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水銀]水玥(雲宮四姝之二)[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06:55
標題:
[水銀]水玥(雲宮四姝之二)[全文完]
水玥
(雲宮四姝之二)作者:水銀
為了被交付的任務,她首次涉足江湖,
本想盡快完成任務回宮覆命,
未料,上天卻讓她遇上了他──
一個冷然外表下有著孤寂之心的男人,
他從不相信人心,卻選擇信任她,
只因他相信──她是真心相待……
但在她交付真心的同時,卻發現──
他竟是此次任務的主角,
也讓他認定她是刻意接近他,認定她的背叛,
在驅離她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心再度封閉,
好想告訴他,她從未辜負他的信任,
但……算了,一切就這樣吧!
在離開前,她只乞求,他能好好保重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07:34
序
水銀
夏天的時候,大家最想做什么?
老實說,對「水上活動」一向不在行的小水銀,自認為夏天最好的去處,就是有冷氣的地方。
拜電腦愈來愈普及與愈來愈多人愛上網所賜,現在外頭的「網咖」是一家接一家的開;小水銀認為,網咖還真是個不錯的地方,有電腦立即可用、有連線很快的網路可以用,還有不錯的東西可以吃,最重要的是,可以躲掉白天那足以曬昏人的大太陽,多好啊!
不過說了這么多,小水銀其實並沒去過綱咖……
前不久,臺灣連著來了好幾個臺風,水銀住的地方其實還好,受的影響不大;我想大家記憶猶新的,一定就是那個小小、小小,小的幾乎讓人沒什么感覺的小「潭美」。
小潭美來的時候,小水銀真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沒想到,小潭美才一消失,臺灣南部便立刻鬧水災;當水銀看到新聞報導的時候,那真的是只有四個字能形容我的表情--「目瞪口呆」。
一個小小的輕度臺風,小的上岸三小時就被破壞結構、轉成一團低氣壓,居然讓高雄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水都」,天哪,這……這到底算不算是小臺風啊!?
雖然水災沒影響到水銀,不過也讓水銀擔心了一下下,因為,出版社在高雄,水銀那幾天正好有打電話去,結果都沒人接,水銀還在想,出版社是不是被大水淹沒了.....
幸好,只是放假啦,出版社的人依然安在,出版社也依然無損的健在,真是普天同慶哪!
咚咚咚的寫到這裏,小水銀才發現,自己又開始流汗了;都拜夏天所賜。
小水銀是粉「富有」的一群人之一(某某同學說:一個人窮的時候,絕對不能直接說自己「窮」,不然就會更窮:所以要說反話,當「富有」兩個字加重語氣的,時候,我們這群姊妹們就知道對方在指什么了),在家裏別說冷氣了,白天有涼扇可吹就算不錯了呢,所以這個時候,小水銀就會特別想念某某咖啡館的午茶、好吃又涼快,哇--口水快要滴下來了,趕快擦一擦。
呃,咳,這是小水銀的第三本書,也是係列作的第二本,希望大家不吝指教;當然 ,更希望大家會喜歡。
天氣太熱,小水銀決定--出門喝茶去!
PS:要記得想我哦,水銀很快就回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08:19
傳說,前朝覆滅之時,皇室便將宮中罕見的稀世珠寶盡數運至他處,在辟下另一藏寶處後,便將藏寶之處以圖畫記下。
這件事,只有前朝宮中嫡係二等皇親與二名重要朝中官員才知曉,並且只有帝王才知道真正藏寶的地方;在皇朝覆滅後,知道藏寶地的皇上自縊身亡,那些寶藏就此成謎。
改朝換代後,前朝重臣一直想找出藏寶之地,以那些寶藏作為復國的根本,但卻一直找不出藏寶圖究竟流落何方。
前朝皇室後裔之中,曾有這樣的傳聞--
聽說在藏寶後,所有運送人員與見過寶藏的人全部自縊身亡,皇上便將藏寶圖封鎖在一只稀世的「白玉如意」中。
玉如意本身價值就高,更何況是以稀世罕見、毫無瑕疵的白玉所打造,就算有心者真的得到玉如意,也不會想到要破壞玉如意的完好來取出藏寶圖。
在遍尋不得的情況下,知道這件事的人愈來愈少,白玉如意也始終沒有出現;漸漸的,尋寶的人愈來愈少,大家也淡忘了這件事。
多年以後,「白玉如意」只成了說書人口中傳奇的故事,從來沒有人真正見過;而它,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
繼「雷」牌出現,「水」牌於不久後,亦出現在雲流宮下的石柱之上。
雲流宮主若有所思的看著玉牌所附上的要求。
若非先人已許下誓言,凡持牌要求,不論何事,雲流宮皆必須盡全力完成,她真的不希望雲流宮之人介入太多江湖中事;甚至,是與朝中之人有所牽扯。
「參見宮主。」一身黃衣的嬌嫩少女依令來到宮裏的大廳。
「不必多禮。」雲流宮主道:「水玥,『水 字玉牌出現,持牌的主人提出要求,希望能得到一樣東西。」
「是什么東西?」水玥好奇地問。
「你將信上的內容看一看就知道了。」她將信交給水玥,水玥將信裏的內容仔細的看了一遍。
「宮主,您放心,水玥明白該怎么做。」水玥將信交還給宮主,並且將信中所提到的重點全記在心裏。
「記得定時將消息傳回給分堂口,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宮裏的人幫你;一切小心為要。」水玥是四婢之中武功最弱的一個,若不是她們四人各有任務得完成,這件事她還寧可派其他人去做。
也許,該來的躲不掉,雲流宮向來不逃避任何事;身為一宮之主,她身上所背負的責任亦非常人所能想象。
「水玥明白。」
「你先回房去準備,明天就出發。」
「是,水玥告退。」行禮後,水玥退出廳外。
雲流宮主收起玉牌,也轉身走回雲織樓。其實,在刻意的教導下,四婢的本事都稱得上是「好」;只是,剛走了一個雷玦,現在又是水玥,下一個,不知道會是誰。玉牌出現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多了。
她頓住腳步,站在樓閣之前,才覺得被風吹得有些冷,一件輕暖外袍已罩上她的雙肩。
「不要擔心。」她微蹙的眉,引來一陣沉厚的關心。
她沒有回頭。
「讓她們去完成玉牌主人的要求,是不是太勉強了?」她低聲道,像自問、也像在問「他」。
畢竟四婢從來沒有出過宮,全然不懂世間險惡。
「仍有四堂之主。」暗處的他言簡的安慰。意思是,四婢背後尚有四堂之主暗中留心,而四堂之主有絕對的能力可以幫助她們。
「也對。」她微揚起唇角,便轉身大樓。
雲流宮一向與江湖隔絕,在完成四名玉牌主人的要求後,雲流宮還能維持原貌、遠避江湖嗎?
這,才真是她所擔心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09:01
樓臺煙雨,繁華紅塵,寧求春夢一場。
自水運開通以來,一說到秦淮河畔,有哪個男人聽了不是眉開眼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就算不是英雄也愛美人,多少銷魂、多少情愛、多少王侯公孫慕名而來;千金散盡亦無悔,但求春夢夜夜歡。
金陵城裏各花樓的嬤嬤,個個無不睜大了眼,搶著物色各樣容貌美麗無雙的女子,砸下大把的錢將之栽培成才藝出色的女子,然後送上花樓挂名迎客。
在花樓裏的女子,最希望得到的,莫過於「花魁」之名,一旦成了花魁,那 便不怕沒有座上客,更不怕沒有源源不絕的財寶進自己的荷包裏。
自從二年前袖招樓裏紅極一時的在魁「莫湘君」被隱名人士贖身後,花魁之名雖然不缺人遞補,但要想找出一個比莫湘君更美、更具才藝的女子,還真是困難。
雖然花樓依舊高朋滿座,但街頭巷尾,似乎就少了那么一點餘興話題可聊,文人雅士們想乘船附庸風雅的時候,也少了那么一個可以讚美的美人,怎么想就怎么令人覺得遺憾哪!
不過,上天可還真眷顧金陵城的人民,為了怕他們太無聊,在缺了花樓這廂的話題後,幹脆再賜給他們一個新的注目焦點--
聽說,定王爺即將要自京城回來了。
定王爺早過了娶妻之齡,但卻沒看上任何一家千金,更沒傳出任何相關的「花史」,行事作風每每低調,人也很神秘,不太公開出現。
但愈神秘的事,就愈容易引人注意,定王爺的歸來只彰顯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大家又有一個可以想象、八卦渲染的對象了。
又聽說,在朝中屢建軍功的齊都尉府邸將選置在金陵,齊都尉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將軍,勳及兩代,是皇上面前的重臣;比較起定王爺這個有名位無實權的皇族,齊都尉的尊貴身分可一點都不遜色。
他們兩個,一個是當今皇上的表兄弟,一個是皇上跟前的愛將,同樣年輕、同樣富貴滿身、同樣一身傲氣,根據朝廷裏的內幕消息,在京城裏他們可是王不見王、互相仇視的。
而接下來這個消息,更是吵翻了整個金陵城。
據聞,王爺府和將軍府的入府日就選在同一天,府中的主人回來說什么也是件大事,兩府的仆人都為了這天的恭迎之禮拚命準備,計畫著當天會有的排場;在主人回來的前幾天,兩府都收到各方寄來的賀禮,連上街採買東西,兩府也像是在比人多,非把氣勢弄得威風凜凜不可。
主人還沒回來,下人們便已搞的滿城風雨,現在這兩個人即將在金陵城定居,他們能闔府康寧、相安無事嗎?
天才曉得!
*****
入府當天--
大批賀客盈門、各式各樣的賀禮擺滿廳堂,都尉府早已是熱鬧一片,主人齊盛庸如時出現,接受眾家賀客的祝福,同時也讓大家一飽眼福,有機會仔細瞧瞧這個勳及兩代的齊都尉究竟是何等人也。
相較於都尉府的熱鬧,王爺府可是一點也不遜色,只是奇怪的是,早過了主人該出現的時刻,定王爺卻一直不見人影。
轉眼已過掌燈時分,王爺依然沒有出現,一幹賀客及下人們在府裏頭眼巴巴的等、也派人在城裏城外找尋,結果還是什么也沒有。
而在同一時間,位於東南城門的「迎貴樓」,卻意外的有一名貴客上門,讓老板及老板娘心情一好,決定歇業一晚。
「放著府裏頭的山珍海味與一屋子的賓客不管,卻跑到我這間小店來吃些粗茶淡飯,你不覺得太委屈了嗎?」
「委屈?」他表情未變,口氣卻明顯的不以為然。「山珍海味吃多了總會膩,更何況,嫂夫人的手藝可不是尋常人都吃得到的。」
「我敢說,這件事明天一定會成為金陵城最熱門的話題。」迎貴樓的老板失笑地道,舉杯與眼前的軒昂男子對飲。
「隨他們說吧。」男子聳了聳肩,毫不在意。
「你還真瀟灑。」說話的,是那個明顯懷著身孕的嬌小女子,她正端著菜肴自廚房裏定出來。
「傃兒。」老板趕緊上前接住盤子,硬是將食盤往桌上一擺,又回過身去扶著那名女子落坐,眉眼間凈是不以為然。「這種工作我來就可以了,以你現在的狀況,怎么還端盤子呢?」
「我……我想運動一下也是不錯的嘛。」少婦直接往丈夫身上依去。「怎么知道連這么一點點路我都走的好喘,我又不是故意的,武哥不要生氣了嘛!」她撒著嬌,堵住丈夫的嘴。
「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了,還想象以前一樣亂跑亂跳嗎?」看著妻子嬌柔的模樣,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
少婦不滿的撅起嘴。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小孩;我不要生了啦,他一定會搶走你所有的注意力,然後我就會變成怨婦,我不要啦!」
「傃兒,你在胡思亂想什么!?」他聽的一怔,不意外接收到坐在對面男子的取笑眼神。「都快當娘的人了,怎么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愛吃醋?」
「我不管啦!」傃兒才不管有沒有觀眾,順勢抱住丈夫。「你要保證,不會疼小孩勝過我,那我才要生。」
「好,我保證。」他直接答應,免得妻子又鑽牛角尖。
「這還差不多。」傃兒很滿意的靠在丈夫懷裏,好不甜蜜。
自從傃兒有身孕開始,他就開始每天提心吊膽,連外頭的帳都請夥計去收,幾乎時時刻刻都跟在妻子身邊;沒辦法,傃兒的花招實在太多,又活潑的老愛到處跑,他只好採取跟監政策,每天盯著妻子,免得她不小心就發生意外。
「王爺,讓你見笑了。」方長武抱著妻子,終於想起對面的男子了。
被喚作「王爺」的男子還真不客氣的當場笑出來。
「在應天府和順天府之間來來回回,怎么看還是只有你們夫妻是這樣的,感情好的叫人想不嫉妒都不行!」
方氏夫妻的特別,除了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叫人羨慕外,更稀奇的是,他們夫妻倆的家世相差天南地北,卻恩愛逾恒。
「那是因為你只認識我們,不知道這中原還有另一個奇妙的家族。聽說,他們六個兄弟除了四少外,其他五個人從兩年前陸續追到老婆以後,因為準妻子們遲遲不肯點頭上花轎,所以到現在都還沒能真正成親,幾對未婚夫妻就這么到處走,感情卻比任何人都好。不過其中一對你一定聽過,就是那個拐了公主演出『夜奔記 的慕容少懷。」傃兒笑著說道。
若不是王爺向來獨來獨往、又不與朝中有任何牽扯,他和慕容少懷一定也能成為知己好友。
「哦?真有這么多不理會世俗眼光的神仙眷侶,本王倒想認識認識。」男子說完,還朝他們夫妻倆敬了杯酒。
方家夫妻兩個對看了一眼。
「看來王爺的心情不太好呢!」方長武看著妻子。
「嗯。不過,王爺擁有那么大的名聲和那么尊貴的身分,又從來沒有什么女人能讓他煩心,還會有什么心事呢?」傃兒裝模作樣地道。
然後兩夫妻疑惑的眼神一致看向王爺。
「你們夫妻倆真是一點都沒變。」當彼此意見一致的時候,還是唯恐天下不亂。
王爺一點也不上當,神色也沒什么不對,這是繼續享受他的食物和美酒。
「王爺和齊都尉是朋友嗎?」傃兒突然問。
「不算。」
「那是死對頭?」
「也不是,談不上認識,只是知道他這個人而已。」朝中文武百官那么多,他可沒興趣一個一個去認識。
傃兒靈活的大眼轉了轉。「哦,那是因為現在你和齊都尉同時要定居在金陵城,讓一向不喜歡和人做相同事的你覺得不高興了,所以心情不好?」
王爺若有似無的笑了下,看向方長武。
「你的寶貝妻子還是很愛管閒事,如果想要她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最好看緊她一點。」最後,還送了一個很憐憫的眼光給方長武,然後人就自動朝客棧二樓走去。「對了,我的房間還在嗎?」
「在。」方長武點點頭。
「那好,我吃飽了,這裏就留給你們,我先去休息了。」說完,定王爺就直接上樓了。
兩夫妻就這么看著他自動走上樓。
「你呀,何必惹王爺不高興呢?」他看著她,半是搖頭半是無奈。
「我沒有哇。」她無辜地道。「王爺不是那么小氣的人,我想他會走,一定是他有煩惱或者其他原因。」
「可是,那會是什么原因呢?」讓她一說,沒事好像也變成有事了。
太老實的人,是永遠不會懂得心思千折百轉人的想法的;她同情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傃兒聳聳肩,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眼眸轉了轉,只有她和丈夫兩個人的時候,她才不要浪費時間在討論別人的事情上。
心思一定,她伸出雙手環住丈夫的頸子,嬌柔地道:「武哥,你一直關心別人,都沒有關心你的妻子--我,到底高不高興呢?」
「你不高興?那么回房後,你再好好說給我聽。」雖然不懂別人,不過他倒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看見她眼珠子猛打轉,就知道她又不知道在動些什么歪腦筋了,現在的他可沒那么好的心臟讓她嚇。
很直接的,方長武將妻子抱了起來,走向他們廂房。
「武哥!」她低呼了聲,臉蛋兒紅了。「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老天,沒有人看見吧?!
傃兒的舉止雖然大膽又不合禮教,但面對丈夫的親密舉動,她可是羞怯得很;真是挺奇怪的,她自己做就可以,丈夫主動的時候,她卻又害羞的可以。
「不行,抱著你我才安心。」
她現在是一個人的身體、兩個人的份,他才不敢冒險;尤其是他這個娘子向來太熱心、太好管閒事、花樣又太多了點兒,如果不好好看著她,難保有一天他不會被嚇出心臟病。
*****
從接受宮主的命令、跟風凈與焰珂兩個姊妹道別後,水玥一路往東走;目標是那個目前號稱全國最繁華都城之一的「金陵」。
愈接近目的地,水玥就愈發現水運對東南經濟的重要,尤其是進了金陵城後,畫舫居然是王公貴族最大的遊樂之一,如果舫上還載了什么金陵舉城聞名的美人,就更引人注目了。
進城兩天,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觀察環境。聽大街小巷裏的傳言閒語,大夥對王爺府的認識並不多。
這個定王爺似乎不是很愛出風頭呢!水玥心想。
在眾人精心舉行的迎接晚宴上,王爺居然連出現都沒有,置所有在場賓客於不顧;並且事後一聲不響的在自己廂房中出現,嚇壞府裏頭一幹仆人。
不愛那些排場,那定王爺應該是個不太愛榮華富貴的人 ?可是這么想也有些不對,因為他本來就是王爺,什么榮華都有了,哪還會在乎別的。想來想去,水玥真的捉不出這個人的性格。
漫步在大街上,一時想的入神,水玥突地失去注意--
「唉呀!」好硬的墻。
身形嬌小的水玥才一撞到,就立刻被反作用力衝擊的往後倒,眼看就要跌落地上--
咦?那堵墻居然有手耶?!
「姑娘,你沒事吧?」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水玥張開眼,冷不防看見一只漆黑中閃著深藍色奇異光芒的眼眸,她頓時呆住了。
「姑娘?」
沉厚的嗓音再度響起,男子眉頭也跟著皺起來,水玥才稍稍的回過神。
「好……好漂亮的眼睛哦!」水玥整張臉都因自己這句話而亮了起來,既驚奇又讚嘆。
「這位姑娘,以後走路小心一點,別東張西望的。」那堵墻又說話了。
可是,墻後面的隨從卻在她站穩的那一刻,立刻大步向前,然後自主人手上將水玥推開。
「呀!」水玥一時沒防備,居然朝大街上跌去,才赫然聽見一聲聲讓開、讓開的喝令,就在同時,一陣馬蹄聲馳快的幾乎近在耳邊。
所有人呆住,眼看著馬上的人來不及停住,跌在地上的水玥即將變成馬下亡魂,所有人都閉上眼不忍心看。
突然那堵墻移動,只見他伸出手握住她的,下一秒鐘她便已經從地上被拉起,靠上一堵溫熱的胸懷,安然的站在一旁。
「小保。」他不慍不火的一喊,隨從立刻走向前。
馬上的人好不容易重新控制好韁繩,居高臨下的眼神一掃過來,就看向那個差點讓他肇事的女子。
「要不是有人幫你,你早就成了一縷亡魂,誰讓你跑到大街上的?!」駕馬的騎者穿著一身武裝,從他的方向看過去,看不見那名女子的臉,只看見她嬌小的背影,和護著她的那個男人。
視線一對上,男子冷淡的眼神讓騎者心不由得驚跳。
水玥撫著心口,一臉驚嚇,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差一點點就被踩死了呢,好險。」
她的喃喃低語只有他才聽得見,顯然她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沒聽見那個騎者的兇惡大罵。
見騎者狂妄的態度,男子皺起眉,摟著水玥就離開現場,將這裏交給他的隨從去應付。
「這裏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又是誰準許你在這裏騎馬快奔?」小保毫不客氣的反問回去。
剛剛他太心急,一時沒發現那位姑娘對主子根本沒惡意,害她差點成為馬下亡魂,小保有點愧疚,所以問起話來格外不客氣。
再者,盡管方才那不敬的口吻不是對著自個兒主子,但主子顯然是要護著那名女子,所以他當然不能讓主子親自來處理這種小事。
「本將軍想以馬代步,整個金陵城有誰敢說半句不行?」兇惡的眼神掃向四周,善良老百姓們連忙一一轉開頭,假裝正在忙自己的事。
年輕騎者對這種反應相當滿意,不過跟他對衝的小保可沒那么識相。
「金陵城是有法治的地方,就算你有官階在身,也不容你仗勢淩人的橫行無阻。」小保昂首道。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隨從,竟敢對本將軍大呼小叫?!」騎者幾乎是橫眉豎眼的吼道。
「如果你想仗勢欺人,在我面前是行不通的,你最好乖乖下馬用走的,並且保證這種情形不會再發生,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要我道歉,絕不可能。」騎者哼道:「本將軍沒要她來我面前跪著賠不是,就已是對她莫大的寬容了。」
「那么,我只好『請 你下來 !」話聲一落,小保矯健的飛身向前,搶下韁繩,然後用力一扯。
馬兒受不住力,前腿一屈,馬上的騎者差點摔翻下來;幸而他反應快,所以只是跌撞著下了馬,還不至於太狼狽。
「你……你……你竟敢……」
「我竟敢怎么樣?」小保一臉得意,甩開手上的韁繩,還將馬拍走。
「回來、回來!」騎者見馬兒跑走,立刻放聲大喊,結果馬兒卻是愈跑愈遠,讓騎者氣的鐵青了臉。
「有膽子……你給本將軍報上名來!」他氣的連話都說不順暢。
「你又是誰?」
「本將軍乃齊都尉座下先鋒官,李雙全。」提到齊都尉,騎者連衣服都可以翹起來了。
「原來是都尉府的人;但就算你是都尉府的人,也不該如此放肆橫行。」小保嚴正道。
「住口,本將軍還輪不到你來教訓;說,你到底是哪個人的隨從?」
「小保不才,不過是定王爺身邊的隨從而已,沒什么官職頭啣。」小保好生謙虛地回道。
「定……定王爺?!」聽到這三個字,李雙全的氣勢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囂張不起來。「那剛剛那個男人……是……是……」
「李先鋒官,希望你以後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別以為你是將軍就可以任意橫行霸道。」小保沒回答他的問題,發現主子早跑的不見人影,他也不多說的立刻離開,找自己的主子去。
*****
「以後自己小心一點,金陵城可不適合一個姑娘家只身行走。」走了一段路,那堵墻終於對她說話了。
聽到他的聲音,水玥的汪汪大眼立刻抬起,又看著他的眼睛,忘了自己剛才差點成為亡魂的事;她隨之開口,說的卻和他說的完全不相幹。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漂亮、很迷人,如果我的眼睛也和你的一樣就好了。」她一臉羨慕,卻換來他眉頭皺的更深。
這小姑娘是嚇呆了不成?還是審美觀和常人不同?
良久,他才若有所思的回答她的問題。「沒有。」
「沒有?!」她驚訝的低呼。「怎么會沒有?」他眼睛的顏色,絕對是她所見過的人當中,最漂亮的了。
「為什么覺得我的眼睛漂亮?」他反問。
她的眼神清澈,表情純然無偽,看起來並不像是懷有什么心機。
「唔……」她微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就是覺得很漂亮。」想不出什么形容詞,最後她很老實地道。
連他隨口一個問題她都認真的仔細思考著,他忽然覺得她單純的可愛。但愈是單純的人,就愈容易受到別人的欺騙、愈容易吃虧的,不是嗎?
