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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顏]別惹爺兒(全)[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1:50     標題: [莫顏]別惹爺兒(全)[全文完]

別惹爺兒(上) 作者:莫顏

梁靜自小就跟著師父及其他師姊妹們住在逍遙峰上,
她很容易滿足於現狀,不像其他人對江湖充滿了好奇,
對她來說,能一輩子待在山上甚至老死是再好不過的了,
偏偏師父硬是選中她下山送份大婚的賀禮給一位故人,
無妨,這麼件小事,她速速辦完就能立馬趕回來了,
哪裡曉得她倒楣到家了,剛下山就遇到個俊美殺人魔,
好死不死的是,目睹一切的她還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幸好後來他善心大發,決定饒了她一條小命,
怎知冤家路窄,路上她又遇見他,糟的是還惹毛了他!
嗚∼∼她不就想平平靜靜地過生活罷了,有這麼難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2:22

第一章

雲霧飄渺間,有一座山,人稱逍遙峰。

此峰終年雲霧繚繞,山腰寸草不生,鳥飛絕,人蹤滅,山下則是一片茂密的黑林,即便是熟識山路的藥草農也對此心生敬畏,只因這座森林充滿了毒蟲和沼澤瘴氣,百年來,無人敢輕易靠近。

殊不知,此峰在雲霧之上,卻是另一番天地,那兒綠草如茵,松柏蒼翠,鳥獸繁多,恍若雲中仙境。

在這仙境裡,住著一名師父和一群徒弟,這些徒弟都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據說這名師父武功蓋世,但是他的徒弟們,可不見得像他這麼有慧根。一般師父挑徒弟,挑的是天分,但這位師父挑的卻是順眼,順眼的才撿回來,不順眼的,就算天賦異稟,他也看不上眼,所以,他的徒弟,全都是一看就「特別順眼」的女弟子。

天空飄下軟綿綿的細雪,這該是冬末的最後一場雪,因為再過不久,春天就要來了。

輕如棉絮的雪花,飄散在天地之間,山巒起伏,浩瀚無邊,如此美景絕色,宛若天上人間。

一抹白色身影佇立山崖邊,登高俯瞰,將這山川美景盡收眼底,此人面貌俊逸秀美,清靈無瑕,就算潘安在世,與他相比之下,恐怕也要自嘆不如了。

頎長的身影宛若仙人入凡一般,山風吹得他衣袂飄飄,他卻不動如山,單薄的衣袍,不畏這雲上天的寒冷,彷彿也融入這壯闊的天地美景之中,即將乘風踏雲而去。

一名少女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她身上穿著狐皮軟裘,狐皮帽、狐皮裙、狐皮靴,兩手交叉地藏在袖子裡取暖。她不像師父有深厚的內力可以法寒,她武功差多了,若不穿著保暖的狐衣,早就凍僵了。

師父有耍帥的本錢,她可沒有。

她會站在這裡,是因為師父喚她來,說有事要吩咐她,但她來了,師父只是「嗯」了一聲,卻沒再開口。

師父不開口,她也安靜的等著,因為師父要說什麼,自然會說,她習慣以靜制動,師父開口前,她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師徒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一盞茶的光景?一炷香的時刻?還是上茅房拉肚子一般那麼久?總之,不算短的時間後,男子終於緩緩把頭轉過來,一雙漆黑如墨的俊瞳落在她秀氣的臉蛋上,那張臉,雖然不是傾城絕美,但不管橫看、豎看、倒著看,就是非常順眼,是一種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美。

「靜兒,你還是這麼沉得住氣。」足以稱得上傾國傾城的俊美面容,朝她抿出一抹魅惑眾生的淺笑。

望著這抹微笑,靜兒心中只有謹慎。她自幼跟著師父,再絕美的容顏、再迷人的笑,她也都看習慣了,不為所動。若將師父的笑比作毒藥,那她就是百毒不侵,不是她厲害,是因為沒有其他男人可比較,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抹笑在江湖上,有一笑傾城、男女通吃的實力。

「師父在冥想,徒兒不敢打斷。」梁靜恭敬地回答。

「依我看,你大概心底有數,知道師父找你準沒好事,所以不敢開口問,寧可站在那裡,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是吧?」俊眉微微一挑,眸色深不可測。

梁靜心中一動,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下。「徒兒駑鈍,讓師父誤會了。」

令狐絕輕輕搖頭,上前幾步,伸手將愛徒扶起,並托起她的下巴,這動作看似師父疼愛徒兒,實際上卻另有用意,他可不讓這個聰明的徒弟故意把臉色藏起來。

「傻瓜,師父是要誇你。在所有徒兒當中,就你能猜出師父的心事,你向來擅於察言觀色,師父故意背對你站著,你只看了師父的背影,還能猜出一二,看來功力又精進不少,讓師父好生安慰哪!」

意思就是--他找她,的確沒好事!請問她聽了,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當然選擇哭,起碼哭還可以讓師父樂一下,看看能不能裝可憐讓師父打消念頭,別把壞主意動在她頭上,雖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師父,徒兒惹您生氣了是不?是徒兒不該,師父責罵我好了。」但千萬別把壞主意用在我身上,我受不起呀!

梁靜會這麼想是有理由的,她和一干師姊妹自幼跟著師父,別看師父一臉溫文無害,笑的時候佛光滿載,實際上一肚子的鬼主意!別的師父教徒弟,是按部就班的教,規規矩矩的教,可她們的師父卻會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來考驗她們,讓她們在驚恐中學習。

令狐門派第一條:練功之前,先學膽子。

當初師父溫柔地告訴她們這句話後,就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把一個徒弟輕輕一扔,丟到了松樹枝幹上。那松樹枝幹長在懸崖邊,樹枝下頭是萬丈深淵,別說掉下去准斃命,光是朝下頭看一眼,都會讓人嚇得面無血色,牙根打顫,全身發軟!

被扔上去的師姊不過八歲,她當時也才六歲,看著八歲的師姊嚇得哇哇大哭,而她們一眾師姊妹也被嚇得冷汗涔涔,料不到師父的訓練膽子居然是用這方法,而且專找她們的弱點來下手!

怕高的讓她在懸崖邊吊上半個月;怕蟲的把她丟到洞窟裡和蟲兒睡一個月;怕水的丟到山中湖裡泡兩個月;怕鬼的丟到陰森森的墓地吃喝拉撒三個月。

「徒兒們,莫怨師父,師父也是千百個不捨呀!」

當時師父一邊訓練她們,還可以一邊露出肝膽欲碎的神情,一雙俊眸水霧水霧的閃爍著淚光。

齜牙咧嘴的邪魔不可怕,佛祖般的面孔、邪魔般的心思,讓人防不勝防,那才叫人心驚膽寒。

她和師姊妹們的可憐童年,就是在師父那害死人不償命的磨練下長大的。

問她學到了什麼?除了師父教給她的藥草學,她倒是學到了察言觀色,至於武功,抱歉,實在不怎麼樣。

師父越是溫和,表示肚子裡的鬼主意越多,看著師父的無害俊顏,她怎麼不怕?但就算怕,也不能洩漏半分,因為師父說了,怕,表示有弱點,有弱點,就要磨練。所以她就算怕,也要假裝不怕,嘴上說任師父責罰,其實是要轉移師父的注意力,最好罰她了事,以避開師父的鬼主意。雖然她不知那鬼主意是什麼,但避開總沒錯。

令狐絕卻摸摸她的頭,如同爹爹疼愛女兒一般安撫道:「傻瓜,師父怎捨得罰你?何況你又無過,何來懲罰之有?不罰不罰。」

你不罰我才要哭咧!梁靜心兒怦怦的打顫,看來師父的鬼主意是打定了,此劫難逃!

「師父不罰,那我自己去毒蛇洞閉門思過好了。」她寧可與毒蛇為伍,也好過待在師父身邊。

「呵呵,靜兒真可愛,一直跟師父繞圈子,好轉移師父的注意力,那可不行啊!你不問,師父主動跟你說好了。」

她臉上已經掛滿黑線,卻只能假裝畢恭畢敬的請教。

「師父有吩咐,徒兒洗耳恭聽。」果然在劫難逃,只好認命了。

令狐絕輕拍她的手背,滿臉慈愛地笑問:「在所有弟子當中,就數靜兒的個性最沈穩了,不像你那些師姊妹心性浮動,不過有時候,太靜也是不好的。」

梁靜心驚膽跳地望著師父,難道自己的安靜居然也惹到師父了?師父該不會想要把她扔到猴窟,讓她像隻猴兒似的亂叫亂跳吧?不,不可能這麼簡單,肯定是想了什麼恐怖的方法要她呼天喊地。

在她的心思轉了千百回之際,令狐絕又繼續說道:「靜兒,你跟師父幾年了?」

「稟師父,徒兒跟著師父已經十二年了。」回答師父的問話,她總是中規中矩,師父問的,她答,師父沒問的,她也不多答,十分小心謹慎。

「十二年……是嗎?這麼快了呀……你已經由當初那個五歲的娃兒,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令狐絕腦中浮起當初那個五歲孩子的模樣。當年黃河氾濫成災,他路經途中,難民成群,卻在眾多難民中,注意到這個孩子。小小的她,眼中有著害怕,旁邊沒有大人保護,卻不哭也不鬧,雖然滿身骯髒,但他一眼就看出這娃兒相貌清秀可愛,當下,他就決定將這孩子帶回山上,成為他的弟子,教養習武。十二年過去,如今她已經長成十七歲的姑娘了。

「徒兒感謝師父教養之恩。」梁靜恭謹地說道。即使跟了師父十二年了,她和其他弟子一樣,對師父的深不可測,仍心存敬畏。

她們每一個人都是師父從外頭撿回來的,而且只有女弟子,沒有男弟子。

這十二年來,梁靜從未看過師父發脾氣,就算是弟子做錯事,師父也是笑笑的,不曾罵過一句話,但這不代表他不責罰。

「人會犯錯,就是訓練得不夠。」

當師父笑笑地說出這句話時,那個犯錯的徒弟肯定是一臉赴死樣,因為師父的訓練,絕對可以讓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對師父的敬畏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靜兒。」師父的一句輕喚,讓梁靜心口大跳,思緒也拉了回來。

「是,師父。」她戒慎地應著。

「你會不會覺得,長年待在這山中,景色雖美,但是如此萬世太平,也索然無味呢?」

「回師父,靜兒覺得這山中無甲子的歲月,挺好。」說話間,她發現自己額角沁出了一滴冷汗,同時聽得師父嘆了一口氣。

「師父卻覺得,日子挺無聊的哪!我退隱江湖,過著安逸的日子,可發現太平日子過久了,竟懷念起當年在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了。」說話間,令狐絕已步回山崖邊,雙手負在身後,如仙人一般,任由衣袂飄動,俯望天地美景。

梁靜抬眼瞄了下師父的背影,心想師父話中在暗喻什麼?待在這裡無聊?她倒是覺得這裡與世無爭,挺好的。

正在思忖師父說這些話到底有何用意之際,師父已給了她答案--

「靜兒,你也該下山去見識見識了。」

梁靜怔了下,對於師父突兀的話感到詫異。「師父要徒兒下山?」

令狐絕含笑的目光轉過來盯住她。「你不想嗎?」

靜兒心口撲通大跳。慘了!難不成給師父看出來了?她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於現狀的人,不像其他師姊妹對江湖充滿了好奇,也沒有師姊妹那種積極想要冒險的心思。相反地,她只想乖乖地待在山上過平淡日子,最好老死在此,這也是為什麼她比一般同齡的師姊妹更沈穩的原因,因為,她心中無慾念、無野心,只想安分守己的過著太平日子。

可是師父卻選中了她,要她下山?

望著師父溫和俊美的笑臉,她心懷畏怯。師父明明說自己無聊,但自己不下山,卻要她下山?

她心中雖驚疑,但是仍然恭敬地低首。

「師父有令,弟子一定服從。」她不敢有半點反對,不要命的才敢違逆師父,爽快的答應,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讓師父收回成命。

令狐絕見她「不敢」反對,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別緊張,師父只是覺得,年輕人該下山見見世面,學武的目的雖然是修身養性,不過若能下山磨練一下,那也能多增長一些智慧,不是嗎?」

「師父所言甚是。」她低著頭回答,隱藏不安的神色。師父越是輕描淡寫的說話,越是讓人忐忑不安。明明「下山」二字聽起來沒什麼,她卻覺得毛骨悚然。

「剛好為師有件事要托付於你,你正好乘這個機會下山一趟,幫為師送一份禮給故人。」

她意外地抬起臉。「送禮?」

「師父一位故人要嫁女兒了,你幫為師送一份賀禮過去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盒,伸向她。

原來是送禮呀!那根本沒什麼,去去就回來了。這樣的下山見識,沒什麼好怕的。她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同時恭謹地上前,雙手接過師父遞來的木盒。這木盒形狀扁平,可以想見裡頭之物不大,沒有師父的允許,她也不會輕易開啟。

「你把此物交至『白鶴山莊』的莊主夫人柳明月手裡,你無須解釋,她看到木盒裡的東西,便會明白了。」

「是,師父。」梁靜將木盒謹慎地收進襟口裡,然後恭謹地問師父。「師父可還有其他吩咐?」

見她將木盒收下,俊美的眼瞳瞇出了笑意,眸光溫煦慈愛。「沒有了,你回房收拾收拾,打包好,向安婆子領盤纏,便即刻下山去吧。」

「是,徒兒這就動身,在此先向師父告辭。」梁靜轉身要離開,原本提到喉間的緊繃,正要悄悄鬆口氣的同時,身後又傳來師父的叮嚀--

「路上一切小心,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轉回身,再度福身施禮,感謝師父的關懷。「是,師父。」

「喔對了,記得避開姓獨孤的人。」

梁靜怔住,不解地抬頭。「避開姓獨孤的人?」她想知道原因,但師父卻逕自結束了談話。

「去吧。」令狐絕不再看她,繼續負手在身後,面對著壯闊山河和雪絮紛飛的天地,如往常那般不動如山。

梁靜不敢再打擾師父,默默地轉身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去。

當她回到石屋大院裡,原本在聊天的師姊妹們一見她回來了,都紛紛來詢問師父找她何事,一聽到師父要派她下山,皆是一臉驚訝。

「師父為何會突然要你下山?」

「會不會有危險呀?」

「師父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又是什麼可怕的訓練吧?」

面對師姊妹們的疑問,梁靜心中雖然也充滿了疑惑,但她實在想不出來,送個禮會有什麼可怕的,因此向姊妹們抿出一抹安撫的笑。

「師父的一位故人要嫁女兒,所以師父派我去送賀禮。」

「然後呢?」

「送完禮,就回來。」

「咦?就這樣?」

「就這樣。」

此時此刻,她心中的確是這麼認為。人家嫁女兒是喜事,送禮也是喜事,喜上加喜會有什麼問題?

「這師父吃錯藥了,這次居然沒耍奸?」眾人眼睛瞟來瞟去,互看彼此,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質疑態度。

不是她們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師父前科纍纍,畢竟有奸詐的師父,就不可能沒有疑神疑鬼的徒弟,要怪就怪師父,她們是無辜的。

「太好了,這樣咱們就放心了。」沒有驚險萬分的事發生,她們都為梁靜感到慶幸。

看師姊妹如此關心她,梁靜不禁動容,心兒溢滿暖暖的感動,想不到平日大家打打鬧鬧,吵架打架都有,可是當聽說師父叫她下山時,卻能一笑泯恩仇,對她表現出真切的關懷之情,令她心兒暖烘烘的。

「原來大家如此關心靜兒,靜兒不由得喜極而泣哪!」說著用袖子拭拭眼角滴出的兩滴感動之淚,來表示心中的謝意。

「我們當然關心啦,因為我們還要托你買東西回來呢!」

「呃?」梁靜一頓,睜大眼望著眾師姊妹們漸漸移近的狡猾笑臉。

眾人猛然紛紛出手抓著她,口中叫嚷著--

「幫我買木梳回來!」

「我要胭脂水粉!」

「小說!幫我買小說!」

「髮簪五支!」

「我要黃色小書!」

「我要春宮圖!」

剎那間,梁靜被眾女的聲音淹沒。原來她們心中早打定了鬼主意,難得下山一趟,去的又是京城,京城是天下東西南北市集中心,什麼貨源都有,眾女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托人採買的大好機會!

梁靜喜極生悲地咬牙。這些現實的傢伙,根本不是關心她,而是把她當成跑腿的!黃色小書?春宮圖?居然還好意思叫她買這種東西?!

嗚嗚嗚~~把我剛才的感動還給我!

名師出高徒,那奸師出什麼?一堆死皮賴臉的徒弟!

光是下山,就要花三天的路程。

梁靜背著包袱,一路走走停停,餓了就吃隨身攜帶的乾糧素果,渴了就喝山澗水。從山上到山下,光是天氣變化便南轅北轍,從飄雪到晴天,從晴天到烏雲密佈、雷聲大作,尤其是山腰間的瘋狗雷到處亂劈,害她東躲西閃,速度夠快才沒被雷電給劈死,難怪這一段路程草木不生,鳥獸絕跡。

除了氣候詭異多變,溫度的差異也很大,從凍寒到溫暖,她身上的狐衣也一件一件的脫,到了第三天,她終於來到山腳下的黑色密林。

她不畏密林裡的各種毒蟲,因為她學的藥草學裡,也包括毒術,身上早就塗了一種只有昆蟲毒物才能嗅到的藥物,這些毒蟲只當她是同類,有的甚至會爬到她身上打招呼。

她看著落在肩上的一條小小的七彩毒蛇,它正對她吐著舌信,她伸手溫柔地將毒蛇拿下來,逗它玩了一會兒,便將小蛇放回樹枝上。

「別跟著我,回去找你娘。」她輕聲道,然後轉身繼續趕路。

又過了半日,在沼氣出來之前,她終於走出陰森潮濕的密林,迎接她的是晴朗的天空和燦爛普照的陽光。

京城在東邊,她理所當然地往東走,不過才走不到一刻,便嗅到了一股沁寒的殺氣。

空氣中傳來的血氣味讓她立刻伏蹲草叢,隱藏自己,同時警覺地四處張望,凝神靜聽,心中猜測著會不會是遇上了狩獵中的虎狼正在撕咬獵物?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得小心離開,免得自己成了虎狼的食物。

才這麼想著,突然有人撞進她眼前,讓她嚇了一跳。

人倒楣的時候,連藏身之所都會曝光。

就見一名男子在她面前倒臥血泊中,讓她呆住了。

這男人全身是血,身上多處刀傷,蒼白的臉色佈滿驚恐,正用一雙滿是血絲的眼,死不瞑目地瞪著她,把她嚇得頭皮發麻。

「饒、饒命啊!」

隨著一聲慘叫,又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倒過來,被砍斷的手臂正激濺著鮮血!讓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便瞧見前方又有四名男子往這兒奔來,可是不出幾步,他們的身體在刀光劍影中手腳分離、肚破腸流,一一倒臥血泊之中,而她卻仍看不清楚斬殺他們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讓她來不及反應,直到一股冰涼纏住她的腳,她才猛然回神,低頭一看--以為死了卻還沒死的男人正抓著她的腳!

「救命……」男子帶血的面孔上,絕望恐懼的眼神,看起來也很讓人絕望恐懼。

梁靜雖然害怕得渾身泛寒,卻仍不由自主地向對方伸出手,緩緩將他拉起來,可下一刻,一把利劍穿透男子的身體,讓她整個人再度僵住!瞪著那把利劍無情地刺穿男子的胸膛後,又殘酷地從他身體裡拔了回去。

隨著對方頹然倒下,也現出了佇立在身後的高大身影。

此人面如冠玉,儒雅俊美中帶著一抹肅殺之氣,一身墨色的緊袖長袍在風中飄動,手上的長劍還滴著鮮血。

墨衣男子緩緩走上前來,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像是冬夜冷凝的霜雪,他蹲下身察看地上的男人,伸手在死者身上搜索,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完全視她如無物。

梁靜一動也不敢動,困難地吞嚥著口水。這男人只顧著搜索,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這是不是代表冤有頭,債有主,他不會殺她?

她想,自己還是悄悄走開好了。

不過她才剛踏出半步不到,一把劍便迅雷不及掩耳地來到她的頸子上。

「敢動一下,就要你的命。」這話說得很輕,卻充滿十足的威脅味兒。墨衣男子一手執劍抵著她的頸子,另一手還在死人身上找東西,目光更是沒看她一眼,卻能準確地算準她的位置,劍尖絲毫不差地抵著她。

梁靜大氣都不敢抽一口,只怕稍微一動,冰涼的劍尖就會刺穿她的喉!光是聽這男人的語氣,還有他渾身的殺氣,就已經把她嚇出一身冷汗,知道這人不是開玩笑的。

江湖上的人,都這麼不講理嗎?

墨衣男子從死人身上的腰間上找到了一朵牡丹花的烙印,這幾個人果然是「花宮」那妖女派來襲擊他的!想到那纏人的妖女,男子一雙冷眸不禁凝了霜,帶著無比的厭惡。

這厭惡的視線往旁邊那個女人射去,盯住那張清秀的臉蛋,也將她臉上蒼白的恐懼盡收眼底。

「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雖無疾言厲色,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梁靜迎視他邪冽的目光,堅定地回答。「不是。」心中哀叫:你可千萬別冤枉好人,也別逼我施毒術啊!

墨衣男子本是斜眼瞟她,這會兒站起身,用正眼打量她,劍尖依然抵著她的頸子,一雙打量的眼也閃著邪冽的精芒,細細審視她。

梁靜心中雖然害怕,但也異常的安靜。這男人的目光刺得駭人,讓她想到小時候師父為了訓練她的膽識,在她身上塗了一種混了動物油脂的藥草液,然後把她丟進豹穴裡,和黑豹相處了三天。

一開始那豹兒對她心存狐疑,不停地嗅她、打量她、盯著她,那時候她僵硬如石,也才體會到,原來當人恐懼到極點時,是不會發抖的,只會如同一具冰冷的死屍般無法動彈,就像她現在這樣。

抵住脖子的劍尖,沾有那些死人的鮮血,血沿著她的頸子緩緩流下,將她胸前的衣襟染紅了一片,鼻下是濃稠的血腥味,但她仍然靜如一尊石像,用著堅定的眼神回應對方冷酷的目光,告訴對方,她不認識地上這些男人,也不是他們的同夥。

雖然她可以不動聲色地施毒,先下手為強,可是她沒這麼做,因為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和這男人結下樑子,否則將沒完沒了。同時她也感覺到,這男人在未確定之前,不會胡亂傷她,如同那頭與她相處了三天的黑豹,在確定她是否為同類之前,也不會啃噬她。

墨衣男子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這女人一身樸素的衣裳,肩上背著包袱,想到剛才其中一名男子向她求救,他不禁懷疑她也是「花宮」的人,儘管她的眼神如同湖水般清澈無瑕,和那些「花宮」女子截然不同,氣質也不像,在她身上找不到江湖味,反倒是有種與世隔絕的隱世味兒,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誤闖叢林的小白兔,無意間走進了虎豹之間的殺戮戰場。

但同時,他也沒忽略她異於常人的安靜。平常姑娘家見到這種場面早就拔尖了嗓子哭叫或昏倒了,她卻不慌不亂,如此沈著冷靜,而且,他的劍還抵著她的脖子呢!

還是很可疑。

他微微瞇了眼,考慮要不要扒光她的衣裳,看看能不能找到牡丹烙印,才正這麼想著時,他的大掌已經緩緩朝她的襟口伸去。

梁靜心中一驚,決定一旦他的手碰到自己,就先對他下毒手!在這緊張的當口,背後一道聲音傳來--

「獨孤晦玉,原來你在這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2:40

第二章

一名健壯魁梧的男子俐落地趕過來,看到滿地的屍體,嘖嘖說道:「全解決了?獨孤晦玉,你的劍還是那麼快呀,也不留一個給我。」

聽到獨孤晦玉四個字,梁靜心下震驚,眼前的男子姓獨孤?猶記得臨行前師父的叮囑,要她避開姓獨孤的人。

她才下山,遇到的第一個活人,卻是這姓獨孤的!

柳常青向獨孤晦玉走來,對於地上這些人不是獨孤晦玉的對手,一點也不意外,卻很意外在現場居然還有一個活口,而且是一個相貌清秀標緻的小姑娘。

「咦?這可愛的小姑娘是誰?看起來不像「花宮」的人哪!」柳常青打趣地問道,當然沒忽略獨孤晦玉的劍尖正指著人家姑娘的脖子,但心想必然不是「花宮」的人,不然早成劍下亡魂了。

梁靜戒慎的眼望向柳常青,這人和獨孤晦玉身上散發的那氣不同,而是充滿陽光的,笑容中帶著帥氣瀟灑。

「我正想扒光她的身子檢查。」什麼?!

梁靜驚懼地瞪大眼,這姓獨孤的要脫她衣服?他是變態嗎?

「哎呀呀,你把人家小姑娘的衣服脫光了,結果發現人家身上沒有牡丹烙印的話怎麼辦?是不是事後要對人家負責?」柳常青好笑地提醒他。

獨孤晦玉眉問擰出了皺折,梁靜見他這模樣,禁不住在心中罵他。

喂喂喂,你要扒我衣裳卻居然沒想到萬一是誤會的話怎麼辦,而且還不肯負責,所以你才皺眉頭?雖然我一點也不稀罕你,但你這種想法實在太可惡了!

她雖然在心中將獨孤晦玉罵了一遍,但臉上完全沒表現出來,甚至,她還裝出一臉期特他負責的表情。

獨孤晦玉見到她貪戀的臉色,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並將劍收回,看來是不想冒這個險了。她也偷偷鬆了口氣,暗叫好險,同時從他厭惡的表情推斷,這人該不會很討厭女人吧?

她的肩上夾然一輕,在她意識到之前,發現自己的包袱己經在獨孤晦玉的手裡了。

「我的包袱!」她驚呼,想上前搶回,但隨即感到肩娜一疼,她被獨孤晦玉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看樣子對方是打算檢查她的包袱來確定她是否可疑,她只能黑著臉,瞪大眼看著獨孤晦玉不客氣地打開她的包袱,--檢查。他一件一件挑起來看,換洗衣物就算了,就連她的肚兜、衷褲以及女孩兒家月事來的時候所用的衛生帶,也都被他的大掌碰過,還不客氣地丟到一旁去,氣得她牙癢癢的。

她能忍,是因為生性不喜歡生事,又不想跟這危險的男人結下樑子,給自己添麻煩,所以只好忍氣吞聲。

倒是一旁的柳常青很適時地把臉轉開,避免去看姑娘家的私密物。

直到獨孤晦玉拿著一張折疊起來的草紙時,梁靜忍不住抽了口氣,這輕微的抽氣聲無異是提醒了對方,她心裡有鬼,就連柳常青也好奇地轉過頭來,盯著獨孤晦玉手上的草紙。

獨孤晦玉銳銳利地漂她一眼。立刻將草紙打開檢杳。本以為紙上藏了什次見不得人的事。他銳目掃了下。卻見上頭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字,有木梳、黛粉、妝粉、胭脂、發答等等一系列女孩兒家用的名目,當看到小書和春宮圖幾個字時,他不由得一愣,包括一旁好奇的柳常青。

兩個男人同時抬眼看她,而她的一張臉脹得又紅又燙。她知道那眼神,他們是在想,想不到她看起來單純無害,原來卻喜歡看關於男女情愛交合的小書和春宮圖,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最最最可惡的是,她瞧見獨孤晦玉的唇角勾起一絲輕淺的嘲笑,那笑,還伴著一抹那氣,無須言語,她就能明白他腦子裡的想法--他當她是思春難耐,想要藉小書和春宮圖以慰春心寂寥,而她此刻臉上抑不住的羞報紅潮,更加讓他們認定自己是因為被人發現秘密而羞愧所致!

也罷,就算被誤會,她也不會多解釋,八竿子打不在一塊兒的人,萍水相逢,何須多費唇舌?只怕解釋了,也會越描越黑。

一旁的柳常青咳了一聲,說道:「看樣子人家姑娘只是路過,一場誤會罷了。」

獨孤晦玉將草紙放回去,又再檢查了下,確定役什麼可疑的,便全部塞回去,綁起未扔到她腳下。

他用布將劍上的污血擦乾淨,然後俐落地還劍入鞘,動作揮然天成,如流水般順楊,看樣子是要走了。

不過在離開前,他冷凝的視線再度沒去,盯著她因為氣羞而脹紅的小臉。她的目光始終清撤,役有一絲拈染江湖的污濁,意外地看起來頗為順眼。

俊逸的嘴角浮起似有若無的那氣,淡然道:「小兔子一隻,不足為懼。」說完,便運指在她穴位上一點,解開她的穴道。

被解開穴道的梁靜,立時有些站不穩,但還不至於跌倒,她揉著被點住的穴道,就算心中再不滿,也不會笨得說出口。

想笑就笑吧,哼,她不在乎,她只想盡快遠離對方!往好處想,那姓獨孤的之所以不再懷疑她,便是因為看到那張採買的草紙,才會放過她的。

柳常青對她拱手致歉。

「在下代獨孤兄向小姑娘道歉,得罪之處請多包涵。」

獨孤晦玉無禮霸道,但這位公子倒是很客氣。她生性不喜得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也輕輕點頭,算是接受道歉了。

「小姑娘,快回家吧,這裡荒山野地的,不是你能特的地方,小心碰上豺狠虎豹。咱們告辭了。」柳常青說完,便轉身去追那個走遠的身影。

「喂,獨孤兄,等等我呀!」梁靜一個人靜靜站在原地,目送那兩人遠去的身影,直到捎失在林問深處,才深深地做了個吐納。人總算走了,有驚無險,不怕不怕。

不一會兒,她又璧起秀眉。

「居然叫我小兔子?你才是大野狼呢!」她低罵了一聲,望著一地的屍橫遍野,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她拿出巾帕,將自己脖子上的血跡擦乾,打算找條溪流,把身上拈了血的衣裳銑乾淨。

抬頭望天,幾隻禿鷹在天空盤旋,似乎看準了地上新鮮的食物,入夜之後,這些屍休也將引來大批狠群爭相啃食,而天空漸濃的雲層,預告著不久將有一場大雨,雨水將清銑大地的血跡,一切將不復存在。

她雙手合十,在一旁輕輕為這些死去的人祝禱著。

「塵歸塵,土歸土,梁靜雖然不認識各位大哥,但也誠心祝各位一路好走,請安息吧。」這個江湖太亂了,實在不宜久留,她決定快快把師父交代的事情辦完,然後快快回山上去。

撿起地上的包袱,她匆匆走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沿著官道行走,雖然路比較好走,但是梁靜嫌路途遠,所以她喜歡穿林過谷,泛舟渡水,專找近路走,才可以快快把師父交代的事情辦完,然後快快回到山上繼續過她的閑雲野鶴日子。

估計再走個十日便可到京城,路上偶爾會經過幾個村落和零散的店舖,此刻她遠遠地瞧見了炊煙,知道那方向可能有山野農戶,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借問柴房過夜,不用露宿外頭。

她朝著炊煙的方向快步走去,不久見到一間兩層樓高的大店舖,門口還插著一把大大的旗權,上頭寫著四個大字--香包子館。

原來是一間包子館,想來這包子掌櫃是看準了這方圓五百里役有其他店舖,這兒又是入城的必經之地,在這兒開一間包子館,不趕路的客官會坐下來吃一頓再走,趕路的客官還可以打包帶著走,穩賺不賠,加上店裡還供應免費的茶水,要想生意不好都難。

她還沒上門,遠遠地己經聞到包子的香昧了,到了店前,聞香下馬的客官可不少,光是看左邊那一排繫在木栓旁的馬兒和驢子,以及右邊那一列的馬車和牛車,就很壯觀了。

一進入包子店,果然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她立刻注意到有幾位絕非善類的客人,其中一對男女,他們的打扮雖然看起來和平常夫妻沒兩樣,可是那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神,正暗暗地四處漂著。

梁靜不動聲色地將所有客人掃過後,當下決定此處不宜久留,打算繼續趕路。

當她轉身要離開時,卻不科夾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這位小姑娘,請進、請進!」

一張粗獷俊朗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對她笑得燦爛。這人頭戴布帽,身上穿著粗布衣褲,肩上掛著布巾,一看就是包子館的跑堂,正對她熱情的招呼。

「不,我--」沒來得及婉拒,瀟灑的跑堂哥己經熱情地拉著她往店裡走。

跑堂哥一邊走一邊說道:「來來來,請上座,咱們有剛出爐的包子,還有香噴噴的下酒好菜,包姑娘滿意!」

剛好空出一張桌子,跑堂哥把她帶到座位前,壓著她的肩膀坐下後,便快速將一桌的杯盤狼藉給情掉,笑嘻嘻地對她說道:「姑娘先喝杯茶解解揭,我去去就來。」

說話的同時,手腳還俐落地從另一位跑堂手上拿來茶壺和茶杯,為她倒了一杯新抱好的熱茶擱在她面前,然後又旋風般地離開,讓她始終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她看著桌上這杯熱茶,尚未入口,這茶香味就己經飄來,令人很想品嚐它的滋味。

不過茶再香,也掩蓋不了周圍傳來的危險味,這杯茶,還是不喝的好。

東張西望後,乘著跑堂哥去忙,她心想,還是偷偷離開好了,於是悄悄站起身溜走,不過才走了兩步,又被那個不知從叮裡冒出來的跑堂哥給擋住。

「嘿,小姑娘!你看,剛出爐的包子來嶙!很好吃的,快來嘗嘗看!」順手一拉,又把她拉回桌子旁坐下。

她訝異地盯著這個粗獷的跑堂哥,剛才明明看他從左邊走,怎麼這會兒卻從右邊冒出來?不僅截了她的路,把她給拉回座位上,而且她都還沒點菜,這人卻主動送上了兩個剛出爐的包子。

「你吃吃看這素包子,內餡可是用山菜做的,別家買不到,很好吃喲!」

梁靜心下叫苦,包子都送上來了,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但跑堂哥如此熱情招呼,她也不好再推拒了,不如趕緊吃完好上路。

「可有肉包子?」她問。因為這一路走來,吃的野果野菜多了,想要嘗點葷的。

跑堂哥突然一臉神秘,示意她把耳朵拉近,她一時好奇,照做了,聽得跑堂哥的聲音在耳畔小聲回答--「有是有,不過我建議姑娘吃素包子比較好。

「為什麼?」她一臉疑惑。

「因為……」跑堂哥用著只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量說道:「肉包子是山老鼠肉做的。」

梁靜心中一驚,直直地盯著他。真的假的?從他的神情,她感覺他說的是真的,只不過,他為何獨獨告訴她?

「你可得幫我保密呀,不然掌櫃的知道我偷偷告訴你,可是會讓我吃不完兜著走。」俊眸對她眨了眨。

梁靜的心兒咚地一聲,那眨眼是什麼意思?她不識男女情慷,卻也大概明白這眨眼似乎另有用意。這位跑堂哥看她的眼神不同,但又感覺不到任何惡意,似乎對她多關注了些。

「這個請你。」跑堂哥從另一個夥計的餐盤上又搶來兩盤小菜擱到她桌上。

她訝異地搖頭。

「不……」

「當作是我的謝禮。」他笑道,俊眸瞇成兩條彎彎的上弦月,討好之意十分明顯。

她想拒絕,認為自己無功不受祿,人家是做生意的,她怎麼好意思白吃?不過對方說完又很快的轉身離開,去招呼別桌去了,又是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梁靜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心想算了,這一來一回也挺耗神的,不如快快吃完好上路,於是她拿起素包子,剝開一些些,嗅了嗅,是菜香,沒有毒,聞得她肚子更餓了,咬了一口,發現還真好吃呢,立刻律律有昧的吃著,心想這跑堂哥真是奇怪,居然請她吃免錢的。

跑堂哥吆喝著其他夥計給客人上菜,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這時候另外一位夥計來到他身邊,壓低聲量消遣他。

「頭兒,你看上人家了啊?」

打從這小姑娘遠遠地往這兒來時,他們就發現頭兒的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直到小姑娘走近,頭兒一雙眼更是目不轉睛,一發現人家好像要走了,立刻上前「厚臉皮」地扒著人家的秀臂,硬是把人家拉進來坐。

「你不覺得那小姑娘長得真可愛?」黑無崖一邊說,一邊笑著欣賞小姑娘一口一口秀氣地吃著素包子的模樣。美女他見多了,卻沒見過這麼順眼的,一看就忍不住想疼愛她。

另一位夥計也探過來低聲道:「頭兒喜歡人家小姑娘,給她吃的是役下藥的素包子呢!」

「沒給她吃肉包子?頭兒不怕她跑了?」

黑無崖橫了手下一眼。

「人家細皮嫩肉的,怎麼可以讓她吃山老鼠肉?不行!」目光轉回小姑娘身上,嬉笑道:「她要是跑了,我就追呀!」

事實上,他們在這方圓百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開了這一家香包子店,做的是「大買賣」,只不過這買賣掙的不是包子錢,而是財貨銀票!因為他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盜匪,外號「山狠」,喬裝成山夫小販,設下陷阱吸引商旅過來。

包子有兩種,肉包子裡下了毒,素包子沒毒。遇上有貨可搶,有財可撈的,就給肉包子;身上沒幾兩可搾的,就給素包子。

黑無崖看上小姑娘,捨不得給她吃有毒的肉包子,還另外贈送了兩盤小菜。

他們這批山狼,在這裡設下包子館,潛伏許久,等著大魚上鉤,開的是黑店哪!

幾個手下互看彼此,心想頭兒看上了人家,那也沒辦法。

「頭兒,咱們何時動手?」一人低聲問。

「急什麼?等小姑娘吃飽再說。」黑無崖陶醉地笑著,雙目炯炯有神,盯著梁靜猛放光。

梁靜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覺得眼皮猛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正打算快快把食物吃完,冷不防貓見了那遠處走近的身影,心兒陡地大跳,差點噎到。

就知道眼皮跳沒好事,老天在警告她了!瞧瞧那熟悉的身影,不是獨孤晦玉是誰?

梁靜無處可躲,當機立斷,立刻換了個座位,從原本面向他,變成了背對他。

黑無崖始終關往她,當然役漏掉她臉上閃過的驚色和異樣的舉止,彷彿怕被什麼人看到似的,立即往外瞧去,見到兩名男子走進來。

他打量那兩人,其中走在前頭的男子尤其惹人往目,此人一身墨衣,眉目冷凝,形貌俊傑,剛毅之中又透著一股陰柔之美。

那模冷的神情令黑無崖濃眉挑了下,他自負瀟灑不羈,相貌上等,可是這男人更是俊美無鑄,一上門,在場的女子不管是婦人還是姑娘,全都紅了臉蛋,一雙眼兒或明或暗地瞅著他。

「頭兒,這人似乎不太好惹。」一名手下在耳旁竊語。

他低聲命令。

「給他肉包子!」然後掛上老實憨厚的笑容,把布巾往肩上一擱,笑咪咪地上前招呼。

「這位客官,位子都坐滿了,小的幫您打包如何?」

獨孤晦玉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柳常青回答了。

「瞧,那一桌還空著三個位子呢!」他指的,正是梁靜所坐的那一桌。

也因為他這一句話,讓梁靜心中一驚。

在柳常青他們有行動之前,黑無崖己巧妙地擋住路,笑道「這個位子己經給姑娘了,並桌的話,人家姑娘恐怕不便。不如我另外幫兩位清一張桌子出來吧?」

他這麼做,是因為他察覺到這個小姑娘好像不太想見到這兩位,所以有心阻止他們。

柳常青不甚在意地道:「不必麻煩了,我來問問小姑娘,若真不方便,大不了咱們打包走。」說著便要繞過他。

黑無崖要再度阻止,卻被伸來的劍鞘擋住,眼一抬,與墨衣男子掃來的眸光對上。

那是一雙不帶任何溫度的眼,情情冷冷的,帶著一絲警告。

黑無崖心中不悅,但是礙於此刻的身份又不能發作,只有在心中咒罵,等對方吃了他的肉包子後,再來整抬不遲。

「這位姑娘,冒昧請教,可否讓我們--咦?」柳常青笑笑地問,卻發現眼前的姑娘有點眼熟,恍然認出。

「嘿,原來是你啊!」

梁靜心下叫苦,無奈地看向他,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而這人在看到她之後,還歡喜的大聲嚷嚷。

「喂,獨孤兄,你看看,真巧呀!」

這下子是躲不了了。她心下嘆了口氣,感受到另一頭銳利的視線,抬起臉,果然發現獨孤晦玉那對鷹眸正瞅著自己。

獨孤晦玉俊逸的唇角泛起輕淺的那笑。

「小兔子。」

她果住,然後不慌不忙的回禮。

「大野狼。」

獨孤晦玉深沉的俊瞳閃過精芒,她假裝沒看到,拿起熱茶吸飲,心想:你可以當我是動物,難道我就不能當你是野獸嗎?

柳常青哈哈笑道:「太好了,都是熟人,那就沒問題啦!」

梁靜額角沁著冷扦,心想:誰跟你們是熟人啊?這兩人居然理所當然地坐下來,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有什麼好菜好酒都拿上來吧!對了,先來四個肉包子。」柳常青對跑堂哥說道。

聽到肉包子,梁靜心兒陡然大跳。

「點素包子。」她忍不住開口,接著就後悔自己的衝動了,因為眼前三個男人--獨孤晦玉、柳常青,還有那個跑堂哥,全都一致地盯著她看。

她因為想到肉包子是山老鼠肉做的,才會衝口而出,可是又想到自己答應了人家跑堂哥要保密,於是趕緊又補了一句。

「這素包子的內餡是用山菜做的,別家買不到。」

獨孤晦玉僅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遷自飲吸著茶。

柳常青哈哈笑道:l好,除了四個肉包子,再加兩個素包子,都嘗嘗看!」

「好的,小的立刻給大爺們送來!」黑無崖一張臉笑得頗熱情,立刻張羅去,一轉身,眼眸深處露出無人察覺的銳利。

梁靜心中嘆息,她是好心叫他們改吃素包子,誰知道他們還是點了肉包子,吃到山老鼠肉,出了問題可別怪她呀!

很快地,一桌子擺滿了菜。

「你也一起吃吧,別客氣。」柳常青將一個肉包子遞到她面前,她忙搖頭婉拒。

「不……謝謝,我這樣就夠了。」雖然她不怕山老鼠,但吃進肚子裡又是另一回事。看著他把肉包子往嘴裡放,咬下一大口,嚼呀嚼的吞下肚,她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嘿,這肉包子果然香!獨孤兄,你也嘗嘗看呀!」獨孤晦玉性子冷冷的,不說話也不回應,拿起筷子扶菜吃,不疾不緩。

梁靜只打算安靜地吃自己的,趕緊吃完趕緊走人,但是對方卻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小姑娘,我叫柳常青,他是獨孤晦玉。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啊,這個人真多話,幹嘛夾然自我介紹啊?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們太熟,更不想報出自己的名字呀!

不得己,她咕峨地回了一句。

「叫我小兔子就行了。」

獨孤晦玉的筷子一頓,淡模的俊眸朝這個小不點看去。

柳常青唉吩一聲笑道:「小兔子是獨孤兄給你取的綽號,你總有名字吧?」

「萍水相逢,相問不如不問。」她才不要告訴他們呢,打定了主意不說。

「她叫梁靜。」獨孤晦玉緩緩開口。

梁靜一呆,僵硬地瞪著獨孤晦玉,心想: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柳常青好奇地問。

「錢袋上有寫。」

梁靜驚愕地望向自己腰問露出的錢袋,露出的地方剛好繡了「梁靜」兩個字,她居然沒發現!原來師父交代帳房把盤纏發給她時,還在錢袋底下繡了她的名字。

她立刻尷尬地把錢袋塞回去,心中頓覺吃了大虧,她一點都不想讓這個姓獨孤的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原來小姑娘的芳名是梁靜,柳某這廂有禮了。」柳常青哈哈笑道,還有模有樣地拱手施禮一番。

說這麼大聲幹嘛呀,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靜兒心中沒好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是一個愛吵架又愛發脾氣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既然名字被他們曉得了,生氣也不是辦法,只能自認疏忽。

她抬起眼,又瞧見獨孤晦玉冷凝的黑眸,嘴角彎起那種帶著淡淡那氣的笑容,讓她全身提防。

她知道,他是在笑她愚蠢,連名字掛在外面都不知道,讓她心中升起一把無名火,但又不敢惹他。

這男人全身上下都飄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模和傲氣,她始終謹記師父的叮囑,避開姓獨孤的人,所以她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能避就避。她示弱地低頭,靜靜地吃自己的。

「嘿,梁靜姑娘,你好安靜啊」

那是因為你很吵好不好!她沒作答,埋頭努力的吃。語言是一種最容易讓人誤解的構通,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柳常青不但不因為她的安靜而生氣,反倒對她始終保特興趣,甚至對獨孤晦玉說道:「嘿,獨孤兄,我終於碰到一個比你更不愛說話的人了。」

梁靜心下咒罵,這個柳常青嘰哩呱啦的真吵。一個不愛說話,一個愛說話,真不懂這兩人為何會湊在一塊兒?

「對了,梁靜姑娘這一趟出遠門,是要回鄉嗎?抑或打算去哪裡?」

唉,想要清靜一刻又不行。她抬眼看著柳常青那陽光般親切的笑容,猶豫了一下,簡略地回答。

「去送禮。」

「喔?去哪裡送禮?」

「京城。」

「咦?真巧,咱們也剛好要去那裡呢!是不是?獨孤兄。」

啊?同路?不會吧?她可一點都不高興啊。沒關係。京城很大。不見得會再碰面。

黑無崖在一旁看著,原來那個小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梁靜。看她似乎不太願意和那兩個男人有太多來往,若非怕破壞計劃他肯定不准那兩人去打擾他的梁靜小姑娘!

「頭兒。」一人來到黑無崖身邊低聲道:「都部署好了。」

黑無崖原本嬉笑的臉色一沉,嚴肅命令。

「吩咐下去,準備動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3:00

第三章

就差那麼一點點,她都己經要走人了,卻遇上這種倒霉事,要嘛就再慢一點,等她離開再說,偏偏選在她準備付銀子的當口。

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一群魁梧壯漢,突然將門戶窗子全都關起來,將這包子館團團圍住,人人手上拿著開山大刀,露出兇惡的面孔。

剎那問,人人自危,慌了手腳,一看便知遇上了關門打劫。有些商人,隨身帶有家丁護院的,見狀後也立刻拔劍護住自己的主人。

梁靜心感不妙,她從沒見過這種陣仗,像這種黑店殺人劫財的事,只聽師父口述過,卻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親身經歷的一天。

當所有人驚覺這是一家黑店時,個個驚訝地起身拔劍,準備應戰,只有兩個人例外,便是獨孤晦玉和柳常青。他們兩人依然神色如常,柳常青臉上帶笑,而獨孤晦玉則是連個眉頭都不動一下,彷彿這殺人劫財搶的不是他,跟他無關,只有在那個原本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人,其後又悄悄溜回來的小兔子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他才停下到嘴邊的酒杯,冷凝的眸子朝她瞄去。

梁靜假裝沒看到,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哼,沒錯,我就是看準了你們如此沉得住氣,表示不把這些土匪看在眼底,肯定打得落花流水所以若有不長眼的刀子來了,往你背後躲就是!

她一向懂得驅那避禍,認為若要全身而退,特在他們身邊就對了,就算獨孤晦玉不救她,柳常青也會救。

「梁靜姑娘別怕,有我和獨孤兄在。」柳常青對她笑道。

她立刻點點頭,回以感激一笑,心想,柳常青雖然恥噪,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黑無崖走上前來,右手執著大刀扛在肩上,哈哈大笑。

「本店今日要做一樁大買賣,還請各位大爺、夫人賞臉,只要肯主動留下錢財,咱們也不為難。」

隨身帶著家丁護院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罵道:「敢搶咱們?也不去打聽打聽咱們是什麼人,豈是你們能搶的?簡直找死!」就算對方人多,他們也不怕,何況仔細算算,所有的家丁護院加起來,也不會比對方人少。

原來這位跑堂哥是土匪頭子啊!梁靜心下搖頭,真是人不可貌相,剛才他還請她吃免錢的呢,原來天下真的沒有白吃白喝的。

黑無崖眉眼問倏然轉為狠決,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咱們「山狼」想搶的東西,到現在還沒有搶不到的!」

一聽到「山狼」,眾人膽色都變了。

梁靜很快地嗅到一股恐懼的氛圍,見眾人聞之色變,好奇地低聲問柳常青。

「「山狼」很可怕嗎?」初入江湖的她,完全不曉得惡名昭彰的「山狼」之名。

「「山狼」是江湖上最厲害的盜匪,那個領頭的叫黑無崖,一般盜匪專搶老百姓,「山狼」卻是專搶江湖人。因為官府不太管江湖間的事,也樂得看見江湖人對付江湖人,只要不傷害百姓,官府就不必大費周章的查案。何況在江湖上有地位的人,若是被盜匪劫財也不會聲張,因為一旦傳出去,反而會被取笑自身武功低弱,連盜匪都無法對付,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所以「山狼」才專搶江湖人,因為官府不抓,他們也樂得無後顧之憂。」

梁靜聽了恍悟,原來是這樣啊!但隨即感到奇怪,難道「山狼」不怕事後江湖人報復嗎?江湖人應該也有江湖人解決的方法吧?

她才這麼想著,便聽得這「山狼」頭子黑無崖大聲道:「各位最好省點力氣,否則一運氣,立刻會讓體內的毒藥發作!」

此話一出,眾人吃驚。

「這菜裡有毒!」有人失聲叫道,並且臉色發青,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一聽到菜裡有毒,眾人皆變了臉色,甚至有人因為驚嚇而打翻了酒壺,連柳常青也是面色一僵。

黑無崖嘿嘿笑道:「咱們是做買賣的,這無奸不商,各位當咱們是搶好玩的嗎?你們吃的包子裡早就下了毒,當你們運行氣血時,這毒便發作了。」

眾人一驚,原本心中懷疑,但一經運功,果然立刻感到五臟六肺像要爆開一般疼痛,捧著胸口,再也無法繼續運功。

原來肉包子有毒啊……

梁靜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看樣子中毒的人不少,全都著了山狼的道,不過似乎並非每個人都上當,她的目光轉到獨孤晦玉身上時,見他沉穩如山,絲毫不慌,心知他沒中毒,原來他沒吃肉包子,這男人倒是十分謹慎。

等等,他們說肉包子有毒,而那個叫黑無崖的人卻給她素包子,表示他有意放過她嗜?

「哼!就算你在包子裡下了毒,我們也可以用內力將毒逼出!」在座者,有一人冷笑道。

梁靜瞧去,正是她甫進包子館便察覺到不懷好意的那對男女之一。

黑無崖不慌不忙地嘿嘿笑道:「你們以為我會笨得用一般小毒來對付你們嗎?

這毒可是當年名滿天下,人稱毒公子的令狐絕所傳下的「蝕心毒」。」

梁靜呆住。師父?

眾人一聽到令狐絕這名字,再加上「蝕心毒」這驚驚的名稱,莫不面無血色,面露恐懼。

有人顫聲道:「令狐絕早就死了!你怎麼會有他的蝕心毒?」

黑無崖很滿意地瞧見眾人臉上的震驚和恐懼,晃著手上的大刀,一腳無賴地跨在凳子上,宣告一個更讓人吃驚的秘密--「因為令狐絕是我師父!」

此話一出,果然引得陣陣抽氣聲響起,連獨孤晦玉也皺了皺眉頭,目光冰雪鋒利。

眾人之中,唯獨梁靜半瞇著不屑的眼神。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因為師父從來不收男弟子,而且師父還括得好好的呢!這毒藥也是假的,根本不是什麼「蝕心毒」,她跟了師父十二年,從役聽過有這種毒。

但話說回來,為何大家聽到師父的名字會這麼震驚,難道師父很出名嗎?

「黑無崖!你這可恥的江祥大盜,小心不得好死!」眾人紛紛唾罵。

黑無崖笑道:「非也,非也,咱們也不是沒良心的江祥大盜,善良老百姓咱們不搶,只專搶你們這些人的黑心錢。「巫山雙煞」,反正你們那些錢財也是從善良百姓那兒搜刮來的,我會把你們的銀子還給老百姓,順道把江家十幾口命也討回來,就讓你們夫妻償命吧!」

眾人一聽更加震驚,萬萬想不到其中看似一般夫妻的男女,竟是窮凶極惡的「巫山雙煞」所喬裝的!難不成他們也是來搶錢的,卻被「山狼」先搶了一步,落入陷阱?

梁靜心中「咦」了一聲,原來這「山狼」不單只是劫財,也會做好事啊,那不就是義賊嗜?

她始終安靜地在一旁觀察,不料那黑無崖的目光突然往她這兒轉來,四目相對之下,讓她一愣,感到黑無崖的眼神特別炯亮,還朝她咧開了嘴,笑得燦爛。

「梁靜姑娘,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像你這樣善良的小百姓。等我把這群人收拾後,就會娶你回家的。」

啊?

她呆住,這人竟然說要娶她?沒搞錯吧?她又沒答應要嫁給他!這話讓她額頭掛上了黑線,不過這只是內心的表情,面對江祥大盜頭子,她不會笨得擺臉色給他看。

黑無崖收住笑容,換上了狠決的神情,對手下大聲喝令。

「把所有人綁起來!」

眾手下?喝一聲,立刻上前行動,誰負責綁誰,早有了分配,動作迅速,毫不遲疑。

當四名手下往他們這一桌逼近時,連獨孤晦玉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他打飛,還順道跌在其他盜匪身上,一連摔了十幾個人。

這一手,讓所有人驚訝得睦目結舌。

梁靜倒不意外,因為她早知道獨孤晦玉役中毒,不過她還是吃了一驚,役想到這男人一掌就打翻了十幾個人,那些人全被他的內力震得口吐鮮血,當他打出一掌時,掌風還掃到她的長髮,讓她當下決定娜娜屁股,離他遠一點。

獨孤晦玉站起身,冷冷地望著所有人,撥劍出鞘,嘴上嗜著那笑,輕淺地逸出兩個字--「找死。」剛才那一掌,已經宣告了眾人,他沒中毒。

黑無崖收回吃驚的神情,恢復了狠勁,眼中凝聚了殺氣。

「不錯嘛,有兩下子。」原本晃在手中的大刀被握緊,對準了獨孤晦玉。

一旁的梁靜只覺得無奈,又是打打殺殺的,她一點也不喜歡,卻又偏讓她遇上。嘆氣之際,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是柳常青,這人關心地對她說--「刀劍不長眼,快躲到桌子底下去。」

她被拉到桌子底下,隨著刀劍交擊聲響起,一場廝殺已揭開序幕。

獨孤晦玉的劍術實在了得,居然一人就解決了那麼多人,看得梁靜傻眼。所有攻擊他的人,全都狠狽不堪,或坐或趴或躺在地上,每人身上都受了傷,即使黑無崖的武功也不弱,但最後還是被獨孤晦玉挑飛了刀,坐在地上被他用劍指著,臉尬慘白。

「獨孤世家劍術冠天下,果然名不虛傳。」黑無崖咬牙忍著身上的傷口,本以為可以用計下毒制住對方,想不到對方更勝一籌,是他低估了對方。

獨孤晦玉冷眼脾晚著黑無崖蒼白的神色,沈聲道:「現在知道太慢了,你有什麼遺言。」

黑無崖冷笑道:「你殺了我,其他人便拿不到解藥了。」

獨孤晦玉的笑容卻更是惡。

「殺了你,再一個一個拷問你的手下就行了。」

黑無崖望著對方一膛的那按冷酷,對方眼中的狠絕帶著嗜血的味道,似乎自已口出威脅,只會讓對方更加森冷無情。

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人言道,獨孤世家的人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一旦犯上,必然要付出代價。我是他們的頭兒,他們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這一切該由我來負責,請放了我的手下,給他們一條生路。

獨孤晦玉的嘴角逸出一絲那笑。

「可以。」 「不!頭兒!」手下們瘋狂的阻止,他們紛紛爬向頭兒,有的拉著他,有的抱住他,更多的是擋在他前面。

「要殺就殺我!」

「不!殺我吧,用我的命來抵!」

「不!殺我!」眾兄弟人人爭先恐後要赴死,全為了保全他們頭兒的命。

「你們幹什麼?讓開!」黑無崖大吼喝令。

「不!頭兒,咱們當初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怎麼能夠讓你受死?要死大家一塊兒死!」

「沒錯!咱們絕對不會讓頭兒一人受死!」

「當年要不是頭兒,我們早就沒命了!」

「是的!頭兒對我們有情有義,我們怎能看著你受死!」

「要死一起死!」

「對!黃泉路上有伴,咱們再做好兄弟!」

他們沒有一個人肯苟且偷生,全都下定了決心跟著頭兒下黃泉,一時人人慷慨就義,氣魄如虹。

獨孤晦玉嗜著冷笑。

「好個兄弟義氣,真感人哪!」他的劍舉高,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們所有人上路。」他眼中殺意凝聚,卻夾地一怔,高舉的劍遲遲役有揮下,只因一個不該擋住的人,莫名其妙地擋在他的劍前。

梁靜站在黑無崖面前,面對著獨孤晦玉森冷的殺氣,小小的臉蛋有些僵硬,很努力地抿出求情的笑容,帶著商量的語氣小聲討饒。

「別殺他好不好?」

獨孤晦玉的劍仍然高舉著,居高臨下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她,沈聲問「為什麼?」

「這人罪不至死。他下的藥只能讓人暫時全身麻痺動不了,但不會置人於死地。」

她的話讓眾人吃驚,也讓獨孤晦玉感到意外,連黑無崖都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不解這小姑娘看似單純纖弱,怎會知道那包子裡下的不是毒藥?

