別,我想再吹吹冷風,瞧瞧這雪景。」他阻止她。
她手一頓,聽他的沒關窗。「還剩四天半吧。」
「嗯。」他輕輕應聲,怕見到一張回過身來的哭臉。
「那就多瞧瞧吧,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雪花飛揚煞是好看。」意外的,面對他的是張令人移不開目光,如同春花般嬌艷的笑頗。
秦有菊一怔,有些癡了。
「明兒個咱們到櫻花園坐坐,就算下雪也去吧。」
他喉結滾動了下。「好」她想重溫當年嗎?那好,他正好也想呢。
秋兒走向他,蹲下身將小臉貼在他大腿上,安靜的合上眼不說話了,似乎很享受這般氣氛,有股淡淡的幸福滋味。
他輕撫看她的髮絲,雙目盯向窗外的瑞雪,臉上也有絲絲安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09:53
第十章
菊院一如既往般的寂靜,不過雪依然狂下,眨眼間即淹沒門檻。
暮色中,秦有菊一身松綠錦袍,躺在門戶大敞的屋裡,寒風揚起床睡凌空飛舞著,空氣裡彌慢著一股不安的躁動。
「二哥、二嫂終究趕不回來,我本想將你托付給他們的……可你若堅持不久後隨我去,那……這托付也不重要了。」他淡色的唇角有抹笑意,神情飄忽,有著令人捉摸不定的心驚。
「之後我會照顧好自個兒的,您一點也不用擔心。」她硬咽道。
「嗯,不過還是很可惜,最後沒能見到他們一面……我挺想念二哥的……」他露出萬分遺憾的表情。
「他們……總會來瞧您的。」她聲音也幽遠起來。
「你是說,到我墳前來看我嗎?呵呵,那也行……」他臉上的死氣越來越盛。
「啊,秋兒,我彷彿又見到你在櫻花樹下側轉過頭瞧我時的模樣……你……喊我有梅。」他冼惚的說。
她凝視他,臉上始終合著堅強的笑意,循著他的思緒,她憶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份感覺。
少年躺在花瓣輕盈飄落的櫻花樹下,雖然臉色蒼白得像是要死去,但問身的純淨光華猶如無盡的蒼彎,美好得比櫻花還要高貴出塵。
她與他在紛飛的櫻花雨下相遇,那時就情定彼此了吧……
「其實剛剛我也聽到您喊我秋蟬兒了。」
「原來你聽到了,我還沒病得糊塗,真有喊你。」
盈盈大眼蒙上了一層重重的水霧,偏偏臉上的笑意一絲不滅。「是啊,您有喊我,我聽得很清楚。」
「呵呵,咳咳咳……」他笑著咳嗽。
秋兒由他懷裡掏出一條潔白的錦帕,輕柔的抹去他溢出嘴角的血絲。
他伸手握住她為他拭血的手,雙眸深沉的望她。「秋兒,我很喜愛你的。」
她的呼吸不自覺的屏住,然後眼裡慢慢湧出莫名的光點。「我曉得的。」
「曉得就好。」他放心的點頭,額頭略略往前,輕碰她的。「別為我傷心,我很快會去投胎的。」
「好,我不傷心。」儘管晶瑩的淚大滴大滴滾出,她仍是這麼回答他。
不忍見那淚珠滾動,他黑眸微暗上了。「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最後。」
「沒關係的,您不過是先走一步,不久我就趕上您了……不過若能夠,別急著投胎,等等我,來世我還是想與您一道。」
「讓我等啊……好啊,但你慢慢來,多久我都等,別急……別急……」
「嗯……我不趕,您只管等我便是。」
「好」他呼吸越來越輕,幾乎快成受不到氣息。
「您睜眼好嗎?這樣我才知道您還在。」
他頸子輕輕一晃,眼眸再度睜開,只是,眼神有幾絲恍惚。「我還在……還在的。」
「三爺。」秋兒緊緊抓住他的手,深情不悔。
秦有菊微笑了,細細碎碎晶瑩的雪花伴隨看風吹進屋裡,雪花飄到他臉上,很快化去,成為濕潤的水氣。
「真是的,我真不捨你啊……」他在笑容中再次合上眼,而這回她感覺到他的於臂沉重垂下,霎時心一緊,恍惚間,她瞧見眼前有櫻花飛舞,美得如人間仙境。
「瞧,三爺您快瞧,寒冬飛花,多美,多美」
但面前的人來動分毫,曾經的燦爛雙目依舊緊閉。
她瑩白的臉龐淌出兩行淚。「那您聽到了嗎?聽,這因是秋蟬嗚了,叫得多大聲啊,秋蟬深冬未死,是吉兆,是吉兆」
他連微笑也沒有,只是靜靜躺著。
「您沒聽到嗎?莫非秋蟬未鳴,對了,蟬兒一入冬就會死,哪會鳴……」她神態空洞,呢喃自語,臉頰緩緩地落在他胸口,那兒已聽不到任何聲響了。
本來還能忍的悲傷,這一刻,悲!勵自四面八方包圍她,就像滾滾雪崩,瞬間崩垮她的心。
她以為自己能承受,可當耳邊聽不到一絲心跳聲,她的心也如讓利劍貫穿般的絞痛。
她心痛如絞,悲不可抑。
「秋兒。」一雙手搭上她顫抖痛哭的肩。
她淚眼回望。「小姐」站在身後的是一對儷人,竟是遠在塞外的蘇菱與秦藏竹,他們總算趕到了。
兩人臉上都還有風塵僕僕的風霜痕跡,尤其那生產完不久的蘇菱,神情更是寫滿疲憊,而後姚大夫也出現了
