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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題撰人]大宋楊家將演義之五虎征西平南全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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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5:05
標題:
[不題撰人]大宋楊家將演義之五虎征西平南全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黑明融 於 2015-8-10 14:26 編輯
【名稱】︰大宋楊家將演義之五虎征西平南全傳
【版本】︰同文堂刋本。前部五虎征西十四卷一百十二回。後部五虎平南四十二回。全書計一百五十四回。
【作者】︰不題撰人。
【內容】︰前部敍述宋仁宗命狄青等五虎將征西的故事。後部為狄青等五虎將平南的故事。本書是《楊家將演義》的分支。與《萬花樓演義》同脈絡,但情節內容自成首尾。不少戲曲劇目取材於此。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6:00
第一回 賑民饑包公奉旨 圖謀害龐相施計
詩曰:
聖主登基天下寧,萬民歡樂兆升平。
妒賢國賊開端舋,導引君王費鉤兵。
話說大宋開基之主太祖趙匡胤,此位天子,原乃上界赤龍臨凡,英雄猛勇,豪俠情懷,創開四百年天下。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代位於後周而歸一統。前書已有《兩宋》表明,茲不絮談。且說大宋相傳繼統四世仁宗嘉祐王,當時天子英明,群臣為國,四方寧靖,百姓安康。前者宋太祖既歿之後,楊家父子眾英雄相繼而亡。今者人得五虎,英雄佐粥,保護江山,掃除國敵。後話休題多表。
忽一日,仁宗天子臨朝。但見祥光燦爛,瑞色輝煌。是時眾文武百官員朝參已畢,文歸文位,武列武班。有值殿傳宣官說:「萬歲有旨,眾臣有事啟奏,無事卷簾退班。」不一會,有陝西本章一道啟奏天子,奏本官呈上奏表,天子展開御案看罷,只為著陝西地禾稻失收,十分饑饅之歲,萬民凍餒,苦楚難堪。天子看罷一想,復又開言呼聲:「包卿啊,此一段忙勞,又要你代朕施行。只為陝西饑年延纏,不得不要準日起程,到此開倉以救眾民。」包爺說:「臣沐我主隆恩,雖粉身難報,何獨小小之勞!」天子大悅,拂袖退班,眾官歸府。次日,天子降旨金鑾殿,大排筵宴,與包爺錢別。眾大臣俱到金鑾與包龍圖餞別之際,百官各敬三觴,也有一番行別之言,不須細表。宴畢,包爺眾官謝過君恩退朝。
單說包爺回轉府中不敢停留,即要登程,有夫人早已安排錢別宴。夫妻對酌,夫人說:「願相公一路平安,完了公務,及早回來。」包爺稱是。吃酒數盅,抽身辭別,即日行程。眾文武官員俱來送別,包爺一一辭謝。相別眾官,三聲砲響,一路渡水登舟而去。所有城都內外,眾百姓一聞包爺起程,水陸一路俱有香花焚燭送行。這包公非是汴京眾民知他是個鐵面無私的忠臣,就是普天下也知他斷明多少疑案奇冤事,救盡不堪枉屈被陷入,或有鬼魂告狀,或夜夢訴冤情有傳說他日斷陽間屈,夜察陰府冤,倘枉死屍骸未腐,還能救活回陽。此話也難辨真是否。但當時百姓知他是個大忠臣,是以恭敬如神,一路香煙不絕,不多煩說。這包公一路而去,有各地方上文官武職迎送紛紛,包爺倒覺安然,徑往陝西延安府去了。
非止一日程途,暫且不表。再說此時大宋朝內九三八候以下文武官員,忠臣為國君多。獨有一黨權官居群上,位壓百僚。此人姓龐名洪,仁宗王選了他的大女兒為貴妃,侍御宮中,隆寵非凡。他正是仁宗王的國丈,現為宰相鈞衡之位。他之為人,立著妒賢嫉能的狠心,懷著詭計凶謀的惡念。在朝所懼包公一人,與著狄青素不相睦。又有二女婿姓孫名秀,此人也為兵部之職,與狄青有殺父宿仇。這狄青何故與他結下此仇?只因狄青之父狄廣在朝與孫秀父親不睦,後被狄廣所殺,是故孫秀怨恨狄青。所以翁婿串通一黨,二人獨畏包公。當日見他領旨饉饑去了,卻中二人陷害之懷思。
一日,孫兵部擺道來到相府,家人傳進,這龐洪吩咐請進相見。孫兵部下轎走入中堂,見禮畢,吃過香茗。這二人閒談一會,龐國丈叫一聲:「孫賢婿啊!想起三關狄青這小畜生,與老夫作對,賢婿你也盡知。前者西遼國王興兵侵犯瓦橋關,包拯這老兒保舉他提兵前往救瓦橋關。此時老夫與著王天化女婿商酌要奪此功勞,當殿比武,王天化死在他金刀之下。此女婿身亡,皆因這小畜生而來。聖上怒責他誤傷之罪,又被狄太后救了他,赦其斬罪,領了兵馬大破遼兵。後來西遼復興兵犯境,所以老夫仍薦他出敵,料知此日兵強,遼將勇猛,意欲借刀殺人,消了胸中忿恨。不想這小畜生本事果然厲害,更有一班小狗才亦是凶狠不過的,西遼兵將依然又被他殺得大敗,殺卻贊天王、子牙猜。大孟洋、小孟洋、薛德禮等,遼兵數十萬殺個盡馨盡絕。聖上十分大悅一封他為平西總鎮大元帥,鎮守三關,威風顯耀,隆寵非凡,其實想來氣他不過。前時包黑子在朝害手害腳,不能算賬。得他如今黑子去了,我想下一計擺佈他了。」孫兵部說道:「岳父,小婿原為著狄青這小畜生,故此特來商議。不知岳父有何妙計擺佈他,說與小婿得知。國丈說:「賢婿,明日只消如此如此,上本奏聞聖上,必然准奏。那時豈怕狄青好漢,四將英雄,管叫他身喪番邦之地!他縱是三頭六臂的英雄,焉能保全?」孫秀說:「岳父且慢快情!倘若西遼國果然兵微將寡,殺他不過,情願投降,豈非他的功勞又更大了?此一節也要算到,方為妙用。」國丈說道:「若然狄青一去,則三關必調別人鎮守。待老夫在聖上駕前保舉賢婿調往三關,如此如此擺佈他,你道如何?」孫兵部這才大悅,說道:「岳父果然好妙計!待我明日奏知聖上罷了。」此時,孫兵部告別出了相府,轉歸府中,不表。
且說次日天色黎明,五更雞報曉,百官謁龍顏,文武官員敘集朝房內。少停間,萬歲登了金鑾殿,排開龍案,文武朝參已畢,分列兩行。有值官傳旨說:「萬歲有旨說,眾文武有事啟奏,無事卷簾退班。」旨意一傳,忽左班者閃出龐太師,俯伏金階說:「陛下,臣有事啟奏天顏。」萬歲開言說:「龐卿有何事,且奏上來。」國丈奏說:「臣因西遼國去年曾經興兵侵犯我中國,全虧得五虎將軍英雄,盡把他人馬殺得大敗而去。雖然目下安然無事,想來這遼王念頭不少,一時未必肯傾心歸服,恐防有再起風波。況西遼乃偏邦小國,理合年年納貢,歲歲來朝,豈敢擅動干戈,興兵犯境,有損天威,與叛逆可比。雖經狄青殺退,不過暫解一時之患耳。望陛下龍心詳察。」萬歲開言說:「依卿主見若何?」龐國丈說:「陛下在上,臣思下國冒犯天朝,律該興兵問罪,豈容輕恕!依臣愚見,莫若及早興師問罪,使各番王知道陛下天威,嚴御強立中國,則我中國永無侵凌之患。臣雖不才,但憂國之心太重,伏乞陛下准臣所奏,天下安寧,臣之願也。」
嘉祐王聞奏,開言說:「卿所奏者,無非使各異邦畏服,知道大宋有人故耳。依卿主見,保舉何人提兵前往?」龐洪說:「臣思西遼國雄兵猛將尚還不少,我邦雖有幾家武將,奈何不堪往的。呼千歲、高千歲已經年邁,以下看來亦無可當此任之人。況且目前楊宗保如此英雄,尚且亡於此地。如今天波無佞府只剩得這些寡婦孤零的裙衩。楊元帥雖有子文廣,奈他年少,武藝未精,捨此之外,別無可往之人。想來除非雄關狄元帥與四虎將。若然差他前往征剿,必然成功。」萬歲聽罷,就開言叫一聲:「龐卿,朕思這西遼小國雖然無禮,他還為一國之主。一時愚見,興兵犯界,朕意想他敗去以後,未必敢再來了,可略寬饒。且命狄青提兵前向西遼去,見景生情便了。」龐洪說:「撫恤小邦,仰見陛下聖德仁慈。但國法森嚴,焉可草草寬恕!將來各小邦見陛下國法從寬,效著西遼,終為不美。代國問罪,乃照律而行,以正國法,為何陛下命狄青前往見景生情?微臣所不解,伏乞聖上諭臣知之。」萬歲說:「龐卿有所未知朕意。差狄青前往,如若西遼王畏罪求降,則准其年年獻貢,歲歲來朝﹔若不畏服求降,然後征討便了。」這等分說,原是嘉祐王一點仁慈不忍之心。龐洪聽了,也不敢多言再奏,俯首不言,又生一計,奏說:「陛下,臣問西遼國曾有一榻珍珠烈火旗,乃是人間至寶。如若歸服求降,須要此旗貢獻,方可准其投降。若無此旗,不准他降,仍以兵征伐。伏乞陛下准臣所奏。」萬歲說:「依所奏。但思三關要地,狄青五將提兵去了,差何人前去鎮守才好?」龐洪說:「臣思兵部尚書孫秀可往。此人足智多謀,用他守此關,萬無一失。」萬歲開言點頭說:「卿是朕的御連衿,他去守關,朕才放心。」即忙降旨楊戶部,往三關調取狄青,孫兵部奉旨守關。二人領旨謝恩既訖。萬歲拂袖退朝,各臣回府。此時龐洪得計,孫秀也要打點行程,前往三關代守。此回有分教:
英雄虎將邊關去,嫉妒奸臣陷害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6:37
第二回 孫兵部到關權理 狄元帥奉旨征西
詩曰:
忠佞從來各異途,一人誤國一人勞。
奸謀啜主干戈動,五虎興師枉用勞。
且說三關狄元帥平生梗直,鐵性無私,智勇雙全。自從幼年山西家鄉遭逢水難,王禪老祖救了他,帶上水簾洞傳授兵書武略,知他仙道無緣,王侯有位。學藝數年,命他下山扶助宋君,原是一條國棟金樑,與單單賽花公主有宿世良緣。自從押送征衣,上年大破西遼,仁宗天子知他英勇,楊宗保敗亡,便封他鎮守此關。號令威嚴,兵遵將應,就是朝中文武,何人不看重這小英雄?又是狄太后娘娘的侄兒,外有包拯、潞花王提弼,所以龐、孫屢害不遂。這狄元帥不獨一人鎮守此關,還收得四位英雄與他結義拜為兄弟,如同親情手足。一名張忠,一名李義,一名劉慶,一名石玉,四位英雄與秋元帥為五虎將。若各小邦聞得五虎將之名,聞風而懼。帳下又有二位英雄,一姓焦名廷貴,他是焦贊之後﹔一孟定國,是孟良之後,二人亦在狄元帥帳下,多是情同意合。自從前時狄元帥箭殺了贊大王等,大破遼兵之後,狄元帥仍令四虎將天天哨探,以防遼兵復作。忽一天,元帥升帳,與范仲淹、老將楊青談言,一會二人辭別去了。原來范仲淹、楊青御史,仁宗任命他們到此同守雄關。老將軍楊青是當日楊延昭的家將,跟隨守關,立了多少汗馬功勞。二人在此與狄元帥同志合心,是以常常在此敘談國務。當時元帥獨自靜坐,計念前時,嘆聲說:「可惜楊宗保元帥當世英雄,沙場喪命,化血身亡,憶想起令人實乃慘傷也。本帥叨蒙聖上洪恩浩蕩,簡授都總,已戎守邊關三載了。細想本帥前時當殿考武,只為傷了王天化,幾乎身亡。幸虧狄太后救了性命,死裡逃生。不想這龐洪與孫秀二人結為一黨,計害多般。幸托上蒼庇佑,屢害本帥不成,皆吾之造化。又思前日西遼國興兵犯界,難得殺他大敗逃回,猶恐這遼王一時未必肯傾心畏服,還有防干戈之患,是以本帥天天令四位賢弟前往哨探,日日操習軍兵以防不測之虞。又得兄弟四人不惜心勞,與本帥分猶,真難得也。但願得四海升平,君民安泰,本帥深望也。所慮者龐、孫二人,貪婪財賄,撥弄朝綱,久後猶恐國家不寧。」
狄元帥正在計思,忽有小軍進來說:「啟上元帥,四位將軍進來交令,候元帥爺將令。」元帥吩咐進來,不一刻,四虎將軍一齊到了,來至帳前,參見元帥說道:「啟上元帥,末將等奉令操軍已畢,如今來交令了。」元帥說:「眾位將軍多受辛勞了!」傳令各將士兵丁俱有犒賞酒筵。出令畢,又說:「你們眾兄弟且往後堂吃酒罷。」四將與焦、孟六人謝過元帥往後營而去,卸下盔甲兵器有小軍拾去,牽出馬匹餵料,六位將軍然後開懷暢飲。當時元帥又請至楊、范二人同酌。此夜關內眾將大小三軍一同吃酒。這狄元帥緣何忽又犒賞眾軍?只因眾軍奉令操軍,乃軍情過於勞苦,故有此犒勞,乃元帥一點愛將恤兵之心。當晚眾將欣歡,各無掛念。獨有石玉小將軍一心懷念母親,思念妻子,二人在汴京城岳丈趙千歲府安身。自從隨著元帥在此關三載有餘,不知母親身體康健否﹔思妻郡主身懷六甲,未卜生女生男,身心兩地,好不愁煩。
慢言石玉是夜思念著母親及妻子,卻說狄元帥威鎮三關,名揚敵國,不獨邊夷畏服,就是關城內外鼠輩毛盜也不敢動興,眾百姓安靖。此日閒中無事,這狄元帥與楊老將軍、范大人對坐,說起西遼王屢次興兵侵犯,有四將說與元帥:「小將想這西遼國人馬已經殺得片甲不回,未必敢復來侵犯了。」元帥聽罷,微笑說:「眾位將軍有所不知,凡事備求未至,況乎為將用兵!必以慎重為先。且西遼乃強悍蠻邦,彼雖一時敗去,雄兵猛將還多,焉肯罷休侵凌之念!本帥既領君命把守邊疆,倘有疏虞,恐有喪師辱國罪,極非輕了!」眾將聞言齊說:「元帥高見不差,非末將等所及也!」眾將言畢。帳下忽閃出一人高聲呼:「元帥勿憂!若防番狗再來,我們何不先點齊人馬,做個先動手為強,直攻進西遼,索性殺他一個盡罄盡絕,斬草除根。省得零零瑣瑣,殺得這班番奴不爽不快,元帥又防他復兵侵擾的!」你看那將是誰?原來是焦廷貴。此人生來品質魯莽,是粗心愚蠢之徒。當下元帥聞他說,喝聲:「胡說!這遼王雖是一時犯界,妄想天朝,但如今聖上也寬恕了他,又何用你多言!倘若興兵征伐,未奉聖旨,怎生前往?二者遼王原為一國之君,他若不來就罷了,再來時奏知聖上,請旨征討才是。」焦廷貴說:「元帥到底是個善良人,造化這番奴了。」言談之際,不覺金烏飛墜,玉兔升空。晚膳畢,各歸營帳不表。
次日,狄元帥仍令四將出關抄探,是日閒暇,把兵書觀看。忽有小軍報:「聖旨到!」元帥吩咐大開中門,恭迎到中堂,排開香案。元帥俯伏階下,欽差開讀:
旨到跪下聽宣。詔曰:茲有首相龐卿,陳奏西遼兵犯中原,雖
經狄卿殺退,但這西遼既一小國之君,焉敢興兵犯上!即同叛逆相
等,重罪非輕,豈可寬恕!今命狄卿率同眾將統領精兵,前往西遼
征代問罪。若遼王畏罪求降,彼邦有一鎮國之寶,名曰珍珠烈火
旗,要將此旗貢獻,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如其不順,即行征討平
定,班師回朝,論功重賞以報卿勞。但因三關無主,今差兵部孫秀
來權理。毋違朕意,即日提兵,肅此欽哉。
元帥謝過君恩起來,與楊欽差見禮畢。楊戶部不敢久留,連忙辭別。元帥送出關外,楊欽差回朝復旨不表。
再說關中眾將盡知,各各咬牙切齒,罵道:「龐洪這老狗才哄奏聖上,輕動干戈,差遣元帥及我等,真乃令人可惱!將他一刀兩段方消此恨!」元帥說:「你們不必多言。雖龐洪所奏,然今聖上所差,你等不可獨怪著龐洪。待等孫兵部到來,即要起兵前往了。」范大人說:「元帥,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乃奸兵只為奸臣。那賊心狼,那裡改得這場干戈之患?又是由他來的!」楊青老將軍說:「我想這龐洪忽奏聖上,要差元帥出師,料必有什麼奸計,元帥須要提防他為妙。」元帥說「老將軍,目下兵權多在下官秉持,諒他有計難以施行,何足為俱!老將軍,但請放心!」焦廷貴說:「元帥!小將前日曾講過這西遼興兵前去,殺個爽快才是。元帥說沒有聖旨不能前往。如今奉了聖旨,前去西遼,見一個殺一個,殺得這些番狗乾乾淨淨,方才曉得焦將軍的本事!」元帥聞言大喝:「好匹夫,何用你多言!還不速退!」焦廷貴說:「元帥不必動怒,小將說差了。」即忙往內去了。是夜,元帥暗說道:「我想那珍珠旗,乃是西遼傳國之寶,如何聖上聽信龐洪之言,要他貢獻起來?倘或西遼吝惜不肯,下官難以復旨,眼見得干戈不息,奏凱難期,如何是好?」此夜元帥悶悶不樂,惆悵一夜,直至大明。
再候三天,孫兵部才到。原來這孫秀是個貪財好酒之徒,一路而來,有地方官迎接他,請他吃酒,禮一概收領。此有纏延,所以楊欽差先到了,數日他方才得到。狄元帥原與他不相善,此時聞報,只得同楊、范二人與眾將大開關門出迎,同至帥府。四人分賓主坐下,兩行立著四虎將軍,不免四人客中閒話。一杯香茶飲過,兵部開言說:「元帥既領王命征伐西遼,為何至今尚未起程?」元帥說:「孫大人有所不知,只為此關乃邊疆要地,豈可一天無主!大人一日不到,下官一日不離。大人今既到了,下官明日即便興兵。」孫秀不答,點頭辭過元帥,與范、楊二人進關內去了。
是夜,元帥查點明兵糧馬匹及平西所用一切之外,其餘的即晚造成冊子交付孫兵部權掌。此日,元帥對范大人、楊將軍說:「奸臣孫秀在此,二位須當留心打點侍候,本帥托聖上洪福,平西回來再與二位大人敘首。」二人聽了,點頭說:「但願元帥此去一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及早回來再敘。」元帥微笑稱謝。此日元帥升堂,便問眾將中何人熟識西遼道程,可為向導官。焦廷貴說:「元帥,小將前者與父親曾到過西遼,熟識此程。」元帥說:「既如此,點你為先鋒,孟定國解糧。」當時元帥與四將領兵五萬,分開隊伍,別過孫、范、楊三人,祭了帥旗,高高樹起一扇大幡,上書著「五虎平西」四字。三聲砲響,馬壯人雄,威威武武,出關望西而去。關外眾居民香煙不斷,齊齊跪送,元帥大悅。
只說西遼犯界,狄青殺敗了不敢再來侵犯,此乃君王坐享民安逸。不料被龐洪哄奏君王,得代西遼問罪,須要獻出珍珠旗,自願投降。這西遼國乃強悍之邦,焉肯獻旗?這場干戈殺戮只為龐洪、孫秀算計狄青之由,究竟不知征戰何時得息,真乃:
家生逆子家顛倒,國出奸臣國不寧。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7:15
第三回 火叉崗焦先鋒問路 安平關禿總兵陣亡
詩曰:
向導先鋒焦莽夫,火叉崗上錯征途。
從今單單干戈動,虎戰龍爭枉用勞。
話說狄元帥奉旨征代西遼,以為本事高強,所以只帶得五萬雄兵,四員虎將。點兵三千,令焦廷貴為前部先鋒,點孟定國領兵三千為後隊解糧官,大隊人馬排開行伍向西遼大道而行。且喜天色晴明,風和日暖,正是行兵的時候。一自出了雄關,行有十餘天,人煙稠密地方還屬中原轄管,也有文官武職接送,紛紛不絕不斷。元帥一路甚是安然,日行程夜睡宿,不再煩談。
又已行得了半月,人居漸漸地稀疏了,多是荒郊野地,但看高山疊疊,古樹森森,虎嘯猿啼,禽鳴獸聚,卻是淒涼枯槁的光景了。焦廷貴為向導官,帶領三千人馬,逢山便要開山嶺,遇水還須搭水橋。一路行走了三十餘天,到了一個地方,名為火叉崗。一條道路分出兩條來,一路向西北,一路向東北,中央一帶是高山,走不通路的。兩條大路如此光景,焦廷貴一見,便有軍士稟知。他想一會,說道:「俺認不來的,但個知這條大路為何分作兩路,不知從那一方走才是。」呆想一會,說:「罷了!待等一個鄉民到來,問個明白。」遂吩咐眾兵暫住。豈知地方上乃是人煙疏稀之所,等望半日不見一人來,此時焦廷貴等得十分煩惱,急起來。再等一會,方才有個白髮公公,七十開外的年紀,遠遠而來。焦廷貴一見,忙忙催開坐騎,飛馬趕去,急急加鞭趕近這老人,向他對面衝來,勒住坐騎,擺開鐵棍橫攔住去路,大喝道:「你這老頭兒,俺家問你西遼國兩條大路從那一條去的?若說得明明白白,饒你老狗命﹔若不速急說明,俺將軍就照頭一棍,把你的腦漿打出來,無處討命!」
當時那鄉民是本處山上人,看見這位馬上將軍惡狼似的形容,暗說:「從來問路沒有這樣問法,你看這人是難以言語相爭的。罷了!待我作弄他錯走別國便了。」此時這老人叫一聲:「將軍爺,你且耐著性子,既然問路,何必動怒!你且望著那東北上這條大路,八十里之外乃是孩兒崗,再過一百五十里便是棋盤嶺,又行一百二十里是麒麟埔,又過一百五十里之外是安平關,就是西遼地面。」焦廷貴大喝一聲:「你這老狗才,俺問到西遼國去,因何說得許多崗嶺、許多里來!」原來這焦廷貴是個粗心愚蠢之人,聽聞那老者說得幾個地名,就恐要忘記了,所以動惱起來。此時焦廷貴說:「老頭兒,你不必多言得許多吱唔,此去向那東北上還有多少路方得到西遼?」那老者又說:「將軍,小民指引這路途,說得明明白白,為何這等著忙?向此東北至西遼境界,還有四百餘里,到安平關是西遼頭座關了!」這焦廷貴信以為真,老者退去,吩咐眾兵起程,望著東北大路而行,不覺又是紅日歸西明月上,安紮營盤,埋鍋造飯。次日拔隊起程。此回不獨焦廷貴一人起差了國度,狄元帥大兵在著後隊,多隨錯路而行。一路旗幡招展,劍戟如林。一連走了七八天,已到了安平關。一口難分兩處事,按下宋軍慢表。
且說安平關乃單單國頭座關,守將名喚禿天龍,國王封他為總兵之職,命他鎮守此關。那一日,在關中吃酒,半酣之際,忽有小軍報說:「宋朝天子不知什麼緣故,差遣大隊人馬,移山倒海地殺奔來了!」禿將軍聽罷說:「有這等事!離關還有多少路程?」小番稟道:「只有三十餘里。」禿天龍喝聲:「再去打聽!」心中大怒,氣沖雲霄,立起身來說道:「我那浪主是個順大知命之君,自數十年來歸服宋朝,歲歲貢獻無虧,為何忽然無事興兵,前來惹氣,是何道理!若不出關與他理論,不算本帥英雄!」此時這禿天龍,一來是飲酒半酣之際,因他也是性急之徒,不待朱兵安營下寨,投遞戰書,即忙頂盔貫甲,上馬提刀,帶領一千精壯人馬,砲響一聲,大開關門,一馬當先衝出關外。此時宋兵正在安營之間,有番將禿天龍帶兵殺來,高聲大喝:「宋將有能者快來納命!」早有軍士報知。焦廷貴聞報,不覺吃上下驚,說:「可惡番奴,尚未安營就來討戰,待俺前往送他到閻王老子去處罷!」連忙飛馬衝去。一見番兵,一字排開,殺氣騰騰。來將臉如朱砂,眉濃眼大,赤髮紅鬢。焦廷貴一見,大喝道:「番奴,你且通名來!」禿大龍說:「俺乃安平關總兵禿天龍是也!但上邦下國久已相和,為何忽地興兵犯界,是何道理?你且快快通上名來,待本將軍取你首級!」焦廷貴大喝一聲:「誰教你狼主從前無國法,兵犯上邦!所以興兵征伐你國,早獻上頭來,待俺老爺立頭功!」只因禿天龍此時酒已醉了,聽得焦廷貴之言糊糊塗塗兩處未曾說明,所以禿天龍大怒,喝聲道:「胡說!你宋王昏君也!我狼主歸順宋朝數十年,你邦無故興兵,貪利忘義,好生可惡!」提起大刀,當頭就劈。焦廷貴全然不懼,呵呵發笑,把鐵棍往上架開,二人殺起來。一場龍爭虎鬥,有三十回合。