一時之間,眾人半信半疑。事實上,趁著其他人分神時,梁靜乘機檢查了掉在地上的肉包子,所以才會知道那不是會害死人的毒藥。加上黑無崖並沒打算害她,還大方地請她吃免錢的,而且他是個義賊,她實在役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殺死,所以向來不管閑事的她,才會忍不住幫黑無崖求情。

獨孤晦玉料不到這隻小兔子竟然有膽子擋在他的劍前為黑無崖求情,他神情森冷,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晚著她,唇邊夾然彎起那氣的弧度。

「難不成,你真的想嫁他?」

梁靜愣住,繼而秀眉大皺,心想這人耳聾了嗎?明明己經跟他講原因了,居然以為她想嫁給黑無崖?她對黑無崖完全沒有姑娘懷春的心思,正確地說,她根本從沒想過這種事!想歸想,心裡罵獨孤晦玉是笨蛋,但是臉上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不是。」她回答得很乾脆。

「那就別多事,走開。」警告的語氣裡散發著危險味兒。

梁靜的目光與他對峙著,從對方不妥協的冷眸中,她感受到這人的無情固執,並非言語所能說動,那眼中逐漸凝聚的殺氣,警告她最好讓開,否則他會連她一起殺。

她嘆了口氣,收回目光,低頭道:「真的不行嗎?」

「走開。」這是他最後的警告。

看樣子只有以自己的方式來使他同意了。她歉然地向他微微一福。

「對不住了。」

獨孤晦玉殺氣滿盈地瞪著低頭行禮的她,不一會兒,冰冷的神情有了變動,劍眉微擰,因為他突然感到自己不太對勁,凝聚內力的劍,竟然感到力量在散去,正狐疑時,猛然驚覺一事--「你--」他憤怒出聲,可才說了一個字,立刻感受到全身劇痛!在兩腿頹然跪下之前,他將劍尖插地,支撐著自己的重量,汗如雨下,氣血翻騰,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兔子。

「你對我下毒?」

她心虛地望著他殺氣騰騰的臉色,小聲道:「只是暫時讓你失去力氣,不會傷你性命。」

獨孤晦玉怒火填膺,獨孤世家劍法冠天下,他又是個中翹楚,竟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給下毒?簡直是奇恥大辱!同時,他也很震驚她的手段如此高明。

好可怕的膛色,那兇惡的目光寫著要把她大卸八塊,看得她心驚膽跳。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惹上他呀!誰叫他不好構通,她只好用師父教她的獨門武功,施毒於無形,讓獨孤晦玉暫時無法殺人了。

然後,她突然轉身,把身後正想乘機打鬼主意的黑無崖給嚇了一跳。

梁靜望著他,平靜地說道:「看在你對我網開一面,役有給我吃下有毒的肉包子,所以才出手救你,不過為了避免你們乘機傷害他們,所以在我對他下毒的時候,也對你們下毒了。」

黑無崖等人一聽,忍不住驚訝得倒退了一步。

梁靜繼續說道:「你們只有一個時辰可以解毒,往西走十里,那兒有一座湖,去湖邊找一株樹,它結了紫色的果實,吃下那果實便能解你們身上的毒。」

黑無崖等人怔愣地望著她,好奇地問:「如果遲了呢?」

「放心,不會死,頂多武功盡廢而己。」

「武功盡廢」四個字恍若晴天霹靂,讓他們倒抽了口氣,背脊泛寒。倘若他們沒了武功,數十年練武的心血豈不白費?而且他們仇敵滿天下,沒了武功,只有坐以特斃的分!

黑無崖等人哪敢再打壞主意?此刻他們都自身難保了!對他們來說,武功被廢比死更讓他們恐懼。

黑無崖對於她如此高超的施毒術早就震驚不己,再也不敢小看她,科不到這個小姑娘竟是如此探藏不露。他忙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小姑娘乃何方高人?叮一個門派?」

呆瓜才會講出自己的門派I她沒有一般江湖人士喜歡宣揚自己是哪個名家派別、打響自己名聲的習慣,笨得讓人方便找上門來尋仇。能低調盡量低調,尤其在自己惹怒獨孤晦玉之際,她只想盡快閃人!

瞄了獨孤晦玉森冷的面孔一眼,心中打了個冷顫,鎮定地對黑無崖說道:「我無門無派,只是一介平凡女子罷了。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黑無崖等人不敢再耽擱,在臨去前,他深深地看了梁靜一眼,便和手下們匆匆離去,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湖邊解毒。

特這批「山狼」離開後,她未到柳常青身旁,將藥丸給他,然後說道:「吞下去,可立即解你身上的毒。」

柳常青看著手中的藥丸,只有一粒,然後看向她。

「多謝姑娘。那他呢?」這個「他」指的當然是獨孤晦玉。

梁靜小聲地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帶著他,離開這裡往東走一里,我會在那裡留下解藥。」

柳常青訝異地看著她。

「姑娘要先離開?為何不現在給解藥?」

梁靜的聲量壓得更低,朝獨孤晦玉貓了一眼。

「現在給你朋友解藥?那我豈不找死?」

柳常青眉毛一挑,也往獨孤晦玉瞄了一眼,苦笑道:「說得也是。不過姑娘給我解藥後,就不怕我對姑娘不利?」

梁靜上下打量他,很有把握地搖頭。

「你不會。」

柳常青倒是很意外她這麼信任他,禁不住笑了。的確,他是不會做出任何對她不利的事。

「可是這樣好嗎?我們往東走一里,萬一在那裡發現解藥被人拿走,或是掉了怎麼辦?」

「放心吧,你們去了那裡,自然會明白。這解藥,現在不能給他。」

她的言下之意,柳常青當然明白。想不到這個小姑娘如此聰慧,往東走一里才給解藥,讓她和黑無崖那些人,都有充足的機會逃走,一舉兩得。

柳常青朝她拱手道謝。

「多謝梁靜姑娘。」話落,他立刻吞下藥丸。

「小姑娘,麻煩你好人做到底,也幫我們解毒吧!」其他人見狀,忙向她討藥。

梁靜看向其他人,對他們說道:「很抱歉,我藥丸不多,無法給所有人。其實你們身上的毒是一種麻痺經絡的毒素,只要運行內力,便能自行排毒,在運行氣血時會痛,越痛表示效果越好。如果你們想盡快解毒,最好別浪費時問。」

眾人一聽,心中大驚。此刻大家都動彈不得,但是萬一有人先解了毒,然後乘機打劫的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於是立刻趕忙穩住心神,運行氣血,努力將身上的毒素逼出。

柳常青也依照她說的,閉上眼探深做了個吐納。吃了解藥之後,果然感到力量緩緩恢復,他立即運行經脈血絡,果然疏通大開,心下一喜。

「這解藥真神奇,沒多少工夫就--效?梁靜姑娘?」他睜開眼後,東看看、西看看,那小姑娘早不見人影了!

他禁不住失笑,想不到他們這幫人,最後誰都沒討到好處,區區一個小女子,便能逆轉乾坤,免除了一場生殺劫數。

他謹記小姑娘的叮囑,立刻去扶起行動不便的獨孤晦玉,想當然耳,獨孤晦玉的臉色可是比閻羅索命還要可怕。

他和獨孤晦玉相識這麼久,何曾看過他如此狼狽?竟栽在一個小姑娘手中,恐怕是氣壞了吧?

「走吧,梁靜姑娘說了,你得走一里,她才給解藥。」

「你為什麼不殺了她拿解藥?」獨孤晦玉咬牙道。

柳常青哈哈笑道:「我可捨不得殺她呀!何況她也役惹到我呀!」面對獨孤晦玉的質問,他只是一派的嬉笑,心想這隻小兔子真聰明,現場這麼多人,她只肯給自己解藥,分明看準了他是這裡面最安全的人,不但不會傷害任何人,獨孤晦玉也不會傷害他。

他扶著獨孤晦玉往東走,這一路上,獨孤晦玉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嘴裡還不斷地發誓要宰了那隻小兔子,讓他禁不住苦笑,反倒開始擔心小兔子的安危,只希望小兔子能逃多遠是多遠,可千萬別被獨孤晦玉找到呀!

扶著獨孤晦玉走了一里路後,獨孤晦玉己經滿身大汗。

「解藥呢?」獨孤晦玉咬牙地問。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毒,竟讓他像個老人家一樣,走一步像走百步,恍若王八慢爬,待走完一里路後,人己全身汗提,氣喘如牛了。

柳常青也很茫然,他們走了一里後,四周除了樹林,根本看不到任何一間房子,更是連解藥的影子也看不到。

「該死的女人,竟敢耍我!」獨孤晦玉全身冒著殺氣,認定這個女人騙他走了一里,分明在耍他,氣得他青筋暴浮。很好,他絕對要殺了她!

柳常青倒認為梁靜姑娘不可能不守信的,回想她的最後一句話,她說等他們到了,就會知道了。

知道什麼呢?他深思著,正當他迷惑時,眼尖地發現一株樹幹上有些異樣。

「咦?等等,那裡好像刻了一些字。」

柳常青扶著獨孤晦玉來到大樹幹前,瞧見這粗大的樹幹上,明明白白地刻了一行字--走完一里路,可自行運功解毒。

他和獨孤晦玉皆是一愣,獨孤晦玉雖然狐疑,卻也立即就地盤坐,試著運行內力,赫然發現氣血通達,不一會兒,立刻感到通體舒楊,接著便身輕如燕,氣喘如牛的情況梢失,完全恢復正常了。

他自行站起身,柳常青驚訝地盯著他。

「怪怪,這是什麼毒?居然無須吃解藥,便能自行恢復?」獨孤晦玉冷哼。

「這毒,根本不需要解藥,它會隨著汗水排出體外,自然可解。」

柳常青聽了恍然大悟,嘖嘖稱奇。

「真是奇呀!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連他都忍不住想知道。

獨孤晦玉雙手握拳,己然恢復力氣,深思之後,心中己猜出幾分,說出了二十年前江湖上流傳的句子。

「江湖一絕,風無色,水無痕公子毒吻,神不知,鬼不覺」柳常青聽了也驀然一震。

「毒公子令狐絕?」這句子形容的正是那位世外高人令狐絕,此人武功探不可側,來無影去無蹤,為江湖人所畏懼,他其中一門絕學,便是施毒於無形,令人望塵莫及。

獨孤晦玉緩緩瞇細一對冷厲的黑眸。

「若我猜的沒錯,那丫頭必然和令狐絕有極大的關係。」

「可是傳言那令狐絕二十年前就死了呀!在他死前並沒有收過任何弟子,而且那小姑娘怎麼看,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說是令狐絕的徒弟也不可能。」

獨孤晦玉沒有回答,卻是轉身便走。

柳常青急急忙忙地跟去,見獨孤晦玉不說話,而是遷自在附近週遭檢查,像在找什麼似的。

「獨孤兄,你該不會想找到那位梁靜小姑娘,然後殺了她吧?」依他對獨孤晦玉的瞭解,受了這種委屈,獨孤晦玉肯定視為奇恥大辱,必然要找對方復仇。

獨孤晦玉冷哼,臉色鐵青地在每一個地方檢查可能遺留的行跡,果然讓他找到了,嘴角逸出森冷的笑意。

「你以為在犯到我之後,我還會讓那人高枕無憂地過日子嗎?」

柳常青對那個梁靜小姑娘是很有好感的,也知道小姑娘是好意,忍不住想幫她說話。

「她沒有惡意,若有惡意,你現在不會還完好如初,何祝她還幫我解了毒。」說起未,他欠小姑娘一個恩情。

獨孤晦玉冷冷地瞪向他。

「她救的是你,可不是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最好別阻止我,除非你想與我為敵。」

柳常青忙舉手告饒,苦笑道:「我視你為友,怎麼可能與你為敵呢?」

「那就閉嘴。既然咱們意見不同,在此分道揚鑣吧!」說完,立刻追隨足跡,風一般地呼嘯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3:17

第四章

總算可以放鬆下來,好好地休憩了。此刻她正在「悅來客錢」的操堂,舒服地抱在熱呼呼的澡池裡。

她住的這間是天字號上房,雖然價格貴了點,但是附設私人操堂。操堂地處隱密,以天然石材建造而成,設計別緻,引山泉水注入,抱在池子裡仰望一夜的星空,別有一番風味呢!

回想在逍遙峰時,她常和師姊妹一起跑到山泉裡玩水,但那時候總是很多人,吵吵鬧鬧的,想要有個安靜的時刻都很難,不像現在,她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如此的靜謐安詳,無人打擾,心情總算平靜下來了。

事實上,她可是一直趕路,沒有休息,沒有停留,像被虎豹追逐似的猛逃,只要腦梅裡浮現獨孤晦玉那一雙指責她罪孽深重的眼神,她就會拚命加快腳步,直到此刻才真正心安。

夜晚風涼,這水溫剛剛好,抱得她好滿足,嘴角也浮起了墉徽的笑意。僅是這份小小的平凡,就能讓她心滿意足,愜意得讓她雙眸迷濛,睦睡漸濃,真想就這樣一覺睡到天亮啊……

熱呼呼的水氣氰氯了視線,在半夢半醒的朦脆意識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瞧見了獨孤晦玉。真討厭,那人的影像為何佔據她的思緒?甩出去甩出去,別來打擾她的好眠!

不過不管她怎麼甩,那影像卻越來越情晰,彷彿他人就近在眼前似的,宛如一頭獵豹優雅地坐在池子旁的大石頭上。

梁靜恍若大夢初醒一般的僵住,她沒看錯,那冷冽的神情、那氣的眼神,正是獨孤晦玉!

她嚇到了,而且難得把驚嚇表現在膛上。這人是妖魔鬼怪還是什麼野獸?居然可以找到她,而且就像憑空冒出來似的,出現在她一絲不掛的時候,也是她最鬆懈的時候!

他並役有瞪著她,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做自己的事,連看也役看她一眼,彷彿當她不在般。

全身泛涼的她,拼著逃命的本能,緩緩把手伸向放在池子旁的大布巾,卻發現空無一物!不知何時,她的大布巾不見了!這讓她又是一僵。

大布巾明明放在這裡的,何時被拿走的?她居然完全無所覺!沒有大布巾,她要如何起身?總不能叫她光著身子逃跑吧?等等,他在幹嘛?

她眼底的恐懼又多了幾分,她沒看錯,獨孤晦玉正用劍挑起她的衣物,像在翻找什麼,並且一件一件的檢查,不管是肚兜還是衰褲什麼的,他居然用劍把衣物劃開,最後還點了一把火,在她面前把她的衣物給燒了!

抱在熱呼呼的池子裡,她卻仍然感到揮身沁骨的冷,額頭還冒著冷汗,他……

把她要換穿的衣裳給燒了!

獨孤晦玉用劍挑著她的衣物,是為了確保不要拈染到毒物,這丫頭是施毒高手,她的衣裳也可能藏了毒。

為了安全起見,他索性一把火燒了她的衣裳,省事又一勞永逸,而梁靜只能膛目結舌地看著他無賴的舉動。

清冷不帶一絲溫度的黑眸,轉而盯向那個躲在水中,只露出眼睛、鼻子的女人。

「就算你全身藏了毒,入裕時也要脫光衣服,總不可能帶著毒物沐裕吧?」

原來他是看準了她入裕時,無法把毒物帶在身上,所籠」趁這時候出現!她實在太大意了,一直以為獨孤晦玉找不到她,所以才會鬆懈下未,卻想不到他居然神通廣大地找到這裡未,而且看樣子他早就到了,只是等她沐裕後才現身……等等,這不表示她把衣裳脫光光時,他全看到了?」

太過分了!這人完全不知羞恥,竟然偷看她脫衣服!不過由於現在她很怕他,所以也不敢向他興師問罪。她不曉得該怎麼辦,沒了毒物防身,她只是一隻牙根打顫的小兔子,而且還是被拔光毛的兔子!

獨孤晦玉把她眼中的恐懼全看進帶笑的眼底,很樂意接收她的畏懼。

「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原來你的江湖經驗不足,這麼重要的防身物,居然粗心大意地放在竹籃裡,行走的足跡也隱藏得不好,讓我可以輕易地找到你。」

嗚嗚嗚--誰知道你會跟來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弟子,平常過著太平無憂的日子,如果知道你這麼陰魂不散,我也不會跑到這操堂來,大不了睡在蛇洞裡啊!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想幹什麼?」她顫聲地問。

「幹什麼?」唇角浮起那氣的笑容。

「在你對我下毒之後,天真地以為可以就此拍拍屁股走人嗎?」

「可、可是你身上的毒己經解了呀!」她氣呼呼地質問,一瞧見他眼中的狠慶,又趕忙縮了縮頭。

「如果這樣也可以算數,那麼我把你的手砍下未,再找人幫你接回去,你覺得如何?」他笑得很那惡威脅。

桂,好可怕!打從第一次見到這男人,她就深深地感覺到這人很會記仇,是她低估了他報仇的能力。師父早說了,叫她要避開姓獨孤的人,果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可現在後悔有什麼用?他未了,來殺她了!

她會死得很慘,有可能被他一劍一劍地戳,可是她一點兒都不想死的時候沒穿衣裳呀!那很丟臉耶!

「穿上。」

突然的命令,伴隨著丟過未的衣物。

她呆住,雙眼盯著那件被他丟到一旁石頭上的衣物,就在她伸手可及之處,而且,那衣裳是新的。

他買的?梁靜狐疑地看著新衣裳,然後再看看他冷傲的神色,不禁猶豫著。

獨孤晦玉目光轉為嚇人的銳利。

「動作快!」

他大喝一聲,把她嚇得魂不附休,急急忙忙地動作起來。現在有衣裳穿就該偷笑了,何況在他的命令下,她不敢不從,因為現處下風的人是她。

藉著衣裳的遮掩,她從池子裡爬起來,趕忙用衣服包住自己,匆忙狼狽地躲到屏風後頭去更衣。

師父的交代一定有道理,她一向最聽話的,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去惹上獨孤晦玉呢?落得自己現在這副下場,怪誰?她真的好想哭!

穿好衣裳後,她本來想逃的,不過再次證明她的江湖經驗比不上老練的獨孤晦玉,此刻她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全身上下動彈不得,因為她被點穴了!而獨孤晦玉正肆無忌憚地打開她放在房間的包袱,翻開每一個瓶子和罐子。

這是他第二次檢查她的包袱。

「你為什麼要翻我的東西?」她忍不住問。

他冷哼道:「看看你還有什麼毒藥?」他一邊說,一邊檢查她包袱裡的每一樣東西。上回翻她的包袱,不曉得裡頭藏了一堆毒藥,這次翻找,其實也看不出她把毒藥藏在哪裡,但裡頭卻有一堆姑娘家用的脂粉,瓶瓶罐罐的,他猜,這些根本不是脂粉,他一邊不客氣地檢查,一邊朝她看去,瞧見她氣鼓鼓地紅著雙腮,讓他心情大好。

「哼,我還以為令狐絕的徒弟有多厲害,看來除了施毒的技巧之外,武功實在不怎麼樣。」

她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是令狐絕?」

她是真的感到意外才會脫口問他,卻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更驚訝……不,應該說是到了無比震驚的地步,因為他正瞪大眼注視她,像是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禍從口出。

她內心後悔的想法,都是在看到獨孤晦玉吃驚的表情後才冒出來的,原來他是在套她的話,而她笨得被他套出話來了!而且這男人原本坐在床頭邊,現在卻來到她面前逼近她。

「你真的是令狐絕的徒弟?」

「不是!」現在才否認,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但誰叫這男人用這吃人的表情逼近她。

「令狐絕人在哪裡?」他根本沒理會她的否認。

「……」她很不想說。

「說不說?」他的食指指尖,往她腰間的穴位點下去,這一點,痛得她抽氣連連,叫不出聲,卻可以讓她痛得直冒冷汗。

「師父……師父在天上……」

「天上?他死了?」

「他當神仙去了……」她聲若蚊納,痛得有氣無力,眼淚都要滴下來了。

如果她說謊,獨孤晦玉有可能看得出未,但她直覺自己不能說,所以她用了另一種講法。逍遙峰高聳入雲,恍若天上人間,師父平日給她們徒弟的感覺,就像是神仙一樣,不是她們這群平凡的徒弟可以猜度的,一般人聽了天上和神仙,都會當成是對方死了,但其實她是用了另一種巧妙的說法回答他。

腰間的勁力一鬆,痛楚減輕了,看來獨孤晦玉是相信她的話了。她喘著氣,一邊平復七上八下的心跳,一邊偷瞄己經離開、到一邊探思的獨孤晦玉,只見他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為何他聽到師父的名字會這麼激動?

突然,獨孤晦玉轉過臉,又用那種令人毛骨驚然的目光盯住她,還笑出那氣的弧度。

「他沒死,對不對?」

梁靜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俊美冷凝的面孔再度逼近,還用著威脅的口吻對她質問。

「你說過要去京城送禮,應該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對不對?而這個人就是你師父,所以他根本沒死對不對?」

被猜對了!

「不是,我是奉我娘的命令去送禮的!」她打死不承認。

獨孤晦玉不怒反笑了,他低垂帶笑的俊眸比星子更加璀璨迷人,像要看透她的靈魂似的,而他的語氣不再是冷硬,而是輕柔得叫人發毛。

「看未你什麼都不知道,若你知道的話,就不會這麼容易承認令狐絕是你師父了。你大概不知道,若是讓人曉得你是令狐絕的徒弟,會被追殺的。」

獨孤晦玉的這番話讓梁靜再度怔住,他說什麼?她聽不懂。

「追殺?」

「什麼意思?」她吶吶地問。

獨孤晦玉將她征愣的神情和反應全都一絲不漏地收進眼底,更確定了她果然被蒙在鼓裡。

他一字一字,情楚地告訴她答案。

「因為令狐絕,是天下人的仇人。」

梁靜呆呆地望著他,這回答的確讓她震驚得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她壓根兒聽都沒聽過,她只知道師父隱居,但從不曉得他為何隱居。

啊!原來那句下山見識見識,藏了這麼大的意喻。倘若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那麼她這個徒弟也肯定會被連累的!

哇哇哇!師父啊--你為什麼不說明白?這跟當年把徒弟們丟到懸崖樹上吊著,丟到深不見底的河水裡抱著,丟到蛇窟過夜,丟到黑豹窩裡共枕等等變態的訓練有何不同?現在,師父是把她丟到了江湖這個可怕的地方,隨時有遭人追殺的可能,而且不必等,眼前就有一個了!

「你要殺我?」她嚇得簌簌發抖,臉色蒼白,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看獨孤晦玉給她新衣裳穿,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這人肯定想殺她,因為他說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也就是他的仇人了。

望著她發抖蒼白的樣子,獨孤晦玉冷哼,這丫頭終於明白了。他冷笑,欣賞著她的恐懼,雙臂環胸。

「要不要殺你,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請、請問大俠……現在心情如何?」

劍眉一揚,改稱他大俠了?

「我現在心情還不錯。」看她嚇成這副德行,他的心情當然好了。一開始,他確實氣得想殺了她,不過在知道她是令狐絕的徒弟後,他便不打算殺她了,因為他要利用她找到令狐絕。不過他不會告訴她,自己不會殺她,因為他要讓她敬他、戒慎他、畏懼他,如此才能扳回一城,報那下毒的恥辱。

他走回去坐在床邊,繼續東翻西找,把所有可疑的瓶瓶罐罐全部沒收,簡直放肆到了極點,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動作,什麼都不能做。

直到獨孤晦玉翻到那個木盒,讓她呆住了,急忙地出聲阻止。

「不能開!」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按照這男人的脾性,越是叫他不要開,他肯定越要開!

果然,獨孤晦玉絲毫不理會她,立即把木盒打開。

他皺眉,還以為裡頭藏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卻原來只是一塊玉爾。雖然這玉珮看起來價值不非,但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反倒對她緊張的樣子大感有趣。

「這東西有什麼用途?」這小兔子一身樸素,不像是會戴這種東西的姑娘。

「…」她緊閉著唇,一臉的不想告訴他。

獨孤晦玉挑著眉。不肯說?好。

他將玉珮拿出未,放在桌上,拔出劍來,作勢要將它一劈為二,嚇得她倒抽了口寒氣。

「那是要送給「白鶴山莊」的賀禮!」她被逼急了,大聲回答。

「白鶴山莊」四個字讓他一怔。

「給「白鶴山莊」的賀禮?」 「「白鶴山莊」莊主嫁女兒,我奉命將這木盒送到那裡作為賀禮。」她有問必答,不敢遲疑,只求他千萬別毀了玉珮,如果沒辦到師父交代的事情,她不敢想像師父會如何懲罰她。

看到那張平靜的臉蛋露出如此無助驚恐的表情,看來她除了很怕他,也很怕那個師父,只不過令狐絕為何要把這玉珮送到「白鶴山莊」?

獨孤晦玉深思著,知道其中大有蹊蹺。他將木盒蓋上,放回包袱裡。

夜深了,他躺回床上,看樣子是要睡覺,梁靜見他閉上眼,雙手放在腦後,之後便不再有任何動靜。

不會吧?他就這樣把她放著?不幫她解穴?霸佔她的床睡覺?

「那個……獨孤公子……」

「我現在要睡覺,你要是敢吵我,我就殺了你。」

「……」她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結果,她就這樣被點穴,一整晚只能坐在椅子上……

她覺得脖子的筋,己經扭到了。

被點了穴一整夜坐著不能動,就算有蟲子飛到臉上也不能去抓癢,這種彷彿溫水煮蛙的痛苦,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體會。死並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恐怖!

這樣煎熬了一整夜後,她用一雙黑眼圈迎接了地獄般的清晨。雖然她與獨孤晦玉認識不深,但她己經肯定了他的整人天分了。

「客官,小的給您打洗腔水來了。」門外的店小二客氣地喊了一聲。

獨孤晦玉走過去開門,對店小二命令。

「擱在桌上吧。」

「是!」勤快的店小二把水盆放在桌上,抬起的眼剛好瞧見坐在椅子上的梁靜,不禁關懷地問:「令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生病了嗎?要不要請個大夫?」

獨孤晦玉俊美的面孔露出斯文儒雅的笑容。

「多謝小哥關心,舍妹只是睡眠不足,所以膛色稍差了些。」

望著獨孤晦玉那堪比佛祖慈悲的笑容,若不是跟他同房一夜,她一定以為認錯人了,原來他的笑容可以這麼虛偽。

小二哥不疑有他,笑道:「那就好。」

獨孤晦玉將一錠銀子塞到小二哥手裡。

「麻煩小二哥將膳食送到房裡來,順道幫我準備三日的乾糧,剩下的銀兩,小二哥就自個兒留著吧。」

看到對方出手大方,小二哥喜不自勝,伺候得更勤了。

「好的好的,沒問題,我立刻去張囉!」小二哥拿了銀子,興衝衝地關上門離去。

小二哥走後,獨孤晦玉洗漱了一會兒,看他精神這麼好,她心中就有氣。一夜沒有喝水,口乾舌燥,而這人洗漱完後,便在她面前倒了杯水,遷自喝著。

沒多久,小二哥送來兩人份的膳食,擱在桌上,然後又匆匆退下,把門帶上。

小二哥走後,獨孤晦玉臉上佛祖般慈悲的微笑瞬間梢逝,又恢復了原本情冷的神情,目光突然落在她這一頭,令她委靡不振的神情再度緊繃。

他要殺她了嗎?

獨孤晦玉走到她面前,望著她怯怕的臉,唇角輕淺地逸出那笑,然後舉起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

她感到被點中的部分一疼,卻發現同時間手腳也可以動了。

獨孤晦玉幫她解開穴道後,便轉身坐回桌前,拿起筷子遷自用膳。

這表示獨孤晦玉暫時不會威脅她的生命,而且店小二送來的是兩人份的膳食,他是打算大發慈悲,在送她下黃泉之前,給她最後一頓飯,讓她不必當餓死鬼嗎?

盯著桌上好幾盤小菜,以及為她準備的一碗白飯,她的確又餓又累,不過在此之前,水,她要喝水!目標是那一壺茶水。

她想站起身,可是連半步都踏不出,便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到地上去了。

被點了一整晚的穴道,害她全身都麻了,想站也站不住。

「怎麼?原來你喜歡用爬的?」

上頭傳來獨孤晦玉的冷笑。

梁靜咬緊唇瓣,在心中罵道:想笑就笑吧,早知你心胸狹窄,壞心眼,愛記仇!她又想到先前黑無崖也評價過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犯上,必不饒恕。

這姓獨孤的先前被她下毒,又吃力地走了一里,所以現在是在以牙還牙,也要她嘗嘗全身癱軟無力的滋味。

她才不會笨得在嘴上逞強,惹怒他只會給自己找苦頭吃。變態有變態的個性,不如讓他看見自己可憐狠狽的樣子,或許還能夠保命久一點,她可是在師父的磨練下長大的呢!

梁靜吃力地爬向椅子,然後兩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這區區幾步路,至少比獨孤晦玉走那一里路好太多了。毒是她下的,她當然明白獨孤晦玉是如何氣喘如牛地走完那一里路,想到此忍不住偷笑了下,兩相比較,她還是佔便宜的。

在爬到椅子上之後,偷笑轉成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看看自己的雙手,緩慢地拿起筷子,雖然麻麻的,但握筷子還是可以的。不管如何,就算要逃,也要先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逃呀!

用完膳後,他們離開了客錢,客錢的馬房夥計將獨孤晦玉的馬牽來,他們便上路了。

獨孤晦玉在前頭牽著馬,她則乖乖地跟在後頭。望著獨孤晦玉的背影,她的步伐越走越慢,悄悄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發現他似乎沒察覺,她又再拉開一點距離,然後一逮到機會,立刻奔入人群中,試圖以此來掩藏自己的身影,接著拚命地逃入巷子裡。

走在前頭的獨孤晦玉緩緩回頭,嘴角揚起一絲那笑。以為這樣就能輕易逃出他的手掌心嗎?這隻小兔子真是太天真了。

梁靜拚命地跑,能跑多遠是多遠。為了不讓獨孤晦玉找到,她還待地拐了好幾個巷子,並且頻頻地往後看,以防獨孤晦玉追來。

她穿巷過街,不知越過了多少胡同巷子,一下子隱沒在人群中,一下子又鑽入小巷子裡,一直跑到了一座湖旁,她才終於在橋柱旁停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大氣。

總算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感謝佛祖保佑。

她心想,這個獨孤晦玉似乎也不怎麼聰明嘛,只有劍術好而己,居然如此大意她慶幸地吁了口長氣「跑得很累吧?」

「是呀……啊?!」她果住,轉頭往旁邊一瞧,就見獨孤晦玉傭徽地背靠著橋柱,雙臂橫胸地看著她,俊美無匹的面孔在陽光的照耀下,正對她魅惑那氣地笑著!

梁靜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間凍結,明明是和煦溫暖的天氣,可她卻覺得四周的溫度降成了冰天雪地。

她轉身要逃,可突然感到身後一痛,兩腿一癱,人立即就地倒下。

完了,她又被點穴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3:41

第五章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依她看,兩者都有。像她,天性善良;而姓獨孤的,天性那惡。

瞧瞧他對她做了什麼?把她像具屍休似地掛在馬背上載著走,馬兒踢答踢答地走著,她的身體也在馬背上震動!

馬兒慢步的時候還好,可當獨孤晦玉執著緩繩策馬狂奔時,她整個人在馬背上顛簸得更加厲害,腹部磨得好疼好疼,整個胃部好像被人用力扭曲般,讓她難受得幾乎要把吃進去的菜飯全部吐出來。

不知道獨孤晦玉要帶她去哪裡?遲遲不殺她,卻也不放她,這人到底要整她到哪時候?

這一回,她被點穴三天,除了吃東西和方便時,獨孤晦玉會解開她的穴道之外,其餘時間,她只能像具死屍一樣的躺著、坐著,或是掛在馬背上接受一路的顛簸折磨。

今日,在奔馳了半天后,獨孤晦玉終於放慢了速度,策著馬兒來到溪邊的大樹下,打算稍做歇息。

她感到身體一輕,被獨孤晦玉從馬背上抓下來,扛在肩上,走了幾步後,被不客氣地放在大樹下,背靠著樹幹,她的視線,也終於從看著馬腳奔馳換成了清澈的山溪泉水和綠草如茵的林地了。

想吐……

她感到腹痛如絞,十分難受,整個人很沒精神。坐在大樹下,她低垂著臉,閉上雙眼,只想好好的睡一覺,珍惜這種不在馬背上的平靜。

突然,她的下巴被大掌托起,逼得她不得不勉強睜開眼睛,對上獨孤晦玉情冷的目光。他正在打量她,大概是想欣賞自己的狼狽樣吧?見她如此憔悴,他一定很得意吧?

那雙精光銳目細細地打量她,這三天來,她不哭不鬧,看得出她很痛苦,卻靜得可以,不像是剛倔的性子。俏若她露出不肯屈服的樣子,他倒是想磨磨她,可她偏偏像是很認命的樣子,甚至有點可憐,當他盯著她時,她還回以無奈的目光,彷彿在問他氣捎了役?讓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在惹怒他之後,還能讓他想笑的女人,她是第一個。

望著這張膛,不知道為何,他一直想盯著。一開始,他只覺得她相貌情秀,可是看著看著,竟然越看越順眼,光是皺個眉頭,也那麼可愛,甚至讓人升起憐惜之心,真是怪了。

為什麼他這麼想看她?她又不是說有多美,但這張臉,還真是越看越耐看,竟讓人覺得美。雖然自己口口聲聲說要殺她,但始終下不了重手,甚至覺得自己這樣折磨她,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看她痛苦,他竟沒有一絲快意,反倒心情沉重。

這人到底在看什麼?她緊皺眉頭,以為會見到他嘲諷的淺笑,或是對她說些諷刺的話,卻都沒有,反而奇怪他為何也在效眉頭,被折磨的明明是她呀!

正納悶之際,獨孤晦玉突然解開她的穴道,什麼也沒說,便起身走向溪邊去洗把臉。

就算他解開了她的穴道,她也沒力氣逃,因為逃了也會被抓回來,這種愚蠢的事她不會再做第二次,除非想出更好的辦法。她再度披憊地閉上眼。

不一會兒,她感到有一股冰涼的東西在她肌膚上爬,那是什麼?好像有什麼在她身上蠕動?

她睜開眼睛,不料卻瞧見一條青蛇,正對她吐著紅紅的蛇信,讓她黯然的目光驀地一亮。

這條蛇青綠通透,一看便知毒性極強,但她一點也不怕,因為她自幼就和毒蛇相處,早就對蛇毒免疫。這條蛇大概是被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吸引過來的,她心中歡喜,因為這條蛇帶給她一線生機,她可以好好利用這條蛇。

她朝獨孤晦玉看了一眼,他正背對她,讓她可以進行臨時想出的計劃。她抓住這條青蛇,故意刺激它,好讓這條受了驚嚇的蛇狠狠在她大腿上咬一口!

「啊!」她痛叫一聲。

幾乎是一聽到她的叫聲,獨孤晦玉就立即飛奔過來,他一眼就見到咬住她大腿的青蛇,喇的一聲撥劍而出,青蛇被削成兩半,立即斃命。

他眉頭緊皺,面色難看,因為這是一條毒性極強的青蛇。

「該死!」他低咒一聲,怪自己的疏忽,心頭役來由的一緊,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她死!所以他快速地在她大腿上點住兩個穴位,阻止蛇毒蔓延,並立刻抱起她,朝馬兒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馬兒聽到主人呼喚,立刻奔馳過來,他火速帶她上馬,雙腳往馬腹一夾,朝最近的城鎮直奔而去!

傍晚時刻,位於山腳下的幾戶樸實茅草屋舍,升起裊裊炊煙。

其中一戶茅廬,散發出濃濃的藥草昧,茅廬的主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他將身上背的木架卸下,將剛從山上採來的藥草拿出來,放在大木桌上。

在這屋舍裡,裝了各種採掘來的藥草,百種藥罐裡,裝著各種粉末,在他屋舍的後園子裡,也遍植了許多藥草。

男子穿著藥農的純樸麻衣,雖然衣著簡樸,但斯文的相貌,細緻的眉,挺直的鼻,有一種南方書生味兒的俊美。

他耐心地將藥草--分類,並巡視園子裡種植的藥草。每日,他都要從井裡打水灌溉,細心呵護這些珍貴的藥草。

這一處難得的種植寶地,土壤極肥沃,鄰近的山區並藏有多種珍貴藥材,因此除了這個園子之外,這整片山林都是他的藥草園。

他站在園中,看著這株三年前成功培植的「白仙子」。今日終於開花了,他伸手細細撫摸美麗的白色花瓣,如同對待女人一般的疼惜。

他拿出剪子,將這株開花的白仙子剪下後,聞著,唇邊勾著滿足的笑容。

要採取花朵的汁掖,得先準備蒸餾的器皿便徐徐走回茅廬。這株白仙子可製作成珍貴的藥材,他將花朵移近鼻下,細細地,正當他著手準備時,大門猛然被人用腳踢開,一陣狂風掃得桌上的藥草四散分飛。

李慕懷對這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墨衣男子感到一怔,對方神色緊繃,面容鐵青,手上抱著一位姑娘,一雙漆黑星燦的銳目死死盯住他。

「救她。」短短的兩個字,沒有多餘的廢話,卻有著不可違勤的鹹嚴。

李慕懷很快便往意到對方懷中的姑娘,臉色蒼白,神情憔悴,像是生病了,心中頓時瞭然。

他歉然道:「這位公子,在下只是個藥農,並非大夫--」話未說完,一枚元寶夾然丟入他手中,同時一把劍指向他的喉。

「她不能死。要收下元寶,還是我這一劍,選一個!」獨孤晦玉厲聲威脅,在這方圓百里內,除了這幾戶茅草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去哪裡找大夫?祝且她是被毒蛇咬,情況急迫,耽誤不得,所以他沒得選擇,一發現這問茅草屋傳來藥草味,便判定此戶主人必然識得藥草,總有解蛇毒的藥方吧,因此他才會直闖進來,要對方立刻救她。

李慕懷深刻地感受到這人渾身散發的懾人氣勢,也立即明白這人是說真的,倘若自己不立刻想辦法救這姑娘的話,對方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雖然自己不見得打不過對方,但是他故意穿著藥農的粗布衣,就是不想洩漏自身的身份。「公子別激動,我盡力而為就是。請將這位姑娘放在床榻上。」他故作妥協樣,請對方將姑娘先放下,正好他也可以試試自己的藥草。

獨孤晦玉收劍入鞘,立刻將梁靜抱到床榻上,小心輕放後,立刻把對方抓過來。

「她被毒蛇咬傷,傷口在大腿上,你快看看她怎麼樣了!」他緊繃嚇人的面容上滴著冷汗,一顆心懸在高處。如果她就這樣死了,他會氣得想殺人。

「囑?」李慕懷聽了也是眉頭一擰,上前檢查,果然在姑娘的大腿衣褲上,發現了被毒蛇咬破的血跡,於是他伸手,要將姑娘的褲子解下,不料一把劍又瞬間指向他的喉。

「你想幹什麼?」獨孤晦玉怒火奔騰地吼道,眼中殺氣四檻,想也沒想地拔劍阻止對方。

李慕懷苦笑道:「你不是要我抬她嗎?我總得先看看她的傷口吧?」

「誰說看傷口就一定要脫褲子?」他都還沒看過,更不想給其他男人看。於是他還劍入鞘,上前將梁靜大腿傷口附近的褲子撕開一個裂口,然後對他命令道:「這樣就行了!」

李慕懷忙道:「是、是、是。」他嘴上稱是,心下卻思忖,這姑娘難不成是對方的妻子?但不可能,這女子還是姑娘打扮,並未給髻,想來應是這男人的心上人吧!瞧對方的緊張樣,若自己真的救不了這姑娘,對方肯定會殺了他。一見到那傷口,李慕懷便感到奇怪,這傷口確實是被蛇咬傷的,但是傷口周圍並未泛紫,看起來並未中毒。為了看得更仔細點,他對獨孤晦玉說道:「光線不夠亮,麻煩公子點滋桌上的燭火,遞來給我。」

獨孤晦玉立刻走開。

趁著他去點滋燭火的時候,床榻上的人兒夾然睜大眼睛,讓李慕懷愣住。

梁靜用最快的速度朝他比手畫腳,示意他別出聲,並做出拜託的手勢。

她原先的計劃是這樣的,讓獨孤晦玉看見她被毒蛇咬了,說不定會以為她要死了而放過她,卻沒想到他不但沒有丟下她,還抱著她上馬找人救她!

真討厭,他為何不丟下她就好了?害得她沒機會逃!要是這人發現她沒中毒,告訴了獨孤晦玉,那她的計劃不就失致了?所已乘著獨孤晦玉轉身去拿燭火時,她趕緊向這位男子求救,希望他能幫她騙過獨孤晦玉。

李慕懷一臉驚訝,剛才還半死不活的人,這會兒卻著急地對他比手畫腳,樣子十分滑稽,一點都不像是快死的人。

望著這張清秀急切的臉蛋,加上一對哀求的眼睛,他很快便會意出她的意思,嘴角露出明瞭的淺笑,對她輕輕點了個頭,然後在獨孤晦玉轉身走回來之前,她又立刻閉上眼,恢復成快要死的昏迷樣。

這一切只發生在極短的時問內,獨孤晦玉完全沒發現,端著燭火走回未。

李慕懷藉著燭火的光亮,假裝又是看看傷口、又是把脈沉思,儼然一副大夫的模樣,然後一臉嚴肅地對獨孤晦玉說道:「這蛇毒雖不會致人於死地,卻會讓人昏迷好幾天,我立刻幫姑娘煎藥。」

李慕懷故意有模有樣地走到藥櫃前,去拿來瓶瓶罐罐,將各種藥粉摻入碗裡,又挖了一些黑色的膏掖摻合其中,然後煞有其事地貼上她的傷口處,用繃帶綁起來,接著又煞有其事地配製藥材、研磨成粉。

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獨孤晦玉總算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暫時纖緩。不過聽到她會昏迷好幾天,下巴依然繃緊,眉間的皺折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

「她會昏迷多久?」

「這不一定,得看個人承受度。依我估計,起碼會昏迷三天左右。」李慕懷一邊說著,一邊深思地瞥向床榻上的姑娘,心想她為何要欺騙?眼前的男子如此擔憂她,可她卻對這男子露出懼色?

不過既然她向他求救了,他素性就救她一回吧,反正也挺有趣的。

「啊!」李慕懷故意叫了一聲。

「怎麼了?」獨孤晦玉立刻詢問。

「沒什麼,這解毒的藥草少了一味。傷腦筋哪,偏偏在這個時候用完了……不行,我得趕快進城去藥房買。你等著,我估計這來回大概要花三個時辰,我會盡量在天黑前趕回來的。」說著去背起竹簍子,一副急著趕路的模樣。

「我去。」身後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咦?公子你要去?」

「我的腳程比你快,你留下照顧她,將藥方寫下,我去買回未。」

「是嗎?也好,我立刻把藥方寫下來給你。」對方的反應正中他下懷,李慕懷故意有模有樣地把藥方寫好後交給對方,並叮囑對方快去快回。

獨孤晦玉帶著藥方立刻要上路,臨走前,朝床榻上的人兒看了一眼,眸底幽探處閃著一抹優心,在漂向藥農男子時又恢復了銳利的冷凝。

「照顧好她,她死了,你也別想活。」說完,便風一般地呼嘯而去。

呵,人走之前,還不忘威脅他。這男人雖看似冷酷,對這姑娘卻非常在乎呢!

李慕懷將門帶上,上了門門後,才轉身步回床榻旁,輕笑道:「小姑娘,人己經走了,你可以不必裝了。」

梁靜睜開黑亮亮的靈眸,一屁股坐了起未。

「他真的走了?」

「走了。我把他騙去城裡買藥,他腳程再快,至少也要花上一個半時辰。」

梁靜大大地鬆了口氣,然後感激地抱拳向他道謝。

「感謝這位大哥救命之思!」

李慕懷微笑道:「這救命之恩,指的是蛇毒,還是那個人呢?」

梁靜目光一亮,望著李幕懷的笑臉。

「實不相瞞,小女子是受他所扶,為了逃走,才出此下策。多謝大哥沒有點破我。」

「好說,幸好在下沒有壞了姑娘的計劃,不過姑娘也真大膽,竟然想出此計,故意讓蛇咬傷來瞞天過梅,可見姑娘不簡單。」

梁靜搖搖頭。

「這沒什麼,大哥才不簡單,深藏不露呢!」

李慕懷心中再度驚訝,臉上雖然維持著憨厚的笑容,但眼底卻閃過一抹精光。

「姑娘此話怎說?又怎知我深藏不露?」

「面對那種野獸般恐怖的男人,大哥卻一點都不怕,還能冷靜地幫我瞞過他,而且還游刃有餘地把他騙走,這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做得到的。大哥雖然一身簡樸粗衣,但我相信你必然不凡。」她說得理所當然。自幼在師父魔鬼般的訓練下,她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技巧,所習對她來說,要發現藥農小哥探藏不露這一點,並不難。

「而且呀。」她繼續說道:「大哥一眼就能看出我沒中毒,所以我才敢向你求救呢,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李慕懷聽了更加驚奇了。

「姑娘適才說出我深藏不露的原因,頗有道理,這會兒又說我一定會幫你,不知根據的又是什麼理由?」

「還是跟剛才的道理一樣呀!既然大哥不怕他,又不拆穿我,我想不出大哥有什麼理由不幫我?」

李慕懷聽了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有理、有理,姑娘推斷得十分有道理!」

他感到不可思議,這看似昔通的姑娘,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作出正確的判斷,立即挑上他,並為自己解除困境,實在不簡單。

李慕懷俊眸探處閃著幽探難測的精芒,意味探長地對她道:「依在下看,姑娘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人。」

梁靜一點也不認同地搖頭。

「我要是深藏不露就好了,偏偏有時候我鬥不過那個奸詐的男人,要不然早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說到逃,她立刻大驚,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呀!她得趕快逃走才是。

「小妹多謝大哥相救,此恩來日再報。」說著就要去拿包袱急急走人。她跳下床,一拐一拐地走著。為了不讓毒性蔓延,獨孤晦玉在她大腿點了兩個穴位,害她在穴位自行解開之前,大概只能這樣像瘸子一樣一拐一拐地走路。

李慕懷有點不想太快跟她分開,但他又必須把握時節採藥,否則錯過了時機,他辛苦栽植的這些藥草都白費心血了,但心想至少要知道她的芳名才是。

「在下李慕懷,不知小妹如何稱呼?」既然她叫他一聲大哥,他則改稱她一聲小妹。

對方既是恩人,她當然不會見外。

「小妹梁靜,多謝大哥救命之恩。」

「不敢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

梁靜心中寬慰,這一路走來,總算碰到一個好人了。而且這位李大哥說話溫文有禮,讓人很放心,這讓她想起一件事,心想既然人家這麼好心,說不定會答應她的要求,於是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李慕懷。

「慕懷大哥,小妹還有一事相求,不知慕懷大哥可否答應?」為了拉近關係,連「慕懷大哥」都喊出來了。

李慕懷饒有興昧地望著她一臉晶亮的目光,立刻回應。

「靜兒小妹有何相求,提出便是,大哥當盡心力。」既然她喊他一聲「慕懷大哥」,他也不能免俗的改稱她「靜兒小妹」,把關係拉得更近。

梁靜心中一喜,立即指著他的園子說道:「可否借我一朵白仙子?」

李慕懷再度被她的話給震驚住。

「你識得那朵花?」

她點頭道:「那朵花本是長在雲南,三年只開一次花,很珍貴的。我看慕懷大哥種了好幾株,心想不知能不能借我一株……」提出這樣的要求,不曉得會不會太過分?畢竟那白仙子作為藥引,是很珍貴的。

「原來靜兒小妹是識得藥草的,真令人刮目相看呀!」果然是探藏不露,俊朗的目光探處多了抹幽亮,唇角也浮現欣賞的淺笑。

「沒問題,你想要,便拿去吧!」

科不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令她心喜不己,既然如此,那順便再多要一些吧!

「除了白仙子,小妹可否再要那碧血、金盞、黑丹、還有紫母英……」隨著她喊出那些珍貴稀有的藥花名,李慕懷眼中不可思議的晶亮也越來越璀璨。

「原來靜兒小妹是識藥高手!」

「我不只能識藥,還能嗅味辨藥。」

「你能嗅味?」李慕懷再度驚訝,因為識藥草,要求的是記憶力,能夠做郎中或大夫的,多少有些記憶過人之處,可是嗅昧靠的是靈敏的鼻子,這世上沒幾人有此能力!

「我可以。」她回答道。五歲就跟了師父,那殺千刀的辛苦可不是白受的,師父不但訓練她用眼睛看,還要她的鼻子跟狗一樣靈,說什麼要她認命,因為她天生有一個靈敏的鼻子,要怪就怪她天賦異票。

她隨身帶的防身毒物,不是被獨孤晦玉沒收,就是被一把火燒掉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讓她瞧見了這一園子的珍稀藥草,只要有了這些藥草,她可以自己再製造。

她在思考,沒往意到李慕懷眼中的異芒越來越深邃,他萬萬想不到,昔天之下竟有如此神奇的女子!

「靜兒小妹,請問師承何處?」

聞言,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我沒有師父啦,只是小時侯身體不好,常常抓藥吃,自然而然就多識了些藥草。」一如先前,她不想拈惹江湖,所以不會告訴別人她師父是誰,尤其在曉得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之後,她更要保密,才不會笨得找死。

在慕懷大哥的大方應允下,她趕忙挑選藥材,將藥材捆綁好,裝進包袱裡後,感激地嚮慕懷大哥道謝。

「慕懷大哥,小妹就此拜別,你可要小心些,要是被那隻野獸抓到,他會殺人的。」她不安地叮葉著。

李慕懷心中感到好笑,她口口聲聲叫那男人野獸,但那男人抱她來的時候,卻是一副天要塌下來似的緊張表情,一個為她性命擔憂的男人,又怎麼會殺了她?不過他倒是相信,那男人回來後發現靜兒小妹不在,肯定會殺了他。

「放心吧,我會躲到山上去,這山路我非常熟識,他找不到我的。而且當他發現你不見了,必然會去追你,你倒是快走才是。」沒錯,她必須趕快逃!一想到獨孤晦玉那那惡殘按的殺氣,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拜別了李慕懷之後,梁靜便背著包袱,一拐一拐的逃之天天去了。

人可以在失致中記取教訓,好歹她也累積了一些江湖經驗。

離開了李慕懷的茅廬後,她使勁的趕路,這次比前一次更加謹慎小心。小時候和師姊妹們在山林間玩時,她們常常爬到大樹上,藉著樹籐蕩來蕩去,所以這次她也爬上林間大樹,從這棵樹蕩到另一棵樹幹上,以此來掩飾足跡。

只要遇上溪流,她便沿著溪水走,因為水裡不容易留下足印。不過她很情楚,自己再怎麼逃,遲早還是會被獨孤晦玉找到,所以她要爭取的,其實只是多一些的時間罷了,因為這樣她才有辦法幫自己熬藥。

望著碗裡的墨色汁掖,梁靜不由得嚥了嚥口水。她此時借住在一家農戶裡,向他們借了灶房,依靠自己對各式藥材植物的熟悉,用著從李慕懷那兒借來的白仙子,加上沿路採取的蟾蛛液和蛇膽,熬製成了手上這一碗墨色的醬汁。

師父說過,她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耐性,最適合看藥書、識藥草,所以將毒術傳給了她,每一種藥物的製作法,她都能熟記不忘、倒背如流。

她從不明白為何要學這些東西,只因為在師父的威脅利誘之下,她不敢不從,才會努力的修行,想不到如今居然可以派上用場。

這碗變身藥,她是第一次熬製,也是第一次喝,還真有些怕怕的。她探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一鼓作氣地將墨汁喝下肚,不一會兒漸漸感到藥性在休內發作,她痛苦地抱著肚子倒在地上打滾,全身像火燒一樣的難受,肌膚上又像針扎似的犯疼。

她喘著氣,咬牙忍著,頭暈目眩加上不斷的發抖冒汗,她覺得自己體內像要炸開似的……

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當恢復意識時,她張開眼睛,發現自己不再那麼痛苦了,這才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卻不由得一果,因為她身上的衣裳都破了!

再驚訝地看看自己的身子,手不像自己的手,腳也不像自己的腳!

她急忙走到鏡前,震驚地瞪著銅鏡裡的自己,嚇到說不出話來。

鏡子裡的人是自己嗎?

她知道這藥有變身的效果,卻不曉得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小巧的瓜子蛋臉變得又腫又大,原本俏挺的鼻子居然成了蒜頭鼻,窈窕的身形也往橫向發展,幾乎胖了一倍!再瞧瞧她兩隻細嫩修長的手,現在居然胖得十根手指頭都合不起來!

她饒有趣昧地打量全新的自己,別說她自己認不出來了,相信現在就算獨孤晦玉站在她面前,也絕對認不出她的。

梁靜轉著身子,打量著銅鏡裡的自己,十分滿意這改變。記得藥書上說過,這變身藥的藥性,會根據個人喝下的份量而異,她估計自己起碼可以維持半個月,如此一來,這半個月她就不必擔心會被獨孤晦玉找到,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膽的逃亡了。

「哈……」她忍不住高興地笑了,卻發現居然連聲音也變了!師父果然厲害,研發出這種徹頭徹尾的變身藥!

不過,她現在得解決一件事--要弄幾套大一點的衣裳和鞋子來才行!幸好這事不難。她偷偷地從竹竿上抓了幾件衣服,這家農戶的女兒也是胖嘟嘟的,她的衣物正好可龍趨洽自己穿。

她必須立刻連夜離開,否則等天亮了,她根本無法向他們解釋,昨夜借住一宿的那個纖瘦姑娘跑哪兒去了,而她這個胖姑娘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換好衣裳和鞋子後,她將包袱背起。為了彌補人家,她在桌上留下銀子作為謝禮,然後乘著月黑風高時,躡手躡腳地爬出窗外,匆匆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4:06

第六章

過了這個梅鎮,京城就不遠了。梅鎮也算是大城鎮,甫一進城,就能感受到這兒熱鬧的氣氛,據說京城更加繁華,讓她很是期待。

梁靜邊走邊看,她打算在這梅鎮住一晚,填飽肚子,補充乾糧後,明日再繼續趕路。

一個不留神,她被人撞了一下。

「搞什麼啊!會不會看路啊?」對方粗魯地罵了一句。

「對不起、對不起!」梁靜忙向對方賠不是。明明是這人走路不長眼睛,但她不想惹是生非,能退一步是一步。

對方哼了一聲,便大步離去。

她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突然一股香昧襲來,這昧道令她平靜的神情有了驚喜,她記得這昧道,是桂花糕,以前師父下山回來,都會買好吃的桂花糕給她們。

她循著香味而去,果然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賣桂花糕的小攤子,立刻開心地走過去。

「兩個桂花糕。」她對老闆說道。

「好的,沒問題,總共五分錢。」小販俐落地用油紙裝了兩個遞給她。

她摸摸內袋,再摸摸腰間,又摸摸袖內,心兒突然像是有一根弦斷了,因為她摸不到錢袋!小販的笑容依然亮眼,她的笑容卻僵住了,不明白錢袋為何不見了?

明明放在……等等,難不成是剛才那人撞了自己一下,把錢袋偷走了?

她心中一驚,趕忙再摸摸自己的內袋,震驚的發現那木盒也不見了,立刻恍悟自己遇上了扒手!

不由分說,她立刻轉身去追剛才那些人,把小販的叫喚拋在腦後。

錢丟了沒關係,那玉珮可不能丟呀!

真是的,這江湖上的壞人真多,連扒手都找上她了,她看起來有這麼好欺負嗎?

她拚死拼括地在大街上狂奔,喝了變身藥後,胖胖的身子變得更加笨重了,跑起路來居然如此費力,而且需要的空間比以前更寬。

「哎呀!」某位路人甲被她撞飛。

「對不起!」她忙道歉,但是胖嘟嘟的身材停不下來,原來連煞車都很難。

「噢!」另一位路人乙也被她撞到一邊,還滾了好幾圈。

「對不起!」她再度道歉,還是不能停下來。

圓嘟嘟的身材在市井街上一連撞了好幾個人,她也不忘道歉,一心急著去追回師父交給她的木盒。

她連跑了好幾條巷子,正愁著不知剛才那些人往哪裡走的時候,突然傳來的哀號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刻循著聲音跑去,發現前頭有一堆人在圍觀,似乎在看什麼熱鬧。她在人群中,拉長脖子往前看,這一看把她給嚇得魂都散了。

她找到了剛才故意撞她的男人,但是那男人和他的同伴此刻卻躺在地上,並且正被人用腳踩著,踩他的不是別人,竟是那個可怕的獨孤晦玉!

「說!這東西的主人呢?」獨孤晦玉厲聲質問,拿著手中的木盒,無情地拷問著地上的男人。

抨抨!劇烈的撞擊聲,來自於她的心跳。天呀……梁靜躲在人群中偷看,想不到那野獸真的追來了,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而且她一心追回的木盒正要命地落在他手上!

「那……那是我的!」被踩在地上的男人大聲叫著。

「你的?」獨孤晦玉的嘴角揚著森冷的笑容,加重腳力,對方立刻痛得哇哇大叫。

「這是你們從一位姑娘那兒拿到的吧?你們把她怎麼了?」

好強的怨氣!梁靜可以感覺到,那男人肯定氣炸了。這又讓她想起以前在探山裡的那只黑豹,不管她走到哪裡,那只黑豹都會尋著她的昧道跟來。很像,他和那只黑豹非常像。

獨孤晦玉怒不可遏,當他回到茅廬裡,發現人不見時,他立刻搜查了屋內屋外,確定她是逃走了,立即恍悟自己中計了,而那個該死的藥農也不見了!