「你決定了嗎?」蘇菱不捨的問好姊妹。
「決定了。」秋兒連猶豫也沒有,立即回答。
沉眉瞧看靜躺無息的么弟,秦藏竹也問她,「你真不後悔?」
「不後悔。」
「可我怕三弟會恨我……」
「二爺,我知道為難您了,但恨也是一種力量,是讓他活下去的力量,請您成全我吧。」
秦藏竹歎了一聲。一個是自己的親兄弟,一個是妻子的好姊妹,他難以選擇。
「小姐,您該明白我的心,我請您為我尋東西時就已下定決心,非要這麼做不可。」秋兒轉而尋求小姐的支持。
「可是……」蘇菱也難以決定。
「你們聽我說,有堅強意志的人是三爺,想要活著精彩過一生的是他,這是他的心願,亦是我的,我要救他,我要他活」秋兒堅定道。
夫妻倆只得無奈心酸的瞧向姚大夫。
「姚大夫,你說呢?」蘇菱問他,他為這日準備已久,讓他決定吧。
「若讓老夫來說,多年前我就己選擇救我恩人之後了……」
他依稀聽到什麼?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我之前說了反話,是我先走一步了,所以這回是我等您,但您一點都不用急,慢慢來,慢慢的來,我在底下等您,多久都等,等來世再與您一道別忘了,您勸我獨活的理由,也同樣是您的……別忘啊……
「秋兒一」他驟然驚醒,由床上彈坐起來。
秦有菊瞬間怔住,不敢置信他竟還能再睜開眼睛。這怎麼回事?
「姚一」他想找姚大夫來問,但才開口,便見到床邊的三個人,姚大夫、二哥以及二嫂。
照理說,他能醒過來,見到的該是他們三人的笑臉才是,但他們卻都露出難解複雜的表情。
「姚大夫,我怎麼還能醒來?」他不安的問,也顧不上與趕回來的二哥、二嫂敘舊。
「你二哥找到奇花救了你。」姚大夫簡潔的回答。
「奇花?二哥,什麼樣的奇花能讓我起死回生?」他訝然,轉而問向兄長。
「這奇花生長在北漠沙地,兩百年才發芽,三百年才開出花,咱們付了些代價才得到,它能讓你多活十五年。」秦藏竹解釋。
他眼裡驚喜的綻出亮彩。「十五年,用不看轉壽術,我竟能再擁有十五年的壽命,這太好了,但是花只有一朵嗎?是不是秋兒也有?」他立刻想起心愛的女人,若她也服用,他們就能再相守十五年。
正當他狂喜時才發現不見秋兒人影,她上哪兒去了?
秦有菊張望梭巡。「秋兒呢?」
「秋兒……她」姚大夫面有難色。
「她在哪裡?」見狀,他笑容逐漸收起。
「她……」竟是不敢啟齒。
見姚大夫如此,忽有種恐懼襲上他心頭。「說,你對她做了什麼」再沉不住氣,他放聲怒吼。
姚大夫驚得連退兩步,差點站不穩的摔跤。
見狀,秦藏竹歎了一口氣走上前,扶了姚大夫一把。「還是由我來說吧,這奇花原是有準備秋兒的,但是秋兒死了,用不著了。」
他眼瞳瞬間瞪大。「死了?二哥說秋兒死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門他不信,不信!他立刻轉向蘇菱,戒慎恐懼的問:「二嫂,秋兒與你親如姊妹,你定不會拿她的死活開玩笑,告訴我,她是不是好好的?是不是好好的?」
蘇菱沒有吐出任何言語,只有一滴難捨的清淚毫不掩飾的滾落下來了。
秦有菊神情如遭雷擊,他忽然撫上自己的胸膛,為何他如此激動,這裡只是狂躁的跳動,沒有爆破的跡象?他逐漸察覺自醒來後,心口再沒有過去那份沉重滯悶的感覺,他的心跳有力得不似自己原有的。
彷彿意識到什麼,他不寒而慄,害怕得發起抖來。「她……她是不是將自己的心給了我?」他大掌抓著自己的衣襟,膽顫心驚的間。
「秦小子,你聽老夫說……」姚大夫擔心的又上前。
下一瞬,姚大夫的脖子就被他狂暴的勒住。「我說過不可以的,我絕不要她的心臟,多年前我就嚴正警告過你,為什麼你還這麼做,為什麼?」他
怒氣沸騰,大聲怒吼。
姚大夫被勒得幾乎斷氣,秦藏竹與蘇菱見狀,趕忙上去救人,讓姚大夫脫離他的箍制。
「你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他載了秋兒,我說過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准碰我的秋兒,他竟敢,他竟敢門他怒不可遍,眼神有種將人拆吃入腹的怒濤。
姚大夫抱著脖子,牙關打顫,大口喘氣。「那是秋兒自願的,我只是幫她完成心願一」
「住口!你若沒說出她的血能與我融合,她心臟可以為我所用,她會這麼做?她會知道犧牲自己將心臟給我?你這該死的老頭,你害死我的秋兒」
這話說得姚大夫無話可反駁,確實,在多年前意外發現秋兒的血能與秦小子相融後,他便積極圖謀讓秋兒將心臟給秦小子。
秦小子雖有轉壽術延壽,但本身的心臟太弱,轉來的壽命往往因而折損,轉一年的壽命僅剩七個月可用,且身子不好,活得亦不痛快,若有顆健康的心臟,那他活下來才有意思,也才能做更多的事。
