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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澄]等一下先生(單身套房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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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2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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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澄]等一下先生(單身套房之二](全文完)
子澄 -
等一下先生
【單身套房之二】
人緣極好的貝苡芙,雖然沒有真的在護校就讀過,
但是在醫院打工久了,勉強也算是個有經驗的雜牌護士。
自從甘景琛幫她在台北的醫院安插了個職位後,
看在青梅竹馬的交情上,她就夠義氣地暫時充當他的鬧鐘啦!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什麼事都要「等一下」的他,居然連起床也不例外!?
每天早上都要等到她把左鄰右捨全叫醒了,他才肯醒過來!?
這可惡的慢郎中,真是是害她丟臉丟到家了──
個性溫和的甘景琛,總是被急躁的她吃得死死的!
雖然她是凶了點、沒女人味了點,但她有顆善良的心!
每天只要看到她精神充沛、活力百倍的樣子,總會令他不自覺地忘掉滿身的疲憊……
這次能夠順利和貝苡芙成為「好厝邊」,
他一定會好好把握機會,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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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29:59
楔子
風很輕、雲很白、夕陽很美,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是如此平靜,平靜得令人覺得陶然,可是一個嘈雜奔跑中的小不點,卻破壞了整幅優美寧靜的畫面。
「憬琛,你又要到台北去啦!?」貝苡芙一踏進家門,聽到母親告知甘憬琛回家一探後,又要立刻啟程前往台北的消息,便火速由家裡追了出來,趕在他走出家門前將他攔截。
「嗨,苡芙,好久不見。」甘憬琛如同以往一般微微勾著嘴角笑著,頑皮的風兒吹亂他的發,幾綹不聽話的髮絲覆蓋他細金邊的眼鏡,看起來有點頹廢的美感。
「不是才剛回來?不到一天就又要走了?」貝苡芙的神情,有點淡淡的失望。
「醫院裡要值班,走不開啊!」他還是笑,笑看著臉頰因跑步而泛紅的貝苡芙。甘憬琛由醫學院畢業後,曾回到鎮上的醫院實習兩年,然後便到台北和朋友合夥開了間小型醫院;而貝苡芙雖然沒念過護校,但她從高中時便到鎮上的醫院工作,即使沒實質的學歷,卻也勉強稱得上具有工作資歷的「雜牌護士」。
加上兩人從國中開始就是鄰居,感情自然比一般朋友來得好;不過甘憬琛的個性較為溫和,經常被急躁的貝苡芙吃得死死的,可是卻從不曾聽他有過微詞。「真羨慕你能在台北工作,人家也好想去台北看看。」貝苡芙癟癟嘴。
誰教她考不上護校?從小她就愛玩醫生護士的遊戲,可惜分數差了一點點,硬是沒擠上護校的榜單,只得到鎮上的醫院混個經驗;如果可以,她也想跟甘憬琛一樣,到台北闖一闖。
甘憬琛看著遠方的夕陽,澄黃的美景眩瞇了他的眼,他安靜的享受眼前的美景,令人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過了半晌,他開口說話了。「一起去吧,苡芙。」他轉頭看著仁立風中的貝苡芙,霍地語出驚人地提議道。
「唉?」貝苡芙瞠大了眼,呆愣地看著他隨風飛揚的黑髮,不是很清楚他話裡的涵義。「你說了什麼嗎?憬琛?」
「我現在升院長了,有能力可以在護理站裡為你安插一個職位。」溫和的笑容讓夕陽更顯溫暖,他伸手揉亂她早已被風吹亂的髮絲。
「真的!?」貝苡芙的眼亮了起來,她興奮地拉著他的手臂左右搖晃。「你肯付我多少薪水?」人親土親錢更親,她得合算合算劃不劃得來才行。
「比你在鎮上的工作多兩成,好不好?」掩在鏡片下的眸光微閃,他寵溺地回應。
「好啊、好啊!」耶!總算從這死黨手中撈到點油水了!
「不過,聽說你跟賣什麼的阿昌才交往不久……」他出現些許猶豫。貝苡芙在村子裡人緣極好,很多年輕人都私下愛慕她,她的男朋友也一個換過一個,而每次新舊戀情交替之際,他便成了貝苡芙訴苦的絕佳對象,因此對她的戀曲瞭若指掌。
當然,他也因此被迫知曉村子裡,所有年輕男人們的壞習性。「賣豬肉啦!」貝苡芙忙提醒他,不過……「我前兩天跟他分手了啦!」
「喔。」一如以往,甘憬琛只是扮演傾聽者的角色,並不發表意見,他淡淡的應了聲。「那……你覺得如何?」可以麼?她是否願意跟他一同前往?
「那有什麼問題?」她漾開大大的笑容,猛力拍了下甘憬琛的肩膀,太過用力之下,還將他頎長的身子打偏了些。「我賴定你了!」
甘憬琛按壓著她拍過的肩,看著她燦麗的笑顏,他不禁跟著笑了。兩張笑臉在黃昏的見證下,達成某種兩人不同形式的協定。
「好,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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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33:24
第一章
「憬琛,該起床嘍!太陽曬屁股嘍——」貝苡芙拉開窗簾,隔著防火巷對著對面窗戶大聲喊叫。
「嗯……」床鋪就在窗邊的甘憬琛皺了皺眉,無意識地低吟一聲後,翻個身擁著被褥,再次沉入夢鄉。
「甘憬琛!不准再賴床,你該準備到醫院看診了喲!」貝苡芙眼見對窗無人,就知道甘憬琛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傢伙!從以前唸書時就老愛賴床,每次都讓甘媽媽喊得左鄰右捨都起來罵人了,他卻還自顧自地呼呼大睡。
沒關係,現在他人在台北,甘媽媽是沒辦法叫他起床的了,就由她貝苡芙暫代其職,就算是敲鑼打鼓,也要把那只懶惰蟲由床上挖起來!
事實上,甘憬琛根本不曉得那些「嗓音」是貝苡芙為了叫醒他而發出來的,他以為那些嘈雜聲,可能是鄰居家裡辦喜事什麼的,無可避免所產生的吵鬧,因此他完全不以為意,兀自沉睡在他的溫柔鄉。
「甘憬琛!甘憬琛!」貝苡芙連續喊了好些時候,發現他依然不為所動,氣呼呼地吐了口氣,轉身從房裡拿出一本雜誌捲成捲筒,用盡吃奶的力氣大聲狂吼——
「三樓的甘憬琛你馬上給我起床聽到了沒有?!」她一鼓作氣地吼出肺部所有的空氣,吼得她眼冒金星,正想瞧瞧那睡死的傢伙起床了沒有,霍地傳來一個極用力開窗的聲音,一個低沉的男音由樓上傳了下來,力道用的跟她之前對著捲筒吼的差不多。
「該死的三樓的甘憬琛!你再不給我起床,我就到樓下把你由床上抱起來!」住在甘憬琛樓上的熊煜熙終於忍無可忍,拉開窗戶大聲咆哮。
「啊,熊先生。」貝苡芙抬起頭看向上頭,發現熊煜熙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忙扯開過於燦爛的笑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吵到你了嗎?抱歉、抱歉……」她忙不迭地連聲道歉。
沒辦法,至理名言——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謹遵先賢教誨。
「貝小姐,你非得在大清早的這個時刻,大呼小叫的麼?」熊煜熙煩躁地扒過滿頭亂髮。他原本不是這麼沒修養的,要不是昨晚忙擬企劃書忙到四點多,又被他的親親小寶貝沐沁汶推拒在門外,他的火氣不會這麼大。
不過清晨六點?噢!省省吧!
「抱歉、抱歉啦……」貝苡芙的笑容稍嫌僵硬,道歉聲倒是不曾斷過。
「熊,你就幫貝小姐到你樓下叫叫甘先生嘛。」軟軟的女聲由貝苡芙頭上傳來,她仰起頭一瞧,哎喲!糟了個糕!連沐沁汶都讓她的大嗓門給吵了起來呢!
而那個死人頭,竟然當真連個動靜都沒有!
她縮起肩,咧開嘴露出白白的兩排牙齒,彎起大大的圓圓眼,搖首乞憐地望向眼看著頭頂就要冒煙的熊煜熙。
熊煜熙懊惱地瞪了眼沐沁汶,再以睥睨之姿瞟了眼貝苡芙,他叉著雙臂歎了口氣。「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你何不叫樓下的傢伙打把鑰匙給你,或叫他乾脆搬到你那兒住算了。」省得荼毒別人的耳膜。
每天早上都得來上這麼一回「發聲練習」,就算是聖人也要抓狂了!
「我們……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啦!」貝苡芙無辜地眨巴著眼,兩頰漾起可愛的兩朵小粉雲。
「啐!」熊煜熙嗤笑了聲,由窗口退去。
「貝小姐,沒關係啦,熊去幫你們叫他了。」沐沁汶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拭了拭眼角後,關心地說:「對了,別忘了去買潤喉糖來吃,小心喉嚨喊久了,可是會長繭的哦!」有這麼愛賴床的男朋友也是很傷腦筋耶,起碼很傷喉嚨。
「呃……」貝苗芙的嘴角微微抽搐,再也撐不起上揚的弧度。
「啊,聽說哭倒長城那個廣告的牌子還不錯,你不妨買來試吃看看……」她又打個呵欠,不忘推銷「據說」很有效的喉糖。
哭倒長城還輕鬆自在耶!應該成效驚人才是。沐沁汶單純地想。
「嘿嘿……」貝苡芙乾笑兩聲,感覺心情就像沐沁汶口中的那片城牆——兵敗如山倒——
***
「等一下嘛,苡芙。」甘憬琛匆匆忙忙地鎖好車門,慌忙之下不小心將鑰匙掉在地上,待他撿起鑰匙,貝苡芙早已離他二十公尺遠,害他不得不加大腳步跟在她身後。「別走那麼快,等一下啦!」
自從進入醫院的腹地範圍後,因為醫院裡有規定——「請輕聲細語」,所以他邊走邊喊,又不敢喊得太大聲,感覺很彆扭;而他之所以沒敢用跑的,實在是礙於醫院的另一條規定——「不得在走廊上奔跑」,他是院長,得以身作則。
等!?等你的大頭鬼啦!貝苡芙氣呼呼地邁開大步,壓根兒不理會他的呼喚。
真是氣死人了!都是這頭愛睡懶覺的豬,否則她不用在鄰居面前這麼丟臉!
他教她以後拿什麼臉去面對人家?她乾脆連公寓大門都別踏出去好了,省得讓人指指點點,跟自己過不去,哼!
下班以後,她非得到文具店買個牛皮紙袋不可,然後在紙袋上挖兩個洞,直接套在頭上,不然她實在沒臉走回公寓的那條街了!
「你等一下可不可以?」甘憬琛好不容易才趕上她,一把攫住她的手肘,停下來稍微喘了口氣。「幹嘛走那麼快?」要命!他從不知道競走竟是這麼累人的事!
「快遲到了。」她冷冷地回道,拐了下手肘,企圖甩開他的手。
「再遲也來得及打卡啊!」他掏出襯衫口袋裡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拭去額角的汗漬,不忘一邊和向他行注目禮的病人及護士點頭示意。
「你是院長,當然再遲都來得及。」她的聲音更冷了,手肘也拐得更用力。
「幹嘛?你手臂關節不舒服麼?」他總算發覺她不尋常的舉動,駑鈍地問。
注視他們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人無非是好奇他們拉扯的舉動,加上甘憬琛院長的身份,更是讓他們鶴立雞群,有些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並偷偷竊笑
「放手啦你!」貝苡芙忍住變臉的衝動,低聲說道,仍不斷地拐動她的手肘,卻怎麼也撐不開身後的大木頭。
「你說什麼?」甘憬琛的注意力集中在身邊不斷對他微笑的人,而她又說得如此小聲,自然聽不很真切。
「我說放手!」她的聲音大了點,別人的注目令她覺得難堪且不自在。
「嘎?」甘憬琛朝她傾了些,還來不及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迎面便走來一位笑意盈盈的老太太伸手對他揮了揮,他立刻又綻開笑臉以對,完全忽略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甘院長,小情人吵架喉?」老太太的小孫子是甘憬琛的病人,現在正因輕微的肺炎住院中,每天都可以在他巡房時跟他說兩句話。
「呃……」甘憬琛的臉上出現尷尬的線條,而貝苡芙更是脹紅了臉,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肘。
她才不管醫院裡的規定,直接拉開離自己最近的安全門,跑上樓梯間直衝向她所屬的樓層,將所有令人生氣的事情都遠遠地拋開。
「喉,看不出來那位小姐脾氣那麼大!」老太太渾然不覺自己也該負點道義上的責任,還瞠大了眼向著貝苡芙跑走的安全門叨念著。
「陳老太太,不好意思,我該去準備門診了。」甘憬琛的視線落在跟老太太相同的那個點,他心不在焉地敷衍著老太太,皺緊眉頭往他的院長室走去……
***
「叫你不要下床走動,你是嫌你的腳好得太快,是不是?」推著護理車走到骨科病房,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右腳裹著石膏的年輕男子,下了床在床邊一跳一跳的,貝苡芙忍不住蹙起眉,叨念道。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男子一見到她,雙眼瞬時亮了起來。
「劉先生,骨科又不只你一個病人,我總得一間間按照順序巡房啊!」她習慣性地拉了拉病床上的床單,將它拉得平整,並將男子該服用的藥放在他的整理櫃上。「唷,你的藥。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雖然這傢伙的腳快可以拆石膏了,她還是得問清狀況好寫報告給他的主治醫生看。
「我很好。」男子跳著往她身邊靠近。
「喔,那好,我走了。」既然沒什麼特殊狀況,她就可以走人了。
「啊?你這樣就要走啦?」男子刻意住她和護理車之間一擋,帥氣的眉立刻皺了起來。「我突然覺得腿有點痛,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
貝苡芙狐疑地盯著他的腳。「劉大光,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剛剛才說很好,不過眨巴眼的時間就變詞了?沒騙她才有鬼!
「我怎麼敢騙你?你才是專業人士耶!」劉大光裝出乖寶寶的模樣,滿臉誠懇。「而且我再怎麼亂來,也不會拿自己的腳開玩笑嘛!」
「好吧,你說你哪裡痛?」她拿出護理手札和原子筆,準備做記錄。
「你不要一開口就這麼嚴肅的口吻嘛,我們聊點別的,行不行?」他在床上一坐,吃力地將他的傷腿抬到床上。
「對不起,醫院規定醫護人員和病人之間不能有私人感情。」她由鼻孔裡哼了聲,就知道這傢伙沒安好心眼。
劉大光是個業餘賽車手,在上個月一場賽車時出了意外,整輛車滑出車道,車頭全毀,也因而造成他右腿骨折;他馬上被送到醫院來,並指定院裡最出名的骨科大夫為他診治。
打從貝苡芙第一次在病房裡見到他開始,這個賽車手就找盡各種理由留她,只為了跟她多說些話,著實讓她不堪其擾。
「別這樣,我很快就不是病人了。」他對貝苡芙有說不出的好感,雖然她不曾和顏悅色地對他,但他知道這是她個性使然,沒惡意的,別問他為什麼,反正他就是知道。
「那更好,省得我還得應付你。」憋了一早上的氣沒地方發,正好拿他來當出氣筒,總好過自己悶得得內傷,還得掛傷科呢!
「你何必老拒我於千裡之外?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他涎著笑,苦無機會更進一步。
「吶,多得是想跟我做朋友的人,不差你一個。」這人煩不煩吶?人家都說對他沒意思了,他何必拿熱臉來貼她的冷屁股咧?一點原則都沒有的男人,跟「某人」一樣令人討厭!
「貝苡芙!」是人都有脾氣的,他一個大男人更是不例外。
「幹嘛?」啐!早知道他這麼麻煩,她就把名牌藏起來,別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劉大光正想說什麼,正好主治大夫王醫師來巡房,他只得乖乖地閉嘴。
「怎麼樣?今天有沒有好一點?」王醫師拍著劉大光放在病床上的石膏腿問道。
趁著王醫師在問診的情況之下,貝苡芙閃過醫生,推著護理車準備偷偷溜走,不料才推了兩步,便遇到正巧走進病房找王醫師的甘憬琛。
「唉,苡芙,你怎麼在這裡?」他忙得有點昏頭轉向,一時忘了自己安插貝苡芙在骨科病房的護理站。「你等我一下,王醫師。」他自作主張地交代了下,拿著剛做好的X光片拍拍王醫師的肩,跟他討論了起來。
貝苡芙翻翻白眼。她要是會乖乖地聽他的話,那她就不叫貝苡芙!
她不動聲色地推著護理車走出病房
她不是故意等他的,只不過她仍想知道他想對自己說什麼最好他識相地道歉,並發誓從今以後不賴床,不然她跟他吃不完兜著走!
「咦?苡芙,我不是叫你等我的麼?」好不容易待她蘑菇到了房門口,甘憬琛總算發覺她想落跑的舉動,忙出聲又喚住她。
「你知不知道我很忙?你這樣會打擾到我的工作,你是院長,不可以護短!」她生氣地用指尖使勁地戳著他的肩窩,一點都沒注意三醫師和劉大光驚訝、好奇的眼光。
「哪那麼嚴重?」他忍不住笑了。
「幹嘛啦!你濫用職權是會讓人說閒話的!」她惡聲惡氣地質問他。
他到底有沒有腦筋啊?這樣公私不分也能當上院長?早晚這家醫院會毀在他手裡!
「我是想問你早上在生什麼氣?從我們一早出門後,你就……」他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她肩上,說著、說著『不小心」發現病房裡另外兩人直瞪著他們瞧,瞧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呃,我們等一下出去再說。」他多此一舉的像在對另兩人解釋似地說了句,便頭也不回地拉著她快步走出病房。
劉大光和王醫師愣愣地看著他們離開病房,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似地甩了甩頭。
「那個……」劉大光有點艱澀地開口問著王醫師。「院長,他……好像跟貝小姐很熟哦?」害他大受打擊!
「那個,咳,看起來是這樣沒錯。」王醫師鎮定地清了清喉嚨。
「那……他們、是、男女朋友?」這個問題更難開口了。凡事有先來後到,這情況是不是表示他得放棄貝苡芙了?
「嗯……」王醫師沉吟了聲,決定誠實以對。「老實說,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好像聽護土長提起過,貝小姐是院長介紹進來這裡工作的。」雖然他已不再年輕,不過這種對八卦的好奇心人人有之,並不會因年齡而有所差別,多少都會「不小心」聽到一、兩句「耳語」。
「那、你認為、我、還有機會嗎?」打擊!大大的打擊!這表示他們之前就認識了,比自己認識貝苡芙更早!他頹喪地指著自己,哀怨地問道。
王醫師皺著眉看他,然後態度認真地搓了搓下巴,接著兩手插進白色的醫師服口袋裡。「老實說,你跟院長的外型看起來是勢均力敵……」
這不啻為劉大光打了記強心針,他一聽精神全都來了,立刻換上精神奕奕的表情。「真的?然後呢?」
「然後?哦,然後是你好像比院長有男子氣概多了。」壬醫師想起甘憬琛溫吞的個性,覺得這賽車手在這方面可能比院長強了些。
「是嗎?」劉大光開心地笑了。「還有呢?」
「啊?還有?」這下王醫師有點傷腦筋了,他又狀似認真地再說:「年輕就是本錢,你是比我們院長年輕了幾歲。」
劉大光簡直樂透了,他愉悅地拉著王醫師的袖口,興奮得有點顫抖。「所以呢?」
「所以?哎!」王醫師的眉心打了結,終於無力地歎了口氣,用他所能表現出最悲憫的眼光看著劉大光。
「所以你剛剛沒聽到嗎?院長說他們是一起出門的耶,說不定他們早就住在一起了,那你還爭什麼爭呢?」
說完,他搖著頭走了出去,心想待會兒遇到護理長,得記得提醒她要對貝苡芙好一點、巴結一點,搞不好那小護士會變成院長夫人也說不定呢!
「嘎?」等王醫師走了好一會兒,劉大光才大夢初醒似地「嘎」了好大一聲,一顆心無可避免地涼到谷底……
***
在醫院的中庭花園一角,一棵茂密的大榕樹下……
「等一下,你是說你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我的習慣性賴床?」在貝苡芙哇啦、哇啦的一長串解釋之後,甘憬琛總算抓到他以為的重點。
「其中之一。」貝苡芙不高興地瞪著他。
這個人反應這麼慢,真不曉得當初他是怎麼考上醫學院的,該不會是他……作弊!?她怔忡了下,隨即揮掉腦中不該有的亂想;他要是有這麼聰明知道如何作弊的話,她還需要在這裡跟他解釋這麼久,而他卻依然抓不到重點嗎?哎——
「還有什麼?」這表示他不只這一點惹得她不高興、「你不高興熊先生來叫我?」奇怪了,不是她要四樓的熊煜熙到三樓叫他的麼?那她不高興什麼?
「其中之一。」她更用力的瞪他。
因為她無能為力,才會勞煩到熊煜熙,而且還是沐沁汶開的日,她可丟不起那個臉。
「唉,你一次說明白,行不行?」他已經很懺悔地虛心討教了,但腦子裡還掛念著剛剛那張X光片,怎麼都有點一心二用,畢竟他只花了一半的腦力在跟她「決鬥」。
「你搞清楚啊!甘憬琛!要不是你習慣性賴床,我就不用叫你起床;要不是你睡得跟頭豬一樣,我就不用隔著防火巷拚命叫你;又要不是你睡得像死掉了一樣,我就不用把我的面子丟盡,還把左右鄰居全都吵起來,只為了把你從被窩裡挖出來呀!」每說一句,她就用力戳一下他的肩窩,一長串句子說下來,戳得她指尖都痛了。
「好好好,你別再戳了。」他按著她的手求饒。「當初叫你合租一層樓,你就不肯,現在弄成這樣也沒辦法啊!」要不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堅持,也不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不是麼?
「喉!你還好意思說?我要是真的跟你合租一層樓的話,我還有面子回村子裡去嗎?你要我拿什麼險去面對村子裡那些三姑六婆?」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耶!還得留點顏面讓人探聽才行,不然以後誰還敢娶她?
「噢……都叫你別戳了嘛!」不小心又讓她的手跑出來作案,受苦的怎麼算都是被她戳紫的那塊肩窩肌肉,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而且這次抓得很牢。
「怎麼?戳一下就哇哇叫,我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耶!」她橫眉豎目地用犀利的眼神「凌遲」他。
「你的面子早丟光啦……」他可憐兮兮地咕噥。
她這麼三天兩頭地換男朋友,村子裡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女人不知道傳得有多難聽,還輪得到他來丟光她的臉麼?
「你說什麼?好膽你再說一次!」別人怎麼誤會她都行,就他甘憬琛不行!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哎——他的男性尊嚴在她面前早就蕩然無存了,嗚——他真的大她五歲麼?有時候他也懷疑得緊。
「那你說,以後怎樣才能把你從床上挖起來?」算他識相!哼!
「你還肯叫我起床?」他感動地看著她慍怒的秀顏。
「那不然咧?讓你每天遲到好了!」還說?當心被她的拳頭扁!
「苡芙,你對我真好。」雖然凶了點、沒女人味了點,但她還是關心他的。
「你……發什麼神經?」她不自在地縮回手,佯裝凶狠地瞪他。「說啦!怎樣你才肯乖乖的起床?」她莫名地紅了臉,霍地別開頭不再看他無辜的黑瞳。
他陡地解開掛在褲腰帶上的鑰匙,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鑰匙包在她的掌心之中。
「麻煩你走下樓,越過防火巷,再爬到三樓,打開我的房間,直接叫我起床就可以了。」
「你白癡啊!你把鑰匙給我,那你怎麼回家?」至少他得有鑰匙進門吧?
「嗯?」他愣了下,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凝著眉想了下,沒多久便又露出一貫的笑容。「別擔心,我記得在辦公室裡有放一枝備分鑰匙,等一下我回去拿。」
「等一下、等一下,什麼事都等一下,最好讓你忙忘了,連門都進不去!」貝苡芙捏緊他的鑰匙小聲嘀咕著,實在對他的記憶力不大有信心。
「嗯?」她今天是怎麼搞的?每回話都說得那麼小聲,是想考驗他的耳力麼?