「漂亮,不等於就不會害人。」他淡淡說道,異色瞳眸閃著不同的光採。
「可是我覺得你是好人耶。」她朝他笑的燦爛,一點也不受他變來變去的態度所影響。
他回視著她的眼光。
她也許不是什么傃麗的美人,卻是一個容易令人喜愛的矯倩佳人。想到這裏,他淡淡笑了。
「我不是好人。」
「可是,你剛剛救了我兩次。」她堅持自己的想法。「一次是我撞到你的時候,一次是我被推倒的時候;如果你的心腸不好,才不會理我,早就讓我留在地上被馬匹亂蹄踩死了。」
「也許,我只是認為你是個美麗的女孩,所以想趁機親近你。」
說是這么說,他倒真的沒有當街找女人的紀錄。如果他想要女人,隨時都可以差人找來一大把,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我算美麗嗎?」她指著自己,才不相信他的話。「再說,讓我站穩了、確定我安全了,你很快就放開了我,才沒有一點想要親近我的模樣;我的臉我自己都看了十幾年,是不是很漂亮我比你還清楚呢。」
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裏美麗,像其他三個姊姊才真的是各有特色,美麗而有個性的叫人難忘。
他聽得再度低笑出來。
「每個女人都希望聽到自己被讚美,難道你不希望?」
「希望啊,讚美的話人人都愛聽呢!」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只是,我很清楚自己漂亮在哪裏,世界上的女孩兒那么多,我絕對不是你所見過的人當中最美麗的。」
「你怎么知道?」
水玥得意的笑了。
「你出門有人跟著,表示你的家世至少是不錯的;你的膚色不是書生型的那種蒼白,代表你絕不是那種足不出戶、只會閉門苦讀的少爺;而且,你散發出來的氣質與風範,沉穩的不像遇事就慌亂、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兒;所以我猜,你見過的人一定不少。」
瞧她說的像是多會看人,他失笑的為她的一番推論鼓掌。
「你很聰明、也很會觀察人。」
「謝謝。」她笑著接受他的讚美。
找了一段路,小保終於在街角找到他的主子與那名陌生的姑娘,想不到那名姑娘居然可以跟主子說那么久的話?
「王……少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小保走上前詢問道:府裏還有事等著主子回去處理。
「你要走了?」聽到小保的話,她立刻問道。
「嗯。」他點點頭。
「那……你要去哪裏?」說不出來為什么,聽到他要走,她居然有些失望;心頭更因為可能再也見不到他而泛起一絲絲難過,她剛剛才發現,她很喜歡看著他、和他說話。
「當然是回家,你也該回家了。」好姑娘是不應該獨自在外頭閒逛的。
「我家又不在這裏。」她咕噥著,他卻聽見了。
「那么你為什么在這裏?」
「我來這裏,當然是有目的 ,不過不能告訴你。你是金陵城的人?」她突然轉開話題。
遲疑了下,他點點頭。「也算是。」
「那你認識定王爺嗎?」
「你想找定王爺?」他神情未變,卻直盯著她的表情。
「是呀。」
「為什么?」
水玥眼眸轉了轉。「因為……那是我來這裏的主要目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怎么樣才能見到他?」
「見到定王爺,你要做什么?」他不動聲色地問。
「嗯……有事要找他,但是不能告訴你是什么事。」她一臉歉意。「你可以告訴我怎么樣才能見到他嗎?」
他沉吟了下。
「三天後,都尉將軍府會辦一場賞月宴,到時候,定王爺會在那裏出現。」他的話,引來靜默一旁的小保詫異的表情。
賞月宴?王爺不是才決定不去,怎么這會兒又要去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松了口氣,只要能有機會見到他,任務至少不會連一點進展也沒有。
「小姑娘,我們後會有期了。」他朝她點了點頭,便跨步離開。
小保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子後面。
「哦,好。」她點點頭,乖乖讓路。
後會有期?他怎么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再見?望著他走遠了,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忘了問他名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09:38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這是千古來不變的定律。但若王朝是個太平盛世,武將雖說不可少,但就是比文官沒了那么一點價值。
齊家的盛衰便是如此。
齊家兩代皆為武將,聲望在已故的齊父時便已奠定基礎,但傳到齊盛庸,國家已由動亂定向統一與安定,所以,齊盛庸的才能便無發揮之地。
但皇上並沒有因此太虧待齊家,畢竟齊家兩代都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勳,於是齊盛庸累官至勳級從三品,已比一般官階高上許多。
能蒙皇上封誥設府邸在應天府,應該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但齊盛庸卻不這么認為--
被調離京城,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貶抑。
對朝廷、對皇上,齊盛庸當然不是完全沒有怨言,但聖意如此,他也只能屈從;不過,他卻不甘願。
功名利祿,求諸朝廷,但伴君如伴虎,誰知道會不會哪天聖意一轉,自己的官勳、財產,一夕間全被剝奪?
齊盛庸相信凡事靠自己最牢,所以,在入主將軍府的一個多月裏,他儼然已經成為金陵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相較於齊都尉將軍的活躍,定王爺行事就低調的可以,不但在入府那天的宴席上放所有人鴿子,這一個多月來也不接受任何邀請;對所有人而言,定王爺就像是個神秘人物,長得是圓是扁也沒人知道。
都尉將軍府發帖邀請所有在金陵城申報得出名號的知名人士,於十五月圓夜在秦淮河上乘舫賞月;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幾乎所有收到帖子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參加了。
「哇,看來這個都尉大人的交際真是廣闊,時辰還沒到,挂上齊字旗幟的畫舫上就已經來了很多人,可是,定王爺會在哪一艘舫上呢?」看著人來人往,又一邊不斷喃喃自語的,就是想辦法混進表演舞者而來至畫舫的水玥。
憑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跳舞,她很順利的進入舞坊,成為今天晚上獻舞的女子之一。
「喂,你是誰,為什么在這裏鬼鬼祟祟的?」負責在這裏巡邏的將軍府上兵一看見她,立刻喊道。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裏是不能來的。」水玥頭低低的,唯唯諾諾的應道。
舞坊裏的劉大姊一聽見士兵的大喊,立刻走過來幫忙解釋。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軍大人,她是我找來要在今晚為賓客獻舞的姑娘,大概是一時好奇才會走到這兒來,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姑娘計較了吧。」
「原來是這樣。」士兵的臉色緩了緩。「你好好告訴她,叫她別亂闖,這裏可不是你們能隨意走動的地方。」
「是、是,我們明白了。」
「沒事就快走吧,我還得去巡邏呢!」
「是,我們立刻走。」劉大姊拉了水玥便立刻離開。
一離開士兵的巡邏範圍,劉大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們是來表演的,你別給我惹麻煩;這裏的人,我們一個都得罪不起。」她嚴厲地訓道。
「對不起,我知道了。」水玥低著頭,像是乖巧的認錯,暗地裏卻直吐著舌頭、對劉大姊扮鬼臉。
她怎么知道這裏的規矩那么多,還有那么多的士兵;又沒做什么虧心事,她才不怕那些士兵呢!
見她很乖的聽了話,劉大姊也就不多說了,畢竟今晚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
「你快回裏頭去練舞,要是今天晚上的表演出了任何差錯,我可不饒你。」劉大姊嚴厲的警告道。
「好,我馬上去。」水玥福了一福,趕忙進舫艙裏頭,免得繼續挨訓。
奇怪,為什么有錢、有權人家的規矩與教訓總是特別多?
*****
趁著宴會開始前的休息時間,水玥又偷偷溜了出來,在畫舫四周遊晃。
其實教坊裏安排的那些舞哪難得了她呢,何況她又不是什么主角,只是在旁邊襯托的小角色,連練習都可以省了。不過,因為是和大家一起跳,總是要動作整齊劃一,她也只好乖乖跟著排練。
「他」說,定王爺今天晚上也會出席,可不知道定王爺長的是什么模樣?
她躲在一旁,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尋看著四周,忽然,她看見河畔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他也來了?!」沒來得及細想,水玥的腳已經自有意識的直接奔向他了。「我們又見面了!」她笑意盈盈的站到他面前,滿臉歡喜。
「是妳。」相較於她的驚喜,他只淡淡的微挑了眉,表示打招呼。
不過,水玥一點都不在意他的冷淡。
「你怎么也來了?」
「你又為什么在這裏?」他把問題反丟回去。
「我來表演跳舞呀!」
「跳舞?」他皺起眉。
「嗯。」她點點頭,沒察覺什么不對。「我只是個普通人,根本不夠資格上畫舫的;後來,我只好去教坊應徵,結果她們就錄用我,排了一個角色給我,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裏。」
「你是哪個數坊的?」
「劉大姊的。」她也只知道教坊裏管事的大姊姓劉、大家都叫她劉大姊,其餘的她根本不管。
劉大姊?他眼神閃了下。
如果他沒記錯,在那個教坊裏學藝,都必須簽下賣身契,那么劉大姊便有權利可以將教坊裏的姑娘任意賣給別人,難道她也簽了?
「你簽了賣身契?」
「賣身契?」她疑惑的重復。「沒有啊,我只是跟劉大姊說,我想學跳舞,然後她答應了,就這樣而已呀。」正好這場獻舞裏缺了個人,劉大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就很幹脆的答應讓她遞補進去了。
「你沒有答應她任何事?」
「應該--沒有吧。」她遲疑地答道。
「到底有沒有!」
她雙肩反射性的一縮,被他突來的兇惡語氣嚇到了。
「沒有。我沒有答應她任何事,就只是在今晚的宴席上獻舞而已。」她怯怯的回答,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你生氣了嗎?」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他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
明明就有,他的臉還是有點兇兇的。
「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可是,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水玥繼續小小聲的解釋。
「我沒有生你的氣。」
「真的?」
「真的。」他點點頭,側身走向暗處,不讓自己成為太明顯的目標。
水玥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你怎么也來這裏,你也收到邀請了嗎?」
他沒有回答,水玥繼續接下去。
「如果你也是客人,那你一定很有身分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藍礌。」頓了一頓,他告訴她,他真正的名字。
聽到他的回答,她眼睛一亮。「好棒的名字,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放肆……」藍礌身後的小保一聽,立刻上前一喝。
但藍礌隨即伸手阻止小保再繼續說下去。
「可以。」他對她點點頭。
「藍--糟糕!」她才高興的要喊,眼角卻突然發現劉大姊生氣的表情,一看見她,劉大姊立刻朝自己走來;她低叫一聲,想到劉大姊兇惡的訓人模樣,她縮了縮肩,覺得自己待會可能會被罵的很慘。
「嗯?!」他橫眉一豎。
什么「藍糟糕」?她在胡言亂語什么!
水玥眼角忙著注意劉大姊走來的速度,一邊急促地向身旁的他說道:「劉大姊來找我了,我偷跑出來,待會兒肯定又要挨罵了;藍礌,待會兒你一定要等我哦,我還想見你、跟你說說話。」
匆匆說完,她連忙朝劉大姊的方向跑了兩步,隨即又折了回來。
「對了,我叫水玥,『玥 是一塊玉加上一輪明月那個字喲!」快速的解釋完,她就趕快跑掉了。
只見她衝到劉大姊面前,果真是挨了罵,她忙著低頭道歉,劉大姊還作勢要打她,她連忙躲了躲。
藍礌看著她,發現自己居然有股想上前阻止任何人欺負她的衝動,但立刻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趕著什么,劉大姊扯拉著她就往畫舫的方向快步走去。
水玥邊小跑著,還邊回頭看他一眼,神情有些委屈、更有些不舍。
望著她的眼,藍礌發覺自己的心有些異樣的感覺。想見他、想和他說話?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水玥……」他低吟著她的名字,陷入一陣莫名沉思。
*****
天上圓月明照,齊盛庸準時在畫舫上出現;在與邀來的客人一一打過招呼後。他坐上主人的首席位置。
「希望今天晚上本都尉為各位安排的節目,能令大家盡興……定王爺?!真是稀客、稀客呀!」
才剛坐下,齊盛庸便看見來至船舫門口的人,他立刻站起來迎上前去。
「定王爺肯賞臉前來,真是本都尉的榮幸。」
「都尉客氣了。」他疏遠卻不失禮地回道。
在齊盛庸的帶領下,他緩緩走過眾人面前,在客席的首位落坐;眾人眼光霎時全直盯著這個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定王爺。
平常想見都見不到,想不到定王爺卻在這裏公開露面,眾人能不好奇嗎?齊都尉的面子果然夠大,居然能請到定王爺!眾人在心裏頭想道。
齊盛庸舉了杯酒走到定王爺面前。
「王爺,小小賞宴,若有招待不周之處,希望王爺多多包涵;畢竟這裏,總比不上皇室的繁華呀。」齊盛庸似話中有話地道。
定王爺表情未變,淡然道:「齊都尉客氣了,一場宴席,只要主人有心、客人隨意,豈有不盡興之理?」
三兩下將話意的苗頭轉回主人身上,齊盛庸尷尬地笑了笑。
「王爺說的是,希望今晚大家都能有個盡興的夜,王爺請隨意。」一口幹完手上的酒,齊盛庸走回自己的位置。
「都尉,他……」李雙全走近他身後,看見定王爺,想起前幾日在大街上的事,他不免有些心虛。
「什么都不要多說,好好招待今晚的客人。」齊盛庸低聲命令道。「去看看今晚的節目準備好了沒有?」
「是。」李雙全立刻依令退下去。
李雙全走到畫舫後頭,連忙問劉大姊準備的狀況,劉大姊當然連連說好了;李雙全隨之察看伴樂的部分,劉大姊則盯著手下各女子換好服裝。水玥當然也不例外的趕緊換好衣服。
沒想到,只是小小的配角也要做這些打扮,這輕紗薄裙的衣料她真的好不習慣:穿上後,真是別扭極了。
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嘖,真暴露。
希望那個定王爺值得她做這種「犧牲」,要是他是個可惡的糟老頭,她非要好好整整他來讓自己的犧牲平衡一點不可。
「大家換好衣服,全都過來這裏。」劉大姊朝大家說道。
眾人紛紛依命令走到她面前。
「你們聽好,今晚的宴會是齊都尉大人特別安排的,待會兒大家可要跳的賣力點兒;在謝完賓客的掌聲後,每個人都得走到賓客的位置前,替他們倒酒,為所有的賓客服務。」
「倒酒?!」不明所以的水玥驚呼了出來。
劉大姊的眼光立刻掃了過去。
「尤其是妳。」她指著水玥,「念在你是新來的,什么規矩都不懂,我不跟你計較;待會兒出去後你可給我放機靈點兒。」
「可是……我只是來學藝、跳舞,應該不包括伺候賓客這種工作吧?」她大膽的提出疑惑。
「住口!」劉大姊沉聲一喝。「想留在這裏,就得聽我的話,任何意見都不許有;待會兒你最好乖乖照著我的話做,否則要是有一丁點兒差錯,我絕不饒你。」劉大姊威嚇的命令。
要不是待會兒就得上場,身上留著傷痕不好看,她肯定會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一頓好打。
「可是……」
「住嘴,再敢說話,我就打爛你的嘴!」
水玥委屈的閉上嘴,要不是為了想見定王爺一面,她才不想留在這裏;被人欺負了,還連一點道理都不能講。
「別再說了。」站在水玥身旁的女子低聲阻止道:「在這裏,劉大姊的話就是命令、就是聖旨,你再繼續問下去對你沒有好處的。」
這個新來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也沒見過劉大姊真正教訓起人來是什么模樣,才敢這么放肆;像這裏其他的姑娘,劉大姊說一句,她們絕不敢有第二句,全都乖乖照做。
「為什么你們都這么怕她?」水玥問道。
「被賣來這裏,我們都只有聽話的份,為了你自己好,就別再說了。」那姑娘一邊說、還一邊注意著劉大姊的表情,一直對她搖頭。
見她那么害怕的模樣,水玥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追問;不過,她真的很好奇,那個劉大姊究竟有什么可怕的:頂多就是兇了點兒、愛訓人了點兒,這很可怕嗎?
正好外頭的樂曲聲響起,劉大姊一聽,很快再交代一些該注意的事。
「記住,跳完舞之後,翡翠,你就走到定王爺身邊為他服務,其他人就依序自己選一個;放機靈點兒,知道嗎?」翡翠是她一手栽培出來,不但容貌美傃、就連舞藝也是絕佳,在這場舞裏,她也是主角。
「我明白。」翡翠乖乖應是。
「好,那你們快出去吧。」
在劉大姊一聲令下,眾女子拿起各自的道具;水玥也跟著拿起彩帶,然後隨著大家的身後走入宴席。
*****
笙歌妙樂隨處聞,夜燈垂挂在畫舫前隨風搖曳,一聲聲、一盞盞,閃爍著秦淮河畔特有的風貌。
齊都尉的畫舫上,十多名美貌佳人正隨樂起舞,一舉手、一投足,身段窈窕,一屈膝、一張腿,凈是迷人風情。
劉大姊特別為今晚所設計的舞蹈,吸引了在場賓客全部的目光,令所有人瞧的目不轉睛。
樂曲由平淡到激昂,由激昂再轉向悠揚,徘徊宛轉,餘音繚繞;一曲既畢,所有女子排成一幅美麗的圓形面向主人。
「好、好!」由齊都尉帶頭,一聲聲讚嘆後,是一陣熱烈的鼓掌聲。
所有女子含笑的朝各方福了一福,接著便依著劉大姊的交代,往所有賓客面前,替客人倒酒。
水玥從一進宴席的時候就看見他了,她發覺他好像心不在焉;後來,水玥還朝他笑了一下。
藍礌當然也看見她了。她嬌小的身形不時被彩帶掩住,接收到她的笑容,他的唇角不自覺的微勾了抹弧度。
等到樂曲一結束,一名女子卻直接到他面前倒酒,藍礌對她連瞧也沒瞧一眼,在她想偎近他的時候,小保適時阻止了她。
水玥當然也必須為別的客人倒酒,當她看見翡翠走到藍礌面前的時候,她的臉色突然白了。
翡翠是為定王爺倒酒,那他……藍礌不就是--
「王爺請用。」接近不了定王爺,翡翠將酒端了起來,直接送到定王爺面前,眼裏含媚。
他是集榮華富貴於一身的王爺,只要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她就不必再繼續賣笑跳舞了;翡翠十分明白自己要把握機會。
不過,定王爺卻看也沒看她,不理會她的示好。
而水玥一想通之後,便背過身,再也不看他。
「小姑娘,抬起頭來。」說話的,是金陵城裏有名的蘇公子。
他當然不是朝廷的百官之一,不過蘇家世代經商,號稱是金陵城第一首富,因此也在受邀之列;只不過,蘇父對這類官宴沒興趣,倒是蘇家公子對這類聚會喜愛的不得了。
水玥聽話的抬起臉,木然的神情連笑容也沒有,然後又垂下頭。
蘇公子卻笑了。
「雖然沒有翡翠的光芒耀眼,不過,卻稱得上是個清秀佳人,別有風情的令人難忘。」
蘇公子想以折扇再挑起她下頷,但水玥卻閃了開。
蘇公子臉色微變。「過來我身邊坐著。」他直言命令。
水玥搖搖頭。「謝謝,不用了。」
「你竟敢不聽我的話?!」蘇公子放大音量,他身後的家仆立刻向前阻止。
「公子,這是齊都尉的宴席,不可以在這裏鬧事,好歹要尊重一下齊都尉。」家仆們連忙提醒。
「哼。」蘇公子不滿的重新低下音量。
幸好宴上笙樂人喧,這一點點騷動根本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你給我聽好,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榮幸,要是你懂得分寸,最好立刻坐到我身邊來。」蘇公子忍著氣說。
「我不要。」水玥的語氣雖弱,但卻十分堅決。
「妳!你別敬酒不吃、故意要惹本公子生氣。」
「我沒有要惹你生氣,如果你不滿意,我請劉大姊換個人來就是。」話說完,水玥還真站起來就要走人。
發覺藍礌有可能就是她要找的定王爺,水玥真的一點應付別人的心情也沒有,只想離開這裏。
見她想離開,蘇公子立刻朝身後的家仆使了使眼色,兩名家仆立刻向前拉住水玥,硬是將她架到蘇公子身邊坐下。
「你們做什么?」水玥生氣地問。
蘇公子見她已坐在自己身邊,立刻靠了過來。
「在金陵城,還沒有哪個姑娘會拒絕我、敢不聽我的話,你算頭一個。」
「哼。」水玥挪開自己,根本不讓他靠近。「你有錢有勢,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要跟你坐在一起。」
說完,水玥找了個空檔又站起來,然後直接往舫外走,根本不想理會這個自大又好色的男人。
衝出舫外,她很想跑快一點,可惜這一身的舞衣不聽話。
「真不明白為什么這衣服要做的這么復雜,連想跑一跑都不行。」水玥一邊努力的拉著衣服快走,一邊抱怨著。
「嫌這身衣服太累贅,讓本公子幫你脫下它,你覺得如何?」
水玥循聲望去,就看見蘇公子帶著家仆擋住了她的去路。
「讓開,我不想跟你說話、也不想見你。」水玥停下來,沒好氣地語道。
「那可不行,本公子就要你陪我過今天晚上。」
「你找別人吧。」
水玥繞過他就想走,蘇公子又攔了過來。
「就這么走,我可不準。」他朝身後使個眼色,家仆立刻將她圍住。
水玥當然也發現他的意圖。
「你最好叫他們讓開,否則後果我不負責。」她生氣的直嚷。
「負責?」蘇公子聽的哈哈大笑。「很好,我喜歡有個性的姑娘,將她帶回去。」他下令。
水玥眉頭一皺,就準備出手好好教訓他;不過,根本沒有她出手的機會。
「各位都是大男人,這么欺負一個小姑娘,傳出去不好聽吧?」小保出聲道,走到水玥身邊。
「你敢管本公子的事?」
「不是管,而是不能讓你們為難這位姑娘。」小保答道。
「那么,你是自找苦吃。」蘇公子心一橫,手下立刻動起手。
他帶來的人可都是挑選過的好手,想打敗他們可沒那么容易……
咦、咦?怎么會這樣?!蘇公子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看來普普通通的男人,居然把他所有數頭都打的躺在地上哀嚎。
小保拍了拍衣袖,避免沾上灰塵,然後看向蘇公子。
「接下來,是不是還要把你也打倒在地上,你才肯讓路?」
蘇公子困難的咽了下口水。「不……不用了……我……我……」他自動讓開,還躲的老遠。
小保這才滿意的回過頭找水玥,王爺可還等著要見她呢;可是,水玥早就趁他還在跟別人動手的時候,連說都沒說一聲就走了。
「人呢?!」慘了!小保一臉的苦瓜相,這下回去要怎么跟王爺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0:06
水玥低著頭由另一個方向走。
她找的那么辛苦,還想辦法混進教坊,想在這宴席上見到她要找的人,結果他--居然就是他。
他明明知道她要找「定王爺」,為什么卻不肯直接承認,還讓她大費周章的混進這裏,然後,青天霹靂地發現真相。
水玥有點難過、也有點生氣,一時之間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水玥。」
咦?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她抬眼望了下四周,卻沒見到任何人;她繼續跨步向前走。
「水玥。」這次聲音大了點兒,就在她身後。
水玥立刻轉過身。
「是你。」她轉過頭,眼睛只看得到他胸口,水玥連忙後退兩步。
「你不是想見我嗎?」他又說話了。
看見他,水玥直覺很高興的,可是一想到剛才的事--
「你騙我。」她小臉沉沉的。
「是嗎?」他似乎不以為意,一點心虛的樣子也沒有。
「你……」她想罵他,可是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跺了跺足,接著一提腳,轉身就要走。「不跟你說了。」
「等一等。」藍礌伸手拉住她,結果水玥一個重心不穩就往後倒,正巧跌進他的懷抱裏。
藍礌順勢以手臂環抱她纖細的腰身、摟住她整個人。
「你不是想見我、有話要告訴我嗎?」
「我不要說了。」她悶悶地道。
「為什么?」
「你騙我。」她兩眼瞟了瞟他,用很委屈又指控般的眼神直瞧向他。
「我什么地方騙你了?」抱住她,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藍礌幾乎不想放開。
她很自然的從他懷裏轉過身。
「那為什么前兩次見面的時候,你都不肯承認你就是定王爺?」
「你有問我嗎?」他反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你只問了我的名字,我也告訴你了,不是嗎?」
水玥點點頭,同意他的話,但隨即又抿著嘴,悶起臉。
「可是……你應該直接告訴我,這樣我才不必為了見你,還得穿這樣的衣服,在這裏跳舞。」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藍礌還真的仔細地看了她身上的舞衣。
雖然她身上該遮的地方都遮了,但是一層薄紗似的外衣實在是達不到什么遮掩的效果,反而增添了許多惹人遐想的空間。
他眼睛一看,水玥直覺抱著他就躲在他懷裏。
「不要看了啦!」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藍礌不小心笑了出來。她的反應真的好可愛。
「你打算就這么躲著,不出來見人了嗎?」
「這樣也不錯。」她咕噥著,更往他懷裏鑽。
剛才沒注意,穿著這么薄的衣服就出來外面,夜晚的風本來就比較涼,還真的有點冷:不過,躲在他懷裏恰恰好。
「好人家的女孩,是不會隨便抱住一個男人不放的。」他幾乎想嘆息,卻突然想到,她對他一點男女之防都沒有,這該算是好事嗎?