可這小子死活小願拿走那丫頭的心臟,直至一年多前,自個兒見他心紋症再度嚴重發作,痛得死去活來,才終於忍不住開口向秋兒提了這事,而那丫頭也情深意重,聽完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可當他正想偷偷尋個時機換心時,卻發生秦家老二與蘇菱的事,蘇菱差點魂飛魄散,秋兒一時放心不下他們的事,換心就給延了,等秦家老二的事圓滿解決後,他又尋機要動手,那小子卻像察覺什麼,一把火將配藥房給燒了,連帶將換心所需的珍貴麒麟角給燒成灰
燼。
那麒麟角乃塞外寶物,是麒麟山鹿王的鹿角,鹿王行動敏捷難以捕獲,他手上那只麒麟角是近百年來獲得的唯一一隻,被燒燬時他扼腕不已,但也無可奈何,秦小子是吃了秤舵鐵了心要保那丫頭,他只能算了。
後來那丫頭得知被燒掉的麒麟角出自塞外,便去信讓秦家老二夫妻幫忙找尋,不過始終沒有收穫。
想不到兩人這回還真帶回麒麟角,甚至還有能讓人延年益壽的奇花,如今既有秋兒的決心又有這兩樣寶物,他便當機立斷,立刻將秋兒的心給了秦小子。
秦小子當然猜得出是他將換心的事告訴秋兒,如此一來,她才可能犧牲自己換心給他。
秦小子會大怒也是當然的,那丫頭是他的心頭肉,如今剮了他的肉,他如何能接受?但自個兒身為大夫,總想一試,畢竟不是所有人的心臟都能為他所用,若兩人的血不能相融,他的身子立刻就會產生排斥,換心不成,他身子也立即廢了,而今有了秋兒的心血,這麼
好的機會,自個兒當然不想他放棄啊!
「你、你」秦有菊目眺盡裂,指看姚大夫悲憤至極。
「三弟,你也不要怪姚大夫,他一心只想報恩。」秦藏竹歎氣道。
「他這不是報恩,他是想讓我萬劫不復、永不超生,而你們,竟也是幫兇則他銜悲合恨的指控。
秦藏竹何嘗不明白這感覺,想當年得知阿萎的死訊時,他也是這般的崩潰,而這便是他遲疑不願讓秋兒犧牲的原因,三弟必會恨他。
「在不知你使用轉壽術之前,秋兒就已決定要給你她的心了,她不想你活得力不從心,以為換過心後,你便能長命百歲,她始終不肯鬆口答應嫁你,便是怕你會很快失去她……」
蘇菱哀傷的訴說好姊妹的心情。
「可後來實在發生太多事,杏珠、公主的死以及秋兒得知自己的真實命數,就連你也轉眼將死,秋兒那顆心似再送不出去,她本已絕望,但在你們來塞外前,姚大夫告訴秋兒我們終於獲得麒麟角,並將奇花可以延壽的傳說也一併對她說,於是秋兒寫信告訴我,讓
我務必為她帶回這兩件東西。
「當秋兒這樣請求時,我便明白了,她不死心,還是想為你打算一回,我與你二哥為此憂煩不定,不知如何是好,我們不想你死,也不願見秋兒犧牲。
「而這一猶豫耽擱,回京時,你己僅剩最後一口氣,在秋兒的堅持下,我們餵你吃下奇花續命後,秋兒便將她的那顆心給了你,這是她的選擇,你可不要……辜負了她的一顆心啊。」她娓娓道來所有的事,淚滑而下。
那丫頭傻得教她佩服,從前是為她付出,如今是為了喜歡的男人。
聽完這些,秦有菊木然落淚。「只有這顆心伴著我,沒了她的人,我活著有什麼意義,她竟忍心這麼待我?」
他終於體會她不想獨活的心情,死去好過獨自孤單于世、悲傷一生,那時他何苦強迫她留在人世?只因想將自己得不到的全奉送給她,希望她歡喜收下,代他燦爛一生,但……他淚眼模糊。若沒了對方,再精彩的人生也燦爛不起來,他徹底明瞭,可也遲了,他的秋兒
再也回不來了。
恍然想起自己在清醒前聽到的話,那真是她最後的遺言,她說會等他,在一個他觸碰不到的黑暗之地等他。
秦有菊悲慼的望向所有人。「秋兒的心終究是白費的,她早我一步去,我追去便是,要求生難,要死容易得很,那丫頭不願與我同生,那我便與她共死。」他黑眸宛若一潭再掀不起波瀾的死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10:11
三人心驚,瞧出他打算與秋兒共赴黃泉。
「你不能這麼做,秋兒不會原諒你的。」蘇菱急道。
「那我又如何原諒她的自作主張?她與我一樣,看似有情,其實真正無情,我們什麼都願意給對方,卻忘了對方最想要什麼,在閉眼而去時,那才是最無情的選擇、最殘忍的決定,我如今勘破自己的無情與無知,但秋兒沒有,我要追下去讓她明白,她錯了,我們都
錯了」他悲不自勝的說。
「但你何忍拋下我們呢?」秦藏竹忍不住問。
「我本該在十五歲命絕,而今的我不該再活,二哥,也許這一切都是天命,老天讓我多活這些年,與秋兒相知一場後再回歸地府,已算厚愛,你再強留反而是違反夭意了。」他悲!的搖頭。
他已萬念俱灰、了無生趣。
眾人悲傷淒愴,再想不出任何留住他的話。
只是想,秋兒若早知道他會追她而去,還會選擇將心交出嗎?