再說狄元帥後隊大兵已到,早有軍士報知。元帥大怒,說:「尚未安營,這焦廷貴不奉軍令,怎敢私自開兵!」傳令速速鳴金收軍,把焦廷貴綑綁起來。令一出,即時不住地鳴金。誰知焦廷貴殺出了神,由他連連不住地鳴金收軍,只是不聽,說道:「我焦廷貴不挑得番將下馬,不為好漢!」果然禿天龍被酒醉了,招架不住,卻被焦廷貴鐵棍削開大刀,攔腰搗去,打翻了跌下馬,割取首級,以為頭功。焦廷貴滿心歡喜,提起鐵棍,踢開大步,把番兵亂掃,打得七零八落,各自逃生,四散東西,多往正平關飛報去了。焦廷貴哈哈大笑,回顧後隊高叫道:「安平關已到手了,眾人快些來進關!」他一馬當先,搶入關中去了。狄元帥又惱又喜,只得傳令眾兵丁挨次而來。元帥大兵進了城中,這些番兵走散,百姓一併逃生,只剩得一座空城。
元帥進到關中,升了帥堂,眾將兵參見畢,又到了焦廷貴,要報頭關功勞,走到帥堂元帥跟前,提過首級來請功。元帥一見大怒,喝道:「焦廷貴,你好生膽大!因何不奉軍令,私自開兵?本帥傳令,還不收兵﹔不從將令,軍法難容!」喝聲:「刀斧手斬訖,以正軍法!」兩旁刀斧手一聲答應,正要動手,焦廷貴急稱一聲:「元帥你在後隊,不知前隊事情。小將正在安營間,忽有番將禿天龍帶兵殺來,不許安營,即要交鋒踹營,來勢十分凶勇。若被他踏破營盤,元帥的威風減盡﹔若請得軍令來,已不及了。方與他交戰,正在性命相關之際,顧不得鳴金了。若然元帥要殺我焦廷貴,分明要賴我功勞的了。得了安平關,我焦廷貴原有功無罪,如何元帥要殺我?你好不公心!」這幾句話,倒說得元帥頓口無言。忽閃出四虎將軍,上前一同力保焦廷貴,說:「元帥!這焦廷貴不奉軍令,私自開兵,雖然有罪,但番將不投遞戰書,即日殺來,亦是凶狠之輩。焦廷貴原是不得已開兵,望乞元帥念他取關有功,敖其斬罪罷。」元帥見四虎將軍保他,便說:「焦廷貴雖取關有功,但不遵軍令,功罪兩消。」焦廷貴起來謝過元帥,又謝四位將軍保救。此時元帥吩咐,將人馬安頓關中,所有糧草馬匹,金銀什物,查點分明。一面出榜安民,又將禿天龍的首級屍骸埋葬了。暫停三天,留偏將二員、三千兵丁守關,元帥與眾兵將又要西行。按下慢表。
再說正平關主將,名喚禿天虎,他生得身高一丈,勇力異常,使一把丈八蛇矛,萬人莫敵,禿天龍是他胞兄,年紀只得三十光景。原來這正平關與安平關離有二百五十里路程,所以此時並不知道失關之由。且歲歲平寧,並無探子在外。這一天關中無事,夫婦正在閒談,忽有安平關上奔來了幾個官兒、幾百兵丁,慌慌忙忙前來一一報知。禿天虎吃了一大驚,怒氣沖冠,咬牙切齒,說:「罷了!我邦與宋朝,未曾動過一兵一卒,兩國久已相和,狼主歲歲入貢,天朝為何突然起兵前來征伐?破了關,把我哥哥傷害,此恨如何得消!待我帶兵前去,見一個捉一個,拿回關砍為肉泥,方洩我胸中之恨!」多花夫人說道:「無事興兵,果然無理。但大宋五虎,威名素重,相公需要小心。」禿總兵應允,又連忙寫表,即差小番奏達狼主。次日天明,點齊人馬,放砲出關,帶了五千慣戰囗貅士卒,殺往安平關而來。此時若不是這焦廷貴問路不得,走錯此路,如何戰殺傷害這許多生靈?這也原是狄元帥、八寶公主有宿世良緣,合著:
氣運道送開劫殺,姻緣會合應佳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7:46
第四回 正平關焦廷貴大敗 單單國禿天虎原因
詩曰:
莽漢先鋒逞勇剛,豈知番將更猖狂。
沙場大敗奔逃竄,方信強中復有強。
卻說禿大虎帶兵出關要與哥哥報仇。此日天氣晴明,狄元帥正要催兵前進,忽有探子報進,說:「啟上元帥,今有正平關番將禿天虎領兵前來,要與元帥爺答話,請令定奪。」元帥說:「再去探來!」探子說聲「得令」去了。不多一會,小軍又來報:「番將討戰!」元帥正要點將出馬,旁邊閃出焦廷貴。因他前日殺了禿天龍,自道英雄,不知厲害,連忙上前說:「元帥,不怕死的番奴又來送命,且容小將出關,將他首級取來報功!」元帥說:「上陣交鋒,休得輕狂,小心才是。」焦廷貴說:「元帥勿憂!想那禿天龍尚且死於小將之手,諒這禿天虎本事也不過如此。小將也不傷他,待我活捉他回關,獻與元帥看看。」元帥說:「既然如此,你領兵一千出關會戰,須要小心。」
焦廷貴忙說聲:「得令!」即時上了花鬃馬,提了鑌鐵棍,耀武揚威,帶領一千精兵,一聲砲響,一馬飛出,來到陣中。只見番將生得凶惡異常,人高馬駿,番兵列成陣勢。焦廷貴便高聲大罵:「番狗烏龜,快來納命!你可是禿天虎麼?」禿天虎怒道:「正是。你這南蠻,狗頭狗腦,口出大言,且通過名來!」焦廷貴說:「爺爺老子乃大宋狄元帥麾下前部先鋒焦廷貴,你若獻關投降,饒你狗命﹔如若半個不字,多照著禿天龍榜樣的,死在俺鐵棍之下了!你好不怕死的狗番奴,不以性命為重,看棍!」提起鐵棍打去。禿天虎大怒:「原來是你這狗南蠻傷害我哥哥,極大冤仇,不取你命,誓不為人!」把長槍架住鐵棍,回槍當心就刺。二人兵刃交加,大戰三五合。這禿天虎本事果然高強,殺得焦廷貴渾身冷汗,招架不住,看看不好,架開長槍,大喝一聲,撥馬就走,敗入關中,禿天虎追趕不上,只得勒馬回營。
且說焦廷貴敗進關來交令,說:「元帥在上,這番將禿天虎果然厲害,小將殺他不過,捉他不得,求元帥寬限一天,明日準拿來!」元帥說:「你且退去,休得多言。」焦廷貴退去。到次日,有小軍報說:「禿天虎討戰!」元帥即令石玉出馬,帶領精兵一千,大開關門,一馬當先。二將會面,各通姓名。禿天虎一見來將不是焦廷貴,便開言說:「石南蠻,你且聽著!我邦狼主,最是英明。有道兩國久已相和,未曾動過刀兵,年年入貢天朝,為何上國白白興無名之師,前來征伐,不知何故?古人有言:日月雖明,難照覆盆之下﹔鋼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你兵犯安平關,殺害我胞兄,從此冤如深海。快些獻出焦廷貴,待俺將他心肝來祭了兄長,消了仇恨,再作道理!但你師出無名,犯我邊疆,其中必有個緣故,也要說個明白。」
石玉聽了番將之言,冷笑說道:「禿天虎!依你說來,句句有理之言。但你邦狼主,好無分曉,妄想天朝錦繡江山,幾次興兵侵犯上國,豈不罪名深重!故我主萬歲,命狄元帥提兵到來征伐,問個犯上之罪,何謂出師無名?」禿天虎說:「石玉,休得胡說!我邦數十年來,歸順天朝,從不曾興過一兵一卒。怎說起屢次興兵犯上之言?」石玉說:「禿天虎,你休得巧言,怎不認罪名?前數年屢次興兵侵憂,幸得楊元帥屢屢殺退你邦人馬,不計其多少。自去年秋季,你狼主大興人馬,贊天王、子牙猜等圍困瓦橋關,聲聲要奪取中原,全虧得我狄元帥殺得你邦人馬大敗,雄兵猛將一齊消滅,至今才得干戈止息,怎言並不興過一兵一卒?莫不是你初到番邦,新做官的不成?故不曉得從前緣故,胡說無理之言?」
禿天虎聽罷,哈哈笑起來,說:「如此是你們走差了路,這裡不是西遼地方。」石玉說:「既不是西遼,是什麼地方?」禿天虎說:「我這裡是單單國,與你大宋無仇,忽然興兵前來,奪關斬將,令人可惱。既然西遼國犯了你們,也該前去征伐西遼才是。為何不去尋它,反來兵犯我國?這是宋王的主意,還是狄青膽怯了西遼,欺侮我單單國中無雄兵猛將的不成!」石將軍聽了,心中明白,連忙欠身打拱,叫道:「禿將軍!如此說來,是我們走差了路?」禿天虎說:「不是你差是我差麼!」石玉說:「將軍請息怒,待小將回關稟知狄元帥,前來與將軍賠罪便了。」禿天虎說:「石南蠻,休得胡思亂想!殺我胞兄,賠罪也消不了我的怒氣。」喝聲:「南蠻看槍!」石將軍見他動手,也把銀槍架開,自知理虧,不與交鋒,帶轉馬如飛奔過關去。番將趕他不上,住馬帶怒,仰天長嘆說:「哥哥呵!大宋要去征伐西遼,誤來我國,可憐把你一條性命白白送了,如今他肯干休退兵,但害了我哥哥。必要拿住焦廷貴碎屍萬段,方消我恨!但正平關兵微將寡,不免通知吉林關添兵相助,再上本奏章奏知狼主,打點迎敵罷了。」不表番將回營。
且說石玉回到關中,低頭喪氣,面色無光。元帥見此光景,即問勝敗如何,石玉說:「啟上元帥,這場事情錯了!此處不是西遼,乃是單單國,走差國度了。殺錯這番將,這禿天虎聲聲要報仇,原來是我們的不是。故小將不好與他交戰,奔回關來,稟知元帥,商量如何定奪才好。」元帥聽罷說道:「怎見得這裡是單單國?」石將軍說:「方才小將與禿大虎答話,他說這番王最是英明有道,數十年來歸順天朝,從不曾興過一兵一卒,何故上邦忽興人馬前來征伐?小將又說起西遼侵擾緣故,這禿大虎說明此去乃單單國,不是西遼。他口口聲聲與胞兄報仇,不肯干休之言,必要拿捉焦廷貴,想來此事如何是好?」
元帥聽罷,怔呆了一會,還是將信將疑,吩咐傳令焦廷貴來。不一會,焦廷貴來見元帥,說:「元帥在上,呼喚小將有何差遣?」元帥說:「焦廷貴,你說熟識西遼路途,故本帥點你為向導官。你因何不走西遼邦,來單單國是何緣故?」焦廷貴聞言,吃了一驚。想一會,呆一時,叫聲:「元帥,這話那裡來的?」元帥說:「今日石將軍出戰,禿天虎說此處不是西遼,乃是單單國。這便如何?」焦廷貴說:「元帥不要信他,這番奴自知殺我們不過,故虛言哄弄的。」元帥喝道:「胡說!你走差了別國,還說強言,欺著本帥!」焦廷貴說:「元帥,小將實認得路途,明明白白,那有此事!若果走差別處,小將理當軍法。」這焦廷貴一口咬定不差,元帥聽得心中疑疑惑惑,說:「且罷了,待本帥來朝親自出馬,便知明白了。」吩咐是夜埋鍋造飯。
到來日天明,有小軍報上元帥說:「番將禿天虎坐名要焦廷貴出馬。」元帥喝聲:「再去打聽!」自己連忙穿過黃金甲,戴上紫金盔,上了現月龍駒馬,手執定唐金刀,氣宇軒昂,真好一位少年英雄!扶助宋室江山,乃社稷所重之臣。點了五千人馬,帶了四虎英雄,分為左右,隨後有鐵甲步軍五百。三聲砲響,衝關而出,旗幡招展,來至關處,隊伍擺開。禿大虎一見來將,比眾不同,真乃威風凜凜,殺氣森森,便把槍一擺,喝聲:「來將通上名來!」狄元帥說:「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敕封平西元帥狄青是也。你可是禿天虎麼?」禿天虎說:「既曉得本總兵威名,何勞動問!」元帥叫聲:「禿天虎,你邦原是西遼國,因何稱為單單?莫不是你邦原無雄兵猛將,怕死貪生,虛言哄著本帥不成!」禿天虎說:「狄南蠻!我邦猛將如雲,雄兵如雨,狼主駕下盡是英雄豪傑,那有詐言貪生畏死之理!本總可笑你身為主帥之職,統六師重任,作事甚是糊塗,以桃為李,以羊為牛,出無名之師,侵犯我國。你官又殺害我哥哥性命,全無道理。掌什麼兵權,何不及早回頭,做一個農夫罷了!」元帥說:「禿天虎,據你如此說來,此地既不是西遼,有何為憑?」禿天虎說:「我也知你等必從火叉崗走差路的。」元帥說:「怎見得在火叉崗走差的?」禿大虎說:「你一定到了火叉崗不向西北而去,卻到東北而來,豈不是走錯了路,到我邦單單國麼?」元帥聞言,暗說道:「曾記得到了火叉崗有兩條大路,向導官從東北方而走,此事乃焦廷貴這匹夫弄壞了本帥也。欠主張點錯這魯莽之徒為向導官,走差別國,惹起禍殃,聖上必然歸罪於本帥,無可分辯。」想罷,即欠身打拱說:「禿將軍,請息平空之怒,聽本帥奉告一言。」禿天虎說:「狄南蠻,有何話說,慢慢講來!」不知狄元帥說出什麼言語解勸他,且聽下回分解。正所謂:
不是英雄真長敬,卻緣莽將便差途。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8:18
第五回 禿總兵生擒二將 狄元帥認錯求和
詩曰:
天朝虎將被擒拿,只為當時走路差。
逞勇以強終囪失,偏邦到底弱中華。
當日狄元帥自知理虧,在馬上欠身打拱說:「禿將軍,向導官走差路途,誤來貴國,錯犯你關,原乃本帥之失。禿將軍且清息怒,待本帥來日親到貴關,賠了錯失之罪,即日收兵前往西遼便了。」禿天虎說:「狄青,你休得妄想!你身為主將,執掌兵符,事事全憑你指揮,差使向導,如何走差得路程?不到西遼,反侵我邦,無端殺害了我哥哥,說什麼賠罪息怒之話,於情理上斷難容你這匹夫!」說罷,把手中丈八長矛向心窩刺來。狄元帥即忙把金刀架開,放下笑臉,叫聲:「禿將軍,本帥已走差了,賠罪也罷了,因何你還不干休?到底主意若何?」禿天虎喝聲:「狄青!你若誤走國度,不傷我邦人口,還情有可原。你兵一到,便奪關斬將,傷了我哥哥,此仇此恨,與你冤如深海,今朝與你必要見個雌雄!」又是一槍刺來,元帥又用金刀撥在一旁,復開言說道:「禿天虎,你全不依理論定,如此凶狠。只為本帥一時走差了你國,誤傷了你兄,乃本帥差錯,所以三番兩次即你動手也不較量。若問誤傷你兄,今既死,已不能復活,本帥已經殮殯埋葬,待平定西遼,回朝奏知聖上,超度他的靈魂,封墳墓以補報也。我勸禿將軍休得認真起來,古言山水也有相逢,將軍你可想得來!」禿天虎喝聲:「胡說!無辜侵犯,你把我兄殺害了,就是這等罷了不成!若要俺的干休,除哥哥復活還可,休想別的求和。有仇不報枉英雄!」說聲:「看槍!」又刺過來。
元帥金刀架住,暗想:「看他如此硬性,料想以善言相勸未必和諧,不免與他交戰,殺敗了他,方知我兵厲害,然後講話自然允諾了。」復高聲說:「禿天虎!今本帥自知理虧,以理而言。你卻執一之見,不聽本帥之言,如若必要交兵,倘有差遲,悔之晚矣!」禿天虎說:「狄青!你既傷我胞兄,俺便與你勢不兩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何悔恨之理!」元帥聽罷,回顧左右說:「那一位將軍與他交手?」閃出扒山虎張忠說:「元帥,待小將拿他!」元帥與三將一起退後,此時張忠一馬當先,提起大刀砍去,禿天虎長槍急架相合。二將交鋒,殺到六十餘合。禿大虎果然武藝高強,張忠敵擋不住,卻被他攔開大刀生擒過馬,喝令眾兵丁綑綁了。元帥一見大怒,正要出馬,旁邊又閃出一將,是李義,說:「元帥不必心煩,待小將拿這個番奴!」說罷一馬飛出,提起長槍當心就刺。禿天虎把長矛架開,大殺一陣,戰有五十個回合,李義招架不住,又被禿天虎活捉綑綁了。
石玉心中大怒,不待元帥將令,拍馬上前,舞起雙槍亂刺。禿天虎連拿二將,那裡看得起石將軍!在此戰到三十餘合,不分勝負。原來這石郡馬乃是王禪鬼谷的徒弟,與元帥同拜一師。前者老祖把槍法傳授與他,比眾不同。因贊天王部將薛德禮的混元鎚厲害,故賜他風雲扇破他混元鎚立功。但風雲扇只破得混元鎚,別樣物件破不來的。況且此時乃用力戰鬥,縱有法寶也不中用的。禿天虎實有萬夫不當之勇,石玉那裡是他的對手?但他是仙傳槍法,所以還抵擋得住。此時沙場內殺得煙塵滾滾,日色無光。衝鋒到八十個回合,元帥見二將殺得難解難分,恐防石玉有失,傳令嗚金收軍,二將退回。
禿天虎得勝回營坐下,吩咐小番綁過二員宋將。張忠、李義二人英姿勃勃立在一邊。禿天虎叫聲:「二南蠻,你既已被擒,何不下跪?」二英雄喝聲:「禿天虎,休得大言!俺乃天朝上將,焉肯屈膝跪你!」禿天虎說:「我且問你,兩國從來相和,為何興兵侵犯,恃勇稱強,奪關斬將,是何道理?今日被擒,尚且強項!」張忠聽了冷笑一聲說:「禿天虎!這是你的糊塗,反說俺的無理。」禿天虎喝聲:「好花言的南蠻!你們無禮,反來說俺的不是。」張忠說:「禿天虎!可見你外國之人,不讀孔聖之書,不達周公之禮,古云:『正理一條,蠻行千樣。』你的強蠻令人可殺。」禿天虎聽罷,氣得火煙直冒,怒跳如雷,立起身來,鬚眉倒上,雙眼圓睜,喝聲:「你這等說,難道本總差了麼!」張忠說:「為何不差?」禿天虎說:「俺怎生差處?你且說來!」張忠說:「我們奉旨征代西遼,誤走路程到來你國,也是平常之事。我兵初到來,營寨尚未安紮,你的哥哥禿天龍若問明情由,說明此處不是西遼,自然即日收兵前往西遼,如何不好!誰由他恃著強蠻,領兵殺來,把天兵看得如同兒戲,定要即刻交鋒。豈不曉得刀槍乃是無情之物,二虎相爭必傷其一。論起來,不說明即要戰殺,還是你來犯上,還是你兄自來尋死,叫那人償他的命?俺今日好言問道,你不明白細細思量得來。俺二人乃是頂天立地的硬漢,既被擒拿,要斬就斬,要殺就殺,何懼之有!」
李義在旁,見他說此硬話,連忙說道:「張哥哥何必教導這番奴,既被擒來,諒情要做刀頭之鬼,何必與他較量許多言詞!」禿天虎聽了喝道:「要殺也不為難!」二將說:「禿天虎!你可曉得我邦元帥為人有大將之才,前者一人殺敗西遼數十萬雄兵,你邦縱有雄兵猛將,那裡是俺元帥的對手!征滅掃平你邦,有何為難!若殺了我二人,就是狼主求降也難依了。況且焦廷貴誤傷你兄,與我二人何干!」原來這些外國之人,雖是強蠻,到底愚直。這禿天虎聽了二將之言,不覺想了一會,暗說道:「俺聽這回南將之言,也覺有理。論起來我哥哥好不狂莽,俺與他原有幾分不合之處,但無事被殺,總要報仇的。既然焦廷貴殺我哥哥,想來那裡要他二人償命!罷了,待明日拿了焦廷貴,然後放還他二人便了。」禿天虎主意已定,吩咐小番:「張忠、李義二犯打入囚車,押在後營好生看守。待等拿了焦廷貴,然後放他們回去。」二將聽了禿天虎不殺之言,方才安心,只慮不拿得焦廷貴,一人也放不成了。在下不表番營二將。
且說狄元帥收兵到關坐下,傳今吩咐焦廷貴來見本帥。不一時,焦廷貴得令,還不知元帥何事,立刻上前說:「元帥在上,末將打躬。不知呼喚有何吩咐?」元帥大喝一聲:「匹夫!你說到過西遼地,熟識路途,故此本帥點你為向導官。你行到了火叉崗,不向西北而走,卻從東北而行,混來單單,走差國度,罪於本帥。你又不問明緣由,便殺無辜的禿天龍,怪不得禿天虎不肯干休!」焦廷貴說:「嚇,元帥!當真走差了麼?」元帥喝聲:「該死的匹夫!若不走差了,本帥焉能怪著你!單單國向來與我國相和,如今忽動起這場刀兵,禍端皆由你這匹夫之人!刀斧手上來,拿去斬訖!」兩旁一聲答應。
這焦廷貴心中著急起來,倒身跪下,說:「元帥請息怒,末將還有辯言。」元帥大喝:「匹夫有何辯言,快快說來!」焦廷貴說:「元帥,你為一個千軍萬馬之主,事事多要聽從元帥,選他的才幹調用。你用末將為向導官,若是末將不從,又恐違了軍令。元帥應該查明果然誰人熟識西遼路途,為何烏烏糟糟點小將做個向導官,開路先鋒?大兵一到了火叉崗地方,小將就有些疑惑起來,兩條大路像個火叉的形模,想去思來,記得不清,不知那條路是走西遼。只見山腳下有一老鄉民,故小將隨即問他,這老人指點的路,我一一照依而行。就是走差了國度,乃元帥錯用了人之過。若將我焦廷貴斬首,甚是不公平。」元帥聽了高聲說道:「本帥怎樣不公平?你且說來!」焦廷貴說:「方才說過,大凡行兵調將,統憑元帥量才撥用,末將做不來的,元帥不該點我為向導官。」元帥喝聲:「匹夫!你說到過西遼,故此本帥才點你的!」焦廷貴說:「元帥,我雖然到過一次,只因月久年多,就忘記了。走差國度,仍平常事,難道將末將斬首!」元帥大喝道:「好利口的匹夫!走差國度,本帥已有欺君不細之罪﹔妄殺禿天龍,他的兄弟不肯干休,本帥再三賠罪,他卻執一之見不肯依允。況且二將被擒,不知性命如何,皆因你斷送了。照依軍法,斷難寬恕!」喝令:「刀斧手斬訖來!」刀斧手一聲答應,登時把焦廷貴綑綁,推下階來。不知焦廷貴性命如何,正是:
莽將難逃嚴法律,陰魂從此繞邊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8:46
第六回 石郡馬沙場斬將 多花女雪恨興兵
詩曰:
烈烈轟轟逞勇強,番軍難免陣中亡。
與夫雪恨多花女,未報夫仇先被傷。
當下狄元帥將焦廷貴推出關外斬首,焦廷貴心下著急,高聲說:「元帥請息雷霆之怒,末將還有分辯!」元帥吩咐推他轉來,大喝道:「有辯快些講來!」焦廷貴說:「元帥,你責小將走差了路途,元帥與四虎將軍還有多少兵丁在後,難道內中沒有一人慣熟路途的?若內有知者,應該說一聲不是這條路上走的。為何號砲一聲不響,隨著這條錯路而來?若說眾將兵皆不熟路途,眾人多要殺了,連元帥也要斬首。此時到了安平關,營尚未安,就有禿天龍殺到營來,也不問明緣由,難道此時由他割去首級不成!他又不說這裡是單單國,不是西遼。此時他不說明,小將那裡知道?所以大戰起來,斬了禿天龍。元帥說小將不奉將令,私自開兵,賴了我的頭功。次日應該差末將前去建二功才是,為何元帥差張忠、李義去出馬?這兩人又不是真材實料的英雄,自然一併拿去。此乃元帥行兵不通、調將不是之故。若今朝殺了我焦廷貴,眾夷邦外國聞知,也恥笑著元帥屈殺將士的了。」
狄元帥聽了他這些七顛八倒的鬼話,不覺呆了,答應不來。旁邊閃出笑面虎石玉、飛山虎劉慶,上前打拱說:「元帥在上,焦將軍走差路途,理該問罪,但禿大龍不說明緣故,混行交戰,也難分辨誰是誰非。錯走路途,望元帥法外從寬,饒他初次犯界,留在軍中將功贖罪,望乞元帥准末將之言。」元帥見二將討饒,便喝道:「饒了匹夫死罪,活罪難饒!」吩咐捆打四十大棍。小軍領令,把他打了四十。焦廷貴起來謝了元帥不斬之恩,往後營去了。
且說元帥十分煩悶,只因誤殺禿天龍,幾番勸解,自認差錯,禿天虎總是不允相和,反被他捉去了張忠、李義,倘有差遲,失了英雄兩弟兄,如何是好?便與劉慶、石玉商議此事。二將同聲說:「元帥今日陣上認了多少差處,禿天虎總是不依,如今沒有別的什麼打算,且到來天待小弟二人殺敗禿天虎,他自然和伏了。」元帥說:「二位兄弟,算來實是我們理虧,殺了禿天龍,怪不得禿天虎不允。雖然焦廷貴這匹夫走差了國度,算來原乃本帥之過,不該點這魯莽之夫為向導。如今主上得知,本帥罪已非輕。」二將說:「依元帥的主意如何?」狄元帥說:「本帥欲意修書一封,著人送與禿天虎,再依理講。他如若允從,便收兵往西遼﹔若不允從,另行計較便了。」二將說:「元帥之意不差。」此時元帥定了主意,即日修書一封,連忙差軍士送到番營。禿天虎接過書一看,上寫:
平西總帥狄青書拜禿總戎麾下:伏以大宋、單單,天朝偏國,向
日相和,毫無構怨。緣因征代西遼,誤來貴國,乃本帥之差錯。殺
無辜將士,乃本帥之失,追悔無及。將軍胞兄與各番兵皆非可殺之
人,本帥好生不忍。既死難生,平西還國之日,奏聞我主,墓頂前
封,以償無辜被陷﹔免貢三年,以修向日相和。伏望將軍海函允諾,
不較前非,足見情長。肅參投達,翹望好音。
禿天虎細細看罷來書,不覺呵呵冷笑說:「這狄青如此膽怯,那裡做得主帥!」就在書後批回:
哥哥復活,兩國相和﹔既然不若,永動干戈。
寫罷打發來軍回復狄元帥去了。原來這狄青乃是依理而行,所以修書講和﹔豈知這禿天虎說他膽怯,也是意思會差了。
且說狄元帥觀見回書大怒,說道:「禿天虎如此狂妄,全無一些理律之言。本帥只為自知理虧,所以忍氣求和。誰知他執一不悟,無理逞強,我何懼也!也罷,明日必要與他見雌雄。但得張忠、李義二將無害,本帥才得放心。」是夜不必細表。