「沒啦!我去上班了!」她沒好氣地站起身,然後像輛著了火的火車頭般疾速而去。
甘憬琛笑看她健步如飛的背影,心裡有點小小的滿足。
她的精神總是如此充沛,有她在身邊,總會讓人不自覺地忘掉滿身疲憊,頓時活力百倍了起來。
還好帶她來台北了,他的決定精準得令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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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35:00
第二章
甘憬琛在門前掏了半天鑰匙,怎麼也找不到公寓大門的開門之鑰,急得他大粒汗、細粒汗地逐一翻過身上每一個口袋。
奇怪,他到底把鑰匙擺到哪兒去了?不是一直都掛在他的褲腰帶上的麼?怎麼會不見了呢?
「甘先生,找不到鑰匙麼?」身後有個聲音阻斷了他的尋寶活動,他轉身望向來者,發現對方是個長得極為帥氣、但帶點脂粉味的男人。「還是我來吧!」那個男人掏出鑰匙,越過他逕自開了鐵門。
「對不起,請問你是……」這個男人看起來有點陌生又有點眼熟,他不大確定自己是否認識他,但偏偏對方又知道自己姓甘,難道他的忘性真如貝苡芙所言,越來越好了?
「我是褚擎宇,我們有過一面之緣,甘先生忘了麼?」褚擎宇不以為意地笑道。
「褚擎宇……」甘憬琛低喃了聲,模糊的影像逐漸在腦海裡成形。「我想起來了,是不是在房東那裡,當時我正在簽約?」而褚擎宇是來跟房東詢問租屋事宜。
「沒錯,我現在住二樓,請多指教。」褚擎宇爽朗地笑了,並伸手與他交握。
「不好意思,我最近記憶力有點衰退的現象,你別介意。」大家的年紀都差不多,自然也沒有所謂的代溝問題,甘憬琛坦白說道。
「無所謂,甘先生實在太謙虛了,你不是位醫生麼?」在他的認知裡,能念醫學系的人都很聰明,而且記性很好,因為他們得熟記人體所有結構和千百萬種藥物及病理反應,沒道理腦力會退化。「就我所知,醫生的記憶力應該要比平常人好得多。」
「醫生也是人,還不都是肉做的,這種事在所難免。」哎——他的鑰匙到底跑哪兒去了?難不成它還長了腳,自己跑去躲了起來?
褚擎宇笑著搖了搖頭。「現在大門問題是解決了,但待會兒你怎麼進屋去?」這個問題似乎比記憶力衰退來得重要吧?他不得不提醒眼前正在傷腦筋的男人。
「不曉得附近有沒有開鎖匠?」甘憬琛疲憊地揉著眉心。
「現在這麼晚了,鎖匠大多關門了吧?」看看表,都快午夜十二點了。「不過無所謂,我記得不是有個女孩跟你一起向房東租屋麼?萬一真沒辦法,不如你就到她那兒打尖吧!」褚擎宇好心地提議道。
「女孩?」甘憬琛靈光一現,霍地想起鑰匙的下落。「對了,我不就是把鑰匙給了她麼?真是!」他用力地拍了下額頭,立刻向褚擎宇道謝。「我找到鑰匙了,謝謝你。」說完,便跨開大步,往隔著防火巷的另一棟樓走去。
褚擎宇愕然地愣了下,隨後走進大門。「奇怪,不是說找到鑰匙了?那幹嘛還不回家,反而往另一個方向走人了呢?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他低聲地喃喃自語,關上門後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他很快地決定忘了剛才的插曲。
也許能當上醫生的人,腦袋都長得跟一般人不大一樣吧?不然思考邏輯怎麼跟他這個普通人差這麼多?
***
站在貝苡芙的公寓樓下,甘憬琛又開始發呆了,因為他面臨了進入自己公寓時的窘境——他沒有貝苡芙公寓大門的鑰匙。
雖然待會兒勢必得將貝苡芙吵醒,但他記得樓下電鈴的聲響並不大,他不確定那種聲量能不能將貝苡芙叫起來?
而且以她暴躁的個性,不曉得她會不會就朝著對講機向他破口大罵,即使現在已至午夜,但當街被對講機罵,實在是件極損男性尊嚴的事。
正當他猶豫在按不按對講機電鈴時,鐵門裡傳出窸窣的交談聲,不一會兒鐵門就由內側打了開來,走出來的是住在四樓的沐沁汶和熊煜熙。
「啊,甘先生,你來找貝小姐嗎?」沐沁汶一見到他,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
「呃,是,你們……出去啊?」卻正好為他解決麻煩,這讓甘憬琛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我們去吃宵夜。」熊煜熙親密地摟著沐沁汶的腰,一把擋在他和沐沁汶之間。「你想通了?我就說你乾脆搬到她那兒住算了,省得每天早上隔著防火巷這麼喊來叫去,挺刺耳的。」熊煜熙以為自己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不覺多說了兩句。
「呃……不是,我找她有點事,等一下就走了。」甘憬琛脹紅了臉,頭一次知道自己和貝苡芙之間被旁人誤認為是「那種」關係。
「這樣嗎?那明天要不要熊去樓下叫你?」
「喂!」熊煜熙立刻不滿地喊了聲。
「不用、不用,對不起,老是吵到你們,我一定改進。」哎——他也不想賴床啊!不過這習慣真的很難戒得掉,因為他根本不是刻意,而是不由自主。「那不佔用你們的時間了,Bye!」老天,再說下去,他都要無地自容了!
熊煜熙向他點了下頭,擁著沐沁汶走出大門,並讓他進到公寓的樓梯間。
直到他關門之際,還聽到熊煜熙以不甚愉悅的聲音說道:「誰教你自作主張?麻煩!」
令他羞窘得快撞牆,只得三步並作兩步走,一口氣直衝貝苡芙住的三樓。
他按了第一次電鈴後,在貝苡芙門前足足等了十分鐘之久,才有勇氣再按第二次,而且按得有點心虛,因為他終於想起貝苡芙好像有提醒他,千萬別忘了拿備分鑰匙的事,可他一回辦公室……不,根本就在離開醫院中庭後,他就完全忘了這回事。
要不是早上那個病例的X光片佔去他太多的思慮,他應該不至於如此糊塗才是。哎——
又等了近十分鐘,他躊躇地把手伸向電鈴,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按下去時,貝苡芙門裡有輕微的聲響發出,然後,她的門就開了。
「憬琛?」貝苡芙靠著門板,惺忪地揉著眼,看似努力地想把他晃動的身影看個清楚。「這麼晚了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幹嘛?」她都不曉得睡到第幾殿了,才突然被電鈴挖起來,眼睛幾乎撐不開。
「呃,我、我來跟你拿我家的鑰匙。」甘憬琛扒扒頭髮,沒有預期地將視線由她臉上移開,卻在移開後不由自主地倒抽口氣。
由於樓梯間的燈光設備不甚明亮,她開門時他也沒特別注意或多想,現在因不敢看她的臉而將雙眼落在她身上,反而被她毫無預謀的若現春光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室內的燈光透過她單薄的及膝睡衣,隱隱透出她姣好的青春身段,光潔勻稱的小腿、赤裸可愛的腳丫子,不自覺地散發著成熟女體特有的媚態,惹得他不由自主地用力吞下梗在喉頭的口水。
天!他從沒注意到他那鄰家小妹如今已經長大了,而且……很大。
「你家的鑰匙?」貝苡芙甩沉重的頭,連帶地牽動身體的線條,再次令他暗抽了口氣,可是無辜的女主角卻全然不曉得他心頭閃過的異色綺想。
「你喔,當真被我料得準準的,我就知道你會忘了去拿備分鑰匙!」她咕噥地叨念著,轉身走入房裡。「你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或許是因為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她並沒有對他大呼小叫,反而柔順得像只溫馴的小貓。
坐一下?他怔忡了下,苦笑地搖搖頭。
萬一他進去坐一下之後不想離開,體內的衝動壓抑不住疲累的理智時,那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任何機會都不要給他,他還是乖乖地站在門口等她就好。
「喏,拿去。」貝苡芙拿出早上他塞給自己的鑰匙遞給他。「你忙到這麼晚才回來啊?」她打了個呵欠,實在想睡得緊。
「嗯,一個小朋友的病例很麻煩,我留在院裡翻些國外相關文獻對照。」他的眼鎖住她的腳趾頭,紳士的沒敢再亂瞄。「你早點睡,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好啊!」她點頭,緩緩將門關上。
甘憬琛等她把門關上,立刻握緊鑰匙快步衝下樓梯。
「憬琛,那明天早上我怎麼……」貝苡芙才鎖上門又想到明早該怎麼叫他的問題,連忙又拉開大門,卻早已不見甘憬琛的影子,她只得悶悶地又關上門。
「這個每次都要『等一下』的先生,怎麼今天動作那麼快?」她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語,腦子又被瞌睡蟲佔領,她捏捏發酸的肩,沒有多想地回床上繼續跟周公打交道去了!
***
「苡芙,王醫師說劉大光今天要拆石膏,然後他就可以出院了。」夜班護士郁茹把工作日誌移交給貝苡芙,並細心地交代注意事項。
「劉大光可以出院了?」她眨眨眼,沒異議地接過工作日誌。「那很好,總算可以把那麻煩精給送走了。」接下來耳根子可以清靜許多。
「唉,我看那個劉大光好像對你滿有意思的,你幹嘛不給他機會?」郁茹邊收拾桌面,邊好奇地問。
「機會?」貝苡芙愣了下,突然想到自己來台北這麼些日子,好像很久沒再交別的男朋友了。「對啊,我為什麼不給他機會?」不知怎地,來台北之後,她就沒那個心思去注意到對自己有興趣的男人了。
「神經!」郁茹笑她的自問自答,然後想起之前聽到的一些傳言。「苡芙,『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拆掉發上的髮夾拿下護士帽,神秘兮兮地探問。
「哪件事?」這種沒頭沒腦的問話,聽得懂才是腦子有問題,貝苡芙莫名其妙地反問道。
「你知道的,就是院長嘛!」現在很多護士都對貝苡芙嫉妒得要死,她竟然還一副天垮下來有人頂的樣子!?
不過也是,院長就像這間和醫院的樑柱,萬一天真的是垮了,怎麼也壓不到貝苡芙,如果那件傳言屬實的話……
「院長?喔,你說憬琛吶?他怎麼了?」跟郁茹的動作正好相反,她對著護理站裡的大玻璃,仔細地將頭髮夾在雪白的護士帽之下。
郁茹閉了下眼。瞧她把院長的名字叫得多順吶!這家醫院裡就屬她有這個膽,要說她和院長之間「沒什麼」,她實在很難相信。
「人家說你是院長的女朋友。」而且是地下女友,沒公開的那種。
「我?我是憬琛的女朋友!?」貝苡芙勝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尖,兩隻又圓又大的黑瞳幾乎凝成鬥雞眼。「別開玩笑了!」這是哪一國的黑色幽默?
「不是嗎?可是大家都這麼說啊!」甚至有人私下猜測,院裡何時會辦喜事呢2
而且聽說有些對苡芙印象不錯的年輕醫生,在聽到傳言之後群起心碎,連著好幾天都頹喪得提不起勁兒。當然,她都只是聽說而已。
「到底誰是大家?」就是指不出一個名字?這種話根本難以採信。
郁茹聳聳肩,她的確無法明確指出任何一個名字。
「這就是謠言,你別理它就是了嘛!」貝苡芙夾好護士帽,精神飽滿的對著大玻璃拍拍臉頰,準備開始挑戰另一個全新的工作天。
「真的只是謠言嗎?那真是可惜啊!」郁茹感歎地低喃。「院長條件那麼好、簡直是我們院裡單身護士眼中的超級金童,如果可能,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貝苡芙把工作日誌看了一回,順便檢查護理車裡的棉花、棚帶和紗布等消耗品,不很認真的隨口答腔。
「跟院長湊成對啊!」郁茹的眼睛迸出夢幻的光芒。「如果你能跟院長變成如假包換的男女朋友,那我們骨科在院裡的地位就可以水漲船高了,你說對不對?」
事實上也難怪郁茹會這麼認為。一般而言、醫院中比較熱門的幾乎都是婦產科、內外科和小兒科,畢竟不可能每天都有人骨折的嘛,而且骨科病患大多是患了骨質疏鬆症或一些長骨刺的中老年人,對她們這種年輕的小擴士實在沒什麼吸引力和挑戰性。
貝苡芙忍不住大翻白眼。
這種事說起來容易,要成真可沒那麼簡單。她和甘憬琛認識了十幾年,要是能發展成那種關係,早就不是現在這種狀況了,她還需要在一大堆男人裡挑東揀西的嗎?
其實她一點都不討厭甘憬琛,反而認為他的條件真的很好,而且是她認識的男人裡面最好的,也是她看起來最順眼的一個,無怪乎她跟憬琛的感情會特別好。
只是他們都太習慣彼此的存在了,習慣到像只要活著,每天就得吃喝拉撒睡一樣,所以根本不可能擦撞出愛情的火花,她認為這種機率比中美國樂透獎還要低微,因此她從沒這麼想過。
歎了口氣,貝苡芙索性不作任何回答地推著護理車,準備去例行性巡房。
「苡芙,要不要考慮看看嘛?」郁茹見她避而不答,心中的期盼更深,忍不住跟著她的腳步移動,纏著她追問,並不停地在她身邊左轉右轉,好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是不可能的,郁茹。」貝苡芙額上出現三條黑色效果線。「你還是放棄這個不可能發生的想法吧!」
「為什麼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郁茹張合不停的嘴巴只剩下「為什麼」三個字。「到底為什麼?」
「不可能就不可能,你別再問了。」問得人家都煩死了!
「別這麼快下決定,最起碼給人家一點遐想的空間嘛!」郁茹垂下肩膀,開始覺得希望出現裂縫。
「郁茹,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你該回家休息了。」晚班真的比日班辛苦多了,因為生理時鐘完全顛倒,而且她不想再和郁茹討論這種不可能的任務。
「真的不行嗎?」
「不行。」現實生活都不可能了,何況她們現在只是假設。
而且就算她肯好了,甘憬琛也未必肯啊!他的條件那麼好,值得更美好的對象,不是像她這種算不上正規的雜牌護士,最起碼也得是正牌俏護士才配得上他。
「為什麼不行?」郁茹的嘴角垮了下來,開始意識到企盼無望。
「因為我接受你的建議了。」為了不再讓郁茹存有不該有的幻想,她匆促之間做了一個決定。
「什麼建議?」她曾建議了什麼嗎?她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我決定給劉大光一個機會。」啊哈!靚女決定要重出江湖了
***
「喂,你不要笑得跟個錘子一樣,好不好?」下了班後,劉大光已等在醫院門日攔截她,在離開醫院準備去吃飯的途中,貝苡芙已經受不了他一路不停的傻笑。
「我笑是因為我高興嘛!」劉大光沒想到自己會打敗號稱「醫院金童」的甘憬琛,能幸運地獲得貝苡芙的青睞,同意跟自己約會。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很引人側目?」畢竟一路上這麼亂笑,像個傻蛋一樣,要是她是路過的路人甲,也會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然後在心裡罵他白癡。
他一個人白癡就算了,她可不想當個白癡的女伴,太丟人了!
「引人側目才棒啊!這樣大家都會看到我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他不是沒發現別人對他的注目,不過他並不以為意。
「我只答應跟你交往看看,可不代表我就是你的女朋友。」心態上根本完全不同,這傢伙到底懂不懂?
「安啦,我會用最大的誠意和最少的時問讓你認同。」至少他已經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了,不是嗎?
「隨你。」貝苡芙無力地垂下肩,懶得再跟他辯駁。
「我們去『鄉情飯店』吃晚飯怎麼樣?」劉大光興奮地提議。
「吃晚飯而已,我們隨便吃吃就算了。」不過是吃頓飯,不管隨便吃或吃大餐一樣會飽,而且她不大喜歡昂貴的大餐,還不如小吃攤來得自在。
「那怎麼可以?」劉大光的建議被駁回,神情有點懊惱。「你是我的女朋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吃吃就算了?萬一被我的車迷看到,那多丟臉啊!」他在業餘賽車界還算小有名氣,擁有不少迷兄迷姐。
「什麼丟臉?」貝苡芙不敢置信地瞠大了雙眼。「難道你從來不吃小吃攤的嗎?」
「吃啊!偶爾帶回家吃,我可不在路邊攤上吃。」這是他的堅持。
「為什麼?」這是什麼心態?
「好歹我也算是個名人,我說過啦,被我的車迷看到很丟臉。」他說得振振有辭,一點都不覺得他的價值觀有任何不對。
「你家裡一定很有錢。」她翻了個大白眼,受不了他的理論。
「還好啦,不然哪有錢讓我玩車?」玩車是很花錢的活動,要是家裡沒一些恆產,哪能讓他玩這麼多年?
「你除了玩車之外,沒別的工作了嗎?」她嚇了一大跳,難道他長這麼大,還在向家裡拿錢花用l?
「幹嘛工作?反正我們家的事業以後都會交給我管,到時候我就沒辦法玩車了,當然得趁現在還能玩時多玩一點嘛!」典型紈褲子弟的想法。
貝苡芙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的家庭是怎麼教育他的?竟然把他教成這副德行!?
不行,他這種心態就算家裡再有錢,也遲早會坐吃山空,要想當她的男朋友可不是家裡有錢就可以的,至少得先學會自食其力才行,否則免談。
「呃,劉大光,我看我還是不跟你出去吃飯了。」她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為什麼?」劉大光的眉頭皺了起來,似乎無法接受她的轉變。
「因為我無法認同你的價值觀。」她把話說明了,不然這個人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態有問題。「雖然你可以接帶你家的事業,但你起碼得從基層做起,不然等你接收你家的事業後,一定會遭遇到很多從沒想過的問題;以你現在貪玩的心態,絕對無法承受那種挫折,到時候你會很慘的。」她幾乎可以預見那個慘狀。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是怎麼搞的?好好的一個約會,幹嘛跟他說這種大篇道理?以前跟他交往的女人都不會說這些有的沒的,她是想藉機教訓他嗎?
「回去問你爸爸,我想他會很樂意告訴你的。」養子不教父之過,他父親必須承擔教育自己兒子的責任。
「你很奇怪耶,你是跟我交往,關我爸什麼事?」從來沒有人會給他碰這種釘子,她為何非得如此特立獨行?
「我說過,我們還不算開始交往。」她重申,感覺話不投機。「除非你想清楚我說的話,不然我們不必再見面了!」她吐了口氣,不待他回應便轉身走人。
「貝苡芙!」劉大光下意識地攔住她。「你說清楚,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已經忍不住有點生氣了。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自食其力,不要再依靠家裡的資助了。」劉大光大她兩歲,可是思想卻比她還要幼稚,而他的父母必須承擔最大的責任!
「我從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他早就習慣這種生活方式了。
「那我只能說我錯看你了。」她不想跟他交往了,因為繼續下去不過是浪費彼此的時間而已,畢竟她不可能跟這種人有結果。
「你……」劉大光氣得說不出話來。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其實她更失望,希望他能想通她的話。「再見了,劉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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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7-24 08:36:31
第三章
「起床了,憬琛!」
日益熟悉的清嫩嗓音溜進甘憬琛的耳膜,他下意識地再擁緊被褥往枕頭裡鑽,極力抗拒這股聲音的呼喚。
「憬琛,你今早有醫師會議要主持,再不起床,你一定會來不及。」
是,我知道……他在心裡低喃,意識還是混沌。
「你是院長,遲到很丟臉。」
嗯,可是睡眠比面子來得重要……
「甘憬琛,你要是再不起床,我要掀你被子嘍!」
此言一出,甘憬琛立刻不假思索地睜開雙眼,所有瞌睡蟲霎時間跑得一隻都不剩!
他抱著被子坐了起來,摸索著枕頭旁的金邊眼鏡,雙頰微微赧紅地將它戴上。「好啦,我起來了,可不可以麻煩你到廚房為我泡一杯牛奶?」
「當然可以。」貝苡芙手上抱著從他床底下找出來的髒衣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他的房間。」
「他什麼時候養成喝牛奶的習慣了?」先把髒衣服全丟到洗衣機裡,轉到廚房拿出杯子和奶粉準備泡牛奶,貝苡芙一邊動作,一邊忍不住低聲喃喃自語。
她還記得國中時,幾乎可以每天看到甘媽媽端著牛奶追著念高中的甘憬琛跑,不管甘媽媽怎麼喊,他就是不肯喝下甘媽媽手上那杯牛奶,怎麼來到台北,他的飲食習慣就變了?
雖然有點疑慮,她還是細心地測量水溫,沖泡香郁的牛奶。
甘憬琛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寬大的手掌掠過眼鏡撫著額際,兩頰紅潮久久不褪。
從小他就不愛喝牛奶,天曉得現在竟每天不得不去喝那杯令人憎恨的奶製品。
自從他去向苡芙拿鑰匙的那個晚上起,他驚惶地發現自己只要一接近她,當晚她那不經意顯現、若隱若現的嬌媚就會不由自主地浮上心頭。更糟的是,他的身體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產生反應。
偏偏每天早上又是所有雄性動物最衝動的時刻,他怎能不想辦法支開她?除非他真想讓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住的窘態。
歎了口氣,他算準了在她進房之前衝進浴室。當然,這也成了她擁有自己鑰匙之後的習慣之一,他必須在她發現之前,迅速讓自己的衝動、冷靜下來。
貝苡芙果然在下一時間便走進他房裡,對著浴室喊道:「憬琛,牛奶泡好了,你快點出來喝呀!」然後她就走到陽台把前一天洗好的衣服都收進他房裡,坐在床沿為他把起衣服來了。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得幫他做這些事,但她就是看不慣他散漫的個性和隨處亂置的衣物,自然而然地便接手過來做了。
想起放在口袋裡的他的鑰匙,她不得不懷疑這是不是他的陰謀,借由叫他起床的理由設計自己成為他的免費女傭?
聳聳肩,她對自己的假設嗤之以鼻,那傢伙才沒那麼聰明呢!
更何況他並沒有要求自己這麼做,是她心甘情願為他做這些瑣事,所以就不能怨天尤人嘍!咎由自取嘛!
「好了,我打一下領……」甘憬琛梳洗好走出浴室,愕然地看見她手上拿著的「紅布」,一時間竟脹紅了臉,飛快衝到她身邊搶下她手中的物件。「你你你……不要弄了!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幹嘛啦!拿來!」貝苗芙反射性地又將他才搶走的東西搶了回來,還火爆地用腳踢了下他的小腿肚。「我馬上就摺好了,你不要來亂啦!」害人家摺好的衣服又亂了。
「給我!」甘憬琛的臉越脹越紅,他伸長手臂執意搶下她手裡的東西。
「不要!你莫名其妙!」貝苡芙以一手格開他伸過來的手,另一手則握住原來的物件藏在身後。「神經病!不過是摺件衣服而已,這有什麼好搶的?」他一個大男人會摺得比她來得好嗎?什麼毛病!?
「那是……給我啦!」甘憬琛表現出難得的堅持,索性爬上床繞到她身後跟她搶。
「偏不要!」貝苡芙側過身躲他,他越是堅持,她就越不肯如他的意。「走開啦!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什麼……啊!」貝政芙一邊喳呼,一邊避開他的長手,一心貳用的下場,就是被他整個人壓撲在床上,形成身軀互疊的姿勢——
當甘憬琛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疊在貝苡芙身上時,他就像被點了死穴般渾身僵硬,口乾舌燥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整個腦子像當機似的無法運作,只能像塊風化石般,不知所措
看他的臉紅通通得像個紅包袋,貝苡芙詭異地也感到全身燥熱了起來,好像有什麼不知名的電流竄過身體週遭,那種感覺有點……可怕,又有點麻麻的,她擰起秀眉,試著挪動自己的身體,愕然地聽到他倒抽了好大一口氣。
「你……別動!」他結結巴巴地警告著,惶然地發現好不容易在浴室裡平復的慾望,經她這麼一扭,又開始控制不住地騷動了起來。
「起、起來啦!你知不知道你很重!?」雖然他並不胖,甚至可以說瘦削頎長,但一個大男人的骨架原本就比女人重得多,她微喘著氣,推了推他。
「你你你、你先把東西還我!」雖然結巴,他還是堅持條件交換。
「你真的很奇怪耶,我幫你摺就好了,幹嘛一定要要回去呢?」而且他非得用這種姿勢跟她談嗎?他不覺得這個姿勢太過曖哧嗎?
「你!」甘憬琛閉了閉眼,無法否認將她壓在身下的「觸感」極好。「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噢!她非得逼他說出這麼令人難堪的話麼?