水玥抬起眼,偏著頭看他。
「你又皺眉了,這樣不好看耶!」她伸出手想撫平他微鎖的眉頭,結果卻讓他一把抓住。
「為什么去幫別人倒酒?」沒想到還好,一想到她居然幫別的男人斟酒、還讓人當成陪侍女子對待,藍礌的心裏就冒著火氣。
「那是劉大姊交代的。」水玥解釋道:「可是我不懂,我只是去表演的,為什么劉大姊卻要我們每個人都得幫客人倒酒;本來我想問清楚,結果劉大姊就好兇,別的姊姊們也都叫我不要問了,只要照做就好。」她也很委屈呀。
藍礌知道她不會說假話,看來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在劉大姊教坊裏跳舞的姑娘,還有另一種意思?」他耐心地問。
「什么?」
「就像你剛才遇到的情形,只要是有錢的大爺、或者什么有權的大官、小官,只要中意了你,隨時可以把你買回去當侍妾。」
「啊?」她驚愕的張大眼。「那不是跟……跟花樓裏的姑娘一樣了?」
「差不多。」
「我不能拒絕嗎?」她皺著眉問。想起剛才攔住她、那個什么蘇公子的,她才不要陪他!
「不行。」他搖搖頭。「就算你拒絕,教坊裏的劉大姊也會硬逼著你,直到你點頭為止。」
「這么兇?!」她吐了吐舌頭。
「如果她逼你,你怎么辦?」
「逃走。」她想也不想就說。
逃走?她說的還真容易。
「萬一逃不出來呢?」
「那……」她遲疑著,「應該不會的,我一定可以順利離開才對。」只要她想走,就一定走得成。
「是嗎?」他壓根兒不信。「如果像我這樣困住你,你怎么跑?」
「不會的。」她嘟著唇。
「逃給我看。」他微低著頭道,雙手依然環抱著她。
「不要。」她賴的更順勢。
「為什么不要?」她居然全身倚到他身上了,藍礌真的被她的反應弄得好氣又好笑。
「我不想傷到你呀!」她天真地回答,更讓藍礌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你傷不了我的,逃一次看看。」
「不要、不要、不要。」一連說了三個不要,她抱他抱的更緊了。
「水玥--」她還真是孩子氣,說撒嬌就撒嬌、要耍賴就耍賴。
「我就是不要嘛。」她低喊,然後轉移話題:「可是你還是騙了我,你什么都不說,害我找你找的很辛苦,要算你欠我一次。」
「你說什么?」她居然敢跟他說條件,討來講去,還自己作下結論?!
「就這么決定了哦。」她露出滿意的笑臉,自己說是風就是風了;然後搶在他開口之前,又威脅似地說道:「你不可以欺負我、也不可以不答應找,不然我哭給你看哦!」
藍礌一怔,然後真的笑了出來。
「水玥,是誰教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的?」
「你笑了耶,好好看。」她著迷似的望著他的臉。
「水玥……」藍礌又想嘆息了,她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
「我沒有放肆呀,我很講理的耶。」
她一臉認真的回答他之前的問題,弄得藍礌一下子不知道該反駁什么。
算了,由她去吧!
每個人都怕他。有的礙於身分、有的是因為他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珠;而她一個弱女子,不但不將他的身分看在眼裏,也不曾因為他的不同而用異樣的眼光看他、甚至是怕他;就為了她這份異於他人的勇氣,應承她一個願望又何妨?
「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哦!」
藍礌一笑。「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她笑的很開心。
「好吧,那你現在先去換回你原來的衣服,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裏。」
「你要帶我走?」她眼睛一亮。「好呀,但是你要等我,不可以自己先跑掉哦。」
「嗯。」他點點頭。
「我很快就回來。」她攀著他的臂膀,一旋身便巧妙的轉出他的懷抱,溜回換衣服的艙房。
藍礌看著她背影靈巧的移動,才突然發現,她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溜出了他的懷抱!
「王爺。」見她跑遠了,在暗處等著他們談完話的小保才出現。
藍礌臉上的表情瞬間恢復成淡漠。「你去跟著水玥,不許有人為難她。」
「是。」小保立刻隨著水玥離開的方向而去。
*****
水玥溜回艙房,才發現宴席差不多已經結束,有些同在教坊裏的姊妹也已經回來了。
趁著大家還沒全回來前,水玥趕緊換回原來的衣服,將復雜的頭飾全都卸下,將散亂的長發重新梳回原來的模樣,這才覺得一身輕松不少。
「你們有看見那個新來的小姑娘嗎?」外頭,似乎傳來劉大姊的聲音。
「沒看見。」
「去艙房裏找找看,找到她立刻帶她出來見我。」劉大姊命令道。
「是。」兩三名姊妹連忙進了艙房,一眼便看見水玥在裏頭。「水玥,劉大姊在找你。」
「我聽見了。」水玥點點頭,很自動的走了出去。
水玥才走出來,劉大姊見她已換回自己原來的衣服,奇怪的笑了下。
「既然你已經換好衣服,那也好,現在快跟我走。」劉大姊轉身就要走。
「去哪裏?」
「蘇公子跟我說了,他很中意你,已經跟我買下你了。」
「嗄?我不要。」她拒絕。
「你說什么?!」劉大姊轉回身,和緩的表情丕變。
「我說我不要,我要走了,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水玥很乖的福了身,然後準備離開。
「你這樣就想走?」劉大姊攔住她,臉色開始變得兇惡。「我已經收了蘇公子三百兩銀票,你不想去也不行。」
水玥皺起眉。「我只答應要在宴席上跳一場舞,其他的,我什么都沒有答應過你,你沒有權利替我決定任何事。」
收了錢就隨便把她賣了,天下哪有這種道理。要不是藍礌剛剛告訴過她,她一定會被劉大姊嚇住的。
「在我教坊裏的姑娘,全都要聽我的,連你也一樣。」劉大姊道:「現在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蘇公子要是等的生氣了,我可不饒你。」
她向前走一步想拉著水玥快走,水玥連忙後退。
「我才不要聽你的。」她靈巧的溜過劉大姊想跑出艙房,沒想到艙房門口卻有好幾個大漢排成山似的堵住門口。
劉大姊走到她身後。
「你是蘇公子要的人,我不想弄傷你,那對蘇公子也不好交代。你還是聽話些,乖乖跟我去交差,別擋著老娘發財的路。」
「妳要發財是你的事,我才不管。」水玥一點也不怕她。「現在我要離開這裏,你別攔著我。」
「離開?」劉大姊冷笑。「你是我賣出去的人,要是你不見了,我怎么對蘇公子交代?!來人,抓住她。」劉大姊直接朝那些打手們下命令。
「別過來。」那些大漢們一個個逼向她,水玥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了。「你們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哦。」
「抓住她,拿塊布把她的嘴給我封起來。」劉大姊冷聲道。
她向來最討厭不聽話的姑娘,進了她的教坊,還想自由自在的來去自如?這丫頭是在作夢!
水玥再沒有退路,逼不得已,她只好動武,在那些男人還沒碰到她之前,嬌小靈活的身子閃避著他們擒拿的動作;幾番你來我往之中,那幾名打手見她難纏,真的動起手來。
「你們住手,再繼續下去,我真的不客氣了。」水玥最後一次警告。她很不想傷人的,他們最好不要再逼她了。
「你倒挺有兩下子的,不過,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劉大姊眼神一變。「快點捉住她,別誤了我和蘇公子約定的時辰。」
這些財迷心竅的人真是討厭,水玥皺起眉,準備反擊的時候,小保已經站在艙房口。
「住手。」小保出聲一喝,劉大姊轉過身。
「你是誰?」
「不許動水玥姑娘。」
「不許動?」劉大姊好笑的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我教訓自家坊裏的姑娘,要你這個外人來插什么嘴?!不想惹麻煩就立刻走,否則要是得罪了我,我可要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小保,藍礌沒有走吧?」被劉大姊耽誤了一些時間,她真的好怕藍礌會不見。
「水玥姑娘請放心,少爺還在等你。」
「那就好。」水玥松了口氣,然後轉向劉大姊。「劉大姊,我並沒有賣身給教坊,我也不可能會賣身,請你別再為難我。」
「那可不成,我已經收了蘇公子的銀票,非要把你交給他不可。」劉大姊笑的虛偽極了。
「水玥姑娘,妳先走吧。」小保踏了進來。
「可是他們……」
「他們就交給我,你快去找少爺,別讓少爺久等了。」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水玥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依他的話做。
「攔住她!」
劉大姊一聲令下,整個艙房瞬間亂成一團,劉大姊仗著人多,硬是將水玥與小保困住;見手下的打手們無望取勝,劉大姊親自動手,目的在擒住水玥。
劉大姊用的是陰柔的武功,起初水玥只是以普通的招武應付,後來一發現不對;她步伐一轉,小心謹慎的避著劉大姊所使出的招式。
「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擁有這么好的武功。」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讓她真正出手了,水玥要算是頭一個。
不知不覺,戰場分開成兩邊,小保和打手們還在艙房,而劉大姊與水玥已經打出艙房外。
水玥的黃色衣袖揮動,柔中帶剛的水相秘技似假似真。這還是水玥第一次與宮外的人對打,因為她不想傷人,所以一直沒有使出全力。
劉大姊見取不了勝,拿出沾了迷香粉的手絹,便直接灑向水玥。
水玥一時不防,混亂中嗆咳著吸入一些香粉,身子立刻覺得一陣虛軟。
「水玥。」等了許久還不見人影,藍礌親自來了,正好飛身向前,扶著站立不穩的水玥。
「少爺。」才解決了裏頭那些打手,小保一出來便看見水玥中了劉大姊的暗招,而王爺已經趕到了。
「藍……礌--」看見是他,水玥心一松,昏倒在他懷裏。
「水玥、水玥!」藍礌量了量她的脈搏,然後將她整個抱起來,神情淩厲的轉向小保。「這是怎么回事?」
「是屬下疏忽。」小保自責的低著頭。
「喲,又來一個。」也算閱人無數的劉大姊一見到藍礌,直覺就知道他非富即貴,立刻換上一副貪婪嘴臉:「這位公子,您懷裏抱著的是我坊裏的姑娘,您快把她放下來,否則要是損了她的名譽我可要您負責。」
「為什么暗算她?」藍礌的眼冷漠的閃著奇特的光彩,水玥是他要的人,他就不允許任何人動她。
劉大姊被他的眼神瞧的心虛,隨即道:「我已經將她賣給蘇公子了,請您將她還給我。」
「水玥並沒有賣身給你。」他語氣極淡,但跟隨他多年的小保知道,王爺已經有些動怒了。
「她有沒有賣身給我,與您無關;但她在我坊裏學舞,我就有權決定她的去向。」劉大姊跋扈地道:「公子您如果想要她,可以;除非您給的價錢,高過蘇公子所付出的價碼。」
她會很慘很慘的,小保同情地想道。
王爺這一生最恨受人威脅,這個劉大姊不管有沒有理,王爺肯定都不會原諒她對水玥姑娘所做的事。
「他出了多少代價?」
「五百兩銀子。」芻大姊哄抬地道。
藍礌笑了,但眼神裏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她在你眼裏,只值五百兩銀子?」他的語調奇異的危險。
「這只是我的底價……」
劉大姊囂張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另一頭的蘇公子已經等的不耐煩,直接找到這裏來了。
「劉大姊,為什么你連帶個人來見我,都要那么久?」蘇公子人還沒到,聲音倒是比什么都大聲,等他一到現場,才發現氣氛不太對;然後看到小保,他驚愕的瞪大眼。
他……他……他怎么也在這裏?!再往那個抱著人的男子一看,蘇公子當場嚇的兩腿發軟。
「定……定……」他驚駭的連話都說不完整,一副快昏倒的模樣;跟在他身後的家仆趕緊扶住軟腳的少爺。
藍礌冷眼望了他一眼,再轉看向劉大姊。
「買下水玥的,就是他?」
「是又如何。」劉大姊大方地道:「他是金陵城首富的蘇家公子,出手闊綽,水玥跟了他,肯定是有好日子過的。」
「是嗎?」藍礌笑的詭異。
被藍礌一瞪,蘇公子立刻嚇的腿軟。
「小……小……小民……不……不不……不知道……她……是是……是您的人,小……小……小小小……小民不不……不敢了了……」蘇公子說的結結巴巴,說完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懂,靠家仆扶著、抬著,就飛也似的離開。
「蘇公子、蘇公子……」不管劉大姊怎么叫喊,蘇公子就是連頭也不肯回一個,讓劉大姊覺得奇怪極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蘇公子會怕成那樣?
「你是誰?」她懷疑的問道。
藍礌只留下冷冷的一瞥,然後抱著水玥便轉身離開;就那一眼,讓劉大姊徹底從頭冷到腳。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
一回到王府,藍礌仔細的檢查過水玥,發覺她的昏迷只是因為吸入迷香的緣故,他也就不急著吵醒她;幫她拉上被子後,便走出房外。
「王爺。」小保在屋外等候著。
「明天以後,我不想再看見有劉氏教坊的存在。」他淡淡的下令。
「是。」小保明白王爺的意思,立刻著手去辦。
劉大姊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災難,竟然是因為她將水玥姑娘的價值看的太輕,才惹出王爺真正的怒火吧!
由於吸入的迷香不是很多,水玥不多久便醒了,這時天邊剛透出微曦;而藍礌就一直站著,望向窗外。
水玥一醒來,就看見他站在那裏。
「藍礌?」她拉開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覺得頭還有點昏昏的。
「妳醒了。」他轉回身走到她面前,坐上床畔後便拉過她的手把脈。
「我沒事的。」她微笑的說。
診完脈,確定她沒事了,他才道:「『沒事 這兩個字不是你說了就算,而是要我認定了才算。」
「哪有這樣的!」她嘟嚷著。她最討厭生病、躺在床上、兼吃苦死人的藥,為了預防萬一,她發誓一定找機會要他答應不可以逼自己吃藥才行。
藍礌獨斷的不再跟她爭論,他說的才算。「對了,你會武功?」雖然他看見的不多,但她使的武功明顯的並不常見。
她點點頭。「會一點。因為我不是很喜歡學武、也不喜歡跟別人動武,所以學的不好,武功也是最差的。」
「誰教你的?」他繼續追問,不過水玥顯然不是個很合作的說話對象。
他說東,她常常不知道為什么就會將話題轉到西去,而且是風馬牛完全不相幹的話題;像現在又是了。
水玥微偏著頭看他,像在思考什么。「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什么不一樣?」
「第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根本就不想和我說話,可是現在,你會主動和我說話了耶!」
「那代表什么嗎?」
「代表你關心我。」她笑的很燦爛。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關心你,就代表了另一個意思。」
「代表什么?」她好奇地問。
「代表妳是我的人。」他眼睛的顏色,突然變的沉黯,帶著一種詭譎卻又魅人的光彩。
水玥被他眸子裏的火光吸引住了。
「藍礌……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0:38
她的話尾突然消失,只因他突地在眼前放大的臉,然後他的唇,碰到她的!
水玥瞪大眼,直覺人就往後倒去,然後叩地一聲,她後腦撞上了床。
「噢!」她吃痛的叫了一聲。
「撞到哪裏?」藍礌將她抱了過來,順著她手壓著的位置開始輕揉。「是不是這裏?」
「嗯。」她臉紅地應道。
剛才,那就叫「吻」嗎?他的唇碰到了她的耶!
「還痛嗎?」揉了一會兒,他才問。
「不……不痛了。」她臉蛋紅艷艷地浮上一抹羞怯。
「那好。」他托起她的下頷,然後他的臉,又一吋吋在她眼前放大。
「藍……藍礌……」兩人氣息交錯,水玥連說話都不會了。
藍礌並不想知道她要說什么,所以繼續接近她,直到兩人唇瓣再度相觸。
他先是試探性的觸了下,感覺到她的瑟縮後,發覺她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他進而吻住她的唇。
水玥完全被動、也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唇上全充滿著他的氣息,他燙熱的舌滑進了她閉闔的唇隙,入侵到她的貝齒之間。
當她微怯的想拒絕他的探索時,他順勢勾住了她嬌巧溼潤的舌,糾纏的不肯放開,徹徹底底讓水玥感受到了他強悍的侵略本能。
水玥覺得頭昏沉沉地、快不能呼吸了,然後下一刻,肩上傳來的涼意讓她頓時清醒。
「不行--」她想推開他,才發現自己居然虛弱的使不出力。
藍礌稍梢放開了她的唇,因欲望而變成湛藍的眼神閃著極度的侵略光芒,水玥不覺有些怯弱。
他沒有說話,眼神沉黯,卻明顯的在等她說出原因。
「不可以……」她低喃道,眼一低便瞧見自己前襟微敞,右肩上露出了粉嫩顏色的係帶。
她連忙將衣襟拉攏,臉紅的不能再紅,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
藍礌其實大可吻的她昏頭轉向,然後傾泄自己的需求,但他沒有。
水玥很單純、對男女之間完全不懂得設防,他可以輕易的擁有她,但奇怪地,他此刻卻不想這么做;方才瞬間涌起的佔有念頭,在她生澀的反應裏幾乎如火山爆發,卻也在她羞怯的推拒裏,瞬間淹滅。
抱著她,藍礌眼裏的欲望褪了一些。
「你……你生氣了嗎?」他久久都不說一句話,水玥怯怯的抬起眼,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趕緊垂下。
「嗯。」他低應一聲,卻不正面回答。
她表情裏明顯有著失落。
「我……我覺得那樣……怪怪的--」她笨拙的解釋自己拒絕他的原因。「我……我很喜歡……你吻我……可是……你……你脫我的衣服……我……」
她眼一抬,冷不防瞥見他一臉笑意。
「你嚇我?!」她驀然明白。
「不算。」他又輕啄了下她的唇,發覺自己還真有點迷戀她身上純真的味道。「如果我真的想要你,你怎么辦?」
她想了好久。「不知道。」
「嗯?」
「不知道。」她又回答了一次,然後因為坐在他腿上,很順勢的就又偎進他懷裏。
他心頭掠過一絲異樣,定定地看著她的動作。「從來沒有人敢對我這么放肆。」也從來沒有人敢這么親近他。
「我沒有啊,我說的是實話。」
「那么,意思是說,我佔有你也無所謂?」他的眼睛顏色又變了。
「你眼睛的顏色又變了。」她低呼。
似乎在他很認真看她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會變成很澄澈的藍色,其他時候卻又恢復成沉黯的近乎黑色的藍。
「水玥!」她又分神了。
她搖搖頭,想起他之前說過關於劉大姊教坊裏姑娘的話,臉上表情有些黯然、有些難過。
「我不是那么隨便的人;我雖然單純,可是並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我沒有在一開始就不讓你吻我,你是不是就把我想成很隨便的姑娘?」
他神情一頓,沒有立刻否認。
「你可惡!」水玥跳下他的膝,拉緊還沒係好的衣襟就往外跑。
藍礌一驚,立刻追上,在門口將她攔腰抱住。
「放開我、放開我!」她根本不看他,只是拚命捶著他的手。
但是藍礌怎么也不放,雙臂鎖得緊緊的。
一會兒,水玥捶累了、沒力氣了,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一顆晶瑩的淚珠,滴上了他扣在她腰腹間的手臂上。
「水玥?!」
「你可惡!」她氣憤的抹掉眼淚,不想在他面前哭。「你可惡、你可惡、你可惡……」她罵來罵去,還是這一句。
「水玥,別哭了。」他沉聲命令。
從來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哭過,但她的淚居然像火一樣會燙痛他的心,讓他的心糾結成團。
水玥咬著下唇,已經沒有哭泣,卻低著頭不看他。
藍礌將她的身體扳了回來,讓她坐在椅子上,然後自己蹲了下來,輕輕拉開她還抓著衣襟的手,將他剛才弄亂的衣服一一整好、理好,將她的腰帶重新綁束好。
水玥呆呆的望著他的動作。
「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也沒有把你當成隨便的女子。」他終於開口,眼神直盯著她。「我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完全屬於我。」
啥?她不懂。
「你不必懂,只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屬於我,只有我能擁有你。」他要了,就是絕對,就是要完完全全的她。
由方才她激烈的反應,讓他真確的明白,水玥雖然有些單純、迷糊,卻也異常敏感;但她在他面前卻是不設防的。
「可是……」她想說,她的命是屬於雲流宮的呀!
「沒有可是!」
「但是……」
「也沒有但是。」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再繼續說任何話。
水玥這回真的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了。
*****
從進來王府的那一天,藍礌向府裏所有人介紹過她後,府裏所有侍仆無不待她如上賓,雖恭敬卻疏遠。
她和藍礌住在不同的院落,每當她想找藍礌的時候,府裏每個下人都說不知道,只告訴她藍礌住在哪個地方,她只好自己去找。今天在書房找到他、明天很可能變成花園,然後可能他出門閒逛了。
住進王府幾天後,水玥得到一個結論;當王爺真的是一件閒差事,要不然他為什么每天都可以閒的到處跑?
就因為每天都沒有什么事情做,只要把府裏管好就行;但是府裏又設有管事,身為府邸主人的藍礌,其實真的沒什么事好忙。
可是他著實很過分,因為每次都是她去找他,出門的時候他都不會想到她,害她一個人在府裏好無聊。
「藍礌!」她追出來,今天總算來得及在他出府前攔住他了。「我也要去。」
「不行。」他直接拒絕。
「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府裏,好無聊。」她直接拒絕他的命令。「如果你不帶我出去,那我可以自己出去。」
「不行。」
水玥皺了皺鼻子。他好煩哦,怎么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句?
「除了『不行 ,你可不可以說些別的?」
小保在一旁聽的差點笑出來。敢用這種口氣跟王爺說話、不聽王爺命令的人,大概也只有水玥姑娘了。
可奇跡的是,王爺從來沒對她生過氣;天知道事實上,王爺可不是個有耐心、好脾氣的人。
「你待在府裏,不準出去。」他是換了一句,不過意思相同。
「那還不是一樣。」水玥噘起嘴。
「所以你聽話,不許出去。」他轉身就要出府。
「不要!」她也轉身就要跑出門檻。
「水玥!」
水玥摀住耳朵,連應也不應繼續往前走;藍礌硬是將她拎了回來。
「水玥,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有點無奈地問道,面對著她就算想板起臉也很困難。
「我不想一人無聊的待在府裏,我要出去散散步、走一走。如果你不讓我跟,我可以自己去,不會麻煩到你的。」他抓緊她不放,害她想開溜都沒辦法。
「好吧。」他嘆氣的認輸。
「你答應讓我跟了?!」她雙眼立刻一亮。
「就算現在不讓你出去,等我出去了,你還是會自己溜出門,以你的輕功,府裏大概沒有人可以攔得住你。」
嗄?!他都知道了?好厲害哦,居然把她的想法都猜中了耶。水玥眨了眨眼,然後一副傻笑的無辜表情挽住他的手臂。
「我們走吧。」她笑的像是剛才的事完全沒發生過,裝傻的本事實在一流。
藍礌轉而抓住她的手,牽著水玥一同往外走;而後頭則是看凸了一堆眼睛。
王爺……好像沒有想象中的冷漠嘛……
*****
藍礌當然不會真的無聊到出府閒逛,等走進街坊一家染織坊,再從染織坊裏出來之後,水玥才發現,原來他不是真的那么無所事事。
「怎么不說話?」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他帶著她轉進一家客棧,正準備用午膳。
「沒有呀。」她不說話很奇怪嗎?
「我想聽你說話。」
「說什么?」她一臉呆然。
「說什么都可以,我不喜歡你太安靜的模樣。」那讓他覺得她好像快要消失;想到這兩個字,他握著她的手不自覺用力。
「可是,我也有安靜的時候呀!」她懷疑的看著他,「你這么說是不是在暗示我很吵?」
藍礌忍不住微笑。
這大概就是水玥的本事,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哪一句問話,只要從她口中說出來,就會自動變成另一種意思,讓人忍不住發噱。
「哼,不理你了。」水玥轉開頭。
居然嫌她吵,他才像個悶葫蘆咧!