這丫頭變聰明了,知道懂得隱身藏跡,但他豈是這麼好騙?那丫頭若要去「白鶴山莊」,肯定會經過這個城鎮。

當他見到這群男人把玩手中的木盒時,立刻認出是那小兔子的東西。

這些市井混混,八成是從她身上搶走的,照理說她應該會追來才對,於是他銳利的目光立即往四周掃去。

梁靜一見到他看過來,嚇得忙縮頭,但是心中想到,自己己經變身了,他應該認不出才對,才又戰戰兢兢地把頭露出一點,隔著人群窺看過去,果然瞧見獨孤晦玉四處張望,但是並沒有認出她,這才讓她鬆了口氣。

獨孤晦玉沒見到那隻小兔子,心想該不會遭到這些人的毒手了?一股火驀地冒上來,殺意更甚。

「說!她在哪裡?」

「大、大俠饒命!咱們偷了她的東西後就走了,她……她應該走不遠。」

「她往哪裡去了?」

「剛才看她往「富貴酒樓」的方向去了。」

「沒騙我?」

「我真的沒騙你呀!咱們只是扒東西,沒對那姑娘怎樣呀!」男子哭叫著求饒,肋骨被他踩得都快斷了。

獨孤晦玉仔細審視,估計這人沒說謊,心中鬆了口氣,隨即又惡狠狠地警告。

「要是敢騙我,或者讓我知道那姑娘少了一根寒毛,我絕對不饒你們!」

這時候傳來騷動聲,敢情是驚動了官差。獨孤晦玉冷哼一聲,在官差趕來之前,很快地捎失於人群中,朝他們說的方向火速追去。

梁靜立即悄悄跟去,隔著一段距離,緊追著獨孤晦玉。這下好了,好死不死的,木盒落到了獨孤晦玉的手上,這下該怎麼辦才好?為今之計,只有暗中跟著獨孤晦玉,想辦法找機會拿回木盒了。

獨孤晦玉手中緊握著木盒,據他推斷,小兔子若發現這東西不見了,必然會急著找回來,只要有這木盒在,不怕她自己不找上門來!俊逸的唇角彎起那氣的淺笑。

啊!他在奸笑!

躲在往子旁偷看的梁靜,額角不由得沁出冷汗,盯著獨孤晦玉那不懷好意的那笑,心兒打了個哆嗦。

她懂那個笑,這人現在心裡肯定在想,有了木盒在手,她就會自沒羅網,不怕抓不到她!那抹笑就是這個意思,她讀得出來!

真是陰魂不散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木盒偏偏落在他手中呀?

她咬著唇瓣,心中好悔恨。事情變得棘手了,她是絕不願再被獨孤晦玉抓到,而且她知道,這次再被抓到,獨孤晦玉肯定會連本帶利的加倍奉還,把她整得半死不括,所以她絕不能被獨孤晦玉發現。

一看見獨孤晦玉往前走,她又趕緊跟去。

「啊,她在那裡!」

突然有人大喊,讓梁靜愣住。她?指誰?疑惑地望向聲音的來處,發現一群人正用手指向她這裡,讓她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還是不明白那些人在指誰?

「就是她!那個死胖丫頭!就是她撞壞了我的攤子她納悶地指著自己,他們該不會是要找她吧?

其中一人氣憤地大喊。

「是她把我撞飛的!害我滾了好幾圈!」

咦?聽起來有點熟悉,難不成是剛才她狂奔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那些人?

眼見一群人怒氣衝衝地朝她奔來,讓她倒抽了口涼氣,那些人的目標還真的對準她,而且正怒火衝天地往她逼近,嚇得她轉身便逃。

天哪,為什麼諸事不順?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如果被抓到,肯定會有一頓好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胖胖的身軀需要的空問比其他人寬廣呀!她趕緊逃命,而當她往前亂竄時,她肥胖的身子又開始亂撞了,不過這次不是她把對方撞飛,而是把自己給撞得反彈跌倒在地。

「痛……」她搗著自己的額頭,是誰肉身這麼硬,像銅牆鐵壁似的?她一邊喊痛,一邊抬起頭,卻嚇呆了,因為她撞的人是獨孤晦玉。而那雙陰暨的星眸正很不悅地瞪著她完了完了完了!她變身就是為了躲他,誰知變身後又惹上他,依照他記仇的個性,肯定會給她一頓毒打的。

獨孤晦玉正冰冷地瞪著她,但隨即一臉狐疑,像是看出了什麼,深思地用手摸著下巴,緩緩瞇細了眼,仔細地打量她。

「你……」

她劇烈的心跳有如擂鼓,該不會被他認出未了吧?不要呀!

「抓到你了!」身後大手伸來,粗魯地拎著她的領子,一把往後拉。

「啊!」她低呼一聲,被幾個氣呼呼的男人粗魯地抓住。

「你這個死胖丫頭!撞了我們還敢逃!」

「對、對不起l」她忙道歉。

另一人罵道:「你以為道歉就能了事嗎?長得又醜又胖,還敢撞老子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怕你是括得不耐煩了!」

眼看那人揚著拳頭,就要不客氣地招呼在她臉上,她忙暗暗運氣。自己的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來一招四兩撥千斤,保護自己還不成問題。

不過對方的拳頭尚未打下來,就被碎然伸來的大掌在空中攔截,牢牢地捕住。

梁靜瞪大眼,萬萬沒想到攔截的人竟是獨孤晦玉!他的大掌輕易地包住對方的拳頭,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並且情冷地開口「她打壞的東西,我賠給你們。」

三名男子呆住,他們被獨孤晦玉銳利的目光以及凌厲的氣勢給震住,他淡然的一句話,居然沒有人敢反駁他。

獨孤晦玉拿出一袋銀子,從裡頭抓了一貫銅錢丟給他們,對方忙雙手接住。光是這沉甸甸的銅錢就足以讓三個男人笑逐顏開了。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三人高興得頻頻拱手道謝,這一貫銅錢不但賠償了他們所有損失,還多出許多,他們當然沒有問題了。

三個男人高興地拿著銅錢走了,留下梁靜一人還呆站在原地。

「你沒事吧?」

梁靜完全沒想到獨孤晦玉會出手救她,甚至還問她,因此先是頓了下,然後才搖搖頭,依然一臉驚訝。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就沒認出她,因為在確定她沒事後,他轉身牽起他的馬就走了!

他居然會伸出援手救她?她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一直認為獨孤晦玉是個冷模無情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多管閑事才對,可是他卻出乎意料的好心,向她這個被人唾棄為又胖又醜的姑娘伸出援手!

望著他的背影,她繼續緩緩跟著,因為確定他沒認出自己,所以膽子也大了,心中忖度著,他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夾然伸手救她,而且還幫她出銀子?

等等!銀子?

如果她記得沒錯,剛才他拿出的那個錢袋有點眼熟,看起來就好像是她被扒走的那個錢袋,這不表示……那一貫銅錢也是她的?

一股怒火熊熊升起,她現在好想罵人握!這個禽獸……竟然是用她的錢賠給人家!咦?她呆住,東看看,西看看,怎麼跟著跟著,人就不見了?

那可不得了!她還得想辦法拿回她的木盒呀!禽獸去哪兒了?她忙搜尋著,卻只看到馬兒,沒瞧見馬兒主人的身影。

冷不防地,她感到背後襲來一股寒氣,忍不住轉過頭。

「你跟著我有何目的?」獨孤晦玉沈聲問。

她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街上來往的路人這麼多,這男人卻能察覺她的跟蹤,他背後長眼睛嗎?

「我……我是想向您道謝,謝謝您救了我。」她小心地看著他,暗暗地嚥著口水。

獨孤晦玉盯著這個胖胖的小姑娘,沈聲道:「別再跟著我。」說完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去牽他的馬兒。

不跟著你才怪,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她在心中咕噥著。

先前她是避他唯恐不及,死命的逃,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可現在木盒在他手上,她說什麼也得死跟著他!但在他警告之後,她只好把距離拉遠一點,依然偷偷地跟著他。

獨孤晦玉知道那個胖丫頭還跟著自己,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維持著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也不知道這胖丫頭跟著他做什麼,他己經警告過她了,居然還不死心,他索性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駕著馬兒奔馳而去。

馬兒速度快,一下子就把那個胖丫頭甩掉了。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那隻小兔子,如果她在附近,應該逃不過他的法眼才對。他一邊快馬奔馳,同時注意著週遭的動靜,只要她躲在附近偷偷跟著他,他一定可以發現的。

可是奇了,他在這城鎮逛了老半天,卻遲遲沒發現她的身影,連個被人跟蹤窺伺的感覺都沒有,只除了那個胖丫頭。

沒道理呀,難道她不要這個玉珮了?不,不可能,那隻小兔子是奉了師命,必須把這東西送到「白鶴山莊」,她不可能不拿回這玉珮。

俊逸的唇角揚起那氣的弧度,小兔子變聰明了,懂得跟他鬥智,知道他在等著她,看來這是一場角力賽。

他不急,就慢慢等她來,乾脆找個地方悠哉的坐下吧!

於是,他進入一家飯館,招來店小二送上酒菜,他要好好大吃一頓。

話說,梁靜拚死拚活的追著,半個時辰後,好不容易追上來,總算瞧見了獨孤晦玉的馬匹被拴在飯館旁邊的馬圈裡。

她氣喘吁吁地躲在飯館旁的大樹幹後,看到獨孤晦玉叫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好整以暇地享受著,而她卻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加上她剛才又跑了一段路,飢餓的感覺在折磨著她。來到梅鎮後,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本來要買桂花糕的,結過後未發現錢袋和木盒被扒走,現在的她身無分文呀!

可是她又不能離開,必須緊緊跟著獨孤晦玉,想辦法伺機拿回木盒才行。摸著肚子,她忍受著飢餓,在大樹旁靜靜地等待。

好死不死的,這時候天空傳來一聲晴雷,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

沒多久,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原本走在街上的百姓們開始奔跑,不是忙著收攤就是打道回府。最後,稀落的雨滴變成了磅礡大雨,嘩啦嘩啦地降下。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依然站在大樹下,雨滴從葉縫中滴落到她的頭髮和衣裳上,這樣下去,肯定會全身涅淋淋的。逼不得己,她只好趕忙跑到客錢的屋簷下避雨,期待這場大雨趕快停下來。

獨孤晦玉雖然吃著酒菜,但是她的一舉一動,他全不露痕跡地看在眼底。這胖姑娘又不死心的追來了,看著她摸肚子的動作就知道她很餓,難道她沒銀子吃東西嗎?

說到銀子,他看著那繡著梁靜二字的錢袋,心想這隻小兔子的錢袋被扒了,此刻身無分文,她會如何處理這種窘境?

如果她肯乖乖束手就摘,然後好好地向他賠罪,他可以大發慈悲,賜她一頓酒足飯飽。他故意叫了一桌大魚大肉,就是心想若小兔子在一旁偷看,見了這一桌好菜,怕不流口水才怪。為了把她引出來,他可是會不擇手段的。沒有人可以在惹上他獨孤晦玉之後,還妄想安然地過太平日子。

而且,被毒蛇咬到之後,她竟然還能逃走,讓他後知後覺地猛然想起,既然她是令狐絕的弟子,那區區的蛇毒又怎能難得了她?

他又被她耍了!

好個小兔子,你有種!

梁靜臉色蒼白地窺看著,獨孤晦玉身上的怨念好重,重到壓在她心口上,這男人腦子裡肯定正在思考著如何折磨她吧?

「喂,別站在這裡,去去去!」店小二不客氣地來趕她走,一副嫌惡的表情。

看這丫頭衣服又舊又髒、又胖又醜,嫌她礙眼,怕影響了他們飯館的門面。

梁靜天性不喜歡與人爭執,被店小二一趕,只好又躲回大樹底下,就算衣服淋猩了,那也沒辦法。

她靜靜地站在大樹下,心中嘆息。她現在又髒又醜又累,到處惹人嫌,自從變成這個樣子後,受到的白眼和歧視也變多了,原來世人的眼光是這麼無情的。

「師父,您要我下山見識見識……就是這個意思嗎?」她喃喃的自言自語。

這一路走來,有殺人劫財的「山狼」,有好心幫她逃走的李慕懷,有好心收留她的純樸農家大嬸和大叔,還有壞心眼的扒手,以及想痛揍她一頓的男人。最最最恐怖的,就是像黑豹一樣,一旦鎖住她的味道,便死追不放的獨孤晦玉!真是一彼未平,一彼又起哪!

她有些冷,用雙手摩擦著手臂。雨水浸提了她的衣,貼在皮膚上,加上吹來的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的包袱裡,除了換洗的衣物,還有就是從慕懷大哥那兒要來的藥草,她己經將它們磨碎成粉末,或是熬煮成藥水,裝在瓶子裡,至於乾糧都吃完了,還沒補充呢!

她在考慮要不要吃一點熱毒,可使身子發熱,也可以法寒,只要事後再吃解藥就行了……

「喂!」神遊的思緒被一聲不客氣的叫喚打斷,她轉頭一看,又是那個店小二。

不會吧?他又要趕她?

「我站在這裡,又沒妨礙你們。」她秀眉深擰,如果他再趕她,就欺人太甚了。

「裡面那位大爺叫你進去。」

梁靜呆住,探頭往飯館裡頭看。

「哪位大爺?」她好奇地問。

「就是那位穿墨色衣服的大爺。」店小二指的,正是獨孤晦玉。

梁靜不由得心虛了下。還是被他發現了?雖然她很確定自己這模樣不會被禽獸認出,但還是反射性地縮了縮身子。

「他叫我進去做什麼?」

「瞧你膽怯的樣子!你這回好運到了,人家是看你淋雨可憐,好心叫你進去呢!還猶豫什麼?走吧!」店小二不客氣地催促。

梁靜一腔疑惑,獨孤晦玉會這麼好心叫她進門避雨?

在店小二的催促下,她走進了飯館,來到獨孤晦玉的飯桌旁,站在那兒小心的招呼。

「大爺……您……叫我?」

獨孤晦玉飲著酒,並未抬眼,只是命令。

「坐下。」她本還在猶豫,一瞥見那雙漂來的利眸,立刻乖乖坐下。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一碗熱呼呼的白飯和一雙筷子,放在她面前梁靜盯著這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依然不敢相信獨孤晦玉叫她進來,是要給她東西吃。

「吃。」他冷冷地命令。

被他那權威的眼神一瞪,她立刻不敢耽擱地拿起筷子,埋頭就吃。

她心中驚疑不定,眼前這個男人會是那個冷模、殘酷又沒良心的獨孤晦玉?

她一邊吃,還一邊偷偷瞄向他,料不到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他也在看她,嚇得她忙又低頭。

他不是認不出她嗎?為什麼又露出那種打量的表情?是在懷疑什麼嗎?她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才對啊!

獨孤晦玉盯著這個胖丫頭,連他自己都很疑惑為什麼要對她伸出援手,難道只因為看到她可憐兮兮地在外頭淋雨,便聯想到那隻小兔子此刻或許也因為沒銀子吃飯,有可能在外頭提淋淋的挨餓嗎?

一想到小兔子有可能挨餓受凍時,他就心疼了,沒來由地生起一股氣悶,他氣的是自己。大概是補償心理作用,所以才會叫店小二把這胖丫頭叫進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胖丫頭畏懼的樣子和那小兔子倒是很像,不知道為什麼看了心情很好……呢?這就對了,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叫她進來哪……

熱呼呼的飯吃在嘴裡,吞下肚子,暖和了胃,梁靜感到好滿足啊!不管怎麼說,這禽獸還是有他的可取之處!雖然不曉得他的動機為何?至少在她走沒無路時,對又胖又醜的她伸出了援手,又叫了這麼多好吃的菜。

她正慶幸自己不會餓死之際,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霎時揮身一僵。

獨孤晦玉竟然對她露出了那惡的淺笑!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認不出她嗎?

原來除了她,他對別人也是這般那氣逼人,他果然是……變態!

獨孤晦玉在梅鎮的一間客錢住下,一夜過去了,卻什麼事都沒發生,枉費他枯等了一整夜,期待著小兔子出現,趁他假寐時來偷回這個木盒,可結果,她沒出現,這讓他心情很糟,原本冷凝的神情看起來更加寒氣逼人,所到之處,眾人無不自動讓開一條路迴避他。

他下樓用膳,銳目掃了下四周,沒瞧見那胖丫頭的身影,心想,她總算放棄跟著他了。

他的思緒又繞回小兔子身上,小兔子沒理由放棄木盒裡的玉珮,她一定會想辦法拿回去的。說不定她認為半夜來偷,風險太大,所以才遲遲不出現,這麼想很合理,如果小兔子太笨的話,他還會失望呢!她如此謹慎,他反而很期待,說不定,她正在某處偷偷地窺看他。

一想到這裡,他內心有說不出的愉悅。

她會藏在哪裡呢?能想出毒蛇脫困之計的人,必然會有出人意表的辦法來接近他,他此刻內心的期待,竟讓他無比開心。

用完膳後,他在客錢週遭繞了一圈,想看看是否能發現小兔子躲藏的身影,最後來到了客錢旁邊的馬房。

他走到馬兒身旁,用手摸摸自己的馬兒,眼角彷彿瞥見了什麼,疑惑地低頭看去,不由得一怔,在馬兒旁邊的雜草堆裡,居然睡了一個人,正是那個胖丫頭!

原來她並沒有放棄,還是偷偷跟著他,晚上就窩在這裡打地鋪。

她睡得很熟,整個人蜷縮著,瞧她一身髒兮兮的,手中緊抱著包袱,樣子十分狼狽。

凝視這胖胖的睡顏,獨孤晦玉挑著眉,心想真是個固執的T頭,為了跟著他,不惜睡馬房,整夜守著他的馬兒,如此一來,若他離開,她也會知道,挺聰明的辦法。

他深思了會兒,沒有驚擾她,而是離開馬房步回客伐。其實他可以用各種方式輕易驅離她,讓她無法再跟著,不過他改變了主意,有了另一種打算。

他回到客錢,找來店小二,給了他一些碎銀,交代了些事,店小二立刻聽從他的吩咐,匆匆張羅去。

原本在馬房熟睡的梁靜,夾然被人叫醒,讓她驚醒過來,睜眼一看,是客錢的店小二。她原本以為被人發現自己睡在馬房,對方鐵定會臭罵她一頓,並且將她趕走,卻不料對方對她說道--「你家公子在叫你,跟我來。」

「我家公子?」她疑惑地問。

「你睡糊徐啦?連你家公子都不認得了?就是那位穿墨色衣袍、相貌俊朗的公子呀!」

獨孤晦玉?

梁靜心中驚訝,他怎麼知道她睡在馬房?什麼時候發現的啊?

在前頭領路的店小二,邊走邊說道:「你家公子交代了,先打水給你梳洗,換上乾淨的衣褲,梳洗完後再去找他。」

她半信半疑地跟著店小二,很訝異獨孤晦玉會這麼交代,而這個店小二還真叫人把水打來給她梳洗。她不知獨孤晦玉這麼做有何打算,不過她現在的確很需要從頭到腳情洗一下,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又髒又臭過,像個乞兒似的。

匆匆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後,她被店小二領到獨孤晦玉所住的房間,店小二在門板上敲著。

「公子,我把人帶來了。」

「進來。」裡頭傳來沉厚的嗓音。

店小二開了門,然後叫她進去。

她戰戰兢兢地跨進門檻,柞在門口站著。獨孤晦玉正坐在案前低著頭,見她來了,抬起眼盯住她。

他上下打量她,洗乾淨後,果然情爽多了。

她低著頭避開他的視線,非常忐忑不安,不曉得他在看什麼,他應該不會看出什麼吧?若看出來,他早就大發雷霆了。

「我會在梅鎮待一陣子,這段期間,你就暫時服侍我吧。」他開口說道。

咦?她抬起頭,訝異地望著他。服侍?他要她服侍他?什麼意思?驀地,她神色一顫,雙手交叉抱著自己的手臂,連連後退好幾步。

獨孤晦玉額角浮現青筋,森冷地怒瞪她。

「你那是什麼眼神?以為我會對你這種醜女有不良企圖嗎?」

「咦?你說的服侍,不是那個意思嗎?」她竟然還很認真地反問他。

「當然不是!」他眼角微微抽了下,這胖丫頭居然給他誇張地鬆了一口氣。

「在我離開梅鎮之前,我會找到適合的人家,安排你去做下人,或是嫁人都行,也好過在外頭流很。」

她呆住,獨孤晦玉的話讓她訝異,原未他是打算暫時收留她,然後幫她找安頓的地方?他提出這麼好心的建議,還真的讓她驚訝得忘了回答。

俊眸瞇出一抹凌厲。

「聽到沒有?!」

「啊,是、是!多謝公子!」她忙道謝,對於這樣的發展感到又驚又喜,驚的是獨孤晦玉的大發慈悲,喜的是,如此一來她就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跟著他了!

事情的發展如此神奇,本以為山窮水盡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下子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獨孤晦玉,找機會想辦法把木盒拿回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4:22

第七章

她成了被他使喚的僕人。

獨孤晦玉住在這間客錢期間,她負責幫他跑腿、洗衣、打理床鋪,他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除了被他使喚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之外,最起碼解決了吃住問題,她也不必去睡馬房了。

在逍遙峰,從小師父就訓練她們師姊妹自己照顧自己,掃地、拖地、洗衣、曬衣,還有縫縫補補的女紅針線括兒,她都沒問題,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幫獨孤晦玉做這些事。

有了接近他的機會,她當然要把握,而且她也不會因為獨孤晦玉收留她而心存感激,因為她今天會這麼慘,全拜他所賜,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不曉得她就是梁靜本人。

趁著獨孤晦玉外出時,她偷偷找尋木盒,可是她搜遍了房間裡所有地方,包括他的隨身行囊,始終不見木盒的影子,這表示獨孤晦玉把那東西放在身上了,包括被他沒收的毒藥。

幸好她從慕懷大哥那兒索取了不少藥材,大部分是救抬傷痛或是一些不會致死的迷藥,但一般的迷藥是不足以對付像獨孤晦玉這樣那惡的高手的,恐怕還未上當,就會被他機警地察覺出異樣了,那「山狼」的肉包子,就是因為瞞不了獨孤晦玉而栽在他手上的。

正當她苦惱著該如何從獨孤晦玉身上找回她的東西時,夾然聽到外頭響起的腳步聲,她趕忙假裝在擦桌子。

獨孤晦玉推門進來,假裝在做事的她,忙謙恭地招呼道:「公子,您回來啦!」

獨孤晦玉只是點個頭,便將劍放在桌上,對她命令道:「去打水來。」

「是。」

她趕忙去向客錢店小二要了一盆水和布巾,走回屋裡,當她一跨進門檻時,整個人便愣住了。

那個木盒,被獨孤晦玉放在桌上!

她看得心兒猛跳,忙壓下心中的狂喜,若無其事地端著木盆放到茶几上,將布巾浸涅擰乾,然後恭敬地奉送到他眼前。

「公子請用。」

獨孤晦玉拿起手巾,抹了抹臉,又洗了洗手,然後交回給她。

「去叫店小二把膳食送到房裡來。」

「是。」她恭敬地端起水盆,轉身走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獨孤晦玉的命令--「等等。」他叫住她。

「順道叫店小二送幾壺好酒過來。」

一聽到酒,她眼兒都亮了。

「是。」

她心中竊喜不己。真笨!她怎麼沒想到呢?如果把一點點迷藥摻在酒裡,濃烈的酒昧可以蓋住迷藥,只要她別下太多量,一點一點地讓獨孤晦玉喝下去,就不容易被發現啦!一點迷藥雖然不至於讓他馬上倒下,可是卻能讓他想睡,並且睡得待別沈,這樣他肯定不會懷疑的。

一想到這裡,梁靜憋笑得嘴巴都要抽筋了!等他睡著後,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木盒拿走,然後在他臉上畫王八--等等,畫王八會不會把他惹得更火?

管他的!反正她都得罪他了,再多得罪一次也役差!也不想想,是誰害她必須吃下那痛死人的變身藥,變成這副醜陋的模樣,還無端遭受別人的唾棄。

有了主意後,她立刻振作起精神,匆匆跑去找店小二。

「小二哥,把你們店裡最濃、最烈的酒都給我!」

用完膳後,她像往常一樣將膳食撤下,才剛有動作,獨孤晦玉卻突然命令--「不必了,等會兒叫店小二來收拾就行了。」

「咦?啊,是……」

為什麼不讓她收呢?他留她下來不就是為了使喚她嗎?

獨孤晦玉拿起酒壺,拔開蓋子,聞了聞酒香後,卻突然停住,雙眉擰向眉心,讓一旁的她看了心中一驚,不由得暗冒冷汗。

老天,他該不會發現了吧?她只下了一點點迷藥而己,酒香應該可以蓋過去才對啊!難道還是不行嗎?

當獨孤晦玉的視線突然盯住她時,她的心頭也七上八下地跳著。難不成這人的鼻子比狗還靈,發現她在酒裡下了迷藥?

獨孤晦玉的大掌夾然伸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公、公子?」她驚慌失措地瞪著他。

「陪我喝酒。」

「啊?」她呆住,在尚未意會過來之前,獨孤晦玉己將木盒收進衣襟裡,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撈起她,往窗外掠去,提步一點,施展輕功將她一塊兒帶上了屋頂!

獨孤晦玉就著屋瓦坐下,舉壺對著天上一輪明月豪飲,而被抓來的她,心口還在劇烈跳動著。她剛才差點嚇死了,以為計謀被發現,原來獨孤晦玉只是找她喝酒,這人詭異的行為實在不能以常人度之。

「嘮,喝。」他命令道,把酒壺移到她面前。

「不--」一接收到他眼中的刺芒,她立即改口。

「遵命。」她不敢不從,心想這禽獸就算在不知情之下也能這樣整人,居然要她喝下自己摻了迷藥的酒,她只好偷偷塞了一粒解藥到口中。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喝了一口,立刻感到頭皮發麻。老實說,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喝酒,酒燒入喉,烈氣衝腦,她只覺得自己快被辣死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難喝死了!

她搗著嘴,眼淚都要掉出未了。把所有毒藥加起來都沒有這東西難喝,而一旁該死的獨孤晦玉見她這般模樣,竟然還哈哈大笑。

「你第一次喝酒嗎?才一口就這副德行,真沒用。好吧,不勉強你。」他將酒壺拿回來,遷自喝著。

梁靜全身抖動著,那火辣辣的苦味讓她忍不住打顫。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笑她沒用,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的!她決定了,等他昏睡,一定要在他額頭上畫王八,而且是用那種一個月都洗不掉的染料!

幸好,獨孤晦玉沒有再為難她。

也不知這人發什麼神經,居然心血來潮地抓著她一起月下狂飲。不過他好像有點怪怪的,看起未有心事似的,應該是月色的關係吧,他看起未好落寞的樣子。

「己經好幾天了,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突然說道,前言不搭後語地冒出這一句。

「啊?」她呆愣地望著獨孤晦玉,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梁靜。」他沈聲道。

獨孤晦玉夾然叫出她的名字,嚇得她血掖瞬間凍結,背脊泛寒。

在月光中,他的側臉緩緩轉過來,一雙眼在黑暗中分外璀璨灼亮,如筒黑中精光詭請的豹眼,讓她全身顫慄得無法動彈。

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嗎?」

「你的眼睛跟她很像。」他臉龐突然欺近,很認真地盯著她看,讓原本僵住的她從驚嚇中回神。

獨孤晦玉目光灼灼,越看越覺得眼熟。

「沒錯,你和那個梁靜的眼睛不只像,連眼神也很像,眼神中帶點怯拍,卻又很堅定,有時候又流露出很可憐的樣子,可是又倔強得不肯退縮。」他一邊說,一邊還用大掌捧起她圓圓的臉蛋仔細研究。

做……做什麼呀?!這男人今晚很不正常,看就看,有必要貼這麼近嗎?他的酒味都噴在她臉上了,害她的心臟跳得好不規律!幸好只是覺得她的眼神像,而不是認出她就是梁靜本人,真是的,差點沒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看到你,就讓我想起她,所以當那些男人抓著你要打你時,我忍不住出手阻止,幫你賠銀子給那些傢伙,並且收留你。真是奇怪,這可一點都不像我平日會做的事,我一向不愛管閑事的。」

咦?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有點聽不懂。只因為像她,所以才把她留下來?

怪了,他不是氣得追殺她嗎?照理說,他發現她的眼神很像,應該會不高興才對呀!該不會烈酒加迷藥,有把人腦子喝壞的效用吧?

獨孤晦玉哼笑了下,終於放開她的膛,又遷自拿著酒壺灌進嘴裡,腦梅裡不由得浮現梁靜的膛龐,喃喃說道:「第一次見到她,她就站在那裡看著我用劍刺穿盜匪的心臟,一個一個的解決掉,鮮血四濺,屍體支離破碎,一般姑娘看到肯定會尖叫或是暈倒,可是她卻靜得出奇。被我用劍指著,明明很害怕,卻又擁有一種沉穩安靜的表現,不哭也不叫,只是用那雙明亮的眼神堅定地看著我,實在讓人印像深刻。」

印像深刻?不好吧?她一點都不想讓他印像深刻啊!只能說自己太倒霉,居然撞見了他。

還有啊,這人明明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跟別人談心的樣子,是藥性發作了嗎?還是因為把藥跟酒棍在一起的關係,所以他才會發神經,突然抓著她上屋頂喝酒,而且變得待別多話,僻哩啪啦地跟她說了一大堆嗎?這一點都不像他呀!

獨孤晦玉想起那情靈靜秀的容顏,唇角不禁浮起笑意,黑眸展現出少見的溫柔。她叫梁靜,人如其名,靜得可以,可是那一雙眼睛可是聰慧靈敏得很。依他看,那丫頭是聰明得不多話,把想法全部藏在心裡。

「再次見到她,本以為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丫頭,卻出人意表地擁有好本事。明明一副不想管閑事的樣子,卻又忍不住為了救人而與我對抗,不但對我下毒,還讓我走了一里路,真是膽大妄為,好樣兒的。」

說到這裡,他竟然笑了出來,一點都沒有先前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讓一旁的梁靜看得睦目結舌。

這男人肯定氣瘋了!所謂怒極反笑,原來就是這樣子,太可怕了!

「想不到我居然栽在這丫頭手中,不過……」他深幽的目光也拈染了些許笑意。

「這小兔子倒是很有骨氣,明明被折騰得很痛苦,卻硬是不哭也不鬧,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刮目相看?是嗎?她盯著獨孤晦玉,不禁看呆了。明月灑下的銀光,將他的臉容照得晶瑩剔透,無一絲那氣,相反地,有種超凡脫俗的俊傑聖輝,剛毅中卻有少見的柔和,彷彿要融化人心似的。原來他也會有這樣不拈染塵俗的笑意,總覺得跟師父好像……

她迷惑了,雖然她一向很懂得察言觀色,可是她還是搞不懂獨孤晦玉,卻覺得他此刻的神情好迷人。

不過那迷人的神態,下一刻卻突然轉成了森冷凌厲。

「那該死的丫頭!」他突然咬牙切齒,又把她嚇了一跳,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獨孤晦玉的拳頭握得很緊,沈聲道:「那傢伙,那傢伙竟敢假裝被毒蛇咬,欺騙了我,再度把我耍得團團轉!」

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當時他真的以為她會死掉,害他急得到處找人救她。這輩子他從沒這麼緊張過,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他竟如此在乎她的生死,想也不想地帶她上馬狂奔,甚至還為她策馬奔進城抓藥,像個白癡一樣!

他竟被她這種彫蟲小技給騙倒,只因為他真的以為她會死掉而亂了套!說穿了,他是氣自己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吧?因為實在太丟人了!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就不信她不來拿回這塊玉珮!」說著,他從胸口衣襟內拿出木盒,挑起那塊玉琢。

一旁的她瞪大了眼睛,那玉珮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她好想拿回來呀!心中禁不住著急,這個獨孤晦玉怎麼還不倒下去呢?那壺酒都快被他喝完了,卻還是精神奕奕的發酒瘋。

望著玉珮,獨孤晦玉突然又笑了。

「她會如何奪回這個玉珮呢?竟讓人有些莫名的期待呢!」這隻小兔子再度逃出他的手掌心,讓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機智。

從一開始想狠狠地教訓她,一直到演變成一場鬥智的追逐賽,他發現自己竟還挺享受的。對她,起了又愛又恨的心情,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

梁靜真是被他搞糊徐了,一下子生氣,一下子笑,還說期待?他到底在想什麼?她實在看不出獨孤晦玉在想什麼。

她苦著臉待在一旁,心想不知還要聽他胡言亂語多久?這人也太強了吧?估計一般人這時候應該差不多要倒下了,他卻依然精神好得很呢!反倒是自己,從剛才就覺得全身有點不對勁,身子輕飄飄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怪了,她該不會喝一口酒就醉了吧?平日不拈酒,所以她也不曉得自己的酒量居然這麼差。

正當她感到納悶時,不由得一呆,盯著自己的手。

那原本合不攏的十根胖胖手指頭,此時變得又細又修長!再瞧瞧她的手臂,不再是粗胖的,而是纖細的,看不見的腰也出現了,還有腿也瘦了!再摸摸自己的臉,圓嘟嘟的感覺不見了!

她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有一瞬間,她腦筋一片空白,時間彷彿靜止了,恃意識到自己藥性己退,身子恢復原狀時,寒意奪取了她的溫度,她現在的臉色肯定跟死人沒兩樣!

天哪……她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明白這藥性怎麼就提早解除了?難不成是喝了酒的關係?

她的眼珠子往旁邊瞄去,見獨孤晦玉正在對月獨酌,沒有往意到她的變化,她最好趁現在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開!大概是師父的訓練生效了,她此刻居然還能這麼冷靜的「爬走」。不過她才爬了兩步,被背後的大掌又將她給拎了回去。

「喂,沒酒了,再去拿酒來!」

獨孤晦玉將她抓回來,把酒壺遞到她面前,然後一呆。

他盯著她,一時之問,他以為自己喝醉或是月色的關係,居然把對方看成了梁靜。

是日有所思,還是夜有所夢?她遲遲不出現,讓他等得心浮氣躁是役錯,但是把這個胖丫頭看成梁靜也太誇張了。就算他再眼花撩亂,也不該把這張胖嘟嘟的臉蛋看成梁靜那張秀氣的小膛啊!

他一邊咒自己,還一邊用手去捏她的臉蛋,卻發現那張臉一點也不肥嘟嘟,還變小了,而且怎麼看、怎麼捏,都是梁靜的面那雙俊眸黑瞳逐漸睜大,原本無生氣的眼瞳深處,逐漸滋起了璀璨的精芒。

梁靜想逃,可是下一刻她己經被獨孤晦玉緊緊抱在懷裡。

「是你!」

「哇--放開我--」她忍不住尖叫出聲,拚命的想掙脫,但是獨孤晦玉哪裡肯放過她?

胖丫頭居然變成了梁靜?他說什麼都不肯放開,還要狠狠地、狠狠地將她抱個滿懷!這張臉、這眼神、這嬌小的身子,的確是她沒錯!他震驚於她的變化,立刻想到肯定是這小兔子用了什麼跪箭,居然扮成胖姑娘來接近他,果真有種!

「別想逃!」粗壯有力的手臂牢牢困住她,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拂過,低吼道:「好個狡猾的小兔子,差點被你騙了!」

她嚇得面色蒼白。久違的那惡笑容又出現了!獨孤晦玉揮身爆發的決氣席捲了她,他的力氣好大,對她死縛不放,快讓她透不過氣來了。

這次被他抓住,肯定完蛋了!

相較於她的恐懼,獨孤晦玉可是非常高興的。

他終於逮到這隻小兔子了,不但緊緊抓住她,還摸著她的臉、她的手,以及她的腰!

他嘖嘖稱奇地質問她。

「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的回答只有尖叫。為什麼?為什麼這人還沒倒下?他是妖怪嗎?

她哭了,因為她知道獨孤晦玉一定會狠狠折磨她到死,這男人強大到連迷藥也無法削弱他的力量。

正當她害怕得快要絕望之際,頭頂上卻傳來一句低沉的命令--「別哭。」大掌抹去她的淚水,眉頭深鎖,她的淚水竟惹他無端苦惱。

被抹去淚水的臉龐一下子又被新相給佔滿,她涉世未深,江湖經驗不足,覺得那些毒蠍子、毒蛇、毒娛松,都比獨孤晦玉可愛多了,起碼它們天性簡單易懂,不像這男人心思難測。

「放開啦!」她拍開他的手。

這無禮的舉止引得他惱怒,他豈會放過她?差點上了她的當,他發誓非搞情楚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居然可以如此瞞天過海。

猛然,他感到四周傳來異樣,一種危險的警訊傳來。

他立刻拔劍出銷,凌厲的劍勢形成一張翁網,打掉從四面八方射來的暗器。

對於這突然的變故,梁靜也是一怔,從四面八方冒出了一群女子,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這情況讓人猝不及防,而當她看到被打落在地上的銀針時,立即認出這是一種徐了迷藥的銀針。師父曾經給她看過這銀針,告訴她在武林中有一個門振,專門使用這種銀針當暗器,這個門振叫「花宮」。「你沒事吧?」他對懷中的她問道。

咦?

她呆望著他,上一刻這人還一副想殺了她似的,怎麼這一會兒他卻關懷地問她有沒有事?讓她心頭好似被什麼給敲了一下。

這時候他該擔心的是他自己吧?這些人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獨孤晦玉,束手就擒吧!我們是奉了宮主之命來抓你的!」領頭的一名女子喝道。

獨孤晦玉露出厭惡的神情。

「煩人的女人!滾,否則殺了你們!」他將梁靜護在懷裡,持劍對著她們,目露凶光,心想現在才發現「花宮」的人埋伏在附近,這是怎麼回事?他今晚的警覺性好像變遲鈍了?

這群「花宮」的女人不斷在他們周圍變換隊形,試圖干擾他的視線,同時又射來銀針暗器。獨孤晦玉持劍形成一道劍網抵擋,緊緊將她護衛在懷中,不讓任何暗器傷到她,甚至將射來的銀針又打回去,傷了對方幾名女子。

一開始他還能從容對付,但役多久手腳卻漸漸使不出力氣來,越是運行內力,越是感到暈眩,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突地,他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他喝的酒!他懾人的目光瞪向懷中的她。

在接收到他駭人的眼神時,梁靜立即嚇得縮著脖子。糟了,他知道了!

「你竟敢--」

在他把殺氣指向自己之前,她連忙提醒他。

「小心!」一名女人乘機攻向他,可惜她偷襲失致,獨孤晦玉劍光一掃,將那女人的頭顱像顆球一樣地砍下,而且,他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惡狠狠的視線依然死瞪著懷中的她!

他現在應該要非常非常的火大才是,可是他發現有另一種心情更勝過此刻的憤怒,那便是擔憂。

「花宮」女人心狠手辣,這小兔子的武功這麼差,沒兩三下就會成為別人的咀上肉了!想到這裡,他心口竟然莫名的煩躁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越來越不行了,頭暈目眩,手腳變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再這樣下去,他根本無法保她不被這群「花宮」的女人砍殺。

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盡力阻擋,讓她脫困。雖然他很不想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放手,但再拖延下去就來不及了。幸好他送了對方一顆頭顱,起了嚇阻作用,那些「花宮」的女人因為畏懼,暫時還不敢發動第二彼的襲擊。

「快逃!」他在她耳邊說道。

梁靜原本還在擔心盛怒之下的獨孤晦玉會先殺了她,卻不料他開口對她說出的,竟是這兩個字,讓她驚訝地抬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趁我還有力氣阻擋她們的時候,你快逃。」他將她推開,喝令她走,俊容蒼白,汗如雨滴。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咬破了自己的薄唇,唇角還滴著血,如同一隻困獸,正吃力地維持意識,倔強得不肯倒下去。

她望著這樣的他,看傻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叫自己快逃?

為什麼?先前明明對她壞心眼的人,竟在生死交關的時刻,寧可不顧自己也要救她?

她是想逃,可是見他如此狠狽的模樣,她卻不忍心走了,心口莫名的有些疼。

她是想逃,可是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她卻不忍心走了,心口莫名的有些疼。

不不不,梁靜,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你不欠他什麼,甚至被他害慘了,就算想救他,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呀!面對這麼多敵人,你的武功平平,保身的毒物又被他毀了,說起來是他連累了你,你走,也是應該的啊!

偏偏她兩腳像生了根,放不下他,甚至還為他擔心起來,胸口彷彿被什麼給刺痛了,兩手還不由自主地拉著他的衣角。

「你快死了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這夾兀的一句話,讓獨孤晦玉見鬼地瞪向她。

「你說什麼?」他被問得很錯愕。

「我說,你是不是快死了?」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在送終一樣。

獨孤晦玉被她的話搞得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突然冒出這八個字,讓獨孤晦玉呆住了,而且她是用非常認真,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語氣在問他。

「你這時侯應該是氣得想殺了我才對,而不該是叫我快逃,因為是我在酒裡偷偷下了迷藥,才會讓你現在受困於此,被這些母夜叉包圍。這跟你那惡壞心眼的本性一點都不符合,你會突然良心發現,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知道你自己有可能會被她們殺死,所以才會叫我快逃,對不對?」她一口氣把內心的疑慮全部說完,然後用著極具同情的目光看他。師父曾經教過她們那八個字,所以她才認為獨孤晦玉可能快死了,才會說出這麼有良心又叫人不敢相信的話。

也就是說……她打從心底認為他本性那惡、心腸黑、是個壞人,絕不可能會好心的救她,若要救她也是因為他快死了?獨孤晦玉臉色鐵青,感覺自己腦中的某一根弦斷了。

此刻與其說這群陰魂不散的「花宮」女人讓他憤怒,倒不如說懷中這個女人更讓他怒火填膺!

要知道,無路可退的困獸才是最恐怖的。

他的神情無比森冷,那氣滿檻地猛然掐住她的脖子!

「啊!獨、獨孤晦玉--」她面色驚懼地盯著他懾人的神情。

他惡狠狠地對她盆牙咧嘴,一字一字地咬牙威脅道--「你說得對,我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你下地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4:47

第八章

結果,她也被抓了。

在那群母夜叉的圍攻下,中了迷藥的獨孤晦玉最終不支倒地,她和獨孤晦玉便一起被擄回了「花宮」。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原以為會被殺死呢!幸好那群母夜叉只是把他們兩人帶回「花宮」。一到「花宮」,她和獨孤晦玉便被分開了,原以為自己會落得淒慘的下場,結果卻毫髮無傷,這些女人除了把她軟禁起來,並未為難她,而且沒多久,便有一名女子來帶她。

「宮主要見你,跟我走。」

來帶她的這位女子,長得面貌妓好,不過神情上比較冰冷,一副就是「你給我乖乖聽話」的表情。她當然很乖的照做了,順從地跟在對方身後,然後細細打量這裡的一景一物。

這裡的建物就跟皇宮一樣華美精緻,亭台樓宇,雕花窗棍,拾路經過的園子,遍植美麗的花朵,這兒的一切都很美,就連在前頭領路的女子,都打扮得很美麗潔淨,一絲不苟。

但是自幼生長在逍遙峰的她,看慣了巧奪天工的大地之美和天地星辰的變化,這「花宮」的一切,反倒給她太過人工的感覺,少了一份來自天地的靈氣,而且甫一進到這個「花宮」,她就注意到一件事--這個「花宮」沒有男人,清一色都是女人。

為什麼這裡沒有男人呢?她不禁感到奇怪,不由得想起師父,師父收的也情一色全都是女弟子,沒有男弟子。

女弟子好呀,像女兒一樣乖巧貼心。

這是師父曾經對她們說過的話,那時候的師父笑得像個慈父一樣,散發著聖靈光輝的微笑,常常讓她們忘了自己才剛剛受過他的摧殘折磨。

難道說,這個「花宮」的宮主也跟師父一樣,只喜歡收女弟子?

她原以為「花宮」的宮主是男人,卻猜錯了,當她被領到「花宮」宮主面前時,見到的,是一位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

這位宮主膚白似雪,唇紅如血,一雙鳳眼搭配著長長的睫毛,完美的瓜子臉,配上比例完好的瑤鼻。

整個人精緻得有如上天的傑作,身上傲冷的氣息,讓這女人美得很妖燒。

她望著眼前的宮主,而宮主也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盯著自己。從對方打量的目光中,梁靜立刻感到一股敵意,讓她全神戒備,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說錯一個字,就會弓來宮主的殺意。

「你和獨孤晦玉是什麼關係?」冰冷的語氣卻有著天籟般的嗓音,梁靜一下子就嗅到了妒恨的味道。

她謹慎地回答道:「小女子是受到獨孤晦玉迫害的人。」

這話讓花憶蕊的眼睫往上挑了下。

「迫害?」 「是的。」梁靜恭敬回答的同時,也小心觀察著這個絕美冰冷女子臉上的變化。

「詳細情形,說來聽聽。」高傲的宮主對她命令道,冰冷的神情上卻多了一分興味。

很好,對方有興趣聽,就表示她有括命的機會。於是她把自己如何被獨孤晦玉追殺、如何被他威脅、又如何被他欺侮的過程娓娓道來,還專門揀最慘烈的部分來講,當然其中多少加油添醋了一番,且因為自己是受害者,所以在敘述時,神情和語氣不用假裝就很傳神了。

她有感覺,這位宮主的疑心很重,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她的說詞,但是她也有個感覺,宮主找她當面詢問,似乎是為了確定什麼事情似的。

「原來如此。」花憶蕊在聽完她的敘述後,沉吟了會兒。其實這件事,她派出去的侍女翎燕己經向她矩細靡遺地報告過了。

當她們抓到獨孤晦玉時,他正掐著這個丫頭的脖子,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

這表示,獨孤晦玉和這丫頭並役有任何感情的牽扯,純粹是因為這丫頭惹怒了他,所以他才會追殺她。

這丫頭相貌不錯,但絕不會是獨孤晦玉會看上的對像,既然只是一個獨孤晦玉追殺的對像,又何須介懷?

梁靜瞧見宮主眼中的冰冷退了,似乎只要越數落獨孤晦玉的差勁,這位宮主就越高興,連帶絕艷冰冷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

「這的確像是獨孤晦玉會做的事。」花憶蕊傲冷的美眸底添了抹笑意。

梁靜適時地露出感激的神色。

「多謝宮主和各位姊姊們救了小妹,若非各位,小妹己經慘死在獨孤晦玉的劍下了。」

她說的是事實,沒有撒謊。這位宮主似乎脾氣不太好,她必須小心應對。幸好她的直覺是對的,越是數落獨孤晦玉的不是,宮主對她的態度就越和善。

人在江湖,如果武功不好,就要懂得做人,她無法用武功勝人家,只好多多在察言觀色上下功夫了。

花憶蕊顯然很同情她的遭遇,輕嘆了聲。

「可憐的孩子,被獨孤晦玉欺負得那麼慘哪!放心吧,獨孤晦玉己經被我關起來了,他成了我的階下囚,再也驕傲不起來了。」

「謝謝宮主探明大義。」梁靜忙向宮主拜謝,她表面上裝得很虔誠,心下卻暗冒冷汗。

這位宮主說的話好像很仁慈,但是在對方眼中,她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憐憫,反而從對方的神情上接收到些許得意。這位宮主似乎很高興聽到有人受到獨孤晦玉的迫害,為什麼呢?她不明白,卻很確定宮主願意賜給她仁慈,絕不是因為同情她。

也不知道宮主和獨孤晦玉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把獨孤晦玉抓來關,不過又想到獨孤晦玉那種壞脾氣,說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趁著宮主心情好的時候,她乘機向宮主請求道:「請宮主為小女子主持公道。」

「囑,說吧。」

看得出來,「花宮」宮主的確心情很好。

「獨孤晦玉搶走了我一件東西,希望宮主能成全我,拿回那樣東西。」

花憶蕊的神情頓了下。

「什麼東西?」

「是一個木盒,那裡頭裝了我爹給我的東西。」她故意不提「玉珮」兩個字,至於為什麼,她也不曉得,只是直覺上認為不妥。

花憶蕊冰冷的美眸往一旁掃去。

「翎燕。」

「是,宮主。」名叫翎燕的女子走上前,在宮主面前恭敬地應著。

「在獨孤晦玉身上,可有搜到她說的木盒?」

「票宮主,屬下們將獨孤晦玉抓回來時,的確在他身上搜到一個木盒。」

花憶蕊對那木盒裡是什麼東西也不甚在意,索性大方地吩咐了句。

「你就跟著翎燕去領回吧。」

梁靜心中大喜,忙道謝。

「多謝宮主!」趁著宮主心情好,她乘機再開口央求道:「宮主,小女子還有一事請求。」

花憶蕊黛眉擰了擰,臉色也回復了冰冷。

「大膽的丫頭!別以為我答應了一件事,你就可以得寸進尺梁靜立即伏跪在地,顫聲道:「宮主息怒!小女子無依無靠」原以為可以求宮主收留我,若宮主不願意,我這就立刻離去,絕不敢再煩擾宮主。」

花憶蕊愣住,原來這丫頭求的是這個呀!收起怒顏,她輕笑著。

「我看你這丫頭挺順眼的,好吧,就留你下來,去跟翎燕報到吧。」

「謝謝宮主!」梁靜又連連叩了幾個響頭,才跟著叫翎燕的侍女一塊兒退下。

她偷偷鬆了口氣,幸好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她哪是想留在「花宮」當侍女?壓根兒沒這個意願!她留下來,不過是為了找機會,看能不能把獨孤晦玉救出來罷了。

不管怎麼說,獨孤晦玉會被抓,是她害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救他。還有就是,不管這男人怎麼可惡,畢竟在最後性命交關的時刻,他叫自己快逃。

光是這一點,她就覺得自己不能不救他。

唉,又管閑事了。她不禁用力甩甩頭,竟有些莫名的氣惱。這趟下山來,只是送個禮而己,明明不想惹是生非的,怎麼又讓自己捲入是非之地呢?如此一來,為了救獨孤晦玉,又要耽擱許多時日了,真是一彼未平,一彼又起,好像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她不禁懊惱。想來想去,都怪自己為何一定要救獨孤晦玉?連她自己都想不通。

啊,氣死人,搞不懂這是什麼心情,都是那個臭獨孤晦玉害的,故意露出那種可憐的樣子,害她一時心軟……對了,一定是因為良心過意不去,自己才會發神經的留下來!明知這個「花宮」不宜久留,那個宮主很危險,但她還是決定把這個麻煩攬下來。

可惡的獨孤晦玉,自從遇上他,她的日子就不曾太平過,她的心,也從沒這麼亂過。這男人讓她迷惑,在變身之前,他對她壞,處處刁難她;可變成胖姑娘後,他卻對她好,讓她意外地發現他和藹的一面,讓她恨不起他,甚至會開始在意他。

如今他身陷「花宮」圖圖,她為此心煩意亂,為了盡快解決這種莫名的思緒,她打定主意,把他救出後,一定要速速遠走高飛,從此再也不要和這人牽扯上任何關係了。

一路上,翎燕向她大致說明「花宮」的規矩,並且領她來到一處大院,說那兒是侍女們住的地方。

「你就睡那張床吧。」翎燕推開門,領她進了一間大廂房,裡頭是大通鋪,指著最邊邊的位置告訴她,今後那就是她的棲身處。

她謙恭地回答。

「是,多謝翎燕姊姊。」

接著翎燕又帶她認識其他地方,並且嚴格叮囑她,哪些規矩必須遵守,犯了會受到什麼處罰,要她--牢記。

梁靜將翎燕說的話謹記在心,她的記性很好,翎燕說一次她就記住了,同時也試著向翎燕打探梢息。

「翎燕姊姊,那個可惡的獨孤晦玉,現在一定被宮主教訓得很慘吧?」她故意問道,想知道獨孤晦玉現在的情況如何。

「那是當然的,他現在正被關在地牢裡呢!」

為了查出地牢在什麼地方,所以她又故意說道:「我真想看看他現在的嘴膛,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那你要失望了,沒有宮主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進地牢。」 「喔,是嗎?

不能去地牢,家要抓他?

不能去呀,真是遺憾。

總要有人送飯吧?找機會她再到廚房去打聽打聽。也不知這個獨孤晦玉和「花宮」宮主結了什麼梁子,惹得人雖然她有心救獨孤晦玉,可是憑她單薄之力,能做到嗎?她武功又不高,唯一可以稱道的便是下藥的功夫。

這「花宮」的女人每一個似乎都很難對付,渺小的她,又憑藉什麼來救獨孤晦玉呢?

這是一個大難題,她必須好好思考才行。

藥效退了之後,獨孤晦玉醒轉過未,醒來時發現自己成大字形被縛綁住,手腳都拴了鐵鏈,每一根鐵鏈都牢牢地釘入石牆裡,不是他運行內力就可以掙脫的。

他想起來了,在昏迷之前,他被「花宮」的人抓住了,接著又想起梁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腦梅裡浮起臭丫頭說的那句話,令他額角的青筋暴突。

她竟然把他的好意,當成是他臨死前的良心之語!

「別開玩笑了……」死?他獨孤晦玉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了,因為他還沒狠狠地折磨那個丫頭,怎麼可能就此死去?

倒是在昏迷之前,他故意耍了些手段,假裝要掐死小兔子,這麼一來,那些女人就會報告給那個瘋女人知道,只要那個瘋女人認定小兔子是被他迫害的,便能保住小兔子的命。

他的獵物,絕不准任何人碰。

牢外傳來腳步聲,獨孤晦玉獸般的精芒,冷銳地盯著前方。在侍女的簇擁下,那個擁有美麗的面孔,卻是蛇蠍心腸的女人,正朝他走來。

花憶蕊來到他面前,欣賞著這個成為她階下囚的男人。

「你們全部退下!」她冷聲命令。

「可是宮主……」身旁的侍女謹慎地看了獨孤晦玉一眼。

「哼,這男人被我用斧頭也斬不斷的鋼鏈鎖住,諒他內力再探厚,也無法掙脫,你們退下!」

「是,宮主。」

侍女們全都退到外頭守候,陰暗的地牢裡只剩下花憶蕊和他兩人單獨面對。

望著這個俊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的男人,她對他朝思暮想,卻也恨得牙癢癢的。

明知這男人對她無愛無情,卻依然強烈地吸引著她。

「獨孤晦玉,你也有今天這種狼狽的時刻呀!」她嘲笑出聲,話語中掩不住得意。

「我說過,你會後悔曾經對我的羞辱,我也要讓你嘗嘗被羞辱的滋味,不過……」她緩緩走上前,如同馴獸師在欣賞獵物一般,伸手撫摸著他的胸膛,語氣一轉,柔聲道:「如果你肯向我道歉,我會考慮原諒你過去的無禮。」

獨孤晦玉對她只有鄙視,冰冷的語調帶著冷模的厭惡。

「我說過,我對你沒興趣。糾纏的女人,可是會令人生厭的。」

花憶蕊的臉色瞬間凝結,恨恨地威脅他。

「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羞辱我,難道不怕死嗎?我對你一往情深,還擺低姿態未討好你,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得到我?」 「那又如何?」獨孤晦玉不耐煩,嗤之以鼻道:「就算所有男人都想得到你,也不關我的事。」

「你--」她氣得身子直打顫。心中最恨的,就是他眼中的輕視。

她雍容華貴,姿容艷麗,「花宮」一門在武林中又是大門振,和獨孤世家可說是門當戶對,他怎麼可以不喜歡她,怎麼可以不想娶她?明明他們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為何看不上她?

他獨孤晦玉何曾怕什麼人未著?這一回要不是中了小兔子的招,這瘋女人哪有機會抓到他?不過一想起小兔子,他心下不免擔心,故意陰側側地冷笑道:「你把我抓來,壞了我的好事,那個我欲除之而後快的女人呢?她在哪裡?」

花憶蕊也回以冷笑。

「你想殺她?我偏不讓你殺!她不但毫髮無傷,我還讓她入我門派,成為我「花宮」的人了!」

這麼說來,小兔子安好無事?獨孤晦玉周夜的眼瞳探處閃過一抹精芒,嘴角的那笑更深了。

「你這個瘋女人,敢壞我好事?就算你把她留下,我也有本事把她再抓回來!」

「口氣真大哪!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妄想有這個命去殺人家嗎?獨孤晦玉,我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無法容忍這男人對她視若無睹,這輩子她從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要知道,有多少男人臣服在她裙下,獨孤晦玉卻拒絕與她婚配,這口氣她如何都嚥不下!

他的拒絕重重地侮辱了她,踐踏了她的自尊,如果他不能喜歡她,那麼她就毀了他,非要他後悔不可!

「來人!」聽到宮主召喚,侍女們急急奔進來。

「宮主。」 「給我用鞭子好好地抽他!除了這張臉,每一寸肌膚都給我抽到見骨!」

她要用最嚴厲的方式來羞辱回去,讓他開口求她,並且認錯,她才甘心。

在她的命令下,侍女拿起鞭子狠狠地往獨孤晦玉身上抽,每一鞭都如同烈火灼燒般地抽入他的皮肉裡。

要他求饒,簡直是癡人說夢話!他忍著身上刺如烈火般煎熬的痛,鞭子抽裂了他的衣衫,在皮膚上留下火烙般的傷口,可他的嘴角卻嗜著帶血的那笑。

愚蠢的女人!用這種方式想讓他就範,只會讓他更加鄙夷她!他原本不想理會「花宮」這個瘋女人,畢竟「花宮」在江湖上的勢力不可小盈,與「花宮」為敵,對獨孤家不利,為大局著想,他才多方迴避,可這個瘋女人太過分了,對他死死糾纏,還利用美色集結了一堆愚蠢的男人未追捕他。

既然如此,他決定不再容忍,這筆帳,他會加倍奉還!

話說,相較於獨孤晦玉的悲慘際遇,梁靜的待遇可就好太多了。

打從她和獨孤晦玉被這群女人抓到這個只有女人的地方後,她就不時暗暗觀察這裡的女人。這「花宮」看似處處錦繡繁花,雕樑畫棟,裙紗飄香,無一處不華麗氣派,但是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詭異又緊張的氛圍。

只花一天的光景,她便蓖集了不少梢息,好瞭解自己目前的處境。

「花宮」宮主的芳名是花憶蕊,她是個驕傲又性情極不穩定的女人,一個不高興,隨時讓你人頭落地。

這花憶蕊非常迷戀獨孤晦玉,因為得不到他,導致由愛生恨,發誓自己得不到獨孤晦玉,別的女人也別想得到他。

梁靜慶幸自己被獨孤晦玉追殺,才免除成為花憶蕊怨恨的對像,否則此刻恐怕己被扒皮抽血,掛在牆上日曬風乾了。

還有,「花宮」的女人都要被烙上牡丹烙印,幸好她們說她尚未有資格,必須在「花宮」待上一段時問,等宮主認可她夠資格了,才能在手臂上烙下牡丹印,正式成為「花宮」的人。她心下暗叫好險,她才不想被烙上牡丹印呢!