且說次日各將士飽餐戰飯,又有禿天虎前來討戰。元帥命石玉領兵出馬,笑面虎便一馬當先,衝到番軍陣前,把雙槍一起,喝聲:「番奴看槍!」禿天虎門回,舉手急架相迎。二人猶如龍爭虎鬥,殺得天昏地暗,沙卷塵飛。戰了八十餘回,石將軍看看抵敵不住,敗將下來,飛馬逃走。禿天虎拍馬趕去,喝聲:「你那裡走!」緊緊追上。早有飛山虎在關前看見,連忙駕上席雲帕,看定一箭射去,正中禿天虎的左頰,負痛一聲,轉馬逃走。石玉在馬上一槍刺去,中他肋下,疼痛難當,翻身跌落馬下。石將軍拔劍取了首級。劉慶叫聲:「石四弟,趁此打破營盤,殺散番兵,放了張忠、李義,去見元帥罷!」石將軍說聲:「有理!」喝令眾兵殺上前去,二虎將一同殺去,把番兵猶如砍瓜,各自逃生四散。二將打入番營,放出張、李二人,說明緣故,四人哈哈大笑,命軍士放火把番營燒得乾乾淨淨。張忠說:「眾哥弟,趁此天色尚早,我們帶兵去賺了正平關,你道如何?」石玉說:「不奉元帥將令,不可妄動。且自收兵交令,再行區處才好。」三將說道:「即然如此,且收兵罷了。」眾將收兵回關,下馬人見元帥交令,說明殺了禿天龍情由。
元帥聽了納悶昏昏,說:「走差國度,妄動刀兵,連傷兩員番將,只怕番國君臣懷恨,不肯休息干戈。本帥千軍萬馬,何足畏懼!只憂征錯無辜單單國,縱然得勝還朝,本帥終須有罪。想到其間,實難處置。」說罷,低首不言。無奈只得吩咐禿天虎首級不必號令,配屍骸備棺盛殮,與禿天虎的棺柩安放在一處,殺的番兵好生掩埋。等候三天,如若番兵沒有動靜,然後回兵,復往西遼﹔若他又有兵馬到來,再作道理。
閒話休題。再說正平關禿天虎的夫人名喚多花女,在關內心中不安:「狄青興無名之師,殺害我邦兵將,相公起兵前往進敵報仇,不知勝敗如何?」夫人在關正在思想,只見眾小軍報說禿總兵陣亡。夫人一聞此報,悲哀大哭,罵聲:「狄青,殺害我親夫,我與你誓不兩立!」原來這多花女是番王駕下兵部尚書脫倫之女,也有些武略。他聞得丈夫陣亡,要報仇雪恨,等不到明日,連夜點齊人馬殺奔安平關而去。兩關相隔有一百五十里之程,一夜不能得到。
且說狄元帥在安平關候了幾天,忽有探子報知多花女殺奔前來。元帥聞報,長嘆一聲,傳令四虎弟兄且不必開兵,以禮講和為妙。四虎將齊說:「元帥之言有理,末將等焉敢不遵!」忽聞號砲震響連天,停一會有小軍報上:「元帥爺,多花女討戰!」元帥即差石玉出馬,吩咐先以禮講和為是。石玉得令,連忙上馬提刀,英氣凜凜,領兵殺出關前。跑到陣中,看見這番女手持雙刀,滿面怒容,石將軍暗說道:「元帥叫我與他講和,料想殺他丈夫,焉能聽從?說之無益,不必講,不免與他見個高低罷。」提起手中雙槍刺過去。多花女雙刀架開,一男一女戰殺,一去一來,勝負不分。這多花女雖然是將門之女,有些本事,到底不是石將軍的對手。這石玉一則見他丈夫已亡,二則他是女流之輩,所以讓他幾分。豈知這番女要報夫仇心急,認做石玉本事平常,被他舞起雙刀戰到六十餘合。石將軍一想,如此看來,讓他不得了。忙把雙槍一連挑了幾槍,多花女兩臂酸麻,眼花力微,卻難抵擋,被石玉一槍正中心窩,翻身落馬而亡。李義、張忠大喜,假傳元帥有令,快些前往搶關。三將喝令眾兵殺上前來,把番兵大殺一陣,四散奔逃,屍橫遍野,滿地鮮血成河,死者甚多。大小三軍進了關中,滿城百姓四散逃生,不必多談。
石玉連忙安了眾民,然後恭迎元帥進關,要把金銀糧草點查。元帥說道:「錯殺番邦無辜將士,搶佔他的城池,本帥已經差之萬倍,悔之不及。關內之物,不可妄動,盡數交還才是。」元帥軍令森嚴,誰敢不遵!此時元帥心下十分煩惱,雙眉緊皺,面帶憂容,說道:「如此罪名越大了,如何是好?種下禍根,乃是這莽夫弄來的,縱將他斬首,也不中用的。本帥之罪,仍復不免,好不令人煩難也。」只得吩咐將番兵屍首好生埋葬,又把多花女的屍首一體備棺盛殮,與禿天虎的安放在一方,待等干戈平定,再行超度靈魂,少盡本帥之心。是夜,狄元帥悶悶不樂,不知後事如何,正是:
勝敗已分終有礙,戰征雖是不為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9:13
第七回 狄元帥求和受辱 烏麻海中箭身亡
詩曰:
陣上求和似可差,只緣莽將少等謀。
火叉崗上行差道,致與東番單單仇。
再表吉林關主將名喚烏麻海,乃是單單國頭等有名的一員上將,年方四十餘歲,臉如鍋底,環眼濃眉,身高體胖,武藝精通,力敵萬人,持一柄宣花大斧。前十餘天得聞禿天虎的飛報,氣得他二目圓睜,雙眉倒豎,待道:「狄南蠻,你這等無禮!我邦狼主歸順宋朝已久,狄青你為何無風自浪,白來尋事,殺了安平關禿天龍?我想正平關禿天虎,他武藝高強,勝過胞兄,必須無敗。但願他殺敗南邦人馬,把狄青拿住,方消得俺家此恨。」正煩惱之間,忽有禿天虎的夫人差小番如飛報到,稱說禿總兵陣亡,要求將軍爺提兵火速前往破敵,不然正平關有失。次日,烏麻海正要整頓軍馬興兵,忽又報道:「多花女已被殺,正平關已失。」這烏麻海聞報,大怒如雷,氣得面如土色,說:「可惱!你狄南蠻無故連傷我二將,尚且容你不過,那多花夫人乃是女流之輩,為何也傷他性命?這還了得!狄青啊,前兩關由你奪去,若要到我吉林關上就萬難了,若容得你一兵一卒過此關,誓不為人!」他又想一回,說道:「禿天虎尚且死於狄青之手,大宋這主將不是好惹的,須要提防一二才是。」天色已晚,埋鍋造飯,是夜不題。
再說次日,烏麻海點起一萬雄兵,頂盔貫甲,上了一匹烏龍豹,手持一柄開山大斧,領了一萬番兵,一聲砲響,大開關門,殺奔正平關來。喊聲討戰,早有宋兵飛報入關。狄元帥親自出關,來到陣前,四虎將軍在後跟隨。元帥一見番將,在馬上欠身打拱,開言叫聲:「馬上將軍尊姓何名?」番將說道:「本將乃吉林關主將是也,你是何人?」狄元帥說:「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平西主帥狄青是也。」烏麻海說:「原來你是狄青!俺且問你,既然宋君差你征伐西遼,為何兵反向我國?況且我邦狼主久順天朝,年年入貢,你忽興兵馬,妄動干戈,連傷二將,眼底無人,欺我單單國,是何道理?」元帥聽罷,放開笑顏,說:「將軍且請息怒,聽本帥告訴一言。元帥奉旨征西,只因向導官走差國度,錯走東方,誤來貴國,本帥罪無容辯。到了安平關,誤殺禿總兵,悔恨無及!」烏麻海說道:「既不知地理,點他為什麼向導官?若不識賢愚,做什麼元帥!今日宋王差你總軍元帥,前八百年倒運了!」烏麻海數言說得狄青面上無光,臉紅面赤,把頭一低,開言說:「將軍,這也原是本帥的理虧,所以親自出來見將軍,萬望海涵,不較前非,足見將軍大德也。」烏麻海說:「狄青你可是做夢嗎?連傷我將,奪我城池,莫說是你要求和,就是宋王親來說,也不能了。既然你親來出馬,俺與你見個高低!」說罷,提起宣花大斧,當頭劈將下來。元帥想道:「說也徒然,諒他必然不允了。」忙把定唐金刀往上架開。二員大將在沙場殺得天昏地暗,東西難分,戰鼓之聲不絕,衝鋒到八十餘合,不分勝負。自辰時殺至午刻,再戰時:
沙塵滾滾驚天地,刀斧交加各逞奇。
豺狼虎豹藏山洞,野鵲烏鴉不敢飛。
當時又殺了一百個回合,你我不休。狄元帥自知殺他不過,又不肯失勢與他,只退後數步,取出金頭鬼臉戴起,念一聲:「無量佛!」只道拿他下馬,豈知這法寶全然不靈驗。這烏麻海見他戴上鬼臉,不知何意。趕上數步,把大斧當頭劈下,狄元帥全不知覺。只因他的金盔上藏著血結鴛鴦,一道毫光沖起,大斧不能下。四將一見,飛馬上前,奔至元帥馬前,除其鬼臉,一同跑回關去。烏麻海追趕不上,也自收兵回營,坐下說道:「那狄南蠻殺俺不過,取出一個鬼臉的東西戴在臉上,也覺可笑。但俺用一斧,只道結果他的性命,不知何故,他盔上沖起一道紅光,不能下斧,這是什麼緣故?也罷,待他今夜再活一天,明日擒來,也要死的。」不表烏麻海之言。
且說狄元帥敗進關中坐下,四虎弟兄安慰一番。元帥悶悶不樂,說道:「烏麻海這番將本事高強,幾乎失手於他,虧得眾弟兄殺退。但不知因何法寶不靈驗起來?如今殺敗,如何是好?」四虎將軍說聲:「元帥勿憂,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煩心。且到來日,小將等出敵便了。」元帥說道:「眾位兄弟,本帥尚且不能取勝,只怕你們也不濟了。如之奈何?」四將說:「元帥,如若小將不能取勝,只消用計傷他便了。」元帥點頭,吩咐眾賢弟且回營,到來日再作商議。四將回營去了。此時狄元帥說道:「想來那人面獸既不靈驗,這穿雲箭只怕也不中用了。但這二物乃神人所賜,不可輕毀。目下雖然無用,且好收藏吧。」若說狄青的人面獸既是法寶,為何今日不靈驗?只因玄帝殿下的神將,化生於西遼國內,故神聖將兩件法寶賜於狄青,待他收回各將立功。只因單單國的番將,不是玄帝殿前神將化生,所以這人面獸用不得了。此時元帥心下十分不樂,身負欺君重罪,恐防龐洪弄權來暗算,縱有南清宮娘娘,又憂他不曉得內裡緣由,難作主張。罷了,我憂不得許多,聽天而已。此夜元帥納悶,不必細表。
次日天明,眾將來參見元帥。正與眾將商議,忽報番將殺奔關下討戰,元帥即差飛山虎劉慶出敵。劉將軍得令,領兵出關與烏麻海交手。戰不上四十合,敗進關中。元帥又差張忠、李義,又不是烏麻海的對手。連戰數天,宋兵大敗。狄元帥不悅,說道:「既是番人不肯和,惟要殺敗了他,情願求降,方能前去征西。豈知烏麻海本事厲害,與他力戰不中用了,必須用計除他,方可使得。」是夜元帥見風清月明,卸下戎衣,穿起便服,帶了張忠、李義兩人步行出關數里外,四面觀瞻。只見關左有座黃石岩,石岩高聳,林木森森。三人看罷,回轉關中。此時已有三鼓更深,即與四虎弟兄商議定計。命劉慶往山後埋伏,石玉引戰,此計必然成功。四將奉令,領兵分頭而去。此夜三軍不睡。
次日天明,聞報烏麻海討戰,元帥令石將軍出馬,殺出關外,與烏麻海大戰六十餘合,石玉大敗而逃,烏麻海緊緊拍馬追趕。石玉奉了元帥將令,且戰且敗,誘他到了黃石山,敗進山中去了。烏麻海不知是計,奮勇當先,追趕上去。忽聽得一聲號砲驚天,喊殺如雷,宋兵殺奔而來。此時烏麻海方知不好,急急回馬,早有飛山虎在山後一馬趕上,喝聲:「番奴,你往那裡走?今日休要活了!」烏麻海大怒,舉斧正要打去,豈知張忠、李義喝令兵馬殺上,三軍箭如雨落,好不厲害。烏麻海看來不好,把大斧舞起,左挑有撥,就如蛟龍取水,宛如二鳳穿花。烏麻海擋箭約有一個時辰,果然沒有一箭著身。無奈不敢殺出,恐防被傷,此時危機,心慌力竭之際,手略慢了一慢,肩上早中了一支。顧得肩上一箭,又中了肋下一支。支支多中,可憐單單國一個頭等上將,今日在黃石山下遭此一劫,中箭七十餘支。自料不能活命,大叫一聲:「狼主啊!臣烏麻海不能扶相你了!」說罷就在腰間拔劍自刎,翻身落馬而亡。石將軍看見,回馬會同三將,帶領兵馬,乘勢搶了吉林關,眾兵一散,餘者皆已投降。一同回關交令,恭迎元帥進了吉林關,埋葬了番將屍首,出榜安民不表。
且說石亭關主將,名喚巴山奈,也是英雄無敵,手下將廣兵多。是日聞報,心中大怒,罵聲:「狄青,你好逞強也!」即日帶兵殺到吉林關討戰。狄元帥聞報,差焦廷貴出關迎敵。戰了三十餘合,焦廷貴抵擋不住,正要逃走,卻被番將大刀攔開鐵棍生擒去了。次日復戰,又拿去李義。巴山奈得勝回關、把二員宋將一併因在後營,說道:「待等拿盡南蠻,把狄青等解上狼主,定罪開刀。」自此日日交鋒,勝敗不等。狄元帥此時欲回兵,只為焦廷貴、李義被擒,番人不肯和息,只得在吉林關守候。終朝不悅,夜悶沉沉,不知何日東國干戈休息,西遼降伏,這是後話,不必煩談。正是:
一月光陰容易過,巴山上表達番君。
風火鴛鴦開兩座,添兵敗殺宋朝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39:39
第八回 巴三奈堅守石亭 八寶女興師議敵
詩曰:
巴山番將也稱能,堅守營關與宋爭。
表達狼君添勇將,召宣公主領兵臨。
話說單單國雖是外邦番地,這國王知達天時,登基以來三十餘載,皈順天朝,歲歲無虧貢禮,就是本國諸臣,多是忠肝義膽之臣,匡扶這番君。狼主看待群臣,也無差處。鄰邦各國相和,從無干戈侵擾,君臣共享太平,百姓安康。忽一天,聞知大宋興兵犯界,人馬到來征伐,勢如破竹,奪去安平關,殺了守將禿天龍,此時番君聞報,怒氣沖霄。凡為人知情達理的,凡事必然知情理為先,情理差了,必要動氣。這番王一想,並無差遲於大宋,如何無端興兵到來,奪關殺將,是何道理?越想越怒,說:「孤家立位以來,並未虧貢於大宋,如今無故興兵犯界,殺害大將,此恨難消!」即日降旨,著令鴛鴦、風火、石亭、吉林、正平各關主將,為之一路,與他交戰。必要把狄青活的拿來,待孤家親自開刀。孤家並無過犯,宋君為何大興兵馬到來,奪關斬將?且看狄青怎樣,然後興兵殺上汴京,並非孤家去尋他,別國未必有說孤家不是的。」降旨不上八九天,又聞報佔了正平關,禿天虎夫婦一起陣亡。狼主聞報,忿愁難當。又至第三天,飛報到:「吉林關總兵被害,城關被宋將奪去,狄青一連奪去三關,狼主須當打點迎敵才好。」番王一聞此報,大驚,一發心頭大怒,說:「狄青,你這等猖狂也!」
是日會同眾文武商量,眾臣多說道:「吉林關烏麻海,正平關禿天虎,乃是我邦頭等的上將,尚且死於狄青之手,看來以下武將雖多,只怕一個也不是他的對手。」番王聽了大怒,喝道:「難道由他殺到銀安殿上不成?」文武官員各不回言,獨有兵部尚書脫倫,只因狄青殺了他女兒多花女,深恨狄青入骨,即便出班奏說:「惟望狼主,依臣所奏。」狼主說:「卿家有何主見,就奏上來。」脫倫道:「臣聞西遼國幾次興兵,要奪大宋江山,贊天王、子牙猜等,還有多少英雄上將,俱死於狄青之手。他把這些西遼人馬殺得片甲不回,所以西遼畏懼,不敢再犯。他的本領果算高強。南邦五虎英名素重,能傷我邦烏麻海,果然名不虛傳,料此人不是好惹之輩。我邦雖有武將,差去迎敵,卻也不濟﹔要捉拿末將,有何難處,須得我狼主的公主娘娘前往,不用吹毛之力,個個南蠻多要捉盡。」這狼主盛怒之際,一聞此言,說道:「依卿所奏。」即宣公主上殿。不一時,公主出來朝見父王,說:「願父王千歲,千千歲。不知父王宣兒臣上殿,有何吩咐?」番王就把宋君差狄青無事興兵犯界情由,細細說明。公主娘娘聞言說道:「父王,宋朝狄青夙稱英雄無敵,任他五虎威名素著,那裡在兒臣心上!待女兒提兵前往,拿盡眾南蠻。」番王說道:「女兒,救兵如救火,明日就要起程了。」公主說:「謹依父王之命。」拜辭父王,回宮去了。
番王吩咐退朝,群臣各散。退進後宮,有番后娘娘接駕,說聲:「狼主,方才臣妾聞女兒說。大宋君臣無故興兵,殺到我邦,搶關殺將,這等猖狂,可有其事麼?」狼主道:「怎說沒有?連傷四將,奪取三關,所以孤家深恨這狄南蠻。但他英雄無敵,曾經殺得西遼軍馬大敗,我邦烏麻海尚且被他傷害了。目今武將雖多,卻難與敵,孤家故差女兒前往拿捉這狄青。」番后說:「狼主,倘若女兒前去,仍不是狄青對手,如何是好?」狼主聽了,說:「御妻不必心焦。女兒本領何人可及?得聖母傳授他的法力。八件寶貝,領兵到石亭關,何愁宋將英雄?」娘娘聽得,點頭說:「待來朝女兒前往,但願退得狄青,女兒回來,奴家方才放得下心。」
若講得單單國王,年登五十,生下二個太子,一個公主。大太子五歲夭亡,二太子十一歲時上北樵山,須臾被虎負去了。如今單存公主,名喚雙陽,因他貌美超群,宛若娥嫦下降,故名賽花公主。十二歲時被廬山聖母收為徒弟,在仙山學法三年,傳授許多武略。臨回國之時,命他下山,聖母又贈他八件法寶,駕雲還國。回見爹娘,說明緣由,父王、母后十分歡喜。如今有了這八件寶貝,更名「八寶」。聖母贈寶時曾對他說:「你雖生東番,身屬中原,倘遇刀兵起日,是你婚姻之期。」公主謹記在心,從不說與爹娘知道。這公主常在御花園內試演仙法、武藝,教習女兵三百人,勇猛勝似健兵。擺列陣圖,多是訓練精熟,已經三載。這脫倫明知公主有此仙傳武藝,更兼法力精通,料想狄青不是他的對手,啟奏請公主提兵出敵,報了殺他女兒之仇。這公主一因父王之命,二因有法不用,學也徒然,願意前往與南蠻比比手段。意見已定,傳令女兵三百,吩咐一回,眾人領命。
到了次日,狼主升坐,眾番臣朝參已畢,有兵部尚書脫倫啟奏狼主:「今臣已點足雄兵五萬,伺候公主娘娘了。」狼主即宣公主上殿。少停間,公主主殿:「見過父王,父王千歲、千千歲。」狼主說:「我兒平身,兵部脫卿已經點起兵馬五萬,候女兒起程。我兒速速前往走一遭。但此去須要小心,你雖然學得仙法,切不可自恃英雄。況且南邦五虎將非比尋常將土,也須防他有神通妖術,事事務要小心。但願我兒此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把狄青生擒活捉了,方消為父的恨。」公主說聲:「父王,休得介懷,且自放心!任他五虎將縱有通天本領,多要生擒活捉。兒臣如今前往,就此拜別父王。你休要掛念女兒,不待三天五日,就班師回來了。」公主辭出,百官齊送,說:「臣等請公主娘娘就此起駕。」公主說:「知道了,卿等回去吧,不必在此伺候。」
此時公主轉回宮內,拜別母后。娘娘這番叮囑再三,公主一一應諾。取出八寶囊藏在懷中,辭過母親,帶了三百女兵步出朝門外。文武俯伏相送,說:「請公主娘娘上馬。」公主上了寶麒麟,手持一柄梨花槍,頭帶百合冠子,雉尾翎毛分開左右,金圈珠環皆是海外奇珍。五色鮮明,光彩奪目。懷中壓了護心鏡,腰掛龍頭寶劍,威風凜凜一位女英雄,桃花粉臉,國色天姿,看來這公主渾如昭君出塞一般,獨是梨花槍與琵琶不像。閒話休題。此時各官俯伏相送,公主說:「眾位卿家請起,不必遠送了。」眾番臣應語退去。公主吩咐隊伍擺開,五方番兵一路,旗幡招展,砲響三聲,向石亭關而來,三百女兵緊緊隨著公主左右。
先說石亭關巴山奈早已聞報,打點關內,備著地方,待公主安歇。此時公主路上威威武武。到了鴛鴦關,又無耽擱﹔風火關中也不停留。一日,到了石亭關。巴總兵帶領眾副將、兵丁到關外三十里恭迎。公主進關,巴總兵參見已畢,公主傳令分開男女兵,然後開言問巴總兵:「近日交兵,勝負如何?說與俺家知道。」巴山奈說:「臣啟公主娘娘:大宋這等無禮,興無名之師,連搶三關,傷害四將,損了數萬人馬。石亭關臣日夜留心把守,頭陣兩場,把他二將生擒了,牢禁在後宮內。近日交兵,不分勝敗。今日娘娘駕到,必然成功了。」公主又問:「這狄青手下共有多少人馬?戰將幾員?」巴總兵說道:「啟奏公主娘娘,那狄青手下焦廷貴。李義被臣拿了之外,只有張忠、石玉、劉慶這三員戰將,與臣曾交敵幾場。兵馬卻有限的,不過五萬餘光景。」公主娘娘說道:「哎!我想他兵微將寡,能連傷我邦四員大將,佔去三關,料不是無能之輩。且待俺家明日出關,與他對敵,一定把南邦五將生擒了,才曉得俺家的手段。巴將軍你且暫退,明日待俺家出敵便了。」巴三奈點頭稱是:「微臣告退了。」此時公主獨自一人坐下。二十四個宮娥分伴左右,三百女兵排列兩行,聽著公主娘娘教習武藝、槍刀之法。是夜二更時候,公主方才吩咐眾女兵往後營安歇,四鼓將鳴,便要起身聽令。此回公主領兵到來,明日開兵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秦晉未諧仇敵至,姻緣惹出甲兵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40:05
第九回 乾坤索生擒宋將 石亭關大破南兵
詩曰:
八寶多能法力高,擒拿末將眾英豪。
石亭關外施仙術,五虎將軍盡捉牢。
再說這八寶公主奉了父王的旨意,仗了仙傳的法寶,要拿盡五虎英雄。到了石亭關上,耽擱一宵。次日五鼓時候起來,傳令男女兵丁飽食戰飯,槍刀銳利,盔甲鮮明,放砲出到關前討戰,指名要狄南蠻出馬。早有宋兵飛報入關中,狄元帥思想一回,說道:「本帥與番將巴山奈交兵一月有餘,勝負未分。本帥意欲收兵回去,一來番邦只道我畏懼了他兵,反為不美﹔二來焦、李二將被拿去,雖然未見首級號令,到底不知生死如何。所以權在吉林關安紮守候,這番王如何不差戰將提兵,只打發女兒到來?不知有何緣故,令人難解。畢竟他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與三將商量說:「大凡行軍對敵,須防僧道女流。不是妖術傷人,就是練成暗施刀箭,須要小心提防這員女將才是。」三位將軍點頭說:「是。」元帥即差劉慶出馬說:「劉將軍,著你領兵三千,前去會這番女。須要小心,不可粗心逞強,馬不可亂追,須防他有什麼暗物傷人。」
劉慶說聲:「得令!」即頂盔貫甲上馬提槍,領了三千人馬,氣昂昂,一聲砲響,飛馬出關。來到沙場,果見一班女兵,中間馬上一員青年女將威風凜凜,但見花容俊麗,身材窈窕。劉慶暗想:「諒他有甚本事?單單國番王真倒運了,差他來送死何益?」公主一見關內衝出一支人馬,為首一員大將,便問:「來將何人?通上名來。」飛山虎暗說:「俺不是好色貪花的,聽了這樣聲音,卻也有趣。何須用力與他交手,只消伸手拿他回關見元帥吧。」便說道:「俺,飛山虎劉慶是也。」公主說:「你叫劉慶?為何狄南蠻不來會俺家,難道懼怕了不成?」劉慶說:「小賤人,你就是八寶嗎?」公主說:「你既曉得俺家的大名,應該早早送過首級來,免俺動手。」劉慶哈哈大笑道:「我看你這小小年紀,倒會說大話。你是女兒家,理應拈針刺繡。而今不知死活,難道不知自己沒雞巴的?還來交鋒對敵,你好不顧廉恥也。」公主道:「咄!劉慶,你休得胡言!俺家看你是一莽之徒,不是我的對手,快喚狄青出來下馬受縛,拿他回去見俺的父王。」劉慶聞言大怒,二目圓睜,大叫道:「小賤人!休得把我元帥這等小覷了!他曾殺得西遼大敗,番兵番將膽喪魂消,蓋世英雄多要喪命,豈懼你這小小弱質的小賤人!只消俺將軍一槍,你就要翻身下馬,殺雞焉用牛刀!」公主聽罷大怒,舉掀梨花槍,照面就刺。劉慶急架相迎,卻被公主一連幾槍,幾乎把劉慶捺翻下馬。劉慶一連晃了幾晃,想道:「這小丫頭,看不出果然好氣力。元帥吩咐俺小心交戰,不可粗心殺敗了,待俺用力抵敵便了。」此時:
一來一往分高下,又迎又架定輸贏。
當下公主想道:「傷他有何難處?但父王也曾吩咐俺家,把宋將生擒活捉回去,不若先將劉慶拿住,再算賬便了。」主意已定,戰得二十餘合,帶轉馬退回數步,按下梨花槍,向寶囊中取出一條乾坤索,往空中一拋,只見一道霞光閃爍,早在空中旋旋飛舞,落將下來。劉慶一見,說聲:「不好!」眼花昏亂,正要取席雲帕子逃走,豈知乾坤索已落下來,把他身軀綑綁,拖下馬來。公主喝令女兵押捉回關而去。