「私人物品?」貝苡芙眨了眨眼,終於將藏在身下的「東西」拿出來看個真切。「神經!不過是條內褲罷了!」
「還給我!」甘憬琛一把搶下她拎在手裡、晃在半空中的男性內褲,一張臉紅得都快燒起來了。
「無聊!」貝苡芙咕噥了聲。
「以、以後我自己摺就好,你不用幫我了。」甘憬琛感覺自己的尊嚴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機,他連忙跳離她誘人的胴體,小心翼翼地將內褲塞進西裝褲口袋,彷彿再讓她多看一眼,他將會就此羞愧而死。
「喔。」貝苡芙不置可否地由床上坐起來,理了理被他壓縐的衣服,霍地勾起惡作劇的微笑,挪動自己的臀部靠近甘憬琛,湊近他的耳朵低語。「紅色子彈型內褲?看不出來你是這麼悶騷的男人。」末了還格格地輕笑起來。
轟!甘憬琛小心維護的男性尊嚴,像年久失修、潮濕的粉刷牆面,在貝苡芙的輕聲嘲諷下,一片片剝落成屑,消失殆盡——
***
健兒門診是為孩子施打疫苗所特設的小兒科門診,每個孩子到這裡都無可避免的得挨上一針,因此大大小小的哭聲此起彼落,幾乎沒有一個孩子會在屁屁挨了針後,還能乖乖不哭的。
「不要!怕怕!不要、打針!」小賢是個一歲半的孩子,他今天應該要施打白喉、百日咳、破傷風的混合疫苗,另加一劑小兒麻痺日服疫苗。
小賢的語言能力發展得很健全,因此小小年紀已經可以借由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意願,此刻他眼裡含著一泡淚,雙手緊抓著奶奶哭喊著。
「痛一下子而已,不打不行啊!」奶奶面有難色,眼看著都已經叫到小賢的號碼了,她拿著寶寶手冊,一手牽著哭鬧的小賢,是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小賢,輪到你嘍,快進來!」貝苡芙打開診療室的門,笑嘻嘻地叫著他的名字。
由於小兒科的護土今天臨時請事假,一時間調不出人手,甘憬琛不得巳只得向骨科調人,暫借貝苡芙前來支援,這也是她之所以此刻會出現在小兒科的緣故。
「不要、不要!奶奶,不要啊!」看到貝苡芙全白的護士服,小賢拉著奶奶的手扯得更緊了。「痛!痛痛!」斗大的眼淚溢出眼眶,小賢可憐兮兮地躲在奶奶身後,彷彿護士小姐是會吃人的野獸。
「小賢。」貝苡芙哭笑不得地瞅著他,見他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哭得如此傷心,她無可避免地覺得心疼。「小賢喜歡生病嗎?」她蹲在小賢身邊,保持距離地沒動手拉他,大大的眼認真地看著他。
小賢愣了下,眼角掛著來不及落下的淚,戒備地回看她,小手依舊緊緊拉住奶奶的衣角,考慮了好一下子才搖搖頭。
「小賢為什麼不喜歡生病?」她帶著淺淺的笑問他。
「藥藥,苦苦。」小男孩想起潛藏在記憶裡的印象,怯怯地回答。
「哦——因為藥藥很苦,對不對?阿姨也知道藥藥很苦啊!」她並不試圖欺騙他,因為孩子天真又聰明,只有跟孩子有同理心,才有說服他的可能。「小賢等一下要打針,因為打針會痛,所以小賢不願意打針,是不是!」
小男孩的眉心皺了起來,他匆匆點了下頭,滿是防備地將臉埋進奶奶的裙裡。
「小賢,阿姨跟你說哦。」她扯了扯小賢的衣角,卻沒有多加勉強。「我們等一下打的是預防針,預防針就是為了不讓小賢生病才打的,就像被蚊子叮一下下就不痛了,不用像生病一樣,吃很久。很久苦苦的藥藥哦廣
小男孩把臉露了出來,極小心地看著貝苗芙的臉。「一下下?不生病?」顯然他的心防已經開始鬆動了。
「對,只要一下下。」貝苡芙開心地笑了,由口袋裡拿出一顆包裝漂亮的糖果。「小賢打了預防針就不會生病哦,如果小賢很勇敢,打針不哭哭的話,阿姨就把這顆糖糖給小賢,好不好?」小兒科別的不多,就糖果和貼紙特別多,都是用來騙小孩的。
小男孩兩顆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貝苡芙手上的糖果,用力地吞了下口水。「不哭,糖糖?」
「嗯,小賢要很勇敢哦。」貝苗芙拿出更多的糖果捧在手心。
「起、起來啦!你知不知道你很重!?」雖然他並不胖,甚至可以說瘦削頎長,但一個大男人的骨架原本就比女人重得多,她微喘著氣,推了推他。
「你你你、你先把東西還我!」雖然結巴,他還是堅持條件交換。
「你真的很奇怪耶,我幫你摺就好了,幹嘛一定要要回去呢?」而且他非得用這種姿勢跟她談嗎?他不覺得這個姿勢太過曖哧嗎?
「你!」甘憬琛閉了閉眼,無法否認將她壓在身下的「觸感」極好。「那是。我的『私人物品』。」噢!她非得逼他說出這麼令人難堪的話麼?
「私人物品?」貝苡芙眨了眨眼,終於將藏在身下的「東西」拿出來看個真切。「神經!不過是條內褲罷了!」
「還給我!」甘憬琛一把搶下她拎在手裡、晃在半空中的男性內褲,一張臉紅得都快燒起來了。
「無聊!」貝苡芙咕噥了聲。
「以、以後我自己摺就好,你不用幫我了。」甘憬琛感覺自己的尊嚴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機,他連忙跳離她誘人的胴體,小心翼翼地將內褲塞進西裝褲口袋,彷彿再讓她多看一眼,他將會就此羞愧而死。
「喔。」貝苡芙不置可否地由床上坐起來,理了理被他壓縐的衣服,霍地勾起惡作劇的微笑,挪動自己的臀部靠近甘憬琛,湊近他的耳朵低語。「紅色子彈型內褲?看不出來你是這麼悶騷的男人。」末了還格格地輕笑起來。
轟!甘憬琛小心維護的男性尊嚴,像年久失修、潮濕的粉刷牆面,在貝苡芙的輕聲嘲諷下,一片片剝落成屑,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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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兒門診是為孩子施打疫苗所特設的小兒科門診,每個孩子到這裡都無可避免的得挨上一針,因此大大小小的哭聲此起彼落,幾乎沒有一個孩子會在屁屁挨了針後,還能乖乖不哭的。
「不要!怕怕!不要、打針!」小賢是個一歲半的孩子,他今天應該要施打白喉、百日咳、破傷風的混合疫苗,另加一劑小兒麻痺日服疫苗。
小賢的語言能力發展得很健全,因此小小年紀已經可以借由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意願,此刻他眼裡含著一泡淚,雙手緊抓著奶奶哭喊著。
「痛一下子而已,不打不行啊!」奶奶面有難色,眼看著都已經叫到小賢的號碼了,她拿著寶寶手冊,一手牽著哭鬧的小賢,是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小賢,輪到你嘍,快進來!」貝苡芙打開診療室的門,笑嘻嘻地叫著他的名字。
由於小兒科的護土今天臨時請事假,一時間調不出人手,甘憬琛不得巳只得向骨科調人,暫借貝苡芙前來支援,這也是她之所以此刻會出現在小兒科的緣故。
「不要、不要!奶奶,不要啊!」看到貝苡芙全白的護士服,小賢拉著奶奶的手扯得更緊了。「痛!痛痛!」斗大的眼淚溢出眼眶,小賢可憐兮兮地躲在奶奶身後,彷彿護士小姐是會吃人的野獸。
「小賢。」貝苡芙哭笑不得地瞅著他,見他一個小小年紀的孩子哭得如此傷心,她無可避免地覺得心疼。「小賢喜歡生病嗎?」她蹲在小賢身邊,保持距離地沒動手拉他,大大的眼認真地看著他。
小賢愣了下,眼角掛著來不及落下的淚,戒備地回看她,小手依舊緊緊拉住奶奶的衣角,考慮了好一下子才搖搖頭。
「小賢為什麼不喜歡生病?」她帶著淺淺的笑問他。
「藥藥,苦苦。」小男孩想起潛藏在記憶裡的印象,怯怯地回答。
「哦——因為藥藥很苦,對不對?阿姨也知道藥藥很苦啊!」她並不試圖欺騙他,因為孩子天真又聰明,只有跟孩子有同理心,才有說服他的可能。「小賢等一下要打針,因為打針會痛,所以小賢不願意打針,是不是!」
小男孩的眉心皺了起來,他匆匆點了下頭,滿是防備地將臉埋進奶奶的裙裡。
「小賢,阿姨跟你說哦。」她扯了扯小賢的衣角,卻沒有多加勉強。「我們等一下打的是預防針,預防針就是為了不讓小賢生病才打的,就像被蚊子叮一下下就不痛了,不用像生病一樣,吃很久。很久苦苦的藥藥哦廣
小男孩把臉露了出來,極小心地看著貝苗芙的臉。「一下下?不生病?」顯然他的心防已經開始鬆動了。
「對,只要一下下。」貝苡芙開心地笑了,由口袋裡拿出一顆包裝漂亮的糖果。「小賢打了預防針就不會生病哦,如果小賢很勇敢,打針不哭哭的話,阿姨就把這顆糖糖給小賢,好不好?」小兒科別的不多,就糖果和貼紙特別多,都是用來騙小孩的。
小男孩兩顆眼珠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貝苡芙手上的糖果,用力地吞了下口水。「不哭,糖糖?」
「嗯,小賢要很勇敢哦。」貝苗芙拿出更多的糖果捧在手心
男孩猶豫了很久,終於放開揪緊奶奶衣角的手,怯怯地將小手遞給貝苗芙。「小賢好乖!」貝苡芙激賞地摸了摸小賢的頭,她站起來跟小賢的奶奶說:「老太太,您要不要跟小賢一起進來?」有親人在未必是件好事,對孩子而言,對親人的依賴會讓他們哭得更大聲,藉以爭取同情。
「謝謝你啊,小姐。」老太太顯得滿意極了,她放心地將小賢交給貝苡芙,並把寶寶手冊一同交給她。「我還是在外面等他就好,免得他看到我又哭了。」
「好,那麻煩您在這裡稍待一下。」貝苡芙便笑嘻嘻地帶小賢進診療室。
經過甘憬琛一番基本檢查,在確定沒有問題之後,貝苡芙又帶著小賢讓另一個護士為他施打預防針,全程都陪在小賢身邊;而小男孩也很遵守諾言,雖然當針打進皮膚時,微微苦了一張小臉、皺高了眉,眼裡蓄了點水氣,但他真的很勇敢地一聲不吭,只是緊緊抓住貝苡芙的手。
「奶奶!」當貝苡芙帶著小賢還給他奶奶時,小男孩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當然,日袋裡塞滿了貝苡芙承諾給他的漂亮糖果。
「謝謝你,護士小姐。」老太太其實多少仍有些擔心,但她在診療室外當真沒聽到半點哭聲,讓她對貝苡芙更為感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貝苡芙摸摸小賢的頭。「小賢好勇敢,以後打針也要這麼勇敢,好不好?」
「好。」小賢嘴裡含著糖,口齒不清地點頭回答。
「謝謝,那我們走了。」老太太牽起孩子的手。「小賢,跟阿姨再見。」
「阿姨bye-bye。」男孩用力地揮著手,跟著老奶奶離開小兒科,沿途還不停回頭對貝苡芙笑著,直到再也看不到彼此的身影為止。
「那小鬼完全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工作告一段落的甘憬琛兩手交抱胸前,帥氣地倚在診療室的門框邊輕笑,頭一次見識到貝苡芙如此有耐心的一面。
「你太小看我了,以前我在鎮上的診所工作時,所有特難搞的小朋友都是靠我一手搞定的呢!」貝苡芙抬起下巴,驕傲之色溢於言表。
「真的?」甘憬琛挑起眉,修長的指在手臂上輕點兩下。「嗯,你要不要考慮調到小兒科來?」他霍然沒頭沒腦地提議道。
「幹嘛?」貝苡芙學他的表情,同樣挑起秀眉。「你覺得我在骨科不能勝任嗎?」他是院長,愛怎麼調就怎麼調,還得經過她同意嗎?啐!
「唉,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完全弄持了他的想法。「下個星期有幾個剛畢業的護士會到院裡來任職,加上陳護士因為要在家裡待產,所以小兒科會比較忙。」既然她對付孩子「天賦異秉」,無論如何都得好生利用。
「嗯哼!」她重重地由鼻孔裡發聲。「然後呢?」
「當然是想利用你的長才,在小兒科好好發揮啊!」他推了推金邊眼鏡,感覺自己永遠戰勝不了她的伶牙俐齒。
「是這樣嗎?」她瞇起眼睨他。「真的不是因為我不能勝任骨科的職務?有這麼簡單嗎?」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肩窩,硬逼著他退了一大步。
「真的、真的!」他不得不抓住她使壞的小手,忙不迭地選聲保證。「你知道的,小兒科一向都很忙,如果我懷疑你的能力,不可能建議你調到小兒科啊!」她也太陰謀論了吧!他能有什麼企圖?
只不過,她要是能調任小兒科,那他……能見到她的機會就更多了——
噢!老天,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為自己不甚純良的企圖感到有點羞恥!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她還在懷疑呢!
「是。」他莫名地希望自己能更常見到她燦爛的笑顏。
「不是心虛?」她的眼瞇成一條線,朝他跨了一大步。
「不、不是!」他回答得有點虛軟,因她的逼近又退了一步。「我、沒什麼好心虛的。」這絕對是正當理由!
「那你幹嘛臉紅?」好好玩,她發現他越來越容易臉紅了耶!
原來一個大男人,臉紅的樣子還滿可愛的嘛!她忍不住想再逗逗他,看看他稱得上好看的臉蛋,到底可以紅到什麼樣的程度?
「嘎?」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眸底的笑意。「你、你別鬧了,你到底肯不肯調到小兒科來?」他別開頭躲避她過於閃亮的眼。
哎——在她面前,他永遠擺不出院長該有的完美形象。
「你真的覺得我適合擔任小兒科的專任護士嗎?」他難道不介意她只是個雜牌軍?
「瞧你!」看她一臉委屈,他不禁笑了出來。「是誰剛剛還義正辭嚴地聲明,自己對小朋友多有辦法,怎麼才一轉眼的時間,馬上又變得這麼沒自信?」
貝苡芙粗魯地拉住他的領口,將他扯近自己的嘴。「你忘了我沒有護士的資格啦?」她小聲地附在他耳邊說道,這件事兒可不能讓別人聽到,不然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淺淺的呼息伴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噴在他耳邊、竄過他鼻間,他怔忡半晌,臉上才消褪的紅潮立刻毫無預警地再次霸佔他的俊顏。
怎麼……自己對她會產生這麼怪異的感覺?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啊!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貝苡芙懷疑地看著他,極不文雅地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肚子。
「唔!」甘憬琛吃痛地問哼了聲,把自己由雜亂的思緒裡拉出來。「好痛!」
「誰教你不專心聽人家說話!」她氣呼呼地噘起嘴,完全展現出小女人的嬌態。
「沒關係啦,我不會……」告訴別人。他話來不及說完,迎面走來幾個年輕的太太衝著他直笑,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對她們微笑打招呼。
「甘院長,女朋友啊?」一個蓄著長髮的太太笑著消遣道。「呃,我……」
「小姐身材很好哦,不像我們生過孩子的歐巴桑,身材都變形了。」沒讓甘憬琛答腔,另一個太太接著說。
「小姐,我們甘院長性情好,有這種男朋友可真幸福。」一個短髮少婦捂著嘴笑,一雙美眸不住在兩人身上打轉。
「咦?不是……」貝苡芙眨了眨眼,發現他們倆又被誤會了。
「現在這種好男人不多了,哪像我們家那口子,說沒兩句話聲音就大了,好像要找人吵架似的!」長髮太太不禁發了兩句牢騷。
「我們……你們……」貝苡芙還想解釋,但那些太太一打開了話匣子後,完全不給她插話的機會。
「可不是。不然吶,就像顆悶葫蘆似的,老半天都一聲不吭,家裡安靜得像座空城,都不曉得嫁人幹嘛的。」
「我也是當小姐的時候比較好命,在娘家是爸媽的掌上明珠,到了婆家,反倒被嫌得沒句好話,到現在我還後悔呢!」
「是啊,每回要跟他談孩子的事,他就不耐煩得很,真是氣死人了!」
「我們家也一樣,好像孩子是我在外面偷生的,他理都懶得理咧!」
「我老公是有好那麼一點,不過他也是心情好的時候跟孩子玩兩下,心情不好時還嫌小孩礙眼呢!」
貝苡芙無奈地看了眼甘憬琛,發現他滿臉苦笑,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而她,也只能如出一轍,苦笑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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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37:19
第四章
貝苡芙如期地調到小兒科,她的個性活潑、積極,很快地便贏得整個小兒科護理站的接納和歡迎,尤其是小兒病房的孩子,一見到她,每個孩子都會不由自主地咧開嘴,衝著她直笑。
午後,一些不肯睡午覺的孩子聚集在遊戲間,纏著貝苡芙跟他們說故事。
「阿姨,我想聽白雪公主的故事。」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露出靦腆的笑容,小聲地要求道。
「我也要!我也要!」其餘的小孩跟著起哄,每張小臉蛋皆漾著粉嫩嫩的緋紅,完全掩蓋住他們平日略嫌蒼白的面容。
「好啊,那阿姨就要開始說白雪公主的故事嘍!」當所有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致提出相同的請求,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何況是心如豆腐的貝苡芙?「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個很英俊的國王和他美麗的皇後,生下一個皮膚白白、長得很漂亮、很漂亮的小公主……」她清嫩的嗓音開始訴說著所有孩童心中最美麗的童話。
甘憬琛正好到小兒病房調病歷,處理完畢時不經意地晃過遊戲間,正巧看到貝苡芙眉飛色舞地帶著肢體動作,把童話故事裡的老巫婆表演得活靈活現,不僅將小朋友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更將他們的情緒拉到最高點,他不禁推了推眼鏡,斜倚在遊戲室門框欣賞她淋漓盡致的表演。
她真的很有魅力是不?瞧瞧那些病童,原本病偏偏的神情在她精彩的表演裡,一下子驚呼、一會兒讚歎,完全不像帶病在身的模樣,就算是魔鬼也會心軟吧?
他說不出心裡流竄的感動是什麼,只是安靜地、著迷地注視著她,情緒也隨著她的肢體語言而上下起伏,並無法控制地深深動盪了起來……
「後來,王子就和公主結婚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雖然是所有童話的公式結局,卻仍深深撼動了每一個不同時代的幼小心靈。
「真的嗎?王子跟公主真的可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一個較年長的男孩忍不住提出疑問。
『當然啊,故事都是這麼寫的嘛!」綁著兩條小辮子的女孩摸著髮辮,正色說道。
「就像阿姨跟院長叔叔一樣嗎?」另一個長滿雀斑的女孩興奮地發問。
「嘎?」貝苡芙呆愣了下,連同站在門旁的甘憬琛一般,兩人同時感到驚愕。「呃,娜娜,你怎麼會……這麼想?」貝苡芙困擾地抬起頭,不經意與甘憬琛的視線相交,頓時令她莫名地窘紅了臉蛋。
「我媽媽說的呀!」小女孩骨溜溜的大眼轉了轉,態度極為認真。
「我媽媽也這麼說喲!」綁著辮子的女孩立即附和。
「我媽媽也說過。」
「我媽媽也是!」幾乎是同時,孩子們的聲音此起彼落,每個答案都是一樣——我媽媽說的。
貝苡芙歎了口氣,略帶埋怨地瞪了眼無辜的甘憬琛。
沒想到孩子的世界就這麼被大人給污染了,再這般以訛傳訛下去,只怕死的都會被說成活的,假的都給說成真的了!
「啊,院長,你怎麼在這裡?」一名護士適時出現在遊戲室,驚訝地發現甘憬琛尷尬地材在門邊。
「呃,有事嗎?」他輕咳兩聲,力持鎮定地問道。
「我是來叫苡芙的,有個男人找她。」護士小姐看了眼貝苡芙,算是把話傳到了。「他說他在樓下中庭等你。」
男人?甘憬琛怔了下,心頭竟泛起一股酸酸的滋味……
「好了,小朋友,我們今天的故事說到這裡,你們該回去休息了。」貝苡芙站了起來,像在趕小羊般拍了拍每個小朋友的屁股。肩膀。「我們明天再繼續。」
「好!」稚嫩的聲音齊聲喊道,孩子們乖乖地依序走出遊戲室,而貝苡芙則殿後;她不假辭色地越過甘憬琛,並向前來通知的護士小姐點了下頭,便逕自往醫院中庭走去。
甘憬琛看著她的背影,思忖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MISS張,你說的男人是——」
「哦,好像是以前從骨科出院的病人,叫什麼劉大光的。」護士小姐早就走進遊戲室將小朋友坐過的椅子歸位,經他這一問才又想起此事。
劉大光?甘憬琛在腦海裡搜尋那個男人的臉,可惜影像很模糊,記得不是很清楚。
「院長,你擔心了喉?」護士小姐拉開窗簾,讓接近傍晚的溫暖陽光照進室內。「這也難怪,苡芙這麼可愛」
「啊?」甘憬琛又愣住了,怎麼連院裡的護士都這麼認為?
「我們都很期待能早日喝到院長的喜酒哦!」她將遊戲室大致恢復原樣,在經過甘憬琛身邊時,不禁多叮囑了聲。「加油!院長,可別輸給那個賽車手,我們都會為你加油!」她握緊拳頭、彎起手臂,為甘憬琛加油打氣,然後笑著走回護理站工作。
「唉,等……」甘憬琛簡直是瞠目結舌,原想說些什麼,待回過神來,護士小姐早已走遠。「你倒是等一下呀……」到最後只剩下輕嚅的耳語。
真要命!
他頭痛地撫著額際,用力地閉了閉眼。現在大夥兒都認為他跟苡芙之間不尋常,也都對他們倆抱持著看好的心態,他身為一院之長,是不是真該努力完成眾人的期待?
溫暖的陽光照拂在他迷惑的臉上,似乎也為他的生命注入一絲新生的力量。
過了好久,他才舉步離開空蕩蕩的遊戲室,心頭隱隱似乎有了某種決定——
***
貝苡芙在中庭找到劉大光,她故作輕鬆地喊道:「嗨,劉大光,你找我什麼事?」莫名的,看著劉大光算得上俊俏的臉蛋,貝苡芙心裡卻激不起任何漣漪。
「你為什麼都不接我電話?」劉大光像完全沒聽到她的問題,甫一開口,口氣就沖得令人反胃。
「你找到工作了嗎?」貝苡芙蹙起眉心,不以為意地再問。
「你又不是我的女朋友,管那麼多做什麼?」他還對自己被拒一事耿耿於懷,對她指責自己價值觀一事更是反感,偏偏這雙長腳就是這麼犯賤,三轉二轉硬是轉到醫院來找她。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她冷冷地應了句,再也不想理他。
她說了那麼多,可顯然他一句都沒聽進耳裡,那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地一提再提?除了讓他更不耐煩之外,對她並沒有任何好處,因此自然而然地,她將他剔除在朋友的名單之外。
「你到底在拿什麼翹?」劉大光惱怒地吐了口氣,他從不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受過這種窩囊氣,就屬她頭一個!「多少女人要跟我交往,我都看不上眼,今天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他一副賜予恩德的模樣。
「是喔,謝謝你的青睞。」貝苡芙斜睨著他,心裡逐漸產生厭惡之感。「不過很抱歉,我並不是想要跟你這種只會依賴家裡的紈誇子弟交往的眾多女人之一。」她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感覺,明白表示對他的心態敬謝不敏。
「借口!都是借口!」他羞憤地大聲叫囂,並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臂。「是不是因為那個院長?你是不是因為他才拒絕我?」那當初為什麼要給他還想的空間?她擺明了戲耍他,叫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這是我跟你之間的事,跟憬琛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奮力地甩開他的箝制,火氣也急速上升。
「呵!叫得可真親熱啊!」劉大光怒火攻心。「他有什麼好?不過是個小兒科的醫生,而且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爬上院長的職位,那種溫吞的男人到底哪一點吸引你?」他口不擇言地攻擊不在場的甘憬琛。
「那你又有什麼好?也許他那點收入根本入不了你的眼,可是他自食其力;姑且不論他是用什麼方式爬上院長的地位,起碼他不必向家裡伸手要錢,這點就比你好上千百倍!」他自己心態偏差,還想詆毀別人,他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而且好歹憬琛是這家醫院的股東之一,他有絕對的權利坐上院長的位置,她從來不曾懷疑過他的才情和能力,才不是像劉大光說的那般不堪呢!