當然,她也打聽到地牢的正確位置了,正在思考著該怎麼接近地牢。如果自己提出,恐怕會招人懷疑,只有想辦法在牢門侍衛的飯裡偷下瀉藥,然後趁她們去茅房的時候再潛進去了……

「喂,你!」

當她一邊拿著抹布擦拭拒子,一邊思考時,身後不客氣的叫喚打斷了她的思緒,梁靜回頭看著叫喚她的侍女,疑惑地指著自己。

「我?」 「對,就是你!過來!」站在門口的一名女子,一手插著腰,另一手對她招著。

梁靜原本拿著抹布在擦拒子,這是翎燕叫她做的雜事,因為還不曉得要分配什麼活兒給她做,所以命令她把大廂房裡的櫃子先擦拭一遍。

她放下手邊的括兒,來到對方面前,像個新來的後輩一般向這位姊姊請安,她記得對方叫做婉兒。

「婉兒姊姊有何吩咐?」她面帶微笑,有禮地詢問。

「上頭交代下來了,你去廚房幹活,負責每日送飯到地牢去。」

咦?

她呆了下,心想不會這麼巧吧?她才正為著如何接近地牢而傷神,老天卻掉下這個機會給她?不用什麼計策,直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地牢了?

「這是宮主給你的一個機會,你就好好表現吧!」婉兒說完便示意她一塊兒跟著出去。

後頭的梁靜聽了這話,「咦」了一聲。

「表現?」她一邊跟上去,一邊請教。她心想,這菜不是她炒的,飯也不是她煮的,送牢飯需要什麼特別的表現?

「你和獨孤晦玉不是有仇嗎?宮主給你個機會去羞辱羞辱那個男人,如果他看到自己的仇人送牢飯給他,肯定會氣得嘴都歪了。」

原來是這樣啊!

她連忙做出感激的樣子。

「謝謝婉兒姊姊,謝謝宮主給我這個機會!我早就想看看獨孤晦玉那副狠狽的樣子了,誰叫那傢伙讓我吃了那麼多苦頭。我一定要趁此連本帶利地討回公道!」雖然這是故意說出來的,可是她裝得很真實,因為這一點都不難,她的確因為獨孤晦玉而吃盡苦頭,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品嚐被人折磨的滋昧了。

也好,說不定趁這個機會挫挫他的銳氣,然後她再把他救出來,如此他才會懂得感激她,後悔之前對她那麼壞。

她心中有些得意地想著,可是當她提著食籃來到地牢時,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因為一進這石牢,潮涅腐臭的霉味立即撲鼻而來,讓人有種快要室息的感覺,不禁連腳步也變得沈如鉛石。

難怪那些守牢門的女人寧可待在外頭,叫她自己送牢飯進來。好不容易眼睛適應了陰暗,她提著食籃走向石牢的最深處,牆上插著照明的兩道燭火。

當親眼看見獨孤晦玉的樣子時,她整個人呆在原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獨孤晦玉的雙手和雙腳都被鐵鏈綁住,整個人就這樣被吊著,長髮披散,衣衫破爛不堪,幾乎半裸的上半身全是被鞭打的血痕!

此刻的他垂著頭,閉著眼,似乎昏迷過去了。

她沒料想到會看見這種畫面,先前的幸災樂禍早就煙捎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室悶難受,彷彿有一塊大石重重壓在胸口上,她竟然感到心痛。

她的確從其他侍女那裡聽說了「花宮」宮主妒恨之心探重,卻無法想像,直到親眼所見,她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只因為這個男人不愛她,就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報復他?

「太過分了……」她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一股火氣打從心底冒出來,她竟然很想去揍花憶蕊那個瘋女人一頓!

是,她是很氣獨孤晦玉,可是她絕不希望他落得這番下場,這只會讓她看了難受,甚至忘了這人先前對自己做過的惡劣事。

「就算這人壞心眼,也從沒把我折磨成這樣過呀!我本以為這人夠惡毒了,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強中自有強中手……」她一時感到悲痛,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捧起那張憔悴的臉龐。

這不該是他呀!她寧可看到他壞壞的笑著,而不是這般蒼白役有血色的面孔。

她想知道他是否還撐得住,卻役料到當那張臉抬起來時,一雙精光炯眸卻銳利地鎖住她。

「你說誰壞心眼?誰惡毒?」獨孤晦玉冷冷地質問她。

梁靜驚得連退三大步!嚇……嚇死人!他不是暈過去了嗎?怎麼竟然用這種發亮的眼神凶凶地瞪著她?即使被如此狼狽地縛住,他還是散發著懾人的氣勢。

獨孤晦玉將她上下打量了下,然後微瞇著眼。

「你過得倒是挺不錯的嘛!」

他嘲諷的語氣令她回過神,終於想起先前這男人還想掐死她呢,現在卻一副看不慣她過好日子的模樣,令她不禁惱恨地回答他。

「你別得意!告訴你,「花宮」的人對我很好,宮主還說會保護我,不用再受你威脅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真可惡,她剛才居然還同情他!這男人即使落得如此下場,還是不改那惡的性子!

獨孤晦玉雙眼閃著危險的精芒。

「你是故意來看我這副狼狽樣,然後對我說這些話的嗎?」

她拉下臉,口氣橫了些。

「是呀!我來看看,受了報應的人變成什麼樣子了?」

她並不想說這種話,因為她的心是軟的,可是被他一激,她竟忍不住照著宮主要她表現的方式說出這些話。雖然這些並非她本意,可是被他一激,她就忍不住說出來氣他,真是一點也不像她自己。

她從來不想故意去激怒人,而是把太平日子放在第一順位,對於危險的事情,能避就避。

她的語氣,像是從此脫離了一個大麻煩,與他再無任何關係,慶幸能夠將他遠遠甩開,把先前的過節全部一筆勾銷,拍拍屁股各走各的路般。這種輕易解決的語氣,令他打從心底湧起滔滔之怒。

看來,她到現在還搞不情楚一件事,也不瞭解他獨孤晦玉是什麼樣的人。

「你真以為我這樣就鹹脅不了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冷。

這種挑釁的話,換了以前,她是不會回答的。

「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能怎麼威脅我?」她居然頂回去了!雖然總覺得不妥,可是又想想,自己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他今天會落得如此下場,還不就因為他這副德行?落難之人就要有落難的樣子,不該太囂張!

「到目前為止,被我相中的獵物,還沒有人能逃得掉的。」當他說這句話時,又開始咧開那種那氣滿檻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卻像是要吞噬靈魂似的凶悍,令她忍不住竄起一股寒意。

這男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啊?她才不要被他嚇到呢!

「光在嘴巴上逞強,是嚇不到我的。」她表現得滿不在乎,就算心裡被他散發的氣勢給震懾到,但表面上也要故作鎮定。

「懂得察言觀色的你,應該有發現,「花宮」宮主之所以將我抓來,是因為她對我太迷戀,因愛生恨所致吧?」獨孤晦玉冷冷說道。

她輕哼。

「那又如何?」銳眸瞇出危險的眸光,鎖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子,緩緩警告她。

「她是個妒忌心瘋狂的女人,她若得不到我,也絕不讓其他女人得到我,如果我跟她說,我喜歡的,其實是你呢?」

最後一句話讓她腦筋瞬間空白,當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時,她整個人才恍若回神一般。

「宮主不會相信的。」她否定這可笑的威脅。

「你怎麼知道那個瘋女人不會被我煽動?要不要打賭,今天晚上被關在這問地牢裡的,是你還是我?嗯?」

他的眼神,還有嘴角,都笑得很那惡,即使四膠被鐵鏈鎖住,依然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危險昧兒。明明被困的是他,還依舊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將她的生死掌控在手中把玩。

梁靜感到自己被寒意淹沒了,是的,她知道獨孤晦玉說的是真的!宮主是個變態的女人,一旦被獨孤晦玉煽動,肯定會對她下毒手,會用心狠手辣的方法來折磨她!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又在打顫了。

好陰險的男人,實在太可怕了!看著他嘴角帶血的那笑,她整個人愕然得說不出任何否定的話。明明被綁住的是他,她卻覺得現在被掐住心臟的是自己!

這男人是認真的!好那惡呀,他的陰險不愉給師父,她根本鬥不過他呀!

獨孤晦玉欣賞著她略顯蒼白的神色,眉頭一挑,話鋒一轉。

「要放過你也可以。」

「啊?」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她驚訝得再度盯著他。

獨孤晦玉收起笑,沉下臉,一字一字的命令。

「想括命,就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救他?她本來就打算要救他的,卻沒想到最後是被他威脅逼迫要救他。

見她遲遲不回答,他厲聲道:「我說的話,你明白了沒有?!」

她顫了一下,才低聲嚎蠕道:「明……明白了。」想不到自己弄種至此,完全不敢反抗。

「很好。現在餵我吃東西。」

「啊?」 「你不是專程送牢飯來的嗎?那就好好地伺候本大爺吃飯!」他可一點兒都沒忽略掉她手上的食籃。

望著他陰森森的那笑,她的心都凍結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真是叫人不勝啼噓呀!

禽獸的心態,果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5:06

第九章

雖然,她本來就有打算救他,可是自願救人,跟被威脅要救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她現在可是非常的心不甘情不願。

梁靜一整夜沒睡好,因為她腦子裡浮現的全是獨孤晦玉那那惡的面孔和威脅的警告--我說過,你要是不救我出去,我就拖著你一塊兒下地獄。

昨日在地牢裡,獨孤晦玉給她下了這個詛咒。倘若她沒做到,他絕對會讓她生不如死。

要救他談何容易?光是要解開鎖住他手腳的鐵鏈,就己經讓她傷透腦筋了,可是當時獨孤晦玉居然對她說--解開鐵鏈有何難的?我自己做得到。我要你想的,是逃出「花宮」的辦法。

她眉頭探鎖,因為她認為最大的難處是如何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解開鐵鏈,然後把人帶出地牢,獨孤晦玉卻大言不慚地說這種小事不用她操心,叫她把腦筋放在如何帶他出「花宮」就行了。

她實在想不透,倘若獨孤晦玉真的能夠自己打開鐵鏈,憑他的武功要逃出「花宮」還不容易嗎?哪會需要她來救啊?

她輾轉反側了一夜,怎麼都想不透。啊--好煩,她從來沒這麼煩惱過。她在灶房裡打雜,眼看著又快到午膳時刻了,一想到要送牢飯給獨孤晦玉,她就忍不住苦惱。

不過今日,在她尚未去送牢飯之前,婉兒卻來通知她。

「不用送了。」

「啊?為什麼?」她一膛意外。

「今日宮主命人來帶走他了。」

她心中一驚,忙問:「他被帶到哪兒去了?」

「當然是宮主的寢房裡。咱們宮主雖說嘴上對他恨之入骨,可是心裡頭還是愛他至極,一開始只是在氣頭上,現在八成後悔了,才會叫人把他從地牢裡移到自己的寢房去。」

梁靜聽了睦目結舌,那傢伙真的出了地牢?還進了宮主的寢房?原來昨日他驕傲地說會用自己的方法解開鐵鏈,是這個意思?他還真的說到做到了。

「可是……宮主不是氣得想殺他嗎?」她吶吶地問,還處在驚愕當中。

婉兒繼續說道:「殺他?別傻了,宮主若捨得早下手了。因為她實在太愛那個男人了,才一個晚上,就因那男人的幾句甜言蜜語而改變心意,把他移到寢房裡,還親自為他抹藥療傷,並且命我未問掌廚的葉婆,給那男人的藥膳燉好了沒有。」

梁靜聽完己經手心冒汗了。原來自己錯估了形勢,獨孤晦玉輕輕幾句話就能改變宮主的想法,也就是說,倘若他真的要借宮主之手殺了自己,絕對是輕而易舉的。如果不救他出去,他真的會拖她一起下地獄啊!

她感到天地一片黑暗,自己的小命依然掌控在他的手掌心裡,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事到如今,她只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婉兒見她神色有異,奇怪地問她。

「喂,你怎麼了?臉色真差。呢,我懂了,你是不開心他被宮主移到寢房去了對不對?」婉兒和其他侍女都認定她和獨孤晦玉之問有仇,所以覺得她臉色會這麼差,是很正常的。

梁靜只能假裝順著她的話來回答。

「是呀,我覺得宮主心腸太軟了,像那種可惡的男人,應該要用鐵鏈綁住他才對呀!」

婉兒哼笑了一聲。

「放心吧,咱們宮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幫他卸下鐵鏈時,先給他喝了軟筋散,並且封住他的穴道,他現在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是一樣的。」

梁靜驚訝地抬頭看向婉兒。

「是嗎?他被下了軟筋散?宮主……真是英明。」

難不成獨孤晦玉早就料到會這樣,所以才要她想辦法救他,因為知道她能夠解他的毒?

該怎麼形容這個可怕的男人呢?說他是有先見之明,還是城府很深?

她只知道,俏若她沒照他的命令去救他,她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花宮」的這些侍女姊姊,因為看她乖巧無害,對她沒有戒心,所以自然會告訴她多一點事情。她又裝模作樣地和婉兒姊姊閑聊,希望能多收集一點梢息,好擬定逃走計劃。

獨孤晦玉離開了地牢,等於是在告訴她--接下來輪到她出主意了!

她的腦袋瓜努力地轉著,不管如何,首先要做的,便是想辦法棍入宮主的寢房去。

被移到寢房的獨孤晦玉,試著想要運行內息,但不管他怎麼運氣,就是無法使用內力。

該死的女人,給他喝下軟筋散,讓他無法運功解開穴道,看來只有那隻小兔子才能解他的毒了。他己經下了警告,倘若她敢不來救他,他一定要她好看。

他橫陳在軟榻上,上頭鋪著金繡的花鳥圖,身上穿的是上等的錦織布料。在他開口說要見花億蕊後,便假裝暈了過去,花憶蕊急於想知道他開口要見她的理由,便立刻振人將他帶出地牢,不過她也非常謹慎小心,先餵食他軟筋散,點了他的穴道,才讓人解了縛綁四膠的鐵鏈,將他移到寢房來。

他身上己經用情水擦拭過,一頭如爆的長髮也梳洗過,當他假裝甦醒過來,要求花憶蕊親自為他抬療傷口時,那個女人冷傲的神情瞬間融化,立刻欣喜地伺候他,用最珍貴的藥膏來抬療他的鞭傷。

他知道花憶蕊沒那麼笨,肯定懷疑他這麼快就放下身段是另有目的。無所謂,只要他達到目的就行了,出了地牢,一切好辦。

「公子請用茶。」一名侍女端來一杯菊花茶,恭敬地奉在他面前。

獨孤晦玉漂了眼前的侍女一眼,那個瘋女人將他移到寢房後,即使給他喝下了軟筋散,依然不放心,還派了許多人守在他四周,將他牢牢看緊。

深黑的眼底閃著晝夜精芒,他清冷地命令道:「拿近一點。」

「是。」侍女依命將杯盤移近。

她一接近,獨孤晦玉碎不及防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引得她一陣驚喘,杯盤也掉落地面,下一刻,他己將她拉入懷裡,一手圈住腰,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本公子不想飲茶,倒是很想吃你。」

他的公然調戲,讓原本板著面孔、毫無表情的侍女露出了慌亂,加上他俊美的笑容,妖燒得很罪惡,更是讓她不知所措的羞紅了臉。

原本守在四周的侍女,聽到杯盤碎裂聲,全都趕了過來,卻見到如此煽惑的情景,皆是一愣,羞澀得不知如何是好。

獨孤晦玉幽亮的目光往她們掃去,笑得魅惑眾生。

「怎麼?你們也想來陪本公子嗎?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眾女被他如此大膽的調戲和誘惑給逗得紅煞了臉蛋,」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想阻止,卻沒人敢上前。

獨孤晦玉猜得沒錯,「花宮」這些女人看起來好像很冷傲,事實上恐怕從沒跟男人相處過,因為她們自幼生長在「花宮」,從沒機會接觸男人,更逞論有和男人歡好的經驗了。

只要稍微逗弄她們,便能摘下她們戴在臉上的冷傲面具,勾引出她們心中那股揭望被男人疼惜的慾望之火。

「大膽,快放開她!」其中一名侍女回過神來,厲聲喝令。

囑?有人毅力較強,比較不受蠱惑呢!

他的唇移近女子的耳邊,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耳垂,這淫逸的行為不但讓懷中女人身子一軟,也讓眾女看得魂飛失神,完全忘了該怎麼反應,包括那個厲聲阻止的侍女,也同樣羞煞了雙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情況,讓躲在寢房外的花園中,藉著窗欞偷看裡頭動靜的梁靜,看得膛目結舌,額角冒汗,當然也少不了面紅耳赤。

那傢伙在幹什麼?真沒想到,原來這隻野獸有這麼……的一面!

他不是想逃嗎?為什麼還有心情玩女人?看不懂,她這次真的看不懂。

驀地,一聲脆裂巨響,驚醒了眾人,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碎片,是花憶蕊將藥罐子狠狠摔在地上造成的。

她臉色鐵青地瞪著獨孤晦玉和他抱著的侍女,他竟然在她的寢房裡調戲她的侍女,氣得她全身發抖!

「宮主饒命!」被逗得暈頭轉向的侍女,在見到宮主後,驚嚇得跌到地上,和其他侍女一塊兒跪趴在地,嚇得面無血色,簌簌抖顫,知道大禍臨頭了。宮主妒恨心重,是絕對不會饒她的!

「你好大的膽子!」花憶蕊一字一字,冰冷地吐出話,淬毒的目光盯著跪在地上求饒的那個侍女。

「來人啊,把她拖下去,鞭刑伺候!」

一聽到鞭刑,那個侍女整個人嚇哭了。

「不要!宮主,您饒了我吧!」

「你喜歡勾引男人,我就把你打得脫一層皮,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不--」那個侍女哭號著,被兩人拖了下去。

其他侍女依然跪在地上,沒有人敢幫忙求情。宮主沒下令,她們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全部給我滾!」花憶蕊氣瘋地大聲命令。

侍女們恍若得到特赦一般,急急退出了寢房。

待侍女們離開後,花憶蕊狠狠地瞪向獨孤晦玉,而那個男人卻依然好整以暇地橫陳在軟榻上,看著這一齣好戲。

花憶蕊惡狠狠地瞪著他,這男人、這男人居然如此羞辱她!摟著她的侍女親吻?她到現在都還沒得到過他的吻呢!

她真是瘋了,一時心軟把他移到寢房,想不到他竟躺在她的地方,玩她的侍女!

花憶蕊走上前,憤怒地要賞他一巴掌,不過她沒機會打在獨孤晦玉的膛上,便己被他扣住手腕。

「打我?你捨得?」

花憶蕊的回答,是再回以另一個巴掌,當然,再度被獨孤晦玉扣住手腕,現在她兩隻手都落到獨孤晦玉的雙掌裡。

不給她機會耍狠,他雙掌一拉,花憶蕊便落入了他的懷裡。

本來是要教訓他的,卻反倒被他攬入懷裡,花憶蕊對這情祝也是碎不及防。

她想起身,腰卻被獨孤晦玉的手臂給圈緊,料不到換成自己變成了他調戲輕薄的對像。

「放開!」她冷著臉,驕傲的她,一時拉不下臉來,但臉上的紅暈卻緩緩蔓延開。

「若我不要呢?」他笑得很壞。

「你不放,我殺了你!」

「好啊!」他很大方的答應,同時一隻掌摸上她的大腿,逐漸往上撫去。

花憶蕊只覺得全身輕顫,他的撫摸竟令她感到一陣無力抵抗的酥麻,就算她臉上保持著怒顏,但是身子卻拒絕不了他的誘惑,因為躺在他懷裡、被他撫摸,是她連作夢都在期盼的願望呀!

他的大掌沿著她的曲線,逐寸的撫摸著,讓花憶蕊禁不住喘氣,喂葉出聲,怒顏也轉成了羞紅。

哇……好淫蕩……

梁靜在外頭看傻了眼,臉色脹紅。到了這地步,獨孤晦玉還有閑情逸致使壞,嘴角又掛著那該死的迷人卻又罪孽探重的那笑。

這男人真的想逃嗎?她開始懷疑了。

她只看過師姊收藏的春宮圖,從沒親眼見過真人實境,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潛入宮主的寢房外頭,卻透過窗棍的格子,把這情形看得一情二楚,也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縮回頭,掩藏在樹叢中,因為剛好有兩名侍女經過,而這兩名侍女對話的聲音,全都一字不漏地傳進她的耳中--「看來,宮主是不得到他,不死心呢!」

「他不肯就範嘛!」

「依咱們宮主的脾性,不管他答不答應,宮主都打算一輩子留下他,甚至不惜用強的。」

「啊?你是說……」

「正是。宮主說,一定要生他的孩子,認為這麼做,就可以讓他妥協。等他的傷好了,宮主打算用春藥,讓他……」

接下來的話,當然是不堪入耳的。

梁靜聽了極訝異,原來宮主打的是這種主意!她只聽說過男人姦淫女人,卻沒聽過女人也會姦淫男人,這世問真是無奇不有啊!

是說,看那獨孤晦玉挺享受的,她開始猶豫,有沒有必要為了他的貞操去救他呢?

她正蹲在地上,撐著雙腮在思考時,又聽得屋內一名侍女在簾外請示--「宮主,劉莊主來了。」

「呢?他未做什麼?你們招呼就是,不必票報我。」

「可是宮主,劉莊主說要見您。」

花宮主冷道:「不見。」 「宮主,他帶著南海夜明珠來呢。」

花宮主皺起眉頭,不禁猶豫了,聽到「南海夜明珠」五個字,她心動了。南海夜明珠是美容聖品,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用銀子都買不到,劉莊主分明是用南海夜明珠為由來討好她。

她雖然不喜歡這男人,也知道這男人想得到她,可是看在南海夜明珠的面子上,她就去應付應付他吧。

「我知道了,隨後就到。」

「是,宮主。」侍女退出,匆匆離去。

花憶蕊轉回頭面對獨孤晦玉,故意說給他聽。

「那劉莊主真是煩人,幾番藉故來看我,都被我回絕了,他倒好,專找我喜歡的東西來討好我,逼得我不得不見上一面。」

她說得委屈、不情願,露出一副好為難的樣子。

獨孤晦玉根本不在乎,他恨不得這個女人快點在自己面前捎失。

他雙手很瀟灑的放開,卻讓花憶蕊一陣失望,但是不去又不行。

她抿嘴一笑,忙安撫道:「不過你放心,他根本比不上你。我出去打發他走,去去就回未。」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依依不捨的去了。

待她走後,獨孤晦玉梭冷的面孔上,道盡了他的鄙視和厭惡。

花憶蕊的離開,給了梁靜機會,加上其他侍女們經過剛才的調戲事件,早就被轟走了,因此梁靜也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順利地潛入寢房。

獨孤晦玉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進來,連眼都徽得抬,直接認為是那瘋女人振來監視他的侍女。還以為剛才這麼做以後,花憶蕊會把人撤走,難道計策失效了嗎?

他遷自閉目養神,即使知道那人正慢慢靠近他,他也無心理會,心想那隻小兔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竟讓他等得有些煩

直到衣角被輕輕拉了拉,他不禁厭煩的抬眼。怎麼,居然還提醒他是否該調戲調戲人家,給自己製造機會嗎?真是厚顏--征住!

當冷模厭惡的視線對上那一雙熟悉的情靈眼眸,在視線交會的那一刻時,他眼底的冰冷瞬間融化,取代的是喜意,不過他卻立即板起面孔。

「為什麼這麼遲才來?」

質問的語氣,聽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不遲吧?你昨晚才被移到這裡,我現在就來了耶!」連午時都還沒過哪,這樣應該算快了吧?

獨孤晦玉哼了一聲,命令道:「快點解我身上的毒。」

「是是是,遵命!」她早習慣了這人的命令方式。來到他身旁坐下,直接伸手為他把脈。

獨孤晦玉等著,看她一下子深思,一下子又皺眉的模樣,遲遲沒說話。

「如何?能解嗎?」

她點點頭。

「可以,但是沒辦法馬上解。」

「為什麼?」 「因為必須收齊藥方熬製才行。最好的辦法還是從宮主那兒找解藥。」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她不解地抬眼看獨孤晦玉,見到那俊美情冷的神情逐漸轉成怒意深濃的陰鬱,她的皮又繃緊了。

「意思就是,你無法解毒?」轉沈的語氣很明顯的不悅。

「不……我的意思是說,可以解,只是沒有藥材。」

「那還不是一樣!」他忿忿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往前拉,嚇得她表情都僵了。

糟了!他又生氣了!她一臉冤枉地說:「本來是有的,誰叫你一把火把我的解藥燒掉了,嚴格說起來,這要怪你自己啊!」

她可是非常無辜的啊,她才想哭咧!

「我不管,你快想辦法!」他口氣很無賴。

「好、好嘛,你別凶呀!雖然無法解你身上的毒,但是辦法倒是有一個。」

獨孤晦玉眼睛一亮。

「你有什麼法子?」他知道,她其實是很聰明的,只是外表文靜,骨子裡那份慧黯沒有顯現出來罷了。

光是那次她扮成胖丫頭接近他,讓他無所察覺,他就己對她刮目相看了,很好奇她這一次會出什麼奇招?這丫頭總有辦法讓他驚艷。

見他如此期待,她的興致也來了。

「這辦法很簡單,而且絕對萬無一失!就是……」這是她剛才在外頭窺看時,靈機一動想出的主意,而且只有他才能做到。

不過在聽完她的辦法之後,剛才還一臉期待的獨孤晦玉,神情卻比先前更陰冷了,揮身寒氣外逼。

「你說什麼?」他眼角抽搐地瞪她。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小聲地回答。

「這……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損失吧?你是男人嘛,不是嗎?」

「你竟然要我去吻那個噁心的女人?」獨孤晦玉一字一字地質問她,每一字都像要咬碎牙齒一般地進出來。

天哪!他的樣子好可怕!他剛才調戲人家時,不是還很享受嗎?好吧,算她錯解了,唯獨宮主不在他願意調戲的對像內。可是,她還是得硬著頭皮把情勢分析給他聽。

「我想來想去,那位宮主的弱點是你,只有這樣,才能救你出去嘛!不然你要繼續在這裡被困到老死嗎?」她可憐兮兮地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

這可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美男計呢!只不過是讓他犧牲一點點,去吻人家宮主的小嘴而己,又不是叫他去吃屎,幹嘛一副氣得想殺人的表情啊?他瞪人的眼神,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山上遇到的失控花豹。

救人的還讓被救的罵,真不懂自己何苦來哉?

「下毒的方法那麼多,為何偏偏要用吻的才能做到?!」

「小聲點!」她忙提醒他。要死了這麼大聲!「要是被外頭的侍女聽到就糟了,到時不只救不了你,連我也遭殃。」

獨孤晦玉閉上了嘴,可是腔色還是很兇惡,括似吃了十斤炸藥,看得出來他氣炸了。

「你說的沒錯,下毒的方法很多,可是我也不是萬能的,別忘了,我的毒藥被你毀了。下毒不只是技巧要好,毒物也很重要,我現在身上只有迷藥,這個迷藥既然對你有效,對花宮主也絕對可以,而且機會只有一次,不能失致的。」她好聲好氣地哄著他。

在聽了她的解說後,獨孤晦玉雖知道她說得有理,但仍是憤恨難平。

「那就下在酒裡!」他武斷地命令道。

「不行!」她立刻搖頭。

「這方法我不是沒想過,但是花宮主的膳食都有專人負責,把關得很嚴,我沒有機會。」

「我來!」他死不肯妥協。

「也不行。」她再搖頭。

「為什麼?」他狠瞪她。

她欲哭無淚,無奈地解釋。

「花宮主會防著你,不然你以為她對你下軟筋散,又封了你的穴道是為了什麼?除了留住你,也是因為她知道你不好對付啊!弄個不好,你下毒若沒成功,日後反倒再也沒機會了。」

獨孤晦玉下巴繃緊,膛色更陰冷了幾分。不可否認的,她的顧慮很對,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在他雙眸銳利的瞪視下,她小心的繼續說道:「如果把迷藥徐在你的嘴唇上,然後去親她,宮主被你親了,相信就算她再強,也絕不會想到這是陷阱,因為她那麼喜歡你,我估計她被你親了後,肯定會頭暈目眩,無法思考,這麼一來,計劃就成功了。」

獨孤晦玉沉默著,沒有再拒絕,陰沉的膛色卻如臘月的寒霜。雖然心下明白她說的對,但是叫他去吻那個瘋女人,跟叫他去吃屎是一樣的,他說什麼也無法下決心說出個「好」字。

見他如此掙扎,遲遲沒給答覆,讓她急了,因為宮主隨時會回來,她也不能偷溜太久,要是其他人找不到她,被懷疑就不好了。

逼不得已,她靈機一動地告訴他。

「我剛才聽見外頭的侍女說,宮主打算要用春藥來姦淫你,跟你生孩子呢!」

這句話果然奏效,讓獨孤晦玉猛然一震。

那個瘋女人要對他下淫藥?這還得了!連嘴都不想親了,更甭說和她做那檔子事,要是被她吃了,他寧可死了一了百了!

獨孤晦玉心裡很明白,若不想落得如此下場,恐怕只有一途,便是使用她的辦法,而這想法讓他十分火大。

滋著怒火的眸瞳在盯住她時,閃著比怒火更熾烈的精芒。

「要我親她,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她呆住。

「啊?什麼條件?」他的趁龐夾然靠得好近,讓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沒想到他開的條件竟是--「我要先親你。」話音才落,她愕然微啟的小嘴,剛好讓他有機可乘,熱唇直接罩下,滑入的火舌狠狠地吻住她。

突未的掠奪讓她措手不及,親?啊,不--他他他……他居然親了她?!

她如同驚弓之鳥般掙扎,可是他把她摟得實緊,她完全無法推開他,只好慌張地往後退去,卻不小心倒在床榻上,厚實挺拔的胸膛也順勢壓上來,將她困在身下,灼熱霸氣的薄唇繼續欺吻她。

這是她的初吻,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正確的說,她的腦袋瓜早就不曉得該如何思考了!不識情滋味的心頭給他攪得一團棍亂,她的小嘴從未被人如此採擷過,一生企求平靜的心湖,此時如狂風過境,掀起一彼彼驚濤駭很。

她生嫩的反應,正應了他的判斷,這是小兔子的第一次,在他之前,從未有人對她這樣,這讓他很滿意。

他恣意品嚐她的羞慚無措,很高興在這平靜的小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吻了她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喜歡這樣對待她。

「唔……獨……獨孤……」她越想推開他,他就越把她吻得無法無天,就算將她的唇瓣吻腫了,也還不打算放過她,直到外頭傳來侍女請安的聲音--「宮主。宮主?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5:33

第十章

守在寢房外的侍女們向「花宮」宮主請安後,花憶蕊越過侍女們,進入了寢房。

好不容易將那煩人的劉莊主打發走後,她便迫不及待地回到獨孤晦玉身邊。得到這南海夜明珠,讓她心情大好。

她決定把這南海夜明珠與獨孤晦玉一塊兒分享,好討他歡心,也下定決心,不管獨孤晦玉如何用言語刺激她,或是做出惹怒她的舉止,她都一定要忍住,畢竟老是把自己發脾氣的醜態表露出來,又如何能讓獨孤晦玉喜歡她呢?

有了這個決定後,她深吸一口氣,捧著手上的精緻木盒,風姿款款地步入寢房。一掀開輕紗絲市,便瞧見了橫陳床上的獨孤晦玉,清冷俊美的神情,優雅中帶著萊篤不馴的態度,怎麼看都看不膩,即便是冰冰冷冷的,也散發出銷魂蝕骨的魅力。

想到之前他對自己的調戲,就讓她紅了臉。款步來到他面前坐下,她軟聲軟語地對他道:「你看,這就是南海夜明珠。」花憶蕊的心意很明顯,故意將劉莊主討好她的珍貴禮物捧到獨孤晦玉面前,一來是想借花獻佛討好他,讓他知道,只要他願意,她什麼都可以與他分享;二來是提點他,她花憶蕊也是很多男人揭望追求的,要他好好抓緊她哪!

獨孤晦玉圖探的眸底閃過酷意,嘴角卻緩緩揚起。在他身後的被窩裡,梁靜就躲在裡頭,正嚇得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吸呢!

花憶蕊的往意力全在獨孤晦玉身上,哪裡會想到被窩裡躲了人?而且獨孤晦玉嘴角那抹俊逸的弧度,己令她看得癡迷不己。

他正在對自己笑呢!這笑像天邊的雲彩,像雨後天晴的麗陽,她等這抹笑,己經等很久了。

「劉莊主特意來訪,何必急著回未?」他強抑著厭煩。花憶蕊回未得太快,擾了他和梁靜相處的時刻。

不過他說這話,卻讓花憶蕊會錯了意。

他是在吃醋嗎?花憶蕊心兒一熱,語氣裡也多了分寵溺。

「我一點都不喜歡他,要不是想把這南海夜明珠獻給你,他連踏進我「花宮」一步的機會都沒有。」

「囑?」劍眉挑了下,眸光多了分興昧,令他感興趣的當然是那珠子。

「你也知道,我心中只有你,其他男人根本不入我的眼,那劉莊主,幫我提鞋都不配。」冷傲如花憶蕊,這時候也難得露出小女人的似水柔情。

獨孤晦玉只覺得可笑。

「那就奇了,不知我身上這鞭傷是哪來的?」

這話中的譏消令花憶蕊倍感狼狽,不由得咬了咬唇。

「別把我想的那麼壞,我承認,我的脾氣是不好,但是我並不想發脾氣呀!要不是你說話刺激我,我也不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獨孤晦玉輕哼。

「你的意思是,被你抓來,成了階下囚,是我的不對了?」

花憶蕊輕咬了下唇瓣,不想與他逞口舌之爭,心下告訴自己,不氣、不氣,不管獨孤晦玉如何用言語刺激她,她都不能生氣!她努力維持著溫婉美麗的笑容,把話題轉到寶物上頭。

「這南海夜明珠,除了是美容聖品,還有抬療的功效,這麼寶貴的東西,我立刻叫人磨成粉給你服用。」

獨孤晦玉心想,這樣下去,梁靜有可能會被發現,而她一旦被發現,肯定是死路一條,所以必須想辦法把這煩人的女人和其他侍女支開才行。

他突然彎起淺笑,這笑,讓花憶蕊呆住,進而心跳加快。

「既然是美容聖品,給我吃豈不可惜?不如宮主自己留著吧!」墨黑的眸閃著冷艷的魅芒,瞇出的笑意醉人心神。

他對她笑了!花憶蕊心中無比歡欣,雀躍不己,用這南海夜明珠討他歡心果然有效!

「我無所謂,只要你高興就好。」她貪戀地望著他的笑臉。

「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高興,不如答應我一件事。」

「只要不是關於你想離開這裡的事,多少件我都答應。」花憶蕊心花怒放地說。

獨孤晦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這幾名侍女都非常年輕漂亮,把她們全部賜給我如何?」

躲在被子裡的梁靜聽了大驚,這個獨孤晦玉在搞什麼鬼?明明要他討好花憶蕊,卻又說這種話,他想自尋死路嗎?

可想而知,「花宮」宮主現在臉色有多難看,聽到一堆東西被憤憤摔在地上的聲音就知道了。

花憶蕊再度被他羞辱而憤妒難平,獨孤晦玉居然要她把侍女全賜給他?!她豈能忍受?

憤怒之下,她大聲喝令。

「獨孤晦玉,你好樣兒的!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咱們走著瞧!」期待越高,失望也越大,憤怒像火焚森林,失去了控制。花憶蕊將東西摔得粉碎,即使走出了寢房,還能聽到她歇斯底里的謾罵聲。

把花憶蕊氣走後,獨孤晦玉難得地大笑出聲。

躲在被窩裡的梁靜,聽見外頭沒其他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急忙從被窩裡鑽出來,還來不及跳下床,就被獨孤晦玉一把給抓回來,勾住她的腰,將她柔軟的身軀往自己的懷裡抱。

「放開我--」

「誰准你走的?」他冷哼。

她的膛若挑花般紅,剛才那一吻帶給她的慌張無措,令他愉悅得雙目一瞇,唇角也彎起壞壞的笑意,但這笑卻不拈染一絲邪氣梁靜心口狂跳,剛才因為情急之下,不得不躲在被窩裡,現在一有機會她只想趕快逃。

「我離開太久了,會被人起疑的。」她求饒地開口。

獨孤晦玉哪那麼容易被打發?如同老虎撲抓兔子地把玩在掌中,他霸道地摟著她。

「你還沒告訴我,計劃何時進行?」

計劃?她現在腦子亂成一團,根本無法思考。從遇上他開始,她的步調就被打亂了,這麼一個脾氣不好又難以捉摸的男人,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呢?

「怎麼連說話都不會了?」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吹拂著,這才讓她猛然回神,忙低下頭。

「明、明日午時,我會找機會過來。」

「明日午時,說定了?」

「對啦,你快放開啦!」

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堅定的低語。

「我等你,你一定要來。」

她怯怯地點頭,脹紅的臉依然低垂著,不敢看他。當腰間的手臂一鬆,她立刻像有餓鬼在後頭追似的,溜出了寢房。

寢房附近的侍女都不在,讓她輕輕鬆鬆就潛了出去。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色肯定很紅,為了怕被人看到,她還特地躲起來,等到臉上的躁紅退了,才敢走出去。

悄俏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剛好姊姊們來找她。

「你跑去哪兒了?找你找不著。」

「啊,對不起!姊姊們找我有事?」

姊姊們看看四下無人,把她拉到一邊小聲道:「宮主又在大發脾氣了,而且還打了好幾個人巴掌呢!」她心中有底,知道宮主的氣怒來自何因,但仍裝出驚訝的樣子。

「啊,是嗎?」

「現在大家都嚇得不敢靠近宮主,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獨孤晦玉!真是的,他居然要宮主把幾個侍女賜給他,這才惹得宮主大發脾氣。現在不管是誰,宮主都不允許接近寢房,違令者處死!」

梁靜心中苦笑,獨孤晦玉的方法也未免太有效了,這麼一來,更讓她方便行事了。腦子裡浮現他那可惡的俊容,還有他對自己所做的事,忍不住又羞得紅潮滿頰。

「咦?你的膛怎麼那麼紅?」

她忙回神,模大地轉移話題。

「我是氣到變紅,不明白那獨孤晦玉有什麼好?」

此話立刻引來眾女的反駁。

「因為他好看呀!家世又好,名望又高,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呢!」

另一人也來湊熱鬧地說:「說到美男子,「白鶴山莊」的大公子也不逞多論呢!」

「哎呀,別忘了,還有賀家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不輸給他們兩個呢!」

「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都想攀上獨孤家這門親事呢!凡是看過他的姑娘,都想嫁給他呢!」

一時之間,這些姊姊們又開始聊起江湖八卦,說到那些青年才俊的俠士公子,全都心生嚮往,樂此不痰地談論著。畢竟不光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速,姑娘家們也有夢想,都希望能覓得如意郎君,就算沒機會,作作夢也行呀!

梁靜感到意外,江湖上的事她知道的不多,想不到獨孤晦玉這傢伙還挺有名望的。

仔細想想,他有那麼英俊嗎?自幼看習慣了俊美無鑄的師父,讓她對英俊這個詞的認定,與別的女人見解不同,可說是比較遲鈍的。而且那傢伙脾氣不好,個性陰陽怪氣的,冷模傲慢又不好相處,因此她更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他?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越來越在意他?

腦梅裡突然浮現他強吻她的畫面,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兒莫名其妙地跳得好快。她摸著心口,不喜歡這種感覺,很喘。

這人不但愛欺負人,還欺負到嘴上來了,她不過建議他去親花憶蕊,他就氣得先親她,連個便宜都要占。

侍女姊姊們的談話聲繼續著,顯然是說上癮了。

「想要得到這幾位公子的青睞可不容易叮,否則他們早娶妻了。連咱們宮主這麼美若天仙的人,那獨孤晦玉都看不上,真不曉得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喂喂喂,你們別忘了,獨孤晦玉有一個指婚的未婚妻呢!」

一聽到「未婚妻」三個字,梁靜呆掉了,心口好似被什麼給刺了下,就見其中一人附和道--「咦?你是說南宮家的獨生女?那只是傳聞,並沒有證實不是嗎?」

「所謂無風不起浪,很多事情並非空穴來風呀!何況不管從各方面條件來看,那南宮家的小姐,論家世、論美貌、論才華,都足以與獨孤世家匹配。」

「說得也是,咱們宮主就是聽到風聲,才會著急得要把獨孤晦玉抓來,就是怕被人家小姐搶去吧?」

梁靜聽著這些傳聞八卦,她沒有像姊姊們那般熱衷,反之心兒沒來由地罩了一層陰晦,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為何一聽到獨孤晦玉有婚約,心兒就隱隱的感到不舒服?

一定是被他欺負的關係,才會讓她心裡不好受。有了婚約,還故意輕薄她,實在惡劣!打從遇上獨孤晦玉後,她就沒好日子過,倒霉的事情一籮筐。

這人是掃把星,不能拈,也惹不得,她打定了主意,把獨孤晦玉救出去後,從此各走各的路,永不相見!

「呵,要說江湖上稀有的美男子,你們別忘了,二十年前那個毒公子令狐絕,據說曾經風靡武林,是當世少見的美男子呢!」師父?

梁靜心中訝異,聽到師父的江湖傳聞,她的好奇心來了,很快地收回心神,想聽聽人家是怎麼說師父的。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據說當年那位毒公子,風流傭甕,玉樹臨風,瀟灑不羈,俊美無鑄,就算播安再世,也比不上他,連皇城公主都對他一見傾心呢!」

「據說當年他要了公主的情白,卻不打算和公主成親,因此惹怒了皇帝,下達了追殺令,搞得上自皇城,下至武林,全都要追殺他呢!唉,任他武功再高,終究難敵千軍萬馬,最後在斷魂崖中箭,掉下了萬丈探淵。雖然沒找到屍休,不過江湖上都相信「他己經死了,這事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呢!」

梁靜聽得嘖嘖稱奇,原來師父當年是武林第一美男子啊?還被皇帝追殺?難怪他要退隱江湖。

在她還幼小時,就被師父收養,帶回山上,那張臉她看了十二年了,自小看到大,己經看習慣了,是不是武林第一美男子,她一點概念也沒有。如今從別人口中聽聞師父在江湖上的傳聞,讓她好意外,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師父在江湖上的傳奇事跡。

她腦梅中浮起師父溫和的笑容,很難想像師父當年會被全天下人追殺。不過師父真的壞了公主的情白嗎?她不相信。但她卻很情楚,萬一被人知道她是師父的弟子,肯定也會吃不完兜著走。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捏一把冷扦。這麼嚴重的事,師父在下山前,居然都沒警告她,幸好除了獨孤晦玉外,她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師父是誰。她打算把獨孤晦玉救出「花宮」後,一定要快快把玉珮送到「白鶴山莊」,完成任務之後,便速速回到逍遙峰,遠離江湖是非。

事實證明,小兔子的計謀很有效。

「花宮」宮主畢竟是女人,她最大的弱點就是對他獨孤晦玉幾近瘋狂的迷戀。

只梢故意軟化態度,指使她為自己做事,幾天之後,便能降低「花宮」宮主的心防,在時機成熟時,獨孤晦玉將她拉入懷中,狠狠地親吻了一下。

就算「花宮」宮主再厲害,也拒絕不了他這一吻,而且絕不能讓她發現異樣,話說回來,他獨孤晦玉是什麼人物,豈會這麼容易讓她發現?

獨孤晦玉睜開眼,盯著懷中昏迷過去的花憶蕊,眼角眉梢全是一片模冷。

咚地一聲,他毫不客氣地把花憶蕊給丟下床,然後冷冷的命令。

「出來!!」

躲在床榻下的人兒,悄悄地爬出來,檢視著地上的花憶蕊,確定她昏迷過去了,這才汗顏地望向此刻極度不悅的獨孤晦玉。

他膛上毫無計劃成功的喜色,反倒是將濃濃的怨氣指向她,彷彿她才是那個讓他陷於萬劫不復的始作俑者。

望著被他丟到地上的花憶蕊,瞧瞧,額頭都撞出一個包了。

突然,她的腰間被他的手臂環住。

「啊!做什麼?」她低叫著。

「不要很費時間,快找解藥。」

「不用費勁啦,我知道解藥在哪裡。」

「你知道?」他頗感訝異。

「還不放手?你圈著我,我怎麼拿解藥?」她沒好氣地說。

獨孤晦玉思考了下才放開她,就見這個丫頭在花憶蕊身上摸來摸去。

「有了!」她從花憶蕊的肚兜裡找到了解藥,花憶蕊果然將藥丸縫在肚兜裡。

「你怎麼知道她藏在那裡?」他一臉頗感意外地問。

「我只是猜側。依照她的個性,應該不會放心把解藥放在別處,可是她把你軟禁在這兒,卻又不怕在這屋裡的你去動她的東西,那麼最安全的藏藥地方,就是她的身上了。因為她認為,你絕對不會碰她。」

這是女人的心思,別問她為何會懂,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是女人的關係吧。

她將解藥拿給獨孤晦玉,他盯著解藥,卻嫌惡地皺起眉頭。

見到他那表情,她一下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忍不住感到好笑,又怕得罪他,只好死命的憋住。

「我勸你還是別嫌棄了,有解藥總比沒有好。」就算是放在肚兜裡也必須吃呀!--這是她沒說出口的話。

獨孤晦玉沉著臉,活似要吞嚥什麼噁心的東西似的,最後還是一口將解藥吞下去,然後回到床榻上,開始閉目養神。解藥很快就生效了,他身上中的軟筋散正在化解。

力量源源不絕地回復,在調息之後,他用內力解開了花憶蕊封住的穴道,然後又運行了一會兒。

當那雙眼再度睜開時,炯炯有神地閃爍著逼人的眸光。

在此期間,梁靜在一旁把風,隨時注意是否有人靠近?幸好花憶蕊己經把侍女遣開,沒有一個侍女在未經宮主的叫喚下,敢靠近寢房,這才能讓計劃順利進行。

她轉回頭,發現獨孤晦玉下了榻,心想他應該是恢復功力了,可當見到他走近花憶蕊時,她的臉色倏地變了,立刻衝過去,擋在花憶蕊身前。

「你要做什麼?」她緊張地看著他,他腔上的表情她很熟悉,是殺意。

「走開。」他沈聲命令。

「你不可以殺她。」她緊張地阻止,在他陰狠的瞪視下,她依然堅決的不肯退開,忙道:「我知道她很可惡,但罪不致死。

不管怎麼說,她只是一個因為愛上你,而變得無法自拔的可憐女人罷了。」

獨孤晦玉瞪了她好半晌,才哼道:「誰說我要殺她了?」

「啊?」她呆了呆,夾然之間,她又感覺到他臉上的殺意梢失了。

「我跟她的這筆帳,怎麼說都要討回來!」獨孤晦玉厭惡地瞪著地上的花憶蕊。

她疑惑地問:「你打算怎麼討?」

獨孤晦玉忽然露出那樓的冷笑。

「廢了她的武功。」

她倒抽了一口氣。

「沒必要做到這麼絕吧?」

「你以為,在你救了我之後,她會輕饒你嗎?」

她呆住,一時之間不知做何回答。

是呀,她只是單純的想救獨孤晦玉出去,卻沒想過當花憶蕊知道是自己救了獨孤晦玉後,肯定會把這筆帳算在她頭上吧!

見到獨孤晦玉要下手,她忙又阻止。

「我會躲起來,讓她找不到我就行了。」

她緊緊抓住獨孤晦玉的手臂,不要他下毒手。

「哼!天真的小兔子,不知江湖險惡的程度。」這丫頭完全不明白花憶蕊這女人可以殘忍到什麼程度,「花宮」在江湖上能佔有一席之地,就是因為這女人的心狠手辣。

花宮主報復心強,以她的心性,是絕對不會饒了梁靜的,必然會想盡辦法將梁靜抓回來,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她。

深不見底的俊眸射出厲芒,他沉下臉色。開什麼玩笑,他絕不會讓梁靜落到這女人的手上,一旦落入就完了。

他毫無預警地點住梁靜的穴道,讓她無法動彈。

梁靜不敢相信,他居然來這一招!都忘了這男人有多麼可惡了。

她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獨孤晦玉為所欲為。

終究,他還是毫不留情地廢了花憶蕊的武功。

離開「花宮」,己經是三天前的事了。

他們回到了客錢,由於獨孤晦玉出手大方,之前他給客錢掌拒的銀子,足夠讓客錢掌拒幫他保留所住的房問,而他們的行李和馬兒也完好的保留著。

見到獨孤晦玉回來,夥計立刻去報告掌拒,掌拒的忙來招呼獨孤晦玉。

「客官,您回來啦!正好,您之前交代小的辦的事情,己經有眉目了。」

獨孤晦玉望著掌櫃,疑惑地問:「什麼事情?」

「公子說,要幫您身邊那位胖姑娘找個合適的人選嫁了,小的特地為您物色了一個非常不錯的人選,就是巷口賣大餅的張三!人不但老實善良,做事實在,一直想娶老婆,而且也不重視外表,只要談得來、看得順眼,他就滿意了。客官,要不要我把他帶來給您過目?」

「不用了。」獨孤晦玉一口回絕。

「咦?怎麼……」

「她己經有對像了。」

「耶?這麼快?不知是哪家的--」冷不防瞥見獨孤晦玉銳利的冷眼,掌櫃立刻嚇得改口。

「是、是,有找到就好!小的這就退下。」

在掌拒離開之前,獨孤晦玉又把他叫住。

「慢著。」

「是,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去把馬匹準備好,再備上十天的乾糧,打包上路。」

「是,客官。」掌櫃連忙躬身行禮,匆匆的去了。

待掌櫃走了之後,獨孤晦玉回到房問裡,就見梁靜正背對著他整理包袱。

這丫頭挺安分的,讓他頗為意外。

在他恢復功力之後,要離開「花宮」是輕而易舉之事,因此他帶著梁靜離開了「花宮」。

花宮主被他廢了武功,「花宮」的人群龍無首,己經陷入了棍亂之中。

有些女子並非甘心特在「花宮」,只是懾於花宮主的威逼,如今威脅已失,不少人離開「花宮」,不再當花宮主的手下;也有人因為自幼在「花宮」長大,無處可去,一時沒了主意。總之,「花宮」自顧不暇,一時之間是管不了江湖上的事了。

「用過膳後,便上路。」他站在她背後,對她命令。

「……」她沒回答,依然忙著整理包袱,也沒看他。

獨孤晦玉對她這冷淡的態度倒不意外,雙臂交叉在胸前,哼道:「你不回答,是還在不滿我廢了花宮主的武功?」

「……」她還是保持沉默。

「行走江湖,最好把無謂的同情收起,免得惹禍上身。」他的聲音冷了,這丫頭始終背對他,自顧自的收拾東西,分明故意模視他。

獨孤晦玉微微瞇起了眼,他可不允許她如此。他走向前,伸手將她轉過身來,望著那張臉,原本銳利的目光轉成了驚訝。

那張陌生的臉蛋,對著他發出了贊嘆。

「哇……」沒想到會見到這麼英俊的男人,讓小姑娘一時驚為天人,看傻了眼。

不過那張俊臉,卻瞬間轉成了令人膽寒的表情。

「你是誰?」在他面前的並非梁靜,而是一位年紀相仿的陌生女子!

顯然對方也被他陰沉的臉色嚇到了。

「那個姑娘告訴我,只要我穿她的衣服,在房問裡裝成是她的樣子,不管任何人來都不要轉身,也不要說話,就給我這些銀子。」雖然這男人好俊,可是好可怕呀!把她嚇得什麼都招了。

那小兔子又逃走了!獨孤晦玉額角的青筋在抽搐著,神色森冷地對她警告。

「滾!」他才一命令,女子立刻飛也似地奪門而出。當女人逃走後,獨孤晦玉森冷的神色也捎失了。

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那隻小兔子那麼乖,果然最後如他所料,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像先前那般暴怒跳腳,因為正確來說,這是他放任的。若他真的不想放走她,她是沒那麼容易逃走的。

他的唇角浮起俊朗的線條。他沒有阻止,是因為他決定了,與其讓她逃離自己的身邊,不如讓她改變心意選擇留下。

強摘的瓜不甜,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

獨孤晦玉沉吟了會兒後,便轉身出了房,牽著馬兒離開了客棧。他知道那丫頭要去叮裡,他們遲早會見面的。

「要去送禮是嗎?」他嘴角的淺笑散發著魅惑眾生的那氣,矯健的身形飛掠上了馬背,雙腿往馬腹一夾,策著快馬,往「白鶴山莊」奔馳而去……

--待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7:01

別惹爺兒(下)

尋常姑娘家若瞧見殺人這等血腥場面,早嚇哭或暈了,
因此梁靜異於常人的沈著冷靜確實令獨孤晦玉不解,
畢竟此刻他手中的劍還抵著她的脖子呢,實在可疑啊!
所以為了確定她是否跟那些企圖圍殺他的人是同夥的,
他認真考慮著要不要扒光她的衣裳,仔細搜搜她的身,
雖然最後因為不想惹來一身腥、得對她負責而決定作罷,
不過她的包袱倒是可以查查,怎知打開一看,簡直傻眼,
裡頭有張草紙上寫著要採買之物,胭脂、髮簪都很正常,
可小書和春宮圖是怎麼回事?還註明要越露骨的越好?!
想不到她看來單純卻愛看這些東西,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7:31

第一章

望著那高聳的石柱牌坊上,勁筆飛揚的「白鶴山莊」四個大字,梁靜真的有種苦盡甘來的感動。

受師父之命下山,不過是區區送個禮而已,但這一路走來,卻彷彿歷經了千辛萬苦,總算到達了麗駝峰的山腳底下,怎不叫她喜極而泣呢?

她仰望蜿蜒而上的山路,遠遠看去,「白鶴山莊」就位在麗駝峰的山腰,白色的大石堆疊而成的山莊,巍峨莊嚴,氣派宏偉,兩旁飛揚上翹的屋簷如同白鶴左右橫展的翅膀,如同佇立在山壁旁的大鶴一般,正欲待展翅高飛,頗有意喻山莊雄圖大展之意。

過了這個石柱牌坊,就等於進入「白鶴山莊」的地盤了。

在到「白鶴山莊」之前,她無須打聽,沿路便聽得不少關於「白鶴山莊」的消息,因為「白鶴山莊」正在辦喜事,採辦喜事的細節,三個月前就已經在進行了。

聘請了城裡上百位師父來裁製新衣給莊裡所有的人,上自莊主,下至奴僕,全都必須穿上喜氣的新衣,請最好的花匠將從南方添購的花種樹木移植到每一所院落的園子裡。

莊主廣邀武林各路有名望的人士和世族大家來共襄盛舉,不只為了女兒的婚事,也想乘機一展「白鶴山莊」的氣派聲勢,所以不惜砸下重金採辦喜事,甚至連京城有名的四大酒樓的掌廚師父都被他禮聘而來,籌備喜宴全席,務必要提供最好的珍饈美酒,讓賓客一飽眼福和口福。

不只山莊在忙,城裡的各個商舖也在忙,因為喜事的大肆採辦,連帶促進了各商各店的生意,「白鶴山莊」辦喜事的添購採買,量之大,等於是所有相關商舖一整年的營業額,所以全城幾乎沸騰了起來,「白鶴山莊」的喜事,也是全城的喜事。

加上各地源源不絕入城的貴客,還有京城裡的達官貴胄,也都是「白鶴山莊」的座上客,不管是遠道而來的,還是住在京城的,或只是來看熱鬧的,都帶動了客棧、飯館、酒樓,還有各家商舖的生意。

客棧都被佔滿了,姍姍來遲的梁靜根本找不到客棧投宿,別說是有名的客棧了,就連一般不起眼的小客棧,也是一房難求。

所以,她決定直接來到「白鶴山莊」,心想師父只交付她送禮的任務,並沒有說一定要喝這杯喜酒啊,她打算把禮送到後,便直接原路離開,不多做停留。

有了這份心思後,她此刻才會站在麗駝峰的山腳下。過了這個石柱之後,就進入山莊的領地了。

一車一車的禮物被拉往山腰,梁靜因為輕裝簡行,身上只背了個包袱,即便是山路,走來也甚是輕鬆。

終於來到山莊的大門,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光是拜見的馬車就停了一整排,梁靜越過了馬車,走進前,發現門口有許多打扮體面的人在接待各個拜見的客人,正在一一客氣的盤問,似乎不是你想見,就能夠馬上進去這麼簡單。

確立了身份的人,立刻被恭敬的邀請進入,而馬車便被馬僮領著,從另一道門駛進去。

梁靜好奇地張望著,她長年待在逍遙峰,不食人間煙火,就算隨師父下山,也沒見過如此大的陣仗。

她想找個人問問,是否能拜見莊主夫人?和這些衣飾華麗又高貴的人站在一起,樸素的她極為不起眼,不過為了盡快完成任務交差,她還是上前拍了一位看似管事的僕人。

「這位大哥,我是來送禮的。」她對其中一位管事的僕人有禮地開口。

回過頭的男僕上下打量她幾眼,對於她簡樸的裝扮顯得十分小看,雖然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梁靜已經從他的眼神中窺見了。

「送禮?哪來的啊?」管事僕人的口氣一如這氣派恢宏的山莊,十分不可一世。

梁靜心知肚明,自己有可能被打發,要她把禮物留下就可以離開了,而那禮物有可能會被丟到成堆的重禮之中淹沒掉,但師父交代過她,要「親手交給莊主夫人」,當時她沒想到這句叮囑有什麼用意,現在看來,她能瞭解師父這句話的意思了。

「我師父是莊主夫人的故友,特命我來給莊主夫人送禮。」

「禮物呢?」

「師父交代我,務必要『親手』交給夫人。」

對方呿了一聲。「送禮就送禮,囉囉嗦嗦的!莊主夫人在忙,哪是想見就見的?你看看那些達官顯貴,個個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們都還沒見到,哪輪得到你?」

意思就是不讓她見了。梁靜知道自己沒有漂亮的衣裳,沒有豪貴馬車,所以才會被對方瞧不起,她本身無所謂,可是不親自把禮物交到莊主夫人手中,她就不算完成師父的任務呀!