公主復又討戰,說:「大宋還有那一個南蠻出來受綁?」早有敗兵飛報入關,元帥聞報大驚,說道:「本帥原知道此女將來者不善,卻不料真乃手段高強。拿去劉將軍,如何是好?」張忠大怒說:「元帥,讓小將軍出去拿他!」元帥吩咐說:「八寶女英勇厲害,須要小心。」張忠說聲:「得令!」提刀上馬,趕出關外,威風抖抖,來到公主跟前,不問情由,提刀亂劈。公主長槍急架相迎,刀槍並舉,殺不上四十合,張忠大敗,逃走入關。元帥心中煩悶,免戰牌高掛,不出交鋒,來日商量。
且說公主見掛出免戰牌兒,吩咐收兵,洋洋得意,回進關中。巴總兵迎進坐下。女兵抬過長槍,吩咐將劉慶解下乾坤索來,仍把他押進後營,囚禁到焦廷貴、李義之所。焦廷貴一見說:「劉將軍,為何你也來了?」劉慶說:「不要講起,氣煞人也,失在沒雞巴陰人之手。」李義說:「怎樣沒雞巴陰人?」劉慶說:「李三弟,我們元帥意欲收兵回去,一來只恐被蠻兵看輕了二來因丟你二人不下,故此忍耐留住,在吉林關等候。豈知這番王便差女兒領兵前來,名喚八寶,俺看他輕軀弱質,小小年紀,決不是英雄武勇之輩。豈知這嬌嬈番女十分作怪,不消二十合之外,就被他擒了。我想這賤丫頭如此厲害,一定有些來歷的。」焦廷貴聽了,發聲大叫:「八寶!你這小賤人!若捉得完五虎英雄,方算你本事高強!劉將軍席雲帕的本領何人可及,何不騰雲走脫了?」劉慶說:「焦將軍你有所不知,俺正要席雲逃走,豈知這賤丫頭拋起一條小小索子,好不厲害,登時被他綑綁下馬,羞愧難當。」焦廷貴說:「劉將軍,我們在此二三十天,十分寂寞,得你來了,倒也熱鬧了。」
不提三將之言,且說八寶公主,次日出關復來討戰,有石將軍腎恃英雄,請命帶兵出馬,舞動雙槍,與公主戰在一處,殺在一堆,好不厲害,但見:
交加刀斧驚天地,殺氣騰騰逐鬼神。
戰鼓兩邊頻側耳,雙槍並舉刺紛紛。
這石玉小將也是仙傳槍法,與公主殺了八十合,還沒有高低。公主一想,把梨花槍架開雙槍,退後數步,向八寶囊取出乾坤索,丟起空中。石玉一見,連忙回馬跑走,誰知這法寶快同閃光!把石玉捆縛下馬,小番押入關中去了。一切槍馬,多已搶去,宋兵不敢上前追奪,大敗回關。報與元帥得知,元帥心中愈加煩惱不樂。到次日,張忠出戰,也被擒了,一併禁在後營。焦廷貴大笑道:「好!好!一個個被這賤丫頭拿了,單剩得元帥一人,還不快快逃回本邦去,在此空關做什麼?」四虎將軍同說:「我們四人多害在你手內,還有什麼快活發此大笑?」焦廷貴說:「哎,你們說那裡話來!古言:萬事不由人計較,一生都是命安排。應該死在東番地,所以不走西遼,走來單單國,被他一刀兩斷,仍復去中原投胎,何等不美?你們要如此埋怨,俺豈不差了,這乃是命該遭此動數。」四虎弟兄聞他之言,好不氣惱,按下四人囚禁不表。
再說狄元帥又見拿了張忠,心中煩惱,嘆聲:「罷了,我狄青誤走他國,原是我萬分差處。從前本帥還想去征服西遼,取了珍珠旗回朝,還可將功抵罪,不為官職也自願了。豈知這番王差女兒領兵到來,把五將拿去了,卻不見首級關前號令,莫非此時尚未開刀?想他乃是一個小小丫頭,為何如此厲害?我想一定有些蹊蹺的。莫非他是個旁門左術的?興妖作法拿去眾將?若是個旁門妖術之人,倒也不妨。他妖法必須神法破。本帥的師父乃王禪老祖,也曾學得些仙法、咒語、真言,況且還有人面獸、穿雲箭,曾傷過西遼幾條番將性命。如若這番女果然有妖法,本帥還有正法可破,待等明天,本帥親自會陣便了。」主意已定,悶沉沉又過了一天。
次日,正用過戰飯,有小軍報上:「元帥,有番女八寶坐名要元帥出馬,十分猖獗,請令定奪。」元帥吩咐:「再去打聽。」此時帶領大小三軍隨著出關交戰。先吩咐孟定國:「你且暫為把守吉林關,本帥今日出敵,倘能得勝,不必言了﹔如若有什差遲,速帶人馬回返國中去吧。」孟定國說道:「元帥出兵,自然大獲全勝的。」元帥說:「孟定國,本帥吩咐之言,須要謹記。」孟定國允諾,說:「小將領命。」此時元帥頂盔貫甲,手持定唐金刀,跨上現月龍駒馬,領了大小三軍,吩咐放砲開關,殺到陣中與公主對敵交鋒。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雄心豈畏番蠻女,禦敵還須大宋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1:40:33
第十回 狄元帥出關迎敵 八寶女上陣牽情
詩曰:
姻緣非是令生定,五百年前宿有因。
暗裡情牽絲掛礙,須然仇敵復相珍。
且說狄元帥因番女捉拿了四虎弟兄,是日親自出馬。砲響三聲,關門大開,催開坐騎,加上三鞭,那匹龍駒十分作怪,一連三鞭,不肯跑走。狄元帥好生疑惑,想了一回,說聲:「馬哎,今日本帥正在計窮力竭之際,若是困守關門不出,束手待斃不成?況且四弟兄已被擒拿,不由不出,縱有什麼吉凶禍福,本帥也去走一遭的。」將馬加上幾鞭,又是不走。狄元帥此時心中煩惱,說道:「莫不是今朝本帥臨陣多凶少吉、有性命之憂嗎?你莫若聽著本帥主意,縱有禍福吉凶,不干你事,快走吧!」又加上幾鞭,這龍駒此時聽了吩咐之言,前後蹄一縱,元帥方得出關。大小眾將得跟隨左右,一馬跑到戰場。公主早已排開隊伍相待。二人馬上一見,各自想象,元帥想:「本帥只道番邦外國,生來醜陋,男女皆非中國貌容,豈知這八寶番女﹍﹍」但見:
含情一對秋波眼,杏臉桃腮畫不工。
小口櫻桃紅乍啟,纖纖玉手逞威風。
當下狄元帥看這公主身材窈窕,豐姿秀麗,全無一點凶狠相貌。如此看來,有什麼英雄本領?只好在深宮內閒來刺繡,怎能上陣交鋒、拿捉了本帥的眾兄弟?此時元帥暗贊番女花容,又想他未必有此本事,竟忘卻交鋒事情。這公主鳳目一瞧,看這宋將,比前數天幾個被擒之將大不相同,但見生得:
杏臉生輝雙目秀,清奇兩道臥蠶眉。
耳厚鼻直長梳口,背闊肩寬八面風。
此時公主看這狄元帥,年方弱冠,頦下無鬚,堂堂一表,白袍相襯鎖子黃金甲,心想:「他既然出陣交鋒,有刀不舉,因何事有意無言,卻盡著發呆,只把俺家看著?我想本國男子多是粗俗,生來奇形怪狀,何曾見有及得這南邦小將的容顏!俺家想來,前日拿來數將難及他,中原男漢還算他魁首。」
此時公主看這狄元帥也呆了,忘他是敵人。但聞兩邊戰鼓不停催戰,眾女兵見公主住馬不言語看著,家將個個難以猜測:「若不交鋒,何不帶馬回營,莫非他兩人有些意思,公主娘娘看中了這南將,所以交兵事情,心灰意懶起來?不知他兩人看到幾時,我們空自陪他。」內中有幾個忍不住的,上前稟道:「請娘娘打話交鋒。」此時提起公主心事,不覺滿面含羞,將臉泛出桃花,便把手中梨花槍一擺,說聲:「南蠻通下名來。」元帥聽了,只為走差路途,總是自認差錯,為此在馬上欠身打拱,答道:「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平西主帥狄青也。」公主一想說道:「原來此將就是狄青,真好氣概也!」元帥也問:「女將軍是誰,莫不是八寶公主嗎?」公主說:「狄青,你既知俺家大名,還敢前來相會?」狄元帥說聲:「公主,本帥有言奉告,所以親自出關面告。」公主說:「既然有話,你且說來。」元帥說:「請公主暫止女兵喧嘩。」
公主吩咐止了喧嘩,兩邊戰鼓不響,此時刀按金鞍,槍擎玉手。公主開言說:「狄青有話快些說來。」狄元帥說道:「公主,本帥奉旨征伐西遼,並不是到你貴邦侵擾。」公主說:「既然你去征代西遼,因何兵犯我界?是何緣故?」元帥說:「只因兵到火叉崗上,不從西北去,反向東北而行,一差百錯,誤到貴邦,原是本帥之失。」公主說道:「胡說!你既知誤走我邦,因何不早早收兵回去,又連傷四將,佔奪三關,這般狂妄?明是有意而來,今見勢頭不好,巧語花言哄得誰信?」元帥說:「公主,你屈煞了本帥。大兵到了安平關,營尚未安紮,有禿天虎不問因由,提兵殺來,刻日即要交戰,猖狂不過。偶遇莽夫焦廷貴,也不問明緣由,傷了安平關禿天龍。本帥心中不忍,好生埋葬了。殺錯禿天龍,怪不得禿天虎不肯干休,大興人馬,要報兄仇。本帥自知理虧,三番五次求和,他卻不依,不免刀槍相向,傷了他。至吉林關求和於烏麻海,他亦不允休息。連奪三關,傷了四命,皆本帥之罪,願公主大量恕我。狄青明朝親到朝見狼主,剖明心事,請罪求和,收兵前往西遼,感恩不忘了。」公主聽罷,暗說:「行軍乃重事,為何如此粗心?到底後生家人,宋王為何用少年之人為主將。」
此時公主越看這狄青越可愛,又叫道:「狄青,你若走差我國,不傷我邦大將,不佔我關城,有何妨礙?自然允你回兵,我邦另差大臣護送你出疆,送你的禮,兩國平和,何等不美?如何休說徒然話,可曉冤家結得深。你既傷我邦人口,今朝總要見個高低。」說罷,把梨花槍慢慢擺弄。元帥見此光景,暗說:「這番女卻也奇怪,口中說些硬話,何故槍上似有留情?莫非他女兒家一念慈心,容我回去,把假言恐嚇我,待本帥再將好話與他,說得情意懇切,或者肯和,放還擒將,收兵前往西遼,有何不可?」復又開言說:「公主,我狄青果然身負千斤重罪。只求公主大量慈悲,念恤本帥身為中原上國之臣,即有千差萬錯,還求公主寬恕,放還被擒五將,此德此恩,沒齒難忘今日之情。」公主聽罷這一番言,暗想:「這狄青不是等閒之輩。俺家曾記得下山回國之日,師父有言吩咐:雖然生長番邦地,該配中原上國人。狄青正是中國大臣,堂堂儀表,是俺家心中所願。他看我不做聲,我看他槍也懶舉。他若有情,我也有意,莫不是此終身該屬這員小將?俺家若放了他回去,諒情決不再來了,豈不當面錯過?不免將他活捉回去,另行處置便了。」
此時公主假作怒色,開言說:「狄青,何必多言!你前邦曾殺得西遼國大敗,原是個英雄無敵的好漢,為何今日見了俺家,就未進而先退?且來見個高低看看,何必細細煩言,把時刻延挨!」元帥說:「公主既知本帥殺敗了西遼,可見英雄好漢不是怕人的,無非本帥自知於情理上虧了幾分,故此向列位說明。你今既不肯干休,也說不得了,本帥就與你見個高低,定個生死。」提起定唐刀,金光閃閃,公主也擺開梨花槍,兩邊戰鼓復響,一男一女殺將起來。但是公主有意南邦將,雖在交鋒不認真,二人槍去刀迎,叮當並響,一連戰了五十個回合,各無勝敗。狄元帥暗說道:「本帥今朝已在計窮力竭之際,只這一戰之下以決生死。況且他是番邦之女,本帥又不想他為妻,管他什麼有情沒情。既不肯和息,與他決一個勝負便了。」緊拿著定唐刀,只見金光閃閃,不見人形,或一上,或一下,砍個不住。公主見此,想道:「俺家不過道他豐姿飄逸,故不忍傷他,卻有憐惜之心。不料你認真起來,如此模樣,俺家豈可饒過他?」梨花槍一擺,梅花萬朵齊開,左一挑,右一刺,恰是蛟龍取水,宛如二鳳穿花。又戰了三十餘合,仍不分勝敗。公主想道:「他的本事果然驍勇,五虎英名果不虛傳。與他力戰,延挨時刻,費盡多少力氣,不若用法寶拿他吧。」連忙架開大刀,喝聲:「狄青,俺家戰你不過了!」虛晃一槍,勒馬詐敗而走。狄元帥提起大刀,拍馬趕上,喝聲:「番婆!殺不過本帥了,你休走!」公主回馬喝聲:「狄青,休得誇口!看俺家的法寶來了。」元帥聽他「法寶」兩字,料必是妖法,急取出穿雲箭在手。公主向八寶袋取出一條乾坤索,向空中拋起,霞光一道,在空中轉旋。狄元帥發出穿雲箭,要傷公主的寶貝。豈知元帥這神箭,只收得西遼之將、旁門妖術。此寶是廬山聖母的法寶,穿雲箭、人面獸多不能破得。公主見他發出一支箭,微微冷笑,把手往上一揚,倒被他收去這穿雲箭。狄元帥一見,心中大驚,連發出三支,都被公主收去。不知狄元帥被擒如何,下回便知端的。此時:
四虎已遭羅網陷,宋帥爭強倒又急。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4:55
第十一回 狄元帥被提下囚牢 八寶女克敵思佳偶
詩曰:
五虎英雄須被擒,天生女將助賢君。
姻緣定後稱心願,護眾幫夫建大勳。
當下狄元帥的穿雲箭盡被公主收去,急得心怯意亂,倒虧得金盔血結玉鴛鴦,兩道霞光沖起,故此這乾坤索不能落下。此時公主見法不靈驗,心中看驚。沒奈何只得收了乾坤索,仍提槍相殺。元帥想道:「神箭既不中用,不知人面獸靈驗否?且取來試一試吧。」此時狄元帥戴上金面,念聲:「無量佛!」公主笑道:「什麼無量佛?」把手一招,此物即到了公主手中。此時元帥心中越加著急,舞起金刀亂砍。公主長槍急架,又殺起來。公主心想一計,回馬詐敗而走,去取聖母法寶一件,乃是鎖陽珠,撒在空中,有霞光萬道。這顆寶珠非同小可,全然不畏玉鴛鴦,一聲打下來,狄元帥此時頭暈眼花,跌下馬來。公主一見,滿心歡悅,急喚兵丁:「好好將他綁了,決不可傷他。金刀、馬匹一概收拾藏好。」女兵應諾。誰想這現月龍駒,見擒了公主,好生著急,發開四蹄跳躍,大吼三聲。公主說:「馬哎,你不須著急,好隨俺家回去,也不把你難為。主將雖然被擒,不得被害。」此馬聽了公主之言,便不跳不叫。公主心中大喜,說道:「此馬性靈真真是好的。」吩咐小番好生收管餵養它,金刀不許閒常玩弄。吩咐已畢,又向宋營隊伍中大叫:「南兵聽著,俺家念你等是上邦人馬,故不忍傷你等之命,願降者,投於我邦﹔不願降,聽各自還去吧。」宋兵皆不肯投降,奔回吉林關,報知孟將軍。
孟定國聞報,長嘆說道:「我父孟良也是宋朝一員名將,隨著楊元帥建立多少汗馬功勞,生下俺來,雖然頗曉武略,但想五虎英雄尚且如此,俺孟定國出敵,那得濟事?不免收拾殘兵,棄關去吧。在於附近安閒之所,打聽元帥的吉凶如何,再作道理便了。」遂帶了眾兵出關而去,又過正平、安平二關,覓得空閒之處,名曰白楊山,此山可能屯聚得眾兵馬。按下孟定國在此山屯聚。
再說公主拿盡宋將回關,有巴山親總兵參見畢。公主吩咐說:「卿家,三關無主,你去替掌管便了。」巴總兵說:「是!」,作別退去。公主又傳令帶過狄南蠻,兩旁響聲答應,把狄元帥押至公主跟前。公主微微冷笑道:「狄青,你乃上邦一員名將,因何沒有道理?宋王差你去平西遼,不往西遼,反來尋我無犯之邦,奪關斬將,自恃英雄無敵,欺人不是這等極情。前日的威風今者何在,看得俺家如何草莽?只道女流之輩有何本領,今日被擒,可見我的武略原是不低。」狄元帥聽了呵呵冷笑,說:「前事也曾一一說明、苦功,說盡多少,你只是不依,自然要在刀槍之下見個高低。如今失手於你,我既不能回朝,有什麼掛懷?要殺何容多說,再言前事?」公主說:「狄青,要俺家殺你,非為難事,可惜你丟下堂上雙親,房內妻子。」此時公主說到這句,乃是試探狄青有妻無妻之故,要引出他的口氣來。狄青是心中無意的,焉省得其中緣故。圓睜虎目,說道:「番婆!何必你多心!俺狄青父死娘存,若然侍奉母親,有姐姐侍奉﹔妻房未娶,有何牽掛?要殺快些開刀!」直言隨口衝出,公主聽罷,不覺喜溢於色:「幸得他還未有妻室,正好與俺家配偶。」心花大開,此時吩咐小番:「把南蠻打入囚車內,與前擒來宋將一同解送狼主,聽從正法。侍候俺家明早啟程,不得有誤。」
眾小番遵旨,押送狄元帥往後營,有焦廷貴大喝:「好了!」劉慶聞得元帥也來的,四虎弟兄呆了,說:「元帥為何也到這裡來!」元帥說:「列位兄弟,這八寶番婆法術厲害,故此失手與他。」眾弟兄說:「不想番邦有此賤人,如今怎生是好?」元帥說:「眾兄弟,事到其間,說不得了,生死由天便是。」焦廷貴說:「元帥,我們眾人怎能變個神通法兒逃去,就活得成了。」元帥大喝道:「狗才!我們眾人性命多被你決送了,還說此無根之話,豈不惱人嗎!」焦廷貴不敢再說。四弟兄說:「元帥,你有兩件法寶,是神人所賜,因何在陣上不用,任他拿捉了?」元帥說:「眾兄弟有所不知,本帥如今必然是訣了仙緣,這兩樁寶多用不靈驗,反被番婆收去。」四弟兄嘆說:「真倒運了。」正說之間,只見四個小番送到兩席酒饌與眾英雄吃。眾人說:「我們在此挨了幾天,都是粗餚淡酒,不堪下食的。因何元帥到來,有盛設款待?這倒也猜它不出什麼緣故。」焦廷貴說:「不要管他,且吃得乾乾淨淨,明日好做個飽鬼。」
不題眾英雄吃酒,且說公主這日得勝,拿完宋將,干戈休息,犒賞三軍。公主一心懷念著狄青,故送這酒筵與他。番營各將士開懷樂飲,公主帥堂上獨自一桌,宮女旁邊侍酒。公主吃酒之際,想到心中愛慕之人,想道:「狄青這員小將,生得脣紅面白,神威浩氣,雅度非凡,莫說我邦從不見過這等氣概,只怕中原也是無雙的。幸得我胸中主見有定,將他拿了,待等回朝去見過父王保舉,不要傷他性命,暗暗托母后暗中調停,方能成事。諒父母必然依允,獨難於啟口。如若早放他還國,須與他面定明白,也難猜度得英雄之心。想來這狄青不是等閒之輩,又聞他是太后娘娘的侄兒,當今宋王的至親,乃金枝玉葉,中國的大臣,他須然去平服了西番,若失卻俺家的計較,豈不枉費我熱腸一片、愛慕之心?雖然赤繩繫足,乃五百年前所定,到底不可當面錯過。一旦父王赦他還國,不依俺家,輕輕放去了﹍﹍曾記得他在陣前再三認錯,哀告俺家,並非我無情不恤這小英雄,一則父王著我前來破敵保國,若私自放他還國,於理不合。若使放去,又不能面訂此事,豈不永無相見了?今將他拿住,若得成事,與這員小將結為夫婦,就吃口清湯淡飯也是稱快。狄青哎,我在這裡想念你,不知你在那裡可想念俺家否?看你在陣上時,並無怒色,一聲稱叫公主,懇懇告訴俺家,不是我定然要你爭殺,只因眾眼相看,須提防旁人猜測,便硬著心腸拿了你,自知無禮。方才聞你無妻室,好不令人開懷也!自想俺家的容貌不為醜陋,雖然抵不過中國,我本邦番國定是少有的。若我兩人得成駕鳳之交,豈不兩家有慶?﹍﹍此時公主呆想了一會:
放下杯兒全不舉,拋開箸子總無聲。
此時侍酒宮娥見公主娘娘如此光景,心想:「莫非他今朝上陣損了精神,故此酒餚不用了?」上前稟道:「請娘娘用酒,恐防冷了。」公主含笑飲上一杯,想念難會的心上人。此時紅日西墜天色晚,關中各處點明燈。公主吩咐即撤去酒筵,各兵丁將士用酒已完。是夜公主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回歸羅帳,睡臥不寧,正是:
二更時分朦朧眼,夢見年輕小狄青。
雙雙攜至鴛鴦枕,共吐知心說話長。
公主正在雲雨巫山之夢,卻被更鑼衝散了。長嘆了一聲,耳底聞敲四鼓,挨了一會,只得起來,傳令起程回朝。早有巴總兵同眾將一齊送出關外。公主又令押送六架囚車,一車內坐著一位將軍。焦廷貴一路高聲大罵:「八寶番婆,淫賤小妖精,欺負天朝將士,拿得如此精光,真乃狼毒心腸的狗番婆!保祐他萬世千年不轉輪。」元帥喝聲:「匹夫!休要罵得大呼小叫。」眾人都說:「焦呆子莫要高聲。」焦廷貴說:「死在目前,罵他一個痛快也心甘的。」
不言宋將囚車去。且談公主起程,帶了三百女兵,眾番兵、巴山親遠送十里之外。公主傳令說:「卿家不必遠送了,回關去吧。」巴山奈領旨帶兵回轉。
且說公主一路起程,風火關有人,鴛鴦關有將,都來迎接。這公主越過兩關,多不停留,一程直到錦霞城。狼主一聞此報,龍心大悅,即降旨眾文武出城迎接。所有城廂內外的眾居民,多是香煙噴鼻,燈燭輝煌,擺開衢側伺候。這公主一到城外,把這些番兵交還脫倫兵部,吩咐女兵:「隨著俺家入朝見父王去吧。」此時眾番兵押至六架囚車,有番官。眾文武來觀看,罵辱不停聲。狄元帥塞埋兩耳由他罵,英雄四虎不答言。只有焦廷貴聽得心頭火起,也罵這番狗番畜死烏龜,罵不絕口。狄元帥喝道:「我等六人俱乃籠中之鳥,已經死在須臾,何必與他鬥罵!」不知焦廷貴如何回答,此時若是五將不是被擒,何等威風,破敵如龍似虎,被擒坐在囚車內,好比:
蛟龍原困溝河內,鵬鳥宿埋岩穴中。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5:26
第十二回 美公主得勝班師 硬將軍斷頭不降
詩曰:
班師得勝女英雄,退敵回朝父寵隆。
暗保南邦忠勇將,只緣匹配悅心中。
當下焦廷貴見元帥說他不必與番臣相罵,死在目前,且由他吧。焦廷貴說:「元帥,我焦廷貴全不吃虧於人的。他罵我們,我罵還他,此乃公平相交之理。我焦廷貴不像你們這等好性兒,由得番奴,罵不回言。」不表宋將之言。
且說公主人見狼主,下馬步行,來到銀鑾殿上,俯伏塵埃,朝見父王。這狼主一見女兒,滿面笑顏,開言說:「王兒,你且起來賜坐,把交戰的事一一說與為父知道。」公主謝恩起來,坐下說:「父王,這狄青乃是奉宋王之命,前往征伐西遼,錯點先行官,走差國度,並不是有意前來與我邦爭戰。」狼主說:「女兒,你休聽信他的巧語花言。既然走差國度,乃是平常之事,何不早自收兵回去,因何佔關斬將?明是有意而來尋我邦的。」公主說:「父王,此是三關四將自家不好,不許狄青分辯,定要與他廝殺。這狄青出於無奈,與他們爭戰。誰料殺他不過。這宋將佔去三關,四將喪命,想來是他自取的。在陣前狄青細細說明緣故,苦苦哀求,女兒不敢私自放去,今將宋將俱已拿來,現在朝門外。父王,但是狄青眾將非是無名小將、閒等之流,皆是英雄無敵、武藝超群,不可將他傷害了,免得可惜了大宋擎天棟柱的英雄。如今到來我國,非易得的,但得寬容處且赦他幾人。」狼主說:「女兒,若依你的主意,放他回去嗎?」公主說:「父王,依女兒的主意,莫若用良言勸解投降我邦,有何不可?」這番王聽了,微微笑說:「女兒之言有理。你且進宮內安養精神,為父且問明他,然後勸他投降便了。」公主說聲:「女兒領旨。」拜辭父王,先安頓三百女兵,然後得意洋洋往宮內去朝見母后。娘娘親為更換官服,母女另有一番言說,不必細表。
再說番君傳旨:「帶上南邦五將,單調狄青來見孤家。」番兵領旨,即推囚車。狄青一見推上囚車,與番王對面,在囚車內說:「狼主,念狄青刑具在身,不能朝見了。」番王暗說道:「這狄青原是個有禮之人。」定睛把狄青一瞧,見他乃弱冠之年,脣紅面白,雙目神威,氣宇昂昂,堂堂一貌,心想:「這宋王真倒運滅福,為何差他往外邦,死也不歸,生也不回。豈非折了國家棟樑之將?」即開言說:「狄青,你無事尋端,從來兩國相和。因何起兵到來,佔關斬將?今已被擒,可知罪否?」狄元帥說:「狼主在上,狄青已曾在公主跟前細細說明。只因奉旨要往西遼,走差路途,誤來貴邦。尚未安營,先有禿天龍領兵殺至,猖狂不過,所以誤傷他命。後來向禿天虎夫妻、吉林關烏麻海幾人認差賠罪,他卻不肯依允,所以傷了三關主將,原是罪孽淵深。」狼主說:「你既然走差國度,後來知了,連傷四將之後,何不收兵回去?尚敢佔住吉林關,又與石亭關主將爭戰?明明是倚著上邦,欺孤下國,借代西遼之名,要奪我邦。今日被拿,無奈何巧語花言,哄騙孤家。」