也許讓他放棄健康,但能彼此相守十五年,才是最真實且實在的愛情啊!秋兒可能真的錯了。
秦有菊從桌旁取出了一把短刀,耳邊好似又聽到秋兒那嬌脆的嗓音在喚他三爺……他微笑,過去的記憶自他腦海一點一滴的鑽出來,像是籐蔓一樣將他的心緊緊纏住一
「秋兒,咱們成親後,就能這樣每日抱看取暖了,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您胡說什麼,誰要成親了?」
「不嗎?」
「不……」
「那豈不要我光棍一輩子叫」
「誰讓您光棍的,您……您可以去娶別人則
「你說這話可真傷我的心……好,我若真的去娶別人,你可別怨我,更別哭,是你自己不要的!我曉得你是嫌棄我這破身子,怕嫁給我後很快做寡婦,不過你放心,你這人福壽雙全,老天不會給你一個短命夫婿的,為了不耽誤你,我就不勉強你了」
「三爺……」
「別叫我,我不是你的三爺。」
不,不管是天上人間,他永遠是她的三爺,而且是她一個人的三爺……
他舉起刀要刺向心口,秦藏竹與蘇菱不忍看,更不忍阻止,一個閉眼,一個轉過身垂淚。
姚大夫則是揮著老淚。枉費自個兒為他的性命與健康汲汲營營多年,最後還是這樣的結果,他對不起恩人,當真對不起恩人啊!
可能怎麼辦?自個兒之所以敢拿走秋兒的心,就是賭這小子雖然深愛那丫頭,但他從小的意志就是奮力活下去,活一天是一天,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生存,他是個狠心兼雄心都有的人,自個兒才賭那幾分的可能,他肯為日後的抱負獨活,結果自個兒還是賭輸了,這小子
終究過不了情關,罷了,愧對恩人的事,只得等待自個兒百年後,再到地底去向恩人請罪。
秦有菊合上失了頗色的眼眸。「秋兒,我找你去了一」那把刀一舉要刺進心臟。
「這麼快就尋死了嗎?老婆子我都還沒出手呢,你們憑什麼就認定事情到此為止?再說秋兒那丫頭的身子是死了,可還有一年多的壽命捏在我手裡呢。」鬼婆婆驀然出現。
他刺向心口的手霎時頓住。
「老婆子,你這意思是那丫頭有救嗎?」姚大夫驚喜。
蘇菱激動的衝向鬼婆婆。「是真的嗎?秋兒還能活回來?!
「哼,當初我能將你的小魂養活,自然同樣也能將那丫頭的魂魄保存起來再重生,況且你們手中又有奇花,重生後,那丫頭與這小子至少還能再在一起十五年,他們該滿足了。」
匡噹一聲,秦有菊手中的刀掉到地上。「鬼婆婆,你要如何做,如何能救回秋兒的命?」他喜顫的問。
鬼婆婆習慣講話前先撇撇嘴。「如何做是我的事,不過要我讓人起死回生,你秦家老三是知道規矩的,我要的是天價,你給不給?」
「給,我給。」他馬上答應,就算散盡家財,將來得乞討維生,只要有秋兒相伴,他都甘之如怡!再說,自個兒連命都不要了,又怎會在乎身外之物。
「別答應得太快,我的天價是你秦家在白玫王朝的所有財富,包合你家老大秦在松的分,他肯嗎?」
「包括大哥的?」他愕然了,大哥愛財,且吃不了苦,讓他帶看一干妻妾露宿街頭,過一無所有的生活,大哥如何願意?他又如何開得了口向他請求?