想不到連見個面,都要過關斬將才行。

她還想開口請對方通融,對方已經不耐煩地朝她揮揮手。

「要嘛就留下禮物,不然就走開,別在這裡擋路,去去去!」

「請大哥向莊主夫人通報一聲,我只要把禮親自交到夫人手上,便會離開。」她懇求著,不敢報上師父的名號。在知曉師父曾經是武林中人追殺的對像之後,她當然不會笨得說出來,但又必須見到夫人才行。

「連個身份門派都不報上,還想混進山莊?門都沒有!」對方不耐煩地警告她。

逼不得已,梁靜從袖裡拿出一錠銀子,心想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不用鬼推磨,請管事大哥幫個忙放她進去總行吧?

「大哥行行好,這是一點小小心意,麻煩通融通融。」

再度開口央求後,想不到這用錢收買的舉止卻惹怒了對方,得到的回答是管事僕人怒氣騰騰地推了她一把!

想來對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而且武功不弱,梁靜本想閃開,但武功底子不怎麼樣的她卻閃不開,被推了一把,就這麼往後跌跌撞撞,眼看屁股就要重重地坐下地!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她因為重心往下,也反射性地抓住身後人家遞來的手腕,當成了支撐重量的扶手。

「姑娘沒事吧?」

梁靜往後仰高的臉,剛好與上方低俯的面孔對個正著,那是一張俊傑儒雅的容貌,雙眸如星子般有神好看,雖然盯著她,卻是禮貌的,但是讓梁靜注意到的,卻是對方手腕上的脈像。

咦?

她的手剛好抓住人家的手腕,所以無意中探得了對方奇怪的脈像,反倒沒注意到當自己被這男子給托住時,旁邊傳來了幾道抽氣聲,不少女子正艷羨地瞪著這一幕。

梁靜已經被扶好,可是她的手還抓著人家公子的手腕不放,而且沒有隔著衣袖,是完全肌膚碰肌膚的抓著。照理說,即使是不拘小節的江湖俠女,也不會如此大膽、不顧羞恥,但是梁靜一心想確定這人脈像的怪異之處,所以才會緊抓著不放,在別人眼中,倒是她乘機佔人家俊公子的便宜了。

賀青雁雙眉微擰,料不到這小姑娘看起樸實無華,舉止卻這般大膽。剛才遠遠地他就見到山莊的僕人在刁難她,所以當對方推開她時,他及時上前扶住她,才免去她當眾摔倒難看。

可現在小姑娘如此不顧眾人眼光,光天化日之下不避諱男女授受不親而抓住他手腕不放,令他生起厭惡之心,再加上對方一雙眼睛直直盯住他瞧,實在有失姑娘家矜持的氣度。

「姑娘沒事就好。」他一揣手,巧妙地化去了她抓捉的力道,不再看她,越過她逕自往前。

「等等!」梁靜忙開口叫住他。

賀青雁裝作沒聽到,腳步沒停下的意思,直到身後又傳來另一句教他意外的話--

「你身染慢性劇毒?」

賀青雁一聽,驚訝地轉身回望她。

「你說什麼?」

「我說……」下面的話剛好被旁邊吵雜的吆喝聲給蓋住了。

山莊裡幾個位階算高的管事全部出籠,迎客的僕人們忙著招呼貴客,且不只要招呼貴客,連貴客乘坐的馬匹也要招呼周到,因此馬僮來回穿梭著,頗為喧鬧。

賀青雁想聽清楚她說的話,因此本來打算疏遠的腳步,立即改而走回來靠近她。

「你再說一次。」

梁靜沒料到他突然靠得這麼近,高大的他還彎下腰把臉貼近,不禁嚇了一跳,本來想退後的,後來發現對方這麼做,是因為周圍太吵了,所以她只好用兩手圈在嘴邊,將要說的話一字一字清楚地傳到他的耳中--

「我是說,你脈像有異,面色偏白,是不是慢性中毒了?」

賀青雁俊秀的表情顯現出驚訝萬分,同時明白了原來剛才這小姑娘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並非是想厚顏地佔他便宜,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原來是在觀察他的面色。

「你是大夫?」

他的疑問,被一旁的人聲吆喝給蓋掉了。

「什麼?」梁靜沒聽清楚。

賀青雁對她的厭惡沒了,取代的是驚疑,想知道她為何會看出他中了毒,索性也學她將手圈在嘴邊,靠近她耳旁,把話傳給她。

梁靜聽清楚了,恍悟地點點頭,接著繼續將雙手圈在嘴邊,附在他耳邊回答。

「我不是大夫,但是對藥學知道得多一些。你脈像躁動,眉間有一股陰寒之氣,應該至少中毒半年以上了。」

賀青雁原本還推測這小姑娘或許是誤打誤撞地猜出他中毒,可當她連時間都推測出來時,讓他再度震驚了,因為他正是半年前中的毒!

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梁靜從袖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抓起他的手掌心,倒了一顆紅色的藥丸給他,在他驚疑不定的目光下,她將瓷瓶收好,然後繼續用手圈嘴,在他耳邊說道:「這顆藥丸可解公子體內的毒,就當報公子適才免我摔個狗吃屎之恩。」

賀青雁訝異地詢問:「這藥丸當真能解我身上的毒?」

「是的,而且請公子牢記,三日之內,不吃姜,不吃辣,忌喝酒,飲食以清淡為宜。三日之後,便無此忌,公子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都行。」

他們兩人,就這樣彼此輪流附耳說話,看在別人眼中,像小倆口在說什麼悄悄話似的,十分親暱,羨煞不少旁邊的姑娘,更讓賀青雁身旁的家丁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的公子從不會主動接近女人,更別說像這樣附耳說話了,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公子這樣跟她說話?

梁靜認為該說的都說了,便瀟灑地轉身走開,心思又回到眼前的難題上。她必須見莊主夫人一面,但顯然那些管事的僕人不會那麼容易就讓她進去,被拒於門外,她又如何能交差了事?

走回城裡,去買件稱頭點的衣裳,把自己打扮一下再來嗎?不,她搖頭,這樣太費時了。或者迷昏某個僕人,穿對方的衣裳混進去?嗯,不費時,但有風險,萬一被認出來,當成是刺客或偷兒就糟了,禮還沒送到,先丟了師父的臉。

她嘆了口氣,早知道當初就該好好練功夫。不過師父也說了,她慧根不在武功上,要她別浪費時間。

正在發愁間,手臂突然被人握住,她回過頭,竟是先前那位扶她一把的公子,而他的表情像是匆匆抓住她,怕追丟了什麼似的。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賀青雁劈頭就是這一問。當她將藥丸給他,說可解他體內之毒時,他還半信半疑,可是有個感覺告訴他,這姑娘不會騙他。就算對方有心害他,他體內的毒不解,也只剩一個月好活了,早一個月死也沒差,所以他姑且一試,將藥丸吞下肚,很快地,他感到體內發生了變化,那種堵塞胸口的窒悶感不見了,取代的是無比的清爽暢快,他甚至感覺得到有一股舒活之氣在五臟六腑之間貫穿行走。

當下,他就知道這藥丸確實可解他體內之毒,更訝異於這各地知名大夫皆束手無策的西域之毒,這小姑娘居然輕輕鬆鬆就幫他解了!為了問個明白,他吩咐家丁和一塊兒來的兩名師弟先進去,自己則去追那姑娘,生怕在這紛紛擾擾的人群馬車中,失去了她的蹤影,因此一瞥見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上前抓住她。

梁靜不知道他在急什麼,想到他大概是來道謝的,便溫婉地笑了笑,有禮地回覆。「小女子梁靜。」

「梁靜……」賀青雁細細念著,在武林中,從沒聽過哪門哪派有這號人物。他突地發現自己還抓著人家姑娘的手臂,這可不像他,忙放開手,有禮地拱手道:「在下賀青雁,對姑娘唐突了,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同時也要向姑娘謝謝這救命之恩。」

梁靜對他搖搖手。「小事一樁,公子無須放在心上。」說完就走,很快地又把注意力放在「白鶴山莊」上,鑽研思考潛入之策。

賀青雁又是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報上自己的名號後,對方卻沒半點反應。難道她不認得他?不可能吧?他賀青雁師承南山門派,南山門派在武林享譽盛名,南山派掌門人是他師父,極受江湖人士尊崇,而他本身也因為武學才識為江湖人士所知曉,還是人人讚譽的美男子呢!

半年前,他在西域一場武功比拚中,雖然打敗了對手,卻中了對方的暗算,被下了奇毒,後憑藉著內功深厚,死撐活撐地回到南山,多虧師父輸入真氣,才讓他不至於立刻身亡,但卻只能延續他的壽命,無法完全逼出他的毒根。

這半年來,跑遍了大江南北,遍尋各地奇士名醫,卻沒有一人可以治癒他,直到這次奉師父之命到「白鶴山莊」來送禮祝賀,遇見這位梁靜姑娘,居然一下子就治癒了他,怎不叫他驚奇震撼?

她到底是誰?來歷肯定不簡單。俊眸深處閃過一抹幽亮的暗冥。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問:「冒昧請教,梁靜姑娘師承何處?」

「我師父沒沒無聞,不值一提。」她隨口敷衍了一句,繞著山莊走,想知道有沒有什麼小門小洞可以鑽進去,或是找棵大樹越過牆混進去也行。

沒沒無聞?賀青雁沉吟著,能熬製出此等解藥,絕非泛泛之輩,既然她不想說,他便換個方式問。

「姑娘可是奉命來喝喜酒的?」他緩步慢行,很有耐性地跟在她身旁。

「師父命我來送禮。」她回答道。

「既然是來送禮,姑娘為何不進去?」

真是說到她的痛處了,她對著眼前無懈可擊的高牆長嘆一聲。「我也想啊,可是看門的不放我進去,偏偏這禮又必須親自交到莊主夫人手上才行。」

「喔?」賀青雁的俊眉挑了下。「這個忙,在下倒是可以幫。」話音才落,走在前頭一直沒看他的那張清秀小臉,倏然回頭,水靈靈的明眸一亮,用著清脆高昂的語氣向他確認。

「真的嗎?真的嗎?」

他抿唇一笑,這笑,曾打亂了眾多姑娘一池春水。「賀某既然說出,就一定做得到,若姑娘不嫌棄,請與在下一塊兒同行。」

「沒問題,我跟你走,只要可以進去就行了。」有人領路,當然好啦!她心中歡喜。老天有眼,好人還是有好報的,瞧,多好的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賀青雁目光含笑,一撩手。「請。」

梁靜也笑了,隨著他,一塊兒往山莊大門邁去。

多虧有賀青雁的幫忙,直到入了山莊裡頭,她才曉得他的身份地位似乎頗受敬重,一路上山莊的僕人對他極為禮遇,就連他說的話,都很有份量。

她在一旁看得清楚,這些奴僕管事對賀青雁極盡小心招呼,讓她不由得抬頭打量他,而賀青雁始終保持一貫的優雅,唇邊掛著淺笑,任她打量,甚至還會回應她的目光,顯得十分神秘。

梁靜對江湖人物多有不知,除非必要,否則她懶得多方打聽。她猜測這位賀公子必是身份顯貴,出身不凡,她無心插柳柳成蔭,那顆藥丸真是救對人了,決定回頭多做幾顆,簡直比銀子還好用哪!

他們被引進了西廂接待貴客的廳堂等著,俐落的丫鬟立刻送上香茗和小點,上頭印有喜字,再看那茶杯和茶盤,胎薄,釉色潔白瑩亮,上頭還有精工巧奪的繪花,一看便知造價不菲。

梁靜飲啜一口,覺得這茶品茗起來,也不過如此嘛,師父每次從山下帶回來的茶,比這個好喝多了。再說這小點,漂亮是漂亮,但也沒有師父帶回來的好吃。

她感覺到一旁打量的目光,望過去,對上賀青雁的視線,不禁感到奇怪。

「怎麼了?」她奇怪地問。

賀青雁目光含笑。「姑娘看似純樸,對這皇宮御用的茶茗小點,卻食之淡然,沒有預料中的驚喜,似乎是習慣了。」

她看看手中的茶,再回頭看他。「這是皇宮御用的茶茗小點?」

「『白鶴山莊』莊主人脈廣闊,與宮中朝臣亦有往來,要進貨皇宮妃子御用的茶點並不難。」賀青雁笑得意味深長。

梁靜恍然大悟。「原來宮妃吃的是這些啊!也不怎麼樣呢,我吃過比這更好的呢!」

她的話讓賀青雁頗為驚訝,但聽她話語絲毫沒有炫耀之意,說得也極其自然。他一直在猜測她的身份,從她的舉手投足中,並無感到一絲富貴大戶千金小姐的作派,卻對這種名貴茶點視之平常,更加令人好奇她的來歷了。

「想必姑娘若非出身名門,必是名師之後吧?」賀青雁語氣輕鬆,聽似閑聊,實為打探。

梁靜只是一笑帶過,沒有回他什麼,更加讓他心中猜疑,腦海裡突然浮起一個名字,此人在二十年前聲名大噪,他心中一驚,隨即認為不可能。

這時候,廳堂外走來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一身灰袍,面目嚴峻,舉止看似嚴謹,其他奴僕都跟在這名男子身後,顯示出此人的身份高於他人,在對方報上名後,即知原來是山莊的二管家。

「南山派賀公子光臨敝莊,二管家在此恭迎大駕。」中年男子謙恭地拱手施禮,態度上甚是恭敬。

「好說。我這次是奉師父他老人家之命,特來送禮祝賀的。」賀青雁也起身斯文回禮,舉手投足間,不失名派氣度。

「南山掌門先生送來的禮車,已經稟報莊主,莊主囑我先招呼公子,一會兒就親自過來向公子致謝。」

「好說,不急--」他頓了下,因為一旁的小手正在拉拉他的衣角,催促著說她很急,讓他眉毛一挑,清澈溫潤的眼底浮現會意的笑芒,對二管家改口道:「今日眾多貴客臨門,莊主忙得不可開交,我是晚生後輩,不勞莊主前來相迎,倒是我身旁這位梁靜姑娘,想求見莊主夫人一面,可否煩勞二管家代為引見?」

二管家忙道:「不敢,這點小事,舉手之勞,煩請梁姑娘隨我來。」

梁靜喜不自勝地忙回禮道:「有勞二管家大人。」

在二管家跨出了門檻後,梁靜感激地轉向賀青雁。「賀公子,謝謝您。」

「好說,和梁靜姑娘的相救之恩比,賀某的這份恩,微薄不足。」

「不,只要能見到莊主夫人,把禮親自送上,就是幫了我大忙了!」她的感激是誠心誠意的,一點也不做作,因為她此行波折多難,眼看任務即將完成,她都快喜極而泣了。

賀青雁只覺得,這小姑娘真有趣,和他以往見到的姑娘都不同,對她十分有好感。

「快去吧,二管家還在門外等著。」他輕聲提醒。

她點點頭,輕盈的腳步跨出廳堂,隨二管家去了。

她的背影,在賀青雁的目送下,消失在庭院拱門盡頭。

梁靜被領至莊主夫人柳明月的院落,這院落樓閣分外精緻美麗,窗欞玉階,曲橋流水,雕樑畫棟,處處無一不精,無一不美,顯現出莊主對夫人的寵愛。

梁靜一路上想著城裡聽來的八卦消息,說莊主的元配夫人二十二年前病逝,現任夫人是莊主再娶的第二任妻子,大公子是元配夫人所生,大小姐和二小姐則是現任夫人所出,這次為大小姐採辦的喜事,新郎是入贅的。

她跟在管家身後,雙眼張望,欣賞著這裡的一景一物。這個山莊的確非常雅致,處處可見匠心獨具,設計者極為用心,難怪號稱天下第一大莊。據說山莊的女主人柳明月雖然年近四十,可是在當年,也是美貌聞名於天下的大美人,嫁給了山莊的主人李封疏,做了山莊的女主人,生的兩位千金,也都有著美麗的姿色。

來到門前,二管家留她先在門外等著,進去稟報後便出來招呼她。

「梁靜姑娘,夫人有請。」

「謝謝二管家。」梁靜微一施禮,便跨了進去。

一進門,抬眼迎目的,是一名坐在首位上的貌美女子,左右有丫鬟伺候著。梁靜見著對方,不由得看呆了。

多美的女人啊!溫婉,嫻靜,氣質出眾,不到四十的年紀,依然光采照人,舉手投足,美如天仙。

花宮主雖然也很美,可是和眼前女人的美是不同的,花憶蕊的美像在寒冬傲然綻開的梅,是冰冷的,而眼前的莊主夫人,卻是春天初綻後的蘭,華貴雅致,是溫暖的。

莊主夫人美眸朝她笑了笑。「聽說你非見我不可?」

梁靜忙向她福身。「承蒙夫人接見,梁靜心存感激。」

柳明月抿唇笑了笑,要她別多禮。「聽二管家說,你是來送禮的?」

「是的,師父交代我,務必把這禮送交到夫人手中。」說著,雙手捧起木盒奉上。

二管家走上前,接過梁靜的木盒,回到莊主夫人面前遞上。

柳明月伸出纖纖玉手,將那木盒緩緩打開,在此之前,她的臉上總是保持著恬淡迷人的笑容,水波眼眸是柔和溫婉的,不過在看到木盒裡擺放的玉珮後,那雙眼轉瞬間射出驚恐的銳芒。

她死死盯著木盒裡的玉珮,一臉的不敢置信,再將玉珮拿起來看個仔細,摸著玉珮的手還微微抖著。

「夫人?」一旁的二管家察覺出主人的異樣,忙喚了聲。

柳明月臉色泛白,強壓著內心的翻騰,語氣鎮定地問:「令師高姓大名?」

因為莊主夫人始終低著頭,梁靜沒看到她臉上的異樣,但也不會傻傻地報出師父名號,她早已想好一番說詞。

「師父說,他二十年前已退隱江湖,姓名無須再提,唯一的心願,便是將此玉珮送給夫人作為賀禮。」她心想,夫人應是師父的故友,在不方便告知姓名的情況下,她故意提到退隱江湖,這樣的提示,應該可以讓夫人想起是誰,因為「令狐絕」三個字,在現今武林中是個禁忌的名字呀!

柳明月心中的震撼無法言喻,她萬萬沒想到,二十年後,這玉珮還會再回到她手上!當年,她為了搶奪這莊主夫人之位,殺了元配夫人,這玉珮正是那女人所有之物,而唯一知曉這秘密的那個男人,也在二十年前死了呀!如今卻突然有人把這玉珮送到自己手中,這不擺明了是衝著她來的嗎?

難道他沒死?到現在還活著?

柳明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不敢置信,可是玉珮在手,又叫她不得不相信。

「退隱江湖?是嗎?原來他還活著呀!」她語氣森冷,神情越來越可怕,眼中的殺意充盈。

梁靜望著夫人,心口陡地大跳。剛才還溫婉得如同天上浮雲彩霞一般柔和的神色,此刻卻變成了鬱鬱激憤,射來的目光在預告著即將來臨的風雨。

「將她抓起來!」柳明月猛然激動得大聲命令。

梁靜心中大駭,夫人命令一下,身旁的兩位丫鬟立即向她出手抓來,原來她們不只是普通的丫鬟,全是身手矯健的練家子!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她驚惶地問,一雙手臂已經給人捉住,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柳明月一臉忿怒,緊握玉珮的手還發抖著。

「簡直欺人太甚!說什麼送禮?這玉珮是死人之物!」

啊?

梁靜傻愣當場。玉珮是死人之物?這是怎麼回事?

梁靜這下真的緊張了。「夫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柳明月哪會聽她解釋?她面露殺機,語氣只有狠戾。「哼,這玉珮本是前莊主夫人所有,原來被你師父盜走了!」她決定先下手為強,栽贓給對方。

咦咦咦?!

梁靜瞪大了眼,不等她問個明白,柳明月已經揮手喝令--

「來人,把這偷兒關進大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7:50

第二章

好不容易未到「白鶴山莊」,只要把玉珮親手交給莊主夫人,她的任務就結束了,回到逍遙峰,她又可以日復一日安穩地過她的太平日子。

誰知這禮送出去,對方居然氣得要關她!為什麼?

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靜兒,你下山去磨練磨練吧,多一點江湖經驗,見識見識也好。

師父的話言猶在耳,當時她心中有種無以名狀的不安,想不到如今真的應驗了。原來師父叫她見識見識,就是這個意思。她不明白師父當年和人家結了什麼仇?也不明白師父為何要偷人家莊主夫人的玉珮?

她只知道,師父並非真的叫她送禮這麼單純。原未這任務的目的,是叫她未磨練的,而且是會出人命的磨練!這比把她丟到蛇窟或豹穴都來得驚險,因為這江湖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師父把她推入了江湖!

她額角沁著冷汗,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真槍真刀抵著她的肩膀和頸子,將她押往山莊的大牢去。

「喂,臭丫頭,快走,別慢吞吞的!若是想逃,小心刀劍不長眼!」由於她步伐太躊姍,後頭的壯丁不客氣地推了她一把,讓她腳步踉蹌了下。

別開玩笑了,她才不要被莫名其妙地關進大牢呢!好歹她也有些江湖經驗了,跟這些人相比,那個獨孤晦玉才可怕呢!

她一定要逃出這裡!如同每一次師父給她的磨練,她都會死撐括撐地去闖關,這次也不例外!

心思一定,她收起惶惶不安的心,再不猶豫。

「喂,丫頭!誰叫你停下來的?快走!」押她的壯丁們喝聲質問。

「抱歉,我不能留下來。」她才說完,押送她的兩個壯丁便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連呼救都未不及,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幸好她在上風處,而這兩名手下也不過是家丁而己,對她又無防備,下藥迷昏難不倒她。

人倒下後,她立刻轉身跑走。雖然她武功不高,可是毒術一流,但即便成功擺脫了,想逃出山莊可沒那麼簡單。

這山莊大得嚇人,幸好她記憶過人,憑著記憶找原路出去不是問題,難就難在她必須避開嚴密的守衛,避不過只好弄昏對方。不過山莊的護院眾多,每一處都有人把守,她心下擔憂,毒藥有限,總不能每個都弄昏吧?

快步走過荷池上的拱橋時,忽聞雜杳的腳步聲,她趕忙躲到橋下。

沒多久,腳步聲己近,說話聲也傳來--「喂,注意,那女人下手歹毒,凡是跟她接觸的人都倒下了!夫人交代,發現那女人,只要堵住她的去路便行,絕不能接近她!」

梁靜仔細聽著上頭的說話聲。以為保持距離就行了嗎?那可不!就算敵人不近身,也難不倒她,照樣施毒於無形!

恃腳步聲遠離,她悄俏從橋下爬出來,趁沒人注意時,輕身一躍,將身形掩進繁茂的樹葉裡。

躲在樹上的她,閉上眼,感受到風的流動,耳朵聽著人的走動,她微啟唇瓣,朝手心呼了一口氣,將手心的粉末吹入風的流動中,讓風兒帶著這些無色無昧的粉末,穿過屋簷,穿過樹梢,隨著風兒的韻律,與那些追逐她的護院們,在二十步外的地方交會,只要一口氣的吸納,粉末便會成功地傳送給他們。

隨著刀劍掉地的鏗鏘聲,一連五個人軟倒在地上。

梁靜從樹上躍身而下,越過這些昏倒在地上的人,穿過迴廊,越過拱門。

才慶幸剛解決了五名護院,還來不及喘息片刻,前頭又冒出了護院的身影,讓她趕忙轉了個方向,進入一處僻靜的院落躲起來。

整個山莊似乎為了要抓她而動員起來,她心中急了,這麼多人抓她一個,她覺得自己好像困在迷宮,繞來繞去都是死路,原本想循著原路出莊,看樣子是不行了,只得另覓出路。

她也不知自己闖到什麼地方,走著看著,目光不由得被園子裡的花圃給吸引住。

與其說是花圃,不如說,這是藥草圃。

她十分訝異,這兒種的每一朵花都具有藥性療效,不管是莖葉或是花根,都有不同用途,幾乎全是名貴花種,她禁不住好奇地觀賞著。想不到「白鶴山莊」裡竟有如此栽滿各種奇珍藥草的花圃,種這些藥草的人,必然也是個能人。

在逍遙峰,師父也有一個花圃,師父說過,天下一草一物,生生相剋,藥草亦是。

將藥草熬製,是一門學問,種植藥草,亦是一門學問。

藥草的生長,跟金、木、水、火、土五行和陰陽皆息息相關,根據不同的特性,需要不同的生長環境,所以藥草的種植,並不像種稻種菜那般容易。

眼看四下無人,她好奇地欣賞著,這麼大的培植園,可需要耗費不少功夫,園子的主人是大夫嗎?

突然,她感到一股異樣的存在,驚訝地轉身一看,正打算下毒攻擊對方之際,卻在看到對方的臉時,驚訝得張著嘴。

「慕懷大哥?」

「梁靜妹子?」站在那兒的男人,竟然是那個曾經救過她的藥草農李幕懷!若非那張臉她還記得,不然他這身華貴的打扮,實在差點讓人認不出來,因為此刻他身穿月白長衫,腰間繫著質地精美的玉帶,臉上乾乾淨淨的,與那一日粗布簡衣的藥農差異甚大。

他發財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驚喜地問。

李慕懷臉上的驚喜不比她少,沒有回答她,反倒回問:「你呢?你又是為何會在此?」想到上回慕懷大哥仗義相救,她心中升起一線希望,忙上前拉著幕懷大哥的胳膊。

「慕懷大哥,請你救我好嗎?」

「救你?怎麼回事?」

「我被人追殺,能不能想辦法帶我出莊?」

李慕懷原是一臉疑惑,聽到這話卻是立刻恍悟。

「你……就是那個下毒高超,出動山莊所有人也抓不到的姑娘?」

「不是的,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就算下藥,也都只是讓人暫時昏迷的藥,不傷人的。」她一臉冤枉地解釋。

李慕懷看她的眼神,逐漸變深。

「二娘要抓你,你要走,恐怕很難。」

她呆住。

「二娘?」

「你見到的山莊夫人。」

「山莊夫人是你後娘?」

「正是。」

「是我後娘。」他不疾不徐地告訴她,笑意儒雅迷人。

那不表示他就是山莊的大公子?

她呆呆地望著那張儒雅俊朗的笑臉,慕懷大哥是山莊大公子?實在太讓人意外了!這不表示,他們是敵對的?她求錯人了?

「所以……」李慕懷從容和藹的微笑轉成了深不可側,深不見底的黑眸也閃著詭異精芒。

「不能放你走。」

她心兒大跳,尚未有機會反應,腰間己圈在他手臂裡。她驚訝地想掙脫,卻赫然發現勁臂如鐵,就算她運功掙扎,也不能撼動他,反而讓自己打出的右手腕,陷入了他的掌控之中。這驚人的力道提醒她,在她面前的,呆真不是一個昔通的山野藥農,因為藥農不會有他這麼探藏不露的武功底子,她連他一根指都撼動不了!

這張臉不變,但這眼神、這暗藏的氣勢,與那個有著憨厚微笑的慕懷大哥完全不同,他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

這下好了,求人不成,反而自投羅網,要是在這裡被抓的話,肯定死路一條,只好對不起慕懷大哥了。

她等著,照理說慕懷大哥應該已經癱軟倒地了,可是他圈握腰問的手勁絲毫沒減,依然緊緊地困牢她,甚至連微笑也沒變。

「一般的下毒,對我可是沒用的喔!」

她暗暗抽了口氣,對了,他懂藥草,這花圃是他的,既能辨識藥草,必然事先服用過解藥。

這人比她想像的還要難纏,不能輕忽。

「一般的迷藥對你無效,只好用特別的了。」她不服氣地警告著。

「特別?有意思,我倒很有興趣試試,你所謂特別的毒藥是什麼?」他滿懷興致地笑道,望著懷中眉頭緊擰的小東西。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平凡的姑娘竟瞭解這麼多的藥草植物,這看似平凡的女人,卻讓人感到不平凡呢!

他想知道,這個小東西有多大的能耐?

突然,懷中的小東西在發熱?是錯覺嗎?不,不是錯覺,她在發熱!這變化,讓他唇邊的淺笑一窒,猛然一驚。

「這是什麼?」這個小東西的身上居然冒出黃色的煙霧?

「你最好放開我,免得傷到你自己。」梁靜嚴肅地警告他。

李慕懷立即施行閉氣法,依然緊抓住她,沒有要放開的意思。他鑽研藥草學多年,倘若這煙霧有毒,相信自己熬製的藥草一定可以抵制,加上他的閉氣功,只要不吸入過多,一定可以抵禦它。

驀地,他心中大驚,猛然放開她,瞪著自己的手,上頭有被灼傷的痕跡!

這是什麼毒?居然如此的炙燙?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趁這個空檔,梁靜趕忙轉身逃跑。此時不跑,更特何時?不過她才跑了幾步,猛然感到自己似乎踩到了什麼,身子突地一輕。

「啊!」她驚呼,一張黑網將她縛住,高高地吊在空中,她整個人如同獵物,陷入了網子裡。

糟了!她在網子裡掙扎。想不到這裡居然有陷阱,忙拿出刀子,試圖割斷網繩。

「別白費力氣了。」李慕懷輕笑的語調,像在逗著一個可愛的孩子。

「這張網是用特製的銅絲線做成的,一般刀劍割不斷,專門用來抓像你這樣擅於使毒之人--」話說了一半就頓住了,因為那丫頭輕易地把網子弄了個洞跳下來,當著他的面逃之天天!

怎麼可能?!

李慕懷容色驚變,銅絲線做的網,居然讓這個小東西一下子就弄破了?

他低咒一聲,手一使勁,一條鞭子靈括如蛇地甩出去,捲住了梁靜的左腳,不准她逃。

「看來本公子低估了你。真難得,逼得本公子必須親自出手。看在你給我一個驚奇的分上,我--」話再度頓住,就見她手一揮,一把白粉撒下,白粉碰到了鞭子,鞭子立刻斷成兩半,被捲住的左腳得到了自由。

再度被她逃走了。

李慕懷瞪著她,想不到他的鞭子輕易就讓她給截斷了,實在讓人意外哪!不過若是以為這麼容易就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就太天真了。

「白鶴山莊」可不是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他嘆了口氣,這嘆,包含著些許佩服,他不疾不徐地伸手往一旁的石柱上摸,按下了一個機關。

「哇--」梁靜驚呼一聲,這一次不是身子往上飛,而是往下墜。

她腳下的地磚夾然開了個大洞,人也掉入了黑暗中。

一名僕人匆匆進了門,湊近正在忙碌著招呼貴客的主人耳邊說了一句,「白鶴山莊」的莊主李封疏聽了後眉毛一挑,立刻對僕人命令--「快請!」

「是。」僕人依令匆匆而去,不一會兒,領著一位英氣俊朗的男子跨入廳堂。

「晚輩獨孤晦玉,代表家母送賀禮來。」

男子一報上姓名,在座的人立即投來打量的目光,這偌大寬敞又氣派的廳堂,聚集了眾多來自武林的好漢和各門各派的代表。

山莊的管事僕人們送茶的送茶,倒酒的倒酒,穿梭在席間招呼著遠道而來的貴客們。眾人齊聚山莊,將送來的賀禮交給負責的三位管家後,便在這招特貴客的集賢廳裡與舊識故友寒暄話家常,一時之間,場面熱鬧非凡,而獨孤晦玉的出現,令週遭的武林人士們都中止了閑談,打量的目光紛紛投射過來。

畢竟獨孤這個姓氏,在江湖上具有令人敬畏的勢力,同時也具備神秘性,因為獨孤世家的人,甚少與江湖人往來,而他們的武功路數詭異難側,不同於其他門派,向來就為江湖人士所忌禪。

所以當聽到獨孤姓氏時,眾人不免訝異。因為這位年輕人的出現,原本的喧囂聲漸捎,且這現像由近而遠的擴散,很快地感染了四周,直至整個集賢廳安靜下來後,剛好年過半百的莊主李封疏丹田渾厚的嗓音響起,傳遍了整個廳堂--「原來是獨孤家的公子!歡迎、歡迎!」

李封疏面帶微笑,表面沉穩,心下卻也是感到意外。基於尊重之意,他的帖子也發到了獨孤家,但他認為向來瓜傲詭異,不喜與人往來的獨孤家,頂多振人送個禮來而己,卻想不到獨孤家的人居然親自前來道賀了,怎不叫他驚喜?面子上更是十足啊!

江湖人甚少見到獨孤家的人,如今一見,不禁為這位年輕人的俊美相貌和不凡儀表暗暗驚艷,關往更多的,則是眾家女子的視線。

獨孤晦玉拱手笑道:「大小姐出嫁,獨孤家特準備薄禮一份,不成敬意,請笑納。」說著,親自呈上一個精緻昂貴的黑檀木盒子。

不同於其他人是一整車或一整箱的送禮,獨孤晦玉只奉上一個黑木盒,看起來似乎顯得寒酸,可是特他掀開盒蓋時,裡頭的夜明珠卻艷驚四座。

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這是一顆不同凡響的黑色夜明珠!夜明珠己是珍貴難求之物,黑色更是稀世之寶,通常只聞其名,不見其物,而他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獻上此顆夜明珠,足龍習玉過十百來車的奇珍異寶了!

這顆黑色夜明珠不僅炫花了莊主的眼,也震驚了其他人,一個個眼珠子瞪得都要凸出來了。

這顆晶黑璀璨的夜明珠,就如同獨孤晦玉本身一樣,神秘難測,光華耀人。他送禮送得豪爽,反正這顆夜明珠也不是他的,是那個瘋女人的,他不過把這拿來借花獻佛罷了。世人喜愛的稀世珍寶,他們獨孤家卻向來沒有興趣,所習給得也很大方。

莊主李封疏也是見過世面的,暗暗壓下心中的驚喜,命人將此份大禮收下。

「獨孤公子來訪,是敝莊的榮幸,可有決定落腳處了?」

「晚輩今日一進城,就先來拜訪,打算等會兒去找間客錢訂房。」

李封疏聽了心中大喜,獨孤家的人來訪,他當然得把握住這個與之增加交情的機會,因此立即說道:「若賢侄不嫌棄,由我代為安排如何?」

獨孤晦玉想聽的正是這句話。他早知對方一定會趁此機會與代表獨孤家的自己打好關係,因為對方連「賢侄」這個稱呼都喊出來了,擺明了要拉近交情。但他還是故作謙遜地回答:「晚輩不敢煩勞莊主。」

「哪兒的話,除非賢侄是嫌棄我這個莊主了。」

「晚輩不敢。既然莊主這麼說,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他自始至終都是一派溫和的表情,嘴角彎著淺笑,將那原本形於外的精練光芒掩藏起來。

莊主李封疏十分高興,立刻吩咐大管家去張囉。

「白鶴山莊」財大勢大,來訪的貴客都被他們安排住在包下的客伐裡了,但是像獨孤晦玉這樣背景的人,莊主當然為他安排住在自家山莊裡,而且還是最好的客院白鶴院。

這除了是要拉攏和獨孤家的關係之外,同時也是為了另一個目的--「白鶴山莊」尚有一位特字閨中的女兒李憐心,俏若憐心能與獨孤晦玉成親,對「白鶴山莊」可是一大助益呢!因此,他當然要趁此為女兒製造個近水樓台的機會。

「傳令下去,好好招特獨孤公子,萬不可怠慢!」李封疏對大管家慎重交代。

大管家服侍了莊主十幾年,自然明白莊主的意思。

獨孤晦玉微笑拱手,隨著大管家往後院走去。他此次光明正大地進入「白鶴山莊」,作為座上賓,目的當然不是來參加什麼喜宴的。誰出嫁、誰入贅,他壓根兒都不關心,之所習未踏這揮水,當然是為了要找梁靜。

打從一進入山莊,他的目光就在搜尋小兔子,適才在集賢廳他也暗暗搜尋過了,沒見到小兔子的身影。幸好他成功地入住在山莊裡,要逮人,有的是機會。

山莊大總管恭敬地領著他來到白鶴院,同時找了四名廝僕和兩名丫鬟供他使喚,男僕和丫鬟都是精挑出來的、最幹練俐落的人手,大總管細細交代著他們,要好好服侍獨孤公子。

能夠住在白鶴院,僕人們自然明白主人對這位貴客的重視。

兩名丫鬟更是暗自慶幸能服侍獨孤晦玉這位令人驚艷的美男子,雖然她們的大公子李慕懷也是俊美無匹,但畢竟隨時都可以看到。獨孤晦玉就不同了,莫說他在武林中代表的地位和勢力,光是瞧見他的人,便教人心生嚮往與愛慕。

獨孤公子的英俊和自家公子是不同的,自家大公子李慕懷是溫潤儒雅,氣度清朗,如同高拮瀟灑的白鶴,而獨孤公子則是霸氣內斂,英武漂然中有一股俊逸不羈,如同一隻大鷹。再加上他與獨孤這個姓氏,都具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引得姑娘家很想打開他這只寶盒,探個究竟。

她們能被挑選作為山莊丫鬟,都是頗具姿色的,而她們兩人更非一般的丫鬟,因為她們的姿色水平更勝其他丫鬟,只在必要時才擔負伺候客人的責任。

主人命她們來伺候公子,除了打點他身旁的事務之外,倘若貴客有其他需要,她們也會做特別的奉獻,例如陪寢。

今生能有幸見到獨孤公子,還能就近服侍,可是羨煞了其他丫簍,她們也習此為傲,對於獨孤公子的服侍無不盡心盡力,若能得到他的點召陪寢,更是千百個願意。

獨孤晦玉對面前這兩個丫鬟,露出俊美迷人的淺笑。

「你們是夏雨和秋月,對嗎?」

「是的,獨孤公子。」

兩名丫鬟身姿款款地向他福了福,姿態嬌美,都是著意訓練過的,紅潤潤的雙煩,如挑花般嬌艷。

「聽說「白鶴山莊」的丫鬟,個個人比花嬌,今日一見,呆然不同凡響。」

夏雨和秋月兩人被他如此稱讚,膛兒更加挑紅,眉眼間也若脈脈秋水,如同窗外那朵新綻的紅花,飄著芬芳。

「多謝公子誇讚,咱們的姿色平庸,怎麼也及不上咱們兩位小姐的如花月貌。」丫鬟故意這麼說,這也是莊主的交代。提起小姐的美貌,為的是讓對方感興趣,趁此多多替自家小姐宣揚,好讓對方詢問,但是獨孤晦玉一點打聽的興趣都沒有,反倒是淨問些莊裡的其他事,例如在來客中,有沒有人送玉珮的?

又或是莊裡都安排來客住在哪些客錢?

兩名丫鬟知道的不多,都說誰送什麼禮、住哪間客錢,只有總管曉得。

「莊主有交代,要咱們好生伺侯公子,有任何吩咐,咱們一定盡心盡力。」

喚夏雨的丫鬟嬌滴滴地說,言語間似有暗喻,即使是「特殊」的吩咐也可以,這話讓獨孤晦玉眉頭一挑。

「是嗎?」唇角的笑意變深了。

秋月也不甘示弱地在一旁搭腔。

「是的,公子有需要儘管吩咐,秋月一定盡心伺候。」

同是姿色較好的丫鬟,兩人便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開始爭妍鬥艷了,獨孤晦玉豈會不知?

他明白自己對女人的魅力,為了找到梁靜,他不會拒絕女人的爭相討好,因此故意漫不經心地問:「我想打聽一個人,這次來山莊的貴客中,是否有個叫梁靜的女子?」

夏雨說道:「奴牌們只負責侍奉,對這事並不情楚……」

秋月像是想起什麼,脫口說:「咦?該不會是那位姑娘?記得她好像叫--」

一旁的夏雨朝她使了個眼色,秋月驚覺,趕忙改口。

「奴婢不情楚,應該是沒有。」

「喔?」俊眸微瞇,察覺有異。他心想,梁靜來山莊送禮,本是山莊貴客,為何一提到梁靜的名字,這些僕人就變了臉?而且看似己被告知緊閉口風,不能對外透露莊裡的事。難道梁靜出事了?

墨黑的探眸閃過一絲異芒,表面仍保持沉靜如水,沒再追問。

「我想要休憩一會兒,這段期間,希望盡量不受打擾,好嗎?」

兩名丫鬟忙應是,抬起的臉兒,瞥見獨孤晦玉己閉上眼,看似閉目養神,不想再多說,她們立即知趣地退出門外,輕輕將門帶上。

不一會兒,獨孤晦玉睜開銳目,拿起劍,輕功一躍,從窗外掠了出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8:12

第三章

掉入地牢裡的梁靜,如同落入陷阱的獵物,她萬萬想不到,這裡機關重重,居然暗藏了那麼多陷阱。

她掉入的地牢,周圍是又粗又厚的鐵桿子,將她圍困其間,無法逃脫,而李慕懷就站在鐵攔外,身形儒雅地步向她。

「這陷阱原本是防偷兒的,想不到卻抓了一隻誤入的小兔子。」

又是小兔子?梁靜秀眉擰緊。怎麼老是被人叫小兔子?她又沒有長長的耳朵,淨被人叫小兔子。

「幕懷大哥,求求你,放我走吧!」她央求著。

李幕懷帶著一臉遺憾的表情,搖了搖頭。

「梁靜妹子,大哥不是不願放你,而是不能放你。」

當他說這句話時,還真是千般不忍,萬般不捨的表情,讓梁靜一臉黑線。

若非自己親眼驗證,還真會被他誠心誠意的表情給騙了。

原來有人可以思想的、臉上裝的,完全是兩回事。

用求的不行,她只好假以辭色了。

「若不放我走,特會兒可別怪我沒手下留情。」

李慕懷聽了只是笑得更加俊逸無匹。

「你不會的。」

她冷著臉。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她室了室,李慕懷說的沒錯,縱然師父教過她更多陰狠的下毒手法,可是她到現在一次都沒用過,因為她覺沒有必要,而且為了逃走而殺人,她做不到。

「這次我會用!」她故意做出狠毒的表情,太善良是會被欺負的。

李慕懷劍眉一挑,好笑地看著她的威脅樣,就算她伸出利爪嘶吼,也是一隻小貓兒而非獅子。他對她更加興趣高昂了,明明有高明的施毒術,卻是如此的菩薩心腸,不曾拈染江湖的黑。

「你這麼說,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說著指間一彈,精準地射中她的穴位,讓她不得動彈後,才笑笑地繼續說道:「一個姑娘家身上放那麼多危險的毒藥,不太好握!」

梁靜心下叫糟,她現在全身動彈不得,別說施毒了,連走一步都不行!

李慕懷打開鐵欄的門,步到她面前,伸手溫柔地托起她光滑的下巴,臉上的笑容依然和藹得如春天的徐徐暖風。

「你連下毒的時機都錯過了,真該說你是太善良,還是太不知人世險惡呢?

如此闖蕩江湖,真教人為你擔優叮!」話落,是一聲心疼的輕嘆。

說得還真像她親大哥似的!她不想與人結怨,偏偏被人招惹,師父也老說她精通毒物,有可能學了也是無用武之地,她當時不懂,現在想來,難道師父的意思是嫌她的心不夠狠?

既然知道她心不夠狠,又為何要逼她下山歷練呢?

「你要殺我?」五官精緻小巧的臉蛋上,現出一抹後知後覺的懼怕。

李慕懷將她的懼怕收進清澈溫煦的眼底,輕聲安撫。

「別怕,我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的。」說話問,為她將一絡鬢髮撩到耳後。

我是怕你好不好?她看著他暗忖。現在他越是溫和如情風,她越是覺得心驚膽顫。

「瞧你灰頭土臉的,這可不是山莊的特客之道。來人啊!」

幾名手下聽到公子的叫喚,趕忙過來應命。

「大公子。」

「叫春花和冬雪過來,伺候梁靜姑娘去沐浴淨身。」

沐浴?不是吧?

「我不要!」她抗議。

「乖乖聽話,或者,你希望由我親自伺候你梳洗更衣?」含笑溫煦的黑眸添了抹冷然的銳利。

梁靜心頭撞了一下,李慕懷眼神中的威權,可比他好好先生的外表要可怕多了,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如果不聽他的,他有可能真的把她的衣服扒光!

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可不想被他扒光衣服。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示弱。

李慕懷眼中的凌厲收起,輕聲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為難你。」

道個男人脾氣肯定不好,擁有我佛慈悲的笑容,真正的個性卻不是那麼回事,臉笑心不笑的,落在他手上,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沒來由的,她腦梅裡浮現起獨孤晦玉的身影,想到當時被「花宮」的人圍攻時,他卻叫她快逃。

原以為是壞的人,卻對她莫名的好;原以為是好的人,卻對她壞了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人心難側吧?好複雜呀!人的日子是否可以單純一些?她追求的只是一點平凡,難道這是奢侈的要求嗎?

師父啊,人家說那玉珮是您當年盜去的,您卻要弟予以送禮之名來還給人家,這不擺明了折騰我嘛!很明顯這是您安排的一場江湖歷練,要考驗弟子的功力,但是弟子不想殺人呀!到目前為止,弟子所施放的,都是不會致人於死地的毒藥,那些蟾螃膽、化骨血、蛇毒液,弟子不敢施用傷人,也因為這樣,錯失了逃走的時機。

其實在她五歲流離失所時,就嘗到人性的自私了,就因為知道,所以她會刻意小心的保持距離,不去碰觸人性的陰暗面。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不傷害任何人性命的情況下,逃離這裡。

原以為被抓到之後,按道理,會有一番苦頭受,拷問,或是被關起來,總之特遇絕對好不到哪裡去,可是讓她意外的是,李慕懷除了叫丫鬟給她淨身,並沒有讓人為難她。

但糟的是,李慕懷是一個精通解毒的人,他派來的這些丫鬟姊姊們,在她們身上,她聞到了數十種不同的藥草味。師父說過,武林中,有一種人會長期食用藥草,提高自己對毒性的免疫力,或是浸抱藥水來防止中毒。

這些姊姊們大概都經過長期的訓練,所以李慕懷才會放心地叫她們來守住她,不讓她有機會逃跑,加上她被點穴了,只能任由人家宰割。

沐浴過後,身上換了新裝,毒藥都被沒收了。唉,這不能怪別人,只怪自己讓人有機可乘。她的穴道己被丫鬟解開了,大概是李慕懷認為沒有毒物在身,不足為懼,所以交代丫鬟可以讓她行動。

不過,她能走動的範圍也只有在這間梓院而己。沐浴後,她就被移到這裡了,算是被軟禁起來,唯一的安慰,是比特在地牢好。

她在院內到處走走,這梓院四周都有李慕懷的人守著,只要走到了拱門處,自然會有人站出來,示意她不能再往前。最後,她在池子邊找了個安靜隱密的地方坐下,望著池子裡的魚兒發呆。

池子裡的錦鯉群,在蕩漾的水彼裡擺動斑斕色彩,漫舞悠遊得彷彿不知這世間還有江梅,因為不愁吃,不愁穿。這池子的魚兒比她幸福多了,因為沒人會為難它們。

後天便是「白鶴山莊」大小姐的喜宴了,據說新郎是入贅的,她進山莊的時候,處處貼滿了紅布喜字和琉璃喜燈,一片喜慶喧鬧之聲,可被軟禁在這梓院中,卻安靜得感覺不到在辦喜事的樣子。

她捏了捏拳頭,得想辦法逃走才行,問題是,李慕懷拿走了她身上的毒物,梓院四周又有人守著,她該如何逃出去呢?雖然她還留了一個絕括,只不過尚未到山窮水盡的關鍵時刻,她不會輕易使用。

她想得出神,沒注意有人正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她,猛然問,有人從身後一把搗住她的嘴!

是誰?她心中大驚。

冷厲的聲音傳來--「別出聲,否則殺了你。」

她的小嘴兒被捂得緊,別說出聲了,連呼吸都有困難!不過為了保命,她趕緊點點頭,表示不會叫出聲,同時心中感到驚詫,週遭守衛森嚴,這人是如何闖進來的?

對方雖然放鬆手,不再搗她的唇,卻改成制住她的喉,威脅著一旦她喊救,立刻讓她出不了聲。

耳畔的熱氣拂來,扶帶著森冷的質問--「我問你,被你們抓住的那位梁靜姑娘,關在哪裡?」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梁靜呆住了,扶持她的人,居然是要找她?話說剛才她就覺得這人威脅的語氣有點耳熟,她認識的人不多,剛好有一個人很符合。

「獨孤晦玉?」她禁不住說出他的名字。

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獨孤晦玉也是一愣,下一刻,她的人被扳過身來,面對他。

乍見懷中的人兒,獨孤晦玉除了驚艷,還有著更多的不可置信。

這是那隻小兔子嗎?他幾乎認不得了。

她穿著羅衫紗裙,玉帶纏腰,結了一個蝴蝶樣式的結,任由兩條絲帶垂下。

一頭長髮烏黑亮麗,結了個簡單的雲髻,其他的發則如黑緞布般披肩。膛蛋晶瑩剔透,胭脂淡抹,秋水染眸,比那開在池邊的虞美人更加風情媚麗。

原來卸下了素衣粗布,她打扮起來,也可以這麼秀美嬌柔,令他深黑如潭的眸子映著雪亮。

梁靜的訝異不比他少,如同他的驚艷,她也看他看傻了,因為此刻的獨孤晦玉並非像以往那樣一身墨衣,而是穿了一件窄袖的月白長衫,頭上的髮髻以一隻玉冠扣住,玉簪貫穿其間,腰間繫了一條玉帶,並垂掛一塊黃玉。

這樣的他,意外的斯文絕倫,刀刻般的臉容少了先前的肅殺銳利,卻多了分俊美儒雅的風華。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獨孤晦玉好看,跟師父有得比。

兩人目光交纏,獨孤晦玉唇邊暈開了笑意。

「靜兒……」大掌撫上她的面頰,他總算找到她了,而她,總是給他意外。

他突然如此親呢地喚她的小名,讓她猛地回神,向來只有師父會這麼叫她。

「你怎麼在這裡?」驚問的同時,她也想退後保持一步距離,可是收攏的臂膀又將她給圈回懷抱裡。

「當然是為了找你。」

「找我做什麼?我不欠你了。」她救了他,自認兩人恩怨抵銷,他總不會又想纏著他說要討什麼公道吧?掙不脫,只好用兩手撐在他胸膛上抵著。

她臉上是一副想逃開他的表情,獨孤晦玉明白,要讓她心甘情願留在身邊,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嚇她了,於是他轉開了話題。

「你這打扮很好看,我很喜歡。」他低低地說,語氣難得的溫柔,一點都不像他。

被他突然這樣讚美,梁靜呆住了,雖然一臉懊惱,但是臉皮薄,遮不住雙頰的嫣紅。

有什麼好喜歡的?又不關他的事!跟他怎麼老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給纏在一起呀?明明刻意遠離他、避開他,可是到頭來,他還是追來了。

「你為什麼纏著我,還想找我報仇嗎?」她沒好氣地問,始終保持一臉的警戒。

「放心,咱們之間的仇沒了,倒是還有一筆帳要算。」

她呆愕。

「我跟你還有什麼帳要算?不對吧,嚴格說起來,是你欠我比較多,因為大部分是你整我居多。」

她不服,為什麼他老是不放過她?她都盡量不去惹他了,難道真的要逼她使出狠招嗎?而且她討厭他盯人的樣子,他的眼神像是一張網,總是相準她,一旦被盯上,很難逃開。

望著他,她的心,會顫抖。

獨孤晦玉輕撫著這張讓他日夜思念的容顏,這隻小兔子完好無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還打扮得這麼迷人,鷹年的目光檻出難得一見的柔情密意。

他的臉龐緩緩移近,俊逸的嘴角彎起一抹淺笑,少見的不帶任何那氣,卻是柔情萬千。

「你走的時侯,帶走了我一樣東西。」

她更加驚訝了,吶吶地問:「什麼東西?」

「我的心。」話語結束時,熱唇也貼上她嫣紅的小嘴。

當烙吻佔領她驚羞的唇瓣時,她守得很緊的心也有了缺口,明知這是一個很危險的男人,她的心卻會為他跳動,被他牽動了七情六慾。

他竟然說她帶走他的心?這這這……太奸詐了!明明是他來擾亂她,還硬要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她可以熬製千百種毒藥,但可沒對他下媚藥啊!

這掠奪的吻,讓不識情悸的她慌亂無措,上回欺吻她,這一回又來佔她便宜,偏她承受不住這種糾纏。

好不容易才把貼在嘴上、攪亂糾纏的唇舌給推開,她欲哭無淚,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委屈的哭腔。

「你不要這樣欺負我,我的心會很痛!你先前怎麼折磨我,我都可以忍,可是你親我就太過分了,明明己經有了未婚妻!」

他皺起眉頭,抬起她的下巴質問。

「誰說我有未婚妻了?」

「我聽說的。」

「誰?」他逼問。

原本該心虛的人反而不心虛,倒是一雙轉成凌厲的眼看得她一腔心虛,好像她誣賴他似的。

「「花宮」的侍女姊姊們。」她憤憤不平地回答。

一聽到「花宮」兩個字,獨孤晦玉的神情立刻轉為森冷。

「那些瘋女人的話能聽嗎?你不是很聰明嗎?人家隨口說的你也信?」

耶?怎麼……變成她被罵了?

她不服氣地反駁。

「她們說獨孤家要和南宮家聯姻,你的未婚妻是南宮家的小姐。」

「想跟獨孤家聯姻的人豈止南宮家?只要是武林上有派頭的世家,都想跟獨孤家聯姻。」

他說得字字擲地有聲,剛烈的口吻絲毫不相讓,言下之意又好像在罵她,說這是江湖常識,是她太笨,連這也不懂。

她更惱了,這振振有詞的權利應該歸她才對,怎麼變成他得理不饒人了?

「你凶我做什麼?是她們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她氣呼呼地罵道。

獨孤晦玉突然恍然大悟。

「難不成,你是因為這樣才會不告而別?」

「當然,你這麼危險,又有未婚妻,我不走,留在你身邊做什麼?」

「那麼你不討厭我囉?」

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明白,而且這麼認真,她危機升起,意識到他在挖洞讓她跳,趕忙回答。

「我討厭你。」這句話讓獨孤晦玉一怔,臉容緩緩沉下。

他的眼又恢復了慣有的精芒,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潭,盯得她背脊一陣發毛,像要看透她的靈魂一樣。

「是嗎?除了討厭,沒別的感覺了?還是說,你是故意這麼說的?」每當這人散發那氣時,她就會起雞皮疙瘩。

討厭嗎?她應該要討厭他的,因為他對她做了很多可惡的事,但是同時,他也對她做了好事,例如當她假裝是胖丫頭時,他救了她,還對她好,這也是事實,而且在「花宮」的人圍攻時,他拚命應敵,明知她對他下毒,還是要她快逃。

因為這樣,讓她無法討厭他,可是可是,他好危險,她應該要躲得遠遠的才是啊!那為何在見到他,知道未婚妻之說只是一個誤會後,心中會湧出喜悅呢?

真糟糕,她好像很喜歡他……另一個聲音卻又告訴她,最好別讓他知道,不然一定會被吃得死死的,但又不敢惹他生氣,只好改口回他一個最安全的答案。

「我不知道。」

俊眸微微瞇細。

「不知道?」顯然這答案不能讓他滿意,有一種逃避的意味。

不過,看著她微微醛紅的雙煩,以及被他吻腫的唇瓣,若真的討厭她,不會是這種表情的,她如此青澀,豈能逃過他的法眼?她對他,肯定也有些喜歡。

既然決定了要讓這隻小兔子心甘情願地留在身邊,便不急著勉強她。他想弄情楚的是,她既然送了禮,為何還留在山莊不走,而且打扮得如此甜美?

「你特在這裡傲客嗎?我以為,完成了你師父交代的任務後,你會馬上離開呢!」

「我是被軟禁的。」

「被軟禁?」這話讓他感到意外。

「因為……」面對他,她不知不覺地對他說了實話,被他懾人的氣勢牽引,好似自己本就該對他據實以告似的。

在聽了整個事件的原委後,他不禁訝然,進而沉思。因為玉珮之故,讓靜兒被抓住,軟禁在此,這一點倒是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看來這牽涉到毒公子令狐絕和莊主夫人柳明月之間的一段思怨,有這樣的發展實在令人不解,但他相信靜兒沒騙他,只除了一點--「那個人真是你師父?你確定他跟你無仇?」他雙眉緊擰,口氣不悅,因為這聽起來明明就是師父陷害徒弟的陰謀!事關他喜歡的女人,他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他的確是我師父,而且他沒有惡意,因為這很像他的作風。他不是要害我,正確地說,這是師父給我的考驗。」

「考驗?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要知道,一旦讓人知道他是你師父,不只山莊的人,甚至全武林,還有皇帝的人馬,都會追殺你!哪個師父會這樣折磨徒弟的?就算是我,我也沒折磨你到這種程度,竟然比我還行?」

他咬牙地說道,口氣很橫,聽起來好像很不甘心的樣子。他到底是在乎她被人欺負?還是在乎有人搶了他的權利欺負她啊?

令她聽了哭笑不得。

「這沒什麼,我們所有徒弟,自幼就是被師父這樣訓練長大的。」

自幼?獨孤晦玉見鬼地瞪大眼。

「他是有病嗎?把你的武功教得這麼爛,還要你下山見識磨練,這跟把兔子丟到狠群裡一樣!」

雖然她不想承認自己武功差,但卻覺得他形容得很貼切,而且見他一副氣得牙癢癢的表情,她心中有絲甜甜的感覺。他是在乎她,才會這麼生氣吧?所以他喜歡自己是真心的了。這麼一來,就絕不能讓他知道,師父還曾經把她丟進蛇窟和豹窟……

「你別生師父的氣,我相信,倘若我真的逃不了,師父一定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她如此地篤信著,不是盲目,而是對師父的信念。那個把她從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間撿回來的師父,即使有著毒公子的那惡封號,也改變不了她對師父執著的信念。

因為,師父的確把她養大了,還把毒術傳給了她。

就算她在師父魔鬼的訓練下受傷了,但在生命危急的時刻,師父總會讓她逃過一劫,並親自為她敷藥療傷,同時不忘給予溫柔和鼓勵,甚至還會問她是否怨怪他?