若議到狄青,不是貪生畏死,說這些軟話,只因果然自己差了,是以認罪不清,免得番王疑他無端侵擾,便說:「此時若傷了四將,私自回兵,非是丈夫所為。又因焦、李二將被擒,故不得已在吉林關守候。」番王聽了,想一會,暗想:「孤家與大宋,本無相犯,想必誤走到來,狄青也不是虛言的了。不如依了女兒之言,勸他投降便了。」說聲:「狄青,你的前事,孤家不與你理論。但是還朝二字休得妄想。往西遼之念也要息了。無故奪關斬將,罪大如天,將你斬首不為過。孤家念你大朝將士,免你死罪,投降孤國中為臣,你意下如何?」元帥聞言,說聲:「狼主,我狄青身為天朝上將,深沐君恩,怎肯投降你邦為臣?寧可一刀兩斷,決然不把臭名遺於後日。」狼主說:「狄青,你不肯投降,不獨你一人有身首分開之苦,還連累五將了。且你正在青年春少之時,該及早圖高官顯爵,如若在我邦喪了性命,五虎的英名何在?就是你走差路途,妄伐無辜之國,已有欺君之罪。孤家發怒起來,興兵殺上長安,也要把你問罪。此地活不成,回邦也活不成,縱使孤家放你,還不免為刀頭之鬼。不如聽了孤家之言,一人投降,保全五人性命,何等不美?」
狄元帥聽他一番勸降之言,激得心中大怒,說道:「本帥乃中國大臣,誤到你邦,自知不合,既已被擒,甘心待死。要我投降,萬萬不能!快些開刀,本帥尚為刀下鬼,何妨五將盡遭殃?」番王聽罷,暗說道:「只因方才女兒有言叮囑,要留存他六人性命,所以孤家用好好良言勸解這狄青投降。怎奈這南蠻執一不依,如何是好?」番王正在躊躇之際,只因兵部恨著狄青殺他女兒,恨不得立刻一刀兩段,將他斬首,與女兒報了仇。脫倫即忙俯伏奏道:「臣脫倫奏啟狼主:臣思狄青身為主帥,走差國度,是個無能之輩,留他何用?不如斬首才好。」番王聽了脫倫之言,心中一想,說:「女兒方才叮囑之言不能依了。孤家若不聽這脫倫之言,恐眾文武再奏,又是一番議論。我想誰人不貪圖性命,今看這狄青如此光景,句句說得斬釘截鐵,諒情未必肯依投降了。連忙傳旨:「綑綁六將,押出西郊之地,斬首號令。」即著脫倫為監斬官。此時脫倫二人遂意,吩咐小番,把六架囚車打開,把六員宋將緊緊綑綁起來,一路押往西郊而去。四虎將軍甘同元帥受死,獨有焦廷貴心中不服,被他所害,大罵:「番狗,畜類,傷害天朝將士,少不得有日大兵到來,報仇問罪,把你國掃為平地,蟲蟻不留!」
不表焦廷貴之言。此時公主娘娘雖有留戀狄青之心,惟是難以向父母跟前說「我要他做丈夫」之話,是以當殿叫父王不可傷他六人,那時慢慢打算成親之法,此是他的本意。此時在宮中沒想到父王原要把他六人來斬首,若是公主得知,焉能殺得他,偏偏不曉其事,所以難得救解六位,正是:
只緣先鋒走路差,英雄五虎遭擒拿。
雖然身喪東番地,臣節無虧足羨嘉。
且說六位英雄押至西郊,是盡頭之路。此處不是做到危急之處,無中生有,做出仙家來救,然而果有其事,故照此而書。在八寶公主未進錦霞門的時候,王禪老祖正坐在蒲團之上。忽有清風一陣,吹到耳邊,老祖即袖卜一卦,已知二個門徒有難:「因誤走單單國,大徒被八寶公主用鎮陽珠擒去。但這八寶乃廬山聖母的徒弟,看他師父面上,又不好前往與八寶理論﹔但徒弟狄青、石玉俱被拿去,貧道為師,有何面目?豈可坐視不救?不免前去見廬山聖母,看看如何。若是置之不理,然後傷情便了。」王禪老祖神通廣大,駕起样雲,不消一刻來到玉區官,通知仙姑,聖母出來迎接。二位仙師進內,分賓主坐下,老祖就把徒弟被擒因由一一說知。聖母微笑,說聲:「老祖休得著忙,他十分原是預定夫妻配合的。若非八寶公主,這狄青一對夫妻焉能今日得會?」老祖說道:「原來如此,貧道怪差八寶了。他二人既然一對夫妻宿有良緣,還該聖母前去說明救解才好。」聖母說:「不待老祖到來,貧道早已打點抽身了。」此時老祖心安無掛慮,即刻相請出洞門,駕上雲端而去。
且說聖母吩咐仙女守營,將著一根拂塵拐,一路駕上雲頭而來,片時間已到單單國地。只見怨氣沖雲,聖母已知武曲星與眾星官有難了,忙把拂塵一拐,喝聲:「刀下留人!若殺了南邦六將,先殺監斬官。貧道是廬山聖母,前來有話與狼主說明緣故。」此時脫倫一見雲內來了一位仙母,稱說廬山聖母,原來是公主娘娘的師父來了,連忙立起身來,說:「仙母在上,容下官參見了。」聖母說道:「這也不消。但公主娘娘與宋將狄青有宿世良緣之分,目下正該完敘,不可胡亂殺得的。待貧道前去見狼主。」脫倫說道:「依仙母之命。」此時聖母去見番王。脫倫聽了仙母之言,嘆說:「狄青,你殺害我女兒,理該一刀兩段,豈知仙母到來,說他與公主有宿世良緣,只得不敢違旨。」此時若不是仙母到來,宋將六人已經斬訖。正是:
捐軀只為全臣節,殺死無怨報國恩。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5:56
第十三回 證姻緣仙母救宋將 依善果番主勸英雄
詩曰:
烈士英雄只有君,豈容投降作番臣。
捐軀赴難成全節,喜得仙師到解分。
再說仙母到來,狄元帥、五將都看見他是道姑打扮,也聞吩咐脫倫之言。眾將聽了,不覺哈哈大笑,說:「元帥,我們只道緩一刻就做刀頭之鬼,如今看起來殺不成了。只因元帥與八寶公主有宿世良緣之份,倒要在單單國來做駙馬了。」元帥喝道:「休得胡說,死了為妙。」廷貴聽了,哈哈大笑,說:「元帥你為人好無見識,豈不聞在生一日,勝死千年。在單單國招了駙馬,總是我們眾人天天要吃喜酒了。元帥好不快活也,豈不是兩全其美!」元帥聽了,大罵:「好狗才!說什麼鬼話!此事是你之過,害了本帥,還敢再言!」焦廷貴不敢再說。
狄元帥想道:「本帥只道這番婆學得旁門法術,原來他乃廬山聖母的徒弟,所以有這樣神通。倚著仙傳法寶,拿捉將士,如同反掌。本帥只道我的師父神通廣大,豈知廬山聖母法力更是高強。拿了本帥,我師父罪之無及。若還不是聖母到來,此時眾人已分為兩段。如今諒情六人性命無妨,慮只慮要本帥成親,如何是好?」
不題狄元帥有慮,且說聖母來到外朝門,門官一見,喝道:「你這道姑,那裡來的?這是什麼所在,你好沒分曉也!」聖母說:「貧道乃廬山聖母,公主娘娘之師,有事而來,快去報知狼主。」門官一聞此言,速忙入報狼主得知。狼主想道:「女兒師父有何事情,離卻仙宮來到孤國?」即忙降旨,眾文武出迎。停一會,聖母已到銀鑾殿,正要稽首,狼主一見,下殿還禮,請聖母坐下,有小番獻上淨茗。狼主開言說道:「不知仙母到來,有何見教?須當指示明白。」聖母說:「狼主,貧道到來,非為別事,只因宋將狄青奉旨征西,走差路途,此乃平常之事。佔關斬將,是他差處,我徒弟拿他不為過。但這狄青,一來乃是宋朝保國之臣,二來與公主夙有姻緣之分,目下正是完敘之期。故此貧道特地前來說明白,祈狼主須聽貧道之言,把公主娘娘配與狄青,好接承後代,兩國永不動刀兵,單單從此亦永康矣。」狼主聽罷大悅,微笑道:「承蒙仙母到來指示說明,方知因由,險些誤殺小將。」既忙降旨:「著小番往西郊赦了六員大將,來見孤家。」小番領旨,飛奔出朝去了。此時聖母也要辭別,回歸仙府。狼主相留,說到:「待孤家宣女兒上殿陪侍,以盡師徒之情。」聖母說:「狼主,無別的話敘談,不消勞動公主了。」說完,抽身拜辭,出朝門而去,把拂塵一展,駕上雲頭。君臣頻步相送。聖母回歸仙洞,將言復達王禪老祖師,不必細表。
且說番王放赦了狄青六人,原在朝外,番王獨宣狄青上銀鑾殿。狼主一見,說聲:「狄青哎,今日本該把你斬首,只因公主的師父到來,說你與公主有宿世良緣,所以赦你轉來,說個明白。你不必推辭,在吾邦作個駙馬,豈不貴似玉葉金技?」狄元帥聽了,說聲:「狼主,君臣之義,狄青略知三分。臣身為天朝將士,奉旨征西,身受王命,雖有廬山聖母之言,豈可忘公而先為私事乎?狼主,此事決然難依。」番王聽了,哈哈冷笑,說:「好一個硬性之人!難道你生長中原不讀詩書?一些時務不識,不達權變。在我邦貴為駙馬,豈不勝身死在外邦?真乃匹夫也!」狄元帥說:「狼主你自己不知君臣之義,反怪我不識時務,不達權變。休得輕見於我,我狄青一點丹心報國,何人希罕你外邦玉葉金技之貴?卻不知道我何等之貴!南清宮狄太后是我娘娘,我乃當今萬歲御表親,比你這裡下國榮華,如泥如土,只好自談自贊。待我征服得西遼,完了公事,還朝復旨,奏知聖上,免你入貢三年,可能做得來。若要在你邦為駙馬稱臣,除是紅日出西,鐵花開放。」番王聽罷,說:「狄青,你征西還國之念休想!活也活在我國,死也死在我國,仙母之言,豈得違誤!你征西還國,孤家決然難容。」狄元帥聽了,說:「狼主,你要我投順成親,不如依然斬了我狄青,以全臣節,免得遺臭萬年,感恩不淺了。」
此時番王聽了仙母之言,要招贅這狄青,奈他心如鐵石,執意不從,甘心待死。這番王苦勸他不依,又罷不得的。忽在班中閃出一位大臣丞相,名喚達垣,啟奏:「待臣同歸府內,從緩而言,勸他從順便了。」番王聞奏說道:「既然如此,憑卿家勸從他,孤家所深願。」眾臣退班。達垣太師帶回六位英雄,請往行內,整頓衣冠,以禮恭迎進府,一同坐下。眾弟兄五人,問著元帥:「番王放了我們,有何言語?」元帥把他要招親之由一一說知。張忠聽了,說:「元帥,外國招親,原非禮也。但是仙母前來吩咐,料必是姻緣所定。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如權且應允了,然後再作道理,如何?」元帥說:「張賢弟,你說那裡話來?國度走差,應該有罪,正中龐洪陷害機謀。若平服得西遼,還可將功抵罪,如若成了親,在此為臣,萬年遺臭。」張忠不敢再言,五人也不做聲。有達垣宰相重重解勸,元帥全然不允。此時天色將晚,達垣吩咐擺上酒筵相待。英雄六人是夜在相府住宿,慢表。
且言狼主還至賢德宮,番后母女俯伏迎接。狼主坐下,番后娘娘說聲:「狼主,女兒拿來南朝六將,未知如何發落?」狼主說:「御妻有所不知,女兒曾對孤家說過,不可傷害了狄青六人,所以孤家勸他投降為臣。豈知這狄青鐵石心腸,執意不允投降我邦。」番后說:「若此,如何處決?」狼主說:「孤家勸他不從,正在沒主意時,有兵部脫倫奏說:狄青奉旨提兵,征伐西遼,走差國度,是個無能之輩,要他降投何用?所以將他斬首。」狼主說話未完,公主好不著急,忙說:「父王不知可曾將他斬首否?」狼主說:「脫倫這句話,孤家若然不依,猶恐滿朝文武不服,所以將他六人押至西郊去了。」公主聽了,一發著急起來,滿身猶如烈火焚炙一般,坐立不安,說:「父王哎,並不是女兒護庇南朝將土,只因他赫赫威儀,英雄無敵。前者大破西遼,外邦遠國,誰人不知,豈非大宋棟樑之將?我邦將士,沒誰及得這等英雄。六人降順我邦,何為不美?父王為何定要把他斬首?女兒之言不准,外臣之言卻依,可惜六位英雄了。」這公主是個智人,若單說狄青,猶恐父王起疑,故把六人統說。番王焉能醒悟其意,說聲:「女兒哎,並非你言不是,依了臣言。只為他不肯投降,甘心待死,叫為父也沒奈何。」公主說:「父王,只恐大宋知道了,中原上國,豈少英雄猛將,興兵前來征伐,如何是好?結怨已成仇敵,我國干戈永無寧息。」狼主聽罷,搖首道:「女兒你不必心煩。幸得六人尚未開刀,虧得你師父聖母到來,說你與狄青有宿世姻緣之分,勸為父饒了六人,招贅狄青為婿。仙母之言,豈可違逆?所以六人還在。」那公主聽父王說要招贅狄青之言,無限羞愧,粉臉泛出桃花來,低頭不語。狼主正要開言,番后說:「狼主,妾想仙母之言,諒非虛謬。但不知狼主意下如何?」番王聽了,微微笑說道:「仙母指示,怎能不依?姻緣乃前生所定,願把女兒與狄青配偶。」番后說:「狼主,你須如此,狄青不肯如何?」番王說道:「他執意不從。孤家苦勸他多少,只是不依。今交與丞相達垣勸解去了。」番后說:「狼主,到底狄青生得人品如何?」番王哈哈發笑說:「御妻,這狄青生來人材出眾,半度魁雄,岩岩氣概,磊磊丈夫,慷慨宜人,不似我邦單單國中的人,我邦誰人及得這員南邦小將?如若與女兒配合,卻是佳偶相當。」番后說道:「狼主,但狄青必不允從,如之奈何?」番王說:「如若不是姻緣,難以勉強。古言姻緣該配合,琴瑟可調和。」番后聽了,微微含笑。獨有公主面慚不語。是夜天色已晚,敘談一會,敘後辭別父王母后,回到自己宮中。公主聞知父王允婚,這狄青卻自願推卻聯婚,心中悶悶不樂,怨著狄青。正是:
人情難比鴛鴦義,物證渾如並蒂蓮。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6:25
第十四回 卻姻緣公主報怨 暫合巹宋帥從權
詩曰:
事到其間無奈何,英雄勉強結絲羅。
雖然仙母臨凡示,前定姻緣配合和。
且說公主回到宮中,坐下想道:「想哀家二九之年,姻緣注就,猶恐配著本國之人,不稱哀家之意。常常想起,煩悶不過,情願終身孤獨,再不想到與天南地北的狄青夙有良緣之份!哀家一見這英雄,是心中所願,奈非父母媒灼作合,哀家實是打算不來,難以明言,喜得師父前來說合。所恨者脫倫好無分曉,誰要你出言妒忌,師父不來解說,險些殺了這小英雄,誤哀家終身大事了。」又呆想一會兒,自說道:「狄青哎,哀家實恐父王傷了你性命,所以預先在父王跟前設言護庇,保全你六人性命。哀家卻有你在心。你在情分太薄,不肯投降,我也不深怪﹔成親配合,為何也不允成?若是別人說的閒話勸君,推卻不允也罷了。哀家的師父,聖母之言,也違逆不依。莫不是嫌著哀家外邦弱女、薄柳之姿,怪著把你擒拿?狄青哎,你若允了成婚,與哀家結為夫婦,要到中原也去得成。如若執一己之見,推卻不允,休想回朝之日。」公主是夜悶悶不樂,愁恨滿胸,不必煩述。
再說狄元帥六人,在達垣府上安宿一宵,心煩不悅。思去想來:「只怨焦廷貴走差路途,想來進退兩難,禍患不輕。困在此地,縱有三頭六臂的英雄也難逃脫。諒孫秀知了情由,必然有本奏知主上,國法無親,難以詢情。南清宮縱有娘娘,只恐公事公行,做不得私情。若能征伐得西遼,取得珍珠旗回國,還可將功抵罪。如今在這裡,好如鳥在籠中,逃不得出,如何前往征得西遼?又可恨這廬山聖母,說本帥與八寶番婆有宿世姻緣之分,特來說知。番王勸盡多少言語,只是本帥一心在著中原。若與番婆成了親,怎生回朝見君?若在番邦為臣,臭名萬載。況且在眾弟兄前,怎好面允,聯成婚事,猶恐他私議本帥。所以由他蜜語甜言,我耐定性子,情願抵死,為刀下之鬼,死後無有臭名沾染。」煩悶思量,不覺又是城頭五鼓。
有達垣丞相上朝去了,停一會兒,朝罷回來。又有右丞相奇哈請去議事。五將一同說些閒話,無非與元帥消些愁悶。元帥只是嘆息而已。焦廷貴呆頭鬼腦,說聲:「元帥,你為人好呆也:不允成親,情願肯死。不如允了,在此做個駙馬,豈不勝似死的!」元帥聽罷,大喝一聲:「匹夫!休得妄言!本帥允與不允,何容你說?」焦廷貴說:「元帥,末將總不開口的,開口就是『匹夫』,若依了『匹夫』之言語,包管有個回朝日子。」石玉聽了接口道:「依你便怎樣的?」焦廷貴說:「依我的主見,應允與他成了親,樂得睡它幾夜,快快樂樂,報了活捉之仇。做了駙馬,那個敢來欺侮元帥?那時打點逃走,見機行事,並力同心去伐西遼,有何不妙?」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此話說來倒也不差。元帥若要回中原,今日須當依著此言。」你一聲,我一句,說得元帥心亂如麻,說道:「罷了,罷了。列位弟兄,本帥今日事到其間,只得依你們之言,將計就計。但是所言必敗,切不可走漏機關為妙。」眾將說:「元帥放心,這個自然。」焦廷貴說道:「如今不是『匹夫』了。」說說談談,已是辰時了。達垣回來相見六位英雄,談說幾句閒話,又吩咐排設早膳。眾人用畢,達垣又來勸解狄元帥,說道:「元帥,你在上邦,身為主帥,奉旨平西,理不該在我下國招親。惟是走差國度,誤伐無罪之邦,任你有大功勞,宋王也要加罪,料難寬恕。況且既在我邦不能逃去,更有廬山聖母特地前來說元帥與公主有姻緣之份。若在我邦作了駙馬,誰人不敬,誰敢欺侮?上國也做官,下邦也為臣。一來成了姻緣美事,二來不逆仙母之言,百官敬仰,狼主心歡。望元帥依了下官之言,乃是成其美事。」勸解再三,狄元帥只是呆呆不語。有張忠在旁假勸說:「元帥你為何心如鐵石?你一人要做忠臣,累了我五人性命。我們眾人做了刀頭之鬼,總要怨恨元帥。你既不聽丞相之言,須依仙母吩咐。」又有石玉、劉慶、李義三人齊說:「元帥,你且回心轉意允了吧。我等眾人性命,多活數十年。」你一言我一語。焦廷貴接言,高聲說:「南北兩朝皆是吃飯,中原外國也是穿衣。為何元帥苦苦要還朝,莫不是中原乃不死之地?元帥定然要歸本國,我們決不跟隨元帥的,死也死在這裡,活也活在此地,做一個逍遙自在官員,也是好的。」達垣聽罷,呵呵大笑,說:「元帥,眾位將軍俱不肯回朝,想你一人那裡去得征西?望你聽我勸言,依了仙母的話,從權處事,乃是英雄之作用,請自三思。」狄元帥低頭想一會兒,只得勉強應允。達垣心中大悅。停一會兒,又是天色將晚,擺上酒筵,六位英雄用過。來朝達垣上朝,奏知狼主。番王聞知,甚是歡喜,吩咐即刻成親。不獨番后娘娘大悅,公主更是歡天喜地,從此不埋怨這狄青了。
且說文武眾官員,人人私議此事,有的說道:「狄青真乃是名將,殺得西遼片甲不回,名聲遠震。如今弄得這般光景,真是他倒運了。」有的說:「若無聖母到來,已作刀頭之鬼。如今身為駙馬,那個敢去推拒他?說什麼倒運之話,這個是他的造化。」有說:「公主美貌超群,若招了別人為駙馬,猶如一朵鮮花插至牛糞之上。如今配與狄青,真是一對好夫妻。」有的說:「『姻緣非是偶然』這句話,方是真言。如今我們倒要奉承狄青了。」眾官員說:「這話自然。」一切眾官閒話休題。
再說狄元帥一日見達垣不在衙中,與眾將議論說:「本帥成親之後,先把你們安頓了。只在一月之後,當心打點逃走,休得各生異志。」眾人應諾。元帥又說道:「三關孫秀必然有本進京,龐洪豈不竭力加攻,朝廷諒必不相容。想來雖有太后,料必周全不得本帥。母親又遠在山西,想本帥不在此當刑,災殃必及親母了,猶恐未卜存亡。劉兄弟,你有隨身本事,三五日到得汴京,煩你前往打聽得分明長短,速速前來通知,免得本帥心中長念!」劉慶說:「元帥,些須小事,何足掛懷。待小將即往汴京便了。」不言宋將商量。
且說一日吉期已至,國王降旨在太平殿上排列花燭,與公主完婚。大排筵宴,一二品官在於某處飲宴,三四品官在於某處飲宴,文武排列班位,又有王親、國戚、公候等扶從駙馬成婚,其餘宋將即在達垣行內飲宴。此時太平殿上花燭煌輝,掛燈結綵,笙歌徹耳,音樂悠揚,好生熱鬧。
且說公主是夜更衣,穿過大紅吉服,金鋼異寶,裝扮得仙姬相似。此時:
宮房未晚燈先掛,異寶奇珍各處排。
當下一口難分兩話,再說狄元帥無奈,滿身穿過番邦國服,王親國戚一路多到相府內來伺候,狄元帥只得隨著番官一路而來。今日上殿參見狼主千歲,狼主御手相扶請起,又參見過番后娘娘。狼主吩咐宮娥,往宮中請起公主娘娘。宮娥與太監領命,雙雙分開左右,伺候公主出殿來了,與狄青參拜天地,又同參拜狼主千歲、番后娘娘。狼主又吩咐宮女將他二人送進宮房。太監、宮娥領命,送至宮中,眾宮女各出宮去了。扣上宮門,公主開言說:「上陣交鋒,如同仇敵,焉知有今日和諧之事?從前奴家身犯之罪,切望駙馬寬洪大度,饒恕罷了。」狄青說道:「公主,我狄青誤走貴邦,得罪得罪,蒙狼主寬恕,招贅了我,不記前愆,此乃感恩不淺了。」公主說:「說那裡話來?你言太重了。」狄青說:「前愆怨恨,既成夫婦,且自了卻,此念丟去不題。但聞更鼓三敲,夜已深了,請睡吧。」公主說:「駙馬請。」此時夫妻二人雙雙攜手,同歸羅帳,解帶寬衣,興雲布雨,共效于飛之樂。八寶公主趁了一見鍾情之願,狄元帥愁悶暫消,此夜歡娛快樂,難以形容,不多煩述。此時若不是焦廷貴走差單單國,狄青、公主乃是天南地北之人,焉得結為夫婦,所以合著古語云: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6:56
第十五回 假哄嬌妻番王封爵 真嗔烈將張忠說因
詩曰:
假哄單單投番妻,達變從權志不低。
強順外邦非素願,能伸能屈丈夫為。
前說狄元帥誤點先行,向導官焦廷貴走差國度,錯動刀兵,被公主捉拿,有廬山聖母前來與公主合了姻緣。狄元帥思算逃不出單單國,只得勉強聽眾人勸戒。成了親之後,夫妻二人千般恩愛,萬種風流,都不在話下。三朝已過,狄元帥對公主商議說:「公主,前被擒五將,難以回轉中原,若在此處,又無官職,無事情可管。下官想來,目下三關無主,可著五將去此把守,不知公主意下如何?」公主說:「駙馬所言有理,待妾說與父王知道便了。」狄青說:「公主,還有一說:三關主將無故受戮,須經盛殮,埋土為安,下官欲煩公主一併說知狼主,差人擇地安葬,免我心懷掛念。」公主聽了含笑說:「駙馬作事,常存天理,所謂不忘好生之德。亡魂在九泉之下,也無怨恨了。」
此時公主別過丈夫,往賢德宮來拜見父王,參見母后,就將此事說知父王。狼主允准,傳旨封張忠為正總兵,劉慶為副總兵,鎮守安平關﹔李義封正總兵,焦廷貴封副總兵,鎮守正平關﹔石玉封正總兵,鎮守吉林關。給回槍刀馬匹,專心辦事,有功之日,另加升賞。五將得旨,各帶番兵而去。陣亡四將,各受追封,該家屬領棺埋葬。狄元帥的盔甲、馬匹、金刀,公主娘娘早已令人收拾,藏過不表。此時南邦五將,權在外國為臣,分守三關。獨有劉慶,前時奉了狄元帥之命,回歸三關打聽孫秀,及往汴京探聽龐洪算計如何。到了安平關,就與張忠說知,張忠說道:「此事要緊,休得耽擱。但此去須要小心,決然不可露著奸臣之眼。」劉慶說:「三弟不消掛懷,自然小心的。」此時已是紅日歸西,晚膳已到,趁著夜靜無人,劉慶即帶了乾糧、銀兩,駕上席雲帕子,駕雲而去不題。
再說孟定國自從元帥被擒,即奪了石平關,帶了人馬,在白楊山屯紮,天天小心打聽元帥的消息,一連數日,打聽不出,到底不知生死如何。那一日,探聽得分明,張忠在安平關做了總兵,料想已投降了。孟將軍仰天長嘆聲說:「元帥啊,你乃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從來不畏凶狠厲害的,曾經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天朝五虎將享過多少雄名,食了天朝俸祿,往日行為何等英烈,因何今日沒一點主意,投降外邦為臣,臭名萬代。」想罷一番怒氣騰,說聲:「罷!待俺家帶兵前往安平關與張忠答話,把這些狗烏龜一刀兩段,方消我恨!」意思一定,即日帶兵,一路殺到安平關,對張忠大罵,喊戰如雷。早有番兵進內報知,說:「啟上總兵爺,關外有一員宋將,自稱姓孟,帶了許多人馬,耀武揚威,要與總兵答話,請令定奪。」張忠說:「知道了。」想道:「姓孟者必然是孟定國。他只道我等六人真已投順了。所以心中不服,前來尋我。不免出去說明緣故,待他心中明白便了。」即忙頂盔貫甲,上馬提刀,領了番兵,一聲砲響,大開關門,衝出關來。