「那是他沒有有錢的老爸!」說到底,他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思想偏差。
「那又怎麼樣?像你這樣不思上進,就算你老爸坐擁金山銀山,早晚都會讓你坐吃山空!」他對甘憬琛的批評令她覺得刺耳至極,尖銳的實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你不要詛咒我!」劉大光氣得快跳腳了。
「那你就別再來找我!」她很不客氣地頂了回去。「隨便你怎麼想,就算我不識好歹好了,你又何必再來糾纏我?」說來實在悲哀,他連女孩子的拒絕這種小挫折都無法承受,實在很難想像他將來會有管理家產的能力。
「你!」電光石火之間,「啪」地一聲,他毫無預警地伸手重打了她一記耳光,使得她秀氣的臉蛋立刻浮出五爪印。
「你打我?」貝苡芙不敢置信地捂著臉頰,耳朵嗡嗡作響。「沒想到你不僅心態有問題,連你的行為能力也有問題,你竟然動手打女人?」
「打、打你又怎麼樣?」動手之後,他也愣住了,卻又被她的話語激得失去理智。「誰教你出言不遜!?」
「我只是把我心裡的話說出來而已,這樣算得上出言不遜嗎?」她雙眸噴出憤怒的火花。「而且就算我出言不遜又怎麼樣?你憑什麼資格打我!?」她氣得全身發抖。
「你還說?」劉大光再次舉起手,眼看著另一個巴掌又將再次落在她臉上。
貝苡芙閃避不及,一瞬間只能用力閉起眼,咬牙預備承受他更火爆的怒氣,沒想到巴掌聲是如預期的響起了,但灼熱的刺痛感並沒有在她臉上出現,令她好奇的睜開眼——
「憬琛!」
或許是護士小姐的話在他腦海裡迴旋不去,甘憬琛不知不覺地信步走至中庭,遠遠便看到劉大光凶狠地打了貝苡芙一巴掌,他的心立時揪痛了下。
這種事就是如此,有了第一次的暴力行為,極容易便會犯下第二次;他發現那兩個人似乎還在爭執些什麼,擔心劉大光再次失控,連忙連跑帶沖地往他們靠近。
果然他才一跑近,劉大光便又舉起手意圖施暴,他沒多細想地用力扯住劉大光的手,沒想到劉大光一見到他,來不及抽走被他擒住的手掌,便又伸出另一隻手,以更大的力量打了他一耳光,因而造成了目前的情勢。
「劉先生,這樣你甘心了嗎?」甘憬琛用身體擋住貝苡芙嬌小的身軀,清明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劉大光,恍若那個巴掌對他半點影響都沒有,看得劉大光心虛極了。
「你……你逞什麼英雄!?」甘憬琛的舉動無疑讓劉大光更顯理虧,他咬牙切齒地狠瞪著他。
「我不是逞英雄。」他用手臂擋住貝苡芙騷動的小手,不讓她探出頭來壞事。「我想你應該是喜歡苡芙的吧!?對喜歡的女孩子應該溫柔以對,而不是暴力相向,我很抱歉地告訴你,這樣只會招致反效果而已。」
「不需要你來說教!」劉大光狼狽極了,臉部表情猙獰了起來。
「不論你接不接受,我言盡於此。」甘憬探伸手指向大門的方向。「請你離開,我的醫院不歡迎你這種人進來。」
噢!太帥了!太酷了!貝苡芙簡直不敢相信杵在她面前的,是一向溫柔有禮的甘憬琛,這是她見過他最酷、最帥的一面了,她心裡抑制不住地不斷冒出感動的泡泡。
「你!好,我們走著瞧!」膽敢傷了他的自尊,他發誓不讓這對狗男女好過!以極其狂妄之姿,劉大光憤而離去。
初秋帶點涼意的微風吹過甘憬琛熱辣的臉頰,稍稍平撫了頰側的刺熱感。
他很清楚事情還沒結束,但他願以所有的身家性命來擔保身後小女人的安全,因為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投注了過多的感情。而且糟糕的是,看來再也沒有回收的可能。
貝苡芙伸手由背後抱住他,明顯感受到他頎長的身軀微微一震,她將與他一般紅腫的臉頰貼上他寬闊的背脊,感覺被劉大光施暴的傷痕,慢慢地消失在他溫柔的呵護裡……
「憬琛,我想回家,你帶我回家……」
***
一進屋,貝苡芙便快速地由冰箱裡倒出所有的冰塊,然後把毛巾浸在冰水裡擰成冰毛巾,再匆匆跑到他身邊,欲按壓在他紅腫的臉上。
「等一下,苡芙。」甘憬琛擋著自己的臉不讓她得逞,他指了指她比自己更腫的頰側。「你先用,我沒關係的。」他一個大男人傷了臉無所謂,但她一個女孩子家,萬一明天腫著臉去上班,可就不好看了。
「不要,你先用!」貝苡芙極堅持地撥開他的手,沒得商量地就將冰毛巾捂在他臉上。「還痛嗎?」凝著他的眼,她幽幽地問道。
「不,不痛了。」微微斂下眼瞼,他不禁心頭小鹿亂撞。
他又沒做什麼,只不過為她挨了巴掌,她幹嘛這樣看著他?
歎了口氣,她故作輕鬆地開口道:「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們一路走出醫院,好多同事和病人、家屬看到我們倆臉上一模一樣的紅爪印,那種驚愕的表情實在很好笑……」
可惜她的表面工夫做得不夠好,講不到幾句話,斗大的淚水便溢出眼眶,控制不住地奔流起來。
「苡芙!?」甘憬琛嚇了好大一跳,他手忙腳亂地拎著才壓在自己臉上的毛巾往她臉上擦,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很痛嗎?不然怎麼哭了?」
打從兩人認識至今,她一直都是笑臉以對,頂多擺副凶巴巴的表情面對他,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哭過,連她戀情告吹時都不曾。
那個劉大光對她而言很重要嗎?抑或是她被打得臉頰很痛?不然她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他的眉心蹙了起來,心口問得難受。
「不痛,再痛都沒有你痛。」她心疼地撫著他的臉,那清楚的五爪印痕令她痛入心坎。「你為什麼那麼傻?那種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她吸吸鼻子,眼淚掉個不停。
「我……」微顫的指抹去她的淚,那些水珠幻化成尖細的針,枝枝不留情地刺進他的心臟。「我是為你做的。」
恍若怕她聽見,所有的話全含在嘴裡,一雙漂亮的眼瞳亂瞟,始終沒敢定在她臉上,額骨洩密似地微微泛起赧色。
「憬琛,」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她當然還是聽到了他的低語,不禁感動地握住他的手貼在頰側,她的淚濕濡了他的掌心。「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發熱的臉頰將溫度一絲不留地拓到他的手心,連帶地讓他泛紅的臉迅速加溫,脹紅了一張俊顏。
「我、我、我喜歡你!」用力閉上眼,沒給自己逃避的機會,他大聲地吼出心中的秘密。
貝苡芙狠狠一震,她瞠大了眼,無比認真地審視他的臉。
嗯……可是她好感動耶,怎麼辦?要不要回應他的喜歡?
相對於貝苡芙的猶豫,甘憬琛則是說不出的懊惱。
拜託!他怎麼會選在這麼沒情調的情況下跟她告自?他該知道女孩子最重視的就是「情調」這種沒營養的氣氛,可是他竟因自己一時衝動就破壞了這一切,那那那……還能有什麼搞頭?
就在他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一股微溫的柔軟觸感,輕輕貼上他被打腫的臉頰,他驚訝地睜開眼,竟發現那股柔軟的觸感來自於……她的唇!?
「苡……苡芙?」他又開始結巴了,肇因於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
她吻了他?她主動地吻了他?他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自谷底飛了上來,而且控制不住地一飛沖天!
「你不喜歡嗎?」他的反應讓她微感受傷,她紅著臉、低下頭,羞於自己的主動。
「喜、喜歡。」他無法否認溢上心頭的喜悅。
「我……我也、喜歡。」她勾著嘴角笑了,臉蛋兒更紅了。
「苡芙?」他低下頭,想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卻只看見她赧紅的兩隻耳朵。
心裡有點甜,又有點慌,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發覺她緊閉著眼,紅唇微微顫動。
「苡芙,睜開眼看我。」雙眼離不開她誘人的唇瓣,他忍不住貼近了些。
貝苡芙心跳如擂鼓,她不依地搖了搖頭。
「睜開眼呀,苡芙。」他的手有點抖,聲音有點顫,臉,又貼近半寸。
感覺他的氣息噴拂在鼻尖,貝苡芙很用力、很用力地搖著頭;當然,這次多少因為這曖昧的氛圍,還有她說不出口的羞澀。
「苡芙,」他胸口的起伏弧度明顯加大,氣息也逐漸變得紊亂:「你再不睜開眼,我……我就、吻你嘍!」天!他從來都不曉得,表達自己的意圖,是如此困難的事!
壓抑許久的熱情像出押的猛獸,借由火熱的吻引爆出他潛藏的慾念,他不想停止,一點都不想!
「可以嗎?苡芙,可以嗎?」他偏近她的耳窩,濃濁且熾熱的呼息抑不住地噴拂在她頸側、耳邊,逗得她渾身止不住地戰慄。
「憬琛……」他的手已經由腰部爬進她的衣服裡,她幾乎不敢相信溫柔的他會有如此激狂的一面;而更恐怖的是,他競能挑起她連自己都不曾觸碰過的熱情,這個認知不禁令她有些退縮。
他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點?
「我想要你,苡芙,不要阻止我——」輕咬她敏感的耳垂,他的氣息越來越熱、越來越喘,毫不遮掩地將自己緊繃的慾念傳達讓她知道。
「唔……」被他這煽情地一咬,貝苡芙控制不住地低吟了聲,腦海裡僅存的理智全抓不住地灰飛煙滅,任由他狂熱的手掌游移在衣服底下的肌膚之上。
「該死的,苡芙!」他懊惱地低咒了聲,翻身將她壓在床上。「給我,說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即使慾望繃得發疼,他仍堅持要得到她的允諾。
「憬琛……」她睜開迷濛的眼,輕撫他因忍耐而扭曲的俊顏。「好,我願意把自己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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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38:50
第五章
所有的情勢因貝苡芙的允諾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甘憬琛以最快的速度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僅剩下一套粉紫色的貼身衣褲,襯著她白皙如雪的肌膚。
「好漂亮……」甘憬琛著迷地輕撫她弧形優美的頸項、鎖骨,讚歎之聲輕如羽毛般地滑過她敏感的耳膜。「苡芙,你好美。」
「討厭!」貝苡芙含羞帶怯地以手遮掩住嬌胴上的重點部位,肌膚因他的注視而漾起淡淡的粉色。
「別談,讓我看你。」夕陽斜照入窗,將她全身烘托得籠罩一層金光,在他眼裡,她就像女神般美得不可方物。「別害羞,你該相信自己的美麗。」拉開她的手,他不禁再次讚歎出聲。
「別看呀,你別看!」首次在男人面前裸露身軀,不論是再大方的女孩也難免羞怯,她一時無法忍受他熾熱過火的目光,不禁伸手摀住他的眼。
他輕笑出聲,拉下她的小手,親吻她柔嫩的掌心。「你喜歡我親你這裡嘛?」沒有了眼鏡的屏障,他的眼瞳深邃而迷人,令她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你的眼鏡……」她陡地想起那副每天掛在他鼻樑上的細金邊眼鏡。
「掉了。」因為她在中庭抱了他,所以他壓根兒沒想到那副早已佩戴習慣的眼鏡。
「你既然知道掉了,為什麼不把它撿回來?」她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沒注意,沒想到他是粗心才沒撿回來。
「還不是因為你。」她應該多注意他一點的,但她卻選在這個重要時刻,跟他討論那副無關痛癢的眼鏡。
「我?」她莫名其妙地睜大了雙眼。「我沒注意到呀,不然我不會把它丟在那裡!」還有,他沒戴眼鏡,到底是怎麼把車子開回來的?
原來她是冒著生命危險搭他的車,一路狂飆回來?哇嗚!實在太可怕了!
「沒關係,等一下我們再去把它撿回來。」薄唇在她頸間留下一個紅色烙印,他無心繼續在這問題上打轉。
「嗯……」她秀眉微蹙,卻沒發現他的企圖。「那……你還沒解釋清楚,為什麼是因為我的緣故?」用手抵住他的胸口,她完全忘了自己在中庭所做的衝動事。
「看來你沒得到答案,是不會放棄了。」歎了口氣,他無力地趴在她頸窩喘氣,一如以往,他再次妥協在她的堅持底下。「是誰在中庭抱了我?你說,誰才是始作俑者?嗯?」手指頑皮地勾起她的內衣肩帶,悄悄地將之移住她的手臂。
「啊!」她終於想起自己因一時感動而主動抱住他的事實,粉頰因而變得更為紅潤。「所以是我的錯?」她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
「無庸置疑。」淺笑浮上他的嘴角,他俯身啄吻她微啟的唇。
「可是……你到底怎麼把車開回來的?」OK,就算是她的錯好了,可是她又「適時」想起另一個要命的問題。
「我根本沒近視。」頂著她的腰側讓她微微側身,他笨拙地跟她的內衣背扣奮戰,答得漫不經心。
「沒近視?」她驚呼,怎麼她從不知道?「那你幹嘛戴那麼多年的眼鏡?」連她都被瞞在鼓裡。
「有些長輩覺得我的眼神太犀利,建議我戴平光眼鏡擋掉比較好,免得鋒芒太露。」他滿頭大汗地解釋,在終於戰勝她的背扣時,他露出得意的微笑。
「鋒芒……啊!你怎麼脫人家內衣啦!?」陡地胸前一涼,她羞窘地喊道。
他微愣,瞪了她一眼。「不脫怎麼做?你答應給我了,不准你後悔!」她要是在這時候後悔,他會死在她的床上,更糗的是,他什麼都還沒做呢!
貝苡芙留著唇無聲地「哇」了下,他的眼神真的很犀利耶!平常戴著眼鏡時,她都沒發現,他果然沒有騙她。
而且詭異的是,少了眼鏡的遮蔽,他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好似變得霸氣許多。
可是這樣的甘憬琛對她而言,卻比平日溫柔的他更令她迷惑,因為這般更顯現出他男子的氣概——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下。
「幹嘛?」他沒好氣地瞇起眼睨她,氣她在這緊張時刻還能發呆。
「你你你……沒了眼鏡的屏障,你的眼神真的好犀利,好像能穿透人心似的。」而這個事實只有她一個人發覺,感覺……好棒!「可是我……好喜歡……」
他的眼神炯炯發亮,散發出來的熱力幾乎使她融化。
?罷嫻模俊?
「我也喜歡。」他意有所指,指的當然跟她不是同一事項。
「啊!你別摸人家胸部啦!」摸得人家都起雞皮疙瘩了!
「不能摸麼?」他懊惱地蹙起眉,雙手轉而向下進攻。
「啊!」她又驚叫出聲,雙腿夾得死緊。「不行啦!那裡也不行!」她怕死了那種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感覺。
「這兒不行摸,那兒也不許碰,這樣怎麼進行?」他煩躁地拉開領帶,連帶地扯開兩顆襯衫鈕扣。「不能摸就不會濕,不濕你就糟了!」他不想弄傷她。
「什麼濕不濕的,你不要亂講啦!」她不懂他的意思,但卻隱隱覺得羞澀,彷彿他說了什麼令人不好意思的話。
「你不懂嘛?」他愣了下,霍地閃過一個荒謬想法。「你該不會……還是處女?」她不是交過很多男朋友嘛?怎麼可能都沒人攻陷過禁地!?
「你竟然敢這麼問!」她膛大了眼,橫眉豎目地戳著他的肩窩。「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雖然我跟很多男人交往過,可我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原裝貨』!
「你搞清楚,我才不會隨隨便便地跟男人上床,你要是認定我是那種人盡可夫的女人,那你就滾離我的床,以後我都不要再見到你!」她噼哩啪啦地吼了一大串,又羞又惱地環往胸口坐起,轉身背著他。
什麼嘛!她何時受過這種屈辱了?任何人都可以懷疑她,就他不行!就他甘憬琛絕對不行!
虧她還答應把自己交給他,真是白癡加三級!
甘憬琛被她吼得眼冒金星,像尊木雕般呆愣地坐在床上。不消多久,他的嘴角浮出癡傻的笑意,且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苡芙。」伸手握住她的肩,雙唇則印上她另一邊光裸的臂膀。
「幹嘛?」她的手肘往後一拐,梗著聲推拒他。「走開啦!不要碰我!」
男人果然都介意那薄薄的一片膜吧?
甘憬琛這個大笨蛋,他是個醫生,難道不曉得現在的醫學發達得一日千裡?說得難聽一點,簡簡單單的手術就可以重造一片「原廠保證」的薄膜,他這個做院長的會不曉得?真是個豬頭醫生!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由背後摟住她的腰,將她的身體往後拖,不留空隙地貼在自己的胸口上。「對不起、對不起……」他連聲道歉,細碎的吻花落在她的發上、肩上、背上,安撫她受傷的情緒。
「你是個大笨蛋!」她的聲音有鼻音過重的嫌疑。「竟然懷疑我的人格。」
「是,我是大笨蛋。」還好嘛!不是太難聽的字眼。「你說什麼我都承認,好不好?所以你別再哭了。」一天哭了兩次,簡直挑釁他心臟的抗壓指數。
「很委屈喉?」她拉了張面紙,極不文雅地擤著鼻涕。「你要是不甘心,就不要死鴨子嘴硬。」她還怨呢!哪那麼容易輕饒他!
幽幽歎了口氣。「你知道,我一向對你沒有免疫能力。」被她吃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認識她開始,就注定了他悲慘的一生。
「你可以不要啊!還賴在這裡幹嘛?」她的嘴角垮了下來。
原本以為他是很有誠意地承認錯誤,沒想到他根本就心口不一,說那什麼話嘛!真是氣死人了!
「怎麼可能不要?」他索性用雙腿夾住她掙扎的身軀,不讓她繼續殘害他脆弱的慾望。「我都說了喜歡你,我是認真的!」
稍嫌熾熱的喘息擾亂她的堅持,她沒骨氣地軟弱下來。「你還不是想做那件事才這麼說……」眼眶凝著水氣,忍著沒讓它掉下來。
「苡芙,」如果他的個性不是那麼溫吞,聖人都會被她的固執給逼瘋。「我沒辦法否認自己的慾望,可是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臨陣收兵是很傷身,但為了她,他心甘情願。
「你真的很笨!」水霧漸漸由眼前散去,她嬌嗔地拍了下他的大腿。「既然你認為我曾『身經百戰』,為什麼還會想跟我……跟我……」噢!她竟然說不出那兩個字!?
「做愛嘛?」笑著咬了下她的頸窩,握住她擺在自己腿上的手十指交纏。「喜歡就喜歡了,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而且就算你有經驗也不錯啊,總比我……」他驀然噤聲不語,中斷得很沒技巧。
「你?」她微側著頭,狐疑地看著他。「比你怎麼樣?」他到底想說什麼?
「咳,沒、沒什麼。」他倏地撇開頭避開她的眼,顴骨紅潮再現。
「甘憬琛!」她乾脆側過整個上半身盯他。「話不要說一半,你給我說清楚!比起你,到底怎麼樣!?」這傢伙不肯說實話,有問題喲!
他吞了吞口水,猛地閉上眼,不情願地咕膿了幾個字。
「嘎?」貝苡芙傻眼了,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還是『童子雞』!?」她控制不住地拔高聲音,完全的不敢置信。
「噢……」甘憬琛懊惱地呻吟了聲,把臉埋進她的秀髮裡。「你非得用那種形容詞嘛?」那無非讓他更為困窘!
「總比『處男』來得好聽一點。」她沒神經地解釋。
甘憬琛悶哼了聲,更沒有看她的勇氣了。
「怎麼可能!?」這次她是整個身體都轉過來面對他。
「交過一、兩個。」
『可是沒進展到那個程度就散了。」他過於專注在學術研究和院務,不怎麼注意自己也會遇到這方面的需要和困擾。
「這麼慢?」發現他兩眼發直,她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眼看到自己的胸口,猛地抽了口氣。「別亂看!為什麼你對我就出手這麼快?」快速掩上胸前的春色,她臉紅心跳地質問道。
「別問了!」他霍地將她撲壓在床,狂亂地吻著她。
「喂!」她用腳踢他,卻正巧讓他「卡位」成功,擠身在她雙腿之間。「我想知道嘛!」她羞紅了臉,心知這回逃不掉了,改以柔性訴求。
「那……不再阻止我摸你了?」他變狡詐了,學會向她勒索。
「嘎?」她蜷起腳趾,還是覺得這個答案對她很重要。「隨、隨便你啦!」這個大豬頭,這種事還要問人家?羞不羞嘛!
「不!」她驚惶出聲,整張臉羞得快燃燒了起來。
「喔,那下次好了。」下次,下次他一定要她為自己好生「服侍」一番,而那是值得用心期待的。
「甘憬琛!」該死的!他能不能閉嘴?
貝苡芙閉了閉眼,實在受不了這個碎嘴的男人!
「你只能跟我做,不准你去找別的男人『做實驗』!』他霸道地摟緊她,才剛發洩完的身體因這緊密的擁抱,「不小心」又起了「化學變化」。
「這種事還能實驗的嗎?」她哼了聲,心頭泛起一股小甜蜜。
「苡芙……」蹭了蹭她的背,他的吻隨之落下。「我『好像』又衝動了。」他難受地蹙起濃眉。
「嘎?」有沒有搞錯?哪有這麼快就補足彈藥!?她驚跳了下,隨即想到他還沒給的答案。「不行!你還沒說你為何對我出手這麼快?」
「等一下嘛,我們再做一次,我再告訴你。」有了初次的體驗,他很想、很想再經歷那種肌膚相觸的快意。
「不行!」她沒得商量地拒絕。「你到底說不說?」
「苡芙……」他委屈地撒撇嘴,又學了一個新花招——撒嬌。「等一下……」
「還等一下?」她實在受不了他的「等一下」。「不說,我踢你下床嘍!」她也有對付他的方法——威脅,很有效,而且屢試不爽。
「那……說了,可不可以再來一次?」要討價還價是不是?那大家一起來吧!
「你、你真是個大色魔!」她是招誰惹誰來著?早知道就別跟他有那麼一腿!
「是,我是大色魔。」他沉痛地點了下頭。現在說什麼他都認,只要她點頭答應。「可不可以?」
「你、你先說,我考慮!」她可沒答應哦,只是考慮。
「好,我說。」魔手兀自開始進攻,攻其不備。「我怕我如果動作慢一點,萬一讓你逃走了怎麼辦?」這麼說很沒面子,但這是事實。
「能怎麼辦?」她只恨自己沒能逃快一點,終究讓他給逮住了。「叫你別亂摸的嘛!」喉!被她抓到了喉?
「你剛剛答應過了。」
「我說我考慮!」
「考慮跟好是同義字。」
「老師不是這麼教的!」
「老師說的未必都對。」
「那你又這樣說?」
「教學相長嘛……」
耶?教學相長是這麼解釋的嗎?哎——看他們這麼親熱的份上,大夥兒就睜只眼、閉只眼吧!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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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7-24 08:40:27
第六章
才換好護士服,就看到骨科的好同事郁茹,形色匆匆地跑到小兒科的護理站來探頭探腦,讓貝苡芙看了直覺好笑。
「你在找什麼?賊頭賊腦的。」她從後方拍了郁茹一下,害得她驚叫好大一聲。
「要死啦!幹嘛這樣嚇人?」郁茹不停地拍撫胸口,看清貝苡芙的臉後鬆了口氣。「還能找誰?我當然是來找你的嘛!"
郁茹一臉埋怨地瞪著她,恍若她倒人家會落跑似的。
「找我?找我什麼事?」這女人找她準沒好事,好奇寶寶一個!
「還問我什麼事?」郁茹睜大了眼,一副驚天動地的模樣。「當然是為了昨天劉大光找你麻煩的事啊!聽說你昨天早退,臉上還浮著五掌印呢!」真氣自己做的是固定晚班,不然說不定她還有機會看到那幕精彩的「實況轉播」了,哎——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貝苡芙無力地猛翻白眼;從她一腳踏進醫院至今,不曉得已經接收到多少名為「關懷」的「注目禮」,瞧得她心裡直發毛,只得當作沒看見地加快腳步離開,但還沒人有膽量像郁茹問得如此直接,真教人招架不住!