「客倌,很對不住,中午時間比較忙,請問三位要吃些什么?」小二招呼著他們落坐後,連忙又問。
藍礌扯了扯水玥的手,讓她轉回頭。
「想吃什么?」他語氣溫柔,讓水玥再也氣不起來。
「都可以。」她還是一臉悶悶的。
藍礌讓小保去處理菜色的問題,然後看著她。
「你的脾氣好像比我還大。」他輕刮她鼓鼓的臉龐。
「會癢。」她縮著臉,笑了出來。
她笑,他也笑了。就在他們笑鬧的時候,客棧門外傳來一點爭執聲。
「小二哥,拜托你讓我進去,只要讓我討到今天夠用的飯錢就好了,我絕對不會幹擾到客棧的生意。」
「不行不行,我們這裏是餐館,客人進門就是希望有一個可以歇腿吃飯的地方,如果讓你進來,一定會影響到客人的食欲,所以我不能讓你進來;你還是快去別的地方吧。」小二連連拒絕。
「小二哥,拜托你,我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吃東西……」
「不行啦,要是被我們掌櫃知道了,我會被打死、連工作都沒得做,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幫不了,你還是快走吧!」
「小二哥、小二哥……」被推著出門,那個乞丐婆一直哀求。
「好可憐哦!」水玥一臉同情地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藍礌利眸一閃,冷淡地道。
「可是,難道窮也是一種錯嗎?」
「水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是自作自受的,旁人的同情根本改變不了什么。」藍礌很有耐心的解釋。
「可是,如果有能力幫幫那些受苦的人,為什么不幫呢?」
「解一時之圍,不代表能解一生之圍;如果一個人自己不改變而妄想別人不斷幫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最後,他還若有所思的加上這一句。
水玥聽的有些模糊。
「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幫她了,那我幫。」水玥起身走向門口,掏出自己身上的銀子。「這些給你。」
水玥的舉動讓門口正在推擠的小二與女乞丐全都楞住了,然後女乞丐緩緩的抬起頭。
「你……」是那個害她淪落到只能在街頭行乞的臭丫頭!
「妳……」水玥也瞪大眼。劉大姊?!「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她一反剛才求人的可憐模樣,撲向前抓住水玥手裏握著的銀子,然後還想打水玥。「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教坊不會被迫關門,我不會淪落到這種凄慘的地步……」
小二眼明手快的連忙抱住兇性大發的乞丐婆,不讓她去襲擊自己店裏的客人。
水玥當場楞住。
「我?」她不懂。
「你想幫別人,別人不一定會感激你的。」藍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一只手臂環過她的纖腰。
「你……你……」劉大姊一看到藍礌就傻住了,然後一反剛才囂張的模樣,立刻跪了下來。「求求大爺放過我吧,我以後不會再對水玥姑娘無禮了,求求大爺將我的教坊還給我。」
劉大姊的武功,在定王爺派人去抄了數坊的同時,也吩咐小保廢了,所以現在的劉大姊,只是一個無權無勢、更沒有一身武功可以欺淩弱者的女子。
「啊?」水玥驚訝的望向藍唁,他叫人封了劉大姊的教坊,為什么?
藍礌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閃動過,面對別人的哀求,他依然一臉淡漠,半句話也不說的就將水玥帶回原來的位置。
但是劉大姊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她才不要再繼續在街上行乞,於是擺脫店小二便跟了過來。
「大爺,求求你,只要您肯原諒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求求您將教坊還給我吧……」劉大姊不斷苦苦哀求。
「小保。」藍礌只淡淡喚了聲,小保便懂得主人的意思。
「立刻離開。」小保走到劉大姊身邊命令道。
「不,求求您原諒我……」
見她不走,小保聯合小二將她給架走,劉大姊一路還不斷掙扎、不斷求喊,但藍礌始終無動於衷。
水玥一直看著劉大姊被趕出客棧。
「藍礌,你……毀了她的教坊?」
「毀?不。」藍礌冷漠的搖搖頭。「我只是讓人封了她的教坊、收了她的財產,讓她一無所有罷了。」
「為什么?」她不明白。
「不為什么。」
「如果無冤無仇,你不會這么對待別人的,一定有原因。」雖然她不夠了解他,但她相信藍礌不會無緣無故的找別人麻煩。
藍礌沒有回答。水玥一直想,難道--
「是因為……她曾經想賣掉我嗎?」水玥小心、又謹慎地問。
「別再想她的事,快吃午膳吧。」藍礌神情一頓,有些僵硬的回道。
「藍礌你……」他雖然不肯承認,可是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說對了。「如果……如果是為了我,那么……現在能不能放過她,就這么算了?」
知道他這么做的原因,是為了替她出氣,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水玥的心激動的不得了;可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哪,只要讓她受到教訓、知悔改了,也就夠了,不必一定要做到絕情的。
「你不怪她嗎?」藍礌問道。
「不怪。」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救了你,而是你真的被賣掉,被人毀了清白,你也不怪她嗎?」他再問。
水玥一時呆住。
「你認為她真的已經受到教訓了嗎?」他冷笑。「如果她真的已經悔改,應該知道她做的事是錯的,那么剛才在我出現之前,她不會那么憤恨的對你、還差點傷了你。水玥,你必須明白,一個在你面前可憐的人,不代表他就一定值得同情;再者,我不會寬恕任何想傷害你的人,你要留在我身邊,就必須認同我的作法,不許有任何意見。」
她太年輕、也太過單純,不足以體會出這個世界的冷酷與無情。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水玥微弱的反駁。
「是嗎?」藍礌不以為然。「是妳太天真了。別人要傷害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如果你不懂得反擊,就永遠只有被攻擊的命運。」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像一種沉重的桎梏,重重套住了她的心,這與平常的他完全不同;水玥明知道他的想法有些偏激,卻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在雲流宮裏的時候,她不需要防備任何事,而在宮外,她這種想法卻差點害了自己,真的是她太過天真了嗎?
「可是……人為什么要互相攻擊呢?」她好難過。
「不是任何事都一定有理由,你只要記住,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也不必太過在意自己所遇上的任何事。」太過在意別人,對自己只是一種傷害。
水玥看著他,卻是落寞的搖搖頭。
「我不明白。」
「妳最好也不要明白。」因為「明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忽然間,他不希望她明白了。
「可是如果不明白,就不能了解你;不了解你,我就不能想辦法讓你快樂了。」她還是很落寞。
藍礌訝異的看著她。「讓我快樂?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喜歡看見你笑。」她很認真的道:「我不喜歡你總是繃著臉,看起來好孤獨的模樣,我會難過。」
「你希望我快樂?」藍礌問。
「嗯。」她再肯定不過的點點頭。
「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水遠不要欺騙我、背叛我。」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別讓他有機會再嘗到一次痛苦的滋味,特別是在他已經願意相信她之後;那是他對她,唯一的要求。
*****
經過劉大姊的插曲,水玥的心情沉重的像什么似的;再想到藍礌說的話,她更輕松不起來了。
宮主交辦的任務她一定得完成,可是,為什么對象偏偏是他呢?藍礌如果不是定王爺,她就不必煩惱了。只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她單純去關心、去喜歡一個人,卻會變得這么復雜。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碰上這么兩難的情況。
他們並肩走回王府,藍礌也許是皇親,但他卻沒有一般富貴人家有的驕貴之氣,他不重排場,也不喜歡處處彰顯自己的身分,兩人似散步般的定回到王府門口,卻望見對頭街角齊都尉的車轎迎面而來。
一到王府門口,齊都尉下了車轎,看著步行、一身風塵沾身的藍礌。
「定王爺,冒昧來訪,希望您不介意。」
齊盛庸雖然拱手作揖,但態度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絲毫沒有一點謙恭之意,這讓王府門口的守衛、小保等人聽了,心裏起了反感。
不過是個小小三品武將,居然這么不將王爺放在眼裏,實在太過分了!
水玥可以明顯感受到眾人心裏的憤怒,但對於身旁喜怒不形於色的藍礌,她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齊都尉是稀客,本王豈會不歡迎。」藍礌露出淡淡笑容,走進王府對侍衛道:「請貴客入門,記住,本王的侍衛也是懂得禮規的,該怎么迎接貴客,相信不必本王多說。」
「屬下明白。」所有侍衛一起回答。
齊都尉當場僵了臉。
水玥偷笑了一下,趕緊掩住臉,拉著藍礌的袖子就跟進府門。
連侍衛都懂的基本禮貌,三品武將卻不懂,藍礌真的損人不用臟字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1:10
齊盛庸在門口敗了第一陣後,便被請人王府大廳等候。
藍礌回房將沾了灰塵的外衣換下,再套上一件適合迎客的外袍,正要由內室轉入大廳時,水玥也換好衣服在轉角處等著。
「藍礌。」一看到他,她就綻開了笑顏。
「怎么不回房休息?」藍礌走近她。
「他來找你不知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可以一起去聽?」
水玥不知道,就算是王府名媒正娶的王妃,在客人來訪時都不一定會出現;不過藍礌對她老是不合規矩的舉止早巳見怪不怪。
「如果他來者不善呢?」
「那我就幫你罵他。」水玥擺出準備和人吵架的姿勢。
她的反應逗笑了藍礌,「你要去可以,不過,乖乖坐在旁邊看,不可以隨便插嘴應話。」
「好。」她只是想去看藍礌修理人哪,因為她覺得那個齊都尉根本就沒存好心,一看就像壞人。
藍礌默許的伸出手臂,這是每次水玥站在他身邊的習慣動作;水玥一看到,自動的抱住他的手臂,兩人之間的親密就在意會之間。藍礌就這么和水玥再度並肩出現。
「齊都尉請坐。」藍礌坐上首位,淡淡招呼道。
下人隨之奉上熱茶。
「謝王爺。」一落坐之後,齊都尉將目光移至水玥身上,猜測著她的身分。
從剛才在大門見面開始,這個女子就一直站在定王爺身邊,她對定王爺來說肯定是個相當重要的女子。她雖然長得不差,可也只能算是個清秀佳人,一點媚傃風情也無,想不到定王爺偏好此類女子。
就在齊盛庸的心裏反復猜測打著主意時,藍礌開口了--
「不知道齊都尉匆忙來訪,是對本王有何指教?」
「末將不敢,只是有件事想請王爺幫忙。」
「哦?什么事?」藍礌喝著下人送上來的茶,不動聲色的反問。
「呃,這……」齊盛庸看著藍礌身邊的水玥,和守在一旁的小保,露出了個為難的神色。
藍礌當然明白這種暗示,不過他只是緩緩的放下茶。
「在這裏,沒有什么需要避諱的,齊都尉有話盡管直說。」
「王爺,事關機密,可否請王爺摒退左右?」齊盛庸要求道。
藍礌一臉坦然,分毫未動。
「如果不方便說,齊都尉就不必再多說了;本王做任何事都不需避開水玥與小保。」藍礌瞥了眼水玥,她果然很乖的安安靜靜待在一旁。
這句話無疑是說明了藍礌有多重視這兩人,齊盛庸就算再不聰明也知道定王爺的意思。
「既然如此,末將就直說了。」齊盛庸笑的尷尬。「末將聽說王爺收藏了一只罕見的『白玉如意 ,因為末將一向對玉如意有著偏愛,所以特地來王府,想向王爺借來一觀,希望王爺能完成末將的心願。」
白玉如意?!水玥微低的臉難掩驚異。
「齊都尉是從何處得知這項消息?」藍礌依舊一臉淡漠,神色未變。
「末將只是聽說。」
「那么,是由何處聽說?」
「這……」齊盛庸一頓。「敢問王爺,王府裏是不是真有白玉如意?」
「王府裏的珍寶何止一件,寶庫裏的珍物萬千,本王豈有耐性一一牢記?所以,是不是真有白玉如意,本王無法回答你。」他答的回避。
「但末將聽說,白玉如意乃王爺的傳家之寶,王爺理應知道……」
「聽說?」藍礌嗤笑道:「都尉難道不知道謠言止於智者,如果傳言可以當真,那么本王還聽說過,都尉不滿皇上的旨意被調離京城,因此預謀篡位,這也可以當真嗎?」
「當然不是!」齊盛庸一聽,立刻氣的連眼睛都紅了。「末將對皇上一片忠心,唯天可表,是誰膽敢說末將有意造反?」
藍礌一臉輕笑。「都尉何必認真,不過是傳言罷了,本王當然相信都尉對皇上的忠心;所以說,傳言多半是謬誤,不是嗎?」
「這.....王爺說的是。」齊盛庸只能說是。
「既是謬誤,那么都尉只憑著一點傳言便上王府找本王要白玉如意,是否有欠考慮?」
「這.....」齊盛庸遲疑了會兒。「但王爺也說過,王府寶庫內有許多寶貝,也許白玉如意真在其中也說不定。」
「那么,都尉是認為,本王該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而勞師動眾的進寶庫尋找,才合都尉的心意,是嗎?」藍昵淡淡地道。
「這……末將不敢。」
「齊都尉,如果沒其他事,恕本王不奉陪了。」定王府內之物,怎么樣都輪不到一個都尉將軍來盤查。
「請等一等,王爺。」看著他要離開,齊盛庸開口阻止。「據末將所知,這白玉如意是前朝遺物之一,如果王爺真的擁有,是否該讓皇上過目?」
藍礌冷笑。
「齊都尉,你的目的始終都是白玉如意,本王實在想不通,不過是一只玉如意,有什么值得都尉如此好奇?再者,屬於王府之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隨意挪動,你不過是名從三品武將,一上王府便是開口要王府裏的財寶,你真以為本王畏懼於你、必須聽命於你嗎?!」
「末將並無此意。」齊盛庸道:「末將只是想滿足好奇心,王爺又何必如此吝惜?再說,王爺身分雖然尊貴,但是誰都明白,已故的王爺不過是名亡國奴……」
「所以你認為,你是朝廷冊封名將,便可以不將本王放在眼裏?」藍礌語氣很淡,眼神卻淩厲無比。
「齊都尉,別忘了你的身分,本王再怎么名不正、言不順,如今依然是皇族之一的定王爺,如果你想知道從三品的武將與王爺的身分究竟誰高誰低,我想吏部會很樂意回答你這個問題,並且會教你什么才是面對王爺應有的禮儀。」
藍礌面孔一板,威嚴與尊貴的氣勢霎時彰顯的令人不敢輕褻,齊盛庸自知僭越的氣弱了下來。
「末將並無挑釁之意,請王爺恕罪。」
藍礌臉色未緩,冷峻道:「齊都尉,記住你的身分。小保,送客。」
藍礌衣袖一揮,與水玥並肩走入內室。
「恭送王爺。」齊盛庸忍著氣,補上恭送之禮;然後與隨從們離開王爺府。
「都尉……」一直跟著齊盛庸的李雙全才喊出聲,齊盛庸便舉手阻止他,直到離開了王府的守衛範圍。
「都尉,就這么算了嗎?」
「當然不。」齊盛庸恨的咬牙切齒。「總有一天,我會向藍礌討回今天所受到的屈辱。」
「可是,我們現在該怎么做?」李雙全問道。王爺的身分尊貴,就算藍礌在皇族中一向因血統而被輕視,但他到底仍是個王爺。
「你注意到,他出入都帶著的那個女人嗎?」
「注意到了。」李雙全答道。「而且,有一回那個姑娘差點被屬下所騎的馬踢到,屬下還因此和定王爺的隨從起了爭執。」
「有這回事?!」齊盛庸蹙著眉,想了想:「你去將那個姑娘的身家背景查出來,要對付定王爺,她絕對是個有利的籌碼。」
「是。」離開定王府後,李雙全趕緊去辦。
*****
「都尉……是一個很大的官嗎?」王府內的花園裏,水玥坐在涼亭的欄桿上,雙腳交叉著一晃一晃地問道。
為了避免她一個不小心就往下掉,藍礌就站在她身旁,如果有任何狀況,他大手一撈絕對來得及救她。
「從三品的武將,功勳算不小;不過齊盛庸與別人不同的是,他父親也是朝中的武將,兩代功勳累積下來,朝中文武官見了他難免要客氣一些。」
「但是,他對你並不客氣。」她望向他。「你是王爺,也是皇親貴族,他就算功勳高,也不該一點都不尊重你,不是嗎?」
藍礌點點頭,眼神一閃。
「以一般情況而言,他見到我,的確應該尊重,現在他敢這么放肆的原因,是因為我並不是個純正的漢人。」藍礌頓了頓。
「我父親是外族人,卻和我母親相愛,但我母親是一朝公主,若不是先皇疼愛女兒,他們根本不能相守;這也是我的眼睛為什么和一般人不同的原因。就因為我的眼睛與眾不同,就好像時時刻刻在提醒別人,我和他們永遠是不一樣、是比不上他們的,縱然此刻我身為王爺,但在一般皇親王族眼裏,我仍是個外族人。」
「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一個官,怎么能對王爺不敬呢?」水玥還是不明白,但卻隱約明白到他的處境。
「因為,王爺並沒有實權。」藍礌解釋道:「早在立國之後,眾皇親漸漸的只擁有尊貴身分,並不直接參與朝政;尤其這裏並不是京城,皇上管不到這裏。齊盛庸是握有兵權的武將,而我不過是個擁有虛名的定王爺而已,所以他對我才會這么肆無忌憚。」
「可是……難道沒有人為你抱不平嗎?」
藍礌笑的冷淡。「在這個世上,沒有誰可以是誰永遠的依靠,處在詭譎多變的官場,又有誰保得了誰?」
「就因為你的眼睛,這對你……太不公平了。」水玥實在無法接受這種事,卻也明白這是事實。
的確,連一般尋常人都重視血統了,更何況是皇族;血統代表了一個人的身分,藍礌有一半的外族血統,面中原的人對外族人通常都帶著些許鄙視眼光,藍礌就是在這樣的眼光中長大的嗎?
「旁人怎么想,我並不在乎。」藍礌淡漠道。
騙人!沒有人可以在受到歧視後,還能如此無動於衷的;尤其,藍礌是那么驕傲的一個男人。
水玥眼眶紅了,驀然伸手抱住他。
「你的眼睛在我心裏,是最漂亮的,才不是什么低人一等的象徵;是他們的眼界太狹小了。」
藍礌低頭一笑。
「水玥,我當然不會以自己的出身為恥,你別擔心我,現在的我早就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自己。」就算曾經受到欺淩,那也是過去的事了;水玥其實不必為他的處境擔心的。
「你真的……已經不難過了嗎?」她仰起頭看著他,眼瞳水蒙蒙的;她自己是個孤兒,那種被歧視的感受,她再清楚不過。
「當然。」他點點頭。
「如果那個齊都尉再來,該怎么辦?」
「隨他吧,若真的想動我,只怕他沒有那份能力、也擔負不起被追究的責任。」皇上雖然不重視他,但朝廷若是丟了一個王爺,可也不是一件小事;齊盛庸不會笨的真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最多就是不尊重他罷了。
但現在的定王爺,當然不會是個乖乖站著挨打的傻瓜。
「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她保證道。
「你想保護我?」他訝異道。
水玥自己就是一個欠別人保護的人了,居然還想保護他?!
藍礌覺得好笑,可是,卻也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底開始蔓延;水玥是認真的。
「你不相信?」她抗議的皺起柳眉。
「相信。」藍礌忍著笑,他相信她是需要被保護的。
「只要我可以在你身邊,我一定不會讓你只有一個人,如果別人想欺負你,我就和你一起對付他。」
「你一定會在我身邊。」藍礌道。從帶她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打算要讓她離開。「不過,我不要你去幫我對付任何人,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懷裏就好。」他輕啄著她光潔的額際。
水玥把臉埋進他胸瞠,知道他是喜愛她的。
「我喜歡你。」她模糊不清地道。
但是藍礌聽見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更緊的抱住她。
「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喜歡你。」她埋在他懷裏,聲音雖然模糊,語意卻很清晰。「我討厭別人欺負你。」
「沒有人可以欺負我。」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心裏的激動全掩在低沉的嗓音下,然而注視著她的眼神卻是熾烈的。
水玥抬起手,撫著他臉上剛硬的線條,然後扶著他的肩,整個人就滑下欄桿,依偎著他站著。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遇見你;我來這裏其實是有目的。藍礌,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事,你會不會原諒我?」
「為什么這么問?」她有事瞞著他?
「你會不會恨我、永遠都不原諒我?」
藍礌看著她,默然不語。
水玥強笑了下。「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生我的氣,也一定要記住,水玥愛你、水玥真的愛你。」她低喃著。
他大手攬著她的腰,貼向自己。
「真的愛我,就不要隱瞞我任何事,也不要做出會讓我傷心的事;尤其,在我也這么喜愛你之後。」他撫著她緊皺的眉頭。
「對不起。」她咬著唇辦,眼裏有過掙扎,但她終究什么也沒說。
「水玥--」
水玥深吸口氣。「如果可以說,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和我有關,對不對?」藍礌肯定的道。
她會那么問,會先請求他的原諒,然後又為難的什么都不說,她說的事一定和他有關。一開始,她不正是為了找「定王爺」而來的嗎?
水玥默認了。
「接近我,是你的預謀嗎?」
「不是。」她搖頭否認。「會遇見你,完全是意外;我也沒想到,你會是定王爺。」
「水玥,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他看著她:「不要背叛我。」
水玥一震。
「不管你來自哪裏,我也不問你有什么樣的心事,但是你記住,不要背叛我、別讓我對你失望。」他可以允許她有秘密,但不能原諒她懷有令他無法承受的目的才來接近他;水玥必須明白這一點。
「我--」
「別說了。」他吻住她的唇。「如果不能告訴我,現在就什么也不要說,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只希望她別讓他再嘗到任何心痛的滋味,否則……到時候受不住痛苦的,不只是他,或許還有她。
*****
夜裏,水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下午她和藍礌在涼亭裏的對話。
她真是個差勁的賊,哪有一個賊會愛上自己要偷的對象呢?
宮主交代的任務,是她必須完成的事;只是,玉牌的主人為什么指定非得要「白玉如意」不可呢?
「水玥。」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低喚,水玥一聽立刻跳下床,打開門讓對方進來。
「天仇哥哥,你怎么來了?」她驚訝地看著他。
「宮主不放心你一個人來金陵,所以要我來找你。」
「我……我很好,你告訴宮主,請她不必擔心我。」水玥掩飾地道。
南天仇盯著她的表情,卻沒多問。
「玉牌的主人要求和你見面。」
「見面?!為什么?」水玥瞪大眼。
「他想知道妳究竟是不是拿得到白玉如意。而且,也要求你盡快將東西拿到,然後交給他。」
「天仇哥哥,你知不知道那個人要白玉如意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南天仇搖搖頭。
「天仇哥哥,你可以幫我查嗎?」
南天仇看著她。「給我一個理由。」
完成玉牌主人的托付是雲流宮先人的承諾,不問原因,不論執牌者的目的;除非宮主再下命令,否則他們無須追究原因。水玥該明白,沒有宮主的命令,他是不能去作調查的。
水玥低著頭。「我知道我不應該提出這種要求,可是天仇哥哥,能不能就當你幫我一個忙;我不想害了藍礌。」
「你愛上定王爺了?」這句話其實不必問,光看她提到藍礌的表情,南天仇也知道答案;但這種情況卻不是他所樂見的。
「我……」她遲疑著,還是很坦白的點了點頭。
「水玥,你這是在做傻事。」南天仇嘆息。依她的身分,是不能與宮外的人成親的。
「我知道,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的心。」水玥盈然的雙眸中全是戀愛中的女子才會有的掙扎神情。「天仇哥哥,我沒有辦法叫自己不要愛上藍礌,因為我早就愛上他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南天仇看著她,漠然的神色裏有著關心,卻也有著無可奈何。
「我只能答應你,幫你保護藍礌,至於那個人的目的,或許你可以在與他的會面裏,問出你想要的答案。時間是後天,未時三刻,他會在金陵城外,離南城門十裏處的茶亭裏等你。」
「我會去的。」水玥點點頭。
「那么我走了,自己小心。」
「謝謝你,天仇哥哥。」
水玥打開門,南天仇矯健的身形在一個躍落後,便離開了水玥的視線。
南天仇一走,水玥落寞的闔上房門,心情低落的失了眠。
水玥不知道的是,佇立在另一頭院落的人正好望著水玥居處的方向,在看見那個遠離的高大身影後,他的眼神在一瞬間凍結成冰。
*****
找了個借口溜出王府,水玥在未時三刻準時到了南城門外,遠遠的,她就看見了那座茶亭,水玥駕著馬匹走近。
茶亭裏正好沒什么客人,水玥下了馬,一眼就看見那裏唯一的一桌客人。
因為來人背對著她坐著,她將馬匹綁係在一旁的欄桿後,便朝那桌客人走去,愈接近,她愈覺得這個背影十分熟悉。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那人轉回身了。
「是你!」水玥瞪大眼,怎么可能?!