孟定國一見,怒沖霄漢,喝聲:「張忠,你這狗強盜!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方是英雄豪傑。為何你等食了宋朝祿,做了宋朝臣,不思忠君保國,怕死貪生,投降下國稱臣?有何面目還來見我!」張忠說聲:「孟定國,休得發狂!為將者多是聽從元帥指揮的,如今元帥投降於此,我等自然一同投順了。你卻要怎樣的?」孟定國喝聲:「狗強盜,我要你這個頭。」張忠說:「不必逞強,快快送首級過來,免我動手。」孟定國激得怒氣難消,提起大刀當頭就砍。張忠把刀一隔,戰不上十合,張忠詐敗而走,拍馬加鞭,向荒野逃去。孟定國喝聲:「狗畜類休走!」催開坐騎,提刀飛馬,一路緊緊追來。約有五里程途,張忠勒馬呵呵大笑,拍手說道:「孟將軍你好愚養也。巳住坐騎,待俺說與你知道:我是個大朝大將,怎肯投順外邦為臣!只因身已被擒,不能逃脫,這番王苦逼元帥成親,投降他國。元帥思量無計,只是詐降他邦,哄騙番王,限在一月之內,見機行事,一同逃去,仍去前往征伐西遼。」孟定國聽罷,說聲:「將軍,這句話可是真嗎?」張忠說道:「誰來哄你。但不知孟將軍連日住在何方?」孟定國說:「俺在白楊山頭住兵,打聽元帥的消息。只道你們當真投降了,惱得我怒氣難消。若不說明,那得知道?直到此時,方得明白,正所謂水清方見底。」張忠說:「孟將軍你且耐著性子,屯紮眾兵,在白楊山等候元帥,來時自有日期。」孟定國說:「張將軍,前時冒犯,休得見怪。」張忠說道:「不曉情由,也怪不得。但是你到白楊山,切勿洩漏機關與眾將兵得知才好。」孟定國說:「這也自然。我今詐敗,你且趕來。」張忠允應,孟定國一路敗走,張忠拍馬追來,到關下已追不及了。張忠帶兵入城,脫下盔甲,小番扛去大刀,牽去馬匹。張忠坐下思量:「這孟定國也是忠肝義膽之人,但願元帥逃走得成,離了此地,眾人同心並力,仍去征伐西遼便好了。」不題張忠之話。
再言公主夫妻二人新婚,卻有無窮之樂。那日在宮中無事,夫婦閒談,公主含笑開言說:「駙馬,看你年少,官高爵顯,因何絲蘿未定?」狄青說:「公主有所不知,既為夫婦,豈不實言相告?下官世代住在山西,年幼之時,父親早喪。無親無族,無人照管。一得親娘用心,撫育到了九歲,忽家鄉遇水患,母子分離,不知去向。此時山西地遭此一劫,害了百姓不少。下官在波濤之內,幾乎性命不保。幸得王禪老祖救至仙山,學習了一年武藝。師父打點說:下官仙道無緣,不能享受清福,仍命下官前往汴京,保住宋君。此時奉了師命到京,未得身榮,先有奸臣妒忌,幾次三番被他算計。豈知下官全叨上天護庇,逢凶化吉,顛顛倒倒,直至如今。我想君親之恩尚未報答,豈可先將家室成了?」公主聽罷,含笑說道:「可敬,可敬。全忠全孝真君子,知仁知義是丈夫。只可惜婆婆自首漂泊得無蹤無跡,不能埋土為安。」狄青說:「公主啊,營親幸賴皇天憐憫,得人救起,未為波濤之鬼。」公主說:「既然未死,在於何處居住?」狄青說:「前歲有令,一送征衣,隆冬時與娘親得會。他如今在山西家鄉小楊村與姐姐同居。」公主聞言賀喜:「婆婆幸賴尚全,但未知他壽元多少?」狄青說:「公主啊,娘親今歲已有五十又九了,十月十九是他生辰。」公主說道:「如此,來歲冬閒時與你同往山西,賀賀婆婆六十壽誕,你道如何?」狄青說:「深謝公主盛心了。」公主說道:「夫婦之間,說什麼相謝,況且前往拜賀婆婆理當如此。」狄青暗想到:「我狄青心懷報國,恨不能插翅高飛,回歸故國見主,死也死在中原,活也活在上邦,如何等得來年與你同行!」正是夫妻各說胸腸,按下慢表。
卻說三關孫秀,自從狄元帥領兵征西,誤走國度,才入了單單國三座關頭,已經打聽得明明白白。此時孫秀得報,滿心歡喜,暗自大笑說:「狄青你一班狗黨,不該死於西遼,應該死於單單國。由你五虎英雄,縱然滅了單單國,也有欺君之罪。若是單單國兵強將勇,眾小狗才屍首無歸,本官之幸也。待本部先將狄青走差國度、誤陷無罪之邦緣故奏上一本,看是如何!」便於是晚修本章一道,有書一封傳於岳丈龐太師,差家人進京投遞。此時范仲淹、楊青二人心中著急,楊將軍說聲:「范大人,我想孫秀劾奏狄元帥這一本,聖上必然要加罪了,如何是好?」范仲淹大人說:「我想為元帥之任,應該件件小心才是。這個向導官原是點差了,你點這個呆頭呆腦、魯莽匹夫的焦廷貴為先鋒,當時與下官之意已不合了,又不能明言他做不來的。既然走差國度,及該早日收兵轉回,罪名還小。咳,我想後生家有勇無謀,也是不希罕的。」不表二人嘆息。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覺又是兩月有餘。忽一日,又是聞報。此時孫兵部一聞此報,更加大悅,楊、范二人心中大罵。此時不知為何奸臣喜、忠臣憂,乃十分蹊蹺,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圖害忠臣今日遂,保扶良將此時憂。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7:24
第十六回 聞飛報圖害中機關 強奏主奉旨拿家屬
詩曰:
佞黨聯謀屢害忠,乘機就隙算英雄。
高年狄母天牢禁,狠毒生成一片胸。
話說孫秀聞報狄青走差國度,攻入單單國,勢如破竹,連奪三關,殺卻四將,番將中他機謀,已經連夜差人上本去了。忽這一大得報,他已被八寶公主拿去,狄青眾人已經投降了,又在他國招為駙馬。此時報到三關,孫秀更加大悅,說:「狄青啊,你奉旨平西,反去征剿別國,已有欺君逆旨之罪﹔又投降敵人,背國招親,這是你差之遠矣。待本官再上一本,先把你的母親取了首級,然後待聖上差人提兵來拿你。」遂呵呵大笑說:「如今看你怎生逃得脫的。」即忙具表一道。楊青心中好不焦急,暗說:「元帥,你豈不曉得龐洪、孫秀屢屢要圖害於你。走差路途,及早收兵才是,有智的人為何投降下邦稱臣?招來於仇敵,罪逆浩大,如今臭名難免了。孫秀此一本上了,營親之命喪在你手,免不得千古皆傳不孝。」范大人心中也是煩悶不樂。二人幾番勸他,諒情阻擋他不住的,本章且由他奏聞主上吧。按下二人憂慮。
再表龐洪自那日接得孫秀前一封書,本章一道,他此時思量:「若劾奏他走差路途,誤伐無罪之邦,須有欺君之罪。到底聖上心慈,況且又是愛寵他的,必然寬恕了,仍命他去平西的。」所以龐洪思想劾奏他不倒,故此本隱而不奏,誤伐單單,看以後還有別事陷於他之算計否?是日又接到此信,果不出他所料,好不歡喜,說道:「賢婿有本說他誤伐無辜之國,欲扳倒他,老夫總怕做不來,所以不上此本。如今他罪大如天,定決送這小畜生之命了。」
到次日,見駕已畢,奏上一本。嘉祐王聞奏,龍顏不悅。龐洪開言說:「此事狄青誤走國度,罪之一也﹔大殺無辜,不奉旨而行剿,罪之二也﹔投降敵人,背國招親,罪之三也。陛下若置而不取罪,何以正國法而服忠臣之心?伏乞聖裁。」原來嘉祐王豈不知狄青之罪重大,只因礙著太后,此時想龐洪之言,狄青罪已深了,免不得的,便說道:「龐卿如何定他之罪?」龐洪一想,暗說:「你做了萬乘之尊,主意不定,反叫我想一主張起來,不免奏上,先把其母傷了。縱然狄太后得知,也難怪老夫,此乃公事公行的國法。」即便奏道:「依臣愚見,狄青三罪並為一律,原該全家誅戮。一面差使前往單單國拿了狄青。若單單國抗拒,然後大兵征討便了。」嘉祐王一想,說:「龐卿所奏,一點不差。到底狄太后之面,總要從寬一二。」龐洪聽了,擺佈下來,只得隨著天子,降旨一道,差官前往山西,把狄青之母扭解回來,監禁天牢﹔又差一官降旨,前往單單國,著令狄青帶罪平西,有功抵罪。倘再抗孤旨,再行擒拿,以正國法,決不姑寬。此時天子降旨陳年前往山西,差遣張瑞前去單單國召取狄青。二位欽差領了聖旨之命,即日束裝,騎馬分道而去。龐洪見聖上如此分斷,好生著急不悅,若然再奏,恐防聖上嗔怒,只得罷了。天子拂袖回宮不表。
狄太后早已得知,長嘆一聲說道:「我想侄兒你既然奉旨平西,重任非輕,如若走差路途,也該早早收兵,罪還小些。如今投順外國招親,罪也該斬。幸得當今仁慈,法外從寬,不聽龐洪之言,不肯加刑。所慮者嫂嫂真乃苦命的,顛顛倒倒有十餘年,今日才得安身,忽又白白起此風波。老身回想侄兒自小看他烈烈威威,好一個男兒漢,只道狄姓香煙已有托賴,誰想又做斷腸,當今若聽了龐賊之言,禍災不小,累及萱親了,但能平服得西遼,還可將功抵罪,倘若貪圖歡樂,還不醒悟,豈非中了奸臣之計?」不表狄太后憂慮之言。
再說陳年欽差一路不停,一日到了山西太原府,早有知府、知縣來迎接欽差。陳爺吩咐一聲,帶他到小楊村狄府內去。原來狄太君的大女兒金鸞小姐配與本省守備張文,只因狄青自從鎮守三關,遠離太君,所以張文常常在狄府內管理。此時正值欽差奉旨來拿犯人,狄太君聽了大驚,張文夫婦魂飛天外,老少幾人戰戰兢兢,小姐驚得面如土色。太君說:「我兒,你兩個不必驚慌。吉凶禍福皆由天命,我兒既犯了重罪,自然累及於老身。你夫婦且在家中看守,莫為我傷損了精神。或者蒼天一念,一路到得汴京,候聖上怎生處置便了。我兒不必傷心。」金鸞小姐紛紛下淚,叫聲:「母親啊,想你年已花甲,風燭之期,焉能抵得風霜勞苦?叫女兒焉能捨得母親遠去!我也要與母親一路同往。」張文聽罷說:「賢妻,你去不得。況且家中無人管理,你是女流之輩,即使與母親前去也濟不得什事。我今一同前往,送岳母到京,此是實言。」太君說道:「不必賢婿同行了,老身帶得兩個家人足矣。」張文說:「岳母啊,正要小婿送你到京的,若非小婿同往,你女兒也放心不下。」說完轉出外堂,求懇欽差:「大人寬容我伴岳母同行進京,感恩不淺了。」陳爺不是龐洪黨羽,便說:「張文,我有王命在身,不得久留。既要伴送同行,快些收拾,立刻就要動身。」
張文應諾,轉入內廂,叫聲:「賢妻,快些收拾,打好衣包,帶了白金百兩。」此時金鸞小姐無限悲慘,意亂心忙,包整衣被。太君一見,流淚不止,說:「女兒不可為娘悲傷過度哭壞了,相見自有日期。」今日可憐母女分離,好不痛心也。小姐扯住娘袖,依依不捨,切切傷肝。在旁觀者鐵石肝腸也流淚。張文看見他母女光景,忍不住滔滔下淚,勸道:「賢妻不必如此痛苦。吉人大相,母子相逢,自然有日。如今且免愁煩,莫多增母親煩悶。但你生性賢良,我也深知,還須慎重才好。小使丫頭,須禁他穿街行里﹔一切女尼道姑,不必招接進門。」金鸞小姐說:「相公,一切家中事務妾身自為,不必掛懷。但此去須要好生攜伴母親進京方好。風霜路程,相公也要保重前行。」太君要起程,此時叫一聲:「女兒!」喉中嚥噎,欽差知府又頻頻催促,太君只得出至外堂。金鸞小姐呼天哭地,欽差吩咐將太太上了刑具,打入囚車。只因國法難以徇情,張文武職細小,只是步行隨著太君後頭。兩個家人挑著行李,一同行走。知府、知縣運送欽差起程,小姐倚門觀望母親去遠,肝腸寸斷,哭進內庭。只是世上萬般淒楚事,無非死別與生離。小姐坐在內庭,想來兄弟犯了滔天大罪,今日累及娘親,只望蒼天憐念,無有大災,早日得見娘親之面,妾身方能放得下愁懷。按下不表小姐愁苦。單表陳爺帶至狄太君進京復命,此時聖旨發下,狄太君下天牢也。此事慢題,下文自有交代說明。
再說飛山虎前者奉了元帥命,回歸打聽汴京消息、孫龐計害如何。是日探聽得明明白白,仍自席雲走路。一連走了五六天,復到單單國來尋狄元帥,按下慢表。
且說狄元帥身在番邦,心在中原。一日,心中思量:「這公主舉止端嚴,知情達理,文武雙全,今日為了我妻,不辱我天朝將士。只可惜他生在外邦,父母雙雙單靠一女,諒情不肯與我同轉中原。我在此間住一日,猶如住一年,如若他不願同行,我自當承別了他,回歸故國的了。前日叮囑了兄弟,叫他前往汴京打聽消息,不知他一去如何不見回音,令人好生愁悶也。」是日,大和日暖,狄爺獨自來到御花園遊玩,莫道北方無景致,奇花異草比南邊,亭臺水閣如圖畫,巧筆摹描別有天。此時元帥正在遊玩,忽有一人在雲端上輕輕叫聲:「元帥!」若論此時,並不是劉慶知道了元帥在此遊園,因他騰雲了三日,尋覓元帥,見他總在宮中,眼目甚多,不好說話,故在空處現身,尋個機會,方好相見。這一日,已是第四天,恰遇元帥遊園,劉慶一見,滿心歡喜,四下無人,按下雲來,不知有何話說。正是:
英雄受困原思主,虎將奔逃只念親。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7:55
第十七回 飛山虎汴京探聽 狄元帥痛母囚牢
詩曰:
探知母被禁天牢,不忍傷親暗哭號。
當道虎狼難躲避,分明報應後馬逃。
卻說飛山虎前次往汴京打聽明白消息,找尋著狄元帥,四下無人,落下雲來,口稱:「元帥,小將奉令回來了。」遂打了一躬。狄元帥說聲:「劉兄弟,你我俱在患難之中,何須如此!快往這裡來吧。」二人一同悄悄來至空靜處霞亭內,元帥說道:「劉兄弟,你可曾到汴京與否?打聽得奸黨如何?」劉慶說:「元帥,不好了!小將奉命,不辭勞苦,到了三關。這孫秀好奸刁,一連上了三本。聖上已經出旨,欽差官到山西要捉拿太太,收禁天牢,但不知吉凶如何。」元帥一聽此言,五內皆崩,說:「不好了!既有些事,娘啊,多是孩兒不孝,累及你了。好不痛煞人也!」紛紛下淚,又不敢高聲痛哭,只是心內猶如刀刺,說:「劉兄弟,罪及母親,為子之心何安?」劉慶說:「元帥且免心焦,小將又打聽得,聖上差張瑞前來了。」元帥說:「若他前來,敢是來拿我嗎?」劉慶說:「非也。聖上仍要命你為元帥,前去征伐西遼。如若平服得西遼,將功抵罪﹔若是抗違天子詔命,即時捉拿,決不姑寬。」元帥說:「既有此詔,本帥還有生機也。劉兄弟,見機逃走,仍去平西,在本帥未成親時,早已立下此意。如今恐有人來不穩便,你且去吧。」劉慶允諾,駕上席雲帕去了。又往吉林、正平。安平各處關頭,通知眾將,好待元帥逃走。張忠又使劉慶,悄悄前往白楊山,知會了孟定國,整頓人馬,候元帥到來。說完,飛山虎仍到安平關,與張忠敘話,不必多題。
卻說狄元帥見劉慶去了,心中煩悶,說:「聖上,念臣誤走國度,勉強招親,實出於無奈,若照肖何一律,罪該全家誅戮。今蒙聖上寬宥,仍命臣去征服西遼,將功抵罪,粉身碎骨,難以報答天恩了。今日雖又已有生機,無如公主怎肯放我去了。須要盜回刀馬,預先埋了地步,方能脫身,所慮者,內有三關阻隔,但出得三關,逃走便成了。細想母在大牢受苦,為子任他水火刀山,也須要赴了,豈慮這三個關城。待有機會逃走,再作算計便了。」此時狄青也不遊官園,轉回宮內去了。公主一見,立起身微微含笑,說:「駙馬,你今朝往那裡去玩耍?」狄青回說:「園裡百花開放,啼鳥喧嘩,百般熱鬧,妙不可言。下官去遊賞一會,久而不見。」公主說:「只怕及不得你中原花鳥景致的。」狄爺說:「下官雖在你邦未久,各俗例、日用民物,已看得幾分了,惟有人物不雅,其餘常物,各項相同。」公主說道:「安的容貌如何?」狄爺說:「公主的花容美麗,就是中原也少有。」公主說:「駙馬休得謬言哄我,只恐哀家的容顏不稱你心懷。」狄青笑說:「公主那裡話來,你的花容既然不合下官之意,為何交戰之時看呆了?正是:三更魂夢恨一水,思想一人月老翁。」公主說:「駙馬,你總是虛言哄我,誰信得你來,既然有心於哀家,為何到了我家,父王重重勸你投降,你卻不依?」狄爺說:「公主你有所不知。那日狼主只要我投降,未有招親之言,自然不允了。」公主又說:「哀家師父聖母之言,你為何也不依?」狄爺笑道:「你好愚也。只因此時眾將多在身邊,他們乃是結義的兄弟,若下官輕易允了,猶恐眾人恥笑。等待他眾人勸我,方可允成的。」公主聽罷笑道:「原來你有此緣故,妾身錯怪你了。」狄爺說道:「公主,我兩人相處,多少情濃,你貪我愛,並無半點違忤,怪不得仙母到來說前定夫妻,故此南北相逢。」公主說道:「若不是師父到來解說,我二人焉得和諧?險些又被脫倫這匹夫出言傷害了。但不知駙馬你在此邊還想念家鄉、願回朝否?」狄爺說起:「公主,下官已經身負千斤重罪,還有何面目回見宋主?我在這裡,一般榮華過日,有何別的不足之處?」公主說:「如此說來,不想回朝了?」狄爺說:「回朝就要做刀頭之鬼。我想上下兩邦,多是做官,在此有何不美?只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有母在著家鄉,母子分為兩地。或能用計,把娘親悄悄攜到此處,娘兒敘會,樂慶芳辰,我的心頭就放下了。」公主說道:「這亦容易。待想出一個計較,搬取婆婆到來,使你心安便了。」狄爺說聲:「多謝公主。」
此時狄青說得言辭懇切,公主那裡知他別的心腸。對坐言談許久,狄青又說:「公主,我是王禪老祖的徒弟,你師是仙山聖母,為何你的法寶卻好,我的武藝平常?欲求公主教導,不知可否?」公主說:「駙馬呀,哀家的身體尚屬於你,些須小技有何難處?明日同往花園演習便了。」說了天晚,夜膳用過。是夜夫婦雙雙同歸羅帳。公主說:「駙馬,妾今日已有重身,歡娛且以後言談吧。」狄青允諾,暗想:「我已定了遠走高飛之志,像做假夫妻一般。」暗嘆說:「可惜他待我一片恩情了。」只是暗中悶悶不樂。
再說到次日,夫婦雙雙來至花園內,公主演武一番,狄元帥演習一回,看來公主武藝果然不低。演習一會兒,天色尚早。此時狄青坐在霞亭內,公主偶然將丈夫一看,但見他愁容不語,似有所思。公主問道:「駙馬,你好好玩樂,為何忽然愁容忽起?莫不是有什麼別樣心事?」狄爺說聲:「公主,下官身居大宋,想著南清宮內與我娘娘相會之時,盔甲金刀,乃是娘娘贈與我的,更有一匹坐騎,名稱為現月龍駒,下官平日隨常所用的。今朝演武,回想起臨末此物何人所得了?所以心中不悅,負了我娘娘之心事。」公主聽罷,微微含笑道:「原來你為這幾件東西,妾早已著人收好在此。你已放心,待我一併送還你吧。」元帥爺說:「我還只道失去了,原來尚在公主這裡。」公主說:「哀家明知駙馬慣用之物,理當收拾,豈可輕毀。」狄爺聽了,說:「多謝公主了。」公主此時即忙差人往取。少停間,刀馬盔甲俱以取到。公主說聲:「駙馬,你的刀法甚好,何不試演一回,與妾觀看?」這句話正中了狄青之意,當時應諾。即換盔甲,提起金刀,那龍駒見了主將,連吼三聲,四蹄不住的跳,狄爺說:「馬啊,與你分離一月光景了,見了面,你在此叫跳嗎?」即忙跨上那龍駒,就不叫了。公主笑道:「此畜真乃性靈,比哀家的賽麒麟,卻是依稀。」此時狄元帥頭戴上金盔,壓上血結玉鴛鴦,霞光燦燦。身穿上黃金甲,手執定唐金刀,園內並著太陽來射,照得這狄青遍身金光閃閃,滿體光色森森,更兼這現月龍駒,又高又大,比往常加倍神威、氣宇。公主看見丈夫光景,好不開懷。想道:「這駙馬少年美貌,赫赫威風,軒昂氣概,哀家得與這員小將為夫婦,方能稱了平生意願。看他今日在馬上玩樂,更勝前番,須天長地久相處,就清湯淡水,度苦也甘心。」莫言公主心中快樂,就是眾宮娥,看是狄爺舞起金刀來,但見金光射目,只見刀閃,不見人形,龍駒奔前奔後,看得眼花緣亂,也是得意洋洋,不絕稱讚。狄爺舞了一回下馬,小番便抬過金刀,帶了馬匹。狄爺說:「公主,你呆呆看下官,卻是何故?」公主含笑說:「妾今日看你這般操演,比往常更加威武,從今盡可隨常用了。」狄爺說:「承公主你褒獎。」暗想:「如今有了馬匹、盔甲,可以逃走得成了。」此時公主又著小番收管盔甲、馬匹、金刀,就放在東宮空房:即為駙馬取用之便。小番領命往收,此時天色已晚,夫婦攜手進到宮房,宮娥內裡已排宴侍候,夫妻就席。正是:
歡娛好比鴛鴦鳥,契合真如並蒂蓮。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8:25
第十八回 八寶女真情待夫主 狄元帥假意騙嬌妻
詩曰:
公主真誠信待夫,妻情一片事英豪,
只緣烈士忠君國,一月夫妻騙走逃。
卻說狄元帥是日騙回盔甲、刀馬,假冒演武為名,到了次日,仍往園中演習武藝。此時,狄爺又問道:「公主,你平日說廬山聖母曾有八件寶貝贈你,內中法力無窮,神通廣大,今日閒暇無事,可試演一回與下官一看,未知可否?」公主說道:「演弄不得仙家之物,非比尋常,無事而耍弄,臨事就不靈驗了。」狄爺說:「原來如此。」又說道:「公主,下官還有一事相求,前日的人面獸與穿雲箭兩般物件,曾經公主收去,諒必好好收藏。過日後,終須有用之處。」公主說聲:「駙馬你在這裡安居過日,又沒有刀兵殺伐之患,還有什麼用處?」狄元帥一想失了言,轉言說:「公主,我今在此處,雖然安居自得,猶恐怕大宋君王不肯干休,倘或興兵到來,干戈復動,就是有用的。必須要此二物為防身之寶,出陣交鋒方得利用。」公主說道:「這也慮得長遠。原來妾與你收拾好在官房內,如今無事不必動它。」狄爺點頭稱是。
此時又是一日光景,回轉官房。次日狄爺對公主說道:「自到你國,不知外邊如何,一經天氣晴朗,欲往邦外打獵一回。」公主信以為真,吩咐二十四個小兵跟隨駙馬出郊打獵。又說:「駙馬,你須換了盔甲前去,以壯其威。」元帥暗暗心花大開,此言正中他機謀。即時換了盔甲上馬提刀,十二對小番跟隨左右,轉出宮來。一路出到荒郊野外,看見一座高山,岩岩高峻。狄爺問小番這座大山是什麼名。小番稟道:「駙馬爺,這座山名為獅子山。」狄元帥說:「山上可有獸物否?」小番回說:「很多。只怕駙馬爺收捕不完的。」又問道:「這邊叢林是什麼所在?」小番說道:「是萬花林。」又問道:「林內可有禽鳥麼?」小番說:「這是飛鳥所聚,只怕駙馬打捉不盡。」元帥又問:「前面粉壁是何方?」小番說:「這是臥虎崗。左邊大路是直通鴛鴦關的。」又問:「有多少路程?」小番說:「約有三四十里光景。」又問:「東邊這壁廂是何名?」小番說:「名為落雁臺,那一處直通烏龍塢、青牛嶺等處地方。」這狄元帥一心要做離籠鳥,所以搜問地方去路,先將路程記明白,然後放心打獵慢表。
再言公主獨坐宮內細細思量,丈夫人材出眾,上邦名將招贅了哀家,足稱心嚇,暗想:「父母生下我弟兄三人,單養成哀家。若然丈夫肯全白首相處,一心願在我邦,或得生下三男兩女,父母終身有靠。」公主正在思想,只見宮娥走入,稟上說:「國母娘娘有些病恙,特來稟告。」公主聽了說道:「母后娘娘有病,待哀家前去請安便了。」公主即忙抽身,吩咐宮娥道:「你等只在宮門伺候。若然駙馬回來,只消叫他略坐片時等我。」說完,帶了兩個宮女來到賢德宮見了母親。參朝畢,開言問道:「不知母后娘娘身體欠安,問候來遲。孩兒有罪,望母后寬恕。」番后說:「孩兒,我不罪你,且寬心坐下。」公主說:「多謝母后姑寬。但不知有何不耐煩,說與女兒聽。」番后說道:「女兒啊,娘昨日尚是平安,到了黃昏,身中寒而轉熱,今朝起來喉乾舌燥,此刻還是氣悶不過的。」公主說:「想必母親受了些風寒。待女兒見過父王,速招太醫官來看治便了。」娘娘說:「孩兒,些須小恙,不用看治了。」母女言言談談慢表。