「別不好意思嘛!來,我看看,看看還有沒有痕跡?」郁茹有點好心過了頭,用力捧住貝苡芙的臉蛋轉來轉去,恨不得能瞧見半點「蛛絲馬跡」,卻造成小小的「茶包」,差點沒讓她臉上好不容易消失的『紅掌」再現。
「別鬧了,郁茹!」她沒好氣地拉下郁茹的「五毒手」,主動將臉側了邊,好讓她瞧清楚了。「早消失不見了,還輪得到你來看嗎?」這女人,足以榮登八卦堡主!
「唉!劉大光那傢伙真的動手打你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劉大光看起來人模人樣的,長得還算體面,沒想到竟是個會動下打女人的壞男人!
「該死的劉大光,下次不要被我遇到,不然我一定替你報仇!」她伸出手刀裝模作樣地「咻咻」砍了兩下,一副江湖大姐大找人尋仇的囂張模樣。
「夠了,不要把麻煩惹大了。」這不是她所樂見的,而且唯恐為醫院和甘憬琛惹來麻煩。「憬琛已經警告過他,我想他應該沒膽子再來醫院鬧事了。」
「嘿!你可說到重點了喉?」郁茹突然賊兮兮地笑了起來,上彎的眼不住在她身上打轉。「聽說院長跟你一起早退,而且臉上和你一樣『慘遭毒手』,怎麼樣?他是不是很神勇?」
其實白癡都猜得到院長臉上的紅印是怎麼來的,八成是英雄救美,卻落個「反被狼吻」的淒慘下場。
不過院長難得的「英明神武」,總得讓苡芙清楚記得才有價值,這就是她用心良苦的地方;藉機將此事再重複一次,這樣苗芙就不容易忘了。
其實她能理解劉大光連院長都扁的理由。誰教她們院長長得一副「弱不禁風」的脆弱模樣,還有著古代文人般的儒雅氣質,一看就知道是不會還手的傻蛋,教那惡人不想欺負他都難。
噢!她怎能漏掉這麼精彩的好戲!?說起來實在讓她扼腕得想痛哭流涕!
「郁茹!」
貝苡芙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臉仁的緋色卻洩漏了她的秘密,她忙不迭地將郁茹拉至護理站旁邊的樓梯間。
「別亂講!讓人聽見了可不好。」別人已經把她和甘憬琛的事傳得夠難聽了,她真的不希望因此影響到他院長的聲譽和職務。
「哎唷——幹嘛不好意思嘛!」郁茹邪惡地瞟了她一眼。「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還怕人家說項嗎?而且這種戲碼每天都可以在三流的連續劇裡看——」她流暢地叨念不休,卻在視線落到貝苡芙敞開的護士服領口後,兩眼發直地戛然中止。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貝苡芙被她詭異的目光看得心虛莫名,不禁伸手拉了拉領口,但這個看似單純的舉動落入郁茹眼裡後,卻被她主動解讀成欲蓋彌彰。
「嘿嘿!」郁茹不懷好意的乾笑兩聲,彎起的眼成了上弦月。「劉大光雖然壞,可是他還是有點催情作用!」苡芙和院長就像二硫碘化鉀,得加上劉大光這個「鎂」作為催化劑,才能燃燒出眩目亮眼的火花。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一大早就胡言亂語。」貝苡芙不甚明白地蹙起秀眉。「你最近可能太累了,現在早過了交班時間,你還是趁早回去休息,免得滿口胡說八道。」
「就當我胡說八道好了。」吐了口氣,郁茹決定鳴槍收兵,反正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真實內幕」。「你說得沒錯,我還是『卡早困卡有眠』。」她說完便順勢走下樓梯。
貝苡芙搖搖頭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準備回護理站接班。
「唉,苡芙。」下了沒兩格階梯,郁茹陡地出聲喊住她。
「幹嘛?」又怎麼了?她用力閉上雙眼,雙手扶在安全門的卡榫上,忍不住在心裡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想,我還是該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郁茹促狹地稍作停頓,在接收到她的白眼時,才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某件事』曝光過度,最好找條絲巾圍住你的脖子。」
***
突兀的,貝苡芙的脖子上當真多出一條五花十色、看起來「俗擱有力」的絲巾;那是她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向做清潔服務的歐巴桑借到的。
「貝小姐,天氣好像還沒冷到要圍絲巾?你是不是喉嚨不舒服嘎?」幾乎每個人在見識過那條絲巾的「魅力」之後,總會問上這麼一句聽起來極為刺耳的問句。
該死的甘憬琛!他竟然把昨天傍晚發生的「證據」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都沒想到她會有多尷尬!
更該死的是,偏偏護士服的領口就是設計得開口這麼大,教她怎麼遮都遮不住,她能不去借這條該死的絲巾嗎?她忿忿不平地暗忖。
她踩著重重的腳步,一路殺氣騰騰地往急診室踱去,理由很簡單,因為甘憬琛今天沒有排門診,他在急診室值班。
「醫生,求求你,無論如何請你得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還來不及踩進急診室的入口,貝苡芙便在敞開的門外聽到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促使她不留自主地加快腳步直衝急診室。
「這位太太,麻煩你冷靜一點,讓我先看看孩子的情況,好不好?」甘憬琛的手用力按壓在病床上孩童的胸口,還得分心安撫焦躁的母親,而一旁的助理護士已經火速地準備好氧氣等,卻也多少因那名母親的哭喊而慌了手腳。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她衝到甘憬琛身邊才停下腳步,沒敢阻礙他急救的行動,因而站在他斜後方兩步的距離。
事有輕重緩急,而且現在是上班時間,何況她跟甘憬琛之間純屬私人事件,她可以耐心等到兩人獨處時再來解決,但急救是攸關人命的生死大事,目前沒有任何事會比救活病床上那個孩子來得重要。
「苡芙!」甘憬琛一見到她,明顯地鬆了口氣、忙把眼前的燙手山芋丟給她。「麻煩你請這位太太到旁邊坐一下,我要幫這孩子做CPR。」
貝苡芙點了點頭,把那位年輕的媽媽領往急診室外等候。
她很清楚的明白,孩子一旦產生任何病狀,如沒意外,焦慮的往往是母親,那種擔心是怎麼也無法平息的恐懼,她很能理解這位太太的行為;可是這種行為不但幫不上任何忙,反而造成救助上的困難,因此甘憬琛的要求實屬合情又合理。
「太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請你相信醫生。」貝苡芙拉著來回走動的母親坐到椅子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剛才那位醫生是我們的院長,他是個很優秀的小兒科醫生,請你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
「院長……」這兩個字彷彿對這位媽媽起了極大的安撫作用,她真的逐漸平復了下來。「小姐,你說的是甘院長嗎?」
「是。」貝苡芙挑了挑眉,立即做出答覆。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低語著,臉上露出沒錢的安心笑容。「小姐,我聽說甘院長仁心仁術,他絕對有辦法救回我的孩子,是不是?」激動之下,她反手握住貝苡芙溫暖的手。
「我相信院長會盡他最大的努力。」這種事沒有絕對,而且她對那個孩子的情況並不清楚,不能給她確切的答案,但她很高興這個媽媽因而平靜了下來。
想不到甘憬琛能帶給病患家屬如此大的安撫能量,這讓她心裡不由自主地為他感到驕傲利喝采。
接下來的時間,貝苡芙完全沒機會想到自己的困擾,因為她的耳朵全借給了這位母親,聽著她細數甘憬琛曾做過的「偉大功跡」——
甘憬琛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他取下鼻樑上的眼鏡,順勢壓揉著鼻管上的軟骨,微微歎了口氣。
「累了嗎?」貝苡芙推開院長室的門,手上拿著他慣用的瓷杯,走到他位置旁邊。「要不要喝杯烏龍茶,提提神?」這是他的習慣,不喝含有咖啡因的飲料。
「謝謝。」甘憬琛勾起淡淡的微笑,伸手接過她為自己準備的「愛心」,喝了一口後擺到桌上。
「那個孩子……有問題嗎?」她無法忘記那位母親的焦慮和淚水,忍不住希望得到孩子已平安無事的消息。
「有點麻煩。」是好不容易救了回來,而且目前看起來穩定,但誰也無法保證下一刻不會再休克。「可能是冠狀動脈的問題,還得做些精密的檢查才能完全清楚。」
「那怎麼辦?」牽涉到心臟,維繫生命的主脈,聽起來就令人覺得憂心。「情況似乎很糟?」
「我們只能盡力了,不是嗎?」伸手摟住她的腰,微一施力,便讓她跌坐在大腿上,將鼻尖湊進她頸窩間親暱地聞嗅。「感情用事的小東西。」
「什麼小東西?」
「嗯……」他悶笑低呻著,霍地看到她脖子上那條可笑的絲巾。「你幹嘛綁這個?喉嚨不舒服嘛?」沒意外的,他也是很沒創意地跟別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你還好意思說?」她翻了個大白眼。「還不都是你搞的鬼?」
「我?」他愣了下,滿臉無辜。「我做了什麼?」一早上忙下來,他根本忘得一千二淨。
撇撇嘴,她動手扯下絲巾,側仰著頭讓他看清脖子上的紅印。「吶!罪證確鑿啊!」大笨蛋,她要是不遮起來,他們兩個都別做人了,早晚被流言給淹死!
「嗯?」眨了好幾次眼,確定自己沒錯看後,他又低低地笑了。
「笑!?你還笑得出來?」她揚起秀眉,不敢相信他竟是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你怎麼發現的?」拉了拉她手上的絲巾,他相信她的眼光應該不至於那麼糟。
「唉!說到這個就丟死人了!」現在想起郁茹臉上的得意之色,她還覺得羞愧呢!「還不是郁茹……」她發洩似地把早上跟郁茹的對話說了一回。
「哦——」他使壞地拉長尾音,故意在她脖子的唇印上輕咬一口。「你是說,還是有人發現了嘛?」很好,那這件事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然後,終將成為無懈可擊的鎖鏈,將她牢牢地牽繫在他身邊。
「你那是什麼口氣?」她捂著被咬的脖子,瞠大杏眸瞪他。「好像被人發現,是件多麼得意的事!?」她為何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他了,到底在他溫吞的外表下,是副怎樣的真面目?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裡竄起寒毛直豎的悸顫。
「我記得,你似乎跟我提過,小時候常跟朋友玩一個什麼遊戲?」突兀地話鋒一轉,他提出一件跟之前話題完全不相干的事,手掌若有似無地輕撫她細長的手臂。
「什麼?什麼遊戲?」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時候玩過的遊戲那麼多,她哪知道他說的是哪一項?
官兵抓強盜?躲貓貓?還是一二三木頭人?頂多就是老鷹抓小雞嘍,大家玩的遊戲都差不多,幹嘛問這麼沒水準的問題,難道他都沒有童年啊?
喔,對了,差點忘了還有跳房子。
「最常玩的那一種。」他拉起她的手,把玩她修整清潔的指頭。
「每一種機率都差不多啊!」能玩的就那麼幾樣,想想以前的孩子還真是沒創意呀!哪像現在的小孩,每個都精得跟鬼一樣!「我不記得玩哪一樣多一點。」她很認真地想,完全沒注意到他的企閣。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點?」不懷好意地吻了下她的發,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好呀!」她還在想遊戲的種類。兩個人認識已經是她國中的時候了,對她提起的童年往事,他竟記得比她還清楚?這時候他的記憶力又好得驚人。
「你現在穿什麼衣服?」用指甲刮了刮她腿上的防靜脈曲張的絲襪,他意有所指地說。
「護士服啊!」什麼毛病?他每天看了不下十來套的服裝,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那我做的是什麼工作?」喔,太好玩了!這妮子完全沒有「問題整合能力」,他都提點得這般明顯了,她竟然還傻得如此可愛。
「醫生吶!」他是白癡嗎?這種問題還得問她?是不是腦子…
等等,他說什麼來著?護士服,加上醫生——
「不要亂摸啦!」她赧然地撥開他突襲的手背,霍然明瞭他的語意。
「想到了嘛?」他愉快地笑了,開始動手解她領日的鈕扣。
「想你的大頭啦!」他有沒有羞恥心?這裡可是醫院,是院長室耶!他滿腦子什麼亂七八糟的異色思想嘛!「我要回去工作了!」貝苡芙努力想掙開他的懷抱,不料他箝得如鐵鉗般牢固,她根本動不了分毫。
「現在是午休時間。」既然被識破了詭計,他索性更加大膽,伸手拉扯她的絲襪。
「難道你不知道醫護人員是沒有休息的時間嗎?」她像只蟲子般扭來扭去,不忘椎拒他靠過來的俊顏。
「別亂動,待會兒不小心把絲襪弄破可別怪我。」這可是遮不住的哦,不像脖子可以用絲巾遮起來。
「那你還來?」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著絲襪就這麼失守了。
「我很累,讓我休息一下嘛!」他理由充分,大手竄進敞開的領口。
「那你就休息呀!不要妄想做那種消耗體力的事!」壓住他蠢動的手,卻正好讓他整個手掌貼覆在胸前的隆起之上,讓她的心跳更為急促了。
「你不知道性愛可以讓男人放鬆壓力嘛?」文獻上有明文記載,他可沒有胡說。「雖然消耗體力,但是精神上卻可以全然放鬆。」另一隻空著的手開始撩高她的短裙。
「歪理一大堆!」顧得了上面就顧不了下面,貝苡芙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別動……」他蹙起眉呻吟了聲。「你這麼扭來扭去,只會讓我更衝動而已。」
她也不想想自己現在坐在哪裡?不是存心折磨他嘛?
「轟」地一聲,臉上的紅潮急速往四方流竄,輕易地佔領了她的耳朵、脖子,甚至整片胸口。
「你瘋了!」
「這樣不是比較刺激嘛?」
「偷……」偷你個大頭情啦!她很想義正辭嚴地反駁他,可惜力不從心,只能縮著脖子抵抗。
「偷情。」他使壞地重複一次,沒給她思考的空間,底褲再次失守。「而且我們可以補足不曾參與彼此童年的缺憾。」他雖然來不及參與她的童年,但是現在可以一次補齊。
這次她說不出話來了。有人在童年時期,就玩這麼變態的遊戲嗎?簡直像雜誌裡介紹的情色影片才有可能演出的戲碼嘛!
「苡芙,我真的很高興你能一直在我身邊。」不論難受、生氣或疲累,只要一轉身能看到她美麗的秀顏,任何負面情緒都會因而獲得快速的平撫;當然,他更滿足於與她分享生活上的快樂。
「可我……」很後悔啊——
「記住,你是我的,以後只能想我,不准你心裡有別人。」別的男人。他的唇霸道地附在她耳邊,如催眠般低聲叮囑。
從發現自己心的淪陷,加上兩人已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他便無法抑制地對她產生強烈的佔有慾,任何接近她的男人,都將被他列為「不受歡迎人物」。
他知道劉大光是鐵定被她三振出局的了,但這並不能保證不會有別的男人覬覦她的俏麗;為了保住他的愛,他決定無論如何都得緊纏著她,讓她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和體力,去接受別人的追求。
「你……大沙豬!」她忍不住斥罵了聲,心裡卻不覺泛起喝了蜂蜜般的甜蜜。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7-24 08:42:15
第七章
不期而遇地,甘憬琛和貝苡芙在房東老王那裡遇到四樓的熊煜熙和沐沁汶,他們有志一同地選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到老王那兒交房租,交了房租後便一起離開。
「我就說嘛!難怪最近耳根子清靜不少,都聽不到『隔空喊話』了。嘖!」看著甘憬琛握住貝苡芙的手,熊煜熙咕咕噥噥地嘮叨著,心裡還想著--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其餘三人聽得一清二楚。
「熊!」沐沁汶輕喊了聲,制止他再說話調侃人家,卻已惹紅了貝苡芙心虛的臉。
「別理他,就愛滿嘴胡說八道。」沐沁汶一臉抱歉地轉向他們。「我們正好準備了羊肉爐,你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這種東西要人多才會好吃,因為熱鬧。
「現在吃羊肉爐?會不會太早了點?」現在才初秋,吃那種東西不會太燥熱了些?甘憬琛略嫌中規中矩的腦袋,登時有點轉不過來。
「這你就不懂了,來來來,我跟你說……」熊煜熙霍地朝他招了招手,將他拉離那兩個女人後,嘀嘀咕咕地不曉得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不消多久,只見甘憬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呆呆地笑了。
「他們在說什麼?」貝苡芙有點不安地拉了拉沐沁汶的袖子。
「誰曉得?」沐沁汶顯然鎮定得多,她佯裝不解地拉著貝苡芙轉身就走。「別理他們,走,我們去黃昏市場再買些大白菜。」
傍晚的黃昏市場,人潮不會比晨幣來得少,反而因為很多上班族的太太,下了班後才趕來買菜,因此擁擠得令人呼吸困難,兩男兩女因而被衝散開來。
「呃,我們好像跟他們走散了……」貝苡芙一路直拉著沐沁汶,她最怕這種人擠人的地方了,除了肢體的碰觸之外,更可怕的是別人買好的青菜、魚啊、肉的,會無可避免地刷過身體、腿部,濕濕黏黏的好不恐怖。
「沒關係啦,等我們買好再到入口處等他們不就得了!」沐沁汶兀自跟菜販殺價,在殺得不亦樂乎的同時,還不忘安慰貝苡芙。
「喔。」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稱是了。
買好了大又嫩的大白菜,沐沁汶像發現什麼似的,扯了拉貝苡芙。「喏,看到那個女的沒有?前幾天才搬到我們那裡二樓,就在你樓下。」
貝苡芙好奇地看著她指的女人,長得還不錯,清清秀秀的,不過為何一副稍嫌邋遢的模樣呢?長髮用美發院裡常見的大髮夾隨意夾著,身上穿的是寬寬大大的運動衫,腳上還趿著拖鞋,看起來就像不事生產的家庭主婦一樣。
「你別看她穿得隨隨便便的,聽說她可是知名的……什麼什麼作家哦!」她也是聽房東老王說的,因此記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轉述罷了。
「是喔?」知名的什麼什麼作家?好長的職稱,可是由她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擁有那種身份的人,不都該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像只招搖的孔雀嗎?貝苡芙搖了搖頭,腦子裡的印象開始和雙眼所見起了排斥反應。
「而且聽說一樓也租出去了耶!不只我們樓下,連熊他們那棟也全都租出去了。」這些都是八卦老王親口所言,絕無虛假。
「哦,那真該找個機會互相認識一下。」說穿了,她還是挺好奇人家的作家生涯呢!「唉,沁汶,你最近有沒有常常聽到貓在叫?」新鄰居有養貓嗎?好像還不只一隻。
「貓?」沐沁汶認真地想了下。「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怎麼?」
「沒什麼啦!」難不成她得了幻聽?「談談新鄰居可好?」她忙著移開話題。
「好啊、好啊,改天我們找個時間,放那兩隻呆頭鵝鴿子,然後啊……」沐沁汶興奮地跟貝苡芙研究起「單身女子聚會」,早把走散的那兩頭大笨牛給忘得一乾二淨--
***
飽餐一頓豐富的羊肉爐,告辭了好客的沐沁汶和有點臭臉的熊煜熙後,甘憬探和貝苡芙信步走下樓,還沒到門邊就聽到三樓的房裡傳來奪命鈴似的電話聲。
「響慢點麻,人家馬上開門了……」貝苡芙邊火速掏出口裡的鑰匙,邊嘀咕著,急急忙忙打開門後立刻往裡沖,並在第一時間裡抄起電話筒;而一向慢吞吞的甘憬琛則跟在她後面關門。
「喂……」她先打過招呼,才有空喘口氣。
「死丫頭,你是跑到哪裡去了啊?電話響得快燒掉還不來接?」果然,話筒裡立時傳來她老媽白金珠連珠炮般的呼叫聲。
「這不就接了嗎?媽。」她皺著眉將話筒拿離耳朵三公分。好聲好氣地說。
她這老媽說話是一等一的快,連動作也是一般,但耐性少得可憐。
她的性子百分之九十九像她媽一樣急躁,雖說是原版拷貝,可她一遇到老媽這個正版貨,立刻成為盜版品,慢了半拍。
「你現在在憬琛那兒做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給人家惹麻煩?」做媽的關心女兒,一是終身大事,再來就是工作了。
她這女兒別的長處沒有,偏偏交男朋友的本事一把罩,就像男性聚集體一樣,只要別幫她找個太差的女婿,她倒不是很在意,但是現在她反倒關心女兒的工作多一點。
「我怎麼可能會惹麻煩?」貝苡芙瞠大眼瞪著電話筒。聽聽這是做人家母親的人應該說的話嗎?居然這麼貶損女兒!「我表現得可好了,對不對?憬琛。」她轉身問身後的甘憬琛,得到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喲!憬琛在你那兒啊?」白金珠一聽興致都來了。「你幫我問問,他院裡還有沒有空床位?」
「空床位?幹嘛?誰生病了?」噹噹噹--貝苡芙心裡響起不妙的警鐘。
「還不是你爸,胃痛的毛病又犯了。」白金珠歎了口氣,總算肯把今天打電話的目的說出來。「這次嚴重了些,有點血便,鎮上的醫生說是胃出血的現象,建議我們到台北的大醫院檢查看看。」
「嘎!?」貝苡芙一驚,忍不住開始嘮叨了。「叫他別老是打牌吧!打著、打著就出問題了,一打牌就顧不得吃飯,才會把好好的胃給搞壞!」三天一小圈。五天一大圈,不被圈出個病來才有鬼。
「你爸這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現在才念有用嗎?要有用,你娘我早八百年前就念了,還輪得到你嗎?」白金珠表達出完全氣餒的無奈。「你倒是問問憬琛吶,我們可不可以把你爸轉到他院裡去?」
甘憬琛在一旁也猜出個大概,他拍了拍貝苡芙的肩,順手將電話接了過來。
「貝媽,我是憬琛,有問題嗎?」
「喔,是你啊,我想問問你院裡的內科……」白金珠不厭其煩地將適才問貝苡芙的問題,又向甘憬琛重複了一次。「我們不用太好的床位,健保有給付的那一種就可以了。」未了,還不忘叮嚀著。
「我知道了,貝媽。」甘憬琛心裡有了譜。就算變也得變出個好床位,誰教他們是他小寶貝的父母?要表現也只能趁現在了。「你盡早將貝伯伯送來台北……呃,等一下,還是我開車回去接你們好了。」
「那怎麼好意思?」白金珠可樂了,總算沒白疼這小子。
「沒關係,你再等一下。」他用手摀住話筒,詢問貝苗芙的意見。「明天我沒有門診,你要跟我一起去嘛?」
「可是我答應替MISS張代班耶。」她面露難色。
「我知道了。」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重新讓話筒貼上耳側。「貝媽,不然你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接你們。」
「那生活必需品……」白金珠只要想到那些瑣碎的東西就頭大。
「那些東西就讓苡芙準備吧,院裡的合作社有賣。」
「好,那就麻煩你了。」又說了兩句感謝之類的話,白金珠總算安心地掛了電話。
「可以嗎?有多的床位嗎?」內科一向是熱門診系,她顯得憂心。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總會有辦法的。」如果連這點他都做不到,那他也甭做院長這個職務了。「什麼檢查都還沒做,說不定不用住院啊!」
「是嗎?」好吧,她不得不承認,有了憬琛的保證,她就安心多了。「那醫生呢?」他偏偏是小兒科的主治大夫,又不能跨診到內、外科,那老爸要叫誰診治呢?
「主任好不好?」那兩大科系的主任可都是由大醫院裡挖來的,功力十足。「瞧你急的。」他搖了搖頭,笑她遇到事情就慌了。
「主任!?」她不敢置信地驚呼了聲。「他們那麼忙,行嗎?」每次門診部有將近百位的預約患者,他們有辦法抽空為老爸看病嗎?
「嘿,多給我一點信心,行不行?」好歹他是院裡的決策者,就算那兩個主任再忙,也總得賣他三分薄面。「我當然做得到才能給你答覆,不然有資格當你老公嘛?」
「什、什麼老公?亂講!」她嘟起嘴,別開頭不看他。
「不管你承不承認,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他揉揉太陽穴,逕自開始脫衣服。「早點睡,明天我還得開車到你家呢!」
「睡你的頭啦!」貝苡芙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脫。「要睡回去睡,我也要休息了!」
「我這是為你想耶,這樣明天你就不用再跑到我那裡叫我起床啦!」他是心疼她老這麼兩邊跑,自覺理由充分。
「叫就叫嘛,反正你回去睡啦!」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她死命地推著他。
「剛才吃得太飽,我走不動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幹嘛這麼小氣?