來人看到她,顯然也楞了一下。
「居然是妳。」這個茶亭早被他包了下來,也叫茶亭的小二與掌櫃都避開,但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她。
「你就是玉牌的主人?」
那人微笑了。
「而你是雲流宮的人。」能夠混進王爺府,並讓定王爺那么喜愛她,她真有本事。
「你為什么要白玉如意?」水玥直接打開天窗,明白的問。
那人又笑了,側過位置坐了下來。
「既然是你,何不坐下來一同喝杯茶,我們再好好聊一聊?」
「我跟你沒有什么好聊的,請你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水玥防備十足地道。
「如果我沒記錯,我並不需要回答雲流宮的人任何問題。」他悠哉的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放在他讓出的位置上。
水玥一頓,知道自己的確沒有立場發問。
「你說要見我,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嗎?」
「坐下吧。」他始終揚著笑容。「我不會吃了你的。」
水玥遲疑了下,不甘不願的走上前坐了下來。
「你可以說明你的目的了吧?」
「這么心急?如果現在和你坐在這裏喝茶的人,是定王爺,你的態度一定會溫柔、又耐心十足的吧?!」
他定定地看著她,就某一方面來說,她的確是美麗的,細細端視,她臉上的肌膚柔白的不見一點瑕疵,五官婉約細致、清麗動人,難怪定王爺會中意她。
「這與你無關。」她皺著眉,態度分外冷淡。
除了因為他與藍礌對立之外,水玥直覺就是沒有辦法對他產生好感;她總覺得,他是個心機很深沉的人。
「好吧,看來你並沒有聊天的興致。」他仍是好脾氣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是誰來幫我完成心願,以及我何時能見到結果。」
「你不也親自去問過了嗎,王府裏並沒有你要的東西。」
「定王爺當然不會承認,不過我可以肯定,東西就在王府。」他確定地道:「他否認,是因為根本不想將東西給我看,但是你就不同了;據我所知,定王爺相當寵愛你,如果是你的要求,他的說法可能就不一樣了。」
「如果王府裏真的沒有呢?」
「不可能。」他臉上的笑意沒了。「你這么推三阻四,是代表雲流宮拒絕我的要求,承諾已經不算了嗎?」
「雲流宮說出的承諾,絕對會做到。」她正色道:「但是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非要得到白玉如意不可?」
「等你把白玉如意交給我的時候,或許我會考慮告訴你。不過,前提是你得先替我將東西拿到手。」
「我明白了。」水玥垂著眼眸,看來她是問不出結果了。
「那么,你還需要多久的時間?」他問。
「不一定,如果我無法知道東西在哪裏,也許就拿不到。」
「這些你自己想辦法。」他嚴厲地道:「我再給你七天的時間,七天後,同樣在這裏,我要看到結果。」
「如果我還是拿不到呢?」水玥反問。
「那么,就只有兩種可能。」他傾近她。「一種,是你離開藍礌,成為我的女人;另外一種,是雲流宮與定王爺正面為敵,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替我拿到白玉如意。」
看著她,齊盛庸忍不住想以手撫摸她的臉,結果卻被水玥一手揮開;他只聳了聳肩,不以為忤。
「你的話說完了?」水玥深吸口氣,鎮定的問。
「說完了。」他點點頭。
「那么恕我告辭。」
她起身要離開,他卻又立刻開口提醒。
「別忘了,你只有七天的時間。」
水玥腳步一頓,而後疾步走出茶亭,解下繩索後,她跨上馬,連看也不看他一眼的便策馬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他胸有成竹的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1:36
玉牌主人一旦向雲流宮提出要求,不論多么困難,宮主也一定要盡全力完成,即使付出再大的代價也無所謂,因為這是承諾。
她們四個人對玉牌有責任,都有自己必須完成的事;而她,能夠拿到白玉如意,順利替宮主還完人情嗎?
水玥迷惘了。
只有七天的時間,她能夠找出白玉如意嗎?
不管你來自哪裏,我也不問你有什么樣的心事,但是你記住,不要背叛我、別讓我對你失望。
「藍礌……」她低語。
他是信任她的,到現在依然是;那天下午,他近乎要求的話還在耳邊,水玥漾出一抹酸澀的笑容,心裏,也有了決定。
水玥從一早就獨自坐在涼亭裏,什么話也沒說,沒了活力、沒了笑容。
其實他早在一旁看了她許久,但她一點也沒有察覺,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還漾出一抹令他感到心疼的微笑;藍礌實在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走向前。
「怎么了,笑的那么難看?」
水玥一回頭,看見的是他不擅表達感情的臉上,明確的寫著關心,水玥忍不住抱緊了他。
「沒什么。」她咽下喉嚨裏的哽咽。
藍礌托起她的下頷,審視著她的表情。「你不開心。」
「真的沒什么,只是有點想家而已。」水玥深吸了口氣,朝他一笑。
「想家?」
「嗯。」也算是。「可是如果我回家了,以後可能很難再見到你;所以,我有點難過。」
藍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然後抱她倚在自己身上。
「如果你不能來找我,那么我就去找你;誰說我們不能再見?」這小女人,難道偷了他的心後就想一走了之?
「那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水玥近乎貪婪的直望著他。
怎么辦,才想到要離開他,她便已經開始覺得想念他了;等到真的必須離開他的時候,她會不會不能忍受?
「沒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他對這點相當有自信。「你原來住哪裏?」
「我……」她想了一會兒。「我住的地方,在陜西的邊界,詳細的地方,我也不會說。」
「你不知道自己究竟住在哪裏,那你怎么回去?」藍礌忍不住取笑她。
「我認得路的,只是不會說而已。」她嘟起嘴。
他好可惡,居然取笑她。
「不過,我不會讓你走的。」他抱著她,看著她眉頭上的憂愁消散了一些,他也覺得開心。「我要你留在這裏,永遠陪著我。」
水玥突然抬眼看著他。「你真的喜歡我陪你?」
「嗯,」他點點頭。
「那我在你心裏,有一點點分量嗎?」
藍礌搖搖頭。「不是一點點,是很多。」
水玥驀然抱緊他。「謝謝你。」有他這句話,以後不論她會付出什么代價,她都不會後悔了。
「不要謝我。」他低道:「只要把你的心完完整整的給我,就夠了。」
他要的女子,心裏不可以還放著別人;聽著他充滿獨佔意味的話,水玥忽然笑了出來。
「藍礌,你早就有了,你不知道嗎?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從大街上第一次相遇、從你第一次扶住我開始……」尾音突然消失。
藍礌吻住她的雙唇,在聽完她傾吐的心聲後,他的吻來得又急又猛,似乎想將那一夜的不悅全部發泄出來;水玥只是柔順的承受著,不怪他的吻來得太狂、不在乎她的唇在他的肆虐下變得又紅又腫。
水玥太柔順了,藍礌抱她抱的更緊,一雙大手急切的在她身上移動,讓水玥忍不住渾身泛起顫栗,心跳又快又急。
再這么下去,他會直接在這裏要了她的;理智猛然跳回藍礌腦海中,讓他將滿腔待傾的欲望硬生生壓制住。
「你再不阻止,我會在這裏就要了你的。」他粗嘎地道,貼緊的唇瓣好不容易分開,而她雙手還圈著他的頸頸。
「你……你不會的。」她的聲音也好低啞,臉蛋通紅。
他停下來了,不是嗎?
「我會。」他更正她的話。「水玥,這是第二次了,如果你都不出聲阻止,下一回……我不一定能及時停住。」
「我不在乎。」她低低地道,小小的臉蛋兒羞赧的埋在他懷裏。「我知道清白很重要,可是我愛你呀,我願意把自己……給你。」
藍鐳心中一震。
「我們還沒有正式成親,別引誘我。」他沙啞地道:「我不想你成為見不得人的侍妾,我是定王爺,你就會是我的王妃。」
「我……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是不是王妃,並不重要。」她不敢看他,就怕自己的神情會忍不住泄露心底真正的感受。
她和他……是不可能成親的,就因為這樣,所以她只能珍惜現在相聚的每時每刻,用全部的自己……去愛他。
「不,你一定會是我的王妃。」藍礌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堅持地道:「不許你再拒絕。」
水玥擁緊他,不再和他爭辯。
「水玥,回答我一個問題。」藍鐳突然說道。
「什么問題?」
「那晚從你房裏出來,趁夜離開王府的男人……是誰?」
「你看見了?!」水玥訝異的不得不抬起頭。
「他是誰?」他沉了臉,她居然連一些遮掩都沒有?!
「他……算是我的家人,我們之間,就像兄妹一樣;他很擔心我一個人在外面,怕我不會照顧自己,所以特地來看我。」
「真的?」
「嗯。」水玥的神情一片坦然。「天仇哥哥來看我,知道我很好,所以他就放心的離開了。」
「既然是你的兄長,為什么不大方的拜訪?」
「天仇哥哥的個性比較孤傲,他不喜歡和陌生人見面、也不喜歡和很多人相處,除了宮裏的人之外,他在外頭幾乎沒有什么朋友。我想,他大概也不想見你,所以才會在夜裏單獨跑到我房裏找我。」
她突然發現,他和天仇哥哥其實有一點相像,他們同樣都不喜好那些無聊的交際。
「下回,不準他再私自進你房裏。」確定那個男人與她只是兄妹之情,他是放心了,不過該分別的還是得分別。
「啊?!為什么?」她不明白地反問。
「因為我不許。」藍礌霸氣十足的瞪著她。
「哦。」她被瞪的有點心虛。
「說『是 」他命令道。
還「哦」,他真的會被她的遲鈍搞的火氣大。
「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讓別人進我房間就是。」她連忙應道,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堅持,但是卻很清楚的知道,她再不聽話一定會被他瞪得嚇昏的。
看著她貝齒將下唇咬的粉白,他兇惡的氣勢頓消。
「放開。」他以手指撫著她的唇瓣。
「哦。」她一慌連忙松開。
「還哦,什么時候你竟變的這么膽小?」他說什么,她做什么,真夠聽話了。
「因為你很嚇人呀。」她瞄了他一眼,委屈地申辯道。
「我很嚇人?」
「對呀,我都不知道你會兇我耶,不然才不會呆呆坐在這裏等你來抓我。」
她的實話讓他翻起白眼。
「如果你不是老做一些會讓我生氣的事,我又怎么會對你兇?」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時候會生氣……」她很無辜的瞅著他瞧。
看見她無辜的模樣,讓他的火氣想發也發不出來。
「你只要不跟別的男人單獨見面,乖乖的讓我隨時可以看到你、不會找不到你,我就不會生氣。」
「那我不是跟犯人沒兩樣?!」她抗議的低叫。
「你不聽話?」他眉眼一瞪,好嚇人。
「我……」她將整張臉埋進他懷裏,不去看他嚇人的臉色,埋怨地道:「你好兇哦,我不喜歡這樣。」
她可憐兮兮的語氣讓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受到了震動。
「我愛你,也喜歡跟著你,可是我不喜歡你兇我;我很希望讓你開心,聽你的話也無所謂,可是不要你對我兇……」
藍礌心軟了。「水玥,如果你不是這么遲鈍,一點該有的男女之防都沒有,我又怎么會處處限制你?」
「男女之防?」水玥抬起頭。「你不喜歡我親近你嗎?」他好奇怪,無緣無故的生氣讓她實在無法理解。
藍礌投降了,再多說下去,他恐怕會先氣死自己。
「算了,你記得以後不許再跟別的男人太過親近,除了我之外,也不許你輕易接近別的男人,這樣懂嗎?」
「哦。」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突然反問:「藍礌,你氣我跟別的男人太接近,連天仇哥哥也是?」
「反正,除了我,你不許再單獨和別的男人見面。」他頓下結論。
水玥恍然大悟。「你吃醋!」
「誰說的?!」藍礌的俊臉居然有點發紅,眼神也閃躲著她的。
水玥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好啦,我都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除了我,也不可以和別的女人親近哦。」
「為什么?」她居然和他談條件?藍礌以指背輕刮著她的臉,著迷在她細柔的觸感裏。
「因為我……我也會吃醋。」她幹脆的坦白承認。「如果想到你可能會跟別人在一起,我就覺得好心痛。」可是或許,有一天她必須接受;因為再過幾天,她就要離開他了。
「那很好,我喜歡你的吃醋。」他很滿意她的在乎。
「王.....」看見亭子裏的兩人,小保突然噤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水玥害羞的就想立刻跳離他的懷抱,不過藍礌的雙手仍緊緊抱著她,讓她根本連動都不能動,只能將臉埋在他懷裏,不敢看別人。
藍礌的態度卻是一派自然。
「什么事?」
「方掌櫃特地讓夥計送消息來,說傃夫人生了個男孩。」小保說道。
「這下長武總算可以放心了。」藍礌笑著道,生了小孩,傃娘至少要在床上待一個月,這樣方長武就有一個月不必擔心妻子到處跑了。「小保,你去準備禮物,我們去看看他們。」
「是。」
等小保退了下去,水玥才抬起羞窘的俏臉。
「都是你啦,害我好丟臉。」
「抱著你,這樣算丟臉?」他聲音裏滿是笑意。
「唉呀,反正人家沒臉見人了啦!」她會害羞的耶,這下小保不知道會怎么想她和藍礌。
「無所謂,反正你是我的人,這點不會改變。」
「哼,不理你了。」他不擔心丟臉,她會耶;想起剛才小保說的話,她又問道:「方掌櫃是誰?」
「我的一個好朋友。」他放她落了地,撫平自己的衣裳、也理好她的,然後牽住她的手。「我們去看看他們夫婦倆。」
*****
迎貴樓裏的生意照樣好的令人咋舌,不過因為掌櫃夫人前幾日終於為掌櫃的生下繼承人,所以現在整座樓裏上上下下無不充滿了歡樂的氣息,連夥計上菜都覺得特別有活力。
掌櫃的說了,這三天上門的客人,消費一律減兩成收價,而且每位客人都免費招待特制甜點一份,這讓迎貴樓上門的客人更多了,夥計們全忙的不可開交,還有客人在門外排隊等不到位置。
藍礌帶著水玥和小保一來,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
「啊?!是藍公子,我這就去請我家掌櫃出來。」守在門口安撫客人的夥計一看見藍礌,立刻就要往裏頭衝。
「不必麻煩了,你帶路,我直接去看他們。」藍礌說道。
「好的。」夥計隨之轉身去安撫眾位等候的客人,然後就帶著他們往後頭的居院走;這裏是方氏夫婦的住所,尋常外人可是進不來的。
「藍公子請梢等。」夥計先去敲了敲門,然後方長武高大的身軀抱了個小孩就來開門。
「什么事?」方長武問道。他好不容易才把吃飽的兒子給哄睡了,可不希望這個難伺候的兒子又被吵醒。
「掌櫃的,藍公子來看您了。」
方長武一抬頭,就看見藍礌。
「你……怎么要來也不通知一聲,現在的我可沒有辦法招待你!」他笑著走向藍礌。
「無妨,我只是來看看你和傃娘,還有你們的兒子。」藍礌一點頭,小保立刻將賀禮送上。
方長武讓夥計將賀禮收下。「謝謝你,能夠讓你親自來送禮,這小家夥可真不簡單。」他瞄了瞄睡的安熟的兒子。
水玥趨向前,看見了小小的臉蛋,還有他熟睡的樣子,忍不住低呼了出來。
「他好小哦!」她新奇的張大眼,可是他好可愛。
「這位姑娘是?」方長武疑問的眼轉向藍礌,藍礌上前圈住了她的腰,獨佔意味十足。
「她叫水玥。」藍礌說的簡單,方長武卻明白得很。
藍礌是個王爺,但與他相交以來,方長武從來沒有見過藍礌擺出一絲一毫屬於王侯公孫的權貴之氣;也許因為身世,藍礌反常的比任何人都來的孤傲,他雖名列皇親一族,但除了定期去見皇上之外,鮮少與皇族之人往來。
就因為他孤傲,所以他會帶著女人在身邊就變成是一件新奇的事;不消多說,水玥對他的意義絕對不止於「水玥」兩個字而已。
「水玥姑娘。」方長武禮貌的招呼,但沒有對水玥的外貌多瞧上一眼,沒有好奇、沒有驚傃。
事實上,除了他的妻子之外,方長武不曾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死心塌地的就只珍愛妻子一個人。
「我可以抱一抱他嗎?」水玥的小臉上滿是見到小娃兒的欣喜。
「你會抱嗎?」方長武是不介意把小孩兒給她抱啦,不過,她還沒成過親、也沒生過小孩,他真懷疑軟軟綿綿的小娃兒一到她手裏,她會不會馬上驚慌無措的大聲求救?
方長武的懷疑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他珍愛的妻子就是這樣。有哪個當娘的會被自己的小孩嚇一跳的嗎?
唉,傃兒就是。
在她好不容易挨完生產的痛苦,一覺醒來後,第一個要求就是見見讓她懷了十個月、又痛上半天才生出的兒子,等他抱到她面前後,她是很喜歡小娃兒的漂亮,但一抱上手,她卻差點尖叫。
「雖然我沒有抱過,不過你教我一下,我應該就會抱的。」水玥對這個小娃兒實在好奇極了。
結果,方長武還沒來得及回答,藍礌已經一把將她給抱摟了回去。
「你別玩了。」藍礌用眼神警告她。
「我想抱小娃娃嘛!」她一臉希冀的要求道。
「小娃兒也是男的。」藍礌眼一瞇。她不會忘記在涼亭裏才答應過他的事吧?!她能抱的人只有他。
呃,水玥呆了一下。
不會吧?藍礌連小娃兒的醋都吃嗎?她呆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沒關係、沒關係的。」方長武趕緊打圓場。「小娃兒不好照顧,連傃兒一開始都被這個小娃兒的愛哭嚇到了,所以我才會先問。」
「為什么?」有人會被自己生的小孩嚇到嗎?
「因為小娃兒的身體又軟又小,傃兒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抱,才不會讓小娃兒覺得不舒服,所以沒多久就趕快把小娃兒丟回我手上了。」那就是傃兒差點尖叫的原因了。
水玥聽的笑了出來,腦中想象那種畫面,然後好奇地問道:「可是,你怎么會帶小孩呢?你以前帶過嗎?」
方長武靦腆的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是向產婆問來的,在傃兒懷胎九個月的時候,我就問了產婆有關小娃兒的事,所以我才沒有也被嚇住。」
「每個要當爹的人,都像你一樣嗎?」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
「其實當人爹娘,我和傃兒都是頭一次。但是傃兒懷著小孩、又得忍受生產時候的痛楚,她已夠辛苦了,所以我想,小孩出生後,我能照顧就盡量照顧吧。」經過這次的事,他對傃兒的憐惜疼愛更多了。
想著她生產時痛苦的樣子,方長武到現在都還覺得驚心動魄。如果可以,他寧願代替傃兒承受那樣的痛苦。
「武哥。」談論間,房裏突然傳來一聲呼喚。
「是傃兒在叫我,王爺,你們先在亭子裏稍坐一下,我讓人備些簡單的飯菜,讓你們順道用個便飯;我先進去看看傃兒。」
「你忙,不必招呼我們。」藍礌點點頭。
「我可以也去看看你的妻子嗎?」水玥提道,她對這個能讓自己丈夫珍愛若此的女子實在好奇極了。
方長武點點頭。「如果王爺答應的話。」
水玥一聽,詢問的眼神立刻轉向藍礌。
「妳去吧。」
藍礌一個示意,水玥就跟著方長武進了房,而藍礌就帶著小保往居院中的亭子走。
「武哥,是誰來了?」看見自己的丈夫進房,傃兒就想起身。
方長武連忙大踏步向前阻止。「別坐起來,產婆說你得好好休養。」
「可是……」
「沒有可是,你答應過我,這一個月會乖乖聽話,好好調養自己身體的,你忘了嗎?」對於攸關她身子的事,方長武一向是絕對而強悍的要求,絕不允許她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好嘛!」傃兒乖乖躺了回去,不過眼角突然瞄到一個陌生女子。「武哥,她是……」
「她是水玥姑娘,和定王爺一起來的。」
「妳好。」傃兒朝她笑了笑。「很抱歉我不能好好招待你,因為我家霸道的相公不許我下床。」
「傃兒。」方長武警告性的一喊。
傃兒只是賴皮的一笑。「武哥,你現在不能打我哦,而且我真的很乖、很聽話,你說什么我聽什么,很乖耶!」
「你呀,都當娘的人了,還這么孩子氣。」
「我不管。」她霸住他一只手臂,只因為他另一只手抱著孩子。「你答應過我不會疼孩子多過我的,你不可以不守信。」
「好、好,只要你乖乖把身體養好,我什么都答應你。」遇上一個愛撒嬌的妻子,方長武怎么樣都沒轍。
得到心滿意足的承諾,傃兒這才將注意力轉向一旁那個看呆了的貴客。
「水玥,我可以直接這樣叫你吧?坐呀!」即使人還半躺在床上,傃兒可沒忘了身為女主人應該有的責任,活潑熱情的天性依舊不改。
「嗯,謝謝。」水玥坐了下來。
「武哥,你去招呼王爺吧,我想水玥不會介意陪我一下下的。」
「好。」方長武才轉過身,立刻又轉回來問道:「對了,你剛剛叫我進來,是有什么事嗎?還是想吃東西了?」
「沒有,人家只是無聊,所以想找你陪呀!」傃兒真是百分之一百的小女人,毫不在意別人目光的對著自己的丈夫撒嬌又耍賴。
「妳呀!」方長武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好嘛,武哥,你可以出去陪王爺了,我有水玥可以陪我聊天。」傃兒笑的很甜蜜。
「好吧,但是你絕對不可以下床。」
「是。」傃兒只差沒對天發誓了。
方長武這才轉過身去,一臉凝重而嚴肅的對著水玥,像在交代多嚴重的大事。
「水玥姑娘,就麻煩你陪傃兒聊一下天,不過,記得千萬不可以讓她下床;如果她不聽,你就叫我進來。」
被托以重任的水玥只能點點頭。
「武哥,你不信任我!」傃兒抗議道。
方長武回頭,柔聲道:「因為你的花樣實在太多了,乖乖躺著,別讓我擔心,好嗎?」
「好嘛。」面對他的柔情,傃兒只有聽話的份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2:02
等方長武走出房外,傃兒呼了口氣,認命的乖乖躺回床上;幸好方長武在她身後放了很多軟綿綿的枕墊,讓她可以半坐著,不然她肯定躺不住。
「你們……好幸福哦!」水玥一臉羨慕。
「是呀。」傃兒一臉甜蜜。「武哥很疼我、很寵我,我想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堅持要嫁給他。」
「有人反對你們成親嗎?」水玥好奇地問。
「當然有啊,不過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比較好奇的是,你跟王爺是怎么認識的?」還躺在床上休養,傃兒的腦細胞已經開始不安分了。
傃兒就是這樣,在老公面前是百分之一百的依賴小妻子,但對於其他的事,她的精明與花樣可以讓所有的人都提心吊瞻。
「呃……他救了我。」這也算是實話,水玥低低的想道。
「救妳?!」傃娘瞪大眼。
這一點都不像定王爺的作風,他向來是不管別人閒事的。呃,不過如果他真的那么不管閒事,現在水玥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嗯。第一次是在大街上,我差點成了別人的馬下亡魂;第二次是我差點被壞人賣掉,他正好又救了我。」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開始。」傃兒笑的很開心。
「後來,他就帶我回王府,就這樣。」吁出口長氣,水玥當然是省略了很多要件沒說啦!
「或許,你就是注定要讓定王爺愛上的女人。」傃兒似天真又似有所圖謀地說道。
「如果他心裏有我,對我來說,就很足夠了。」水玥不敢要求太多,因為,她能付出的實在太少,甚至是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她連多留一刻都做不到。
傃娘深思的看著她面部閃過的一抹淡淡凄然。
「只要相愛,沒有人會不希望一輩子廝守,難道你不想和王爺相守嗎?」她問。
「我當然希望,可是,能不能相守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她答得悵然。
傃娘笑了笑。
「我相信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如果只是希望而不努力,那『希望 就永遠只是個希望;其實你別看武哥現在對我很好,當初我要嫁給他的時候,他怎么都不肯娶我,後來要不是我鐵了心不顧一切的一定要嫁給他,現在他的妻子也許就不是我了。」
「可是……他明明很愛你呀!」方長武一看就知道愛慘他的妻子了,怎么可能會拒絕娶她?!