那時候,她可以感覺到師父是打從心底疼愛她們這些徒弟的,即使他的教導方式很嚴厲,可是他也給予了她們這些徒弟無憂無慮的日子,讓她們生括在人問仙境。

獨孤晦玉從未見過她眼底流瀉的柔光,也從未見過她現在這表情,一說起她的師父,她一向平靜無彼的表情,竟也緩緩露出孺慕之情,令他內心滋起一股莫名的火氣和妒意,突然將她緊摟住,強硬地打斷她的思緒。

突然被他粗魯的抱著,令她「唔」了一聲,也瞬間察覺到他的怒意,令她一臉莫名。

「你想離開嗎?」明明是詢問,卻帶著質問的語氣。

她不敢惹他生氣,只好趕緊回答。

「當然想離開!」

「沒問題,我會帶你離開。」

「你?」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山莊?」她想起來了,他說他的心被她帶走了,所以他來找她。她被他抱著,乖乖的不動了,臉蛋紅通通的發燙,若是他的話,帶她出去準沒問題,所以她輕輕地點了頭。這頭一點,應諾的,不只是隨他走,也似乎應諾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獨孤晦玉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她現在可是整張臉燙紅得見不得人。她感覺到獨孤晦玉的擁抱變得分外溫柔,沒了適才的粗魯,耳畔拂來他灼熱的氣息和磁性的嗓音--「乖乖在這裡等我,我會帶你出去。」

許下信諾後,他在她唇上啄吻一下,然後身形飄飛,讓她連看清的時問都沒有,人便詭魅的捎失了。

「慕懷,你這是什麼意思?留著她做什麼?」莊主夫人柳明月一臉憤怒地質問李慕懷。

李慕懷看在眼中,頗為玩昧,向未溫婉如玉的後娘,何曾像現在這般怒形於色過?

「孩兒才想請教二娘,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二娘非要把她關入地牢不可?」

李慕懷執起杯盞,不疾不徐的語調,神情依舊斯文有禮。對這位二娘,他一向是敬重禮讓的,卻不代表他好說話。

「我說過,她是賊人的徒弟,這玉珮,就是她師父當年盜走的!」

李幕懷飲吸一口香茗後,姿態優雅地放下,眼底沒忽略掉二娘在說那句話的時候,目光卻看向別處,似乎在掩飾什麼。

「那麼,她師父是誰呢?」他笑問。

「一名山匪盜賊,我哪會知道他的名字?」這次,連身子都背對他了。

聽這話,似乎其中摻雜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他沒興趣探知,他有興趣的,是梁靜。

「既然是她師父盜走的,又與她何干?」

「哼,她既是她師父的徒弟,只要跟他有關的人,都得付出代價!我不准你護著她!」

「那可不行,我喜歡那姑娘。」

這話驚得柳明月倏然轉身,睜大眼瞪著李慕懷。

「你在開玩笑吧?」她忍不住提高音量。

「不瞞二娘,我想娶她。」

他說得淡如情風,柳明月卻聽得心驚膽跳。

「荒唐!有這麼多好對像,你怎麼偏偏挑上她?」

「二娘這話有所偏頗,能夠有這麼豐富的藥草知識,又有如此高超的施毒技巧的人,江湖上可沒有幾個。那些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相貌美麗的多,只可惜能引起我興趣的實在很少哪!」他腦梅裡浮起初次在山野間遇到梁靜妹子的第一眼,便覺這姑娘有些特別,如今她送上門來,又讓他知曉她的本事,當下,他就決定了要她。

「別忘了你是山莊的大公子,將來是山莊的主人,豈可娶那沒沒無聞的山野丫頭當夫人,豈不丟臉?!」

「山野丫頭……」李慕懷唇角勾著俊朗的弧度,輕笑道:「一個山野丫頭,卻有本事搞得「白鶴山莊」出動所有人,而且沒一個抓得住她,甚至連接近她都沒辦法,這似乎更丟臉一些吧?」

「慕懷--」

「總之,她是我的人,二娘不可派人傷她。」李慕懷臉上的笑容消失,斯文有禮如故,但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他嚴厲的聲明。溫和,卻含著不容人反對的警告。

他與二娘,一向相敬,他敬二娘,二娘也禮讓他,這次卻是兩人第一次在檯面上意見衝夾,而且,他不打算退讓。

他站起身,微微施禮。

「孩兒告退。」無須得到二娘的應允,他遷自說了算,轉身飄袂而去。

望著李慕懷離去的背影,柳明月緊緊握拳。想不到慕懷居然如此在意那丫頭,更驚訝的是,他想娶那女人!這可不行!

「夫人,這可怎麼辦?」柳明月的貼身丫鬟上前,在耳旁小聲地問。她服侍夫人久了,明白夫人一直想撮合大公子和表小姐的婚事。

柳明月冷著臉「哼,也不知慕懷到底看上那丫頭哪一點,竟然說要娶人家?說什麼我都不同意!」

「但若是公子執意這麼做,夫人又要如何是好?」

柳明月深思著,旋而對丫鬟道:「走,去找老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8:31

第四章

梁靜一個人坐在水池畔的伴月亭,這亭子呈八角,位在池邊最好的地點上,亭子前植了一大片荷花。

她一人呆呆地傻笑著,昨日獨孤晦玉為了她來到「白鶴山莊」,他說他是為她來的,他會救她出去,這話讓她感到心中甜甜的,說不出的暖飄飄。以往看師姊妹們拿著書冊閱讀情啊愛的,她總是覺得好笑,不明白那春花秋月的內容有什麼好看的?她自己的書案上只會擺放藥草經、毒物經。

可當遇上了獨孤晦玉,他對她的壞、對她的好、對她的獵捕、對她的佔有,都像是一種毒藥,緩緩地滲入她的膚、她的骨,特她察覺時,才發現自己中毒了。

她想起師父說過,這世間有一種毒,是沒藥醫的,便是情毒。

想到獨孤晦玉,她禁不住羞澀地笑了,原來,情毒是這種滋昧呀……

因為冥想得太過,她沒發現有人接近,站在一旁默默地往視她好一會兒了,等到她察覺時,不由得臉色一僵,站起身來,直直地盯住李慕懷。

李慕懷雙目一亮。

「果然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哪!」

他昨日命人替她梳洗,目的是為了把她身上的毒物情乾淨,又振人給她穿上上好的衣料,想不到一番打扮之後,這丫頭居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如同蒙塵的珠子,用情水洗淨後,才發現是一顆晶瑩璀璨的珍珠,透著迷人的光暈,真教人猜不著哪!

「姑娘家就該好好打扮,想不到梁靜妹子竟是個美人呀!」李慕懷跨步上前,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目光神采幽亮。

梁靜忙退後一步,很不習慣地摸摸自己的下巴,眼前的李慕懷不再是那個純樸老實的藥農,而是深藏不露的山莊大公子,雖然她被他軟禁,不過也因為他,讓她得以不受莊主夫人的威脅。

「大公子,我看得出來,你沒有要傷我的意思,又為何不放我走呢?」

李慕懷唇邊淺笑依舊,目光卻斂出一抹異芒。

「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我還是你的慕懷大哥,也希望你這麼喊我。」溫溫的嗓音,輕柔得讓人提心吊膽。

梁靜卻怎麼也不肯喊他一聲慕懷大哥了,只是閉著嘴,什麼也不說。她不想依他,卻也明白不能惹怒他,因此沉默是最妥當的。

李慕懷緩緩瞇起銳目,這丫頭揮身都散發著與他保持距離的氛圍,讓他頗感不悅。她如此安靜,恐怕是腦袋瓜裡在思量著什麼計劃。

「我勸你最好安分,特在梓院別亂跑,二娘可是非常恨你師父的,你特在我這裡,我還可以保你不被傷害,但是出了這個院落,我就沒把握了。」

她垂下臉,神情顯得落寞,這模樣看在李幕懷眼底,心中頗不是滋味。好歹他也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他願意保護她,她該高興才對!忍不住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另一手抹上她的眉。

「皺眉並不適合你,你笑的時候比較美。」

她想再退,但李幕懷早料到,抓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退開。

「被軟禁在這裡,笑得出來才怪!」她沒好氣地說。

「有個方法可以讓你得回自由。」

這話讓她訝異,科不到李慕懷會口出此言,卻又覺得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不過她還是好奇地問了。

「什麼方法?」

他唇邊又浮起好看的笑容,目光也分外情熾幽深。

「做我的妻子。」

梁靜揮身一震,驚懼得膛目結舌。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呀?突然說出要她做他妻子這種話?

「不要!」震驚之後,是脫口而出的拒絕,不過才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瞧見了李慕懷沉下的腔色。她真傻,怎麼會如此粗心大意呢?就算要拒絕,也要有點技巧,而不是笨笨地惹怒對方啊!萬一對方一氣之下,把她關進大牢怎麼辦?她向未不會這麼沈不住氣的,只因李慕懷說要娶她的瞬間,她想到了獨孤晦玉,才會脫口拒絕。

李慕懷沒料到她會拒絕得如此乾脆,而且一臉像是怕麻煩纏身似的,心中驀地一驚,難道,她己經有了心上人了?腦梅浮現適才她坐在亭子裡,望著荷花出神的模樣。

話鋒一轉,他沉聲問道:「剛才你一個人在這裡偷偷傻笑什麼?」

「我哪有傻笑?」她嗅到了一絲不妙的質疑。

「說謊可是不好的囑,即使你想隱藏自己的表情,卻無法隱藏你臉上的淡紅。」李慕懷朝她的臉龐伸出手。

在他手伸來之際,她下意識的想逃,不過她的手臂還被他圈握住,而且緩緩縮短兩人的距離,讓她不得不與他拉近,但她還是很努力的在抗拒。

「我勸你最好別亂動。」他盯住她粉嫩的雙煩,越看越覺得那抹紅潤很可疑,大掌也己經撫上她的臉蛋。

「這一抹紅是為誰嬌羞呢?」

她閉唇不語,不自覺地輕咬唇瓣,這反倒讓他轉移注意力,視線改落在她的小嘴上。初見時,原以為她是徐了胭脂,現在再仔細一瞧,唇瓣沒有胭脂,仍是鮮艷若牡丹紅,十分誘人可口,勾起了他品嚐的慾念。

梁靜大驚,李慕懷竟然低下臉龐,這動作企圖明顯,讓她顧不得一切地奮力推開他,不過才一推開,她便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傻事,這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撲通!

她結結實實地跌到了池子裡,池子好深,她的腳構不著底,讓她驚嚇得拚命掙扎。

要溺死了嗎?她的腳用力的踢,還喝了好幾口水。難道她的下場,就是當溺死鬼嗎?

正當她以為自己要滅頂的時候,感覺到腋下被摟住,往上一提。

「真是頑皮,早告訴你不要亂動,真是不乖哪!」李慕懷微笑地抱著她。

原來他也跳入池子裡,也和她一樣全身涅淋淋的。

守在四周的僕人聽到聲音,全都趕過來,一看見此景,都嚇了一大跳。

「大公子!」四方驚呼聲傳來。

李慕懷將梁靜抱在懷裡,爬出水池,僕人們上前想要接手,卻被他喝令退下。

「咳、咳咳--」懷中的她一臉蒼白,猛咳著,因為剛剛不小心喝了幾口水。

「放我…一下來……」她聲音嘶啞地說。

「這怎麼行?你的身體在發抖呢!瞧你嚇的,早知道你不識水性,我應該把你抓得更緊才對。」他原本是故意要懲罰她的,可是見到她一臉難受的模樣,他竟然有些懊惱。

一旁的僕人們忙勸著。

「公子,您衣服都涅了,要快點換下來。」

「我沒關係,可不能讓我的新娘子著涼了。」

聽到「新娘子」三個字,梁靜就算現在還很難受,也堅決地掙扎著要脫離他的懷抱。

「放我下來……」她抗議著,也不想想,是誰害她跌入池子裡的!別以為她不知道,李幕懷是故意的!現在卻又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樣,到底想幹什麼?

她如此的不安分,像只頑強的貓兒般又抓又推的,兩腳還用力地甩著,令他也惱了,低吼著。

「你給我安分點!」鉛路上都是僕人,個個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麼掙扎,連一點顏面都不給他,實在可惡!

「大哥!」一聲女人的驚呼,引起了梁靜的注意,她看向來人,當瞧見對方時,身子不禁一僵,雙手雙腳也停止了掙扎,不敢置信地瞪著女子……身旁的男人。

她不認得那女子,卻認得站在她身旁的獨孤晦玉!沒料到會被獨孤晦玉見到李慕懷抱著自己,而且從獨孤晦玉的表情和眼神,她知道他聽到了剛才的對話。

他不會誤會吧?李慕懷要她當新娘子只是一廂情願的說法,她根本沒答應啊!

再說,他為何會和那女子站在一起?他們是什麼關係?

李慕懷從她的目光看過去,原本情朗的目光也綻出一抹驚異,他記得眼前這男人,那一日,這男人闖入他的茅屋,手中抱著梁靜,用劍指著他,神情決絕地怒視著他,逼迫他醫抬梁靜。

想不到他居然會出現在此?是巧合嗎?抑或……是為了她?

獨孤晦玉沒料到會見到這種情況,梁靜一身涅,而且被抱在這男人懷裡,令人意外的是,這男人竟是茅草屋裡的那個藥農!

可是從對方的打扮上,樸素的藥農衣服己經不在,身上穿的是衣料質地高貴的冠服。為什麼這男人會在這裡?還有,他說梁靜是他的新娘子,這是怎麼回事?

乍見此景的三人,心思各異,驚疑不定,只有不知其中情由的二小姐李憐心仍是一臉的驚訝。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弄成這副狼狽的模樣?」

梁靜這時候才仔細看向獨孤晦玉身邊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她叫李幕懷大哥,便知必定是山莊的二小姐了。

李慕懷儒雅情朗地笑道:「憐妹,這是梁靜姑娘,她掉到池子裡去了。」

「原來她就是梁靜姑娘啊!我從僕人們那兒聽到大哥說要娶一位姑娘,為此娘還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原來是真的呀!」

獨孤晦玉眼中掠過一抹厲刃精芒。

「我--啊--」梁靜想解釋,卻感到腰問一陣痛,她的腰問穴被李慕懷點住,痛得她發麻,感覺到她要是說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話,或做了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他一定會讓她好痛好痛,因此她再也不敢亂動。

李慕懷目光帶笑,始終一派溫和,將真正的情緒隱藏在笑意的背後。

「憐妹,這位是?」

「我來介紹。獨孤公子,這位是我大哥李慕懷,大哥,這位是獨孤公子。」

他就是獨孤晦玉?

李慕懷心中驚訝,但依然展現不慌不忙的笑意。

「原來是獨孤公子光臨寒舍。」

「很抱歉讓閣下見笑了,我和梁靜妹子玩過頭了,一個不小心讓她掉入池子裡,為了救她,我也跳入池子裡,才會搞得這麼狼狽。」

他感受到對方迫來的壓力,這男人目光如劍,風采不凡,與他名聲同齊,看來對於自己把梁靜抱在懷裡,對方可是非常的不高興哪!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兩人卻都表現得像是初次會面一般。第一次見面時,彼此都不曉得對方真正的身份,而這一次見面,讓兩人真正的認識了對方。

對峙的目光隱藏著彼此的較勁,他們都知道,對方是不好惹的人。

獨孤晦玉心中恍悟,原來對方並非昔通的藥農,而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李慕懷。

「李慕懷公子好興致,與梁靜姑娘一塊兒戲耍?」銳利的視線緩緩移到他懷裡的梁靜。

梁靜不敢看他,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到獨孤晦玉的目光像一把刀似的,刺得她的臉皮和肌膚一陣火辣辣。她知道他誤會了,但被壓住的腰間穴好痛啊,痛得讓她動彈不得。

「梁靜姑娘全身都涅了,我擔心她著涼,先告辭了。憐妹,可要好好款特獨孤公子。」

李憐心含羞地說:「是,大哥。」其實不用大哥交代,爹和娘早就多方囑咐她了,所龍幻比刻她才會領著獨孤晦玉在山莊各處走走,並不期然地遇上了大哥,瞥見這一幕。

一開始,她對爹娘的交代還有些反感,因為她知道爹娘的意思,是希望她可以和獨孤家聯姻,所以特意要她討好對方。

可是當她見到獨孤晦玉的時候,她心中的反感捎失了,並且不由得輕嘆,多麼俊美的男兒呀!

想不到這世上,居然有一個男人可以與她英俊的大哥同樣優秀,不論是在相貌、氣度或氣質方面,都令人第一眼便感到震撼。

若能得此人做自己的丈夫,她是願意的,因此不用爹娘特意提醒,身為「白鶴山莊」二小姐的她,很樂意代替爹娘盡地主之宜,款特獨孤晦玉。

「你大哥訂親了?」獨孤晦玉不動聲色地問向李憐心。

李憐心因為喜歡他,對他沒有任何隱瞞,反而討好的知無不答。

「沒的事,大哥尚未訂親。」

「那麼他和那位姑娘是怎麼回事?他說那是他的新娘子。」

「我也很驚訝呢,從沒見大哥對哪位姑娘如此禮遇。聽下人說,他一見那姑娘就喜歡得緊,還說要娶她。本來以為下人的話說得誇大了,不過剛才見到他們,我還真嚇了一跳呢!想不到大哥會把自己弄得涅淋淋的,一點也不像他平常會做的事。看來,他真的很中意那位姑娘呢!」李憐心笑道,她轉頭望向獨孤晦玉,卻發現他神情情冷,週身飄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見他如此,讓她不由得變了臉。

「獨孤公子,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下一刻,當獨孤晦玉低頭朝她望來時,那疏離感消失了,取代的是溫潤的笑意。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的樣子?」

獨孤晦玉將漂冽的寒意深藏,笑意平添魅惑。

「怎麼會呢?憐心姑娘多心了,承蒙姑娘款特,在下榮幸之至。」

李憐心的臉兒羞答答地紅了,垂臉斂下羞澀的眼睫。

「那就好。」獨孤晦玉微笑著,將怒火冰封凍結在笑容的背後。原以為梁靜暫時不會有危險,沒想到他錯了,那個李慕懷正在威脅他的人!回想起適才兩人對視時,對方眼底的較勁,獨孤晦玉眼中內斂的鋒芒頓時犀利如劍,森冷如寒潭。

大婚之日,噴吶齊鳴,鑼鼓喧天,一片禮樂慶賀之聲。

在良辰吉日,新人交拜,送入洞房之後,喜宴的酒肆美撰齊上,席開百桌,宴請八方。

俠義豪傑和名門大官排排坐,炮竹響聲不絕於耳,美婢丫鬟們穿梭伺候其間,猶若蝶舞紛飛,奴僕們端著一盤一盤的鮮呆美酒和山珍梅昧上桌。

這場喜宴不只誇耀著「白鶴山莊」的財富,也展示著它的人脈和勢力。

「「白鶴山莊」不愧為天下第一大莊,除了各路豪傑之外,連朝廷大臣貴胃,也看他們的面子來出席這一場喜宴。」

「不僅如此,莊主還請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戲子,連續三日為各位貴客表演呢!」

「能娶到山莊的大小姐,可是天大的福氣哪!要是我,也願意入贅。」

酒席間,賓客們談笑的內容不外乎是「白鶴山莊」所展現的實力。而各門派、各世家則欲趁著這次的機會,也攀上一門親事,所以在座者,無不把目光放在各方青年才俊或是名門閨秀上。

這一場盛宴,八方優秀後輩盡出,老面孔少,新面孔多,讓人頗有長江後很推前很之感,評頭論足各家各派的優秀後輩,也成了各席上談論的一大重點。

在座中,一席月白長衫的獨孤晦玉,早就是眾女心目中出色的目標。

獨孤世家一向獨來獨往,低調神秘,對武林之事不熱衷,武功門路也很詭誘,舉凡武林各種盛會,獨孤家通常是不會參與的,也正因為如此,獨孤家的人出現在「白鶴山莊」大小姐的喜宴上,引起注目是必然的,加上來人又是個俊美無匹的青年才俊,怎不引起所有姑娘的關注?

除了獨孤晦玉,另一個被關注的對像,便是南山振的賀青雁,此人豐神俊朗,是南山振掌門人最看重的弟子,武功修為都得自掌門人親手真傳,向來行俠仗義,為人耿直,自然也是各家門派姑娘心儀的對像。

「白鶴山莊」的大公子李慕懷以及二小姐李憐心的盛名,在江湖上早有耳聞,藉著這次盛宴,眾人也希冀一睹為快。

山莊的大小姐要出嫁了,大夥兒沒了機會,自然會把目標放在未出閣的李憐心身上,此外還有南宮家的小姐南宮燕,以及慕容家的千金慕容絛紅,都是一等一的絕色。

當李憐心出現在獨孤晦玉的席桌旁時,眾人都心知肚明,李憐心對獨孤晦玉極有好感。

她一身絲綢羅裙,梳著仙女髻,烏黑的秀髮披肩,漂亮的耳垂上戴著珍珠耳墜。

一身風華絕艷的她,捧起酒盞,親自為獨孤晦玉斟酒,而獨孤晦玉唇角微挑,掛著好看魅惑的笑容,看得其他女人牙癢癢。

打從喜宴開始,這李憐心就獨佔獨孤晦玉這一桌酒席不走,讓其他女人都沒機會接近。

賀青雁身旁的小廝,不服氣地在公子耳旁小聲道:「公子,您再不積極點,就沒機會跟那二小姐接觸啦!」

「無妨,我在這兒情靜地看戲,挺好的。」賀青雁一派優雅閑適,目光卻不停地望向四周,在席座問搜尋那抹熟悉的芳影。

與他同來的兩名師弟,其中一人也不平地道:「師兄,你是咱們南山派最優秀的弟子,也是武林中公認的美男子,絕不會愉給獨孤晦玉的,怎麼那李憐心儘是只顧著款特那傢伙?不管怎麼說,咱們南山派和「白鶴山莊」一向交好,她都該對咱們特別款特才對啊!」

另一名師弟也附和。

「沒錯,師兄,你看要不咱們拿酒杯去敬一敬,好讓李姑娘多注意你一些?」

賀青雁笑道:「咱們是來喝喜酒的,你當是來說媒的嗎?」

「嘿,師兄,你可別這麼說,咱們臨走前,師父有交代,希望你代表咱們門振,和「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及姑娘們多親近親近,這言下之意,不就是希望看能不能--」下面的話未說完,己經被賀青雁打斷。

「師父的意思,是希望我與山莊大公子多親近,我與他同年,他爹和咱們師父又交好,師父自然也希望咱們後輩能多熟絡熟絡。」賀青雁漫不經心地推翻師弟們的話。他對李憐心絲毫無意,也不想藉著結親來拓展自己的江湖地位。其實師弟們有所不知,師父真正的用意是希望他未找李幕懷,此人鑽研藥草多年,酷愛收集各地奇珍異藥,師父派他來,用意是希望他和李慕懷搭上,看看對方能不能醫抬他體內的毒。

他中毒一事是秘密,除了師父,南山派裡無人知曉,他原本不抱希望,只是不想讓師父擔心,便未這一趟,想不到因緣際會地遇上那姑娘,替他解了毒。

他在席間一直尋找梁靜的影子,自兩日前就失去了她的蹤跡,心想難不成她送完禮便離開了?

他還有一堆疑問想請教她,直覺這姑娘不簡單,想知道她何門何振?世上的毒何止千百種,她能辨識出他休內之毒,必然不平凡,卻又行事低調不肯透露,更引起他的好奇心。可惜除了她的名字,再也沒有任何線索了。

就算她不想告知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會逼她,但是此恩己難忘,至少,若能和她成為益友,他亦心滿意足。

「怪了,喜宴都開始了,怎麼不見「白鶴山莊」的大公子呢?」其中一名師弟問起。

賀青雁也早便發現,到目前為止,除了新人拜堂時還有見到李慕懷,自喜宴開始後,李幕懷人就不見了。他也不甚在意,雖說奉了師命要和李慕懷多熟絡熟絡,但如呆本人不出現,他倒也省事多了。

才這麼想著,忽聞有人道--「來了、來了!瞧,那位就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 「咦?在他身邊的那個姑娘是誰啊?」

「不知道,是個生面孔呀!」

聞此言,賀青雁也隨著眾人抬眼望去,當瞧見李慕懷身邊的女子時,賀青雁不由得征了。

雖然那裝扮改了,可是那張臉他認得,是梁靜。

梁靜被李慕懷執手牽著一塊兒走出來,一早丫簍說奉大公子之命為她梳妝打扮,還特地給她穿上華麗的衣裳,讓她伴隨在他身邊一起入席。她想把手掙脫,可是李慕懷事先警告過她,倘若不乖乖的,他只好點她的穴道。

她可不想被點穴,只好安分地讓他牽著手。一出場,她就感覺到四面八方打量的眼神朝她射來,她實在很不喜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盯著。

許多女人在看她,用著妒意和不滿的眼神盯住她,她還聽到週遭的竊竊私語聲,想當然耳都是在猜測她的身份。

這種被人打量的感覺真不好,讓她如坐針氈,禁不住嘆了口氣。

李慕懷含笑看著身邊的佳人,故意問向一旁的三管家。

「二小姐呢?」

「票公子,二小姐和獨孤公子坐在對面的席位上。」

一聽到「獨孤」二字,梁靜始終垂首的臉倏然抬起,隔著中間的走道,視線剛好對上對面席桌的一對璧人。

獨孤晦玉坐在席次上,陪在他身邊的是山莊的二小姐李憐心,英俊魁梧的他,和美麗嬌柔的李憐心坐在一塊兒,郎才女貌,恍若畫中人物,如此匹配和登對。畢竟,李憐心的美麗在武林中也是出了名的,加上兩人家世的襯托,可謂門當戶對。

梁靜原本擔心被獨孤晦玉見到她被李慕懷牽著手走出來,可那獨孤晦玉根本沒有看她,似乎打從一出場,獨孤晦玉就沒注意她,視線始終對著李憐心。他們兩人似乎相談甚歡,在交談之中,時而見到李憐心紅著臉蛋掩嘴輕笑,而獨孤晦玉也是含笑以對。

眼前的獨孤晦玉,是她從沒見過的,她認識的獨孤晦玉總是一趁凶相,笑的時候會散發那氣,不笑的時候也像隨時要置人於死地,甚少開口,大部分是冷模沉靜的,即使是對她施予善意時,也不曾這般笑語溫柔。

可是眼前的獨孤晦玉,膛還是那張膛,笑容卻是陌生的,原來他也會對其他姑娘溫良有禮,也會笑得不沾染一絲厲色,溫和得如初冬的暖陽,又如拂水而過的情風,她都懷疑這人不是獨孤晦玉本人了,只是長得像而己。

心口酸酸的、痛痛的,她垂下眼,臉上沒有顯現太多表情,何時養成的這種習慣呢?以往,只要她恐懼、害怕或是煩惱,她都可以把這種感覺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假裝它們不存在,不去想、不去念,讓眼前的一切威脅慢慢飄過,彷彿自己不是那個當事人,跟她無關。

但胸口此刻在騷動著、起伏著、糾扯著,她不會處理這種情緒,不知道如何壓抑?她對處理這種感情很陌生,不知道如何撫平?儘管周圍人聲鼎沸,她卻如同身在一個寂靜的黑暗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儘管周圍充滿歡樂熱鬧的氣息,她卻感到與世隔絕的孤獨。

在與旁人寒暄幾句,敬酒一巡後,李慕懷轉回頭來,目光落在她這一頭,發現她始終低著頭,彷彿在發呆似的,桌上的酒杯和碗筷完全沒動。

他含笑把臉靠近,故意用著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吹拂。

「梁靜妹子,想什麼想得出神了?」

討厭,不要叫我梁靜妹子啦!

「沒有。」她淡淡地說。

她太過平淡的反應讓李慕懷斂了斂眼底的精芒,以往他要是故意把膛靠近,近在咫尺的鼻息總會讓這個小東西繃緊了神經,而他總愛逗逗她,樂此不披。

可是現在她的反應太過冷淡,連對他的故意挑逗都恍若未覺,十分忽視他,而他,卻敏銳地察覺出她眼中的落寞。

憐妹對獨孤晦玉傾心,他帶梁靜來,就是故意想讓她看到這一幕,同時也故意要讓獨孤晦玉瞧見他和梁靜的親近,只是想不到獨孤晦玉連瞧都沒瞧,還與憐妹有說有笑。再將視線落回梁靜膛上,她低頭不語,安靜得讓人無法從她臉上窺見任何情緒。

李慕懷將一切看在眼中,一股銳芒閃過眼底,嘴上的淺笑也消失,他拿起酒杯,端到她面前。

「喝。」

她望著酒杯,然後抬頭看向李慕懷。

「可不可以不喝?」她不喜歡喝酒,酒好辣,會咬她的舌。

「不行。」堅定的兩個字,駁回她的請求。

她望著李慕懷的眼神,感覺到他在生氣,再瞧瞧那遞在面前的酒杯,只好伸手拿過未,依照他的要求喝下肚。酒一拈舌,灼燒入喉,她緊閉著眼,忍受那種苦昧和難受。

不明白啊,她是叮裡惹他生氣了?為什麼要逼她喝酒呢?入喉下肚的酒,僅僅一小杯,便己叫她脹紅了臉。

李慕懷望著她排紅的雙頰,眼珠子往對面一瞄,對上了獨孤晦玉冷冽的陰眸。

呆然如他所料,即使在外人看來,獨孤晦玉好似跟憐妹有說有笑,但事實上,對方的注意力不曾離開過梁靜,連自己逼梁靜喝酒,都逃不過對方的眼,惹得對方怒目相對。

李慕懷冷哼,大掌環過梁靜的肩膀,將她納進自己的臂彎裡,這是一個挑釁的動作,無疑是向獨孤晦玉宣告,梁靜是他的囊中物,他勢在必得!

獨孤晦玉冰冽的黑眸散發著那氣,冷冷瞪著李慕懷,隱怒的火在眸中閃爍,他冷哼一聲,隨手將盤中的花生米放在指間,運勁彈出。

「啊!」李慕懷身後的丫鬟驚叫一聲,手上的盤子也隨即翻倒,好酒好菜就這麼灑在李慕懷的頭上一時之問,眾人嘩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8:50

第五章

氣氛在一瞬間凍結了,現場鴉雀無聲,所有賓客全都呆住了。

梁靜也是看傻了眼,呆愕地望著李慕懷的頭上、脖子上、肩膀上,全都是雞鴨魚肉菜餚,華貴的衣袍拈上了醬汁和菜肉汁,臉上甚至還滴著酒液呢!

「大哥!」李憐心驚呼,急忙站起身來到李幕懷身旁,憤怒地打了丫鬟一個響脆的巴掌。

「混帳!你是怎麼端盤子的?!」

丫鬟嚇得當場腿軟跪了下去,也不明白自己怎會闖了禍?她當時感覺到手背劇烈一疼,才會一時不穩地翻了盤子。

「大公子、二小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怎麼的,手背像被什麼東西鰲了才會沒拿好!請饒了奴婢!」

聽到這話,梁靜好奇地往丫鬟的手背上瞧去,果然見到一塊紅腫,從那癖腫的樣子,可以判定是被什麼東西給打了,並非是被蟲子給咬了。這是人為的,有人故意製造了這一場意外!

李憐心氣得嬌聲斥責。

「翻了就是翻了,還敢狡辯?你讓大哥當眾出模,看我怎麼責罰你!」

「住手,憐妹!」李慕懷沉聲命令。

「大哥?」李憐心膛色一僵,瞪向大哥。

李慕懷態度鎮定,不疾不徐地開口。

「今日是無雙的喜宴,別壞了氣氛。只是弄髒了衣物,不礙事。」

「可是大哥--」她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李慕懷舉手制止,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慕懷望向跪在地上簌獲發抖的奴婢,微笑地說道:「把東西收拾乾淨,別怠慢賓客了。」

得到大赦的丫鬟連忙叩首。

「謝謝大公子!奴婢這就立刻收抬乾淨!」

李慕懷轉頭對李憐心道:「你先幫忙招呼,把這兒情理乾淨,我去梳洗更衣。」

即使在眾人面前出了模,李慕懷依然表現出挾挾大度,沒有一絲慌亂,臉上始終保持著謙和的笑容,讓人不禁稱讚他的氣度,直覺得這位大公子穩重內斂,是個愛護下人的好主子。

李慕懷轉身往內院走去,不慌不忙,始終維持山莊大公子的翩翩風采,不過在無人見到時,臉色即轉為無比的陰沉。

望著狼狽至極的李慕懷離去,獨孤晦玉的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那氣弧度,他這一計,趕走的是兩個人。李慕懷因他用計暫時離開,李憐心也隨著她大哥而去,趁著這個空檔,他執起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朝梁靜走去。

望著朝自己走未的獨孤晦玉,梁靜的心湖如同被投入大石一般,又不平靜了,本以為獨孤晦玉拿著酒盞未到她面前,誰知只是從她身旁經過而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心中委屈,埋怨起他來了,心想難道他先前說要救她出去是假的?只不過看到李慕懷牽著她的手就對她不理不睬,把氣出在她身上?如果她沒料錯,剛才丫鬟之所以打翻盤子,應該是他的傑作。

她不希望他有所誤會,既然他不理她,那她來理他好了。她站起身想喚住他,誰料到一轉頭,她便瞧見了獨孤晦玉把腿一伸,拌倒了端著酒壺的丫鬟,眼看那酒壺就要往她身上倒來,她頓時呆住了,連閃都忘了閃。

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感到勁風一掃,原本要倒下的酒壺被一把扇子好端端地接住,連一滴酒掖都沒有灑出來,而她只覺得自己好似被什麼力道給吸了過去,等到回神時,發現自己正靠在某人的懷裡。

「小心。」耳畔悅耳好聽的提醒帶著溫和的善意,有著安撫人心的效果。

她仰起頭,望見了一張情朗的笑臉,她認得這個人,是那個幫助她進入山莊的賀青雁。

「梁姑娘還好吧?」他溫文有禮地笑問。

梁靜借他臂膀之力站好,對他感激地說:「謝謝。」心中思忖,原來這人武功也很好,用扇子接酒的這一招,雖只是小露一手,但看得出不簡單。

她突然感到背脊泛寒,往獨孤晦玉瞧去,果然見到他眼中幽那的怒光閃燦,令她身子一僵。又怎麼了?他好像更生氣了。

「這位兄台好身手,不知如何稱呼?」獨孤晦玉淡問。

「在下南山振賀青雁。」賀青雁儒雅有禮地拱手回應。

獨孤晦玉目光斂了斂。

「原來是南山振,久仰。」

「好說。獨孤公子的大名,在下也是如雷貫耳。」賀青雁表面一派溫和,卻是有意地擋在梁靜身前。因為關注著梁靜,所以他瞧見了別人沒看到的地方,那位丫鬟看似粗心將酒壺灑倒,實則卻是獨孤晦玉暗中所為。

他不明白獨孤晦玉為何要這麼做,卻不允他暗中傷害梁靜。

賀青雁的維護之心,令獨孤晦玉眸中生厲。從梁靜全身淋涅被李幕懷抱著,一直到今日她被李幕懷牽著手走出來,他始終隱忍著。為了帶走梁靜,他使計把李慕懷調開,就是想製造機會把東西交給梁靜,但不能被李幕懷振在梁靜週遭的僕人發現,所以他才故意重施故技,絆倒一名丫鬟,把酒液灑向梁靜,這麼一來,他便可以假裝要護著她,趁此機會把先前從她那裡沒收的毒藥瓶,乘機塞進她手中。

誰知中途殺出一個程咬金,壞了他的計劃,而從梁靜的眼神以及賀青雁的有心維護,他知道兩人並非初次相識。

這個臭丫頭,何時背著他結識了賀青雁?竟讓對方出手相助,還該死地碰觸她的腰!

獨孤晦玉決定事後再好好質問梁靜,時問不多,在李幕懷換好衣衫回未前,必須盡快把東西交給梁靜,因此一直被他隱藏的那氣,暗暗從手掌心透出。

「我有事找梁姑娘。」話出,手也往前一探。

「不知獨孤公子找梁姑娘何事?」賀青雁將梁靜拉開,巧妙地避開他伸來的手。

獨孤晦玉不想跟他囉嗦。

「我是來敬酒的。」

「既是敬酒,在下願代她回敬。」說著,將扇子上的酒壺運力一送,拋回給對方。

獨孤晦玉伸出的手不得不改而承接往入內力的這一壺酒,烏黑的眸底即使隱含殺怒,唇角卻漾著撩撥人心的魅笑。

「我敬的是梁姑娘,公子憑什麼代她?」

「梁姑娘酒性不好,在下與她是生死之交,就憑這個便能代她飲下公子敬的酒。」

生死之交?兩人的感情竟然好到是生死之交?獨孤晦玉寒似霜冬的冷眸朝梁靜漂去。

接收到那寒蟬冰晦的眸光,讓梁靜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連她都傻住了,她是救了賀青雁沒錯,可是說這是生死之交,好像也有點誇大了吧?

獨孤晦玉和賀青雁兩人交談間,己經你來我往地拆了十幾招,沒有激烈的打鬥,而是以內力比拚,酒壺和酒杯在他們交手間輾轉來回數次,卻連一滴酒液都沒灑,兩人的神態皆是閑散調恍若一場唯美的表演,看得旁人目眩神迷,暗呼厲害。

梁靜卻沒有欣賞的心情,因為她瞧得很清楚,兩人之間看似謙遜禮讓,實則處處交鋒,週身罩著那氣殺機!她心叫不好,生怕兩人真的傷了對方,同時瞥見賀青雁額角己冒冷汗,心知他休內劇毒剛解,這一場內力比拚己讓他吃不捎,唯恐犯了內傷。

她一時著急,顧不得其他,忙介入兩人之間阻止。

她武功造詣本就不好,不曉得這樣碎然介入內力比拚的兩人之間,等於找死!

內力如刀劍,能傷人於無形,她沒有化解之力,這樣倉促介入,等於把自身曝露在刀鋒下。

獨孤晦玉和賀青雁皆是大驚,賀青雁收不回內力,只好一把抓過梁靜,獨孤晦玉立刻將殘餘之氣轉向,頃刻間,酒壺進裂,酒水四濺,那爆裂的酒壺,便是成了內力接收的代罪品。

這千鈞一髮的驚險,全靠兩個男人一護一轉的默契,才讓梁靜免於一場災難,她卻揮然不知那酒壺怎麼好端端的,卻像爆竹一樣的炸開了?

「你……」

獨孤晦玉整張臉色陰沉得嚇人,如同地獄索命的閻羅,梁靜躲在賀青雁懷中護衛下,毫髮無傷,可是她仍是被獨孤晦玉的厲目森面給嚇得臉色蒼白。

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她從兩個男人鐵青的面孔瞧出了端倪,她肯定做錯了什麼,不然不會讓兩位面目如玉的翩翩公子此刻成了黑無常和白無常。

賀青雁此時也看情了一些端倪,這獨孤晦玉並不想傷害梁靜,否則,他不會情急之下將內力移轉開,護她周全,還嚇出一臉青色。

「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她因為緊張而握拳的雙手遮在下巴處,一雙眼兒被恐懼佔滿,水光閃呀閃地瞅著獨孤晦玉怒氣橫生的面孔。

獨孤晦玉真的很想狠狠地打她的屁股,但此刻己驚動眾人,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們這裡,他己錯失良機了。

下一刻,兩位奴婢己上前將梁靜和他兩人隔開。

負責看住梁靜的丫鬟們深怕主人怪罪,急急將她拉開,又把地上碎裂的酒壺情掉,再也不敢讓人來向梁靜敬酒了。只是敬個酒就發生這種事,要是那酒壺碎片割傷了梁姑娘,她們有九條命也不夠賠啊!

梁靜知道自己惹獨孤晦玉生氣了,因此低著頭不敢再與他對視,加上剛才這一鬧,更多姑娘用著不滿和嫉妒的目光在刮著她薄薄的臉皮,她便不想特下,轉身對身旁的丫鬟說她頭痛,想回房休息一下。

幸好丫鬟沒刁難,大概也是怕再生事,便領她回到梓院去。

李慕懷不來擾她,梁靜總算可以自己一人情靜情靜,不過李慕懷雖然不在,也會派兩名武功不弱的丫簍跟著她。

回想獨孤晦玉憤怒鐵青的神色,她心中一酸,又想到他對李憐心的溫柔,更讓她難過。

他不是說會想辦法救她出去嗎?沒等到他的下一步指示,卻看到他和李憐心兩人有說有笑,煞是情投意合,她都開始懷疑獨孤晦玉該不會忘了要救她這件事吧?

這樣下去,若不自己想辦法逃走,萬一真的當了李慕懷的妻子還得了?幸好莊主夫人堅決反對,李慕懷暫時也無法娶她,這是她從其他僕人口中聽到的,讓她著實鬆了口氣。

她不明白李慕懷為什麼要娶她,又為什麼會對她產生興趣?明明有那麼多比她更美、家世更好的姑娘來到山莊,她還渴望李慕懷會改變主意呢!

「大公子。」屋外傳來了丫鬟請安的聲音。

一聽到大公子來了,梁靜再度繃緊了神經。在這大喜的夜晚,李慕懷不去招呼客人,來擾她清靜做什麼?而且窗外己是一片夜色,他到她房裡來,實在不恰當。

不一會兒,珠簾掀起,李慕懷走進花廳,對其他人吩咐道:「你們下去吧。」

「是,大公子。」

丫鬟們全都退得一個不剩,隨手將門帶上的同時,也關住了梁靜心中的一絲希望。如果可以,她希望盡量避開李慕懷,只可惜她是籠中的鳥兒,身不由己。

李慕懷直接走到花廳一旁的長榻坐下,神情罩了一層陰鬱。當他不笑時,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勢。他也不說話,手肘靠在一旁的几上,手掌握拳撐著臉龐,看得出來他十分不悅。

對於山莊這位大公子,梁靜己有些認知了,這人會在他人面前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不輕易讓人知曉他心裡在想什麼。

對於這種特意隱藏心中想法的人,她不會笨得去招惹他。既然丫鬟退下了,那麼她也該遠離戰火區,於是她輕手輕腳地往門口走去,不過她才走了兩步,便傳來冷冷的聲音--「站住。」她僵住,沒有再繼續踏出第三步。

「我沒准許你離開。」

梁靜低著頭,收回了腳步,站在那裡。

接下來,是一陣好長的沉默。他沒說話,她也不說話,就這麼樹長根似地站在叮裡。

李慕懷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甚至有些不耐煩,最後他終於忍不住,沉聲命令道:「過來。」

梁靜猶豫了一下,只好往他那兒走了幾步,然後在離他五步之距的地方停下來,明顯是刻意的保持安全距離,這反而讓他更不高興了。

「我會吃人嗎?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梁靜深吸了一口氣,她嘴上雖不講,但她的表情卻己回答了他,她的確認為他會吃人!

李慕懷被她擾得一團莫名火氣積聚心中,大掌一伸,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過來。

「呀--」她低呼一聲,被李慕懷的勁力給帶上前,還被他的雙手扣住雙腕。

「你就不會問我為什麼生氣嗎?」

她立刻很識相地問:「大公子為什麼生氣?」

他為什麼生氣?當然是因為二娘聯合爹反對他娶梁靜!他李幕懷看起來斯文儒雅,但那只是他的外表,事實上,他是個霸氣的人,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可容不得女人家來干涉他的事!爹寵二娘,他一向不干涉,他和二娘之問,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娘對他也懂得禮讓,可是這一次,仗著爹的寵愛,二娘竟來干涉他的私事,可不是他能容忍的!他是山莊未來的繼承人,豈容一個女子未左右他的決定?這己經犯了他的大忌!

以往下人們只要察覺到他的不悅,不是忙著討好就是倒茶,梁靜卻站在那裡對他不聞不問的,非要他開口。

「現在問太遲了!明明看得出來我在生氣,為什麼一開始不問?」

她的手被握得犯疼,但她還是忍住痛回答他。

「你在氣頭上,應該不想別人吵你,才會叫丫鬟們退下,不是嗎?」

他瞪著她。她說對了一點,的確,他叫丫鬟們退下,就是不想讓人看見他的怒火,不准任何人打擾他。就算在盛怒之中,他也絕不想讓人察覺他的心思,可她也說錯了一點,退下的人,可不包括她。

該說她聰明還是笨呢?或許他不輕易在別人面前表現心思,但是對她,他卻很自然的不加以掩飾。

「爹反對我娶你。」他說道。

那很好啊!

她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但是李慕懷卻能從她眼中看出一絲似有若無的喜悅,這丫頭竟然一點失望的表示都沒有!或許,倘若她像其他姑娘一樣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可能對她不會這麼執著,偏偏在她身上又嗅不到欲拒還迎的味道,她如此認真的想遠離他,讓他挺不是滋味的。

一開始,他對她能力上的興趣多於對她本人的慾念,如果能娶到她,無異是在身邊擺了一株活藥草,但是見她對自己無動於衷,居然讓他如此懊惱,或許他對她的慾望,比自己想像中來得更多,這倒是讓他始料未及。

就算現在不能讓她喜歡上自己,但假以時日,相信遲早能讓她愛上他的,而此刻,他很想好好弄哭這張帶著竊喜的腔蛋!他又緩緩露出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山莊大公子的詭異笑容。

「既然不能娶你當正室,只好委屈你當我的側室了。」

那原本透露著喜悅的眼神,呆然現出一絲驚恐,而且這次還不小心洩漏了抗拒的表情給他瞧。

「不行呀!」她忙道,並且忍不住搖頭。

「不行?難道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李慕懷笑得很威脅,眸光惡意橫生。

她看得出來,自己的拒絕惹怒了他,他是身份尊貴的「白鶴山莊」大公子,拒絕只會讓對方更生氣,於是她腦筋飛快地轉著。絕不能惹怒他,這樣只會適得其反。

她沉住氣,好生勸說:「大公子,您身份尊貴,是我配不上您。不管是娶妻納妾,您都應該要選大家閨秀,而不是像我這般身份卑賤的人,這樣會讓大公子您被武林中人笑話的。」

李慕懷劍眉一挑。

「囑?你以為我看不出未,你故意把自己說得不值,以為這樣就可以改變我的心意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梁靜臉色慘白,真糟糕,計謀被說穿了,這個李慕懷真不好對付呀!她感到左右為難,心想既然好說歹勸都沒辦法,她只好直說了。直說了。

「是的,我是想逃,因為我不想嫁你。不管大公子如何相逼,我都不會答應的,不管是做妻還是當妾,我都不要。」

李慕懷望著她堅決的神情,臉色也沉下來了。

「是因為他嗎?」

梁靜愣住,有點不明所以。

「誰?」 「獨孤晦玉。你喜歡他?」

她沒料到李慕懷一語中的,說中了她的心事,讓她禁不住腔紅。

面對李慕懷逼人的神情,既然拐彎抹角的方法不行,她遂老實地告訴他。

「對,我喜歡他!」她氣鼓鼓地說道,反正獨孤晦玉不在,加上被這人一廂情願的相逼,索性把話挑明了說。

李慕懷繃緊了下巴,他早看出她對獨孤晦玉有心,可是聽到她親口承認時,卻抑不住心中的憤怒,梭冷的神情怒極反笑。

「你以為獨孤晦玉喜歡你?別忘了,他是獨孤世家的公子,如你剛才所言,身份尊貴的大公子,要娶的必須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而且我看他對我妹子李憐心甚是中意。」

這話如同一把刀刃,割得她的心好疼,但她明白,李慕懷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明知如此,她的心還是會痛,但她選擇坦然面對,因為她從來就不是個強求的人,也不會否認自己的感情。師父教過她,要當一個強者之前,得先學會當弱者。

她知道自己很弱,那又如何?起碼,她從不傷害人,不像他們這些自詡強者的江湖人士,只會抓住別人的把柄來要脅。

她情澄的靈眸情瞳直直地看著李慕懷,抬頭挺胸地大聲道:「那又如何?即使如此,我還是喜歡他!雖然他脾氣不好,個性陰陽怪氣的,瞪人時很可怕,有時候也很不講理,可是我就是喜歡上了!明知喜歡他沒好處,說不定還會被他吃得死死的,可是我還是喜歡他!」

原以為她會哭,如呆她有任何一絲難過的神情,或許他對她還會大方地表現出疼惜,卻沒想到她不但不傷心,還說得如此義正詞嚴,絲毫不為所動。

李慕懷心口有些震動,隨即咬牙道:「明知他可能無法娶你,你也無所謂?」

她卻擰緊了眉頭,彷彿他說的話很奇怪。

「誰說喜歡他就一定要嫁給他?只要他好就行了。」

這是她的想法,她只是很單純地把真心話說出來。她討厭江湖,人心太複雜了,不是她這顆小腦袋瓜能應付的,她只想單單純純地喜歡一個人,只要對方好,那就夠了。

李慕懷征怔地聽著,面對她真誠坦白的回答,對於她的灑脫,有一股說不出的鬱悶和妒火。他突然托起她的下巴,這舉止讓她心驚,在意識到他的唇要欺近時,她趕忙掙扎。

「不可以!」她著急地用手擋住,不讓李慕懷的唇瓣欺上來。

李慕懷可不依她,將她的手扳開,堅決的眼映入她眼中的恐懼,說出的話像是一種宣示。

「那麼,我只好想辦法讓你忘記他了。」

她慌了,示弱地哀求著。

「大公子,不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逼我?」

「為什麼?」他笑得有些殘忍。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嗎?你看起來,就是讓人很想好好的欺負你!」

將她的手彎到背後,他的大掌扶住她的後腦,不准她躲開。他要把獨孤晦玉的身影,不客氣地從她心裡抹去!欺近的唇準備貼上去,想用吻來征服她時,驀地,一股殺氣襲來,讓李慕懷心中大驚,原本要烙下吻的動作,卻因射來的暗器讓他碎然後退。一把飛刀削斷他鬢角的髮絲,釘入一旁的牆上!

「誰?!」他放開梁靜,發現窗外一抹身影掠過,他立刻閃身追了出去。

梁靜整個人癱軟在地,撫著劇烈跳動的心口喘著氣。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這突然的意外,讓她慶幸逃過一劫。

正當她暗叫有驚無險時,突然有人閃身進來,她訝異地瞪著對方,張大嘴,還來不及出聲時,人己被勁風捲起,攬入來人懷抱,疾風一般地被人帶走,融入窗外的夜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9:07

第六章

「白鶴山莊」火光躍動,山莊的護院們拿著火把往客院聚集,不一會兒,便將獨孤晦玉所在的白鶴院團團包圍。火光將客院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透亮,負責伺候客院的僕人、丫鬟都急急地跑出來,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護衛們自動往兩旁退開,讓出一條通道,李幕懷從人群中走出來,火光照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形,在眾護衛的簇擁下,更襯得他一身傲骨不凡,出類拔萃。

「大公子?您這是做什麼?」聞聲趕來的三總管,負責客院的一切大小事宜,白鶴院住的獨孤晦玉是莊主囑咐要特別善特伺候的貴客,大公子卻帶人把這裡包圍起來,讓他探感不解。

「山莊裡出了賊!」李慕懷沉聲道。

李慕懷眸中的寒厲讓三管家看了也不禁膽寒了下,雖然大公子素來總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但他心知,這只是表相。

三總管臉現驚訝。

「賊?」李慕懷一臉沈色。

「有人未經允許,闖入梓院,逃到這裡未!」

如此騷動,己驚動了許多人,風聲早傳遍整個客院,宿在莊裡的貴客們紛紛趕來看好戲,全跑到了白鶴院,包括賀青雁。

「公子,這客院住的是獨孤公子。」賀青雁的小廝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喔?」賀青雁低應一聲,心想李慕懷說莊裡出了賊,又帶人將這裡包圍,獨孤晦玉當真惹上了李慕懷?

昨日沒機會和梁姑娘說上話,今日又不見她,他本想早早告辭離開「白鶴山莊」,但是被莊主夫人特意挽留,只好再特一天,打算明日情早就離開,不料臨走前,還可以看到一場好戲。

三管家急忙道:「不行呀!大公子,獨孤公子是莊裡重要的貴客,倘若胡亂去搜,會得罪人的。不如先票報老爺--」

「來人劫走了我的貴客梁靜姑娘,倘若梁姑娘出事,你可擔特得起?」

三管家一聽,一時語塞。

一旁的賀青雁也是頗感訝異,眉頭微擰。想起昨日自己因為梁靜姑娘的關係,與獨孤晦玉打了數招,不禁感到奇怪,這獨孤晦玉到底和梁姑娘有何恩怨?

不等三管家回答,李慕懷不耐煩地厲聲道:「有事我自會承擔,不必多事,退下!」一甩袖,勁風將擋在前頭的三管家給震退。他肯定把梁靜劫走的就是獨孤晦玉!他在梓院監守的人,全被點了穴道,四周暗布的機關也被攻破,但是對方就算破了他的機關也無濟於事。

深怕獨孤晦玉來劫人,所以他事先已在梓院裡布下了迷蝕陣,任他武功再高,也絕對逃不過,一旦迷蝕散拈上了皮膚,便會頭暈目眩,若欲運功,反倒會加速吸收,毒一旦沁膚蝕骨,除非是他給的解藥,又或是毒公子令狐絕再世,否則只能坐等死亡!

這獨孤晦玉膽敢明目張膽地在他的地盤上擄人,就休怪他狠辣無情!想必此刻他己經發現不妙,後悔莫及了吧?

李慕懷帶頭領人闖入。

「獨孤晦玉,出來!」

一名僕人從頭裡走出,急急上前攔著。

「大公子!」

「獨孤晦玉人呢?」

「獨孤公子現在不方便,請稍特一會兒,特小的去通報一聲。」

李慕懷冷哼。

「是不方便還是心虛?」

「他--」

「退下!」將未說完話的僕人給喝退,李慕懷直接帶人闖進去。

他不會給獨孤晦玉喘息的時間,想必他此刻必是毒發,怕露了餡才避不見面。

梁靜肯定就藏在這裡!

他派人去搜,自己則帶人直接闖入內廳,其他看好戲的人也紛紛跟去。

「咱們也跟去看看。」賀青雁語罷,己邁開步子而去,身後的小廝只好快快跟上。

一行人直闖內房,沒找著獨孤晦玉,最後卻在白鶴院後花園的大浴池裡,發現了他的身影。

原來他始終沒出現,是因為他正悠閑地泡在天然石材鋪設的大浴池裡。這個大浴池有兩個水道口,一道引注冷泉,一道則是熱水,水道口設有控水閘,可調節水量大小,藉以控制水溫。

獨孤晦玉一絲不掛地泡在水裡,披散的長髮浮在水面上。他本就俊美無比,此刻月光將他身上的水珠映得暈亮晶璧,加上熱氣湖漫,水霧氰氯,更襯托得他如夢似幻,再配上一腔墉徽雅致的神情,眉目擻排,竟有一股妖燒傾城之美。

眾人沒料到會見到如此絕代風情的場面,一時間全都看傻了,別說姑娘看了雙煩浮上艷紅,就連男人看了,竟也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獨孤晦玉俊美的黑眸掃向眾人,腔上不見一絲慌亂,「沒想到各位竟有觀賞別人沐浴的癖好,早知如此,反倒是沉著徽散地暈開唇角的優美弧度。

我該派個人守在門口,數人頭收銀子。

眾人被他一說,不少人尷尬地咳了一聲,姑娘們更是掩面轉身,但有的還是忍不住從手指隙縫偷瞧去,因為實在太養眼了。

賀青雁則因為他說這話有趣,唇角揚了揚,憋著笑。

李慕懷倒也沉得住氣,神色漂然,絲毫不因自身的闖入而有任何愧疚,因為他認定了獨孤晦玉必然是表面強作鎮定,心下肯定十分著急。

「打擾了獨孤公子的興致,實非得己。莊內出了夜賊,將梁靜姑娘擄走,由於事態緊急,不得不擅闖進未。」

「呢?有這種事?那麼李公子可抓到夜賊了?」

「這正是在下想問你的事。敢問獨孤公子,將人藏在何處?」

「我不明白,李公子是何意?」

「能夠如此神通廣大,闖入我守衛森嚴的院落裡擄走人的,投幾個,而這些人當中,住在我山莊裡的,除了獨孤公子,沒有別人。」 「這麼說來,李公子是懷疑在下了?」

「正是。」

「這就是「白鶴山莊」的特客之道?」

這時候聞訊匆匆趕來的李憐心,在人群後頭便聽到大哥責問的話,心中有氣,大哥怎麼可以如此貿然地興師問罪?她趕緊從人群中擠向前。

「大哥,別這樣,獨孤公子是山莊的貴客,你怎麼可以--」話語中斷於眼前妖燒如畫的美景,她瞪大眼,投科到獨孤晦玉正抱在水池裡沐俗,雖然只看到赤裸的上半身,但如此徽灑風情,己足夠讓人產生臉紅心跳的旖旎遐想。

獨孤晦玉的眸光落在李憐心那一頭,眼眸秋彼流轉間,魅惑眾生地輕笑道:「李憐心姑娘也有興趣看在下沐浴,令在下好生榮幸。」

李憐心被震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滿煩通紅。她畢竟是山莊二小姐,自要維持身份,加上她心儀獨孤晦玉,豈容這等好風景讓其他姑娘分享?遂趕忙收攝心神,負氣地對大哥責問:「大哥,就算山莊裡出了夜賊,你也不該這樣擅闖,不怕爹和二娘怪罪嗎?」李慕懷沉聲道:「是不是清白的,搜了就知道!」所有的線索全指向這裡,他能如此把握,是因為那迷蝕散也有追蹤作用,中了迷蝕散的人,拾路留下了蹤跡,進入了白鶴院,這件事只有他知道。

不一會兒,領頭搜查的手下來到他身邊耳語。

「公子,找不到人。」

李慕懷眸中銳芒一閃。

「怎麼可能?」

「屬下把這裡全都搜遍了,連個可疑的人影都投發現。」

李慕懷的臉色變得更加深沉陰鬱,他不相信在這麼短的時問內,獨孤晦玉可以把人藏起來,連個蛛絲馬跡都沒有,彷彿梁靜憑空捎失似的。

倘若找不到人,他如此帶人擅闖,豈不落人話柄,顏面盡失?在場的全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各門各派的代表,他不能無功而返,也不信獨孤晦玉神通廣大到可以把人藏起來,必是漏了什麼地方……

突然,靈光閃現,所有的地方都搜了,除了這個大浴池!