「我願意。」秦在松突然走進屋裡,一進來就先埋怨地瞧向兩個弟弟。「你們兩個都不當我是兄弟,老二瞞著我與人私奔,連老三也準備拋下我去死,你們對我真是夠仁義的,到底當不當我是同一個爹娘生的?」
見到他,秦藏竹和秦有菊不禁都起了愧疚之心。他們確實什麼事都瞞他,沒為他設想過,這會兩兄弟被數落得沒話說。
秦在松充滿怨氣的哼了哼。「拿出全部家當換老三心愛之人的一條命?這有什麼難的,大哥這些年來也享受夠了,往後犧牲一點算不了什麼,秦家的一切你要什麼就拿去吧」他灑脫的說。
秦有菊無比感激,馬上激動的抱住他。「對不起,大哥,是我對不起你」他滿懷歉意的說。
秦在松拍拍他的肩,雙眼望向眼眶亦紅的秦藏竹。「都是兄弟,我又是大哥,說什麼對不起,我只盼你與老二有事別都瞞著我,我人是花心了些,可也能理解真愛,懂你們的。」
其實老三當年發生的事,他並非渾然不覺,只是裝不知,存心成全他與蘇菱,而老三的事,他也瞧在眼底不說破,原本期待老三能活下來就好,可事與願違,秋兒一去,老三也不想活了,這可不行,他已失去一個弟弟,不能再沒了這個。
秦藏竹走了過來,三兄弟抱在一塊,這一刻,才真正顯出三兄弟的手足情深。
蘇菱瞧了,忍不住感動落淚,姚大夫也倍感欣慰,恩人的後代有三個,他為什麼特別照顧老三,那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是生老三才折損身子早逝,而自個兒當時沒能幫上忙,心裡特別愧疚,而今見他們三兄弟能齊心,也覺將來若到地底去見恩人不會太羞愧了,只可惜
了一點,若自家婆子能不這麼貪財就更好了……
「你們兄弟情深好得很,可我要的銀子,一個子兒也不能少,這錢什麼時候給呀?」鬼婆婆殺風景的開口討錢。
「你這死要錢的老太婆,從我二弟那拿的還不夠多嗎?瞧瞧你錢都花到哪兒去了?一張老臉皺得跟鬼似的,怎麼不去買些水粉來補縫,還有那頭髮,粗白得跟麻繩沒兩樣,也不去花錢染染再買一隻好點的梳子梳頭;瞧瞧穿著更是破爛,人老也該有品昧的,可你……
「嘖嘖,你是拿金子當飯吞了嗎?否則怎會將自己弄成這副德行?罷了罷了,朽木說了也沒用,只有姚大夫眼瞎了才要你,至於錢我會盡快賣了家產後給你,但秋兒你可得給我救回來,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一天啊,怎麼會有人老醜成這個樣子?!嘖。」秦在松竟然口不擇言,劈啪啦的嫌棄她一通。
鬼婆婆臉都綠了,活到這麼大歲數,第一次有人敢這麼說她,簡直將她從頭到腳羞辱一番,偏偏她被堵得無話可駁,氣得膛目。
眾人瞧了不覺笑了,連姚大夫都忍不住撲味笑出聲,自家婆子愛財如命,但僅是收藏卻不花,這事他也看不過去,卻不敢念她,今兒個借秦家老大這不知死活的嘴,正好說說她,他心底可是挺痛快的。
屋裡的氣氛一改之前的悲切,變得希望無限。
可門外卻有雙怨毒的眼,她不願,也不許自己的榮華富貴因一個丫頭而煙消雲散!
京郊的冰窖內,當初冰蘇菱身軀的地方,目前有另一具遺體在裡頭。
這身軀他們都認得,是公主的屍體。
她因已出嫁,死後屍體便由秦家處置,而秦有菊當時身子已敗,是由秦在松出面代為處理後事,為做給皇家人看,秦在松替公主辦了一場極為盛大的葬禮,之後將之葬於秦家墓園,但哪裡知道鬼婆婆竟去將屍骨挖出,放置在這裡保存。
「老婆子,你是打算讓秋兒的魂進到公主的身子裡去嗎?」姚大夫訝異的問。
「廢話,那丫頭的身子沒了一顆心,還能用嗎?當然得為她找一副完整的,公主死前,我便餵她吃了防腐的藥,身子可撐幾日不腐,下葬後,待我去挖出,她身子還是新鮮的,凍在這兒更保鮮,秋兒的魂若附到她身上去,最恰當不過。」她滿意的說。
「連身軀你也準備好了,原來你早有打算為秋兒保命?」姚大夫驚喜道。
「哼,你這死老頭,當初告訴我留這丫頭的身子有用時,我就打了這主意,將來她的心給了秦有菊,那小子必悲痛欲絕,我再出現兜售救命法,這不就又能賺上一大筆?」她得意揚揚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但聽在秦在松耳裡可是氣壞了。「你這惡毒又貪財的死老太婆,這樣算計我秦家,我詛咒姚老頭早死,讓你沒人送終,無親無依的可憐滋味,若連這世上唯一看你順眼的人都沒了,瞧你抱著錢能痛快嗎?不過這樣倒好,你連買水粉補臉上的粗縫都不必,因為沒人看,
你儘管丑到死吧你」他想到什麼罵什麼,亂罵一通,連姚大夫都詛咒上了。
鬼婆婆氣得直想割下他的舌頭。
姚大夫趕忙去阻攔。「老婆子,你就別與他計較了,瞧瞧秦小子那張焦急的臉吧,還是先讓秋兒回來再說。」
她這才往秦有菊望去,他雖然不發一語,可雙眼通紅,極為心急不安。