「是真的。」傃兒很嚴肅的道:「當初他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怎么樣都不肯娶我,甚至還想把我塞給別人,我一氣之下,弄得自己差點沒命,才讓他終於肯正視自己的心意。所以呀……我一直覺得,現在他對我加倍的好,是想彌補當年他拒絕我對我造成的傷害。」說到最後,她還皺了皺自己的鼻子,神情很不以為然。
呃……水玥聽到後來好想笑,可是不敢真的笑出來;因為傃娘的表情好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傃兒,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了?」方長武抱著兒子出現在房門口,顯然剛才的話他聽進了不少。
「我沒有胡思亂想。」傃娘很無辜的澄清:「我只是在對水玥說一些實話而已。」
「我對你真的不好嗎?」方長武坐上床沿,問話的同時臉上泛著足以令傃娘迷醉的柔情。
「沒……沒有啊!」在丈夫的「電波」攻勢下,傃兒幾乎立刻就投降了。「人家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有點感傷罷了。」
「別胡思亂想,我絕不會再拋下你、或者把你讓給別人的。」方長武堅定的像發誓,他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差點失去傃兒的痛苦。
「好嘛好嘛,那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傃兒的手握著方長武的,兩夫妻的感情粘的根本分不開。
水玥突然覺得自己很多餘。
「傃……」
「叫我『傃娘 吧,大家都這么叫我。」傃娘朝水玥一笑。
「嗯,傃娘,很高興認識你,我先出去了。」
「好,有空記得再來找我喲。」
「我會的,再見。」水玥有禮的告退,不再打擾他們夫妻倆的溫馨時刻。
一走出房門,她看見了單獨站在外頭的藍礌。
「藍礌!」她撲進他懷裏。
「怎么了?」藍礌扶住她,審視著她的表情。
「沒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你。」她閉上眼,緊抱著他。
「不,你不對勁。」藍礌托著她的臉,不相信她的話。
「我……」她深吸一口氣,張開眼。「我只是很羨慕……傃娘有一個那樣珍愛她的丈夫……」
藍礌笑了出來。
「就為了這個?你也會有的,你知道嗎?」等她真的屬於他之後,他會讓她沒時間再為這種事感傷。
「是嗎?」她強顏歡笑的打趣。
她不會有的。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對他說;等他知道真相後,他一定會恨她的。水玥看著他的眼,如果這雙現在還溫柔看著她的眼眸,突然轉變成憤怒與怨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承受得住。
「你不相信我也會疼愛你嗎?」
「你又不一定會是我的相公。」她在他懷裏轉過身,羞嗔的語氣像在撒嬌;但背過身後,她的眼裏卻閃著淚光。
他肯對她說這句話,已經夠了。
「誰說不是?」他手臂鎖緊她,故作兇惡地質問:「難道你想嫁給別人?!在你心裏還有別的男人!」
「才沒有。」她急忙否認。「我喜歡你,只愛你一個,絕對沒有別的男人,你不可以懷疑這一點。」
「我知道。」聽她這么說,他重新放松語氣,低笑著道:「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免得你一直胡思亂想。」
「藍礌,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絕對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水玥睜著盈盈雙眸凝望著他,神情再認真不過。
「我相信妳。」
「謝謝你。」水玥踮起腳,在他頰畔落下一吻。
她的唇才離開他的臉,藍礌卻摟著她的腰不放,讓她的腳著不了地,讓兩人的身體隔著薄薄的衣料緊貼著。
「這樣就想打發我嗎?」他低啞地道。
水玥被他突來的親昵動作惹紅了臉,顧忌著一動也不敢動。這裏不是王府,是別人的地方呀!
不過藍礌才不管,俊臉一吋吋接近她;水玥慌忙地將雙手溜進兩人之間,抵著他的胸膛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
「會有……別人……看見……」她緊張兮兮、吞吞吐吐地道。
「無所謂。」想看就讓他們去看,藍礌執意碰她的唇。
「別……藍礌……」他不怕有觀眾,但她可介意極了。
「那我們回王府。」知道她介意,藍礌手勢一轉,摟著她立刻往外走。
水玥楞的還沒能回過神,就這么被動的被帶著走了。
回了王府,他要她。
*****
藍腫真的把她當成一個寶貝在寵著。
從那天自迎貴樓回來後,因為藍礌在暗地裏經營的布行出了些意外,藍礌不得不親自去察看狀況;雖然他不能時時將她帶在身邊,但他卻命人隨時服侍著她,照應她一切需要,只除了出王府。
藍礌說什么都不放心她一個人出王府,水玥體諒他的擔憂,所以答應他不會偷溜出府;他沒空陪她,她只好無趣的待在府裏。
「水玥小姐,王爺回府了。」負責服侍她的女婢特地來告訴她。
「真的?!」水玥立刻從無聊的園池邊站起來。「他在哪裏?」
「聽小保同總管說,為了處理臨時發生的事,王爺已經兩天兩夜沒闔過眼,現正在房裏休息。」
「那好,我自己去找他。」水玥說走就走。
「小姐,」女婢連忙擋住她。「王爺休息的時候,是不容許任何打擾的,您還是等王爺醒來再去見他比較好。」
「放心,藍礌不會對我生氣的。」不顧女婢的阻止,水玥輕快的跑進藍礌居住的院落,一眼就看見小保守在門外。
水玥立刻放輕了腳步。
「水玥姑娘。」小保一見是她,防備的氣息立刻減低。
「藍礌在裏頭嗎?」院裏院外只有小保一個護衛,除了空氣裏的風聲、花葉相打的飄□聲,再沒有其他聲響,水玥不自覺降低了音量。
「是,王爺正在休息。」
「我去找他。」
「水玥姑娘,」小保攔住她。「王爺需要休息,請水玥姑娘還是暫時別去打擾。」
「我只是想看看他,不會吵醒他的。」整整三天沒見到他,她好想他。
「這不好吧!」以王爺的警覺性,不可能沒聽見她的腳步聲。
「我保證,絕對不會吵醒藍礌,他如果生氣了,就讓他罵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身上。」
「這……好吧!」
水玥姑娘對王爺的意義是不同的,王爺就算有再多規矩,在水玥姑娘身上大概也用不上;因為知道王爺對待她的特別,小保放行了。
水玥笑著對他點頭表示道謝,然後輕手輕腳的開了門進房。
哇,好大的房間。這是水玥進門後的第一個印象。
藍礌的寢房裏沒有太多累贅的裝飾,除了必備的家具外,簡單的看不出任何華麗的氣息;但他房裏用的一桌一櫃,卻全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整個擺設充滿了純陽剛而方硬的特質。
水玥走過分隔內外室的花罩,步履輕盈的沒發出任何聲響,她緩緩接近床邊:藍礌並沒有放下床幔,讓水玥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他的睡姿。
藍礌仰躺著,一手擱在床上、一手放在額上,在雙眼處形成一道陰影。水玥細細的打量著他。
從第一次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個多么英俊挺拔的男子,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嘴唇,臉上時時出現的,是一種堅毅不屈的神情。
他的眼珠是奇特的深藍色,帶著一種神秘誘人的氣質,然而他卻是嚴峻而不易親近的,俊朗懾人的神態總是令人望而生畏。
但此刻闔著眼的他卻截然不同。她不知道,原來他神情放松、少了戒備威嚴後,所有吸引人的俊容就全部出現了。
水玥望的出神。
這么出色的男子,擁有非凡的身分與卓絕的能力,該是很多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選;然而,他卻將衷心的疼愛與該給妻子的承諾全給了她,水玥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要求更多了。
整整三天沒見到藍礌。他雖然忙著外頭的事,可是卻一定會派人傳話,要她乖乖吃飯、睡覺,水玥想著、想著,小心翼翼的坐上床沿。
他一定累壞了,所以她不該吵醒他,但水玥卻一點都不想離開他身邊。
她拉起他沒動過的被子,輕輕的往他身上蓋,才想拉下他放在額上的手臂,他卻忽然一動,水玥眼一花,人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眼神一定,腰上覆著的是他連著被子的手臂,她的背抵靠著他的胸膛,整個人以側躺著的姿勢被他摟在懷裏。
「藍礌?!」她想回頭看他。「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他低應,眼睛並沒有張開。「怎么來了?」
「我想見你嘛!」她小小聲的嘟嚷。
「小保沒告訴你,我在休息嗎?」
「有。」她語氣一頓。「我向他保證不會吵醒你,而且如果你生氣了絕對不會責備他,他才放我進來的。」
「既然這樣,就陪我休息一會兒。」
「啊?」她眨眨眼,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乖乖閉上眼,睡覺。」
「哦!」水玥乖乖聽令行事,她以為自己精神很好,該是睡不著的,可是被他抱摟著,不知道為什么,她居然放心的睡著了。
*****
水玥的神智迷迷糊糊的,不太清楚是什么在吵她,只覺得耳後的頸子好癢;她伸手想拂開,結果手卻被不知名的東西握住,她的頸子還是好癢。
「唔。」她縮著脖子,卻不想醒來。
一個接一個溫熱的印子不斷在她頸後遊移,她搖晃著頭、怎么縮還是躲不開,水玥終於忍不住張開眼。
「你終於肯醒了。」
低沉的笑語突然在她耳畔響起,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藍礌?」她慢慢回神,想起了之前的事。
「我以為你比我還累,所以直睡著不肯醒。」他傭懶地說道。
「我睡很久了嗎?」她往窗戶的地方看去。
黃昏的暮色已經變得昏暗,房內沒有光亮,然後外頭早已打起燈。
「還好。」他只比她早醒一些,然後便不甘寂寞的在她耳後開始騷擾著她,不想她繼續好眠。
他一向淺眠,然而環抱著她,卻有種不可思議的滿足感,令他居然也睡沉了;這個事實讓他還不太能適應。
水玥孩子氣的揉了揉眼。
「藍礌,我們要起來了嗎?」
「不。」
藍礌心念一動,溫熱的唇刷過她耳後的敏感處,引得她全身泛起奇異的顫栗;這下水玥是完全清醒了。
「藍……藍礌,我……我肚子餓了……」臨時抓了個理由,水玥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清醒,可是又有點發昏。
「我也餓了。」他輕嚙了一口她頸後的肌膚,環著她的大手開始在她身上不規矩的栘動。
「藍礌……」
「噓,別開口。」他扳過她的身子,半撐起身子,吻上她的唇瓣。
藍礌抽去她發上的裝束與簪髻,打散了她一頭長發,再勾住一綹,低首嗅聞她細細幽幽的發香。
「水玥……」他的唇回到她額上、臉上,修長的手指隔著衣料撫過她的上身,力道輕柔卻又讓她無法忽視。
「藍礌……」她吐氣如蘭,嬌小的身子在他的撫觸下奇異的泛起一種無法自已的顫巍與深陷,敏感的令她發疼。
藍礌俊爾的笑容揚著,厚實的手靈巧無比的除去她的腰帶、外衣、中衣,她身上的肌膚一吋吋在他眼前呈現。
他一手撫著她光潔的身軀,一手弄著她頸上的兜帶;眼睛的顏色倏地變深了。
粉色的抹胸映的她肌膚雪白無比,他低下頭,含著一種蓄意的引誘,細細的灑下一個又一個溼熱的吻,大手則探入她上身僅餘的兜衣下,放肆卻輕柔地撫著她胸前的敏感處。
水玥低抽了口氣,身子無端升起一種灼熱感,她及時抑住自己差點出口的低吟,驚慌的幾乎就想推開他。
「別,不要--」她搖晃著頭,這才發覺自己的赤裸。
藍礌不待她回神,輕易扯下她上身唯一的屏障,抓著她的雙手在自己身後交握,令她的身體更加貼進他。
他看著她身體的眼神令水玥不由自主的害怕,她想遮住自己的赤裸,他卻不容她閃避。
「藍礌,我……」她又驚又羞,心慌意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噓,現在才真正開始。」
他傲慢的笑容突然隱沒在她胸前,一反方才的輕柔,狂烈而帶著深沉的吻痕不規則的劃過她瑩白的身子。
水玥想推開他,雙手卻背叛意志的更抱緊他,她隱約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不知道何時,他身上的衣物也已褪盡,兩具身體毫無阻隔的緊緊相貼。
藍礌蓄意挑起她身上未曾被人探索過的原始美麗,直到她晶亮的雙眸被陌生的欲望熏的迷亂,他的手也撫向她最動人的神秘禁地。
「藍礌!」她驚訝的低呼,全身都變得敏感而渴求,她迷亂卻羞怯的想避開他的撫觸。
而他哪裏能如她願!藍礌毫不費力的制住她本能的退縮反應,不容她害羞的逃避;在覆住她紅唇的同時,也強悍的佔領了她。
「不--」好痛!
不曾預期的痛楚擊潰了水玥所有的迷亂,她身子被壓制著不能動彈,因為想退縮卻讓兩人相接的身子更加接近。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他。
「別動!」藍礌低聲命令,竭力緩住自己強烈的欲望,而她緊繃的退縮反應,卻也使他動彈不得。
「好痛……」她抱著他,可憐兮兮地道。
「等一會兒,就不會了。」他咬著牙道,然後慢慢的吻去她滑出眼眶的淚,嘴裏不斷說著誘哄的話,盡力和緩她全身的僵硬。
水玥勉強聽著他的話,放松自己,雙手信任的摟著他,在撕裂的痛楚漸漸減少後,忍不住又挪動了下身體。
「水玥!」藍礌呻吟了聲。
水玥覺得疼痛還在,看見他緊皺的眉,知道他也不好受,忍不住傾向前吻了吻他的眉。
「我愛你。」她將自己純潔的身與心,都交給他了。
她盈滿深情與信任的眼神撼動了藍礌,也勾起他極力隱忍的悍然欲望。
藍礌溫柔的笑了,重新奪回他主控的權利,在她溫婉的迎合裏,帶著她同陷歡愉與疼楚的漩渦裏。
*****
激情的氣息仍然盈留在紗帳內,等水玥再度清醒時,夜已經深了。
「妳醒了。」藍礌憐愛的輕吻了吻她的眉睫。
「我……」她聲音沙啞,一身的暈紅止不住。
「還會疼嗎?」他知道初夜會令一個女人疼痛,但她的嬌弱仍令他意外,而她在痛楚中的迎合,更令他心疼不已。
「還.....還好。」水玥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么親密的問題,習慣性的便想將臉埋入他懷裏,卻赫然發現兩人的身體都還赤裸著。
他的身體……而她的身體……
「我……我的衣服……」她急慌的縮回依偎,覆著被子的兩人其實近到一動就會碰觸到對方,水玥害羞的不知所措。
藍礌大手輕易的摟住她往自己的身上靠。
「現在才害羞,太晚了。」他取笑著。
「藍礌!」她不依的輕捶他的肩。
他含笑的握住她的手,撫向她雪白肩上深深淺淺的印記。
水玥不自在的縮了縮肩頭,頸脈的跳動倏地變得急速。
藍礌臉上的笑意加深,他的水玥還沒能習慣他的撫觸!
「別躲。」他圈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後退。
「我……我不習慣……」她輕喃低語。
水玥不敢太過掙動,因為她每次一動,都會讓兩人的身子產生更多摩擦,而藍礌的眼神也變得愈來愈黯沉。
「我的懷抱,你總要習慣的。」
水玥低羞著臉,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水玥不知道,她愈羞卻,只會讓藍礌更想要她。
猛然察覺自己好不容易止歇的欲望有復蘇成燎原大火的態勢,藍礌以被子纏著兩人,抱著她走向簾後的浴池。
「藍礌?」水玥不明白的看著他。
「噓,別說話。」
丟開棉被,他抱著她一同沉入浴池,泡在溫水中輕柔的洗去她身上的痕跡後,再為彼此拭幹身子;水玥坐在床榻上用柔軟的錦被包住自己,然後看著藍礌穿好衣服,出去然後又進來。
「藍礌,我得回房去拿衣服。」之前的衣服都已經讓藍礌丟到一旁去,她總不能不穿衣服吧。
藍礌坐上床沿,欣賞著她浴後以被單包裹住自己的純然嬌態。
「我讓小保去傳話,送一套新的衣服來。」
「那……那小保不就知道……」水玥摀住通紅的臉。
她不敢見人了啦!
藍礌笑著拉下她的手,眼裏泛著醉人的柔情。
「現在才後悔,已經太晚了;當你進我房間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後果。」他不是說過,如果再一次吻她,他就不會停了。
「藍礌!」她不滿的瞪著他。
他怎么可以取笑她?!都是他啦,一想到大家可能都知道房裏發生的事,水玥就想用棉被蒙住自己,再也不出來見人了。
「水玥,」他連人帶被的將她抱進懷裏,故作憂慮的語調問道:「你後悔了嗎?」
「沒有。」她抬起頭應道,卻看見他的笑臉。
「如果不敢見人,我的懷裏讓你躲好了。」他打趣地道。
「你又騙我,我不理你了!」她努力的嘟著嘴,很想表示不滿,卻又忍不住漾開了笑。
「真的不理我了?」他邪氣的眼神一閃,扯下她覆蓋著身軀的被子,便往她身上直撲而去。
水玥幾乎尖叫,她拚命想抓住他搗亂的手,才經過一夜,他居然對她的身子熟悉無比,連她哪裏最敏感、最怕癢他都知道了。
「不要、不要了,藍礌……」她笑的全身無力,連眼淚都流出來了,終於抓住他的雙手。
「真的不理我了?」他再問。
「人家……只是隨口說說嘛。」她委屈地解釋道。
藍礌半壓著她,低頭給她一個萬分憐惜的深吻;過後,水玥偎進他的胸瞳,舒服的簡直不想起來了。
「只會欺負我……」她咕噥。
藍礌卻只是寵溺的笑了笑,等拿到下人送進來的衣服,又一件件幫她穿上。
再也找不到比他惡劣、卻又令她深愛的男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2:27
接下來的三天,幾乎是水玥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在她面前,藍礌成了一個標準只會寵溺她的男人,無論她要什么、想去哪裏,藍礌全程陪伴到底、有求必應,完全不見初時的冷淡。
「你會寵壞我的。」一天下午,當他們乘船遊河的時候,水玥這么說道。
藍礌摟著躺在自己懷裏的水玥,低笑的回應:「就是要寵壞你。」
水玥轉身抱住他。
「你這樣,會害我離不開你的。」她好感動地道。這種相守的幸福,美好的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離開?」藍礌很可怕的提起眉。「你還想去哪裏?!我不許你離開。」
「如果可以,我寧願永遠都不要離開你。」她抬眼望著他。「藍礌,我愛你、我愛你……」
藍礌纏綿的吻住她的唇,封住她的愛語。
「既然愛我,就不要再胡思亂想。」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她愛他,可是卻也察覺她心裏有著嚴重不安。藍礌覺得奇怪,為什么她會有那么多的不安?
她愛他,無庸置疑,愛的不顧一切、愛的癡傻,在尚未成親之前,就將自己完全的交給他;在那一晚,他其實看見了她臂上的守宮砂,但他並不想停。因為,他真的想要她,並且不想再壓抑自己的欲望。
在很高興,應該很幸福的時候,她常常忽然很不安、然後緊緊的抱住他,說著舍不得離開的話,這是為什么?
難道,她心裏真的打著要離開他的主意嗎?
不行!他用力的抱緊她。
當晚,他們幾乎歡愛了一整夜,水玥對他索求無度的欲望感到不知所措,在一次又一次的歡愉跌宕後,終於在他懷裏沉沉睡去。
藍礌的眼清明的望著她,在她疲倦的容顏上,灑下一個又一個眷戀的細吻。
以往縱使有再美好的女子,也從來沒有讓他有過眷戀與不舍,可是水玥卻奇異的做到了。
「藍礌,我不想離開你……」她在睡夢裏囈語著。
「傻瓜,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始終不懂,為什么她心裏有這么多不安,不安的連夢裏都不安穩。
「我不要你恨我……」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自她眼角滑落。
藍礌驚訝的看著她的淚。
「水玥,別哭,我不會恨你的。」他低聲安撫。
她的淚,無端的揪住他心口。
「我愛你……」連在夢裏,她還是這么說。
「我知道。」因為,他同樣也愛著她。
愛?!藍礌被自己突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對她,已經從喜歡、喜愛,到真正的男女之情了;藍礌看著她不安的睡容,心疼的感覺再度泛濫。
水玥,在你心裏,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
辰時初,王爺的房門終於打開,小保盡責的仍站在門外等候。這是水玥和王爺「形影不離」後,王爺房門最早開的一天。
倒不一定是藍礌和水玥貪歡,而是除非水玥真的撐不住睡意,否則她一定是纏著王爺到處遊玩,就連晚上,除了夜市,在府裏頭他們也可以賞月賞的忘了時間,就算不說話,兩人也相依偎著。
事實上,藍礌和水玥這幾天的睡眠時間少的可以。
「王爺。」小保向前恭迎。
藍礌微一點頭,輕輕闔上房門。
「我去布行,你不必跟著我,留在府裏就好。記得,不要吵到水玥,如果她醒了,讓她在府裏等我回來。」他交代著。
「是。」小保應道。
聽著藍礌的腳步聲走遠,躺在床上假寐的水玥終於張開眼;淡淡的深色眼圈裏仍留著疲憊。
今天是第七天了。
其實在他起身著衣的時候,她就醒了,可是她不敢張開眼,就怕一看見他,她的神情一定躲不過他的眼睛。
她坐起身,含著淚,拿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她多想忘記時間、裝作什么事也沒有的繼續待在他身邊,可是她不能這么做。
她不能對他道別,連一句再見都不能說;以後的傷心……再也不會有他安慰,也不能在他懷裏流淚。
想到這裏,水玥又想哭了;她努力的吸著鼻子,忍住淚意。
她告訴自己,有這幾天的回憶,已經夠了;她沒有完成任務,必須回宮去接受宮主的責罰,對齊盛庸,她也必須有所交代。
環顧著這個對她來說充滿幸福的房間,她輕撫著還留有他氣息的被褥。
「藍礌,對不起。」她含著淚,低啞地道:「不要怪我,希望你……幸幸福福,不再有憂愁。」
水玥深吸口氣,轉身自窗外輕巧的躍了出去,在不驚動小保的情況下,她悄悄離開了定王府。
*****
才過午時,齊盛庸已經到了約定的地方,而茶亭的主人老早就將客人送走,挂上休息的告示。
「都尉大人,您認為那個水玥姑娘能夠順利拿到東西嗎?」跟隨前來的李雙全問道。
「很難說。」
「萬一她失敗了,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齊盛庸沉穩的坐了下來。「不必急,等她來再說。」
「可是……」李雙全遲疑著。他總覺得,將那么大的一件事交給一個女人去做,實在不是什么好方法。
「你倒比我還關心這件事的成敗?!」齊盛庸若有所思的笑望他一眼。
李雙全趕緊收起過分著急的模樣,也坐了下來。
「屬下只是……擔心您的心願不能完成而已。」
「我自有打算。」
「是、是。」李雙全閉上嘴,乖乖的坐在一旁喝茶等候。
未時三刻,郊道上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策著馬往熟悉的方向奔馳,臉上的神情再平靜不過。
在茶亭前,她下了馬,然後朝齊盛庸的方向定去。
「水玥姑娘,你果然很準時。」齊盛庸一見到她,便先笑著打招呼。
才幾日不見,她似乎變得更美了。
「齊都尉不也等了很久?」不知道那白玉如意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居然能讓一個都尉將軍這么勞心費力。
齊盛庸大笑了出來。「水玥姑娘,我們閒話少說,不知道你是不是完成了本都尉的願望?」
「沒有。」她坦然直語。
「沒有?!」齊盛庸皺起眉。
「我沒有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她直視著齊盛庸,一點愧意也沒有。
「貴宮打算不守承諾?」
「關於這件事,我自會回宮請罪,不過,我希望齊都尉能放棄白玉如意。」
「你沒達成本都尉的要求,反而希望我放棄,這是雲流宮不守承諾的另一種解釋嗎?」齊盛庸笑裏含怒。
「不,沒有完成任務是我的疏失;希望你放棄白玉如意,也只是我的建議,與雲流宮無關。」
「就憑你,也想命令本都尉?」
「不是命令,只是建議;你也可以不接受。」水玥平靜的答道。
「不可能。」齊盛庸堅持地道:「你不能完成本都尉的要求,我相信雲流宮應該有其他人可以完成。」
齊盛庸一拂袖便要離開,水玥跨步攔住了他。
「如果你不放棄,那么就不能離開這裏。」這種威脅的話由一個嬌小女子口中說出來,實在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水玥當然知道宮主可以派其他人來完成這件事,可是她不要藍礌再受到任何打擾、更甚的是傷害;所以她必須想辦法讓齊盛庸打消念頭。
「你以為你攔得住本都尉?」齊盛庸輕蔑地看著她。
「你可以試試。」水玥堅定的迎視他的眼神,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齊盛庸瞪著她,一會兒後居然大笑出來。
「有趣。」他看著這個身高不到他肩平的小女人。「本都尉很好奇,為什么你會堅持要我放棄,是藍礌要你這么做的?」
「不關他的事。」
「哦,那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水玥深吸了口氣。「我不想他再受到任何打擾。」
「哦?」齊盛庸瞧著她的神情,突然了悟。「你愛上定王爺了?」
水玥呼吸一窒,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齊盛庸卻是一陣大笑。「只有愛情,可以教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看來雲流宮主真是選錯人了,不該派你來偷白玉如意。不過,這也無所謂,你雖然不能幫我拿到白玉如意,但到底還是有點用處。」
「什么意思?」水玥懷疑的看著他。
「定王爺想必也很重視你,否則不會讓你住進王爺府。」
他深謀的眼神讓水玥突然有些不安。
「這和你沒有關係。」
「當然有。」齊盛庸毫無預警的抓住她的手。「還記得本都尉說過的話嗎?如果你沒拿到白玉如意,那么,就以『你 來作為補償。」
「不可能。」水玥直接否決。「我的失職,宮主自然會作出適當的懲處;如果你不願意放棄你的要求,那么就算了,請放開我。」
她力持鎮靜的模樣令齊盛庸覺得有趣極了。
「本部尉如果想要你,向雲流宮主提出這個要求來取代白玉如意,你的宮主會答應嗎?」
水玥臉色一白。「我絕不會屬於你。」
「是嗎?」齊盛庸牢牢的抓住她。「我現在就要帶你回都尉府。」
他拉著水玥就往自己的馬匹走去,水玥拚命掙扎,使勁的想脫開他的掌握,結果她的武功居然不是他的對手,反而被他點住定身穴,攔腰一抱便躍上馬,並將她安置在身前。
「放開我!」水玥羞憤的大喊。
「別叫的太大聲,以免傷了你的喉嚨,我還想聽你為我喊出另一種聲音。」齊盛庸曖昧的在她耳旁暗示。
「下流!」水玥只恨自己學武不精。
「是不是下流,等回了府,你就會知道了。」他絲毫不以為忤,只要回了府,他不怕沒有方法逼她就範、甚至求他。
如果水玥真成了定王爺的女人,那更好;當藍礌知道水玥已經成了他的女人後,不知會有什么反應?