因為是夜晚,水光波紋反映了月光,這泉水向未清撤,可是現在卻是混濁的,似是加了什麼東西混在其中,故意讓人看不透!

精芒一閃,李慕懷露出恍悟的笑容,人就藏在水裡!犀利的視線掃視他子一圈,果然瞧見了一根蘆葦隱在池子邊的岩石縫間,那根蘆葦管可用做呼吸之用,下頭的人必是梁靜!

他猛然一躍,毫無預警地朝那方位伸手探去,意圖來個人贓俱獲!幾乎是同時間,獨孤晦玉也雷霆萬鈞地出手攔截,霎時水花四濺,兩人都是全力一搏一擋,水珠挾帶著內力,有如利箭般往池旁射去,讓站在一旁的眾人大驚失色,紛紛運功自保。

賀青雁刷的一聲打開折扇,將水珠擊開。在李慕懷出手時,他便明白人藏在水裡,打算一看不妙,便要出手相救梁靜。

梁靜本就心驚膽跳地躲在池子裡,靠著一根細管子呼吸,突然受此襲擊,不由得驚呼一聲。

這一呼叫,眾人全聽到了。料不到獨孤晦玉呆然真的是夜賊,劫了個女人藏起來,豈非採花賊的行徑?

「住手!她沒穿衣服!」

獨孤晦玉一喝,李幕懷立刻停住手,心中一驚,「沒穿衣服」四個字,讓他臉色僵住。

水花如雨,紛紛飄飄地降下,如同下了一場綿密的細雨。

隔著裊裊霧氣,眾人己能看見,在獨孤晦玉身後多了一個人,她的身形被獨孤晦玉擋住,看不見模樣,卻能從獨孤晦玉護衛的舉止中瞧出,他對此女的保護和佔有,而且,兩人都一絲不掛,共浴一池!

李慕懷面沈如寒冰,獨孤晦玉不但搶了人,居然還先下手為強,兩人脫光了衣裳共浴一池,並有眾人為證,梁靜的清白等於給了人,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儘管如此,這筆帳他也要討回!

「獨孤晦玉!梁靜是我要娶的夫人,雖未過門,你卻用下三濫的手段奪我的人,等於侮辱我「白鶴山莊」!」李慕懷厲聲質問,目中殺氣滿盈。

獨孤晦玉卻是不慌不忙,並且擰起眉頭厲聲反駁。

「我何時搶你的夫人了?莫名其妙,給我看情楚!」

原本躲在他背後的女人,怯怯地露出一顆頭,在火光的照耀下,眾人看情楚了她的真面目,也為這張趁感到震驚無比。

那是一張圓嘟嘟的臉蛋,圓圓的鼻子,胖胖的雙煩,不只腔是圓的,攀附在獨孤晦玉寬厚肩膀上的手,也是肥的。總之,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胖丫頭!

眾人的震驚不是因為這女人並非梁靜,而是震驚於她毫無姿色可言,長相普通就算了,竟然還是個胖女人!

所有人都驚訝得啞口無言,李慕懷更是訝異到無以回嘴。花好月圓下,他獨孤晦玉共浴的女人竟是這等姿色?

人家說獨孤家的人特立獨行,性格難測,那也算了,但沒料到連挑女人的眼光都與常人品味不同!

枉你獨孤晦玉有一副人人稱羨的好相貌,上天賜予的絕代俊容,你什麼不挑,卻挑個又醜又肥的女人,叫那些姿色上等的姑娘情何以堪?要知俊男配美女是有它的道理的,起碼可以讓人服氣,可是你獨孤晦玉挑了個醜女人,不但砸自己的招牌,更讓人驚異你的口味變態,當場讓一票女子心碎又唾棄啊!

獨孤晦玉目光漂冽,忿恨地責怪道:「李慕懷,你不分青紅皂白地帶人直接闖入,還意圖讓我的侍妾被人看光光,到底是誰存心羞辱誰?」

「侍妾」二字,讓現場好幾個人抽氣連連。侍妾?侍妾?!這胖女人竟還是他的侍妾,而且隨身攜帶!

諒李慕懷適才多麼振振有辭,言詞漂然,此刻卻一句話都反駁不了。難道他想錯了?獨孤晦玉根本無意於梁靜?

現場不只他臉色難看,李憐心更是遭受重大打擊,花容乍青乍白。

無人知曉,這個胖女人就是梁靜本人。她被獨孤晦玉救出來,帶到白鶴院後,獨孤晦玉立即將之前在客錢投收的藥瓶還給她,他曉得這些藥丸中,必有讓她變身的藥。

昨日喜宴,他本想找機會接近梁靜,將藥瓶塞給她,卻因為賀青雁的介入而失去機會,只好今日將她劫走,讓梁靜吃下變身藥,但在變身完成前,李慕懷己帶人將這裡包圍,若被發現的話,他救走梁靜的計劃將功虧一纂,因此他當機立斷想出共俗的計劃。

這計劃並非隨便想出的,自有它必須為之的道理,一則是梁靜變身完成前,身體膨脹,必須脫掉原來的衣衫,而且不能讓人見到她的變化,所以藏在水中是最好的辦法;二則他在救梁靜時,立即發現自己中了毒,梁靜說除了吃下解藥,也必須立刻洗掉拈在肌膚上的粉末,因此同時在浴池中撒入藥粉,讓獨孤晦玉一邊浸抱,一邊解毒,更可以掩飾她的行藏,是一石二鳥之上好絕計。

「白鶴山莊」禁衛森嚴,要藏身談何容易?如呆她變身了,即使被找到也無人認得出她。但她沒想到,獨孤晦玉竟言詞大膽地說她是他的侍妾,害她羞得低下膛,兩頰燒得火紅,十根胖胖的指頭還不好意思地糾結在一起。

她的羞怯是真,獨孤晦玉的佔有慾是實,更加強了兩人要好的可信度。

李慕懷縱然有再多理由,此刻也百口莫辯了。不但找不到梁靜,還帶人來看人家洗鴛鴦俗,諒他平日再如何鎮定冷靜,這時候也不免神情尷尬、臉色僵硬。怎麼說也是他理虧,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道歉了。

「是在下失禮了,打擾了兩位的清靜,李慕懷在此向--位賠罪。」他拱手躬身,這個腰不彎下去不行,丟臉丟大了。

獨孤晦玉依然臉色陰鬱。

「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離開這裡,不會給山莊的各位添麻煩的!」

李幕懷下巴繃緊,歉然道:「對於今夜失禮一事,山莊改日會振人親自到獨孤家賠罪,失陪了。」說完便喝令所有人退下,其他人,不管是看傻的、尚未從震驚中回神的還是心碎的,全都被趕出去了。

頃刻間,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同時也帶走了耀眼的火光,只剩一輪明月灑下的銀輝,映得水彼粼粼,以及兩道隨彼晃動的影子。

總算是有驚無險,度過了危機。梁靜正要悠悠晃晃地游開,卻被大掌拉回來,一雙手臂將她圈住。

「呀!」她低呼,臉兒燙得脹紅,雖說脫光衣裳是權宜之計,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兩人赤裸地貼在一塊兒呀!

「放、放開我!」

「你想去哪裡?本公子還在梳洗,侍妾就想偷徽溜走,哪有這回事?」他灼熱的氣息撩撥著她敏感的耳垂,環繞的胳膊收緊,投打算放她走人。

梁靜羞急得慌張無措,剛變身完的她又累又虛,脫光光跳入池子裡是情急之下不得己的辦法,可沒說她真的要陪他共浴呀!

「人都走光了,不必再--」小嘴倏地被大掌封住,耳畔傳來熱燙的氣息。

「噓……隔牆有耳。」

她嚇得不敢動,難不成人沒走光,有人留下來偷聽?一想到剛才的驚險,她可不敢再來一次,只好乖乖的不敢動,否則所有的一切辛苦都白費了。雖然光著身子貼在他懷裡很害羞,可是想想,也多虧他急中生智,而且還中了迷蝕散的毒,全都是為了她。雖然她及時替他解毒了,但是仍不免擔心他的狀況。

「你……現在身子感覺怎麼樣?」她低低地輕問。

雖沒有明說,但獨孤晦玉明白她的意思,眸中的暖意如這池水一般的熱,她的關心令他十分愉悅。

「放心,死不了。」他的鼻息拂在她的秀髮上,呵得她後腦一陣麻癢。雖然他只是這樣抱著她,沒有多做逾越的事,卻己經教她臉色脹紅得暈暈然了,加上剛變身完,在熱水裡抱久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暈眩了。

最後,她真的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梁靜意識恢復時,人已經躺在床榻上了。

「醒了嗎?」對她說話的他,髮絲披散如墨黑的緞布,正躺在她身旁,唇上拈染的笑意魔魅而迷人,而她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披散的秀髮與他的交纏,她被安置在他的懷抱裡,身上己經穿上了肚兜和衷褲。

她全身僵住,熱燙的羞意漸漸蔓延全身。難不成……是他幫她穿上的?這不表示他把她的身體全看遍了?

獨孤晦玉摸著她的膛頰,當她失去意識後,他趕忙抱她進房,為她輸入一些真氣,幸好投多久她就醒過來了,令他鬆了口氣。見到她神情如此僵硬,一副真的把他當採花賊似的緊繃著身子,膛色又脹得這麼紅,他立即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麼。

「我是閉著眼睛幫你穿上的,什麼都投看到。」他低啞的話語充滿溫柔,大掌揉著她的頭髮,瞇笑的眼顯得很聖潔。

「你說謊!」他騙不了她的,擅於察言觀色的她,可是從他的眼神中瞧見了那氣。

獨孤晦玉望著懷中紅著臉蛋瞪人的小傢伙,他難得說謊安慰她,這可是他的體貼,而非心虛,因為他早就擺明了要得到她,只不過好事多磨,讓他投閑情將她吞吃入腹罷了,把她看光光根本投什麼,因為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他的權利。因為顧慮她現在有點虛弱,又不想她再度暈過去,所以他才會開口安慰她。

他輕輕嘆了口氣,眼中的那笑一直漾到嘴角。

「是嗎?既然如此,也省得我編話哄你了。」

她倒抽了一口氣,聽到他親口承認,她還是忍不住顫了下。

「你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情冷威權的語調打斷她,他霸氣的氣勢直接蓋過她。

「要不是因為礙於你現在這樣子,摸起未都是肉,像在抱一堆肉包子似的,否則你今夜就別睡了,我一定一口一口地把你吃個夠!不過我喜歡的是苗條的,所以我現在對你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被說得一時啞口無言。被看光光的明明是她,可他卻是一副吃虧的神情,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居然說……說要一口一口地把她吃個夠?!

也不問她同不同意!

不過她很情楚這人的本性,她才不會笨得跟他講道理呢,於是她起身想離開他的懷抱,不過才一有動作,立刻被他橫過腰間的手臂給攬回。

「你不好好休息,還想去哪裡?」他的口氣有些蠻橫。

她投好氣地回答:「我去找地方睡覺呀!」

「找什麼找?就睡這裡!」

「跟你?」

「怎麼,還挑?」

「你不是嫌抱我像在抱肉包子?」她羞怯地抗議。

「別忘了,我剛說了你是我的侍妾,作戲得作到底,今夜你就跟我一起睡。」

當然不只今夜,以後他都要抱著她睡。

梁靜整顆心七上八下的慌了,獨孤晦玉的意思就是要跟她同床共枕?她的心全亂了,還想做最後的抗議。

「獨孤晦玉……這樣我睡不著。」她倒在他懷裡,圓嘟嘟的身子在他身下,依然顯得渺小,而他目光探邃,緊緊地盯住她,讓她忍不住用手遮住自己的腔,不想給他看。

大掌伸未,覆蓋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拿開,對她輕道:「你以為,在聽了你真正的心意後,我還會放開你嗎?」

她呆了呆。

「什麼意思?」

「你在梓院對李慕懷說的話,我可是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耳裡了。」獨孤晦玉微斂著璀璨的墨眸,眼中流瀉的笑意晶亮得很賊,卻深邃得很蠱惑人。

喚!天哪,她真是投臉見人了!當時她為了表明心跡,直接向李慕懷說出了心中的話,卻沒想到會被獨孤晦玉聽到!

獨孤晦玉笑了,她怔怔地望著他的笑,那笑好溫柔,比他面對李憐心時更加的溫柔、更加的深情,讓她一時看得癡了,而欺近的鼻息,也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在這大喜夜晚,山莊一對新人正在溫存纏綿,他也摟著他的小兔子,一起同榻共眠。

熱唇,貼著她的呼吸,吻住她低喘慌亂的小嘴。

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如同第一次,心劇烈地跳動著,時間彷彿停止了。

在一陣熱吻後,他離開她的唇,她的唇己被吻得嫣紅臃腫,留下他的印記。

「放心,等出了山莊,你恢復了原狀,我會索取屬於我的,到時候,我要完完整整地把你吃了,今夜先睡吧。」

她紅著膛,應該要抗議「誰說你可以要的」,可是可是,面對他的柔情萬千,她卻是一個「不」字都說不出來。

她把臉埋進被子裡,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還有獨孤晦玉的呼吸聲,感受著他的溫暖。

窗外,遠遠的還可以瞥見火光,李慕懷領著山莊的人馬,依然在盲目地搜索著他永遠也找不到的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39:33

第七章

能夠像這樣,安心地抱在熱水裡,是多麼平凡幸福的事。

難想像,三天前她還是「白鶴山莊」的犯人,現在卻可以悠閑地在客棧裡泡著熱水澡。

下解藥之後,她胖嘟嘟的身體逐漸消下去,慶幸地,不像吞毒時那般,身體因為浮腫變形,像要炸開似的痛苦。

下解藥後,身體恢復了苗條,手臂和雙腿恢復了修長,十根手指也一如最初的纖細,水裡映出她情秀的臉蛋。

錢老闆的女兒說,獨孤晦玉吩咐他們,特別將花瓣灑在熱水裡,熱氣中拱著花瓣的香氣,芬芳迷人。

在書上看過,姑娘家用花瓣來抱操,身上除了染上花香,對肌膚也有養顏美容的功效,想不到獨孤晦玉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熱氣讓她的臉紅通通的,她有多久沒這般放鬆了?這一路來,遇到太多的事,跌跌撞撞地走來,任務總算告一段落了。

熱氣氰氯,抱得如此舒服,讓她昏昏欲睡,忍不住打起了小噸。或許是太放鬆的關係,她的警覺性也變得遲鈍了,投發現有人進來,欣賞著抱在操捅裡的她。

獨孤晦玉饒有趣味地欣賞小兔子,瞧她頭點得都睡著了,而且還快要沉到水裡去。他特意挑這問客錢的上房,就是因為它有專屬的浴房。

出外回未,辦完事後,正好趕上她的沐浴時間,他很自然地把衣衫褲子全脫了,跨進大木捅裡,水一下子就滿了起來。

梁靜因為水面的彼動而驚醒,張開眼一見到獨孤晦玉,她頓時驚惶無措。

「我在洗澡,你怎麼可以跑進未?!」

「你最好快點習慣,因為以後這會時常發生。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不習慣也投關係,我挺中意你這慌亂的俏模樣。」

她的身體很熱,臉兒紅通通的,臉上沒了平日的冷靜。這人老是以嚇她為樂,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獨孤晦玉會找機會吃了她,可是她沒料到他會直接闖入浴房,而且他的表情和眼神都傳遞著他的企圖,絲毫不掩藏。

「你別這麼急,我……」她試著想拖延,但是很快便明白過未,獨孤晦玉存心找她沐浴的時機,就是曉得這時侯的她最無法抵抗。

「我不能等,雖然我們己經遠離「白鶴山莊」,但是李慕懷也並非泛泛之輩,料不準他何時會找未,若是讓他知道你……」

話頓在這兒,他的手正托著她的下巴,鷹銳的目光鎖住她,而她怔怔地望著他,臉兒潮紅,正在聽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但他投再說下去,卻突然轉了語氣。

「總之,你遲早是我的人,早吃晚吃都一樣,不如現在就讓生米煮成熟飯。」

怎麼聽起來像是買菜煮米似的?她是包子、饅頭嗎?

不給她思考和拒絕的餘地,獨孤晦玉快速將自己洗了洗,然後一把將她從木捅裡抱起,用布巾擦拭她涅掉的頭髮。相較於她的慌亂,他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很自然地幫她從頭打理到腳。

「你、你……別看……」

「那是不可能的。」他的笑容向來很魅惑,尤其此刻,精燦的眸光帶著火熱,滋著想要她的慾火。他熟練地用大布巾擦拭她的身體,也把自己擦乾,然後將大布巾往地上一丟,擁著她,灼燙的唇烙下,火舌侵入她甜蜜的口中。

梁靜畢竟是個未經世事的處子,哪禁得起他這番吮吻逗弄?被封住的嘴唔唔地抗議,卻也只是更增加他的樂趣。



梁靜不知道歡愛是何時結束的,因為後來她昏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她睡在獨孤晦玉的懷抱裡,他正輕撫她的發,見她醒來,他那輕漾的笑容,是她這輩子見過最美的,不輸給師父呢,她看得癡了。

她全身無力,任由獨孤晦玉將她扶起,半臥在他懷裡,然後他將一碗揚藥端到她嘴邊,嗓音溫柔得簡直要膩死人。

「把這喝了。」

她看著這碗黑抹抹的楊藥,竟是她沒聞過的。

「這是什麼?」

「安神湯。舒緩女人初次的疼痛,你會舒服點。」他笑。

她臉蛋一紅,瞪著這個始作俑者,卻又為他的親手伺候感到心窩一暖,柔順地喝了。

長髮披散肩膀的她,初嘗甜果後,彷彿是經過一場洗禮,多了分女人味。

激情過後,他摟著她,摸著她的秀髮。她己是他的女人了,這個小東西,己經有了印記,人己經屬於他,從今而後,當然是跟著他了。此刻的她,安安靜靜地趴在他懷裡,任由他輕撫她的秀髮,他總算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了。

她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會趴在赤裸的胸膛上,乖順得有如一隻貓,依偎在他懷裡。

「你的父母呢?」他問。

「我是孤兒。黃河潰堤後,我和父母走散了,那時候我才五歲,就成了難民,是師父收留了我,從此以後,我就跟著師父。」獨孤晦玉心想,原來如此。

「你毒術厲害,武功卻平平,難道你師父投教你武功嗎?據我所知,令狐絕的武功蓋天下。」

「師父自幼就教我使用藥草,但是從投要求我在武功上精進。師父說,他不想教我拿刀劍殺人,還說殺人這件事不適合我。」獨孤晦玉突然將她緊摟在懷裡,大掌伸出,撫摸著她膛部的線條。這張沉靜嫣紅的膛蛋,有著純淨卻又多憂的眸子。

他淡淡地逸出了一句話。

「的確是。」

「是什麼?」她被他說的話給弄糊徐了。

獨孤晦玉回想起初次見到她,就覺得她像一隻迷失在叢林裡的小兔子,是那麼的安靜,又彷彿極力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她年紀小小就成了難民,就在黃河饋堤那一天,那時候的她,才五歲哪!

「跟我說說你那時候的經歷。」他想知道她的一切,想知道這個小東西受了多少苦。她安靜的眼中,似乎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

她想了想。

「我只記得,爹娘不在身邊,我找不到他們,只好自己躲起來,因為那些受不了飢餓而爭食的大人們,連死人都敢吃,為了生存下去,肉弱強食顯現出來了,人性的黑暗面在此一覽無遺……」

在她眼中,那些大人跟吃人的老虎和餓狠一樣,沒有差別。

那時候,她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哭鬧,而是躲在一邊簌簌發抖,安靜地沒有出聲,這一躲,就躲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只是睡著。

當她醒來時,發現大人們都不見了,其他同齡的孩子們也不見了,天地安靜得彷彿只剩下她一個人。

「然後……」她的唇角微微揚起。

「我遇見了師父。還記得,那時候在自己餓得意識昏迷之前,有個人站在我面前,用著溫柔的眼神看著我,當時我感覺到,他跟其他人不一樣,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平和之氣。師父那溫和的笑容,是我在這世上見過最美的笑容。」

那時候師父對她伸出手,彷彿是給了她一個救贖,一個依靠,她不由自主地把小小的手放在師父手上,而師父的大掌又厚又溫柔,熱度溫暖了她冰冷的小手,傳到了她全身。

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掉下眼淚。在她回神時,己在師父懷中哭得像個真正的孩子,將她的恐懼全哭了出來,而師父則是溫柔地抱著她,任由她哭著。

獨孤晦玉在一旁看著她,見到她如此柔和的表情,沒想到她也會有這樣迷人的一面,而這表情,竟是在想著她的師父,一股妒火不禁升起。

他突然將她一把抱在懷裡,動作有些粗魯。

「你今後只可以靠我,不必再靠你師父!」

她望著他,這話很讓人感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嗅到一股不開心……

是多心吧?

「獨孤晦玉……」

「嗯?」 「不,沒什麼。」

他翻身,將她置在身下,審視她的臉。

「有話就說,不准隱瞞。」

「萬一「白鶴山莊」的人發現是你救了我,你將與「白鶴山莊」為敵,不怕嗎?」

獨孤晦玉挑高眉,頗為意外。

「你真的這麼想?」

「這樣想有什麼奇怪?」

「我很高興,你在擔心我。」擔心就表示在乎,在乎表示她的心在他身上,他除了想要她的人,更重要的是想要她的心。

梁靜不由得紅了膛。

「我……我當然會擔心呀,因為我不想連累你。」

「但是我己經被你連累了。」

「咦?」她抬起眼,瞧見他唇角泛起的淺笑有著促狹,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由得咬著唇雛,忍不住頂了一句。

「你自找的,怪誰?」

俊美的黑眸驀地轉為銳利,為她的性逆頂嘴而進射出利芒。

一接收到他危險的目光,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習慣性地下意識想要逃。

可是如同她一般,她一有反射動作,他這頭也立刻採取捕捉姿態,將她縛住,灼熱的鼻息欺近。

「居然敢說我是自找的?你好大的膽子!」

她忍不住縮著頭,好可怕的眼神,好可怕的表情,脾氣不好又霸道,她為什麼會喜歡這個男人呀?

明知他不好惹,她又為什麼要故意說出他不愛聽的話惹他生氣呢?她一向會察言觀色來明哲保身的,卻發現自己在獨孤晦玉面前,忍不住會興起一股想任性的心態。

那原本很可怕、殺氣十足的面孔,夾然笑了出來,令她呆愕。

「原來我的小兔子,也是會生氣的啊!」

她呆呆地望著獨孤晦玉的笑容,那眼神轉成了溫柔,湛放出深邃柔情的光芒,這笑,彷彿要融化了她。

「我喜歡你生氣的樣子。」他吻住她。

他笑得開懷,弄得她意亂情迷,她迷惘了,都不知道自己該拿他如何是好了。

原來,他是在逗她,他也會有這種爽朗的笑容。她不懂得撒嬌,也不懂得打情罵俏,只能皺起眉頭。

她一副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的模樣,更讓他笑開懷。

一把將她摟在懷裡,還摸摸她的頭安撫著。

她嘆了口氣,見到這個大男人頑皮的一面,不知不覺問自己的唇角彎起了甜蜜的弧度,像只柔順的小貓般,任由他的大掌撫摸和梳順自己的長髮,享受兩人間無聲勝有聲的寧靜與平和。

她的手,輕輕貼在他的胸膛上,學著他若有似無的輕輕摩摯0她這動作本無意識,可是當大掌夾然覆蓋住她的手,她睜開眼,疑惑地仰起小臉,瞧見他的表情時,不禁愣住了。

這表情她認得,那是他想碰她時的表情,而且比之前的慾火更甚!

她忍不住瑟縮了下,她是做了什麼惹得他再度想吃了她?

獨孤晦玉直接將慾火展現在行動上,厚實的胸膛壓下,雨點般的吮吻排山倒梅地襲未,像要吞投她一般。

這一次沒有像初次那般急,卻更熾烈、更溫柔地折磨人,他帶領著她,再次的翻天覆地去……

這一日,他們幾乎足不出戶,只除了中間他偶爾出去叫掌櫃的女兒送吃的來,餵飽她,然後就是讓她休息。

初經人事的她很容易累,而他就算索求無度,也多少有些節制的,不過這個節制是以他的標準而言,對她未說還是太過度了。

所以第二次要了她之後,他讓她睡了一覺,特得入夜後,窗外下了一場雷雨,雷聲將她驚醒。

腰問的手臂將被驚擾的她摟緊,讓她知曉他一直在她身旁,閃電如天邊飛躍的一條火龍,驚得嚇人,可是她卻很安心,只因為他在身旁,他的熱度溫暖了她。

雷電的光影一閃一閃,照得他英俊的趁龐,也在黑暗中一暗一亮,顯得神秘俊美。

驀地,他不安分的雙手昭告著他又想要了。大概是因為她醒了,所以他認為她睡夠了,可以任他無所顧忌的放肆。

她感覺得到,這男人是個真正的狩獵者,也是個征服者。

他不但要她的人,也要掌控她的心,除了要她適應他的溫度、他的懷抱、他的進入,也要她迷戀他的身體,記住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任何印記和感覺,強烈地烙進她的心。

她覺得他本身就是一種最烈的毒,他的碰觸、他的呼吸和抱她的方式,都強烈地宣告著「她是他的女人」這個訊息,她覺得自己中了他的毒,這毒己沁入一顆心,整顆心都是他,她開始貪戀他的懷抱了……

離開客錢後,獨孤晦玉牽著馬兒走在前頭,她則默默地跟在後頭,望著他高挺結實的背影,心中陷入了探思。

傾心一個人之後,該如何和對方相處,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呆自己喜歡一個人,就是對他好,這是她愛人的方式。

照理說,將禮送到後,她應該回山上去,不過師父並沒有交代時間,也沒有限制她多久回山上。

她想,再多特一些時候,應該投關係吧?因為,她想留在獨孤晦玉身邊多一些時候。她低頭紅著臉,為自己有這個想法感到害羞。沒想到除了師父之外,她今生會對另一個人有著一份特別的依戀,因為他,也想在這個江湖,多特一些時候。

師父,我有喜歡的人了。

她望著天空,腦梅浮現師父在她臨行前對她的微笑,還有對她說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

你下山去磨練磨練吧,多一點江湖經驗,見識見識也好。

師父的話,言猶在耳。她一開始不明白師父為什要這麼做,師父的做法總是讓人無法瞭解,她和師姊妹們跟了師父很多年,從沒有一個人瞭解師父在想什麼。

但這一路走來,有苦有害怕,在歷經那麼多之後,現在,卻有著甜甜的感覺,她的嘆息沒了,卻感到一種慶幸。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她會把自己的身心給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是獨孤晦玉。

光是走在這條街上,就發現有好多姑娘在偷偷瞧她,又想到「花宮」宮主對他的迷戀,還有在「白鶴山莊」時,李憐心及其他姑娘對他的往目,這也使她意識到,獨孤晦玉是眾女子目光集中的焦點。

「發什麼呆?過來。」

她回過神,看見前方的獨孤晦玉正半轉過身,朝她伸出手。

望著這只向她伸出的大掌,她卻猶豫了,因為她並不想成為其他人目光的焦點,所以她對他搖頭。

「我站這裡就好。」她希望可以和他保持一點距離,這樣她會自在點,也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獨孤晦玉哪裡知道她的想法?她的拒絕只惹得他征愣、困惑,一雙劍眉緩緩向眉心靠攏。

他以為,她己經是他的人了,應該會順從他才對,可是瞧瞧,她居然一副見外的表情,還刻意跟他保持距離,讓他的手晾在空中,實在很不給面子。

他伸出的手,還不曾被女人拒絕過,這個丫頭……

他額角抽了下,猛然大步往前,投給她機會退後,一把快速地抓住她的手,緊握在大掌裡,將她一把拉過來,扛她像是扛羽毛般輕而易舉,一起上了馬背,也不管她是否坐好了,雙腳一夾馬腹,握住緩繩,策馬狂奔而去。

馬背上的顛簸,令她受了驚嚇。

他們還在城中,這兒到處是人,在城中快馬奔馳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說不定會撞到人,她不明白獨孤晦玉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

「獨孤晦玉!為什麼突然--」

「有人跟蹤。」他說道。

耶?」她驚訝地抬頭,仰望著他。

他的面容此刻又恢復了當初她所見到的獨孤晦玉,冷沈的面孔,凌厲的目光,還帶著一絲那氣。

她心中一驚,難道是被「白鶴山莊」的人發現了,所以派人追來嗎?

「抓緊我。」他命令。

她立刻兩手環住他的腰,乖乖地將他抱得好緊好緊,不敢有絲毫意見。

她的合作,讓獨孤晦玉的唇角揚起滿意的弧度。

奔馳了一陣子後,看見前頭是京城最熱鬧的市集,獨孤晦玉放慢了速度。

一直在懷中緊抱住他的梁靜也抬起臉來。

由於人多,獨孤晦玉駕著馬兒緩步前行,而高坐在上頭的梁靜則一雙眼兒好奇的四處觀望,一副很想下去的表情。

「想逛嗎?」他笑問。

她忙點頭。

「想!」獨孤晦玉率先躍下馬,然後伸手抱她下來,他牽著馬兒跟在她身後,同時叮囑她。

「你慢慢看,記住,不准離開我的視線。」

她點頭。

「嗯。」才應著,眼兒一瞥見前頭的攤子,立刻就邁開步子想要跑過去,後頭的大掌迅速將她拉住,氣息來到她耳畔。

「攤子不會跑掉,不准跑。」

雖然投見到獨孤晦玉的表情,可是他的語氣已經傳達了他的威嚴,她嘆了口氣。

「既然你那麼擔心,不如出城離開算了?」其實為了安全起見,她稍做了變裝打扮,衣服裡塞了東西,讓自己看起來還是胖丫頭的樣子,臉上也易容了,只要不近點細看,在別人眼中,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胖姑娘,就算被「白鶴山莊」的人看見了,也不會對她起疑的。

「你不是編列了採買的明細?」

「咦?」

「這個。」他將一張單子遞給她,那張單子,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細目,正是她在下山之前,師姊妹們托她採買的明細。她原以為丟了,想不到原來他投收了後,一直保存著沒有丟掉。

她欣喜地拿過來。原本她想憑記憶採買敷衍了事的,雖然她記憶好,但唯獨師姊們七嘴八舌叫她買的東西她沒去記,己經做好心理準備洗好耳朵回山上給她們念了,現在夾然看見這張單子,讓她很是驚喜。

「原來你投把它丟掉。」她看著單子,一陣歡欣和感動。原來他帶她來市集,是因為記著她要採買東西呀!這份細心令她感到很意外,但是在瞧見單子上的細目時,她的臉瞬間大紅,忙又對他解釋道「這些不是我想買的!是我師姊妹們要的!」

她會這麼臉紅著急,是因為看到單子上寫有「艷情話本」和「小書」的字樣,上頭還有師姊們在一旁附往的字,說什麼「交媾圖畫要越露骨的越好」,獨孤晦玉肯定看過內容了!

獨孤晦玉烏黑的眸底映著她慚紅的臉蛋,這小傢伙心裡想什麼全寫在臉上了。

能夠看到那張平靜的膛蛋在自己面前有越來越多的表情真好,而他可不願放過任何可以逗她的機會。

「我知道那不是你要買的。」

當這話小聲地在她耳邊輕語時,讓她感激得鬆了口氣,直到他又補了一句--「因為有我親自教你,你根本不需要看那些東西……」

她臉色一僵,紅潮像是炸開似的,讓她連耳根子都脹紅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在她耳邊說著這麼露骨的話!

「我……我要去買東西了!」她氣鼓鼓地撇開臉。根本說不過他,最好的方式就是立刻閉嘴。

「你盡量挑、盡量買,這些就當是我送給你那些師姊妹的禮。買完了,我送你回山上,去向你師父提親。」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他蠱惑的笑聲,如暖風般撩得她心口熱呼呼的,她心兒大跳,朝他瞥了一眼,然後低著頭,紅著趁,沒有說話。

他說要向師父提親,她聽了很開心,可是她投告訴他,她不能帶他回逍遙峰。

沒有師父的允許,她不能帶外人入山,但她一直沒有告訴過他,因為她知道獨孤晦玉聽了恐怕會不開心,萬一他要強行跟她上逍遙峰就慘了。

她打算自個兒偷偷先回去,然後留書為自己的不告而別向他致歉,要他別擔心,等她告知師父此事,得到師父的應允後,再回來找他。

心意已定後,她不再迷惘,只希望當自己離開後,他別太責怪她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40:06

第八章

出了城後,他們騎馬奔馳了半天,獨孤晦玉才讓馬放慢了速度,一路走走停停。在傍晚時分,他們來到一處溪旁,讓馬兒休息、吃草、喝水。

「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吧。」

獨孤晦玉說道。他下了馬,然後伸出手,一把將她抱下。

她來到溪水邊,將臉上的易容面具摘下,蹲下身掬起水洗把臉,感覺情涼舒暢。

已經離開京城了,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她很想換一件輕便的衣裳,不要再戴著這張獨孤晦玉幫她做的假皮面具了。

「我可以恢復原本的樣子嗎?」她問,對這一身的累贅,很有立刻卸下的渴望。

獨孤晦玉好笑地望著她滿是哀求的臉。

「這麼急做什麼?那麼希望在我面前恢復美貌嗎?」

她尷尬地晚了他一眼。

「才不是!穿了好幾層,不透氣,熱得很呀!而且臉上一直戴著假皮面具,流汗時會癢呢!」

見她說得有些委屈,他心疼了,心下衡量著。這一路上,他十分留心是否有人跟蹤,並未發現任何異樣,「白鶴山莊」的人若要追來,早追來了,因此考慮了一會兒後,他點了點頭。

好吧。得到他的同意,她很開心,立刻回到馬兒旁,從包袱裡拿了最初她下山時穿的那件樸素布衣,打算找個地方去換過。

「去哪兒?」他伸手抓住她「更衣呀!」看也知道吧?她還能去哪兒?

「就在這裡換,我幫你擋著。」

她立刻搖頭。

「不要,我要找隱密一點的地方。」叫她在他面前更衣,她才不要呢!自己還投大膽到可以泰然自若地在他身旁脫衣裳,他一定會偷看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以為我會偷看?」

「不是嗎?」

他瞪她,理直氣壯地指正她。

「我獨孤晦玉是什麼人?別把我和那些下流的登徒子、採花賊相比擬!對你我還需要偷看嗎?別開玩笑了,我會正大光明地看」這話說得她哭笑不得。那還不是一樣?他的表情,己經擺明了他會「眼睜睜」地看她更衣,說不定還會伸手幫她一把呢!

如呆她當面拒絕,肯定說不過他,於是她靈機一動,改了口。

「我又不只要更衣呀,還要做別的事呢。」她臉紅地說。

獨孤晦玉見她欲言又止,話中另有暗喻,想了下,遂恍然大悟。女人家要做的事,的確不方便,需要更隱密的地方,那就沒辦法了。

「好吧,但別跑太遠,知道嗎?」

她忙點頭,總算讓他放開手。抱著衣物,她立刻匆匆地往溪邊的密林走去。

其實說要順便去方便只是一個借口,她知道對付獨孤晦玉不能逆著來,只能順著他的毛摸,有技巧地哀求一下,比正面抗議有效多了。

她走到一顆大石頭旁,這石頭的高度剛好可以遮住自己的身影,是最佳屏障,她快速換下這身胖姑娘穿的衣物,然後套上輕便的衣衫褲子,繫上腰帶,又掬了把水清洗臉上的汗水,總算舒服多了。

當她把脫下的衣物折好時,一個東西不小心掉了下去,她仔細一看,不由得大驚,那是在市集採買時,獨孤晦玉買給她的簪花!

她剛才換衣物時,把它摘了下來,本想再插回發上去的,誰知居然掉了。

眼看答花快被溪水衝走,她趕忙放下衣物去追。那答花只是獨孤晦玉送給她的所有貴重禮物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但她就是喜歡那朵簪花的淡雅和平凡。

她在溪水石頭上飛躍,這點輕功還難不倒她,而且平日在逍遙峰走跳慣了,這不算什麼。

她輕靈地在石上一點,正要從大石飛躍而下時,料不到下頭居然有人,她始料未及,一時亂了腳步,來不及煞住!

眼看就要撞上人家了,幸好對方反應也夠快,一個回身,順著她的衝力一撈,不僅化去了她衝撞的力道,還將她抱個滿懷,沒讓她跌著,安然無恙地護她不傷。

梁靜感到自己像是被捕獵的鳥兒,特回神時,抬眼一瞧,驚訝地與對方四目相對。

「是你?」好看的俊朗面容閃著晶亮的目光,是賀青雁。

「賀公子?……」

怎麼會在這裡?她眨著眼,沒想到會在這裡與賀青雁不期然相遇。

賀青雁禮貌地將她放下,笑容溫煦,如旭日穿透樹葉一般的燦亮、耀眼,卻又溫和可親。

「在下離開山莊後,出了城,便在此稍作休憩,想不到能在這裡遇上你。」

梁靜順著他指的方向,瞧見了停在路邊的馬車,原來賀青雁也在這裡休息,真巧。

「知道梁姑娘平安無事,令在下十分寬慰,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為什麼?」

「梁姑娘在山莊失去蹤影后,我一直暗地搜尋,擔心你被人挾持,身不由己,確定你不在山莊裡,我便沿路找尋,想不到真被我找著了。」

原來賀青雁是擔心她的安危,竟如此有心,關懷她的性命,令她心中深動,覺得自己當初投救錯人。

「多謝賀公子如此關懷,放心,我沒事。」

「看來是如此,只是不知姑娘是如何出莊的?」

她有些難以啟口,不好意思地回答。

「這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見她一臉尷尬,他立刻回以安撫的笑容。

「梁姑娘若不便說,便不要勉強,在下只要知道姑娘平安無事便足矣。」

賀青雁的不強人所難以及善休人意,讓梁靜對他十分有好感。他是個溫文有禮的翩翩君子,跟他在一起,一點壓力也沒有。

賀青雁笑意溫和地望著她,他耳目靈敏,忽聞衣袂飄動,眸光一閃,快速地擋在梁靜身前,警戒地望向來人。

一抹身影立在兩人五步之距,來人正是獨孤晦玉。他出現在此,令賀青雁頗為意外。

獨孤晦玉冷冷地看著他,隨後視線落在梁靜身上。

「靜兒,過來。」

站在賀青雁身後的梁靜一聽,趕忙要走過去,卻被賀青雁伸出的手臂擋下。

她抬頭望向賀青雁,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遂安慰道:「投關係,他不會傷害我的。」

賀青雁聽了她的話,眉毛一挑,突然有些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她能平安出莊的原因,也看出了她和獨孤晦玉之間的關係。

他放下手,有禮地讓梁靜通過,看著她回到獨孤晦玉的身邊。

梁靜一走近,獨孤晦玉立即牽起她的手,轉頭便走,連個告辭的招呼都沒打,梁靜只得趕忙回頭對賀青雁笑笑聊表歉意。

獨孤晦玉大步走在前頭,與其說他是牽著她,不如說是拉著她,為了跟上他的步伐,她只得小碎步地跑著。

她感覺得出來,獨孤晦玉不太高興遇上賀青雁,同時也想到在「白鶴山莊」時,這兩人雖無大仇,卻也算小有嫌隙。

「你在生氣嗎?」她問。

「我為什麼要生氣?」他反問。

明明不高興,卻又不肯承認,若不是覺得自己氣得投道理,就是故意想氣給她看。既然他不明說,她也不會笨笨地追問。

「投生氣就好。」她在後頭偷偷吐吐舌。

獨孤晦玉眼角抽了下,想打混?哪有這麼容易!他回頭瞪她。

「他為什麼會在那裡?」

她露出一副連自己也很意外的表情。

「我也很想問他,想不到會遇上賀公子,真巧呢!不過我投來得及問,就被你拉走了。」

「你當真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此?」

她疑惑地直視他的眼。

「你知道?」

獨孤晦玉微微瞇細了眼,打量她一臉天真無那的表情、絲毫沒有任何閃躲和心虛的明媚雙眸,冷哼一聲後,拉著她回到馬兒旁。

「走了!」他命令。

「囑。」她應了一聲,乖乖地把手交給他,被帶到馬背上,窩在他扯著緩繩的雙臂之間。

馬兒上了官道,達達地往下一個城鎮邁進。

不一會兒,後頭傳來轆轆的車馬聲,馬車趕上他們,駕車的馬伕客氣地對梁靜道--「姑娘,外頭風大,我家公子問姑娘要不要坐馬車?舒服點。」

不等梁靜開口,獨孤晦玉直接代她拒絕。

「不順路,不必多此一舉。」

這駕車的馬伕顯然也是機靈的,知道自家公子對姑娘很有好感,立刻回答:「到下一個城鎮還要半天路程,鉛路都是這條路,一定順路,投問題的。不管怎麼說,坐馬車都比騎馬舒服,路上也少顛簸些。」

獨孤晦玉膛色陰森,梁靜不必看都知道這人惹惱了獨孤晦玉,而她明白獨孤晦玉是個亦正亦那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犯到他,必然討回,於是她趕忙搶先回絕。

「不了,請小哥代我謝謝你家公子的好意。我喜歡騎馬,也不覺得馬上顛簸。」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悄悄摟住獨孤晦玉的手臂,一方面安撫他,另一方面則是預防他拔劍。

獨孤晦玉眸中的寒意被她的暖意驅散,神情雖冷,但殺氣漸息,驀地雙腿一夾馬腹,快馬奔馳,將馬車遠遠拋在後頭。

天公不作美,原本還是晴朗的天空,不到半個時辰,己罩了厚厚的一層烏雲,昭告著即將來臨的大雨。這雨未得突然,己有雨滴打在兩人臉上,眼看避不了了,附近又沒有人家,獨孤晦玉只得策著馬兒來到大樹下躲雨。

蓑衣只有一件,他要給她穿上,她不肯,對他搖頭,惹來他嚴厲的目光。

「你穿上,我躲在你懷裡,兩人都可以遮擋,一舉兩得。」她輕聲道,水眸柔情的目光巴巴地求著他。

這話說得軟儂,難得她帶著小女人的姿態,這嬌柔的模樣溫了他的目光,便照她的意思做,將她護在懷裡,等著這場風雨結束。

雨越下越大,看起來一時半刻沒有停歇的意思,而且還颳風打雷,若是一道雷劈在他們躲的這株大樹,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時候遠處駛來了一輛馬車,看車身便知是賀青雁的馬車。為了躲雨,這一耽擱,又被他的馬車追上了。

而且這馬車哪兒不停,好死不死的居然就停在他們旁邊。

馬伕撐著油紙傘,笑嘻嘻地走上前。

「這颳風下雨的,唯恐著涼,我家公子問,若姑娘不嫌棄,可到馬車裡避雨,車裡備有毯子,要打噸或是休憩,都比在外頭舒服的。」梁靜不想獨孤晦玉生氣,正想拒絕,尚未開口,卻「哈啾」一聲,禁不住打了哆嗦,然後才趕忙客氣地婉拒。

「投關係,多謝公子好意--」話還投說完,獨孤晦玉卻突然打斷她。

「也好,這雨大,看起來還要下一段時問,咱們就接受你家公子的好意吧!」

說完遷自將蓑衣脫下覆在馬背上,把自家馬匹的緩繩交給馬伕,抱著梁靜不客氣地鑽進馬車裡去了。

其實人家邀的是姑娘,但獨孤晦玉哪裡管那麼多?他不想梁靜淋雨,既然有現成避雨的地方,他就不客氣了。

就這樣,小小的空問裡擠了三個人。其實這空間也不算小,椅子上鋪了毯子,也附有軟墊給人靠著,獨孤晦玉就抱著梁靜坐在賀青雁的對面。梁靜本想移到他身旁去坐,但是獨孤晦玉存心不放人,一隻手臂圈住她的腰,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把胸腔當成她的靠墊,把這份親密大刺刺地表現給賀青雁瞧。

賀青雁並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趣味地望著這一幕--梁靜羞紅著膛,獨孤晦玉則是墉徽閑散義霸道。他當然知道獨孤晦玉是故意的,存心在他面前宣示對懷中女人的主權。

賀青雁淡淡一笑。

「如呆我記得沒錯,「白鶴山莊」的大公子曾說過要娶姑娘為妻。」

「他癡人說夢話,閣下就別當真了。」

獨孤晦玉不客氣地回應。

一旁的梁靜深怕賀青雁誤會,忙解釋道:「我和李公子並不是那種關係,我也投答應他什麼。況且……」她瞧了獨孤晦玉一眼,才繼續說道:「之前我被軟禁在「白鶴山莊」,多虧他救了我,我才能離開。」

賀青雁挑了挑眉,似乎頗為意外聽到這消息,又見她一臉擔憂,遂笑道:「原來是李公子一廂情願啊!梁姑娘放心,你有恩於我,在下是懂得知恩圖報之人,在下只想確定姑娘並非受人要脅,無性命之憂罷了。」說到後頭,賀青雁清澈的目光改而落向獨孤晦玉那一頭,雖然仍是笑笑的,卻多了抹精銳。

「在下並不打算通報「白鶴山莊」,這樣閣下是否可以把袖中劍放下了?」

這話,是說給獨孤晦玉聽的。

獨孤晦玉的神色依然墉徽,臉上的笑容魅惑得很害人。

「賀公子扇子裡的東西仍對著我,在下又豈敢先收回呢?」

梁靜聽了一呆,他們在說什麼啊?她因為被抱在獨孤晦玉懷裡,只顧著羞紅臉,投往意到這兩人其實一上車,就己經劍拔弩張地指向對方。她身上蓋著毯子,擋住了視線,因此她好奇地將毯子給攤開,這一看,她腔色都嚇白了。

原來毯子下,雙方正兵刃相對,劍鋒皆互指對方!

「你們做什麼?快收起來呀!晦玉,賀公子是個君子,不會傷害我的,你別殺他!賀公子,晦玉他這人雖然看起來很那惡,但是對我很好的,你別傷他!」她慌亂地說,心臟都要停了。虧這兩人表談笑自若,原來底下各懷殺意。

賀青雁率先瀟灑地將扇子收回,不知他按了什麼機關,扇子的尖刀便自動收回扇頁裡,乍看之下,那只是一把名貴的扇子,卻想不到裡頭另有乾坤,而獨孤晦玉的袖劍也縮了回去。兩人一副恍似剛才什麼事都投發生過一樣。

她驚魂未定,腦梅裡浮出四個字--笑裡藏刀。原來指的就是這種境界啊!

笑裡來,刀裡去的。她忍不住深深地嘆息。

賀青雁笑問:「在下並非故意為難,只因梁姑娘對我有恩,所以在下也不能置她的安危不顧。」

「你不必操這個心,她是我的人,她的安危自然有我來負責。」這話說得明白,梁靜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許其他男人對她特別照顧。

賀青雁對於他話中的挑明並不以為意,反倒更為尖銳地反問:「在下有一事不明,獨孤公子本帶著一名心愛的侍妾,怎麼不見她的身影了呢?」

一說到這個,梁靜的心兒不禁大跳了下,一旁的獨孤晦玉卻是穩當如山,毫不在意地回答:「我己派人先送她回去。」

輕描淡寫的回應,賀青雁當然明白這是敷衍之詞,只不過心下覺得奇怪,獨孤晦玉是如何突破李慕懷的重重包圍,將梁靜帶出山莊的?

「眾人都看得出,獨孤公子對那名侍妾極為寵愛,可現在卻帶著梁靜姑娘。雖說現今世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在下認為,梁靜姑娘不會希望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名男子,我說的對不對?梁姑娘。」賀青雁的眸光落在梁靜臉上時,眸中的精銳也被溫柔取代。

梁靜臉紅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老實說那胖丫頭就是自己吧?不過她從沒想過要和別的女人分享獨孤晦玉,俏若他還有其他女人,她的確是會傷心的,所以一時之間她也無法否定賀青雁的說法。

賀青雁的話讓獨孤晦玉鷹銳的黑眸瞇出危險的精芒,沉聲道:「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何需外人來多管閑事!」

「我說過,梁姑娘於我有恩,我視她為生死之交,自然不是外人。在確定她能被善特之前,自然不會置之不理。」賀青雁理所當然地回答,說得彷彿他和梁靜關係匪淺,不是獨孤晦玉能輕易拆散的。

獨孤晦玉不耐煩地駁了一句。

「她跟了我,我自然不會負她。」

賀青雁嚴肅的神情抿出一抹溫潤如玉的淺笑。

「獨孤公子這話,有我賀某為證。日後他若負了梁姑娘,梁姑娘來找我,我定為你主持公道。」後半句的話,他是對著梁靜說的。

梁靜感激地望著賀青雁,然後偷偷漂向一臉陰鬱的獨孤晦玉。她知道獨孤晦玉雖然不高興,可是不會再對賀青雁刀劍相向,她低下膛,嘴角抿了抿,想笑又不敢笑。

外頭還在颳風下雨,雨滴打得車篷答答的響,不過,她的心窩卻很暖。

雨過天晴的路上,道路泥濘不堪,長長的兩條車痕一路延續。

梁靜坐在馬車裡,與賀青雁有說有笑。賀青雁是個風趣的人,就像大哥哥一樣愛護她,完全不會給她壓力,與他相處如沐春風,自在舒服。

「這江陽縣的青天大老爺是個好官,辦案鐵面無私,盜匪宵小聽到他的名字都怕。地方上的老百姓敬他,做官的畏懼他,有趣的是,這位大老爺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真的?怎麼個怕法?」

「他老婆不但是個大美人,還是位女中豪傑,青天大老爺辦案,講求公正不阿,難免得罪不少人。據說當年有人買了殺手要殺這個大老爺,還是這位俠女出手相救的,從此結下了不解之緣。」

梁靜聽著賀青雁跟她說市井百姓流傳的故事,從江湖豪傑行俠仗義到大官辦案鬥智等等,賀青雁說得趣味生動,她也聽得律律有味。

「然後呢?然後呢?」她像個孩子似的,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一臉新奇地問著,想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賀青雁繼續笑道:「青天大老爺的驚堂木一拍,臉色一厲,就算是罪大惡極的犯人也會嚇得渾身發抖,諒對方官做得再大,只要犯了死罪,定叫對方人頭落地。

不過一遇上他夫人,只要夫人皺個眉頭,他是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人家說他怕老婆,他說這不是怕,叫做尊重。」

梁靜聽了哈哈大笑。

「好有趣的大老爺,他夫人武功強,他打不過,所以才那麼怕她嗎?」

賀青雁搖搖頭。

「非也,非也,此謂鐵漢柔情,他能辦天下大案,不畏強權富貴、不畏死,又豈會畏懼一個女人?相反地,他對妻子處處禮讓,寧可讓天下笑話自己,也要博夫人一笑,可見這位青天大老爺是非常疼愛妻子的。」

梁靜聽了羨幕不已,一個仗義執法,敢與強權惡匪抗爭之人,的確很有膽量,這樣的人卻對自己的妻子如此禮讓疼惜,不知是怎麼樣的人呢?她很好奇,接著想到獨孤晦玉。此刻他人正在外頭騎著馬,在前頭探路。他們正經過一座峽谷,據說這兒有盜匪出投,為了打劫,恐有設障阻擋經過的商隊馬車,為了謹慎起見,獨孤晦玉遂騎馬在前頭清路。

她掀開窗格上的簾子,搜尋獨孤晦玉的背影,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回來?

賀青雁望著她清秀的側臉,知道她的目光正在追尋獨孤晦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因此笑問:「梁姑娘是否心中在想,希望也能找一個像那青天大老爺一樣的柔情鐵漢呢?」

梁靜回過頭看著賀青雁,一雙眼清澈無瑕。

「為什麼這麼問?」

賀青雁不料會被她反問,頓了下後說道:「姑娘們總希望能覓得一位好郎君,夫君在外頭儘管顯赫一世,一呼百諾,但唯獨面對娘子時,一廂柔情萬千,只給心愛女子一人,你也這麼希望,對吧?」

梁靜歪著頭想了下,回答道:「大概吧。」

大概?就這樣?

賀青雁跟她說那青天大老爺的故事,無非是想提點她。怕她太單純,聽不懂,他素性講白一點--「梁姑娘溫順乖巧,該找個能溫柔特你的人,賀某並非想道人是非,只不過我看那獨孤公子身上帶有一股那氣,姑娘是否應該多考量考量,莫誤了終身?」

梁靜恍然大悟,原來賀青雁是不放心,怕她被獨孤晦玉欺負了去!她笑了。

「賀大哥能為靜兒著想至此,靜兒十分感激。我心儀晦玉,卻不擔心他錯特我,他雖然脾氣不好,做人霸道,性子倔,也不會說軟話,可是特我是真心,這就夠了。」

賀青雁怔了怔。

「我看那人對你口氣蠻橫,舉止又粗魯,你一點也不介意?」

「不介意,大不了我讓他嘛。」她說得一振輕鬆,覺得這投什麼大不了的。

賀青雁見她意態愉悅,絲毫沒有任何委屈勉強,反倒心境寬大,不拘泥於小事,沉吟了半晌後,才輕嘆地笑道:「看來,是我多事了。」

梁靜連忙搖頭。

「不,我很感激賀大哥對我的關心!梁靜能遇上像賀大哥這樣的好人,是梁靜的福氣!」

賀青雁笑道:「梁靜妹子有恩於我,你叫我一聲大哥,我特你如妹子,大哥會謹記這份恩情,將來你有難,記得來找大哥,大哥一定護你周全。」說著伸手,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梁靜也很自然地讓他摸頭,沒有拒絕。賀青雁這疼惜的舉止,讓她想起師父,師父也常摸摸她的頭,溫燙的大掌暖如春日。

門簾猛然被掀開,獨孤晦玉掠了進來,一眼就瞧見賀青雁的手放在梁靜的頭上,神情立刻冷下來,厲聲道:「幹什麼?!」

一手打掉賀青雁的大掌,將梁靜一把拉過來。

他不過離開一下子,這姓賀的就打起歪主意,而靜兒這丫頭居然與他並坐一起!

梁靜皺起眉頭。

「你別對我大哥無禮呀!」

獨孤晦玉呆住,繼而憤怒地質問:「他什麼時候成了你大哥?」

賀青雁在一旁代她回答。

「剛才結拜的。她是我妹子,我是她兄長。」

獨孤晦玉瞪向賀青雁,再瞪回她。

「是呀、是呀!」梁靜笑嘻嘻地點點頭。

「妹子?少給我攀親帶故!姓賀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以為收靜兒為妹子,就可借此拉近和她的距離嗎?休想!

賀青雁輕搖扇子,笑得一振風流瀟灑,好心的提醒他。

「你若娶了我妹子,我就是你的大舅子,你可要對我好一點哪。」最後一句話說得有些暖昧肉麻,讓獨孤晦玉瞪大眼,一張僵掉的趁色可說有夠黑的。

梁靜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發笑,這一趟路,多了賀大哥的加入,可以想見必是分外精彩,樂趣無窮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40:31

第九章

她知道遲早得回逍遙峰了,幫師姊妹採購的東西也己經齊全了,這一路上,多虧有獨孤晦玉和賀青雁,就算遇上了殺人劫財的強盜,也被兩位武功高手給輕易解決,雖有驚,卻無險,讓她一身施毒之技無用武之地。

獨孤晦玉雖然板著臉,不高興她多了一個大哥,卻也投強制她不准和賀青雁接近。

賀青雁出身名門正派,人脈廣闊,知道她買了許多禮物要回去給師姊妹,便以大哥的名義,送了她許多禮物,除了給她,也順便給她的師姊妹。

她本不想接受,一方面不願意讓他破費,二方面她也擔心自己帶不了那麼多回去,獨孤晦玉和賀青雁兩人買給她的東西加起來,足裝滿一車了。

馬車終於進城了,連續下了兩天雨,進城時,天氣也轉成了晴朗。

進了城後,照道理要和賀青雁各走各的路--獨孤晦玉是這麼想的。這一路上,因為不想讓梁靜淋雨,所以才勉為其難地搭乘賀青雁的馬車,可是如今進城了,雨也停了,獨孤晦玉認為沒有必要再與賀青雁同行,就算他和梁靜以兄妹相稱也一樣。

賀青雁對梁靜的關懷讓他不悅,要知道,日久生情,兄長到後來也可能變成情人,這並非不可能。

「咱們就在這裡分道揚鎮吧。」獨孤晦玉打開門簾,劈頭就是這麼一句,而正在馬車裡假寐的梁靜,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直接進來的獨孤晦玉一把抱起,打算下馬車。

「等等,晦玉,別急呀!」

「還要等什麼?難道你不想早點回你師父那裡去?」

「今夜我們在城裡住一晚好不好?」她一邊急忙拉著馬車的邊邊死不放手,一邊著急地央求。

「可以,我們去找客錢。」繼續往外抱。

「不用啦,我己經找好今晚落腳的地方了。」她死命抓住不肯放。

他頓住。

「找好了?哪裡?」

「賀大哥說,他在這城裡有一間別館,咱們可以借住一宿。」她瞇出一張笑腔,語帶輕鬆地告訴晦玉。

不過獨孤晦玉的表情可不像她一派輕鬆,反而沉重陰霆得如昨日那厚重的雲層,烏漆抹黑的嚇人,頗有風暴雷雨未臨之勢。

獨孤晦玉瞪向賀青雁,對方正好整以暇地搖扇微笑。他不過才離開一會兒,這傢伙就乘機向梁靜進言,提出住別館的建議?!「不行!」斷然否決,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為什麼不行?賀大哥好心邀請我們入住,我想去。」她哀求著,拚死拼括的不肯放手,而她的身體被他抱著,這模樣倒像他是來擄人的。

賀青雁好笑地看著這一幕,搖搖頭。

「獨孤公子,對姑娘家要溫柔一點,太獨斷獨行,可是會讓人家討厭的哪!」

獨孤晦玉狠狠瞪向賀青雁,賀青雁則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看,你把她弄哭了。」一句話,就把獨孤晦玉的往意力四兩撥千斤地給轉開了。

獨孤晦玉立刻看向靜兒,果然見到她紅了眼眶。

「好痛……」她嗚咽一聲,獨孤晦玉立即鬆了手勁。

「哪裡痛?」將她放回車上,強忍著怒氣。

「手……」她可憐兮兮地攤開手心給他瞧,赫見上頭有血,居然受傷了。

獨孤晦玉眉頭緊皺。

「誰叫你死抓著不放!」他一邊斥責,一邊坐下來檢視她手上的傷口。雖然只是破皮,但他十分懊惱,他沒想到自己的力道會大到讓她受傷。他也想溫柔特她的,卻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氣她為何不肯聽她的,更氣自己的鹵莽,而且剛才賀青雁說他不懂溫柔,他氣怒,卻無法反駁。

梁靜小心地觀察著他沉重的臉色,心底偷偷愧疚了一下,其實這傷口是她自己故意弄的,她很抱歉對他耍了點小手段,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說服獨孤晦玉。

「這點小傷不礙事,抹點藥就行了。」她從腰袋裡拿出創傷藥,要幫自己塗抹。

「我來。」他拿過創傷藥,當著賀青雁的面前,親自幫她徐抹,甚至還向賀青雁提出要求。

「到了別館後,派兩個丫簍來伺候她,讓她的手歇息,也別讓她的手碰到水。」這說話的口氣,彷彿他才是別館的主人。

賀青雁始終笑得一振文質彬彬。他早知獨孤晦玉的脾性,他乘機邀梁靜到他的別館住上一日,呆然惹得獨孤晦玉一臉陰沉,態度冷傲自是難免,他也不以為意,倒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對方當著自己的面前,沒有顧忌地展現出對靜兒妹子的佔有心。

別館位在城南的石門大道旁,馬車行進到別館大門前,立刻有門憧出來迎接。

「少爺!」一見是自家的少爺,門憧忙上前恭敬招呼。

接著有人去通報,不一會兒,別館院內的僕人和總管們都來迎接。

賀青雁和獨孤晦玉先後俐落地下了馬車,梁靜是姑娘,不等主人吩咐,迎來的門憧立刻靈巧地趴在地上,給她當腳墊好方便下車。

梁靜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她知道姑娘下馬車有這一道程序,可是她不喜歡也不習慣踩在別人的背上,這種大戶人家的規矩她不愛,因此她對賀青雁說道:「我自己跳下去就行了。」

原本站在一旁的總管、僕人全都將視線落在她身上,連伏跪在地上的奴僕也抬起頭來,好奇地望著這位少爺帶回來的姑娘。

姑娘家自己從馬車上跳下來,會不會太野了?伏跪在地上的奴僕,不知該不該離開,只好看向少爺。

賀青雁抿唇一笑,朝地上的阿福示意,阿福立刻爬起來退到一旁去,梁靜便輕快地跳了下來。

她一下來,獨孤晦玉立刻很自然地牽住她的小手,這動作讓梁靜呆了下,想要抽開手,卻被他握得好緊。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這人竟也不懂得迴避,她忍不住臉紅。

獨孤晦玉當然是故意的,他這麼做,等於告訴賀青雁的這些總管、僕人,她和他是一塊兒的。

他們跟著賀青雁一塊進了別館大門,賀青雁向總管介紹了這兩位是他的貴客,請他傳令下去好好招特二位,並準備好客房。

「這位梁靜姑娘是我的恩人,你們對她,要像對特我妹子一樣,明白嗎?」

「是,少爺。」

這總管約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便很精明老成,一雙眼低調地打量梁靜,敏銳地察覺到少爺對她的重視。少爺對姑娘家向來是保持距離的,現在居然特地叮囑要好好款特人家?而且少爺還不曾帶任何一位姑娘回來過呢!