「看在我盡心盡力的份上...」
「甘憬琛!」她惡聲惡氣地吼著,想起他留在她這裡的衣物。「明天記得把你的東西給收走!」萬一被她娘看到可就不得了了。
「什麼?」他早扭開水龍頭,加上浴室的門板阻隔,他怎聽得清她的話?
「我說,記得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完蛋了!他留在這裡的東西那麼多,連刮鬍刀都有了,她得好好地「毀屍滅跡」才是。
浴室裡傳出他輕快的歌聲和口哨聲,完全把她的話當成馬耳東風……
***
將貝苡芙的父母接到醫院,還來不及下車,便接到警衛的緊急通報,說明甘憬琛不在院裡時,有個年輕人帶了幾個黑道兄弟來找碴,還指名找他,讓他不覺皺起眉頭。
「報警了嘛?」雖然醫院有請保全人員,但畢竟不是正牌警員,遇到這種道上的麻煩,還是得請人民保母來維持正義才是。
「報了,可他們動作很快,由於沒看到你,破壞了一些公物後就走了。」也就是說,等警察來時,那些人早已大搖大擺地閃人了。
「院裡……沒有人受傷吧?」他比較擔心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之間的安全,公物倒是其次,再補齊就是了。
「是沒有,可是不少人受到驚嚇。」警衛老實地說。
「知道了,我會去巡視看看。」會是誰來找麻煩?而且是衝著他來--
不會是劉大光吧?
他一驚,忙把車子停進專用的停車位。
「憬深,怎麼有麻煩了嗎?」白金珠憂心地問,心裡想的是新聞裡時常播報的勒索醫院案件。
「沒事的,貝媽。」他深吸口氣,一顆心全懸在貝苡芙身上。「我先帶你們去辦入院,其他事我會處理。」
***
花了些時間將貝伯伯安置在頭等病房,並先急call內科主任到病房為貝伯伯做些醫療前的問診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跑到小兒科護理站去找貝苡芙。
「苡芙!」他慌慌張張地推開護理站裡的休息室,卻沒見到她的人,只有一個實習護士留守。「呃,你有看到MISS嘛?」
「院長!」小護士立刻站了起來,神情有些赧然。「貝小姐她剛包紮好……」
「包紮?她受傷了嘛?」聽她這麼一說,甘憬琛的心情更形緊繃了。
「呃,是,傷到手肘……」破了點皮。
「人呢?她在哪裡?」甘憬琛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
「憬琛?」聽到他的聲音,剛回到護理站的貝苡芙探頭進休息室一瞧,果然看到他的背影。「你回來啦?我爸……」
「你傷到哪兒了?」不待她說完話,甘憬琛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她身邊,將她拉進休息室,並抬高她的手檢視她的傷口。
小護士見兩人氣氛有點詭譎,識相地偷溜出休息室,並好心地為他們關上門。
「唉,你聽到風聲啦?」她將他按進椅子裡,彎起貼著一小塊OK棚的手肘。「我沒怎麼樣,只是擦破了點皮。」她俏皮地彎起嘴角,笑他大驚小怪。
「天!我好緊張!」他用力抱住她,幾乎將她揉進懷裡。「是他嘛?」是那個該死的劉大光嘛?
「憬琛,我快沒氣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有點羞又有點窘地推開他。
「是不是他?」他還沒得到答案呢!
「他?」貝苡芙愣了下,霍地瞭解他的意思。「是啊,就是他!看不出來他還會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黑道兄弟?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麻煩,更沒料到還將他的醫院牽扯進來。
「該死!」甘憬琛低咒了聲。「以後不准你一個人外出,除非有我陪著。」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好歹有他頂著。
「那醫院怎麼辦?」這男人有沒有腦筋啊?醫院裡的人比她重要多了!
「報警了,他們答應會每天派人來巡邏,晚一點還會來院裡加設警民連線。」那些人要是不知死活再來鬧事,只要按一下鈕,警方會在五分鐘之內趕到。
「真的嗎?」貝苡芙這下可是全然放鬆了。「那就好。」起碼不致傷及無辜。
甘憬琛不捨地碰碰她的手肘,極小心沒觸及她的傷口。
「對了,我爸媽呢?」被劉大光這麼一攪和,她差點忘了這件大事。
「在病房,我帶你去找他們。」
***
「憬琛,可不可以吃藥就好?」貝慶元面有菜色,看著床邊的點滴苦了一張老臉,企圖討價還價。
「貝伯伯,你的胃有多處穿孔,恐怕還是得挨上一刀。」甘憬琛看著內、外科兩位主任會診後留給他的病歷,遺憾地搖了搖頭。
「喔。」眼見反抗無效,貝慶元的臉色更難看了。
「看吧,早叫你多注意一下身體的,搞到這般田地也是無可奈何。」白金珠拉了拉被子,已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還好有憬琛幫忙,不然我們兩個老的都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媽,你想大多了啦!」貝苡芙看著點滴流動的速度,不忘安慰兩老浮躁的心情。「那點小手術難不倒外科主任的啦!」
「小手術?」貝慶元驚叫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去打牌?」貝苡芙皺起鼻子,凶狠地教訓起自己的老爸。
「呃,這個……」貝慶元的臉更苦了。「身體要顧,牌……還是要打。」這就是中了賭毒的蠱,怎麼都戒不掉。
「老爸,你真是……沒救了!」貝苡芙翻了翻白眼,受不了這頭固執的老牛。
「嗯……那個醫生……技術好不好?」貝慶元開始擔心了,擔心醫生醫術好不好?傷口會不會太大?復原會不會困難?
「安啦,爸,人家是外科主任耶,你說他技術好不好?」人家肯抽時間為他看病就得偷笑了,還有時間去質疑人家的醫術?啐!
「憬琛吶,這間病房會不會太豪華了點?」聽說台北的醫院收費很高,這病房不僅是單人房,還附帶電視、冰箱的,而且還有家屬看護的專用床位,整間房大得令人咋舌。「萬一我們付不出醫藥費,可別留我們在你這裡當清潔工啊!」
「喉,老爸,你晚節不保了!」貝苡芙笑嘻嘻地戳了戳貝慶元的肩窩。
「嘎?」貝慶元想起將來慘淡的日子,老臉皮皺得比苦瓜還要苦。
「別胡說,苡芙。」甘憬琛合起病歷表,責備地睨了她一眼。「你們安心住下來,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工只,按捺甘好?」白金珠還是不放心,一點都沒發現這兩個孩子之間眼波的流動。
「媽,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嘛!」貝苡芙安慰著白金珠,一邊小聲嘀咕。「這本來就是他該付的嘛。」
「嘎?你說什麼?」老人家耳朵有點重聽,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啦,貝媽。」吐了口氣,深邃的黑瞳鎖住吐著舌的貝苡芙。「萬一真付不出醫藥費來,就拿苡芙的下半輩子抵押給我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5-7-24 08:42:57
第七章
不期而遇地,甘憬琛和貝苡芙在房東老王那裡遇到四樓的熊煜熙和沐沁汶,他們有志一同地選在同一天、同一個時間,到老王那兒交房租,交了房租後便一起離開。
「我就說嘛!難怪最近耳根子清靜不少,都聽不到『隔空喊話』了。嘖!」看著甘憬琛握住貝苡芙的手,熊煜熙咕咕噥噥地嘮叨著,心裡還想著--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其餘三人聽得一清二楚。
「熊!」沐沁汶輕喊了聲,制止他再說話調侃人家,卻已惹紅了貝苡芙心虛的臉。
「別理他,就愛滿嘴胡說八道。」沐沁汶一臉抱歉地轉向他們。「我們正好準備了羊肉爐,你們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這種東西要人多才會好吃,因為熱鬧。
「現在吃羊肉爐?會不會太早了點?」現在才初秋,吃那種東西不會太燥熱了些?甘憬琛略嫌中規中矩的腦袋,登時有點轉不過來。
「這你就不懂了,來來來,我跟你說……」熊煜熙霍地朝他招了招手,將他拉離那兩個女人後,嘀嘀咕咕地不曉得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不消多久,只見甘憬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呆呆地笑了。
「他們在說什麼?」貝苡芙有點不安地拉了拉沐沁汶的袖子。
「誰曉得?」沐沁汶顯然鎮定得多,她佯裝不解地拉著貝苡芙轉身就走。「別理他們,走,我們去黃昏市場再買些大白菜。」
傍晚的黃昏市場,人潮不會比晨幣來得少,反而因為很多上班族的太太,下了班後才趕來買菜,因此擁擠得令人呼吸困難,兩男兩女因而被衝散開來。
「呃,我們好像跟他們走散了……」貝苡芙一路直拉著沐沁汶,她最怕這種人擠人的地方了,除了肢體的碰觸之外,更可怕的是別人買好的青菜、魚啊、肉的,會無可避免地刷過身體、腿部,濕濕黏黏的好不恐怖。
「沒關係啦,等我們買好再到入口處等他們不就得了!」沐沁汶兀自跟菜販殺價,在殺得不亦樂乎的同時,還不忘安慰貝苡芙。
「喔。」她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頭稱是了。
買好了大又嫩的大白菜,沐沁汶像發現什麼似的,扯了拉貝苡芙。「喏,看到那個女的沒有?前幾天才搬到我們那裡二樓,就在你樓下。」
貝苡芙好奇地看著她指的女人,長得還不錯,清清秀秀的,不過為何一副稍嫌邋遢的模樣呢?長髮用美發院裡常見的大髮夾隨意夾著,身上穿的是寬寬大大的運動衫,腳上還趿著拖鞋,看起來就像不事生產的家庭主婦一樣。
「你別看她穿得隨隨便便的,聽說她可是知名的……什麼什麼作家哦!」她也是聽房東老王說的,因此記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轉述罷了。
「是喔?」知名的什麼什麼作家?好長的職稱,可是由她的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擁有那種身份的人,不都該是打扮得光鮮亮麗,像只招搖的孔雀嗎?貝苡芙搖了搖頭,腦子裡的印象開始和雙眼所見起了排斥反應。
「而且聽說一樓也租出去了耶!不只我們樓下,連熊他們那棟也全都租出去了。」這些都是八卦老王親口所言,絕無虛假。
「哦,那真該找個機會互相認識一下。」說穿了,她還是挺好奇人家的作家生涯呢!「唉,沁汶,你最近有沒有常常聽到貓在叫?」新鄰居有養貓嗎?好像還不只一隻。
「貓?」沐沁汶認真地想了下。「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怎麼?」
「沒什麼啦!」難不成她得了幻聽?「談談新鄰居可好?」她忙著移開話題。
「好啊、好啊,改天我們找個時間,放那兩隻呆頭鵝鴿子,然後啊……」沐沁汶興奮地跟貝苡芙研究起「單身女子聚會」,早把走散的那兩頭大笨牛給忘得一乾二淨--
***
飽餐一頓豐富的羊肉爐,告辭了好客的沐沁汶和有點臭臉的熊煜熙後,甘憬探和貝苡芙信步走下樓,還沒到門邊就聽到三樓的房裡傳來奪命鈴似的電話聲。
「響慢點麻,人家馬上開門了……」貝苡芙邊火速掏出口裡的鑰匙,邊嘀咕著,急急忙忙打開門後立刻往裡沖,並在第一時間裡抄起電話筒;而一向慢吞吞的甘憬琛則跟在她後面關門。
「喂……」她先打過招呼,才有空喘口氣。
「死丫頭,你是跑到哪裡去了啊?電話響得快燒掉還不來接?」果然,話筒裡立時傳來她老媽白金珠連珠炮般的呼叫聲。
「這不就接了嗎?媽。」她皺著眉將話筒拿離耳朵三公分。好聲好氣地說。
她這老媽說話是一等一的快,連動作也是一般,但耐性少得可憐。
她的性子百分之九十九像她媽一樣急躁,雖說是原版拷貝,可她一遇到老媽這個正版貨,立刻成為盜版品,慢了半拍。
「你現在在憬琛那兒做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給人家惹麻煩?」做媽的關心女兒,一是終身大事,再來就是工作了。
她這女兒別的長處沒有,偏偏交男朋友的本事一把罩,就像男性聚集體一樣,只要別幫她找個太差的女婿,她倒不是很在意,但是現在她反倒關心女兒的工作多一點。
「我怎麼可能會惹麻煩?」貝苡芙瞠大眼瞪著電話筒。聽聽這是做人家母親的人應該說的話嗎?居然這麼貶損女兒!「我表現得可好了,對不對?憬琛。」她轉身問身後的甘憬琛,得到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喲!憬琛在你那兒啊?」白金珠一聽興致都來了。「你幫我問問,他院裡還有沒有空床位?」
「空床位?幹嘛?誰生病了?」噹噹噹--貝苡芙心裡響起不妙的警鐘。
「還不是你爸,胃痛的毛病又犯了。」白金珠歎了口氣,總算肯把今天打電話的目的說出來。「這次嚴重了些,有點血便,鎮上的醫生說是胃出血的現象,建議我們到台北的大醫院檢查看看。」
「嘎!?」貝苡芙一驚,忍不住開始嘮叨了。「叫他別老是打牌吧!打著、打著就出問題了,一打牌就顧不得吃飯,才會把好好的胃給搞壞!」三天一小圈。五天一大圈,不被圈出個病來才有鬼。
「你爸這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現在才念有用嗎?要有用,你娘我早八百年前就念了,還輪得到你嗎?」白金珠表達出完全氣餒的無奈。「你倒是問問憬琛吶,我們可不可以把你爸轉到他院裡去?」
甘憬琛在一旁也猜出個大概,他拍了拍貝苡芙的肩,順手將電話接了過來。
「貝媽,我是憬琛,有問題嗎?」
「喔,是你啊,我想問問你院裡的內科……」白金珠不厭其煩地將適才問貝苡芙的問題,又向甘憬琛重複了一次。「我們不用太好的床位,健保有給付的那一種就可以了。」未了,還不忘叮嚀著。
「我知道了,貝媽。」甘憬琛心裡有了譜。就算變也得變出個好床位,誰教他們是他小寶貝的父母?要表現也只能趁現在了。「你盡早將貝伯伯送來台北……呃,等一下,還是我開車回去接你們好了。」
「那怎麼好意思?」白金珠可樂了,總算沒白疼這小子。
「沒關係,你再等一下。」他用手摀住話筒,詢問貝苗芙的意見。「明天我沒有門診,你要跟我一起去嘛?」
「可是我答應替MISS張代班耶。」她面露難色。
「我知道了。」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重新讓話筒貼上耳側。「貝媽,不然你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接你們。」
「那生活必需品……」白金珠只要想到那些瑣碎的東西就頭大。
「那些東西就讓苡芙準備吧,院裡的合作社有賣。」
「好,那就麻煩你了。」又說了兩句感謝之類的話,白金珠總算安心地掛了電話。
「可以嗎?有多的床位嗎?」內科一向是熱門診系,她顯得憂心。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總會有辦法的。」如果連這點他都做不到,那他也甭做院長這個職務了。「什麼檢查都還沒做,說不定不用住院啊!」
「是嗎?」好吧,她不得不承認,有了憬琛的保證,她就安心多了。「那醫生呢?」他偏偏是小兒科的主治大夫,又不能跨診到內、外科,那老爸要叫誰診治呢?
「主任好不好?」那兩大科系的主任可都是由大醫院裡挖來的,功力十足。「瞧你急的。」他搖了搖頭,笑她遇到事情就慌了。
「主任!?」她不敢置信地驚呼了聲。「他們那麼忙,行嗎?」每次門診部有將近百位的預約患者,他們有辦法抽空為老爸看病嗎?
「嘿,多給我一點信心,行不行?」好歹他是院裡的決策者,就算那兩個主任再忙,也總得賣他三分薄面。「我當然做得到才能給你答覆,不然有資格當你老公嘛?」
「什、什麼老公?亂講!」她嘟起嘴,別開頭不看他。
「不管你承不承認,反正事實就是事實。」他揉揉太陽穴,逕自開始脫衣服。「早點睡,明天我還得開車到你家呢!」
「睡你的頭啦!」貝苡芙抓著他的手不讓他脫。「要睡回去睡,我也要休息了!」
「我這是為你想耶,這樣明天你就不用再跑到我那裡叫我起床啦!」他是心疼她老這麼兩邊跑,自覺理由充分。
「叫就叫嘛,反正你回去睡啦!」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她死命地推著他。
「剛才吃得太飽,我走不動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她幹嘛這麼小氣?
「看在我盡心盡力的份上...」
「甘憬琛!」她惡聲惡氣地吼著,想起他留在她這裡的衣物。「明天記得把你的東西給收走!」萬一被她娘看到可就不得了了。
「什麼?」他早扭開水龍頭,加上浴室的門板阻隔,他怎聽得清她的話?
「我說,記得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完蛋了!他留在這裡的東西那麼多,連刮鬍刀都有了,她得好好地「毀屍滅跡」才是。
浴室裡傳出他輕快的歌聲和口哨聲,完全把她的話當成馬耳東風……
***
將貝苡芙的父母接到醫院,還來不及下車,便接到警衛的緊急通報,說明甘憬琛不在院裡時,有個年輕人帶了幾個黑道兄弟來找碴,還指名找他,讓他不覺皺起眉頭。
「報警了嘛?」雖然醫院有請保全人員,但畢竟不是正牌警員,遇到這種道上的麻煩,還是得請人民保母來維持正義才是。
「報了,可他們動作很快,由於沒看到你,破壞了一些公物後就走了。」也就是說,等警察來時,那些人早已大搖大擺地閃人了。
「院裡……沒有人受傷吧?」他比較擔心醫護人員和病患、家屬之間的安全,公物倒是其次,再補齊就是了。
「是沒有,可是不少人受到驚嚇。」警衛老實地說。
「知道了,我會去巡視看看。」會是誰來找麻煩?而且是衝著他來--
不會是劉大光吧?
他一驚,忙把車子停進專用的停車位。
「憬深,怎麼有麻煩了嗎?」白金珠憂心地問,心裡想的是新聞裡時常播報的勒索醫院案件。
「沒事的,貝媽。」他深吸口氣,一顆心全懸在貝苡芙身上。「我先帶你們去辦入院,其他事我會處理。」
***
花了些時間將貝伯伯安置在頭等病房,並先急call內科主任到病房為貝伯伯做些醫療前的問診後,他便馬不停蹄地跑到小兒科護理站去找貝苡芙。
「苡芙!」他慌慌張張地推開護理站裡的休息室,卻沒見到她的人,只有一個實習護士留守。「呃,你有看到MISS嘛?」
「院長!」小護士立刻站了起來,神情有些赧然。「貝小姐她剛包紮好……」
「包紮?她受傷了嘛?」聽她這麼一說,甘憬琛的心情更形緊繃了。
「呃,是,傷到手肘……」破了點皮。
「人呢?她在哪裡?」甘憬琛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
「憬琛?」聽到他的聲音,剛回到護理站的貝苡芙探頭進休息室一瞧,果然看到他的背影。「你回來啦?我爸……」
「你傷到哪兒了?」不待她說完話,甘憬琛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她身邊,將她拉進休息室,並抬高她的手檢視她的傷口。
小護士見兩人氣氛有點詭譎,識相地偷溜出休息室,並好心地為他們關上門。
「唉,你聽到風聲啦?」她將他按進椅子裡,彎起貼著一小塊OK棚的手肘。「我沒怎麼樣,只是擦破了點皮。」她俏皮地彎起嘴角,笑他大驚小怪。
「天!我好緊張!」他用力抱住她,幾乎將她揉進懷裡。「是他嘛?」是那個該死的劉大光嘛?
「憬琛,我快沒氣了!」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有點羞又有點窘地推開他。
「是不是他?」他還沒得到答案呢!
「他?」貝苡芙愣了下,霍地瞭解他的意思。「是啊,就是他!看不出來他還會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黑道兄弟?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遇上這種麻煩,更沒料到還將他的醫院牽扯進來。
「該死!」甘憬琛低咒了聲。「以後不准你一個人外出,除非有我陪著。」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好歹有他頂著。
「那醫院怎麼辦?」這男人有沒有腦筋啊?醫院裡的人比她重要多了!
「報警了,他們答應會每天派人來巡邏,晚一點還會來院裡加設警民連線。」那些人要是不知死活再來鬧事,只要按一下鈕,警方會在五分鐘之內趕到。
「真的嗎?」貝苡芙這下可是全然放鬆了。「那就好。」起碼不致傷及無辜。
甘憬琛不捨地碰碰她的手肘,極小心沒觸及她的傷口。
「對了,我爸媽呢?」被劉大光這麼一攪和,她差點忘了這件大事。
「在病房,我帶你去找他們。」
***
「憬琛,可不可以吃藥就好?」貝慶元面有菜色,看著床邊的點滴苦了一張老臉,企圖討價還價。
「貝伯伯,你的胃有多處穿孔,恐怕還是得挨上一刀。」甘憬琛看著內、外科兩位主任會診後留給他的病歷,遺憾地搖了搖頭。
「喔。」眼見反抗無效,貝慶元的臉色更難看了。
「看吧,早叫你多注意一下身體的,搞到這般田地也是無可奈何。」白金珠拉了拉被子,已做好長期作戰的心理準備。「還好有憬琛幫忙,不然我們兩個老的都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媽,你想大多了啦!」貝苡芙看著點滴流動的速度,不忘安慰兩老浮躁的心情。「那點小手術難不倒外科主任的啦!」
「小手術?」貝慶元驚叫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去打牌?」貝苡芙皺起鼻子,凶狠地教訓起自己的老爸。
「呃,這個……」貝慶元的臉更苦了。「身體要顧,牌……還是要打。」這就是中了賭毒的蠱,怎麼都戒不掉。
「老爸,你真是……沒救了!」貝苡芙翻了翻白眼,受不了這頭固執的老牛。
「嗯……那個醫生……技術好不好?」貝慶元開始擔心了,擔心醫生醫術好不好?傷口會不會太大?復原會不會困難?
「安啦,爸,人家是外科主任耶,你說他技術好不好?」人家肯抽時間為他看病就得偷笑了,還有時間去質疑人家的醫術?啐!
「憬琛吶,這間病房會不會太豪華了點?」聽說台北的醫院收費很高,這病房不僅是單人房,還附帶電視、冰箱的,而且還有家屬看護的專用床位,整間房大得令人咋舌。「萬一我們付不出醫藥費,可別留我們在你這裡當清潔工啊!」
「喉,老爸,你晚節不保了!」貝苡芙笑嘻嘻地戳了戳貝慶元的肩窩。
「嘎?」貝慶元想起將來慘淡的日子,老臉皮皺得比苦瓜還要苦。
「別胡說,苡芙。」甘憬琛合起病歷表,責備地睨了她一眼。「你們安心住下來,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
「工只,按捺甘好?」白金珠還是不放心,一點都沒發現這兩個孩子之間眼波的流動。
「媽,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嘛!」貝苡芙安慰著白金珠,一邊小聲嘀咕。「這本來就是他該付的嘛。」
「嘎?你說什麼?」老人家耳朵有點重聽,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啦,貝媽。」吐了口氣,深邃的黑瞳鎖住吐著舌的貝苡芙。「萬一真付不出醫藥費來,就拿苡芙的下半輩子抵押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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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7-24 08:44:47
第八章
甘憬琛看似無意的一句話,卻引來石破天驚的連鎖反應。連著好幾天,白金珠都拉著貝苡芙追問兩人的「新」關係,令貝苡芙不堪其擾。
「別再問了,媽。」歎了口氣,貝苡芙失神地瞪著頭上的紅燈。「就算要問也別挑這個時候,老爸正在手術室裡動手術,你這個做人家老婆的,好歹也得做做樣子緊張一下嘛!」
這是什麼時代?有做人女兒的還得教她這個做人老媽的,注意怎麼做人家妻子的道理?真是顛倒天理!
「哎呀,反正除了等,我什麼事也沒法子做,不如就利用利用時間,跟你聊聊啊!」白金珠一點內疚的心情都沒有,反正時間到了,老頭子自然會被推出來。
「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貝苡芙瞪大眼,彷彿白金珠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不然怎麼說?」白金珠也瞪大了跟她一模一樣的圓眼,可惜眼角多了幾條魚尾紋。「我又不能進去動刀拿針的,不找事情消遣怎麼行?」
「喔,原來我是讓你拿來消遣的對象。」貝苡芙氣嘟了一張小嘴。
「喂,我是關心你耶,你那是什麼口氣?」白金珠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這個老媽關心女兒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過是隨口問問嘛!」
本來他們現在住醫院裡,多少可以打探一些消息的;可惜苡芙她爸住的是獨立病房,而且因為「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她是貝苡芙的媽媽,不論她怎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害得她只得找這當事人追著問,不然她也沒轍了。
「是喔,那我要不要隨口答答?」幾天下來,她就是這麼回答她老媽的逼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隨口答什麼?」陡地一個聲音介入她們母女的對談,抬頭一看,不就是另一個主角嗎?