想到這裏,齊盛庸得意的大笑,才勒著馬準備離開,藍礌與小保主仆兩人卻意外地出現。
「放下她。」藍礌聲若寒冰。
「藍礌?!」水玥簡直不敢相信,他.....他怎么會來?!
可是她被點住穴道不能動彈,否則早就掙開這雙可憎手臂的箝制,直飛奔向藍礌的懷抱。
但藍礌並沒有看向她。
「定王爺,想不到會在這裏遇見您,真是意外呀!」齊盛庸看見他先是一楞,接著便泰然自若的打招呼。
「放下她。」藍礌重復一次。
「王爺指的可是躺在我懷裏的這位姑娘?」齊盛庸完全不動氣地反問。
「放下她。」
齊盛庸故皺了眉。「定王爺,這位姑娘是我中意的女子,王爺一來便是開口要人,這……」
「放下她。」藍礌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句話。
水玥看著他的表情,知道掩在平靜面容下的藍礌此刻有多憤怒。
齊盛庸依然微笑的像個沒事人。
「本來嘛,只是一個女人,讓給王爺倒是無所謂,不過,我實在中意這名女子,要讓出去……我還真是舍不得。」
「水玥不是你的人。」藍礌終於換了一句話。
「但她此刻……是在我懷裏。」齊盛庸故意親近的偎近水玥,點出了個容易令人火冒三丈的事實。
果然藍礌的眼神閃過一簇火光。
「齊都尉,將水玥還給本王。」
「哦,她是王爺的女人?」齊盛庸明知故問。
「說出你的條件。」藍礌看穿了齊盛庸所打的主意,遂明白地問。
被點了穴而不能隨意動彈的水玥如坐針氈,尤其在被一個心機深沉、又色欲熏心的男人挾持住,她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齊盛庸到底想怎么樣?!
「王爺果然是王爺,才智高、夠爽快。」齊盛庸哈哈大笑。「但是水玥太特別了,要讓給王爺……我真的舍不得呀。」他一臉惋惜的嘖嘖出聲,甚至以指背輕摸了下水玥的下頷。
不意外的,藍礌的雙眸一下子爆出怒火。
「本王沒耐心聽你閒扯,說!」
「哦,好吧,看來定王爺並沒有開玩笑的興致,那我就閒話少說。」齊盛庸清了清喉嚨。「其實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王爺府裏的白玉如意。」
「你要本王以白玉如意,交換一個原本就屬於我的女人?!」
「她真的屬於您嗎?」齊盛庸存心惹火藍礌。「王爺,水玥不過是應我的要求才去王爺府,論相識先後,她似乎應該屬於我吧?」
此話一出,水玥與藍礌同時驚大了雙眸。
水玥很生氣,齊盛庸怎么可以這么說,她跟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可是藍礌儼然已經相信了。
藍礌收起無法置信的質疑,不看水玥;就算水玥真的是帶著目的接近他,她也已經是他的人,就算是背叛,他寧願親手毀了她。
「齊都尉,我再說一次,如果你再不將水玥還給我,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藍礌鐵了臉。
「堂堂王爺,居然會動手做起盜匪的事,當場搶人嗎?」齊盛庸有恃無恐。
「比起齊都尉的教唆行竊、臥底滲透,本王這不過是班門弄斧,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況,本王給過你機會,如果你不把握,本王也無須再客氣。」藍礌話鋒一下子逆轉,反客為主的撂下狠話。
「王爺當真以為我怕了您?」
「你敢動本王的主意,本王不以為還有什么是你怕的;不過,本王豈是懦弱的挨打之輩?!」藍礌笑的狠絕。「你敢動主意到本王身上,就得有本事承受本王的反擊。」
「這么說,您是不願意拿白玉如意來作交換了。」齊盛庸臉色一沉。
「同是本王之物,本王何須再以物交換?!」藍礌比齊盛庸想象的更加強悍。
「如果,是換她的命呢?」齊盛庸將刀子架上水玥的脖子,陰狠的道:「如果王爺不在乎她的命,本都尉也可以不要白玉如意。」
如果藍礌可以不在乎她的命,何必來向他要人?齊盛庸賭著這一點,說什么都不放棄手上的籌碼。
「是嗎?」藍礌詭異的一笑,足下微微一動,一顆石子含帶內勁的射向齊盛庸胯下馬匹的前腳。
馬足一彎,齊盛庸一時不防差點跌下去。
「呀!」水玥驚呼一聲,不能反應也無法自保的隨著馬足前彎而往下滑,眼看便要跌至地面。
藍礌瞬忽往前疾掠,在抓住齊盛庸的握刀手腕的同時,另一手伸長攬住水玥下滑的身軀。
齊盛庸另一掌欲打向藍礌,藍礌身勢一轉、腳踢向馬身,借力使力的安全退後,閃開了齊盛庸惡意的攻擊。
馬足先是被石子打斷、接著又受藍礌一踢,整個身體撐不住的癱軟在地上,齊盛庸也一下子往下掉,他連忙跳出來,往後踉蹌了幾步。
「都尉大人。」李雙全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齊盛庸站穩後,立刻避開他的扶持。
藍礌一摟著她,就覺得水玥不對勁,這才發現她原來被點了穴,藍礌連忙解開水玥身上被制的穴道;穴道一開,水玥一時沒站穩的差點跌倒,幸好藍礌始終沒放開扶在她腰上的手臂。
「藍礌……」她抬頭。
但他沒有看她,藍礌的眼神始終注意著齊盛庸的一舉一動。
「王爺好功夫。」齊盛庸咬牙的誇讚道。
想不到定王爺居然有這種身手,他太大意了。
「齊都尉也不差。」藍礌淡漠的回應道:「齊都尉如果還有興致,本王不介意再陪都尉打上一場。」
「王爺說笑了,您的武功……或許皇上該派您出徵才是。」他假笑道。
藍礌笑的更虛應。「論武功,本王是學過幾年;不過,論帶兵徵仗,本王就不在行了。齊都尉太看得起本王了。」
藍礌的武功修為出乎齊盛庸的預料,在沒有了解對手實力高低之前,齊盛庸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王爺,水玥現在可以讓您帶回去;但她終究是應我的要求才接近您的,這樣子……您還要她嗎?」他挑釁的問道。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有打算。」藍礌冷淡的回道。就算齊盛庸的話說到了他的痛處,他也沒有如他所願的怒火大發。
「王爺說的也是。」齊盛庸刻意提醒道:「不過,請王爺記住一點,如果您不要水玥,也請別忘了把她還給我。」
「哼。」藍礌低應一聲,轉身帶著水玥就走。
齊盛庸反常的沒再阻止。
「都尉大人,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定王爺將人帶走嗎?」看著人被救走,李雙全不甘地問道。
「現在先讓定王爺把人帶走,無妨。」齊盛庸深謀地道。
就算定王爺堅持把水玥救走,他也不會再相信水玥了,因為水玥背叛了他;一個男人再怎么喜歡一個女人,只要這個女人曾經欺騙過他,這個男人就不會再輕易相信她。
最後他刻意說的那幾句話,其實就是故意在加強藍礌對水玥的怒火;他要的,是藍礌的心神大亂。
白玉如意他勢在必得,不過,現在他不要靠水玥來取得白玉如意,而要用她來打擊藍礌。
一個被愛衝昏頭的男人,是不會有太高的警覺性的,也不會有心思再去對付任何敵人。
暫時找不出白玉如意無所謂,至少能讓定王爺的心思擺在水玥身上,定王爺對水玥有多少分喜愛,他就擁有多少分勝算;他不只要白玉如意,也要除掉定王爺這個眼中釘。
一山不容二虎,金陵城既然有他,就不需要另一個王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2:56
藍礌不言不語的帶著水玥一路直回王府,臉上的表情嚴峻的令人害怕。
小保以略帶譴責、又含著些許擔憂的眼神看向水玥。
水玥同樣什么話也不說,直接隨礌瑤回房。
關上房門,兩人只是望著對方,對視許久。
「你真的是為白玉如意而來?」
藍礌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讓水玥聽得心痛極了。
在他的注視下,她緩緩點了點頭。
「是齊盛庸要你這么做的?」
咬著下唇,她這是點了點頭。「但是……」
「別說了。」藍礌打斷她的話,沒想到自己會感情用事至此。
從她一再反常的舉止與言談中,他早該想到她不會無端出現,也不會一開始就說要找「定王爺」。
就算她後來什么也沒做,但她是受指使而來,尤其指使的人還是齊盛庸!
她有許多機會可以告訴他,但她卻什么也沒有說。他這么信任她,而她……居然如此踐踏他的信任、他的心!
「小保!」藍礌的眼神瞬間凍結成冰。
「王爺?」聽見王爺的呼喊,守在房外的小保連忙打開門,快速的衝了進來。
「將水玥關進地牢,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去看她。」藍礌下完命令,便冰冷的背過身去。
水玥一聽,踉嗆的幾乎站不住。
「藍礌……」她望向他,他卻不看她,水玥胸口猛然一痛。
「水玥姑娘,走吧。」小保面無表情的道。
水玥神情一黯,知道他生她的氣,什么也聽不下了;可是她並沒有存心欺騙他,真的沒有。
「我沒有……」
「帶她走!」藍礌寒心的什么都不想聽,直接就叫小保帶她離開。
水玥的臉瞬間蒼白如紙。他果然還是恨她了……
水玥低下頭,忍住心裏的傷心,不再多說什么,默默的讓小保帶著她離開房間,往她不知道的地牢走去。
門一闔上,藍礌冰冷的面具也掉了。
當小保匆匆告訴他,水玥不見了的時候,他立刻放下手邊所有的事,焦急的到處尋找,循著城裏人憑印象提供的線索,他與小保追蹤到城外,還沒到茶亭,就遠遠的看著水玥被齊盛庸抱上馬。
那時的他還慶幸著,幸虧他及時趕到,否則水玥不知道會變成怎么樣;但是接下來發現的事實,卻幾乎使他心痛的希望自己不曾來到。
他很想說服自己,水玥和齊盛庸沒有關係,她不會背叛他的,可是事實俱在,她終究是欺騙了他。
水玥的單純和率真,連對他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她曾說過:不要懷疑她的愛……
不,藍礌搖搖頭,他不再相信了;既然水玥選擇回到齊盛庸身邊,就該為背叛他而付出代價!
*****
月隱星稀,定王府比尋常時候更為冷寂。
水玥被關進王府地牢的事除了藍礌和小保之外,其他下人都不知道,畢竟王府的地牢鮮少使用,有誰會想到裏頭關著王爺破格寵愛的女人?
不過,有人真的猜到了。
趁著深夜,幾名黑衣人俐落的翻過圍墻,偷潛進定王府,借著磚柱與轉廊暗處的遮蔽,黑衣人順利進入王府中心。
為首的黑衣人直接以利刃架住一名巡更的守衛。
「水玥在哪裏?」
「不……不知道……」被架住的人說的是實話。
「定王爺住在哪裏?」
「在……在那兒……」守衛用手比。
「很好。」黑衣人一手摀住守衛的嘴,另一手持利刃往內縮,輕松解決了守衛的命。
「走!」他朝身後一示意,黑衣人全部跟著走。
剛從地牢裏走出來,正要去向藍礌報告情況的小保一抬頭,意外的看見幾個黑影鑽動,他立刻發現不對勁。
「什么人?!」小保大喝一聲,驚動了王府裏所有的守衛。
原本幽暗的庭院一下子讓涌進的燈火照的通明,想趁黑暗潛進的黑衣人們一下子無處躲藏,暴露了蹤跡。
「來人,捉刺客。」小保一見來者不善,個個帶著兵器,立刻下令道。
「慢著!」為首的黑衣人見王府內的守衛多的幾乎將他們團團圍住,當機立斷的不作任何反抗。
他摘下覆著的面罩,露出真正面目。「本都尉只是想求見王爺。」
「都尉若想見王爺,可在白日來拜訪,趁夜潛進,非姦即盜,都尉大人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小保昂然地道。
任何對王爺有害的人,他一律視為仇敵。
「大膽,你敢這樣對本都尉說話?!」
「是都尉大人失去行事的分寸,不能怪小保失了禮。」小保不卑不亢、義正辭嚴的回道。
「你……」
「小保,退下。」房門一開,藍礌挺拔的身影立即出現在眾人面前。「有什么急事,非得讓齊都尉利用黑夜潛進王爺府?萬一守衛將齊都尉當成刺客打傷了,本王可承擔不起弒官的罪名。」
藍礌的語氣平淡,但言辭卻犀利的讓齊盛庸楞住了口。
「王爺言重了。」齊盛庸訕訕回道:「是末將逾矩了,請王爺別怪罪。」
藍礌微扯了下嘴角。
「齊都尉有話直說吧,本王可還想休息,沒空招待那種老是不喜歡正大光明行事的客人。」
齊盛庸隱忍著滿腔怒意,沒讓自己立刻動氣。
「我只是想來跟王爺要個人。」
「要人?」藍礌懶洋洋地道:「我還以為齊都尉這一身夜行衣,是打算來偷竊或者行搶的;只是不知道王府裏有哪個人,重要到須讓齊都尉連名聲都不顧,親自潛進王府當刺客?」
「水玥。」
藍礌昂首大笑。「齊都尉大費周章進王府,就只為了一名女子,沒想到齊都尉居然是個多情種,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齊盛庸看著他意外的反應。「王爺,您願意將水玥交給我嗎?」
藍礌笑了笑,似是不在意。
「既是本王的人,要我交出未免太過強求,就算那名女子真的在,本王也不可能將她交給你,何況本王早已將水玥逐出,現在如何還能將人交給你?」
「您將水玥趕走?!」齊盛庸驚愕的瞪大眼。「我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本王沒必要對你多作解釋;小保,送客。」藍礌轉身欲走回自己的房間。
「慢著,」齊盛庸喊住。「王爺將水玥趕到哪兒去了?」
「既然已經逐出,本王豈會在意她的去處,齊都尉請回吧,否則,小保若是將都尉以刺客之名拿下,場面可不好看!」
「您真舍得將一名自己喜愛的女子趕走?」齊盛庸不死心的追問。難道他料錯了嗎?藍礌並沒有想象中那么在意水玥?
「逢場作戲,你以為本王真的會認真?」藍礌大笑著回房,不再理會外頭的種種。
齊盛庸極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在小保的「敬送」下,離開了定王府;在所有人離去之後,藍礌卻走向另一個地方。
如果水玥對齊盛庸一點意義也沒有,齊盛庸不會為了她冒險來王府要人,事到如今,已沒有留著她的必要。
該怎么做?
報復她?
傷害她?
還是直接殺了她?
地牢裏又溼又暗又陰冷,根本不適合人住,然而,水玥在這裏已經待了兩天。
藍礌沉穩的腳步聲在一片幽暗中顯得格外清晰,蜷縮在一角的水玥抱著自己縮成一團以保暖,然而這一陣聲音,卻令她立刻抬起頭。
「藍礌?」她虛弱又不敢相信的低喚。
一下地牢,他就看見依然完好的膳食,再看見水玥,他原本打算冷硬的心居然動搖了。
「藍礌,你真的來了?!」水玥想站起來,卻因為縮的太久,雙腿麻木的差點失去知覺。
她困難的移動到門口。
「藍礌,你真的來了。」她不敢相信,她以為他就這樣不理她了,她沮喪難過的幾乎不想活,然而,他現在卻來了。
藍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為什么不吃飯?」他以為他可以平靜的說話,卻意外地發現,他的喉頭居然不自覺的發緊。
「我……不想吃……」她消瘦又蒼白,原本嬌弱的身軀,在兩天兩夜不進滴食後,已然虛弱不堪。
「吃不慣王府的膳食了?」
「不是……」她才搖搖頭,他又截斷了她的話。
「想不想知道,誰來找你?」
「誰?」她發顫地問,他的眼神好冷。
「齊盛庸。」
「他?!」他為什么來?
「他是為了你而來,不惜扮成黑衣人夜探王府,結果卻被小保發現,差點被當成刺客捉起來。」
水玥看著他,不懂他為什么刻意提起齊盛庸。
「聽見他為你冒險,你沒有半點表示嗎?」
「他不可能是為了我。」水玥搖搖頭。
「但事實上他是,這是他親口承認的。」藍礌冷然的看著她。「你對他來說,果然是特別的,否則他不會為了你冒這 大的險。」
「我和他之間……」
「不必對我解釋,我沒興趣聽。」藍礌再度打斷她的話。「往後你的一切,再與我無關。」
水玥渾身一震,看著他打開牢門。
「沒想到,我居然會栽在你手裏、相信你的話,你的謊言根本漏洞百出,而我居然深信不疑。」藍礌自嘲不已。他居然因為她是女子便降低了戒心,他居然犯下了這種錯,真是可悲。
「藍礌,我沒有……」她試著解釋,然而藍礌卻是再度打斷她。
「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你。」藍礌開了門,立刻退離開老遠,不想再看見她蒼白的面容。
「不。」她低咽一聲,「藍礌,我沒有……」
「別再說了,」藍礌嚴厲的喊道:「我不會再相信你任何話,也不想再聽見你說任何話;在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立刻離開王府。」
「你要我走?!」水玥接近他的腳步一頓,無法置信的看著他。
「看在你也服侍過我的份上,我不殺你,你立刻走。」他殘忍地道。
水玥只覺一陣暈眩。
他恨她!
他真的恨她!
這項認知擊潰了她所有想解釋、想挽回的心思,此刻虛弱的身、心,再也提不出任何力氣。
「為什么……不肯聽我解釋……」她低喃的近乎自語,心狠狠的揪痛,卻流不出一滴淚。
她沒有背叛他,但為什么他卻不肯聽她的解釋;難道只是沒有在一開始就說清楚,就算是滔天大罪不可饒恕了嗎?
「立刻走,我不想再看見你。」藍礌不願再待下去,硬著心腸,他不許自己再次心軟,說完最後一句,他大踏步便離開了地牢。
水玥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傷心的幾乎站不住。
她的幸福,居然那么短暫……
蹣珊著腳步,她一步、一步的踏出地牢,在好不容易走出地牢出口後,卻意外的看見小保站在那裏。
「王爺命我帶你出府。」小保面無表情地道。
水玥一聽,居然笑了,然而那抹笑容裏的凄涼與痛苦,卻震撼了小保的心。
「我明白了,請帶路。」水玥不發一語地跟著小保走。
他不必再擔心的,以後,她也沒有機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走到門口,水玥差點虛弱的倒下,小保一回身正好看見,衝動的回步想扶住她,卻又驀然停住。
「放心,我不會倒在這裏,令你為難的。」水玥自嘲道,她的頭很重、很痛,身體快要沒有力氣;她用盡所有意志力支撐住自己。
「小保,如果有機會,替我轉告藍礌一句話,好嗎?」
「什么話?」
水玥抬起眼。「告訴他:我沒有背叛他,從來沒有。他曾經答應過要應承我一件事,我現在想到了,你請他--好好保重自己。」
小保遲疑了下,點了點頭。「好。」
「謝謝。」深吸口氣,水玥就在小保略帶擔憂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出了定王府不再回頭。
多少情愛,盡付風中。
他恨她,已經不會再愛她,然而她對他的愛,卻永遠都不會停止;她情深成癡,而他痛殤成恨,她的淚,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點點滴滴風幹在空氣裏。
*****
「奇怪,天仇大哥為什么要我們到金陵來,還叫我們連夜趕路?」雷玦咕噥道。
金陵城的夜晚挺安靜的呀,又沒有什么大事,為什么天仇大哥卻要她和石無過兩人就算連夜也要進城。
「不管有什么事,能出宮來遊玩,又是我們兩個一起,就是一件快樂的事。」石無過牽著準妻子的手,不正經的吃起豆腐。
「別鬧了!」雷玦推開他。
「雷玦,無過。」南天仇飛身到他們面前。
「天仇大哥……」
「跟我來。」不待雷玦開口問,南天仇直接要他們跟著走。
南天仇掠身向前直奔,雷玦和無過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乖乖緊隨在後;過了轉角,便是西城門了,黑夜裏,地上似乎有個人影。
南天仇急掠向前。
「水玥?!」雷玦驚然,而南天仇在扶起她的同時,立刻為她把脈。
「她體內寒氣很重,脈象虛弱。」南天仇拿出一顆丹藥讓水玥服下,然後將整瓶丹藥交給雷玦,再對她道:「她就交給你們帶回雲流宮,瓶子裏的藥每天讓她服兩次,可以保住她的元氣,小心照顧她。」
雷玦要無過幫忙抱人,連忙追問:「天仇大哥,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水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一切事情,就等水玥醒來,你再自個問她吧;帶她回宮後--讓宮主決定該怎么處置。」南天仇雖然不舍,但宮規森嚴,他也無可奈何。
「我明白了,天仇大哥放心吧,我會照顧水玥的。」雷玦忍下滿腹的疑問。「可是水玥的任務……」
「代我稟告宮主,就說:我會代水玥完成,請宮主不必擔心。」南天仇道。他必須去會一會那個男人。
雷玦這才明白,原來要她和無過來接水玥,就是因為南天仇準備自己接下水玥尚未完成的事,所以才沒有自己帶水玥回宮。
「快走吧。」南天仇道。
「嗯。」雷玦與石無過兩人帶著水玥離開。
而南天仇則朝另一個方向走。
「天仇好像對水玥特別關心,這是為什么?」石無過邊走、邊好奇地問道。
「因為水玥從小身體就不好,是個藥罐子,常常都要天仇大哥幫她把脈開藥;天仇大哥是四堂主中醫術最好的,相處久了,天仇大哥對水玥的感情就特別深厚,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疼著。所以水玥的事,天仇大哥就會特別關心。」雷玦解釋著。
事實上,四堂之主和她們四婢之間,一直有種特別默契的。
「原來如此……」石無過明白了。
*****
一個欺騙他的女人,沒什么好留戀的。
一個心懷目的接近他的女人,沒什么好不舍的。
她的情,是假的。
她的愛,是假的。
她的溫婉可人、嬌偎軟語,全是假的!
她的喜、她的悲、她的不安、她的惡夢、她含淚的容顏……藍礌狠狠閉上雙眼,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
「王爺,夜深了,該休息了。」自從將水玥逐出王府後,王爺就沒有再笑過。
如果說遇到水玥之前,王爺是冷淡的,但至少並沒有大喜大悲的情緒;而在水玥走後,王爺臉上的表情卻成了冰冷,不必說話,就可以教身邊所有的人不寒而栗。沒有一個人敢輕捋虎須。
「你先下去休息吧。」藍礌頭也沒回地語道。
看王爺這個樣子,小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到底該慶幸水玥出現過,還是應該祈望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王爺,有一句話……小保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小保遲疑地道。
「什么話?」
「『她 說:她沒有背叛過王爺,從來沒有。」這幾天,水玥的名字是個禁忌,小保連提都不敢提,就怕引起王爺的怒氣,只好以「她」代替。
藍礌心頭一震。
「『她 是誰?」
「是……是……是水玥姑娘。」小保硬著頭皮道。「她還說,您曾經應承過她一件事,她已經想到了,就是--請您好好保重自己。」
出乎意外的,藍礌沒有怒火大發,但神情也沒有較為舒緩。
「你下去吧。」最後,他的表情恢復成平靜。
「是。」小保退了下去。
她沒有背叛他,那又為什么和齊盛庸扯上關係、為什么離開他而去找齊盛庸?而且又對他的種種質問,全部點頭承認?