就不知這「妹子」的定義在哪兒?但……瞧少爺身後那位男子又牽著姑娘的手……

總管思量過後,打探地說道:「屬下立刻為兩位貴客各準備一間房。」

話才說完,獨孤晦玉便直接回了句。

「不用,一間就行了。」

他欲娶靜兒,自然認為不必區分,晚上睡在同一間也行。

但梁靜可不依了,急忙道:「我要自己一間!」

說完,獨孤晦玉、賀青雁和總管,三個男人同時看向她。

獨孤晦玉臉色很難看,賀青雁則是強忍著憋笑,總管投說什麼,而是看向少爺,見少爺點頭,他遂立即吩咐下人去張囉。

梁靜心下鬆了口氣,要是和獨孤晦玉一間還得了?她到時要走就難了!她堅持要一間,在別人看來,是以為她在害羞,絕對想不到她心中其實另有計劃!

她被僕人領進客院的房間,東西被僕人搬至房中放好。這間客院非常雅致,庭院樹木青翠,還有小橋流水。

接著,僕人很快地送來茶水和溫熱的巾帕給她使用,對她服侍體貼。

總管帶來兩名丫鬟,對她恭敬地說道:「梁姑娘,這兩位是月蓉和碧兒,她們負責侍候姑娘,姑娘有什麼事,請儘管吩咐她們。」 「有勞總管了。」

「哪裡。少爺有交代,姑娘是重要的貴客,咱們做下人的,自是應當用心侍候。月蓉、碧兒,要好好伺候姑娘,別怠慢了,知道嗎?」

「是,總管。」兩位丫鬟應聲答應,舉止十分恭敬。

交代完丫鬟後,總管便先離開了。

「梁姑娘,少爺吩咐了,在瑤水樓蓮花池的亭子內,準備了果子小點,邀姑娘一塊兒去賞荷。」月蓉說道。

「請轉告賀公子,我有些累了,在晚膳前,想先小睡一會兒,好嗎?」

「是,奴婢這就去轉告我家少爺。」

「還有,在晚膳之前,我不希望有人打擾,你們也別待在這裡了,有事我自會出去叫你們的。」

「是。」

她說要小睡只是借口,如此在晚膳之前都不會有人來打擾,她也才有充浴的時間可以走人。

待丫鬟退下後,梁靜便走到床榻邊,打開包袱,清點一下採買的物品,心中思忖著,要是今夜帶這一大包偷偷溜走,被別館裡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小偷來光顧呢!想到這裡,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之所以答應賀大哥來別館住一宿,便是打算乘機走人,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走得了。倘若只有她和晦玉兩人住在客錢,依照獨孤晦玉的性子,肯定要和她同房,現在有了賀大哥的加入,一來可以轉移獨孤晦玉的注意力,二來為了避人口舌,她便可要求一人獨睡,有別人在,獨孤晦玉怎麼樣也要顧及她的顏面,這麼一來,她溜走的機會就高了,這就是為什麼她非要來別館不可。

她用丫鬟送來的水和巾帕洗了把臉,又換了套輕爽的衣衫,想到獨孤晦玉之前生氣的模樣,突然有些不捨,決定去找獨孤晦玉,除了想再多跟他聚聚,也想好生哄他一番。

她將東西安置妥當後,便跨出廂房,往招特男客的男廂房走去。進去前,她頑皮心起,繞過僕人,不讓人通報,想要嚇他一下。

不過她進房後,才發現獨孤晦玉不在。不曉得他去哪裡了,難不成他也跟她一樣,跑去找她了?可是剛才來的路上沒見到他呀!

她又急忙返回住處,依然沒看到獨孤晦玉,突然記起之前丫鬟說的瑤水樓,該不會獨孤晦玉去了那兒吧?

她立刻攔下一名僕人問路,然後朝瑤水樓走去。既然要嚇,就兩個人一起嚇好了,所以她故意繞過僕人,不讓人通報,想要偷偷地去嚇他們兩個,也順便試試自己是否可以躲過兩大高手的耳目。

她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有在逃命上下過功夫的,畢竟以往師父為了訓練徒弟,把她丟到蛇窟、狼窩和豹穴過,所以她在潛藏自己的氣息、不被敵人發現的功夫上,還挺有慧根的。

她悄悄靠近瑤水樓的蓮花亭,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園子裡,同時搜尋獨孤晦玉,正在納悶他人在何處時,果然聽到了衣袂飄動的聲音,她立刻閉氣,融入園子裡的花朵和草木。

為了隱藏自己的氣昧,她還特地在身上搽著自己特製的花草膏呢,現在即使有一隻鳥兒停在她身上,也絕不會察覺到她是個人的。

她從花葉縫隙中,瞧見了賀青雁的身影,卻不見獨孤晦玉,正思忖著要不要出聲時,夾然感到心驚,因為有一陣殺氣湧現!

臨空降下一抹身影,還來不及看情是誰,劍鋒己至,直對準賀青雁的腦門!

賀青雁舉扇運力格擋,人也從旁避開對方凌厲的劍氣,施展武功應敵。

躲在園子裡的梁靜見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偷襲賀大哥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獨孤晦玉!

他呆然來了瑤水樓,卻是為了殺賀青雁!梁靜雖然武功不好,卻也看得出獨孤晦玉劍法精妙陰狠,招招皆是致命。他目光銳利如劍,身上散發著那氣,又回復到了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頃刻問,兩人己激鬥百招以上,皆是生死交關的搏鬥。

為什麼呢?她不明白。正當她驚訝疑惑之際,原本纏鬥的兩個男人猛然分開,各據一方,互相對峙,眸光皆帶著殺意。

她知道獨孤晦玉不喜歡賀青雁,但不曉得自己一不在,獨孤晦玉竟會想殺賀青雁,而賀青雁看獨孤晦玉的目光竟也是如此銳利陰鶩。

「你有什麼目的?」獨孤晦玉冷聲質問。

賀青雁抿唇淺笑,那笑卻沒帶進眼底。

「我的目的,跟閣下一樣。」

獨孤晦玉劍眉挑了挑。

「你要靜兒?」賀青雁卻是笑得更加意味深長。

「你要她,我讓給你。」

獨孤晦玉冷哼。

「你要的並不是靜兒,而是令狐絕。」

聽到師父的名諱,梁靜心中驚訝不己!賀大哥要的是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賀青雁膛上的笑意收起,神情一漂,竟也散發出一股與獨孤晦玉平分秋色的氣勢,聲音冷冷地傳出。

「閣下不也是為了毒公子令狐絕嗎?」

梁靜再度因為這句話而深感訝異,晦玉也是為了師父?什麼意思?

賀青雁繼續冷笑道:「當年江湖奇人毒公子,他是醫手,也是毒手,自他二十年前消失後,據說他所有的奇功絕學都記在書冊上,還有醫道、藥草也撰寫了下來,包括天下各種奇毒的施放法和救抬法,以及記載他武功路數的秘岌0這些都是天下人想得到的至寶,你接近梁靜,無非是為了令狐絕的驚世絕學,不是嗎?」獨孤晦玉神情冰冷地盯著賀青雁,沒有否認他的話,而躲在一旁的梁靜,此刻己經驚愕得不知如何思考了,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棍亂。

她感覺到他們的談話聲,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卻又是一字一字那麼情晰地聽入耳中。

「所以我說,閣下和我要的東西,是一樣的。」

賀青雁又抿出了笑,那笑,如今看在梁靜眼中,己不是親切的笑容,而是帶著利害的虛偽笑容,她的心不由得涼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靜兒的身份?」獨孤晦玉質問。

賀青雁也不怕明白地告訴他。

「我半年前中了西域的毒,毒遍全身,我師父說過,除非毒公子令狐絕再世,否則無人能解。我本己剩一個月的壽命,誰知道「白鶴山莊」一行,遇到梁姑娘,她一顆解藥,便輕易幫我解了毒。我當時心中驚異,問她師承何處,她卻避重就輕的一語帶過,似乎有意隱瞞,那時候我便懷疑她是毒公子的傳人,就算不是,也必然有所關聯。」

獨孤晦玉瞇了瞇冰冷的利眸。

「這就是你一直緊跟著我們的原因?打從一開始,閣下就懷有目的,與靜兒稱兄道妹的,打的就是這主意!」

賀青雁對他話中的嘲諷絲毫不以為意,把話挑明了,反而更好。

「彼此彼此,天下至寶,豈能讓你一人獨佔?若讓人曉得梁姑娘可能是令狐絕的傳人,到時候會引得多少人相爭,就算你武功再高,也一人難敵眾人之力。」

賀青雁這話無異是在告訴他,想要把他賀青雁摒除在外,己是不可能的事。

若想封他的口,只有兩途可行,一是殺了他,二是與他秘密合作。雖然獨孤家在江湖中,武功路數詭異難測,但他師從南山門振,也是享譽盛名,他又是南山派大弟子,得師父親自傳授,絕非省油的燈,獨孤晦玉若想殺他,恐怕投那麼容易。萬一殺不了他,反而激怒他,把這秘密傳了出去,損失將更大。

他相信剛才兩人激鬥之下,獨孤晦玉己經側出他的武功,絕對討不到太多好處,兩相衡量之下,犯不著冒著秘密被傳出去的風險與他賀青雁為敵,換成他自己,肯定願意與對方合作,總比和天下人一起相爭來得好。

獨孤晦玉沉吟著,似乎正在考慮賀青雁的提議,過了一會兒,原本指向賀青雁的長劍,忽地收鞘。

「你最好守信,若是將秘密洩漏出去,我必殺你!」

意思就是,這筆交易他同意了。賀青雁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當然,我不會笨得給自己增加勁敵,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了。」獨孤晦玉露出冷笑。

「你明白就好。」

「那麼我們接下來--」賀青雁話說了一半,就被獨孤晦玉舉手制止,示意他嗓聲。

獨孤晦玉精銳的目光朝她躲藏的方向看來,嚇得她全身僵住不敢動。

被發現了嗎?她感到自己的血掖泛涼。

還以為露了行蹤,不過獨孤晦玉雖然盯向她這一頭,卻好像並沒有發現她,因為他的目光很快地掃向他處,原未他只是四處梭巡罷了。

「為免隔牆有耳,進屋談。」他說道,賀青雁也同意,伸手說了個「請」字,便領著他一塊兒往瑤水樓的屋裡走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遠去,捎失在屋裡,梁靜依然征怔地特在原地,整顆心空空洞洞的,好似被人給挖了一塊肉去,很痛,也很麻木,不知該做何反應。剛才發生的事、聽到的話,明明那麼情楚,她卻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而一旦明白之後,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獨孤晦玉對她的情意是假的?

賀大哥對她的親切也是假的?

他們接近她,全都帶有目的,背後藏著陰謀?

她腦梅中浮現這些日子龍七來與獨孤晦玉之間的點點潤滴,他的親吻、擁抱,以及對她展現的柔情,都是裝出來的?

賀青雁口口聲聲說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並且視她如同妹子,那儒雅親切的笑容也是裝的?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她便不由自主的發抖,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寒。

生平第一次,她嘗到被背叛的滋味。原來合寒是這種感覺,空氣是暖的,她卻感到自己如同身在十二月的冬雪裡,震驚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原來人心險惡至此,她算是見識到了。

她因為太過訝異,所以只能靜靜地躲在原處發呆,不知過了多少,特得她的神智總算恢復了思考,棍亂的思緒中,至少她理出了一條頭緒,知道現在必須做的一件事,便是離開。

她站起身,默默朝自己的廂房走回去。在路上,她瞧見了幾位丫鬟,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也不想讓人發現她偷跑到瑤水樓,要是傳到賀青雁或獨孤晦玉耳中,被他們發現她偷聽了他們的談話就糟糕了,因此她立刻閃身藏到假山後,當這些丫鬟經過假山前時,她聽到她們之間的對話--「這酒是要送去哪兒的?」

「少爺吩咐的,叫咱們準備水酒和小點,送到瑤水樓去。」

「這酒真香,可是上好的桂花露?」

「你鼻子真靈,平常這桂花露很少開封的,因為有貴客,少爺才命劉二去酒窖搬出來。」

「這麼好的差事給你搶去了,真好,我也想給獨孤公子送酒去呢!」

一說起那俊美冷酷的獨孤晦玉,丫鬟們都目光漾著春色,臉帶挑紅。自家的公子雖也生得俊,但畢竟看久了,對於獨孤公子,則是新鮮感十足,只要是跟獨孤公子有關的括兒,都搶著做。

丫鬟嘻嘻哈哈的交談著,投發現假山後藏了一個人,將她們說的話全都聽分明,還趁她們不往意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在酒裡動了手腳。

「啊,不聊了,耽誤了少爺的交代可不行。」送酒和小點的兩名T鬢們,與其他人招呼了聲,便身姿款款地朝瑤水樓步去。

特人聲遠去,梁靜才悄悄地走回來,匆匆回到客院。多虧自己先前告訴丫鬟,自己想要小睡,所以在晚膳之前,都不會有人打擾,而且適才她己經在酒裡下了藥,包準讓獨孤晦玉和賀青雁足足睡上一天一夜。

等他們醒轉時,她己經走得無影無蹤了。

回到房間後,她一個人悵然若失的坐著,遭受背叛的打擊豈是那麼簡單就能壓抑的?但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大吼大叫,只有兩行淚默默地流下來,淚水滴到了床被上。

人是自己挑的、自己喜歡上的,被騙了,怪得了誰?何況師父早說過,江湖人心險惡,看起來很壞的人,有時候也會做好事,看起很好的人,有時候也會做出讓你意想不到的壞事。

這兩種人,她都遇到了。

可是感情,她卻是第一次。

呆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內心的悲傷,她要回逍遙峰去,伏在師父膝上,好好的大哭一場。

她不再發呆,背起裝得滿滿的包袱,頭也不回地離開。

為了甩開獨孤晦玉和賀青雁,梁靜一夜無眠,騎馬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但是她心疼馬兒,加上為了製造假行跡,所以中途就把馬兒的馬鞍和害頭解下。

「走吧,你自由了,不要再被人們奴役,自由自在地馳騁在山野問吧。」

她拍拍馬兒,讓它自行離開。

接著,她便施展輕功,在林間跳躍,盡量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被追上的足跡。

她知道,獨孤晦玉和賀青雁醒來後,必定會來尋她,可她卻不知道,會在途中遇上另一個難纏的人--李慕懷!

先前有獨孤晦玉保護她,所以她無所畏懼,可是現在她求助無門,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她警戒地盯著李慕懷,情秀的臉蛋顯得有些蒼白。

李慕懷見到她,卻是目光一亮。

「我總算找到你了!」自從她在山莊裡消失後,他便出莊四處尋她,沿路打聽,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被他找到了。

梁靜暗嘆,她的運氣實在太差了,才剛從虎豹手中逃出來,這會兒又遇上了豺狼。她全神警戒地盯著李慕懷,這人真是不死心哪!

李慕懷望著她沉下的膛色,輕輕嘆了口氣。

「見到我,你就這麼不開心嗎?」

這不是廢話嗎?他也不想想,先前自己做過什麼事?把她軟禁起來,還逼著要娶她,跟盜匪山狼相比,她還覺得「山狼」黑無崖比他斯文多了!

當李慕懷朝她走近一步時,她立刻退後一步,並且警告他。

「別過來,必要時,我不會手下留情了。」她冷著臉,表示這一回她可能會下毒手,不會像上回那樣心軟了,希望這樣的威脅可以嚇阻李慕懷。

李慕懷卻是溫柔地勸哄她。

「靜兒,難道你覺得,以我的身份地位,配不上你嗎?」要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入他「白鶴山莊」,做他的夫人,但他從未心動過。

梁靜搖頭。

「我沒有其他姑娘那麼多心思,不會去想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我只知道,我並不想嫁你。」

李慕懷並不因為她說不想嫁他而覺得面子掛不住,反倒因為她的坦白而笑了。

「你可知道,有多少姑娘家想嫁我?不單單是看上我的條件,論相貌才智,論武功地位,我都是上上人選。做「白鶴山莊」

的夫人,不僅代表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也能擁有江湖地位。莫說男人有野心,姑娘家也是有的,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嗎?」

她想了想,回答道:「或許吧,就像有人喜歡吃山珍梅昧,有人喜歡粗茶淡飯,我天生就是吃粗茶淡飯的人,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投那麼好命,你該找個人陪你一起吃山珍梅味,我不適合。」

李慕懷的目光始終溫柔和煦,就像一位含情脈脈的男子在對心上人訴情意。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不,你喜歡的是我身懷的藥草學,而非我本人。今日換了其他姑娘有我這能力,你必然改變心意。」她非常肯定地說,絲毫不被他的一番情意打動。

什麼江湖地位、榮華富貴的,她都投興趣,只想過平淡安穩又寧靜的日子。

李慕懷一身的儒雅情逸,始終迷人,直到嘴角的淺笑緩緩收起,她便明白,他要出手了。

「看來,我只好強行把你帶走了。」

梁靜也不相讓,拉下臉回應。

「如呆不想斷手斷腳,你可以試試!」

李慕懷因她這句話而有些猶豫,但他追來至此,便代表他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決心,要他放棄她,可投那麼簡單。

就在兩人對峙之際,衣袂翻動之聲令兩人皆是一驚,就見兩道身影先後凌空落下,來的竟是獨孤晦玉和賀青雁!

對於他們的出現,李慕懷眉頭緊擰,他可沒料到中途又殺出了兩個程咬金。獨孤晦玉對梁靜似乎有意,他是知道的,可是賀青雁的出現,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梁靜的震驚勝過李慕懷,她沒想到這兩人追來得如此之快,看樣子把馬放走是失策,拖慢了她逃走的腳程。

現在可好了,她要應付的是三位高手,她只感到頭皮一陣發麻。而且再見到獨孤晦玉時,她心如刀割,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平心靜氣地面對這個狠心欺騙自己的男人。

當你以為自己正被心愛的男人單純地愛著時,卻赫然發現一切原來只是虛假,那種失落和痛楚,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明白。

這種欺騙,比刀刃還銳利。

她的心在徜著血,卻沒有可以求救的人,一切只能靠自己。

生平第一次,她感到好孤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41:07

第十章

獨孤晦玉十萬火急地追來,他沒想到這丫頭竟會不告而別,還在他酒裡下了迷藥!為了防止賀青雁使詐,所以他始終保持警覺,沒有真的喝下酒,而賀青雁見他投興趣,便將酒賜給了下人。

豈料下人們喝了酒,居然真的倒下了,為此他和賀青雁又激戰一回,誤認他心懷不軌設計自己。直到賀青雁堅持說非己所為,他突然想到她,心叫不好,立刻闖入她的房問察看,果然發現她不在了,這才知道原來她打算不告而別!

當下,他和賀青雁立刻施展輕功追未。

幸虧他趕過來,否則靜兒恐怕又要被李幕懷帶走了。

他警告的目光瞪向李慕懷,手伸向梁靜。

「靜兒,過來。」

梁靜拒絕了他。

「不。」

他劍眉擰緊,發現她看自己的目光,跟以往不同,不但不聽他的,視線還特意轉開,態度變得淡模,令他不解。

「靜兒!」他又喊她一次,語氣中加了幾分威嚴,要她立刻過未。

「別管我!」她冷硬地回答,語氣中多了分疏離淡漠。

獨孤晦玉下巴緊繃,同時瞧見李慕懷嘴角的笑意,似是很高興梁靜拒絕了他。

這丫頭是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陌生,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讓人不禁奇怪。他細細一想,一個恍悟,難道說……她聽見了他和賀青雁的談話?!

這怎麼可能?她當時若在附近,他應該察覺得到才對,除非這丫頭用了什麼奇方妙法逃過他和賀青雁的耳目,如此一來,就能解釋她在酒裡下藥,不告而別的原因了。

他的確是有私心,之所以瞞著她,是怕她胡思亂想,現在卻不方便當著其他人的面前說,必須想辦法將她帶走才行。於是他走向她,不過他才走了一步,梁靜便一揮手,在他腳邊冒出紅色的煙霧,令他嚇了一跳,忙又後退。

她這麼做,擺明了完全拒絕他的靠近,這可是不曾有過的。

「靜兒!」他緊握拳頭,她竟然不讓他靠近她。

以她施毒之力,可以逃走投問題,可是勢必要用到最毒的毒藥,到目前為止,她雖然施毒,但用的全都是不會傷人,也不會有後遺症的毒藥。

可是以目前的情勢看未,在三人都己經有警覺的情況下,光用迷藥己不足以同時對付三人,何況李幕懷本身還是懂藥草之人,平日就有服用解毒藥的習慣。

她若要順利脫身,恐怕必須用到更具殺傷力的毒藥不可了。

「你們最好別妄動,否則若是拈染了任何一點毒,都會腐蝕你們的肌膚,斷手斷腳都有可能。」她冷冷地警告。

為了表示她是認真的,她秀了一手,在她周圍的草地上,立即冒出腐蝕的氣昧,被腐蝕的草地呈現光禿禿的樣子,像是以她為中心,劃了一圈。

這項警告,果然讓三人變了臉色,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她連手都投動一下,便輕輕鬆鬆地駭退了三人。

賀青雁震驚於親眼所見,一時脫口而出。

「施毒於無形,真不愧是--」

「住口!」獨孤晦玉厲聲打斷了他,賀青雁這才猛然醒悟,差點說溜了嘴。

李慕懷雖不明白他們兩人在說什麼,但也察覺出事有蹊蹺,獨孤晦玉和賀青雁對梁靜如此糾纏,恐怕另有原因。

正當李幕懷和賀青雁還在思考對策之時,獨孤晦玉猛地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

這可是險招,不只其他兩人對他此舉感到驚訝,梁靜更是不敢置信。

他難道不怕死嗎?或是被毒物攻身,五臟受創、斷手斷腳?

當看進他眼底那份無懼的堅決時,梁靜夾然明白了她苦笑著,是呀,他當然不怕,因為他看透了她,明白她心軟,下不了手,適才的恫嚇不過是嚇唬罷了,所以他賭她不敢,欺身點住了她的穴道,箱制住她。

她的心好痛,似乎只有夠狠的人,才能佔上風。她既無法對他狠,只好對自己狠了。

沒想到,到頭來,她還是得用上最後的辦法。

在他點上她穴道的同時,她即使不能動,卻可以咬,所以她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藥。

就算她全身上下抱過水,被好好的清洗過,別人也不會想到在她的牙齒裡,還藏了一顆「會閻王」的毒藥,只要她把藥丸咬破,裡頭的什掖流出,吞入喉裡,她就會立即死亡,這是師父的傑作。師父曾說過,只有在最不得己的情況下才能吞下這種毒藥,因為為了易於藏入口中,吃東西不易咬破,所以此藥製作艱難,世上只有幾顆。她不能落入獨孤晦玉手中,不能洩漏師父的行藏,所以,她只好選擇服毒。

她打不過他們,但她可以讓自己消失,只要她消失了,他們就會放棄,獨孤晦玉也才會死心。

在瞧見她痛苦的神情時,獨孤晦玉立刻明白她做了什麼。

「不!」他嘶聲大吼,驚恐地抱住她。

她在他懷中倒下,看著他驚懼的表情,他是在為她的死而傷心,還是為自己的目的失效而悲劫呢?恐怕是後者吧。

「你這個傻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又是怎樣呢?

她一定是哭了,因為他在幫她擦淚,還不停地對她大吼。

「解藥呢?快吃解藥!我不准你死!明白嗎?不準死!」

李慕懷和賀青雁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全都緊張地上前。她投看他們,所以不曉得他們的表情,她只是一直望著獨孤晦玉,直到模糊的視線變黑之前,她始終望著他。

下一回,師父派她什麼任務都行,但她不要下山了,不要喜歡上任何人。

一次就夠痛了,她這隻小兔子再怎麼訓練,也長不出虎豹的尖牙利爪的。

她閉上眼,任由獨孤晦玉吼叫或搖晃她,她也無法回應,最終失去了意識……

她死了?

獨孤晦玉不相信,立刻運功將內力傳給她,非要她回魂不可。

李慕懷和賀青雁見狀也是一驚,全變了臉色,他們想都沒想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李慕懷忙掏出一顆藥丸,要給她服下,但被獨孤晦玉製止了。

「你想做什麼?」殺人的目光狠狠瞪向李慕懷。

「當然是救她!這是我山莊視若寶物的大還丹,說不定有用。」李慕懷也不客氣地回瞪他。梁靜服藥自盡,他與獨孤晦玉同樣震驚緊張。

一旁的賀青雁忙道:「不要吵了,快給她服下,遲了就糟了!」

獨孤晦玉聽了,心知他說的對,李慕懷投道理害梁靜,遂將大還丹拿過來,強迫梁靜吞下。

這時候三個男人的意見是一樣的,都想救她。不管他們的目的為何,沒有人真正想傷害她。

「妹子,你這是何苦?我絕不想傷害你,我只是想找到令師而己,你快點救自己,我……我放棄找你師父就是了,好嗎?」

賀青雁說不難過是騙人的,梁靜畢竟對他有思,只不過江湖奇人令狐絕的武功秘岌,是練武之人的寶物,他想得到乃人之常情,但絕非大惡之人,怎料到梁靜妹子做得如此絕,連命都可以不要。如此重情重義之女子,他心中也甚是佩服,並且感到羞愧。

賀青雁說的話,梁靜聽到了,因為在彌留之際,她的唇邊彎起淡淡的淺笑。

獨孤晦玉不停地將真氣輸給她,但不管他怎麼做,她仍是漸漸的沒了生息,軟軟地倒在他懷裡。

最終,她還是撒手人寰,留給他們的,是無法接受的結局……

當她緩緩甦醒過來時,曾想過會不會被丟棄在荒野問?若是如此的話,便好,因為她身上的毒物可以驅蟲防蛇,虎豹和狼群也不敢碰她,可以留個「全屍」。

最大的風險就是醒來後發現自己被關在棺材裡,或是被人埋在太探的土石下,爬不出來。所以非到萬不得己,她是絕不用假死藥的。

沒錯,她吞下的「會閻王」是假死藥,五日後,便能自己甦醒過來。

不知道醒來後是什麼下場?她想想,自己應該不會那麼倒霉,那三位投良心的男人投這種閑工夫買棺材的,頂多用土把她埋了。

若是如此也好,她只要從土裡爬出來起死回生就行了。

「你括過來啦,我的好徒弟。」

咦?

在她意識剛回復,仍然迷迷糊糊的時候,夾然傳來情晰熟悉的嗓音,讓她一顆心猛跳了一下。

這聲音……這說話的口氣……不會吧?

她完全情醒了,當睜眼看到那張清俊雅致、秀美儒雅得如同天人一般的面孔時,她整個人半坐起身。

「師父?」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唇瓣正微微彎起漂亮的弧度,魅惑眾生的淺笑一如春暖花開般綻放,總是好看地掛在嘴角,窗外灑進的陽光照得他一身熠熠光華,一頭烏黑的長髮僅以簡單的藍帶繫在身後,脫俗不羈的氣韻中帶著優雅超凡,一雙擻艷的星眸溫柔地望著她。

「正是師父我。你這個小調皮,原來偷看了我的藥書,學會了熬製「會閻王」。」令狐絕輕捏她的鼻子,言語舉止中,儘是師父對徒弟的寵溺。

梁靜依然怔怔地看著師父,大概是太訝異了,她沒想到死而復生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師父,所以還柞在呆愕中。

「怎麼了?吃了「會閻王」的假死藥,魂還投回未嗎?」令狐絕笑道。

梁靜像是終於醒了,魂魄也回來了。

「師父!」她激動地撲上前,像個孩子似地投入師父的懷裡。

「師父,我、我好想念您囑!」

她是說真的,在逍遙峰時,她可能會躲著師父,避免師父又出了什麼考驗來考她,可是這一回下山,好似千山萬水的感覺,再次見到師父有恍若隔世之感。

令狐絕笑笑地抱撫她,輕拍她的背,如父親對女兒一般的撫摸她。

「不過才兩個多月不見,就這麼想念師父?」

懷中的小臉抬起來,很認真很認真地重述一次。

「是真的!師父,這兩個多月,對我來說就像兩年多那麼久,見到師父,我好開心W」

平日性子沉穩安靜的靜兒,難得會這般對他率性純真的撒嬌,不枉費他安排她下山一趟。呆然徒弟要受受苦,才會想念師父的好啊!俊美的墨眸漾著得意的奸笑。

她有好多話想問師父,她想問師父是怎麼找到她的?她假死了之後,師父又是如何把她帶到這問陌生的小屋的?師父是不是久投見她回來,因為擔心她而找來的?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但尚未問出口,師父就先對她提出了問題。

「這趟下山,可有新鮮事要說給師父聽?」

師父不提還好,一提她就想起了傷心事,立即悲從中來,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化作兩行淚水,「哇」一聲地哭了出來,她終於可以趴在師父懷裡好好大哭一場了!

令狐絕什麼也投問,只是任由她哭,不時地輕拍她的背,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眼底的慈愛流瀉無遺。

他知道,她受委屈了,江湖世道的險惡,他怎會不知?世問情愛的牽絆,怎能斷得了?

就算不問其中緣由,他也能明白。這一趟下山磨練,是他起的由,自然明白她所受的苦。猶記得當年他撿回這孩子時,她年紀尚小,卻不哭不鬧,安靜的性子讓他心疼,怕她太壓抑,總是想辦法逗她哭,偏偏她惜淚如金,就算把她丟到蛇窟,頂多掉個一、兩滴眼淚就沒了。

令狐絕不禁莞爾,還是獨孤晦玉有辦法,竟讓他的小靜兒哭得如此傷心。

梁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好似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哭完似的。大哭一場後,總算舒服多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全都哭紅了,雖不像適才那樣哭得聲嘶力竭,但還是抽抽噎噎的。她以為師父會問她原因,可師父卻什麼都不問,反倒扯開了話題。

「你可知,師父為何自幼專揀你們最怕的事來訓練你們?」

師父沉穩溫柔的嗓音,有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

她想了想,搖頭。

「徒兒不知,但徒兒知道,師父必然有師父的用意。」令狐絕疼惜地輕撫她的發,才輕輕對她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亦如一把刀,銳利的刀刃可以殺人,亦能救人,正那之分不在刀刃,而在人心,要殺人或救人,端視人心的走向。」

人心……是呀,師父說的事,她有感觸。人心難測,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察言觀色來窺視人心,她以為獨孤晦玉真的愛她,她也把自己給了他,還瀟灑地認為這是自己的選擇,絕不後悔,可是到頭來,她還是受傷了,被傷得很痛。

想到獨孤晦玉,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把臉埋在師父懷裡,低低地飲泣。

令狐絕微笑地用大掌撫順她的發,輕輕哄著她。

「哭吧,盡量哭吧,你一邊哭,一邊聽師父說話,好嗎?」

她點頭,覺得在師父懷裡,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洩情緒,也貪婪地汲取師父如爹爹般的溫柔。

師父的嗓音,輕輕傳來--「你可知,師父在所有弟子當中,為何挑中你,獨獨傳授你藥草之學?」懷中的她搖搖頭,令狐絕繼續說道:「有兩個原因,一來你記憶過人,二來你有菩薩心腸。練武之人,講求心法,習藥草之學亦是,師父挑上的,是你善良的天性。」

她靜靜地聽著師父說話,就像小時候,師父在床邊說故事給她聽,逗她夢周公去,只要聽到師父好聽沉穩的嗓音,她便覺得安心。

令狐絕見她淚水未乾,卻己止住了抽噎,專心地聽他說話,不禁抿出了微笑,繼續道:「在所有徒弟當中,唯獨你面對毒蟲或是毒蛇,即使有生命之憂,你也絕對不傷害它們,寧可自己想辦法逃走,所以我才傳你藥草之學。施毒之人,只要有一顆菩薩心,毒藥也能變良藥。反之,歹毒心腸之人,良藥也會成為殺人工具。」

她細細琢磨師父說的話,從師父的懷抱裡起身,一雙淚光瑩然的靈眸望著師父,她夾然很想問師父一個問題。

「師父,靜兒有一個疑問。」

令狐絕含笑應允。

「問吧。」 「師父這次振徒兒下山,其實目的不是送禮,而是要徒兒應用所學,在江湖上能夠自保,對吧?」

「也。」梁靜呆住,她沒料到師父的答案竟是否定的,她感到十分意外,也更加疑惑了。除了這個目的,她實在猜不出師父的用意為何?總不可能真的只是送禮那麼簡單吧?

「師父只是想把當年不小心借走的玉環物歸原主罷了。」令狐絕語帶玄機地笑道。

那笑,還摻了一抹頑皮,梁靜立刻嗅出來了。

「師父,別再逗徒兒了,徒兒笑不出來。」她皺起眉頭,紅紅的眼眶又要淚水饋堤了。

令狐絕笑著拍撫她的臉頰,哄著安慰。

「好好好,不逗你了。師父真正的目的有二,一是在考驗你的心。」

考驗我的心?」

「師父很欣慰,這次下山,你屢遇驚險,卻沒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反而謹慎地使用各種毒物,十分難能可貴,即使到了最後,你受到背叛和欺騙,依然堅守本心,不因為他人的無情,而讓自己也變得絕情,不愧是我令狐絕的愛徒。師父投看錯人,你己經通過最後考驗,可以出師了。」

師父這一番話,說得梁靜瞳目結舌,她把師父說的話再細細斟酌,不由得覺得奇怪……

「師父怎麼知道我屢遇驚險,沒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

「這很簡單,因為師父跟著你嘛!」這話回答得很輕鬆,卻把她驚得膛目結舌。

「師父……您……跟著我?」

「可不是嗎?師父說了,這是最後的考驗,師父總得跟著在一旁觀看,才知道你合不合格哪」

令狐絕笑嘻嘻地說,臉不紅氣不喘的。

梁靜一時啞口無言。師父跟著她,從頭到尾?那不就表示,她遇上盜匪「山狠」時、被獨孤晦玉追殺時、被花憶蕊抓去「花宮」時,還有在「白鶴山莊」被李慕懷軟禁時,師父都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看熱鬧?

梁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令狐絕卻是依然笑得如沐春風,俊美無匹的風采不染世俗的一分塵埃,讓人很難想像,看起來如此聖潔的師父,會有此奸詐的行徑。

師父到底是疼愛她,還是折磨她?她己經不太確定了。一如以往,沒有人能忖度師父的心思,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那亦正亦那的性子,教人捉摸難測。

好吧,誰叫他是師父呢,她還能說什麼?而且師父也說她通過考驗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實在沒力氣跟師父鬥去了,可憐兮兮地說:「師父,您再這麼整下去,徒兒有九條命也不夠用呀!」

她委屈,令狐絕卻是露出一副比她更身不由己的可憐樣。

「師父何曾忍心呢?但為了幫你挑夫婿,不忍心也得硬起心腸呀!」說完還嘆了好大一口氣。

「選夫婿」三個字讓梁靜再度呆住。

「選夫婿?師父……您……這是什麼意思?」令狐絕原本委屈的臉上驀地露出神秘的笑容。

「想知道?走,師父帶你去看一件有趣的事!」

說完,不等她弄情楚,令狐絕己經抓著她的手腕,帶她走出了竹屋,施展輕功,帶著她一塊兒進了竹林探處。

一座土丘上,立著一個石碑。

顯然,那是一座新墳,而墳前,放著一束花,坐著一名男子。他手執酒壺,時而灌著酒,時而失神地盯著墓碑,光從他的背影,便能探深感受到他的悲坳落寞。

當梁靜見到這景像時,一眼就認出那男人是獨孤晦玉,再仔細一看,那塊墓碑上寫的名字……竟是她?!

此刻她和師父,正躲在一個山洞裡,這山洞也挺絕的,外表是山巖,裡頭卻中空,面對獨孤晦玉的這一頭,只有一個小小的隙縫,師父帶著她從山洞的另一頭洞口往這走來,透過巖間隙縫,正好將一切看得情情楚楚,卻不會被對方發現。

她想都沒想到,師父所謂「有趣」的事,指的便是獨孤晦玉守在她的墓前這件事。

她或許不明白其中細節,卻可以猜到,在她服下可以讓自己產生假死狀態的毒藥「會閻王」之後,獨孤晦玉肯定以為她死了,而在他將她埋入土裡,為她建立一座墓後,師父肯定趁他不在,將她挖了出來,然後把墓地恢復原狀。

從獨孤晦玉的樣子便知,他因為喝了酒,加上悲痛,所以完全不曉得這墓被人動過,更何況師父比他高明多了,有本事偷,就絕不會被發現。

梁靜投想過,她的死會帶給獨孤晦玉那麼大的悲傷,可是一想到他騙了自己,那是他咎由自取,便硬起心腸不理他。

「要不要嚇他一下?」令狐絕笑笑地問她,惹得她見鬼地瞪著師父。

這時候師父居然還有心情玩?她不禁生起氣來,給他用力的搖頭,然後轉身大步往洞口走去,身後還傳來師父遺憾的嘆息「你若是現在嚇他一下,包準他被嚇得屁滾尿流,機會難得呀!可惜可惜,要知道,能把獨孤家的人嚇到並不容易,這要靠運啊……」

師父在後頭碎碎念,她在前頭大步走,完全不理師父。

之後,她和師父就特在竹林那間茅屋裡,師父也不回山上去,她只好繼續窩著。也不曉得師父到底在蘑菇什麼,每日只是出去釣魚、打獵、採野果,她只好負責烹煮,伺候師父三餐。

她雖然決定不再和獨孤晦玉見面,可是卻管不住自己的腳,忍不住又偷偷跑去那山洞。

透過巖縫,她發現獨孤晦玉竟然還守在墓前。

第一日,他在。第二日,他也在。第三日,他還是在。

她天天去,發現他天天都守著墓,一個月過去了,獨孤晦玉竟然都沒有離開!

有時候,她發現墓前多了一束花,那是他摘給她的。

有時候,她聽到他對著自己的墓碑說話,說她狠心,連個機會都不讓他解釋。

他看起來好傷心,隨著日子一久,他長髮披散,下巴長了鬍渣,看起來好憔悴狼狽。

為什麼?她不明白,他只是利用她不是嗎?為何他要露出那麼悲傷的樣子呢?

他不愛她,不是嗎?

她驚訝、疑惑,更多的是悲傷的衝擊。她從投見過獨孤晦玉這樣子,害她看了也好難受、好痛苦。

「蠢豬!」獨孤晦玉夾然大罵一聲,把正在看他的她給嚇了一跳。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到他指著她的墓碑大罵。

「笨女人!死腦筋!一點都不聰明!」

好啊!她都死了,他竟然還敢對死人大不敬?她氣得開始考慮要不要像師父說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把他嚇到屁滾尿流!

當然,她只是想一想,沒有這麼做,只是滿心的不服氣,他為什麼要罵她?

她感覺到身旁有人,抬起頭,赫然發現師父不知什麼時候來了,隔著巖縫也在偷瞧,還一副饒有趣昧的表情,彷彿在看什麼好笑的事,讓她不禁生起氣來了,伸手拉拉師父,要他給個解釋。

令狐絕示意她稍安勿躁,接著,帶著她勁力一提,她只覺得眼前一花,不一會兒,她己被師父施展輕功給帶到墳墓旁,然後又立刻捎失,留她一人在那兒!

梁靜一時措手不及,她根本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獨孤晦玉,卻被師父給丟到這裡,然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分明是要她自己去找答案嘛!

她手忙腳亂,想趕快偷偷溜走,不料原本低頭喝悶酒的獨孤晦玉正好抬起頭來,無意中與她四目相對。

兩人皆是同時僵住。她僵住,是因為被發現了;而他僵住的神情,顯然比她驚懼好幾倍,手上拿著的酒壺掉到地上,張著嘴,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她知道那表情,他大概認為自己八成遇到鬼了吧!

梁靜僵了一會兒,猛然轉身想逃,可是她才跑出連半步都不到的距離,便感到後頭一陣狂風席捲,將她捲到了熱燙的懷抱裡,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緊緊的摟住。

「啊--放手!」她驚呼出聲。

「是你!你沒死?」

耳畔的熱氣拂來,夾帶著激動的口吻,緊縛的雙手像要確定她不是鬼一般的,大掌開始在她身上摸著。

「別亂摸啦!小心我是冤鬼來索命!」她氣呼呼地罵道。

「不!你不是鬼,鬼不可能是熱呼呼的,還抱起來這麼圓圓的、軟軟的,好溫暖。」

聽到「圓圓」兩個字,梁靜氣得高聲抗議。

「什麼圓圓的?我那裡圓了?我明明是瘦的!」

他笑了,語氣中有著狂喜,再補了一句。

「鬼更不可能在生氣的時候,臉兒還會紅通通,艷若挑紅。」

這寵溺的口吻曾是她熟悉的,如今就在她耳邊呵著熱氣,胸膛的溫度燙著她的背,掌心的熱度也透過她腰間的衣料,傳到她的肌膚。

這是他熟悉的曲線、熟悉的味道,以及熟悉的觸感。她是活著的,沒有死!

天哪!他多麼高興見到她,她絕對不知道他此刻內心有多麼激動!

「放開我,獨孤晦玉!」

他多麼高興她再度叫他的名字。

「死也不放!」他堅定地回答。

「這次說什麼我都不放手,上一回我沒機會解釋,這一回你一定要聽我說!」

她憤怒地大吼,對他又踢又打的。

「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欺騙我、利用我,我都認了,但如果你想從我這裡知道師父的所在,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我就算死,也絕不會出賣師父的!」

「投關係,你不必告訴我。」

她呆住,料不到他會這麼說,因為驚訝而一時忘了掙扎,臉蛋轉向一旁,疑惑地瞪著身後的他。

知道她終於聽進去了,獨孤晦玉才將臉埋進她頸窩處,低啞的嗓音帶著癡戀的哀求。

「我沒有利用你,也沒有欺騙你,你不要消失,我……無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你的打擊,那實在太痛了。」

她征愣了好半晌,這句話像作夢似地傳入她耳中。認識他到現在,第一次聽見他用哀求的語氣,那麼感傷,一點也不像他,原來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痛的,他……對她是有情的。

不知何時,她的淚水己然流下,是心痛,也是喜悅,可她也一樣害怕,不想再來第二次,那太痛了,所以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到底怎麼回事?你接近我,不就是要利用我找到我師父嗎?」

獨孤晦玉將她轉向自己,讓她的眼看向自己,一字一字的情楚說明。

「我並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我是認真的。」

她望著獨孤晦玉,從他的神情上,她感覺不到一絲虛假,可是她更加迷惑了。

「那為什麼……在瑤水樓時,你要對賀青雁說那些話?」

「你果然聽到了。」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告訴我,如呆你投騙我,就告訴我實話。」

於是,獨孤晦玉一五一十地把原因娓娓道來。他會這麼說,只是權宜之計,因為他不能讓賀青雁把令狐絕還在世的秘密說出去,只好假意與他合作來博取他的信任,打算事後再想辦法處理他,誰知被躲在一旁的她偷聽到了,並且不告而別,還陰錯陽差的發生後來這些事,讓他痛不欲生。

知道她沒死,他狂喜,同時也猜到,她當時吞下的,肯定是能讓人呈現假死狀態的藥,連他也被她唬過去了。

「說到欺騙,你才騙得我好苦,你知不知道我多傷心?你連給我解釋的機會也沒有,你太狠了!」

她眼眶又紅了。

「你怪我?我也是被你逼的!」

見她掉淚,他忙為她拭淚。

「別哭,我沒有負你,也能理解你會這麼做的原因。我明明將你埋了,你現在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肯定是有人把你挖出來的,對吧?而那個人,八成是你師父吧?」

一提到師父,梁靜的警覺心又起。

「你……你說過不會--」

不等她說完,他立即打斷她。

「我說到做到。而且我告訴你,就算我要找你師父,也絕對不是為了要得到他那勞什子的武功秘岌,我找他另有要事。」梁靜聽了又犯糊徐了,而且還很驚訝。

「你找師父有什麼事?」

獨孤晦玉哼道:「他說要給我找媳婦,什麼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幫我決定了,我是來拒絕他的!」

「啊?」她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師父要給你找媳婦?為什麼?」

獨孤晦玉沉下臉,又恢復了以往那冰冷絕漂的神情。

「這問題你得問他。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附近!」這話,是說給那個躲在暗處的人聽的。

獨孤晦玉既然猜到把她帶走的是令狐絕,就能猜出他在附近。果然話一喊出,一道人影凌空飄飛而下,足尖點在一片葉子上,佇立平穩,文風不動。

「不愧是我令狐絕的兒子,猜得到是我!」令狐絕哈哈笑道。

「兒子?!」梁靜震驚得無以復加,獨孤晦玉是師父的兒子?「這……這怎麼可能?你們……是父子?」她看看師父,又看看獨孤晦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獨孤晦玉冷哼道:「我也很想問,這麼多人追娘,為何娘獨獨挑上這人當我爹?他四個月前寫了一封信給我娘,說幫我挑好了媳婦,簡直莫名其妙!」

「但是你娘答應了。」令狐絕絲毫不介意他的口氣,始終保持微笑。

「她答應,我可不答應!」獨孤晦玉沉聲道。

令狐絕挑了挑眉。

「你真不答應?」

「廢話!」

「好吧。」令狐絕嘆氣地搖搖頭。

為父不逼你,只是可惜了……靜兒,走吧,人家不想娶你,師父也沒辦法,只好另擇人選,幫你重新找個適合的丈夫……」

此話一出,梁靜和獨孤晦玉皆是一呆。

原來,師父說的第二個目的,是幫她找夫婿。

而獨孤晦玉也恍然大悟,原來令狐絕說的媳婦,是梁靜。

不等令狐絕開口,他立刻又把靜兒佔有地摟得死緊。

「不准帶她走!」

「咦?你不是說,你絕對不娶我幫你挑的媳婦嗎?」

令狐絕當然是故意這麼問的,從他眼中閃過的奸笑,獨孤晦玉立即明白上當了,這隻老狐狸!娘說的沒錯,這個令狐絕,是當今天下最奸詐的人!

「我只說不要你挑的,因為我要自己挑!我挑她!」這個「她」,指的當然是懷中緊摟的小兔子,他的女人。

令狐絕挑了挑眉。

「你確定?」

「我要娶她!」

懷中的梁靜,被獨孤晦玉這番堅決的話,說得臉兒一陣辣燙。他說要娶她,這不等於在向師父提親了?雖然語氣聽起來像在向敵人宣戰似的……但他堅定地說要娶她,她……好開心。

令狐絕一副委屈的樣子。

「嘖嘖,好吧,既然你想娶她,我就成全你吧。」

他的視線改而落向靜兒。

「這就是師父的第二個目的,你己經達到了,師父十分欣慰。從今以後,你好好跟著他,有空,記得回來看師父,好嗎?」

「師父……」她喜極而泣,終於明白師父的苦心了。或許別人看不懂師父的用意,但她看懂了,師父要她下山,原未真正的用意,是要她出嫁呀!

令狐絕望著她淚眸中的明瞭,僅是淡淡一笑,一如他瀟灑的來,此刻又如一陣風一般瀟灑地走,白色情俊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竹林中。

「等等!我還有話要說,娘她--」最後一句話尚未來得及說完,令狐絕己經不見蹤影,但獨孤晦玉絲毫不急,只是更加提高了聲音,把最重要的最後一句話高聲講完--「娘--她--要--嫁--人--啦!」

話一喊完,果然一晃眼,令狐絕又回來了,而且這一回來,臉色陰沉難看,沒了適才的情逸瀟脫和空靈俊朗,倒像是前來索命的羅剎。

「你說什麼?!」令狐絕突然出現在兩人眼前,來無影去無蹤的現身,連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恍如鬼魅般地現身,輕功之高,己達江湖無人能及之境界。

梁靜被嚇了好大一跳,因為她從來投見過師父這般臉色,在她記憶之中,一次都沒有。她幾乎要懷疑他真是那個淺笑如清風暖陽、無憂無慮的師父嗎?

獨孤晦玉卻是見怪不怪,好整以暇地說道:「我說,娘要出嫁了。」這回輪到他有趣地看著令狐絕變臉。

令狐絕盯住他,原本沉下的膛色又回復了從容的笑容,揚了揚眉。

「是她叫你這麼來跟我說的?」獨孤晦玉也同樣挑了挑眉,兩人這神情竟有三分相似。

他笑答:「當然沒有,看在你幫我找了個可愛媳婦的分上,我才好心告訴你的,算是還你一份人情,至於信不信就由你!」他說得輕鬆,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

令狐絕聽了,卻是瞬間再度變臉。

「她敢!」獨孤晦玉好笑地說:「她有什麼不敢的?別忘了,她可是獨孤秋雨,就算到了現在,想娶她的人還是很多,我相信你比我更瞭解她的魅力。何況你們兩人又還沒成親--」

「哼!誰敢娶她,我就殺了誰!」令狐絕厲聲打斷他的話,不同於來時的無聲無息,走時如狂風掃葉,掀起一陣旋風,吹得週遭颯颯響,這夾帶深厚內力的氣勁,捲起沙石,竟連帶折斷了好幾株粗大的樹幹。

獨孤晦玉立刻把梁靜抱在懷裡,施展輕功一躍,避開令狐絕掃來的勁氣怒風,運行內力護她周全,不讓飛沙走石傷她分毫。

「嘖,娘說的沒錯,這人一發起脾氣來,果真是六親不認!」獨孤晦玉哼道,像是早有心理準備,逃得很快,落地時平穩如山,懷中依然抱著她,而瞧她膛色,早就嚇傻了眼,嘴裡還無意識地念著。

「那真是師父嗎……不可能……師父從不發脾氣的……」她實在太訝異了,不敢相信師父會有那種陰沉嚇人的神情。

「怎麼不可能?那就是他的本性。不然你以為「毒公子」的名號是哪裡蹦出來的?」獨孤晦玉直接告訴她實話。雖然他和親爹令狐絕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非常瞭解,他這個爹爹一旦遇上他娘,原形就會畢露。

梁靜終於回復神智,她實在太震撼了,禁不住搖頭。

「我都不知道,原來師父有妻子,也生了兒子,而且……還沒成親?」她抬頭望著獨孤晦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事說來話長,爹和娘都不是昔通人,要把他們的故事說完,恐怕三天三夜都不夠。長話短說的話,就是世人以為毒公子令狐絕死了,事實上,這人還會三不五時地跑去找我娘,這世上只有我和娘曉得他還括著。你想聽,我以後慢慢說給你聽。」

梁靜怔怔地望著他,回想適才師父變臉的那氣模樣,還真和獨孤晦玉有幾分相像,思及此,她禁不住笑了出來。

獨孤晦玉皺起眉頭。

「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想不到你和師父竟是父子,這在武林中可是一個大秘密,若是被人曉得了,那麼獨孤大俠豈不從此不得安寧了?」他冷哼道:「誰會想到我和他是父子?別忘了他姓令狐,我姓獨孤。」

梁靜恍悟地點點頭。

「這倒是,原來你從母姓哪!若是我,也絕不會把你和師父聯想在一起的。」

獨孤晦玉突然目光凌厲地盯住她。

「你最好保守秘密,不准洩漏出去,否則……」

「否則什麼?」她很好奇,到了這地步,他還想怎麼威脅她?因為她己經不怕他了。她知道,這男人很愛她,否則不會在她墳前那麼悲傷落寞,還喝酒買醉。

獨孤晦玉饒有趣味地盯著她靈秀頑皮的面孔,很好,這隻小兔子膽子變大了,開始會逗他了。

他抿唇一笑,那笑,又散發出一股那氣。

「否則,我會狠狠地封住你的嘴!」說完,烙下唇,用力地吻住她。

這一次,他再也不放開她了。

抱歉了,爹、娘,我這個兒子要比你們先成親了,不過放心,到時我絕對會寄喜帖請你們來喝喜酒,順便一家團圓的!

--全文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3 00:41:43

後記 莫顏

後記嗯,照慣例,來跟讀者大大們聊聊小女子的近況。

上回在後記中,有提到二O一二年的計劃,其中之一想要完成的,便是到京都遊學,這是二0一二年底最後一項要做的事。

小女子和住在京都的同學商量後,便定了十一月出發,二0一三年的一月回台,此行要做的事有三:看楓葉、上課進修、體驗京都新年。

把大部分的稿子」給編編後,便出發到京都。這是我第一次體驗遊學生括。

這跟一般的旅遊不同,我不打算花大錢,而是想訓練自己用最節省的方式,來充實地度過每一天,訓練自己獨自解決在外地生括遇到的困難和挑戰。

為了盡量減少行李,走得輕便,我帶的衣服很簡單,專挑可以互相搭配的色系和款式,沒有太華麗的衣服,大衣只帶一件,每天自己洗衣服,干了再繼續穿,白天在國際交流會館上課,下課就選一個楓葉景點去散步和覓食,吃完飯後再回到會館寫稿,一直寫到晚上八點收工,搭地鐵回住處,這就是我每天的作息。

在交流會館上課的同學未自各國,有的是留學生,有的是入籍的外國人,或是像我一樣出了社會後,再來進修的人。

雖說是進修,但也是故事取材的好機會,在這裡接觸不同國家的人,可以讓我極取許多靈戚,開開眼界。

京都四季分明,進入十二月後,天氣更冷,平均氣溫大約0度,我每天都要頂著寒風,走二十分鐘的路程到地鐵站,搭電車去上課,體驗著北方求學的寒冷。我一邊戚受這冰冷的空氣,腦子裡夾然冒出八個字,生於優患,死於安樂。

中午下課後,再用5小時去各地楓葉名景區走路,因為平時有自我訓練走路的習慣,所以長程走路的成效在此發揮。

一開始,我是獨自一個人未,但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在旅途中,總有機會認識新朋友。目前的成果還不錯,認識了巴西同學、韓國同學,也有從台灣嫁來日本或是打工留學的朋友,還有從中國內地到日本讀大學專修漫晝的朋友。

我也和許多日本老師棍熟了,可惜歐美未的朋友我沒機會認識,因為他們都在初級班…--}:T_T},我己經在考慮,乾脆下自願到初級班上課去,哈!

同學告訴我,京都很少下雪,就算下雪,也大約是一~二月比較有機會,今年比往年冷得早,還不到十二月中旬,就讓我有機會看到飄雪。金閣寺的雪景很出名,可遇不可求,想不到這次有幸遇上了,覺得很開心。人生就是這樣,總有意想不到的驚奇。

寫稿的工作不敢荒廢,這是我對自己的要求,所以吃完晚飯後,就繼續特在交流會館寫稿,這兒有提供插座,給了我很大的方便,偶爾遇到同學或老師,便點頭微笑打招呼。

今天將這篇後記寫完後,接下來要開新稿、查資料、列出大綱,開始構思新的古裝故事了。遊學尚未結束,不知還會遇到什麼新鮮事?只希望可以學習到更多新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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