「憬琛吶,你來得正好。」白金珠看著甘憬琛直發笑,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心態。「我正在問苡芙……」
「啊!好了!」貝苡芙得救似地發現手術房的紅燈滅了,她立即興奮地站了起來。「老爸要出來了。」
「嘖!這麼剛好?」白金珠啐了聲,埋怨老頭子出來的不是時候。
甘憬琛靠過去跟執刀的外科主任低聲交談,貝苡芙和白金珠則圍著尚處於昏迷狀態的貝慶元,在手術室門前的狹長走廊形成兩撮小團體。
半晌,甘憬琛拍了下外科主任的肩,目送他離開手術室的長廊,這才走向貝苡芙。「太好了,手術很成功,等貝伯伯排氣之後就可以吃一點流質的東西了。」
「真的嗎?」白金珠原本有點蒼白的臉,在聽到甘憬琛的宣佈之後明顯恢復正常。「真是老天爺有保佑,謝天謝地啊!」
「謝天謝地?」貝苡芙斜著眼瞟著她。「是誰剛剛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現在倒是開始謝天謝地了?」關心女兒?依她看,是關心老公多一點。
「苡芙。」甘憬琛拉了拉她的袖子,不讓她亂說話,雖然他早已適應她們母女倆的對話方式。
「沒關係,憬琛。這丫頭注定生下來克我的,我早晚讓她給氣死。」白金珠故作哀怨地歎了口氣。「我真是命苦啊,老公現在躺在病床上,女兒又這麼忤逆我,偏偏又沒一個貼心的女婿來安慰我這丈母娘,哎——我認了。」
「貝媽,」甘憬琛果然極容易就上當了,他立刻靠了過去。「你想太多了,苡芙她不是故意惹你生氣……」
「你這個大笨蛋!」貝苡芙氣呼呼地拉著他的醫生袍。「人家要的是『女婿』,又不是你,你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哎——我捺架歹命?」白金珠一見甘憬琛被攔了下來,又假意拭淚地叨念個不停。「老啊,你就快點給我好起來,我們包袱仔款款回去村子裡,省得留在這裡讓女兒嫌棄!」
「貝媽……」甘憬琛於心不忍,拉著貝苡芙走近病床。
貝苡芙的眉心緊皺著。「媽,你這樣讓別人看起來,還以為老爸手術失——」
「苡芙!」甘憬琛霍地捏緊她的手,微溫且帶著譴責意味地低喊了聲。
「憬琛吶,苡芙說的沒錯,我要的是女婿,雖然你也很好,但畢竟你終究不是我的女婿……」白金珠還在傷心,她趴在貝慶元身上雙肩抖顫。
「貝媽。」甘憬琛一顆心擰得難受,貝苡芙則是在一旁猛翻白眼。
夠了,真是夠了!老媽的演技足以得到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了!
「乖哦,老伴兒,我推你回病房。」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白金珠卻是動也沒動一下,仍舊趴在貝慶元身上抖顫著。「誰教我們沒生兒子……」
「貝媽,讓我來。」甘憬琛走過去推動病床。「你放心,我這個做女婿的會盡力照顧你們,像我自己的父母一般。」
賓果!白金珠立刻抬起頭,臉上半滴水珠都看不到,反倒是掛著一個燦爛的老笑臉。「真的?你真的願意當我的女婿?」
「呃,貝媽?」對她情緒的大幅轉變,甘憬琛陡地適應不過來的一臉困窘。「你……」
「我怎麼?」白金珠立刻又板起臉。「你不想娶我們家苡芙了?」
「嘎?」甘憬琛徹底傻眼了。當了那麼久的鄰居,他竟全然不曉得貝媽媽有如此精湛的演技?他呆愣得說不出話來。
「看吧,早警告過你了!」貝苡茉懶懶地扯他後腿。「吶。你自己上當的,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你這孩子怎能這樣說?」說得好像她老媽是個舉世無雙的女騙子似的!「難道你當真不想嫁給憬琛啊?」白金珠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媽!」貝苡芙羞惱地跺了下腳,脹紅著俏臉跑離長廊。
「唉,我們家苡芙害羞了耶!」白金珠笑瞇了眼,轉而用手肘撞了撞兀自發愣的甘憬琛,成功地打散之前撒下的「迷咒」。「她似乎是默認了。」這叫做「知女莫若母」,她得意洋洋地暗忖。
「啊?喔。」捕捉到她最後的背影,甘憬琛微微漾起嘴角。
「要不要我回去跟你媽提一下?」皇帝不急,可急壞了她這個老太監,她暗示性地推了推他。
「嗯?」甘憬琛隱在眼鏡後的眸光閃了閃,顴骨微紅地點了下頭。「嗯。」他推動貝慶元的病床,一樁「陰謀」就這麼被敲定了——
唯一搞不清狀況的就是仍在昏迷的貝慶元,莫名其妙地「撿」到一個背著金龜殼的院長女婿,當然,他還一無所知……
***
白金珠絕對不是盞省油的燈,她開始在醫院裡散播消息——有關甘憬琛和貝苡芙即將步入禮堂的消息;不過很詭譎的是,大家八卦照談,卻都有志一同地避開兩位主角,只是看著他們竊竊發笑。
貝苡芙覺得莫名其妙,隨意抓到人就問,卻怎麼也得不到答案,試了幾次之後她就放棄了,反正他們只是笑,對她並沒有特別的影響,除了感覺怪怪的之外……
「苡芙,你這樣就太不夠意思了!」又是交班的時刻,骨科的小護士郁茹再次造訪小兒科,劈頭就是一陣埋怨,「這種喜事為什麼不親口跟我說?虧我還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她還是轉了好幾手才聽到的消息,想想自己跟苡芙的交情,莫怪乎她會心理不平衡了。
「你又怎麼了?」她晃到藥局為上次住院那個心臟有問題的孩子拿點滴,就在迴廊上被郁茹堵個正著。「什麼喜事?我沒聽說呀!」看到部茹像輛冒煙的火車頭直衝而來,貝苡芙就感到頭疼欲裂。
「沒聽說?你沒聽說!?」郁茹拔高的嗓音,立刻引來等候領藥的病患和家屬的注目。「你怎麼可能沒聽說?」
郁茹忙著向她逼供,而貝苡芙忙著跟她推拖,沒注意到適才的騷動,已引起兩個前來包紮傷口的年輕人注意;那兩雙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見她們開始移動後,又不著痕跡地跟在她們後面。
「你是不是經期又失調了?」為了不讓更多人來「參觀」,貝苡芙不得不拉著她邊走邊談。「這次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三天兩頭來這麼一下「震撼教育」,心臟再強的人都受不了。
「你的婚禮算不算一個好理由?」郁茹被她這麼威脅下,聲音縮到含在嘴裡。
「嗯?你說什麼?」貝苡芙把點滴和提藥單相互比對,萬一與醫生開的藥不符可就麻煩了。
「我說,你要當新娘子了,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至少也要讓她當個伴娘、招待什麼的,說不定她也可以撈個「醫生娘」當當。
「新娘子?我!?」貝苡芙總算聽清楚她的話,兩顆眼睛瞪得又圓又大。「我怎麼不曉得?」這豈不可笑?
「真的?假的?」郁茹狐疑地瞪她。
「嘿,我頭一次看你眼睛睜這麼大。」像兩顆彈珠。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郁茹頓時被潑了一大盆冷水,雙肩立即垮了下來。「你不會想瞞著我吧?」
「如果我真的要結婚了,我保證你絕對會收到紅帖的,好不好?」當然,這是讓自己耳根子清靜最好的方法,她可沒笨到跟自己的耳膜作對。
「咦?」郁茹頓了下腳步,發現貝苡芙繼續往前走並按下電梯,她才加緊腳步趕了上去。「可是別人不是這麼說的啊廣
「你真的病得不輕耶!」貝苡芙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走進電梯後按下樓層鍵。「既然是我要結婚,我才是當事人,婚期理應是我最清楚了,別人說的會比我的准嗎?」
「可是……你媽沒道理騙人吧?」就算真的想女婿想瘋了,也沒必要拿自己女兒的名聲開玩笑吧!?
「我媽?」貝苡芙挑起眉,聽到這兩個字,她立即感到大禍臨頭。
「可不是。」這次大家可都是指名道姓,明明白白的指出消息來源。「而且,院長也沒否認呀!」他只是露出招牌笑容,這不是承認了是什麼?
貝苡芙深吸口氣,恍若看見白金珠掛著奸詐笑容的臉,和甘憬琛那副似笑非笑的俊顏,兩張臉孔在眼前交錯,而她,有種被出賣的錯覺……
「叮!」
電梯的警示鈴敲醒了她的幻覺,她振了振精神,不理會跟在她背後喳呼的郁茹,自顧自地大步離開。
「喂,系例不是光老大『七仔』?」看著她們走進電梯,其中戴墨鏡的年輕人仰起頭,瞪著電梯顯示板說道。
「是吧?」另一個背靠著牆,自以為帥氣地看著電梯前走來走去的人。
「你有沒有聽到?她好像要結婚了!」她旁邊那個女生說的。
「她不是說沒有?」
「你不懂啦!你沒聽說『無風吹沒浪!」
「錘子,是『無風不起浪』。」
「啊,青菜啦,總歸一句話——」
「要跟光老大說嗎?」
「當然嘍,架大條歹志當然要講!」
「走吧!」
***
想當然耳,劉大光得知貝苡芙要結婚一事,自然是火冒三丈,凡事順遂的他何時曾受過這種窩囊氣?
「唉,光老大,要不要來拼一場啊?」一個梳著油頭的小子,拍了拍劉大光的肩,問他要不要來一場賽車較量。
「就憑你?」劉大光陰狠地睨了對方一服,擺明了沒把他放在眼裡。
「別這樣,賞個臉嘛!」油頭小子涎著笑說道。
劉大光是這個場子裡的唯一高手,只要打敗他,自己的地位立刻會水漲船高,因此每天都有認不清實力、妄想闖出名號的小賽車手邀他一起出賽。
「大爺我心情不好,不比!」他還惱著貝苡芙的喜訊,哪有心情跟這小子哈啦兼打屁?
「哦——光老大不會是怕了吧?」不賞臉?那就來個激將法怎麼樣?
「怕?」劉大光的濃眉挑了起來,他嗤笑道。「開什麼玩笑,我的字典裡沒有『怕』這個字!」
沒錯,從他開始玩車,憑借的就是家裡龐大的財力,就算出了麻煩。玩出問題了,只要拿筆錢塞塞對方的牙縫,保證那個人連半句回嘴的膽量都沒有。
尤其在玩車的過程裡,他認識了不少道上的兄弟,那些人靠他吃、靠他穿,自然聽命於他,也讓他的膽子越玩越大。認為沒什麼事是他劉大光做不到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嘛!他只要懂得運用新台幣的方式就夠了。
他的確不曉得「怕」,這個字怎麼寫。
「那麼……」油頭小子用下巴頂了頂賽車場的方向,意圖十分明顯。
劉大光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好,大爺我就陪你玩玩!」
沒多久,在場邊聚集越來越多觀眾之際,賽車跑道上的兩輛改裝車也發出「轟——轟——」的引擎叫囂聲,彷彿在比較準的引擎汽缸較為有力,轟隆隆地叫囂個沒完。
「加油!大光!」
「加油!打倒他,別讓他老是專美於前!」
「加油!加油!」
場邊雙方的擁護者約五五對半,每個人都彷彿使盡吃奶的力氣,為自己支持的一方加油,那種氣勢完全不輸給選舉時,各大候選人的造勢活動。
當裁判手上的旗子往下揮後,兩輛車就像裝了噴射器的子彈往前衝,甚至因高速較勁而產生大大小小的擦撞,不過這都是賽車時耍的小手段,並不構成違規。
劉大光在一個大迴旋處,惡意用轉動快速的後車輪去撇稍稍落後油頭小子的前輪.對方一驚,不自覺踩了煞車,然而在高速行駛之下,急踩煞車會造成整輛車嚴重打滑現象,油頭小子的車終究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整輛翻覆,無法完成賽程。
劉大光得意地笑了,他緩緩減低車速,停在稍遠的地方步出車外,看著另一頭冒著煙的車屁股和狼狽逃出車外的駕駛,他的笑變得更為陰沉——
沒錯,比賽是需要必勝的技巧,而不是君子風度。對賽車抱持此等理念的劉大光,對貝苡芙一事,也以同樣的心態視之。
既然無法如願得到貝苡芙,不如就毀了她,包括她的「姦夫」甘憬琛,省得傳了出去還有損他的顏面!
心下有了決策,劉大光的神情多了分篤定,嘴角的笑紋漸次擴大、再擴大,渲成龐大的陰影,悄悄地籠罩在那對沉浸情海、尚無所覺的小情侶頭上……
***
事發突然,劉大光的手下先堵上落單的甘憬琛。他正參加完一場醫學演講準備離開,才走離會場不到二十公尺,在幽暗的停車場邊便被劉大光和一大票聲勢浩大的混混們給堵上了。
「有事嘛?劉先生。」這張臉甘憬琛才看過一次,卻印象深刻。
「膽於不小嘛!甘院長。」劉大光走近他,狂風吹亂了他的黑髮,配上他略帶猙獰的臉龐,看起來像極了平空冒出的鬼剎。「怎麼?看到我這些兄弟,怕不怕啊?」他瞟了眼身後的混混,笑聲極為刺耳。
「劉先生好興致,這麼晚還帶朋友出來賞月嘛?」明知在劫難逃,甘憬琛依然笑臉以對。「天氣轉涼了,別忘了加件外套。」
混混們發出「哈哈」的訕笑聲,摩拳擦掌地向前一大步,停在劉大光橫舉的手臂之前。
「聽到沒有,甘院長不改醫生本色,把我們當他院裡的小朋友照顧呢!」意欲引起眾人激憤,劉大光故意曲解他的好意。
沒意外的,後頭又響起不屑的嗤笑和吐痰、低咒聲。
「唉,看來我的兄弟很不滿哦!」劉大光盯著甘憬琛的眼,靠近他的身形在距他一步之處停了下來。「你好膽量,敢跟我劉大光搶女人?」當然,這句話是極小聲的,只有他們兩人聽見。
「愛情是搶不來的。」甘憬深無懼地回視他。「如果苡芙對你有意思,她不會願意跟我在一起。」既然他不顧聲張,甘憬琛也小聲回答。
「只要你答應離開她,從此不再見她,我有自信贏回她的目光。」劉大光顯然還不願意對貝苡芙死心。
甘憬琛看了他良久,看得他心浮氣躁。「看什麼看?答不答應一句話!」身後開始有了騷動,看來甘憬琛挑起了那班兄弟的噬血因子。
「你說呢?」他沒有試圖移動,因為情勢是緊繃而易裂的,稍有動靜,那幫野獸便會一擁而上。「我希望可以跟你講道理。」
「媽的!老子沒那時間!」劉大光粗野地吐了口痰,野性盡露。「乾脆一點說啊!答不答應?」
「真可惜啊,劉先生。」他惋惜地搖了搖頭,暗諷他失去理智「我辦不到。」
迅雷不及掩耳的,他在劉大光出手之前,一記結實的右勾拳直接黏在劉大光的腹部,不僅立時讓劉大光弓身低嘔,也引爆了他身後那群黑道份子的暴力傾向,為數眾多的混混們朝他直撲而來。
剛開始甘憬琛還能抵擋幾個拳頭,之後更多數不清的拳頭。大腳不斷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背上、四肢,他只能做最基本的防身措施,彎起身軀抱緊頭部,只要頭不受到撞擊,他相信肢體上的傷害很容易便可痊癒。
不知過了多久,全身除了痛之外,他察覺不到任何感覺,然後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隱隱約約聽到交錯的口哨聲和狗的吠叫聲,他霍地放鬆全身的神經,任由麻痺的痛感神經支配他的身體,安心地昏厥過去,因為他僅存的神智清楚地知道——
他獲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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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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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46:07
第九章
一滴、二滴、三滴……一滴接著一滴,溫溫涼涼的水珠像涓流不停的泉水,不斷地落在他發熱的臉上。
眼睫微顫,甘憬琛在極不甘願的情況之下張開眼,在一瞬間闖入眼瞳的,是貝苡芙淚濕的小臉,臉上爬滿了交錯的淚痕。
「你怎麼哭了?」原來她就是那股源源不斷的泉水之母。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熱,很熱。除了熱,只有痛,像被卡車輾過般的疼痛,然後,就沒有了。
「你醒了?」她的聲音裡透著驚喜,看到他乾燥的唇瓣,她連忙拿起置物櫃上的水杯,用大棉花棒沾濕他的唇。「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甘憬琛苦笑地搖了搖頭,但僅就這麼個簡單的動作,就令他疼皺了雙眉。「我好熱。」
「嗯,你輕微發燒。」說沒兩句,淚又控制不住地落下。
「別哭。你今天是怎麼了,這麼愛哭?」歎了口氣,他永遠無法適應淚汪汪的貝苡芙,他想。
「你為什麼會傷成這樣?」全身上下多處挫傷、踢傷,甚至散佈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是因為傷口有發炎現象,才會導致他發高燒。
不過還好,溫度漸漸褪了。
甘憬琛盯著天花板,什麼話都沒有說。
「唉,你倒是說話啊!」莫名其妙的災難平空而降,她怎麼也料不到他會被打成這副模樣。「要不是巡邏警察正好經過那兒,搞不好你現在就不是躺在這裡了!」而是躺在太平間,不過這話她可不敢亂說,畢竟這是中國人的忌諱。
「以後我會小心一點、」疲憊地閉上眼,他只能如此承諾。
「怎麼小心?」她哭哭啼啼地不信他。「人總有落單的時候嘛!昨晚你不也是一個人,才會遭到人家暗算?」到底是誰那麼沒天良?把他打得跟爛豬頭沒兩樣!
甘憬琛又沉了。他知道類似的事件會不斷地發生,除非他能想到辦法解決。
他是個救人無數的醫生,雖說朋友不少,但並沒有包括所謂的黑道人士;他明白以暴制暴的道理,可惜偏偏他一籌莫展。
「憬琛,你知道對方是誰嗎?」那個笨警察,半個人都沒抓到,更別提知道對方的身份,如果他知道的話就好了,可以請警察去抓那些壞人。
甘憬琛還是不說話。如果讓她知道是劉大光下的手,恐怕她會讓內疚給淹沒。
「你不要不說話嘛!」貝苡芙的急性子早就耐不住騷動,忘了他帶傷在身,她習慣性的伸手戳他的肩窩。
「噢!痛、痛呀!」真的很痛!甘憬琛瞇起眼,額上立刻冒出冷汗。
「嘎?」糟!貝苡芙立即想起自己犯的錯,忍不住伸直手掌幫他揉揉。「對不起,我忘了你受傷了。」而且全身包得跟個木乃伊一樣,幾乎沒一塊皮膚是完整的。
「等、等一下……」他按著她的手,不讓災情蔓延。「我自己來就好。」
「你就是這樣,每次都平白無故被修理!」看他痛皺了臉,讓她心疼得要命。
「上次你也是被劉大光……」
咦?劉大光!?劉大光!
啊!一定是那個壞痞!一定是他下的手!該死的紈褲子弟劉大光!
「是他對不對?劉大光,一定是他故意找你麻煩!」她陡地用力揪住甘憬琛的領口。「他實在太過分了,先是打了你一巴掌,之後是找人到院裡找碴,現在競然還把你打成這樣,太欺負人了!」她激憤地低吼。
「等、等一下,苡芙……」他的聲音顯得脆弱而痛苦,俊美的五官全皺在一起。「痛痛痛……痛啊!」衣領牽動脖頸周圍的傷口,他痛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啊!我又忘了!」看他痛成這個樣子,她什麼不高興都忘得一乾二淨,只顧著替他「呼呼」。「真的很痛嗎?要不要打止痛針?」她驚惶地想按呼叫鈕。
「別……不痛了。」他費力地拉住她正欲按鈕的手,傷口痛,他的頭更痛。「我是個男人,這點痛還撐得住。」
開什麼玩笑,這樣就打止痛針,要傳了出去,他還有沒有臉見人?
「是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勉強。「那你再睡一下,好不好?睡一下會比較舒服點。」
「嗯。」深深看她一眼,他感到無比幸福。「你一直陪著我?」看她的眼眶都紅了,黑眼圈也跑了出來,可見她大概都沒睡??
「怎麼?不好啊?」她挑起眉,多少有點受到打擊。「我可不曉得你有多少資產,萬一你付不出特別看護的費用怎麼辦?我這是替你省錢,有我肯頂著就不錯了!」不然她就叫打掃的歐巴桑定時來巡視好了,他還有什麼不滿?噴!
「我不是這個意思。」動了動手臂,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我是心疼你沒睡。」感謝那位巡邏警員,讓他還有機會握她的手。
「你……」她陡地脹紅了臉,眼眶又泛起水氣。「於嘛這麼說,我自己甘願的嘛,又沒人逼我這樣做。」討厭!說得這麼感性,害人家又想哭了。
「我知道。」收攏指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等我好了,我會盡速把資產轉到你名下。」除了作為聘金,也讓她安心,以後他還會把所有收入都交給她管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所有感動又毀在他語意不明的話語裡,她生氣地抽回自己的手。「我可不是貪圖你的錢,如果你不滿意,隨時可以換人吶!」她馬上氣呼呼地失去理智。
「你老是誤會我的意思。」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的個性就是這般急躁,往往沒弄清楚話裡的意思就自我演繹。
「以後你要掌管我們家的經濟大權,我的資產不交給你,你讓我交給誰呢?」
「嗯……」小小的傷害讓他輕而易舉地療愈,她既心虛又感動。「我、我才不會管錢呢!你,你自己想辦法啦!」
「不是常有人說,男人有錢就會作怪,你不管錢,讓我自主經濟大權,難道你不擔心麼?」眷戀地執起她的手,湊在唇邊輕吻。
「擔心?我會擔心?」拔高嗓音,她逞強地別開眼。「你老是這麼溫溫吞吞,身上又沒幾兩肉,要真有女人肯要你,我看也不用搶,直接讓給她算了!」
「你捨得啊?」他輕笑,感覺睡意逐漸籠罩。
「……」她沒有說話,眼睛紅紅的。
「口是心非。」他的眼皮變得沉重,無限慵懶地說:「苡芙,我想睡了……你、要不要……上來、陪、我……」他的聲音漸次變小,直至陷入睡海。
「笨蛋!」她幫他拉好身上的被子,小心又憐愛地輕撫他汗濕的鬢角。「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
***
如果放任這種隨時可能爆發的情勢繼續發展下去,那絕對不是貝苡芙的急性子所能忍受的,因此她決定有所行動。
首先必定要做的事,便是打電話給那個爛人——劉大光。
利用一些私人關係,她好不容易找到劉大光在院裡的病歷,照著上面的聯絡電話打給他,因為當初劉大光留給她的資料早就被她扔了。
「我找劉大光。」電話一接通,她直接開口找人。
「哪位?」對方頓了下。
「貝苡芙。」她也不拐彎抹角,報出自己的姓名。
「苡芙?」彼方的聲音有股驚喜,顯然沒料到她會主動打電話。「真的是你嗎?苡芙,是我,我是大光。」
貝苗芙嫌惡地撒撇嘴。大光?她可沒辦法叫得這麼親熱!
她直指重心地問:「劉大光,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可沒時間跟他「培養感情」。她是利用休息時間,在醫院裡最隱密的角落用公共電話打給他的,因為這件事要秘密進行,人多只會壞事。
『什麼怎麼樣?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劉大光不是聽不出來她的責備意味,索性跟她打啞謎,反正那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有任何人知道是他所指使的,除了甘憬琛。
不過他不認為甘憬琛懦弱的個性,會有膽子把他供出來,因為甘憬琛口說無憑,而他也做好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沒人會相信甘憬琛的話。
「好啊,你繼續裝傻呀!」貝苡芙沒料到他是如此「匪類」,不事生產就算了,反正不關她的事,沒想到他連自己做的壞事也沒本事承擔,這種人……還能稱作男人嗎?「你不要以為當真沒有人知道你做的壞事!」
「哦?那你說呀,我做了什麼壞事?」劉大光也不是被唬大的,他的太極拳打得登峰造極。
「你——」不行,她沒有真憑實據可以揪住他的小辮子。
「別你呀你的,要不要出來跟我吃頓飯?」劉大光心裡打著另一個壞主意,只要先把她騙出來,他就有辦法逼她就範,即使是令她不齒的行為也無所謂。
貝苡芙瞪著話筒。這傢伙當真不要臉到了極點,還敢約她吃飯?不怕撐死他這個工八蛋?