「那好吧,與秦家老大的這條帳,老婆子我之後再算,先將秋兒弄活好了。」
她咬牙道,隨即由懷中掏出命符,口中唸唸有詞,準備施法。
「再等一下吧,我想先問清楚,秋兒的魂若附在公主身上,那她醒來後可還是秋兒?」蘇菱擔心的問,也瞧向秦有菊,怕他不能接受秋兒變成別人了。
「不用憂心這種事,不習慣的只是旁人,見了她別喊公主就成了,其他的,她的腦袋、思緒都還是原來的,沒變。」鬼婆婆解釋。
「我只要秋兒的靈魂,至於她身子是誰的,我不在意,她是秋兒就好」秦有菊雙目殷紅的說。
「聽見了吧,這小子愛的是那丫頭的靈魂,真是個癡情漢則鬼婆婆有意無意的瞥了姚大夫一眼,那表情像嫌棄他比不上人家情深意重。
姚大夫摸摸鼻子,無限委屈,這婆子老嫌他,怎麼就看不見他苦守寒窯幾十年的悲情?唉,這婆子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而自個兒更是犯賤,偏喜歡受她凌虐。鬼婆婆符咒一燒,又開始唸咒語,接著準備燒去命符一
「就在裡頭,有人盜屍,公主的鳳體就被藏在裡頭」外頭忽然傳來翠花的聲音,像是帶了什麼人過來。
眾人一驚,尚來不及反應,一群穿著宮中侍衛服飾的人便已衝進冰窖。
一見到失蹤的秦藏竹,他們吃了一驚,再見到應該已經死了的蘇菱,更是大驚失色,幾人嚇得臉都白了。
而秦藏竹與蘇菱也懊惱不已,他們不能在京城露面,這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翠花,你做什麼?!」看見她帶人進來,秦在松也不住錯愕。
「我來救公主鳳體,各位侍衛大哥,公主的鳳體就在那兒,那個老太婆偷了屍身,你們快將她抓起來則不理丈夫的怒容,她指著鬼婆婆大喊。
鬼婆婆正在施法,手上的命符已經燒起來,符咒很快燒盡,化成灰燼的剎那,躺在石台上的屍體忽然動了起來。
侍衛個個驚恐難當,嚇得目瞪口呆。
「鬼,是鬼」有人恐俱大喊,連翠花見了都嚇破膽。
可秦有菊喜不自勝,立即抱住「公主」。「秋兒,你總算回來了」他欣喜雀躍,激切不已。
「三爺……」秋兒剛附在公主身上,神魂還未完全歸附,模樣有些恍惚。
可這聲三爺已經令他喜出望外。「你是秋兒,真的是我的秋兒門他緊緊抱住她,淚水直下。
秦藏竹與蘇菱見狀笑逐頗開,滿心感動,這對情人終於能相逢了。
翠花則是大喘一口氣後努力定下神來,一咬牙。「你們都瞧見了吧,公主被鬼附身了,他們在公主身上施法,污辱鳳體,太后有旨,凡污辱公主鳳體者,一律拿下,連同拋棄郡主與人私奔的秦三爺也一起送進大牢,再殺了那施妖術作法的鬼婆婆和姚大夫門她不甘願
秦家財富化為烏有,遂找了先前在秦家伺候公主的宮女,進宮去密報太后,自己再帶人來阻止秋兒借屍還魂。
侍衛們這才拉回嚇得四散的魂魄,紛紛抽出武器,準備先殺了鬼婆婆夫妻再拿下其他人。但鬼婆婆豈是一般人傷得了的?她一怒之下,使上真氣將那幾把揮來的武器全給折毀了。
眾侍衛瞪著手中報銷的利器,驚得魂不附體。「果然是妖怪啊,大伙快跑。」
一群人居然就丟下武器跑了。
秦藏竹與蘇菱對視一眼,心中不禁焦急起來,這些人一跑,他們回京的消息必傳進宮中,而公主身軀遭盜的事也定瞞不住。
雙眸一瞇,秦藏竹當機立斷朝冰窖某機關按下去,不久外頭即傳來陣陣的淒厲哀嚎。
翠花聞聲後立刻衝出去瞧,這一瞧害怕得連毛髮都直豎起來,她帶來的那群侍衛竟全數中毒,口吐白沫的橫躺地上。
原來冰空白四周藏有毒氣,秦藏竹這是放毒了,當初這座冰空間是由他設計,用來冰存蘇菱的身軀,但怕有人靠近,他刻意裝設機關。
「臭丫頭,你敢要人殺我,老婆子饒不了你門鬼婆婆怒氣沖沖的跑出來,二話不說大掌就朝她招呼過去,翠花當場摔得狠狽不堪。
那慘樣讓隨後趕來的秦在松縮肩瞇眼不忍卒睹。
「大爺救我大爺……」她癱在地上起不來,見到丈夫後連忙求救。
「翠花,不是我不救你,是你做的事連我也看不下去,你這女人只肯享福,不願共苦,我還能要你嗎?」他深惡痛絕的說。
「大爺……我錯了,我錯了,不該去告密的,我只是不想咱們變得一無所有,我這也是為你著想……瞧在我伺候你一場的分上,你不能真不管我的死活啊則她沒想到這群侍衛會這般沒用,三兩下就全倒了,這下她既背叛了秦家,連太后的人都全死了,她無人可依
靠,僅剩丈夫能救她了。
翠花忍痛吃力的爬過來,抱著他的大腿哭得眼淚鼻涕直流。
秦在松本就是心軟的人,見她如此,才要開口朝鬼婆婆說句話,就遭到對方狠瞪,讓他的話又嚥回肚子裡。
瞧丈夫也都不肯保她了,翠花立即嚇得顫抖不休,怕鬼婆婆會殺了她。
鬼婆婆忽朝她笑了笑。「你這丫頭我瞧過,上輩子是只瓢蟲精,這輩子一樣教人討厭,你這世還有二十年可活,我暫時就不殺你了。」
原本翠花以為自己死定了,一聽到這話,不禁驚喜自個兒還有三十年可活。她不會死,沒事的!