而她……要他好好保重自己。她的話,還能信嗎?
藍礌想不明白。在最初的怒火過後,現在佔據他心頭最多的,竟是地牢裏她那張蒼白虛弱的容顏。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生我的氣,也一定要記住,水玥愛你、水玥真的愛你。
水玥略帶哀愁的低求,突然出現在他腦海。
「誰?」藍礌警覺地出聲,眼神銳利的掃視著四周。
來人也沒有隱藏之意,直接由他身後出現。
「定王爺,藍礌?」
「你是誰?」來人質問的語氣令藍礌不悅的微瞇起眼。
「南天仇--水玥的義兄。」
「水玥不在這裏。」認出了他是那夜自水玥房裏離開的男人,藍礌毫不友善地說道。
「我要找的人是你。」南天仇威迫的氣勢不亞於他。
「找我?」藍礌冷笑。「你深夜潛進王府,非姦即盜,本王沒下令拿下你,你居然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
「就憑你王府裏的守衛,再多我也不放在眼裏。」南天仇輕蔑道:「最好是你親自動手,我也可以代水玥教訓你。」
「放肆!」
「如果會畏懼你是個王爺,我今晚就不會來了。」南天仇無畏地道:「我來,是想要一個解釋。為什么那樣對待水玥?」
「本王無須向你解釋。」藍礌衣袖一拂,傲然的道。
南天仇眼神一沉。「即使水玥虛弱的昏倒在城門口、受寒的病危,也與你無關?」他握起拳,怒火一觸即發。
藍礌一怔,硬著心腸道:「她……罪有應得。」
「你該死!」南天仇一喝,毫不留情的揮掌相向。
「枉費水玥對你用情如此之深,你居然這么誤會她;水玥甚至為了你連命都不要的違背宮主之命,你居然這么待她,絲毫不理會她的痛苦。藍礌,你不配當一個男人、不配水玥如此愛你!」
「宮主?!」藍擂原本也是傾命相搏,滿腔抑鬱的怒火準備全發泄在這個膽敢對他無禮的家夥身上;然而南天仇的幾句話,卻令他驀然頓住了回擊的動作,結果反而被南天仇打中一掌。
「唔!」南天仇出掌毫不留情,藍礌胸口受創,唇角立刻溢出血跡,但也開口阻止對方再打。「慢著,把話……說清楚!」
「還需要說什么?」南天仇頓住動作,冷言回道:「你已經定了水玥的罪,認為水玥罪無可恕,現在才想追問,不覺得太晚了嗎?」
「到底是怎么回事?水玥不是齊盛庸派來的人嗎?」藍礌不理會他的冷言冷語,繼續追問道。
「當然不是。」南天仇真想一掌打死這個混帳王爺。「水玥是雲流宮風、雷、水、火四婢之一,而我是雲流宮朱雀堂堂主;水玥會到金陵來找尋白玉如意,完全是受宮主之命。」
「那齊盛庸……」她又為什么要瞞著他去見齊盛庸,與齊盛庸那么親密?還承認她是齊盛庸派來的?
南天仇怒瞪著他,原本他不該說出這些事,但為了水玥,他不得不說。
「早年,雲流宮曾經將四塊玉牌送給不同的四個人,並且承諾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擁有玉牌,便可以對雲流宮要求一件事;而只要玉牌的主人提出要求,不管是什么事雲流宮都必須盡全力完成。齊盛庸持著玉牌向雲流宮提出要求,要的就是你的傳家之寶『白玉如意 ,水玥身負重任而來,結果她沒有完成任務,反而愛上了你。」
南天仇深吸口氣。「為了你,她違背了宮主的命令;為了不讓你受到傷害,她要求齊盛庸放棄白玉如意,結果反而被齊盛庸所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3:20
「你說的……是真的?!」藍礌一怔,踉蹌的往後跌了幾步。
「我沒有必要在這時候騙你,如果不是為了水玥,我不會在這裏跟你說這么多!」南天仇氣的咬牙切齒。
想到水玥犧牲一切所換來的結果,他就恨不得一掌劈了這個辜負水玥、又害水玥身心受創的混帳男人!
「她怎么了?」藍礌追問。
南天仇深吸口氣,緩住滿肚子的火氣。
「她體質本就偏弱,再加上挨餓、受寒,你認為她會變成怎么樣?」水玥既傷心,又自責的存心傷害自己,就算她從小吃遍補藥,在這個時候也不管用了。
「她在哪裏?」藍礌追問。
「已經回雲流宮了。」想到水玥,南天仇心疼的搖頭:「雲流宮宮規森嚴,就算水玥是宮主隨身四婢之一,違抗了宮主之命,一樣要受罰;而且,就因為她是四婢之一,明知故犯,她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我也不知道。」
宮主雖然仁慈,但面對雲流宮眾人,她也必須鐵面無私。
上回雷玦至少完成了宮主之命,所以宮主可以法外施恩,成全她和石無過;但水玥呢?南天仇連想都不敢想。
「水玥……」藍礌什么都明白了,卻也為時已晚。「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她怕你一旦知情,她會連最後和你相處幾天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她不敢說。」水玥的執著會害了自己,但這卻是她的真性情。
「水玥……」藍礌心痛的閉了閉眼,她怎么那么傻。
但如果水玥真的一開始就說出實情,他的確會遠離她,根本不會接近她;水玥居然……那么了解他。
藍礌心情一激動,氣血翻騰的嘔了出來。
南天仇見狀立刻上前點住他胸口要穴,在他背後連拍數掌,順了他的血氣。到底他是水玥所深愛的男人,南天仇不可能真的對他做到狠絕。
「我要見水玥。」藍礌氣血一暢,立刻對南天仇道。
南天仇搖搖頭。「你進不去雲流宮的。」
「你可以帶我去。」
「帶你去?!」南天仇看著他,「再讓你傷水玥一次嗎?」
「不會,我不會再傷害她。」想著水玥可能受的苦,藍礌既心痛又自責。「我……我愛她。」他愛她呀!
總算聽到這句話了。南天仇松了口氣,但神情可沒半點放松,依舊冷峻。
「這句話,等你有機會見到水玥的時候,再自己對她說吧。」
*****
白雪皚皚的祈連山群峰,終年少有人跡;然而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入的人顯得特別多。
南天仇還沒見到宮主,就先看見了雷玦與石無過。
「天仇大哥,你總算回來了。」雷玦一看到他趕回來,又見他帶了個人,隱約猜到他去做了什么事。
「水玥呢?」
「她……」雷玦嘆了口氣。「宮主下令以金針封住她體內真氣,在吃下情丹後,關入思過崖。」
「情丹?!」南天仇臉色一變。他刻意不完全醫好水玥的病,就是希望宮主能念在水玥病體未愈的份上,別懲罰的太重,想不到……
「是水玥自願的。」石無過看著那個「罪魁禍首」,深思地道:「宮主還沒有決定怎么定水玥的罪時,水玥就自願服下情丹。」
「『情丹 是什么?」藍礌愈聽愈不對,愈聽愈心慌。
「情丹是由一種上古異卉提煉而成,它不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卻會讓人生不如死。」南天仇說道:「尤其是心裏存有思念、強烈情愛的人,每一動情,胸口便有如萬根針刺,那種痛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藍礌臉色一白。
「為什么?」水玥為什么要自願受這種苦?
雷玦看著藍礌,清楚地道:「水玥說,她不後悔愛上一個人,但她仍不該為了情愛而辜負宮主的托付,所以她願意承擔自己的選擇,再苦她都甘願。」
藍礌震顫的幾乎受不住。
水玥、水玥--他看向南天仇。
「我要見她。」
「等你見過宮主再說吧。」
南天仇將他帶至大廳,然後入內稟告宮主。
以一方紗簾相隔,雲流宮主緩緩出現在紗簾之後;隔著紗帳,只看得出雲流宮主是名女子,一身素凈白衣。
「宮主,他是定王爺,也是擁有白玉如意的人。」南天仇護守在一旁,同時點出雙方的身分。
「我想見水玥。」藍礌直接提出要求。
「敢問定王爺是以什么身分來此向本宮討人?」她淡淡的反問,聲音清雅細致,不可思議的年輕。
「水玥是為我而受苦。」
「如果水玥心中所係之人,也是令她痛苦的人,倒不如不見。」隱在紗簾後的回應依舊冷淡不已。
「如果,我也深愛著水玥呢?」
「一個愛水玥的男人,卻讓水玥在地牢裏受寒、受凍;如果這就是『愛 ,水玥該受的夠了。」
雲流宮主語氣雖淡,卻字字刺痛藍礌。
「是我的錯。」藍礌坦言不諱。他知道如果不能說服雲流宮主,他將永遠見不到水玥。「是我誤會了她,才錯待了她。」
「水玥是雲流宮的一分子,她為一個外人不守宮規,就必須接受宮規的處置;如果定王爺要的是水玥,那么就當水玥高攀不上王爺,王爺不必為一個無名孤女貶低自己的身分。」
「今生除了水玥,我不會再要任何女人。」藍礌不卑不亢,不以尊貴的皇族身分強求。「我要見水玥、要她成為我的妻子,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都要帶水玥離開這裏。」
「在這裏,就算你付出再多代價,水玥依然不屬於你。本宮從不當水玥是樣可以交換的物品。」她嚴辭聲明。
表面上四婢是她的下屬,但她對四婢的感情卻從未以尊卑的身分相論。
藍礌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要怎么做,我才能見到水玥?」
「你必須明白,水玥犯了錯,就該接受宮規的懲處。雲流宮宮規嚴明,就算本宮讓你見到水玥,你與水玥之間不會有任何改變,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什么意思?」
南天仇在宮主的示意下解釋:「依宮規,四堂之主與四婢的另一半必須是宮中之人,歷代以來皆是如此,而你並非雲流宮之人。水玥就是知道這點,才會選擇短暫的相愛,不讓你、也不讓宮主為難。」
「她……太傻。」他怎么可能丟得下她,尤其在知道水玥為了他不顧一切的時候,他只恨自己為什么要錯怪了她。
「如果我將白玉如意交給水玥,能不能就算水玥完成了任務,沒有背叛雲流宮?」藍礌忽然問道。
紗簾後的眼神一閃。「你想替水玥免除罪刑?」
「是。」 她沉吟不語。
「宮主,請網開一面。」南天仇單膝著地請求。
「天仇,你……」
「宮主,是屬下保護不周、沒能阻止水玥,才會讓水玥陷得那么深,屬下也有錯。」對於幾乎是自己一手調教出來、護持著成長的水玥,南天仇不忍心見她再為這段情愛受苦。
雲流宮主嘆了口氣。「好吧!」
「多謝宮主。」南天仇站了起來。
一旁的藍礌聽到水玥能不必再受罪,終於先松了一口氣。
「如果我願意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那么我能不能娶水玥?」他再問。
藍礌話一說完,雲流宮主與南天仇同時驚訝的看著他。
「你要加入雲流宮?!」南天仇只希望他心甘情願交出白玉如意,讓水玥不必受到懲處,卻沒想到他會這么一問。
「可以嗎?」藍礌直接看向那紗簾後的人。
雲流宮主沉吟了一會兒。
「一旦入了雲流宮,就必須受到宮規的限制,也必須遵守宮裏的規範;你是堂堂一方王爺,當真要為了水玥放棄自己原來的逍遙自在?」
「我只求能和水玥相守。」藍礌回道。
誠然的藍眸裏滿是對水玥的愛意,令雲流宮主感動了。
「水玥沒有愛錯人。」她低喃著,改了稱呼:「藍礌,你不後悔?」
「永遠不會。」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凡雲流宮之人,絕不允許有人悔婚、變心,男女皆同;一旦娶了水玥,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停止疼愛她,就算有再大的誤會,你也不能再錯待她,你明白嗎?」這是很明白的示警,也是為水玥的以後討份保障。
「一次的誤會已經夠了,我不會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他與水玥之間,絕不要再有任何誤解與距離。
「記住你現在的承諾。天仇,你帶他去思過崖吧!」她將一瓶丹藥交給暗處的男子,便起身轉入內室。
紗簾後驀然閃出一道黑影,讓人在來不及看清什么的時候,南天仇手上已經拿著那瓶丹藥;黑影來去無蹤。
南天仇看向藍礌,「宮主已經答應你,我們去將水玥帶下來。」
藍礌點了點頭,立刻跟著南天仇朝宮外的山峰走去。
*****
群峰之中,就在雲流宮後的崖壁之間,藏著一處洞穴;白天的時候,陽光照得進洞裏,讓洞裏變得明亮、溫暖,然而一入夜,山裏頭的寒氣便全襲了進來,沁冷透骨。
藍礌走到崖下時,已經體驗到這個地方的特別,加上南天仇一路來的說明,他無法想象水玥在裏頭的模樣。
「丹藥給你。水玥被金針封住的真氣,你可以依我告訴你的方式替她拔除,不過帶她下來後,最好到朱雀樓找我,我再替她診脈。」不上去,是想讓藍礌和水玥有多一點相處的時間。
「多謝。」藍碼說道。
「好好照顧水玥。」南天仇說完,便轉身離開。
若沒有足夠的內功修為輔以輕功的靈巧,是絕對上不了洞口;藍礌提起真氣,足點幾個縱掠後,攀上了思過崖上的山洞。
午後的山風已經帶著些許寒意,藍礌緩緩走進去,看見了洞裏刻著一張石床,而石床上,是水玥摀住心口的痛楚模樣。
「水玥。」他衝到石床旁,幾乎是顫抖著將水玥扶了起來。
水玥昏昏沉沉的,感覺到有人在叫她,但她卻不確定,想睜開眼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
「水玥、水玥,妳醒醒。」藍礌抱住她,望著她的模樣焦急不已。若不是她還有一絲體溫,藍礌會以為她……不、不會的。
水玥被搖晃的張開了眼。
「藍礌?」她不可思議的低喃。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太思念他了,想著想著,她的眉頭愈皺愈緊、貝齒咬的下唇紅腫泛出血絲,胸口一陣又一陣猛烈的刺痛。
「水玥,是我。」藍礌心疼無比地叫喚,立刻倒出丹藥,想喂進她嘴裏,解去她身上的情丹之苦,然而水玥卻將齒關咬的太緊,他怎么也無法將丹藥喂進去。
「水玥,張開嘴,這是情丹的解藥。」
「藍礌?」她看著他,眼神專注而貪婪。「你怎么可能在這裏,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又想你、想的看見幻象了?!」
她伸出手,想真正去撫摸他,又怕一旦摸到他的臉,他便又會如泡影般消失,讓她再度空歡一場。
「水玥!」他握住她的手,被她的自言自語揪疼了心。
她受這種苦到底多久了,居然連幻覺都有了,他一時的固執、不肯聽她解釋,卻連累她受苦至此--
「水玥,是我,我來找你了,真的是我。」他連連說道,拉著她的手偎著自己溫熱的臉龐。
水玥一聽,臉上浮現了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雖然是假的,可是聽到你來找我,我還是好高興;藍礌,我真的好想你--」她心口突地抽痛,承受不住的昏了過去。
「水玥!」
藍礌一看她不對勁,立刻將丹藥含在嘴裏咬碎,然後哺入她嘴裏;接著依南天仇告訴他的方式,逼出水玥體內封穴的金針後,立刻扶起她,將自己的真氣輸入她冰涼的體內。
一個時辰後,藍礌收回自己的內力,將水玥抱在懷裏。
如果他沒有趕來,水玥是不是就這么在這裏受苦至死?一想到他可能永遠失去她,藍礌的手臂就不自覺得收緊。
她因為辜負了雲流宮主而自責,因為讓他傷心而難過、因為愛他而甘願承受這種痛苦;水玥,你為什么那么傻?!
看著她,藍礌的心不斷發痛。
一會兒後,水玥低吟了聲,緩緩張開眼。
「水玥?!」藍礌欣喜地喊。
「藍礌?」她不可置信地低喃,他不是她的幻覺?「你……為什么……為什么會在這裏?」水玥貪婪的看著他。
「我來找你。」他輕吻著她的手指,深情地看著她。
「可是……」水玥滿是疑惑。
為什么一覺醒來,她所熟知的一切全變了?藍礌不但來了,而且還對她……那么親密?
「南天仇來找我,把一切事情都告訴我了。」藍礌心疼的看著她,「為什么不把一切全告訴我,讓我誤會你?」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更何況後來,我並沒有解釋的機會。」她神情黯然,想起他那時候的無情。
「你怪我對你太狠心了嗎?」
水玥搖搖頭。「是我隱瞞了你太多事,你什么都不知道,會生氣、會討厭我、甚至是恨我,都是我活該。」
「水玥!」他心疼地喊,她居然這么責怪自己。「不是你的錯,若不是我氣昏了頭,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還把你趕出王府,也不會讓你這么傷心。若不是南天仇及時救了你,我不敢想象你現在會是什么樣子;水玥,原諒我的狠心,不要氣我,好嗎?」
「我沒有氣你。」水玥搖搖頭,望著他,眼裏只有一片無悔的深情。「只是,你怎么會來這裏?」
「是南天仇帶我來的,在來這裏之前,我也見過你的宮主了。」
「宮主?」
「水玥,什么問題都沒有了,你不必再受罰,而我也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什么事?」
「嫁給我,永遠不要再離開我。」藍礌緊緊的擁著她。
「這.....」水玥遲疑著。
「你不愛我、不想與我相守了嗎?」
「不是,只是……」
「沒有只是,只要答應我。」藍礌強硬地道。
「如果可以,我也想嫁給你、不要和你分開。」水玥輕道:「可是,宮規的限制,你的身分……」
「什么限制都沒有了,你沒聽清楚我剛才的話嗎?」藍礌仔細的重復一次:「我已經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
「怎么會?!」水玥驚訝的瞪大眼。
「很簡單,我交出白玉如意,抵過你不能完成的任務;然後我答應成為雲流宮的一分子、答應一輩子對你好、永不離分,要求宮主讓你嫁給我,宮主也答應了。所以,什么問題都沒有了,只除了你--還沒點頭。」藍礌輕碰了碰她的額頭,憐愛的吻著她的額際。
他終於又可以擁著她,一輩子將她收在懷裏。
「藍礌,你……你不怪我了嗎?」
「不怪。」
「也不氣我、不恨我了嗎?」
「傻瓜,如果我還氣你,怎么會來這裏找你。」藍礌輕撫著她的發,溫柔的看著她。
「我真的可以嫁給你?!」水玥還不太敢相信,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她離開金陵城的時候,他明明恨她、不想再見她,而現在……她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場太真實的夢。
「當然可以。」藍礌深情又霸道地道:「你只可以選擇嫁給我,否則就算用綁的,我也會把你綁上花轎。」
「我不是在作夢?」她突然露出一抹傻呼呼的笑。
「當然不是。」他的語氣再肯定不過,握著她的手,摸向自己。「我是真實的,你感覺不到我嗎?」
「我……」她無限依戀的望著他,偏偏眼睛讓淚水模糊了,愈想看清楚他,就愈看不清楚。
不過,一道燙熱的氣息徹底粉碎了她的不可置信。
藍礌狂烈的吻著她,她的唇,就如記憶中一樣柔軟,在縫緩至深處時,輕淺的呼息混合著喜悅的顫抖。
「這樣……還不相信嗎?」他粗嘎地道,努力抑住體內因這一吻所引起的欲潮。
「藍礌……藍礌!」她先是輕喚,而後激動的抱住他,眼淚撲簌簌的直流。
「別哭、水玥別哭--」藍礌低語安慰著她,但水玥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最後,來不及擦的淚水全流進了藍礌懷裏。
好一會兒,水玥才打著嗝、慢慢的緩住了淚。
「愛哭的水玥。」他取笑著,扶起她淚痕斑斑的臉龐,輕拭著她的淚。
「我愛哭……你就……不要……不要我了嗎?」水玥抽抽噎噎的詢問。
「不是,是妳只能在我懷裏哭,不許投向別人的懷抱。」他雖霸道的命令,卻是笑吻著她的唇。
「咳、咳。」
洞口突然傳來的打擾讓水玥立刻回了神,羞的把臉藏進藍礌懷裏,根本不敢看是誰來了。
「藍礌,原來你早就救了水玥,那也不趕緊把人給帶下崖,害我們三個還擔心的爬上來看你們到底有沒有事。」說話的是石無過,早知道他們沒事,他就拉著擔心的雷玦到一旁快活去了。
南天仇原本只是想給他們一點相處的時間,沒想到藍礌就這么「粘」在這裏,沒下去了;結果雷玦、石無過,還把他硬拉來察看,就是擔心水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狀況。
不過,藍礌可沒把他們的抱怨聽進耳裏。
「水玥,我們也該下去了。」他輕柔的對著懷裏的人道。
「嗯。」水玥點點頭,紅著臉要走下來,結果藍礌卻是攔腰將她整個抱起來,害水玥嚇得趕緊抓住他的肩膀。
藍礌就這么抱著水玥走過他們面前,然後提氣掠下山崖,放他們三個人在洞口做人形雕像。
「他……就這么走了?!」石無過看呆了。
南天仇笑著搖搖頭,也準備離開。正當他們三個自討沒趣的也準備下崖時,崖下卻傳來藍礌的聲音。
「謝謝你們讓我和水玥重逢,不過我和水玥還需要多一點時間相處,請別來打擾我們。」
聽到這些話,三個人當場又呆住。
「對了,水玥沒事,你們可以放心。」補完這一句,崖下就沒了藍礌和水玥的身影。
洞口的三人接連下了崖,還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個王爺……也太重色輕「恩人」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13:39
雲織樓裏,雲流宮主怡然的聽著南天仇的回報。
「水玥的身體狀況如何了?」
「已經好多了。」南天仇回道。
有他開的藥方加上雲流宮裏珍貴的藥材,然後是藍礌寸步不離的盯著、照顧著,按時服藥與休息,水玥的身子已無大礙。
「那就好。」她點點頭,然後道:「白玉如意,就由你帶到金陵交給齊盛庸;這樣,『水 字玉牌主人的請托,我們才算完成。」
「是。」南天仇恭敬地道,然後忍不住問:「宮主,齊盛庸為什么費盡心力要得到白玉如意?」
齊盛庸在藍礌與水玥之間所做的種種動作,都不像是單純為了一個罕見寶物。
「因為,白玉如意裏另有文章。」雲流宮主笑了笑。「傳說,前朝覆滅之前,皇室曾將珍貴寶物藏至一個秘密之處,然後將藏寶的位置畫下,就封在這只白玉如意裏。」這才是齊盛庸真正的目的。
「這.....」南天仇皺起眉。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讓齊盛庸得到這份寶物,豈不是太危險了?
一見到他的表情,雲流宮主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天仇,白玉如意是雲流宮對齊盛庸的承諾,不論他懷有什么樣的目的,我們還是必須將東西交給他;這么一來,雲流宮與他才算無所牽扯。」
「天仇明白。只是,齊盛庸看起來不像是只為求得寶物的人。」他的野心太過明顯。
「就算齊盛庸真有什么野心,也與我們無關;更何況,傳言未必是真。」
「宮主,你的意思是?」宮主笑的太有深意,讓南天仇不得不起疑。
「好玩火者,通常容易自焚。就算有了那些寶物,也得看齊盛庸是不是有足夠的福分享用得到;當今天子既然有能力統治天下,又豈是個容易被人打敗之人?更何況,朝中人士臥虎藏龍,有那么多忠於皇上的人,你認為皇上真的不知道齊盛庸在打什么主意嗎?」
望著宮主始終胸有成竹的模樣,南天仇恍然大悟。
齊家父子原是前朝戰將,後來歸降於現今的朝廷後又立下戰功,才倍受禮遇,但對於異族人,皇上又豈會沒有防備之心?
「那么皇上同時將定王爺與都尉將軍調離京城,目的不就是為了逼出……」赫!好精明的皇上。
雲流宮主笑了出來。
「朝中事,自有朝中人士擔待,我們只須完成我們的承諾即可。」
「是,屬下明白了。」南天仇眼裏也有笑意,總算放下懸念的心。
當今天子雖然精明,然而他的計畫卻讓宮主一眼看穿,到底真正精明的,是那些在世道棋局中翻覆的人、還是立於局外的宮主?
能跟在這樣的人身邊、為這樣的人效命,南天仇已覺得不枉此生了。
終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