轉念一想,或許她可以暫時虛與委蛇,讓他放鬆戒心,然後說不定就可以套出一些蛛絲馬跡,不如——
「你打過我耶,大光,你以為這樣我還敢跟你去吃飯嗎?」她故意以退為進,佯裝對他的邀約產生興趣。
「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絕對不會再犯。」劉大光當然聽出她話裡的鬆動,立即表明立場。
「嗯——可是人家說,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而且人家最近比較忙。」她當然忙啦!還不是這個王八蛋害的,害得她要在憬琛和老爸之間兩邊跑,差點沒跑斷她的一雙美腿,天殺的王八蛋!
「你忙什麼呢?」劉大光開始耐不住性子了,難得她主動打電話,他當然得想盡辦法把她約出來。
聽說、聽說,道聽途說,誰敢說他不是聽來的?
「嗯,是啊!」就是你這王八蛋把他打傷的!她在心裡咒罵著,還得辛苦的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人家覺得好累哦,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是又沒有人接送……」
「我接。我接!」劉大光興奮得直發抖。「只要你開口,天涯海角我都接!」
「啊,這樣啊……」該死的壞痞,滿嘴口蜜腹「賤」!「那你說,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比較好啊?」油——這種聲音她聽了都不舒服,為什麼就有人那麼賤,喜歡聽女人這麼說話呢?
「今天好不好?」他沒有多想就開口了。「今天下班我去接你,然後我帶你去吃一頓山珍海味,再帶你去賽車場看夜景,保證你會喜歡!」
「去賽車場看夜景……你保證不會再動手打人嗎?」男人吶!有了色膽就沒了腦袋!她噁心地裝出一副心有餘悸的嬌弱模樣。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劉大光搓著手,他不會動手打人,但不保證他不會動手「亂亂來」。「上次我是氣瘋了,而且我也很捨不得啊!」
「是這樣嗎?」她心裡輕哼了聲,重新在嘴上添了蜜。「好啊,那你下班後來接我,我等你哦——」
之後跟劉大光又扯了些有的沒的,貝苡芙才如釋重負地掛掉電話,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回護理站工作。
直到她走遠了,一抹嬌小的身影由公共電話旁的牆後走了出來,臉上掛著驚疑不定的表情。
「天吶!苡芙是不是瘋了?竟然答應跟劉大光去吃飯?」
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是正好跟別人換班,今天暫調到日班的郁茹。
看到院長被修理得「金細細」,她就猜到害院長掛綵的元兇是誰了,而且相信苡芙跟她一般聰明的腦袋,沒道理想不出那個人才是,沒想到苡芙果然還是比她笨了點,競答應跟那傢伙去用餐?
這事兒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院長休養了好幾天,傷勢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
如果她「斗膽」去揭發苡芙的蠢主意,那院長一定會去「救人」,那會不會把那「嬌滴滴」的院長給「害死」?
可是如果不說,萬一苡芙當真被那個壞痞子給「吃干抹淨」,落個對院長「不貞」的下場,到時候她便會背負了知而不報的罪名。
雖然沒有人知道她知道這件事,可是天知、地知、郁茹知,她要怎麼說服自己善良到一塌糊塗的良心呢?
啊!兩難啊!
老天爺為什麼要派給她如此艱巨的任務?她既不想害死柔弱的院長,又不能讓親愛的苡芙深入虎穴……
噢!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上天這麼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她得好好想想,反正到下班前還有好幾個小時,她得認真的、嚴肅的、好好的給它想一想——
***
一個全身上下穿著深黑色衣衫、高大壯頂得嚇人的男子,有點鬼祟地在甘憬琛的病房外探頭探腦,終於選在沒人看到他的情況下,偷偷摸摸地踱進病房。
男子神秘兮兮地將門關好,在看清病房裡除了甘憬琛之外另無他人之後,彷彿鬆了口氣。
男子站在床尾,也不管甘憬琛有沒有在睡覺,冷冰冰地問道:「你是甘憬琛嗎?」
甘憬琛睜開眼,先是茫然地瞪著天花板,然後才撐起手肘看向床尾。
「我是,請問你是……」說真的,他被那個男人嚇了一跳,因為他根本不認識這個人,而且他的聲音也太過冰冷,一時間讓他無法確定來者的來意是好是壞。
「看來你被麻煩纏上了。」那個人拿下墨鏡,意外地露出一張老實得過火的臉龐,與他身上那副打扮格格不入。「對方有多少人?」
「呃,先生,麻煩你稍等一下。」甘憬琛面對他一進門就提出的犀利問題,不確定自己怎麼回答才正確。「請問你是警方人員嗎?」
由於當晚他是被警務人員所救,自然有些警員會來關切一下,可是他從沒見過打扮得如此詭異的警員。
「不是。」男子皺起眉,顯然聽到了他所不喜歡的辭彙。
「那你……」甘憬琛還想進一步追問,病房外便傳來敲門聲,令他不得不暫時作罷,他小心地觀察男子的神情,在得到男子無言的首肯後,他才輕聲回應。「請進。」
進門的是一位嬌小的女士,她同前一位不速之客般小心地關好門,然後走了進來,一見到甘憬琛臉上的青紫,立刻驚呼了起來。「噢!老天!」
甘憬琛蹙起眉。他覺得對那位女士有些眼熟,但不確定在哪裡見過。「你是……」
「啊,不好意思,我是他的太太。」女士露出笑容,指了指那個高大、有著一張老實臉的男人。
很好,太太出現了,至少他不會無故受到攻擊,甘憬琛放鬆地想,緩慢地將視線落到男子身上。
「那麼你……」又是誰?
「嘎?你還沒跟甘院長說你是誰嗎?」女士皺起眉,一臉責備地質問男子。
「呃,沒、還沒有。」男子低下頭,看起來有點懼內。
先生是高大而壯碩,感覺還算溫和——呃,在他太太面前,而妻子是矮小而嬌弱,氣勢卻完全凌駕在先生之上。
由於太太的出現,讓甘憬深感到危機解除,他才有那個閒適的心情去研究眼前這對夫妻,並感到興味。
「我不是千交代、萬交代過了嗎?你也不想想自己長得這滿臉橫肉的模樣,怕不嚇到甘院長才怪!」女士生氣地叨念著,馬上換了張笑臉面對甘憬琛。「院長,他魯莽慣了,你沒嚇到吧?」
「沒有。」甘憬琛微笑以對;就算「曾經」有過,他也識相地沒說破。
「那就好。」太太顯然安心了些,她開始「自我介紹」。「甘院長不記得我了嗎?我的孩子前陣子因休克送急診,是你用心將他救回來的,我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甘憬琛愣了下,模糊的影像因這位女士的提醒而變得清晰。「喔,原來你是馮小寶的媽媽,我想起來了。」原本懷疑冠狀動脈有問題的那個孩子。
「院長還記得我兒子的名字?真是好記憶。」馮太太又笑了。「多虧院長的幫忙,他現在情況很好。」
「那就好。」後來經過檢查,那孩子是心律不整,吃藥便可獲得控制。「記得要按時回診喔!」還有拿藥。
「是。」太太很認真地答允。
情勢變得更為詭譎,太太負責跟他說話,先生卻杵在一邊半句不吭,甘憬琛霍然有種銜接不上的感覺。
「呃,是這樣的。」注意到甘憬琛的眼光總不自覺地落在自己丈夫身上,這位太太總算切入今日造訪的主題。「我前兩天來院裡拿藥,曾聽聞甘院長遇上一點『小麻煩』,我們夫妻十分感念院民的恩德,因此特來詢問院長,是不是有我先生幫得上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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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7-24 08:47:50
第十章
原本劉大光意欲在氣氛優雅的西餐廳裡進餐,但拗不過她的請求,他們改而轉向人多擁擠、臨近賽車場的夜市進食;對於這點,貝苡芙不覺有何不妥,自然配合地答應了。
很幸運的,在那裡,他們遇到了「可能」共同參與攻擊甘憬琛一事的小混混。
「光大,娶七仔逛街喔?」平日向劉大光伸手慣了,那些人看到劉大光彷彿看到了財神爺,自然而然便聚攏而來。
「你們怎麼也到這兒來了?」劉大光一見到那些平日稱兄道弟的「好兄弟」,臉色微變。「要吃什麼你們隨便點,等會兒我結帳。」並用眼光示意他們離遠一點。
「你朋友啊?」貝苡芙見機不可失,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招呼。「既然認識,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人多也熱鬧點。」他們吃的是炒花枝。
「賣丑哦!這七仔上道哦!」幾個油腔滑調的小混混立刻眉開眼笑地逕自落座,把劉大光的暗示當作沒看見。
「唉,大,就是這個喉?」其中一個染了金色頭髮的年輕人,撞了撞劉大光的手肘問道。「莫怪啦!擱水當當!」
「咳!」劉大光輕咳了聲,瞟了眼低頭看似認真用餐的貝苡芙,犀利地睨了年輕人一眼。「東西可以多吃,話可別給我亂說!」他附在年輕人耳邊低聲警告。
「啊——好啦。好啦!」幾個小混混嗤笑著,召來老闆點菜、上菜,渾然不把劉大光的警告聽進耳裡。「人都到手了還擔什麼心呢?真是!」
然後在一片嬉笑混亂中,他們在言談間不時說溜了嘴,什麼「軟腳蝦」、「那麼不經打」、「揍沒兩拳就掛了」之類的話,貝苡芙一律裝作沒聽見,氣定神閒地吃完碗裡的花枝。
該死的王八蛋,還說不是你幹的!她在心裡咒罵劉大光千百遍,臉上卻依舊以優雅、溫柔的笑臉來示人,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對的神情,藉以放鬆劉大光的戒心。
果然劉大光並沒有注意到她牽強揚起的嘴角,在付了帳、打發掉那群嘍囉後,便興沖沖地帶她參觀夜晚的賽車場,據說這是台北盆地裡,少數看得到滿天星斗的地方。
「我以為你是真心跟我出來玩,沒想到你別有用心!」劉大光吐了口痰,像只蓄勢待發的豺狼緩步向她逼近。「想幫你的情人出頭,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兩能耐!」
「我一直以為你並非不可救藥,沒想到你連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她就是太自以為是,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沒錯,她就是抱持著這個理念,才會傻傻地跟他到賽車場「看夜景」。
「苡芙,你別跟那個軟腳院長交往了,跟我在一起吧!」還看不到半顆星星,劉大光就直接表明心態。
「他是溫吞了點,但他並不軟腳。」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耿直、有愛心,救人總是沖第一,我覺得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這些話她從不曾當面跟甘憬琛說過,現在說給劉大光聽,她還是覺得有點羞澀。
「那我呢?」聽她這麼褒贊情敵,劉大光有點吃味。「我的個性比他性格多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受他吸引。」她把視線由天空轉到他臉上,直視他稱得上迷人的黑瞳。「我說得很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再找他麻煩。」
「說來說去你就是喜歡他?」劉大光的吃味轉為光火。「我就看不出來他到底哪點強過我,他有能力保護你嗎?我看他還沒開始動手,就已經被人給撂倒了吧?」
「你怎麼知道?」她定定地看著他。「你試過了?」
「有沒有試過又怎麼樣?」他就是受不了她一副以甘憬琛為尊的天真模樣。「我不僅要撂倒他,我還要把你搶過來!」
貝苡芙笑著搖搖頭,全然沒發現危險正漸漸逼近。「我就是喜歡他,你搶得走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左一句喜歡、右一句吸引,說的卻全不是他劉大光,他看看,我有自信不會輸給他!」
當她發覺他情緒失控時,早已被他連拖帶拉地往賽車場的倉庫移動,任憑她怎麼喊、怎麼打他都沒用,他像吃了秤鉈鐵了心似地拉著她直走,然後,就形成目前的情勢——
「劉大光,你別衝動!」她在雜亂且燈光昏暗的倉庫裡後退再後退,並機警地伺機尋找逃生的出口。
「你不用對我說教!」他用力攫住她的下顎,粗魯地留下指印。「與其咄咄逼人的說教,不如身體力行來得強!」沒給她抗拒的餘地,他粗暴地俯身吻她。
「不!劉……」她別開頭躲避他噁心的唇,手腳並用地捶他、推擠他。「放開!你放開我!」
「不放!說什麼都不放!」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哪有白白鬆手的道理?
「該……劉大光!」當他因她不斷閃開的唇而慾求不滿時,他粗魯地撕開她胸前的衣襟,野蠻地在她脖頸間吮出一個瘀痕,也引來她驚聲尖叫。「救我!誰來救我 !?」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獸性如此可怕,那種力量絕對不是她一個女人能夠阻止的,也終於令她正視自己的危險立場,奮力地大聲尖叫。
「叫?哈!這個時候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哈哈—一嗯!」他囂張地揚聲大笑,就在貝苡芙即將絕望之際,他霍地悶哼了聲,之後就再也沒了聲音。
貝苡芙驚恐地瞠大眼瞳,看到的不是恐怖失控的劉大光,而是一個壯碩得令人失去呼吸的黑衣男人——
「啊——」她面臨再一次更大的恐慌,禁不住再次放聲狂叫,直至一雙溫軟的手摀住她大張的嘴,阻止她傷害拉扯過度的喉嚨。
「苡芙,是我,我是憬琛。」他用自己不甚強壯的身軀抱緊她,給她最大的安全感。「別怕,我們回家。」
***
貝苡芙麻木地洗了個澡,洗完後仍有點失神地坐在床上,到現在她還沒從甘憬琛敘述的事實裡爬出來。
他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令黑白兩道聞之色變的「大尾仔」,因為感念甘憬琛救了他兒子的恩德,主動請命為他解決困難,也因此救了身陷危險的她,當然,還必須感謝郁茹的大嘴巴,所以他們才能在第一時間內,趕到賽車場救人。
意思就是說,馮小寶的爸爸是個黑道大哥,而且是響噹噹的那一種,不過那張臉……還是戴著墨鏡比較好,比較有威嚴感。
據說那位大哥已經向劉大光及他的家人施壓,警告他不准再騷擾貝苡芙和甘憬琛,否則會叫他和他的家族「痛不欲生」。
還有,郁茹什麼時候偷聽到那通電話?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情?改明兒個有空,她非得好好地向她逼供不可!
「你還好嗎?」甘憬琛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失魂落魄的臉,把她從一連串的噩夢裡拉出來。「這次要不是馮大哥幫忙,事情未必會如此順利解決,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以後沒經過我同意,不准你再自作主張,一個人莽撞行事。」
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辦法平息心裡那股恐懼,一想到她差點被劉大光所欺,那股心悸怎麼都無法平復。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緒很容易影響到她,所以他選擇平靜以對——表面上平靜以對。
「憬、憬琛。」她驚魂未定地抓住他的手。「你告訴我,事情真的解決了嗎?」她需要更多的證明來確定心患已除。
「是。」反手握住她的手,他臉上漾滿笑意。「真的都解決了,而且馮大哥還保證,不管以後發生任何麻煩,他都會想辦法為我們解決。」
這種好意他心領了,只希望類似事件以後別再發生了。不過「江湖兒女」盛情難卻,他在不得已之下,也只有「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啊,真是……太好了。」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接受這個結果,也才算真正放鬆。「太好了——」抽回手,摀住緊閉的眼,她渾身顫抖得激動不已。
「嗯,真的是太好了。」他放縱自己倒臥床鋪,滿足地閉上眼。「啊,好久沒回家了,感覺真舒服!」
他在院裡住了將近一個星期,那些人當真把他當成弱不禁風的小雛菊,連他未來的「丈人爸」都出院了,他還得在院裡「留守」,要不是發生這件意外,搞不好護理長還不讓他出院呢!
「喂!你搞清楚,這可是我的床!」好不容易放鬆全身緊繃的神經,她當然也順勢往後一仰,跟他平行地躺在床上,不過她可沒忘了申告自己的所有權。
「有什麼差別呢?」他突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你的床有我的味道,我的床上有你的味道,這不就都一樣了嗎?」他自有說服她倔強腦袋的一套特殊理論。
「你還敢說?」她伸手將他仍有些瘀青的俊臉拉成菱形。「誰教你跑去賽車場的?你以為你是無敵鐵金剛啊?嘎?傷還沒完全好就到處亂跑!」嘿嘿,雖然她錯的比較多,可他也有讓自己不滿的地方,兩相抵銷,過錯總可以減半吧!
「我才沒有那麼脆弱!」他洩氣地趴俯在她頸窩,雙拳緊握在她臉頰兩側。
「嗯哼,我也沒有那麼脆弱啊!」她有點忘形地自得了起來。
「沒有麼?」他霍地抬起頭,持著眉惡狠狠地瞪她。「那這是什麼?」用力拉開她的領口,露出被劉大光惡質留下的瘀痕。
「什麼、什麼?」她根本不曉得那兒有塊吻痕,更別提那正好將她的愚蠢完完全全揭露,無處隱藏。
「來。」他抱起她,走至梳妝台前坐定,並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對著鏡子指著她脖子上那塊「罪惡的痕跡」。「你說,這怎麼來的?」他像個吃醋的丈夫,指責妻子「意外的出軌」。
「啊!」貝苡芙瞠大眼瞪著那塊瘀痕,一股火氣控制不住上揚。「該死的劉大光,他竟敢這麼做!?」要命!要好幾天才能消耶!
「你替我想想,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微顫著手,攏了攏她的髮絲。「以後不准你再這麼莽撞了。」伸手劃過那塊青紫,他俯身用薄唇滑過它。
心口一熱,她輕問:「你在做什麼?」
「消毒。」細細吮過她清洗得香馥的肌膚,讓自己的吻痕壓過那片不屬於他的印記。「我要把所有人留在你身上的味道全部除去,除了我的。」兩雙眼瞳在鏡中交纏,鎖住彼此的心靈。
「霸道。」他別開臉,先敗下陣,紅著臉咕噥了句。
「這是你的特權。」摟緊她的纖腰,細碎而火熱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脖頸間。「你有權利看到屬於我的每一面,當然,我也有權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你。」他的雙手開始不安分了起來,擰開她胸前的扣子,堂而皇之地滑進她未著寸縷的睡衣底下。
「你……你現在又在做什麼?」她顫著聲,沒敢看向鏡面交纏的身影,感覺身體熱了起來。
「愛你。」他有問必答,且極其精簡。
「不要……在這裡。」她沒有拒絕,卻不想看見鏡中投射的曖昧。
「為什麼不要?」他啃咬她小巧可愛的耳垂,黑眸盯著鏡裡她顯露的嬌媚。「這裡有什麼不好?它可以讓我們看清楚,我們是如何融化在彼此的熱情裡。」
「誰教你不乖乖聽話?」依樣畫葫蘆地在她背上『作畫」,他一點內疚的意思都沒有。「我不讓你知道攻擊我的人是誰,就是不想讓你去涉險,沒想到你還是做出讓我那麼擔心的事!」到現在他的心臟還怦怦亂跳,怎能不索取些回報呢?
「那是……人家心疼嘛!」她嗚嗚地哭著,雙手揪著床單不放。「要不是愛你……人家幹嘛找那個噁心的傢伙談判?」
「你說什麼?」他怔住,用力將她扳了過來。「你剛才說什麼?苡芙!」是他聽錯,還是她講鍺?他需要再次確認。
她眨掉眼睫上的水氣,呆愣地說:「找、找那個噁心的傢伙談判?」
「不是,再前面一句!」他催促著,嘴角泛起笑意。
「人家……人家心疼?」她不確定地皺起眉,感到莫名其妙。
「再後面一點。」這次笑意滲入眼瞳,他深情地凝住她的眼。
她驀然瞭解他說的是哪一句,瞬間脹紅了臉。「哎、哎呀!人家不知道啦!」
「不知道?你怎麼可以不知道!?」他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雙掌扣住她兩手手腕。「你才說過的!再想一想,再想想啊!」
「你……幹嘛那麼緊張?」說真的,他一直是鎮定的,很少有緊張的時候——在她面前。她很好奇他之所以緊張、在意「那句話」的真正涵義。
「哪有?」他頓了下,顴骨微微發紅。
「真的?」她狐疑地挑起眉,盯了他半晌後說:「好啊!那我也想不起來自己說了什麼。」要裝傻大家來裝啊,她就不信自己會裝輸他。
「貝苡芙!」他瞪她。
「幹嘛?」她斜睨他。
「你……好,我非逼得你說不可!」他倏地狂驚地吻住她,然後像要逼她屈服似的在她身上挑起漫天戰火,然後又逗弄她,遲遲不肯讓她得到滿足,幾乎迫使她無力喘息。
「別這樣,求求你……」她終究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他佯裝不懂地問:「求我什麼?」
「嗯……我、我好難受——」她說不出口。
「我也是。」他的汗沾得床單都濕了,可見他也很「辛苦」。
「那你還不、快點?」她又哭了。
「不行,除非你想起忘了的那句話。」要撐一起撐,橫豎兩人受的苦差不多。
「你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
「你更過分,虧我這麼愛你,你連施捨給我一句都不肯!」這女人就是不懂,從頭到尾,他才是委屈的一方。
「你?你愛我?」她眨眨眼,忘了身體的需索。
「我不愛你,犯得著為你挨巴掌?」他的臉部表情凶狠了起未,動作更為火辣、激進。「我不愛你,會被攻擊也不吭一聲嗎?我要是不愛你,還會拖著疲累的身體去救你?你這個笨女人,我承認我栽在你手上了,行不行?」
貝苡芙蜷起身子,身體和腦袋都熱得發脹;她下意識抱緊他的腰,貪心地想再聽一次甜言蜜語。「再說一次,憬琛,再說一次……」
「要我說幾百次都行,每天說也行。」他深吸口氣,慾望脹得發疼。「可是你還欠我一句。」
「憬琛……」她幾乎融化在他深情的黑瞳裡,也全然融化於他熾烈的挑逗。「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甘憬琛低吼了聲,在她來不及喘氣的當口進入她、充滿她,讓兩具飽受折磨的身軀得到最滿足的救贖——
「苡芙,我愛你,我愛你……」一個有力的撞擊伴著一記親吻,外加一句甜甜蜜蜜的愛語,將激情帶至高點。
「我也愛你,憬琛。再說一次好嗎?」
「你真貪心。」他笑,動作不曾停滯,愛語也不曾間斷。「我愛你。」
「再一次……」
「我愛你。」
「再說一次……」
「我愛你。」
然後,在重複了無數次之後……
「我還要——」
「……我、愛、你。」氣越來越喘,聲音越來越小。「夠了沒?」
「不夠,more……」
「憬琛?」
「……你饒了我吧——」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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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2015-7-24 08:48:28
辣媽反省日記
子澄
前兩天,一位可愛的小讀者,說了一句令辣媽晴天霹靂的話語——「辣媽,每次遇到你,你都在趕稿。」
哇咧……回頭想想,還真是不打誑語,辣媽最近好像「經常」陷於趕稿地獄之中。
其實家庭主婦有很多雜務可以消耗時間。例如洗碗洗衣拖地晾衣服……是不用標點符號都可以寫得「落落長」的雜事,一不小心東摸西摸就會浪費掉許多瑣碎的時間,教辣媽防不勝防。
當然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自己愛玩,愛玩系厚啦——這兩天,辣媽一邊寫稿一邊反省,自己的生活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扣除給孩子的時間和做家事的時間,其實應該還有不算少的時間可以寫稿才是;我是否該回到學生時代,為自己訂定生活規劃表那般再次整理自己?
跟小鐵討論過後,我們一致認為最理想的狀態,是將自己定位成公務員——每天固定寫五千個字,那麼不到一個月就可以成書,多好的遠景啊——辣媽期許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
但是(這好像不是什麼太好的發語辭@@" ),希望是希望,能不能做到還值得懷疑,非常值得懷疑,不過辣媽會努力為之,請大家再相信辣媽一次。(奇怪咧,怎麼說得自己都心虛起來,好像辣媽經常在黃牛似的……)
最後在這裡祝大家情人節快樂——雖然出書時,這個祝福有點晚了,但是願大家天天都過情人節,幸福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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