「別高興得太早,你雖然還有二十年可活,但我相信,得罪我,你會嫌二十年太長,希望現在就死去。」鬼婆婆陰寒的笑說。
翠花不由得瞪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鬼婆婆笑得益發陰森恐怖。「當初那個道士敢破我的法殺蘇菱,惹惱了我,讓我帶走後,被送進我的寵物間去幫我打掃餵食寶貝們,只不過一年多的光景,那矮胖的傢伙已瘦得剩一把骨頭,而且眼珠還教我的老氟咬去一顆,手指讓毒蟻啃去八根,腳趾好起了六根,
不過鼻子讓螟蟻鑽了一個洞,每天化脹流血臭死了,屁股也教蠍子咬得潰爛無法坐下。
「他一個人守著那寵物間,著實寂寞了點,我正好為他找個伴說說話一啊,我差點忘了,他舌頭前天剛讓蛇給咬腫了。」
鬼婆婆話才說完,翠花已經翻白眼昏死過去。
「你說真的嗎?那道士真有這麼淒慘?」秦在松忍不住問。
她冷冷一笑。「有沒有這麼慘你可以親自去瞧瞧,還是你捨不下自己的女人,想一道住進那寵物間更好。」
他立刻打了個激靈,閉嘴不說話,翠花這女人心胸太狹隘,他就是發現這點才會不再寵愛她,這會她又幹出這些事,差點害死大家,他若再為她求情,難保她不會再生事,是該讓這女人吃點苦頭。
至於自個兒,以後也得多注意,這老太婆比閻羅王還恐怖,還是少惹為妙。
這時秦有菊與秋兒出來了,公主的身軀因久未進食,使不出半分力氣,她只能軟綿綿的靠在秦有菊懷裡讓他抱著,而對於自己能再活過來,到日前為止,仍有幾分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而當她見到滿地中毒的人後,隨即變了臉。「他們一他們死了?則她心驚的叫道。
「他們沒死,只是昏迷罷了。」姚大夫上前去查看這些人的狀況後說。
「幸好只是昏迷,若殺了這麼多人還得了。」秋兒聞言才鬆口氣的放下心來。
可秦有菊卻皺起眉。「但他們未死也是麻煩,等他們回到宮裡將咱們的事真報上頭,屆時咱們一個也逃不了,皇上不會放過咱們的。」他倍感棘手的說。
「這點不用擔心,當初設計這毒氣時,我並不想殺人,可又不能讓阿菱在冰空間裡的事被揭發,就想到讓人調配教人失憶的毒方,所以他們醒來後並不會記得這一切。」秦藏竹摟著妻子走出來後解釋。
「那太好了,今日之事就不會洩露出去了。」秦在松馬上歡喜起來。
眾人跟看露出笑容,顯然,不僅秋兒活過來,所有的危機與悲劇也都過去,未來又充滿希望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7-24 00:10:34
尾聲
秦家一夕敗落,震動京城。
秦家三爺因公主之死,傷心的隨妻子而去,之後秦家一門就僅剩秦在松一個,但短短幾日,他便變賣所有產業,帶著一票妻妾消失在京城,從此白玫王朝再無秦家人的消息。
秦家曾經繁華一時,沒想到最後竟是這般收場,一時間,眾人散時不己,晴歎「興家猶如針挑土,敗家好似浪淘沙」,後代子孫成不成材,能不能守成真是太重要了。
然而正當眾人對秦家的起落議論紛紛時,遠在塞外的一家人卻過著依然富貴的日子。
塞外某佔地寬廣、恢弘氣派的大宅,高大的院牆內樓閣如雲、迴廊連綿。
這是秦家三兄弟所居,將在白玫王朝的產業全部變賣給鬼婆婆後,他們便舉家移居塞外。
這麼做的原因有二,其一,鬼婆婆只說要秦家在白玫王朝的產業,可沒說白玫王朝以外的也要,殊不知秦二爺乃經商奇才,在塞外短短一年多,就建立龐大產業的版圖,已是塞外首屈一指的富商,秦家人理所當然包袱收抬收拾前來投靠老二。
其二是,秋兒盜取公主的身軀還魂,這事總有被揭底的時候,萬二讓人得知,可是殺頭重罪,所以乾脆讓本來就傳出病危的秦老三死一死,兩人正好到塞外重新開始,過著逍遙又快活的日子。
因此,秦家三兄弟又聚在一起生活了。
先說說秦家老大的日子過得如何吧。