且說狄元帥回到宮中,問過公主那裡去了。宮女宮娥稟道:「只為王后娘娘有恙,前去看問,尚未回來。請駙馬少坐片時。」狄爺說:「好,取茶過來。」宮女送上茶來,駙馬飲過想道:「我已一心安排地步逃走,但今夜已來不及了。且到來日見機而逃,必須離了此地罷,且將公主丟開便了。」停一會,公主已到,狄爺起拉,夫婦一同坐下。公主開言說:「駙馬,今日出郊打獵玩耍,可有興麼?」狄爺說:「公主,下官只道你邦風景平常,豈知景致與我中原仿佛相像。各處遊玩更覺有興,山川岩穴裡,各路飛禽十分多,捕取不盡,多藏穴巢之內。今日一天玩耍不盡,待下官明日再去玩樂便了。」公主說:「駙馬啊,想你在中原總與國家出力,日夜辛勤勞心國政,如今在此,大小事情你不干涉,自在安閒,逍遙快樂,豈不好麼?」狄爺說:「想來前時,我已追悔不及了。」公主說:「你悔恨著何事?」狄爺道:「悔卻從前出仕,勤於國務破敗西遼,殺害番兵番將多少生靈性命,遍地屍骸,滿江紅血,看來好生不忍。陰魂地府,豈不怨恨於我?還防罪過深重。早知今日在此逍遙快樂,何必去平西?立的汗馬功勞辛苦不堪也。」公主說:「駙馬,你說什麼話?若不是助宋平西,怎生到得這裡來。」狄爺說:「公主之言有理。」又說:「公主,我早聽公主說,母后娘娘有疾,未知有何不耐煩。下官也須前往請安才是。」公主說:「母后是感冒風寒,些須小恙,待妾與你轉達便了。」
夫婦言談一會,不覺天色已晚。宮中排上夜宴,二人對飲。已將二鼓,宮娥收拾殘饌,閉上宮門。原來這狄青果然在此快樂,身心兩地,心內好不愁煩憂慮。是夜,所以多吃幾杯,沉沉酒興。說聲:「公主,夜深了,請睡罷。」此時,彼此寬衣同歸羅帳。又是過了一宵。次日起來閒暇無事,這狄青此時立心逃走,立下脫身地步,急欲遠走高飛。奈何人面獸、穿雲箭二物不知公主藏在何處。時時意欲開口與他討取,又怕公主動疑不穩當。猜測出情由,未必逃走得成。此時並在說說笑笑,但滿胸不悅,悶悶加倍。公主在旁把眼一瞧,問道:「駙馬,妾見你日日開懷自得,今日為何滿面愁容?妾想男子漢須要常常寬泰,因何駙馬卻似小孩子之見,忽然歡懷,忽然愁煩,你有何不悅在心?」狄青聽了,低頭想了一會兒,開言叫一聲:「公主啊,下官前時在本朝解送征衣的時節,路逢真武帝君,賜贈兩樁法寶,曾有言叮囑,叫下官前去當好好收拾,百靈百驗。獨有吩咐得一言,下官不好說的。」公主道:「夫婦之間,有話就說為是,若半吞半吐,含糊隱諱,非為丈夫也。」狄爺說:「若是講求,猶恐公主動惱。」公主曰:「妾身決不惱的。你且說來罷。」狄爺說道:「那日帝君贈寶時,曾吩咐這兩樁法寶,如若入於他人之手,下官的罪過不輕﹔如若入於婦人之手,下官必有三年災晦。想到其間,十分煩悶。」原來這公主一則心愛丈夫,二來性直心粗,不想及到他原要逃走的念頭。當時聽了他言,微微含笑說道:「誰人稀罕你這兩件東西?為此兩物心煩太重,待哀家拿來送還你罷。」狄爺說道:「公主啊,下官不要也不要緊,要緊的只恐違了上帝聖命,猶恐有甚災禍事的。」公主說道:「我要它也是沒用,省得你有甚的小小病恙,也怨恨於我。不如交還你的好。」公主連忙把小箱開了,取出這兩件法寶,交還了丈夫。狄爺此時得法寶交還,歡喜說道:「法寶啊,只為從前勞你收了幾員遼將,目下拋疏一兩月光景有餘,乃是下官褻讀神物了。若得帝君神聖降凡,一併將二寶收回去了,好待下官心無掛慮才好。」公主聽罷,也笑著丈夫癡呆之言。此時早膳已到,雙雙共桌同餐,用膳已畢,公主立起抽身道:「駙馬啊,昨日母后娘娘有病,今日未知安否,待妾去看看就回來。你且少坐片時。」狄爺說道:「有煩公主與下官代言請安才好。」公主答聲:「曉得。」即帶了兩個宮娥辭過丈夫,往宮中請安去了。狄元帥此刻滿心歡悅,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不知以後逃走如何,正是:
拆散鴛鴦從此日,分開連理是今朝。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8:54
第十九回 全大義一心歸宋 怨無情千里追夫
詩曰:
君親不負是英雄,騙走西行全孝忠。
公主情絲難割愛,追夫千里急匆匆。
當下狄元帥與公主同用過早膳已畢,夫婦閒談一會。公主想起母親有病,別過丈夫,說聲:「駙馬,哀家去看看母親病體如何,你且坐片時。」狄爺應諾,公主進宮內去了。狄元帥心中大喜,暗說:「趁此機會要走了!」想起長嘆一聲,自說:「若然私自走了,猶恐公主追來。我也不怕他的武藝高強,只怯他的法寶厲害,必須要藏過他的為妙。」此時,又見眾宮娥在此,便心生一計,便叫眾宮娥:「我身體困倦,你們且往外邊去罷,待我打睡片時。」眾宮娥領命去了。狄爺即時閉上宮門,各處蒐尋這八寶囊,直搜至第三只箱子內,仙法正在這囊中。想道:「今日拿了它去,就做了薄情薄義人,非為大丈夫。且把它收藏好,放在暗處。公主沒有這件法寶,他就追來,本帥不妨有害了。」即將八寶袋收過一個暗處。急急忙忙,心慌意亂。又將自己兩件法寶藏好懷中,性急匆匆開開宮門,出屋而去。宮娥問道:「駙馬爺,因何不打睡?」狄爺說道:「身體欠安,欲思打睡不能安穩,往外邊玩一會就回轉。若公主回房,說不在花園就在近地玩耍去了。」宮娥說:「駙馬爺,玩耍一會,須要早些回宮才好。」此時,小番那知其意?小番即忙將盔甲、金刀、馬匹取到,說聲:「駙馬爺,今日出郊遊獵,用小的跟隨。」狄爺說道:「如今路途已熟,不用你們了。」
狄爺連忙上馬提刀,穿戴盔甲,催開坐馬,一路出了宮來。恐防遲久公主聞知,就走不成了。所以狄青一路出了城外,向前日出獵時小番指明的往鴛鴦關的路途,奔走如飛。一路心中不安,嘆惜道:「公主與我夫妻相處之際,甚是情濃,一片真情,一團和悅。今日不是我狄青薄情無義將你拋棄了,只因人生天地,為臣要盡忠,為子要盡孝,豈可輕輕投於單單招贅外邦?背君辜母,貪圖歡樂,不忠不孝,叫我有何面目立於世上?今日本帥私自拋棄了公主,算來原是我狄青辜負了你,使你終日怨恨,於我也出於不得已,還望公主不要怨恨苦壞了才好。罷了,今日夫妻難到底,來生與你再相逢。」
頃刻間,走了二十餘里,再走一程已是鴛鴦關了。狄爺想道:「前面是鴛鴦關,不知可有阻隔否?」來到關下,大叫道:「關下人快些開關。」小番看見說道:「原來是駙馬爺。」小番叩頭。狄爺說:「我要出關遊玩,快些開關!」小番說:「請駙馬爺少待,等小的稟知主將才開關。」原來守關主將名喚士麻其。此人是個粗心不細之輩,說:「他既在我邦為駙馬,要出關遊玩,下官豈敢不遵?」吩咐小番把關門大開,親自出來迎接,說聲:「駙馬爺,卑職有失遠迎,伏望恕罪。」連忙拱手。狄元帥說:「將軍少禮,我不來罪你。關外可有好玩的麼?」士麻其說:「關外好玩的去處甚少,風火關外的地方好玩耍的甚多。」狄爺說道:「我要往風火關外遊玩,未知打從那一條大路去的?還有多少路途?」士麻其說:「駙馬爺,這路途共有五十多里,行走的快才有玩耍的時候。此去地頭彎曲甚多,你一人難以走路,待下官差兩個小番隨駙馬爺到風火關,不知駙馬爺意下如何?」狄爺暗想:「我不認得路途,又恐公主追來,又怕走錯了,耽擱時間,反為不美。不如允了小番同行。」說道:「就叫小番快些引路去罷。」士麻其即差小番兩人把關開了,親自送出關去,說:「駙馬爺,前去玩玩片時,早些回來。」狄元帥應允,說:「將軍不必遠送了,請回罷。」士麻其聽罷,只得回關去了。
且說狄元帥得小番引路,果然前邊路途十分彎曲,若不是小番指引,只怕要走差了。不覺走了十八里,狄爺這寶駒走得快,小番趕他不上,只得又要下馬等他。狄爺想道:「一路要等這小番,猶恐誤了時辰,不免問明前面路程,吩咐他二人轉回。」狄爺飛馬走一個時辰,已到了二十餘里﹔再走一回,前面已是風火關了。狄元帥至關下通知,有守關番將,名喚哈蠻,知駙馬叫關,想一回說道:「他關內有幾多好玩處,今要出關去,倘有什差遲,豈非公主要歸罪於我?」這位番官倒有些深見,即悄悄傳令,關門上了鎖,然後出來迎接,說:「駙馬爺,鴛鴦關內地方還廣多,好玩的去處也不少,何不在裡面玩耍?」狄元帥說:「關內地方多已玩盡,所以要往門外走走。」哈蠻叫聲:「駙馬爺,你不知詳細,風火關內外沒有什麼風景,不必出關去了。」狄爺說:「好胡言!鴛鴦關士麻其說風火關外十分好耍樂的,你因何阻擋於我?敢是把我看得甚輕麼?還不快開關,放我前去!」哈蠻說:「駙馬爺,但是鴛鴦關可出,風火關難開。駙馬爺不要前去罷。」狄元帥說:「為何難開?」哈蠻說:「此關若是別人把守的,聽由駙馬爺出人。如今下官奉了狼主之命把守的,不敢輕輕開放,請駙馬爺轉回便了。」
狄爺聽罷,心頭著急,心想:「若是遲滯耐久,難以脫身。如若再阻耽一回,公主追來,就逃走不成了。也罷,待我略略行凶用勢,他或者害怕,然後肯放行,也未可知。」想罷,即擺開金刀,金光爍爍,喝聲:「哈總兵,你有多大前程?你今若不開關,人雖有情,刀沒有情的!」哈蠻見他如此光景,一發動了疑心,暗想:「他既要玩耍,因何頂盔貫甲,手內提刀,一個人也不帶隨?不肯開關,竟是這樣著忙,好生可怪,一定有些蹊蹺。莫非他思想逃走的?未曉公主知也不知,狼主聞也未聞?若開關放了他,猶恐繫於下官了。」主意已定,開言叫聲:「駙馬爺,莫要煩怒,莫要怪著下官。你要出關,非為難事,只要有些憑証,下官就開關送你過去。」狄爺說:「你要怎樣憑據?你且說來。」哈蠻說道:「或是狼主的旨或公主的令一到,小將即開關了。」狄元帥說道:「我是何人?你敢是如此強阻麼?」哈蠻說:「駙馬之言差矣。下官既奉狼主之命,職司此關之主,不論何人,總要有了路憑,然後開關出人。」
狄爺越是心中著急,怒目圓睜,提起金刀,心想:「罷了!待我殺了他,方能得關去平得西遼。」欲想動手,又大叫聲:「哈總兵!你的頭顱可是生得堅牢麼?」哈蠻道:「小將的頭雖然生得不堅牢,總是駙馬爺無票,小將就不敢開門。駙馬爺巳請回轉罷。」狄元帥大喝道:「好大膽的官兒!本官就砍你的頭顱下來有何難處?只因萬物皆貪生,並且與你同為一殿之臣,何忍傷你性命?你若再違拗不肯開關放行,叫你性命難保!」哈蠻正欲開言,只聽得遠遠嬌嬌的聲音叫聲:「狄青,慢些走,哀家來也!」狄青回頭一看,嚇了一驚,只見遠遠公主趕來。狄爺說聲:「不好!」忙忙縱馬向關左斜路而走,狄元帥因見妻子追來,羞顏見他。因此,急急逃走。哈蠻一見,發聲冷笑,說道:「下官持定主意,不肯開關放他,果然遲一刻公主趕來,原是逃走的。下官見識卻也無差。」此時,番將大悅,自誇其能。即開關上前跪接公主娘娘。公主吩咐道:「你快些將關加上鎖罷,若駙馬爺出去了,是你的罪。」哈蠻諾諾連聲。此時,公主怒氣滿胸,著令女兵緊緊同追。這現月龍駒原是好馬,公主的賽麒麟也是寶駒,走得也快。況且元帥人生路不熟,彎轉十分不便,怎經得公主一路趕來的逼迫?這狄元帥走得渾身冷汗,正所謂:
追夫千里緣情寡,騙婦一心報國深。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3 08:49:23
第二十回 狄元帥騙關逃國 八寶女感義從夫
詩曰:
一月夫妻不忍分,為存忠孝只離群。
英雄原無心頭念,賢女從夫就仁仁,
話說狄元帥要騙出風火關,有守關將猜測狄元帥逃走,不肯放逃。正在嗔論之際,卻被公主知了,一路追來。元帥心中著急,又覺慚愧,不分前途有路沒路,催開坐騎而走。若論公主焉能知他逃走,如此一人追來?只因母后病體好些,談講幾句話,即時回宮。只見宮娥稟道:「駙馬爺說他身體不安,往外遊要去了。」這句話公主也不介懷。忽見桌子上不見了人面獸、穿雲箭。此時。公主細細蒐尋,又見他的箱子金鎖開了。此時狄元帥心急走路,忘記與他依法扣上金鎖。所以公主開箱一看,件件多已在此,單單不見了八寶囊,滿心大怒。方知丈夫脫身而去。此時恨恨之聲,不及稟知父王,取過槍馬,帶了女兵,一路急急追來。到了鴛鴦關,方知他出風火關去了。此時並不是公主前來拿捉丈夫,只因恨他沒一些夫妻情分,要問個拋棄他的情由,並要討回八寶袋。所以一路緊緊追來。
遠望見公主急急趕走,狄元帥料想逃走不成了,只得回馬掄刀,叫聲:「公主,下官出外玩耍,你趕來何事?」公主喝聲:「你休來哄我!你平日之間說,生長中原的人氏在外國招了親,這般姻緣非是偶然,不是今生所定,正是五百年前結下來的。今朝既然結為夫婦,不回中原做官,勤於國務,日夜勞心,在著你邦逍遙快樂,件件滿足,今生再不想回去了。這是你常常所說。哀家信了你的真情,豈知一片的巧語能言,竟被你瞞得顛顛倒倒,到底你拋棄了哀家,有何緣故?」狄元帥說:「公主啊,這原是下官身負重罪,負了你一片真情,望求海量寬恕。」公主喝聲:「匹夫!你原是一個奸滑心腸之徒,世間薄情之漢是你為首。平常夫妻尚有三分情義,你竟把哀家拋棄,到底你有何不足之意?快些實說!」狄元帥說聲:「下官多承恩愛了。」公主說:「既然如此,因何拋我而行?」狄爺說:「公主啊,事到其間,下官不得不說了。我是生在中原之地,祖上世代扶助宋室江山,幾代相傳,忠良自許。家門不幸父母單生下官一人。自小立定了主意,一點丹心報國。前日投降於你國,並非我所願。勉強與你成了親,乃是一時權變。身雖在此,心在中原。」公主說:「既然你一心歸宋,何不早早說明?口是心非,豈大丈夫之所為?」狄元帥聽了,說:「公主,下官從前原是不肯投順的。多是你父王不好,苦苦逼我成親。下官只是事到其間無奈何,勉強允承了,不過權為與你作伴。」
公主聽罷丈夫之言,紛紛下淚,咬牙切齒,恨聲不絕,罵道:「你真乃一個無情薄幸之人,全不念與你成親一月恩情多少,全不念我腹內的親骨血,全不念哀家待你義重如山。當初,只道你是真情重義的男子漢,豈知你是不情不義的蠢漢。今日與你一月夫妻,拋棄我回歸大宋,弄得我青不青白不白,哀家雖是番邦之女,決不肯再抱琵琶的。今日你既一心歸宋棄我,料也難留於你,總是青燈獨對,乃我命所招。」公主此時說到傷心處,淚如雨落,濕透衣衿。早有女兵抬起槍遞上公主,狄元帥見此光景,心下好生不安。想起他侍奉之恩情,今日騙走,果然辜負了他,也覺慘然,不覺忍不住下淚一行,馬上打拱說:「公主啊,這原是下官之罪。我勸休得傷懷罷!」公主嘆道:「哀家一心真誠待你,你卻無半點夫妻之情,好不恨煞人也!」元帥說:「公主,下官若未與你成親,也不多講。今既為夫婦,彼此多存夫婦之情了。」公主說道:「若念夫婦之情,也不該棄我歸宋了。你不該一片虛情鬼話來哄騙於我。」元帥叫聲:「公主啊,並不是下官虛言哄你,望你萬不可傷心苦壞了。下官與你一個商量。」公主說道:「怎樣講?你且說來。」公主吩咐女兵退後些。狄元帥把刀按在鞍橋上,把馬催上一步,馬頭對馬頭,人面對人面,叫聲:「公主啊,這不是下官今日沒意,辜負你一月夫妻萬種之情。只因下官奉旨平西還未成功,反投你國招了親,豈非不忠不孝?在此貪歡圖樂,母禁天牢又驚又苦,豈非不孝不義?何以為人?今日公主不放下官出關,我願在公主馬頭請以一死,以謝公主前日有待恩情便了。」公主含淚說:「若放你出關便如何?」元帥說:「公主,你若放我出關,待下官與眾將去平復得西遼,取得珍珠旗回國,將功贖罪矣。天子最是英明,豈不放還我娘親離卻天牢之罪?這是忠孝兩全了,免得臭名遺後,足見恩妻大德矣。如若下官征西回來,此時國務已完,母子已安,那時為官不為,自得其便,回來與你白髮相處的。」
公主聽言,止不住地兩目滔滔下淚,說道:「此言若是你早早來商酌,自然與你好好調停。因何虛言哄我,私自奔逃,全不念夫婦之情?往日多少真言還算不真,你今要出關休得想望。如若再多言,刀槍上與你是個情分。」說罷,把梨花槍略略一擺,狄元帥金刀輕輕架開,說聲:「公主啊,你平日為人最是有情,今日下官好好良言哀告於你,因甚總總不依?望公主大發慈悲,速速回兵,容我起行。如若執意不從,休得怪我刀槍相向,惟恐有傷。」公主正欲開言,忽聽空中有人,乃是飛山虎也,連駕席雲帕趕來。元帥此時被阻,聽得明明白白,這劉慶也是不法之徒,遂大喝一聲:「賤妖!」一棍打將過來。公主慌忙閃開,棍尖早已稍中,公主覺得疼痛,提槍要刺劉慶。劉慶飛奔空中,還是大罵。元帥大喝一聲:「這莽夫不該如此無理!」飛山虎說:「元帥,這樣無情無義之人,要他何用?既然與你為夫婦,應該前往幫助平西才是,因何苦苦牽留你,不願放行?無非貪圖風月開懷,不怕旁人說短長。這樣東西,稀罕他什麼?就將他一棍打死,有何妨礙!」元帥大喝一聲:「匹夫休得亂說,快些下來賠禮罷。」劉慶說:「要我賠罪,今生休想。」說完,仍駕雲逃走了。此時,公主聽了劉慶之言,倒也醒悟了,想道:「此人說話倒也不差。哀家不放丈夫去平西,旁人個個說我不賢,貪圖風月罷了。我今且自由他罷。」把蛾眉一蹙,開言說:「駙馬啊,此將何人?因何在空中駕在雲霧中,莫不是有仙術的異人麼?」元帥說:「公主,此人姓劉名慶,為人粗莽,曾受得異人傳授席雲之法,來去如飛。」公主說:「好一件帕子!」元帥又道:「公主,你如今莫要留我。待下官前往征西遼成了大功,好再來迎你,人人贊羨你賢德。宋天子定然欽褒你了。」公主說:「妾也不想這些好處,總是自怨紅顏薄命。父王作主把你招贅,又被廬山聖母前說與你宿世姻緣。如今正在成親一月,指望共你連理和諧,相依白首。豈知你一心歸宋,可憐今日此地分離,仙母之言莫不是一月夫妻的姻緣麼?好似棒打鴛鴦,各飛一處,今生料想後會無期了。只可惜我腹中根苗骨肉,後來不知是男是女,沒有爹爹稱叫的,好與我苦命娘親相伴寂寥。」此時,公主說到傷心無限之處,止不住的秋波珠淚千行,苦切不堪。元帥搖手說:「公主啊,你且免愁心,放懷抱。下官雖然一匹武夫,也恰知你一片心情。況且公主為人情義兩全,何人可及?下官豈肯將你拋棄?但願我早建得功,既建功勞,罪也消了,似雲復吹開磨明古鏡,仍歸來與你相會,斷然不做薄情之徒。況且,你腹中已有了香煙之種,下官豈有捨卻明珠拋在半途?公主啊,下官只這一言是實,如今即要與你分別了。」此時,公主難捨得與丈夫分離,流淚叫一聲:「駙馬啊,你今前往西遼,只恐兵微將寡,待妾助你幾員番將番兵。若然糧餉不敷,也須帶足前往。你意下如何?但願你馬到成功。」說罷,又令番女前往各關通知,休得阻擋,讓駙馬爺出關,休得延遲。狄元帥感激相謝,不知夫婦分手如何,下回便知端的。正是:
割斷情絲勞國務,分離恩愛救萱親。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4:41
第二十一回 出風火夫妻分別 離離單單五虎征西
詩曰:
風火關前夫婦離,鴛鴦隔散在今時。
平西拋卻心頭戀,連理分開不緩遲。
當下狄元帥得公主醒悟為孝忠之言,情願放行,又說他兵微將寡,要添兵助糧之說,元帥聽了,滿心大悅,說:「公主啊,此言足見你一月夫妻心跡了。你回去不要為著別離心中煩惱,且須開懷。下官此言切要緊記莫忘。我糧草豐足人馬多,紮頓在白楊山等候。公主不必費心。你且請回,下官去也。」公主說:「駙馬且住,你還有兩件法寶,我吩咐去拿。」元帥說:「現已藏在身邊。」公主說:「駙馬要的八寶囊之物,你不會用,帶去也無益。」元帥說:「公主啊,就是下官用得,也不敢私取你的。此寶在宮中床頂之上,你可取回收拾。公主請回,下官就此告別了。」公主說:「駙馬啊,你且慢去,妾身還有一言相告。」此時,公主鳳目忍不住的珠淚沾襟,噎聲說:「駙馬啊,雖則你是英雄無敵,須知西遼兵強將勇。他國一個天寶將軍,名為黑利,國王的公主飛龍與他為配。這員番將名聲遠振,你此去須要謹謹提防才好。」說完,心如刀刺,肝腸欲斷,粉面流淚,不勝淒楚,依依不忍分離。元帥見妻如此,好生不忍,說:「公主啊,今朝暫分離,後會有日,何必如此心煩,切記下官前告之言。」
夫妻正在十分難捨之際。飛山虎又在空中叫聲:「元帥,他不放你出關,小將又要將棍打下來了。」元帥大喝一聲:「匹夫!不得無禮!你還不走!本帥就此出關罷。公主你且請回,下官去了。」此時,少年夫婦分離之際,公主好生悽慘,看著丈夫悲切痛苦難言。元帥雖然稱是虎將,見他如此不忍分離,虎目中暗暗淚垂,無可奈何,只得硬著性子,叫聲:「公主,且免愁煩,請回便了,下官去了。」催開坐騎。哈蠻番將得公主吩咐,早已關門大開。哈蠻恭迎駙馬爺,送出關外。此時,狄青出了風火關,又到吉林關。巴總兵因有公主的令在先,不敢攔阻,遂大開關門送駙馬爺起程。
是日,又到前三關,是五將把守。此時,就在石亭關會齊五將。眾將一見元帥大悅。早有飛山虎知元帥出了關,先往白楊山通知孟定國前來相會。有焦廷貴說:「元帥,這個向導官,還是小將做罷。」元帥喝聲:「匹夫!用你不著。」孟定國上前說:「元帥,這向導官待小將做罷。」元帥說:「你既願為向導官,要小心認明路程,若走差了,即按軍法,決不姑寬。」孟定國說:「得令!」傳令焦廷貴押送糧草。此時,元帥略略開懷,又令四虎將兵分開隊伍,祭過大蠢旗,三聲砲響,殺氣騰騰,一路起程,出了三關而去,暫且不表。
再說八寶公主看見丈夫出關去了,好不悽慘,一路轉回,長嘆一聲:「可惜一個青春虎將,誰能夠及得他烈烈威威的氣概?只望與他同偕自首,豈料成親一月就要分離。自今朝一別,未知何時再會?又不知他心地如何,雖然聲聲許我,平西之後,仍舊回來,猶恐未必心口相對。如若不來,哀家有個主意══他若在大宋為官,把我拋棄於此,定要奏於父王,興兵殺上汴京,與他理論便了。但這劉慶看得哀家如同草芥一般,辱罵我幾聲,又敢把哀家打了一棍,此恨焉能得消?罷了,如今且由他,日後有甚機會,終須要雪此恨的。」
此時一程回朝,直進宮中,將丈夫逃去情由說與父王母后。狼主一聞此說大惱,怒氣沖沖,說聲:「狄青啊,你的罪大如天,孤家盡行不究,把你招贅,原不虧負你的。豈知你一心逃走歸宋,把孤家的年少女兒拋卻了,誤他終身,情理難容。你這小狗才!」公主說:「父王,且免愁煩,罵也無益。他說奉旨征西,走差國度,罪已難免,目下娘親禁四天牢,若是在我邦貪圖快樂,背君棄母,是為不忠不孝,難以為人。故此,女兒且由他去了,但願平夥得西遼,待他回歸大宋去罷。」狼主聽罷,只是嘆恨。番后也是不樂。此時,公主辭過父王母后,自轉宮中。懷念大夫,放心不下,往床頂上取出八寶袋收拾放好。公主在御園中夜夜燒香拜求天地神明,庇佑丈夫早早平夥得西遼,奏凱而回。按下不題公主懷抱傷心。