休了翠花後,秦在松原本剩九個妻妾,可如今已增加到十五個,每天與美人談天說地、飲酒作樂,他在塞外的日子簡直過得比在京城還要暢快,仍舊繼續過他不思勞動、不愁吃穿的大爺生活。
至於老二--
秦藏竹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又有兩個兒子承歡膝下,他沒什麼好憂愁,只除了一項,他的女人一天到晚埋頭寫書,聽說這回寫的是老三他的悲戀史,她一心想將老三與秋兒的故事寫成可歌可泣的偉大愛情故事,可人家夫妻並不領情。
尤其是老三,一聽到書名就翻臉,警告他這本書絕不可發行,否則不情與他斷絕兄弟關係,甚至秋兒也頗為搬然的,因為那書名實在是……光想,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那書名是一《秋蟬嗚之菊門開了》!
這「菊門」,他一想,又打個激靈。
另外,他還有個小煩惱,妻子喜歡女兒卻苦於又生兒子,一天到晚尋求生女秘方逼他喝,讓他苦不堪言,唯一受惠的是,她因此夜夜對他熱情如火,讓他又愛又恨,愛她床第熱情,恨她草藥荼毒他!
最後是老三--
得以再擁有十五年的壽命,秦有菊與秋兒更珍惜這得來不易的人生,他們不再設想未來,只想把握活著的每一天,他們一年中有四個月待在塞外的大宅裡與家人共享天倫,其他八個月則是四處雲避,看山看水,看夭看地,享受人生,品嚐美食,而他們不打算生孩子
,因為生命有限,他們只想將每一刻都用在彼此身上,不想有任何人來分去這份關注。
況且,他們僅有十五年可活,若不能將孩子照顧到成年,還不如將二哥的孩子視如己出,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就好。
某一年,當他們遊山玩水時,秋兒曾順道回去了家鄉江南一趟,遠遠瞧了表哥孫武陵,他已成親,妻子是他爹娘為他選的,那女子為他生了一雙兒女,一家幸福和樂。
秋兒很是欣慰,以為武陵表哥已走出她帶給他的情傷,哪知,當他們要離開江南時,刻意走了一趟她的老家,在進門前發現屋裡已有人,怕驚動對方,他們悄悄隱身窺望。
她離家多年,家中人包括她自己都已死了,她現在的身體是公主的,更不敢讓人發現她的存在,但會是誰還來這空屋走動?
一瞧,居然是武陵表哥,他在屋裡為她設了靈位,今兒個似乎是來祭拜的。
他在她靈位前焚香,獨坐一會後,忽然抱著靈位哭泣。
秋兒嚇了一跳,這才知,原來武陵表哥並非完全放下她,為此,她愧疚不己,遺憾只能辜負。
可秦有菊得知有個男人對自己的妻子念念不忘,都死了五年還抱著靈位痛哭,頗不是滋味,雖然拉著秋兒就走,但心裡對孫武陵其實還是有些感恩的。若秋兒當年真死了,也只剩這人會記得為她上香,也不枉當年自個兒曾經想過將秋兒托付給他。
如今孫武陵也有家室了,他對秋兒的懷念就只能放在心中,感情的事,除了兩情相悅外,還要有緣分,孫武陵注定與秋兒無緣,而自個兒呢,才是身邊女人的真命天子!
想到這裡,他又得意揚揚起來,某天,他要了秋兒一夜,讓秋兒幾乎累死,可他卻爽死,他如今的身子可是強健如虎,壯到讓自己女人吃不消,竟還盼著他能回到當年弱不禁風的模樣,至少不會精力好到整夜不睡的纏她。
另外,鬼婆婆與姚大夫那對歡喜老冤家--
聽說姚大夫已成功住進她那間鬼屋裡,屋子雖然破爛,可床下堆的都是鬼婆婆收藏的真金白銀,數量多到都滿溢出床外。
可他也僅能抱著金磚睡,因為抱不到娘子,不過鬼婆婆就睡在他隔壁房,這已是六十年來,他睡得離自己娘子最近的距離,他要求不多,慾望不大,多少已經滿足了。
最後是枉死的公主,她提早十個多月死去,靈魂無處歸依,姚大夫只得情商鬼婆婆暫時收留她的魂魄,一待她滿了陽壽時辰,就領她去陰曹地府報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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