且說五虎大將以孟定國為向導先鋒,一路出了單單,望西北大路進發。狄元帥猶恐擾掠百姓,所以一路預出早榜安民,毫無擾犯,百姓安寧。此乃狄元帥一點愛民之心。此時大軍一連行走二十餘天。陰雨三天,人馬不走,約有一月光景。
卻說孟定國開路先鋒,這一天有手下兵軍報道:「啟上將軍爺,今有我邦天使張大人奉旨前往單單國詔取元帥,因在火叉崗誤走西北,到了西遼國,方知錯走路程。如今轉來,聞知元帥大兵已到此,故請元帥接旨。」孟將軍說:「有這等事。」連忙飛馬來至大營,將此事稟明。元帥聽得大喜,說道:「既在火又崗走差路程,今有天使作為證憑,搭附奏明天子,本帥十分大罪可減三分。」傳齊眾將,迎接聖旨,跪聽宣諭畢。元帥謝過君恩,起來與欽差見禮,說聲:「張大人,下官從前不細心,走錯國度,既已有罪,單單招親,罪重如山。如今原要去征西,不想聖旨到臨,與大人在此相逢,多多有勞了。」張瑞說聲:「狄王親,不要說起。下官行走到了火又崗,即動問土人指引明白路程,他說要到單單國,須打從東北上走,豈知一程錯到了西番。下官想來方知錯走。所往西北而行,歷盡風霜勞苦,方知不是單單,正在煩惱轉回,幸得此處與列位相逢。」元帥道:「原來是大人也在火叉崗走錯了路程,下官若得班師回朝,必須立一石碑,省得行人錯走路途。」張瑞說:「狄大人之言有理。」元帥說:「張大人,下官還有一句不知進退之言,欲勞煩大人之力,未知可否?」張瑞說:「狄大人,有何吩咐,下官無有不依。請教何事?」元帥說:「下官罪重如山,已蒙聖上恩寬,仍命前往征服西遼,將功抵罪。但今不能回達天顏,意欲修本一道,勞煩大人還朝上呈御覽,以表下官心跡。不知可否?」張大人微笑說道:「這有何妨?你且修來。」元帥聽了,令取過文房四寶,修了本章,一道轉交張大人。此時張爺接了取藏,登時告別起身。狄元帥與眾將一路相送出營,還朝去了。此話休題。
再說狄元帥送出欽差,一路起程,催趕大兵,出了火叉崗。此地原係大宋邊疆,一連大兵行走了十餘天,此地方漸漸人稀地廣,盡是沙漠程途,就是番邦地面了。此地是:
山高嶺峻煙疏地,虎聚狼生草滿芳。
此時,又行走幾天,已近西遼頭座關城。原來西遼國番王幾次興兵殺到中原,要奪大宋江山,勢如破竹,直抵雄關。幸得楊宗保把守堅牢,後來又被狄元帥率同四將殺得西遼兵將片甲不回,反奪回三關外一帶地方。所以西遼王把狄元帥恨如切齒,一心要奪中原,誓不罷休。況且他又要拿住狄青消了胸中之恨。只因目下未有大將提兵,所以番王日夜憂懷。番王有一女喚飛龍,生得容顏如花,招一駙馬黑利,實有萬夫不當之勇,官封大寶將軍。番王意欲差他提兵侵宋,到底忌著狄青。悄然仍照贊天王等有甚差池,豈非誤了女兒的終身?因此略略罷卻此念,所以對大宋兵戈略息。如今正欲另擇能征慣戰英雄,裝束銳兵待等糧草豐足,然後發兵取往中原,豈知今日五虎興兵先來征伐。正是:
方欲興兵侵上國,先來五將代偏邦。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5:59
第二十二回 景花沙獻關投降 張將軍斬將立功
詩曰:
五虎英雄大國軍,旗幡招展似天神,
背君遼將知難故,投順中原免戮身。
卻說西遼國第一座關名喚七星關,守關主將名景花沙,武藝不算高強。這一天正坐關中無事,忽有小番來報:「啟上將軍爺,今日有大宋遣五虎將統領雄兵前來征代我邦,請令定奪。」景花沙聽了大驚,說:「有這等事!離關有多少路?」小番稟說:「只有百里之遙了。」便說:「再去打聽。」當下,景花沙聽報,呆想了一會,暗道:「我邦狼主好生心,妄想要奪起大宋江山,奈何奪不動中原,反自損兵折將,耗費錢糧。到了今日,宋主卻不肯甘休,前來征伐,差五虎將督兵前來。我想本邦有名的英雄上將贊天王、子牙猜、大孟洋、小孟洋、薛德禮五將,有萬人莫敵之威,尚且死於狄青之手。俺景花沙莫想出敵取勝,必定被他傷害了。俺今何苦白白送命?不如獻關投順,免得滿城百姓受盡災殃,有何不可?」主意已定,即傳令:「眾番兵打開七星關,恭迎元帥入城。」
狄元帥此日到了關下,見此光景,心中還疑惑說:「這番將有何計較?」忙傳令綑綁了他。五虎大兵一同進關,查點內外,無什麼奸細,元帥方才放心。登時放砲安營,放了景花沙,然後問道:「景將軍,你邦關城有幾座?能征慣戰之將還有多少?」景花沙說:「啟上元帥,小番除了這座七星關,還有烏鴉關、白鶴關、黃花關、碧霞關四座關頭。過了八百餘里是和平城,就是狼主的宮院了。四關主將雖然英勇,能征慣戰,焉能及得元帥?眾虎將的英雄大兵一到,自然成功。」元帥說:「你邦狼主有珍珠烈火旗一面,是鎮國之寶,可是真麼?」景花沙說:「元帥,果然有的。」元帥說:「景將軍,本帥奉旨前來征伐你邦,你幫助一臂之力,成功之日,另行升賞。」景花沙說:「我願效犬馬之勞。」是夜,元帥吩咐大擺宴席,犒賞眾軍各將士。此日元帥傳令,養馬三天,再行前進。又行文書飛送與番邦,叫他早早獻出珍珠旗納降,保全一國君臣,若再倔強不醒,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即投文書一角去了不表。
且說烏鴉關主將名喚亞從善,一聽此報,心中大怒。接著元帥文書,猶如火上添油,說聲:「可惱!可惱!我想這狄青乃是奉了宋主之命來征伐的,俺也不怪。只可恨這景花沙狗烏龜不思食了西遼傣祿,竟自獻關投降。這狗強盜令人可惱!俺家死也與宋將見個雌雄。」就將文書留下,打點明日交鋒。原來這員番將是個性情激烈之人,那裡等得三天兩日。到了來朝,就要出關廝殺,立刻傳齊關內千把官員,點起兩萬小番,是日飽食戰飯,眾兵將盔甲鮮明,刀槍銳利,傳令:「要先拿了景花沙,然後與宋將交鋒。須要同心協力,不得有違。」眾將兵一聲:「得令!」此時即要進兵。亞從善頂盔貫甲,帶領三軍發砲起行。一路到了七星關,坐名要景花沙出馬。
有小軍飛報入關,元帥聞報說聲:「景總兵,今有烏鴉關主將亞從善指你之名討戰,你是出馬還是待本帥另點別人?」景花沙說道:「小將若不出去會他,只道懼怯了。」元帥明知其意,便說:「別在元帥跟前,不好說抵敵不過。既然他是坐名討戰,你可出敵,若抵不過,可將好話勸他投降,勿與交鋒為是。」景花沙應諾,領兵三千披掛上馬,提刀殺出關來。景花沙至陣前說聲:「亞將軍,下官在此,不知你有何話?」亞從善大喝:「景花沙,你這匹夫!既為西遼國之臣,食了狼主俸祿,不思報效國恩,卻獻關投順南蠻。俺今容你不得,特來取你性命。」景花沙全無怒色,笑道:「這是狼主從前無主見,妄思胡想侵擾中原,要佔奪宋室江山。贊大王等如此英雄,五將一同為刀下之鬼,我邦眾將多殺不過南朝五虎。今日他大兵到來征伐,料想我邦無人抵敵。莫若早早獻關為上,算來不是下官差處。」亞從善聽了大喝道:「放你的狗屁!做了一個男子漢,如何講出這些話來!虧你羞也不羞!」景花沙道:「亞將軍,你休來怪我。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若不獻關投降,性命難保。」此時,亞從善聽了大怒,罵道:「這狗黨貪生畏死,非為好漢,俺今日來取你性命。」提起大刀就砍來。景花沙大刀架開,亞從善左一刀左架,有一刀右架,一連架過三刀,說~聲:「亞從善,並非下官怕你,但是念著同朝一殿之臣,故此讓你三刀。」亞從善喝聲:「你今投順南蠻,與你不是同殿之臣了。」又是一刀,景花沙閃過,回手大刀也砍去,二將交鋒,殺了二十回合。景花沙招架不住,兜轉馬頭大敗而逃。亞從善追趕不上,只得住馬說:「請了,饒你多活一天。」遂帶兵回關,怒氣不息。不表。
且說景花沙敗回關中,見了元帥,滿面羞慚。元帥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不必心煩。且待來天本帥另點將罷。」到次日,又報上元帥,烏鴉關番將仍要景將軍出馬。元帥說:「景將軍,你卻敵他不過,不必出陣。待本帥另點別人前往便了。」景花沙應諾。此時,元帥拈令一支說聲:「張將軍聽令:你帶領五千人馬出關迎敵,須要小心。」張忠說聲:「得令!」上馬提刀,砲響開關,一馬當先,衝到陣前,各通名姓。張忠大刀當頭就砍,番將急架相迎,殺了三十餘合。亞從善抵擋不住,被張忠架開刀,起手一刀劈為兩段,跌於馬下。張忠哈哈大笑說:「這樣東西也來混賬。」大喝眾番兵:「你們要性命的,快快獻關投降。如若不然,多做無頭之鬼,悔之晚矣。」眾番將齊聲願降,請將軍爺進關。張忠大喜,即差人報知元帥。元帥滿心大悅,傳令眾軍,將大兵前往進關。留下精兵五千,著令孟定國把守七星關。元帥進了烏鴉關,查點明庫倉,出榜安民,埋葬了沙場屍首,記了張忠頭功。元帥說:「本帥只道西遼兵強將勇,豈知兩關多是無能之將,一關投降,一關被破,只願前關多是照此,番王那有不投順之理?」不表元帥之言。
再說白鶴關守將名喚酥而岱,一聞連失二關,心中大驚,說:「狄青有多大本領,來尋我邦?待本總前往與他見個高低罷。」次日正要整兵出關,忽有宋營文書勸降。忙拿來拆開一看,不覺哈哈大笑道:「大宋王好糊塗也。這珍珠旗乃是我邦狼主傳國之寶,非同小可的寶貝,因何要我邦貢獻起來?在你為中國之主,好像小孩童一般,勞役兵將耗費軍糧。也罷,待本總一面寫表入朝奏知狼主,一面與他交鋒。」連忙具表,差人去了。又飛文前往通知碧霞關段威,要他親領兵馬到來助戰,殺退眾兵。此日領了手下武官千百把總,又點兵一萬,一程來至烏鴉關。離關十里放砲安營,又令小番投遞戰書,約定來日交鋒。到次日,兩邊用了戰飯。酥而岱領兵討戰,元帥聞報說:「景將軍,本帥奉旨前往征伐你邦,因思萬物貪圖性命,不忍即行征伐,為此先行曉諭,著令年年進貢,獻出珍珠旗,本帥即可收兵還朝。豈知白鶴關主將如此倔強,反來抗拒,不知此人本領如何?諒必你知。」景花沙說:「啟上元帥,這酥而岱本事雖有,看來及不得元帥。列位將軍英雄若與交鋒,彼必有傷。但他與小將平日間相交情密,如兄似弟。倘他被傷,小將於心不忍。莫若待小將出馬,以好言勸他投降元帥,免動刀兵,豈不兩全其美?如若他不允降,再行征伐。元帥意下如何?」元帥說:「既然如此,你且將兵一千出關答話便了。」此時景花沙說聲:「得令!」即時上馬提刀,一千精兵隨後,一聲砲響,大開關門,一馬跑出,欠身打拱說聲:「酥將軍,小將在此。」不知後來景花沙勸得他投降如何,正是:
投降將軍重勸降,破關之將復守關。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6:31
第二十三回 景花沙戰死白鶴關 李將軍大敗酥而岱
詩曰:
背君降敵景花沙,投順獻關免捉拿。
豈料陣場仍喪命,不如全節死邦家。
卻說降將景花沙奉了元帥之令出關來勸這酥而岱。此時彼此相會,酥而岱說:「景花沙,你已經投降了宋朝,出來見俺何事?」景花沙說:「酥將軍,下官奉了元帥將令,特來告稟一言。」酥而岱聽罷大怒,喝一聲:「你這狗才貪生畏死,獻關投降敵人,不忠於狼主,還敢來勸本總麼?」此刻景花沙復開言說:「酥將軍,且請息怒,聽下官告稟一言,我邦狼主貪心謀佔宋朝社稷,幾次發兵遣將,大興人馬,已經三載。事又不成反招其禍。」酥而岱怒道:「招什麼禍來?」景花沙說:「我狼主貪心侵宋,如今宋王卻不肯干休。今日差五虎將前來征伐,我國兵微將寡,焉能與五虎對敵?並非下官要做不忠,猶恐不能對敵,玉石俱焚,悔之晚矣。打破關來,百姓俱遭茶毒。凡英明之士,須要見機而行,將軍何必動惱?只因我兩人是多年好友,故者直言相告。我勸你今日不必與來交鋒,投降天朝,免得白送一命,豈不為美?這乃大丈夫審機而行。」酥而岱聽罷,氣沖霄漢,怒目圓睜,大喝道:「休得放屁,誰人聽你不忠之言?」舉起宣花月斧當頭就砍。景花沙就把鋼刀架住,說:「酥而岱,休得一偏之見,我與你是個同朝厚友,所以勸你投降,免得一命被傷,於心不忍,願將軍聽我勸言。」酥而岱喝聲:「沒良心的匹夫!古吉養軍千日,用在一朝。你今日食了狼主俸祿,當與狼主出力分憂。若國家太平無事,吃了太平俸祿,做了太平官,安居快樂,自在逍遙,好不受享。到了今朝國家遭亂之際,敵臨城下之日,貪生背主,投敵獻關,還虧得你尚有面目前來勸我歸降!真乃忘恩負國之徒,罵名千載!今日癡心妄想,要我投降,萬萬不能!」說罷,又是一斧刀砍來,景花沙料他不肯歸降,回手一刀架開。二將一來一往戰殺起來,有二十餘回。景花沙招架不住,被酥而岱一斧劈作兩段。有敗兵奔進關中,報知元帥。這景花沙乃是新降番將,今日陣亡,元帥到底不介懷。
不一會又報酥而岱討戰,請令定奪。元帥聞知,令李義領三千精兵與酥而岱對敵,囑他須要小心。李將軍英氣勃勃,上了花斑馬,手捉丈八長矛,飛馬出關,跑到陣前,不通姓名,提搶便刺。二將在沙場內殺起來。正是龍爭虎鬥,難解難分。一連衝鋒八十餘回,酥而岱抵擋不住,大敗而逃。走到關下,過了吊橋,閉城不出。李義追趕不上,得勝回關交令。自此,宋將天天討戰,酥而岱日日殺敗,番兵死者甚多。酥而岱心中著急,前已有書往碧霞關求救。此日段威親自領兵到來助戰,又不能取勝,只得掛出免戰牌,文書急告狼主。
是日,番王聞報,忙問道:「眾卿家,宋朝五虎將如此猖狂,怎生打算才好?」此時,西遼眾臣問了五虎將之名,不獨眾文臣害怕,就是朝中武將只是呆呆不語。有左班首相烏登上前俯伏,啟奏狼主:「臣思我邦有名上將尚然如此,除此之外,還有何人強於其數?前者贊天王五將,乃我邦有名上將,蓋世英雄,尚然如此,除此之外還有何人強於彼者?依臣愚見伏惟差遣駙馬提兵前往,或者成功。一面再往紅泥城調取扳天將星星羅海前往大戰,宋朝將兵由他如龍似虎,也須大敗而返。」番王聽奏,無可奈何,傳令駙馬上殿。不一時,天寶將軍黑利已到殿前,俯伏金階說聲:「狼主,不知宣召兒臣有何吩咐?」狼主說:「王兒啊,只因大宋差來五虎將佔取七星關、烏鴉關,他兵強將勇,幸得白鶴關把守堅牢,免戰高掛,十分危急。奈何國無良將與孤分憂,今欲差王兒提兵前往,如若退得南邦五虎,方能保全邦國。」黑利聽了說:「兒臣領旨。」轉身又說:「狼主,非兒臣誇口,妄出狂言,由他五虎威名遠播,俱不在兒臣心中。須要殺他片甲不回,前來交旨。君臣共享太平,方顯兒臣手段。狼主龍心且自開懷。」狼主聽罷大悅:「即忙傳旨:「發兵十萬,有功之日,厚加官爵。以報駙馬勳勞。」黑利領旨,番王退朝回宮去了。
再說一班武將文臣退朝談論。多道:「宋邦五虎將非同小可,昔時殺得我邦人馬七零八落。如今又起大隊人馬前來征伐,我國全無勇將,就是天寶將軍黑利雖是英雄,竟不知殺得過南邦五虎否?如今禍福未分。」又一人說道:「贊天王、子牙猜等尚然死於狄青之手,豈但這駙馬?狼主雖差他前往,也不中用的。」又有人說道:「不妨。如今狼主差人前往紅泥城調取星星羅海到來助戰,退敵一定無妨。」又有人說:「殺退得大宋人馬,保全我國,是君臣之幸也。」又有人說道:「此事皆因狼主差見的,如何妄想奪起中原,反自損兵折將。前者下樂與丞相曾有言一諫,但這狼主念頭一開,那裡肯聽眾臣言?豈知眾將恃勇逞強,多說帶領一族之師,宋朝江山可得。此時狼主好不興頭,聽了眾將之言,大興人馬,豈知陣陣將解兵消。發兵已將四載,反叫國餉空虛,兵將遭劫。看來宋王必然深恨,如今差來五將如此猖狂,倒怕把西遼社稷讓他了。」不表眾官之言。
且說黑利駙馬回歸府內,說與飛龍公主知道,說聲:「公主,可恨這南蠻狄青興兵到來,佔去了七星、烏鴉兩關,白鶴關守將無能,幾次交鋒,殺他不退,只得守住關城,前來求救,急得狼主無計可施。」公主聽罷,說:「駙馬,敢是父王要你提兵前去麼?未知駙馬肯去否?」黑利聽了,哈哈大笑:「公主,你又來了。我與你夫婦相親已有幾載,難道你不知下官的心腸麼?國家有事,為臣理當奮力向前,俺豈是貪生畏死不與君主分憂的?」公主說:「駙馬,雖然你一片赤膽忠肝,幫助我父王退敵。哀家見你萬分持重,猶懼著五虎將,況五虎名聲素重,只憂殺他不過,臨陣切須小心才好。」黑利說:「公主不必掛懷。下官此去,管叫馬到成功,早早班師復旨。」公主說:「但不知駙馬何日動身?」黑利說:「公主啊,邊關危急,難以緩遲。來日黎明就要起兵了。」公主道:「既然駙馬明日起程,今日哀家理當餞行。」黑利說:「公主,不勞費心了。」公主說。「理應如此。」連忙吩咐宮娥排上筵宴,夫婦雙雙對酌,交酢對酬。公主有多少叮囑之言,按下不表。
且說來日去軍部選兵十萬在於教場,候駙馬起兵,並預備糧草。此時西遼國內並不是沒有武將,番將因何如此著急?只為贊天王五將實是他國頭等的英雄上將,也被狄青傷了,其餘二等三等,料想殺他不過,所以番王這等著急,眾文武彼此驚慌怯懼。此時,十萬番兵在教場伺候。天寶將軍辭別公主,一路往教場,點齊隊伍,進入金殿拜辭狼主,祭過大旗,放砲起程。後隊解糧官呼且明領一萬人馬去送糧草。文武各官紛紛齊送駙馬。此日,黑利出了和平城,十萬精兵一路威威武武,催趕程途。一連行走七八日,方才到碧霞關,段威恭迎駙馬。出了碧霞關,連走三天,到了黃花關。再走行二日,方是白鶴關。酥而岱聞報,與眾將迎接進關,安頓了十萬大兵。是日,酥總兵排筵席款待駙馬爺。黑利問起交兵事情若何。酥而岱說:「駙馬爺,下官無能,不能抵敵,只得掛出免戰牌。」黑利聽了,吩咐收去免戰牌,即忙修戰書一封,差人送去烏鴉關交狄元帥。元帥看過,即批回來人去了,說:「眾位將軍,前日景花沙曾經說過他國有一天寶將軍,名喚黑利,有萬夫不當之勇。如今領兵前來,我弟兄須要小心才好。」眾將一齊答應不表。
且說來日有軍士前來報說:「番將黑利討戰。」元帥聽了說:「再去打聽。」不知元帥著何人出敵,勝敗如何?正是:
兵家勝退真常事,卷甲重來未可知。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7:02
第二十四回 白鶴關黑利逞威 沙場地狄青破敵
詩曰:
由爾遼軍烈烈烘,天朝五虎猛如龍。
失機兵敗關城丟,赫赫成名總是空。
當下狄元帥聞報番將黑利關前討戰,即令劉慶帶領二千健卒出敵。飛山虎奉令衝出關,來到陣中,大喝一聲:「狗番奴,我乃飛山虎劉慶,奉元帥之令特來拿你,快些送首級過來。」黑利大怒,喝聲:「你不是我家對手,快喚狄青出來受死。」劉慶聽罷大怒,舉斧當頭就砍。黑利把長槍架開,反刺飛山虎。劉慶雖然英雄,豈是黑利對手?殺到三十回合,抵擋不住,大敗逃走入關。黑利見了,哈哈大笑,說道:「南蠻不知怎樣凶狠,原來不中用的。」遂大喝:「關上南蠻聽著,可有本領高強者,出來與俺見個高低,如若照這樣的,休來混賬!」正在耀武揚威,元帥聞報,又令張忠出關對敵。不上兩個時辰,戰不上六十回,張忠大敗回馬逃奔。黑利拍馬追趕來,幾乎衝進關中,眾兵阻擋不住。虧得石玉、李義前來攔住,殺退黑利,旋即收兵回營。自此一連數日交鋒,番將黑利果是英雄無敵,四虎人人殺敗。元帥十分憂悶,說道:「這黑利果然本事高強,待本帥來日親自出馬,與你見個高低便了。」房邊閃出飛山虎,說聲:「元帥不必親自出馬。待小將今日駕起祥雲悄悄探到番營,刺死這黑利,何等不美?」元帥說聲:「劉將軍不必如此。凡為大將者,須要在臨陣時堂堂正大見個高低。如若你去行刺,縱然僥倖成功,還不算真本事,豈是英雄大將所為?」若論為人各有一個性格,從前狄青與南清宮狄太后姑侄初相會之時,狄太后就要降旨把狄青封個官爵,若是別人快活不過的,豈知他反推辭不要,說男子漢大丈夫若要為官,總要自己手頭打下來的。若傍了娘娘之勢,自己為官受俸,有什麼稀奇?所以比武劈死王天化,幾乎性命不保,反反復復吃了幾次苦楚,多是命內所招。如今飛山虎要去刺殺黑利,他說不是上陣明槍明刀,縱然成功得勝,不算真本事的英雄,亦是他的品格硬錚,正大光明,當時劉慶聽了元帥之言,只得住口不言。
到了明早,有軍士入報:「番將討戰。」元帥聽報,著令張忠、李義二將把守關城,須防番王暗算。又令劉慶、石玉二人隨同本帥出關。元帥頭戴鴛鴦盔,身穿淡紅袍,襯住鎖子黃金甲,手執定唐刀,騎上龍駒。三聲砲響,把關門大開。帶領一萬精兵,二將分隨左右,眾兵擺列隊伍跑至陣前。黑利一見,把長槍照前刺過來。狄元帥提起金刀架開,喝聲:「番奴,你是何人?通下名來。」黑利喝聲:「南蠻聽著,俺乃西遼國王駕下天寶將軍駙馬爺爺黑利是也。你這孩子是何人?」狄元帥聞黑利叫他孩子,喝聲:「番狗,你且洗耳恭聽,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敕封平西大元帥狄青便是。」黑利說:「你這孩子就是狄青麼!」又冷笑一聲:「俺素聞大宋有狄青之名,只道掀天揭地英雄,原來是一個瘦怯小兒。俺想你黃毛未退,乳氣未除,如何上陣交鋒?倘然死在我槍之下,豈不可惜!不若快快收兵回轉,免得把性命傷了,只道大人欺小人兒!」狄元帥聽罷,哈哈大笑道:「黑利休得大言誇口,因何你邦狼主癡心妄想要奪宋朝社稷,三番五次興兵犯上,卻被我們殺得片甲不存?本帥今日奉旨征剿你邦,知事者速速獻關投順,教番王獻出珍珠旗奉上降書,年年納貢上邦,還可姑寬前愆。如若再要倔強抗拒,把你邦踏為平地,有何為難?」黑利聽了喝聲:「狄青休得胡說!那珍珠旗乃是鎮國之寶,我邦數代流傳,如何你主妄想這念頭來?你這宋王,既為上國之君,因何這般無理,妄動干戈欺我下國,妄想寶旗?你中原上國豈無異寶奇珍?如今妄想這件東西,勞兵損將,徒為無益。不如快快收兵回轉,免我傷你性命,這是便宜了你。」狄元帥大喝道:「黑利休得妄言!你既為下國之臣,理當年年進貢,歲歲稱臣,因何你主妄想天朝,興兵犯界?本帥今日奉旨提兵問罪,你反說上邦無故欺你,可曉得前贊天王等五人本領高強,尚且死無葬身之地,況你一個無名下將!如識時務的,奏知番王早早投降,本帥姑且准你。如若再執迷不悟,尚敢抗拒天兵,指日之間將你踏為平地,玉石不分,叫你君臣受死。」黑利聽罷大怒,喝道:「狄青,休得誇能!放馬過來與你比個高低。」手起一槍就刺。元帥把金刀架住,全不放在心頭。但見天寶將軍本事果然厲害══使開長槍,緊一緊,梅花現現﹔串一串,雪點紛紛﹔慢一慢,槍光遮日﹔按一按,天地皆驚。真好槍法也。狄元帥那裡怯他?把手中定唐金刀使開,金光遮日,閃爍飛霞,上一刀劈破風雲霧,下一刀斬開鐵石山,果然刀法奧妙無窮。只見軍中刀槍交擊,這場大戰好生厲害。正是:
窗中才子停文筆,閨內佳人住繡針。
當下二員大將殺得沙塵滾滾,煙霧騰騰,自辰時至未刻,戰有二百餘回。黑利漸漸氣力不佳,招架不住,虛晃一槍,回馬就走。狄元帥趁勢拍馬趕來。這黑利撥轉馬頭,喝聲:「狄青,休得逞強!看我的法寶!」元帥心說:「這番奴殺不過本帥,要用法寶。他有法寶,本帥也有法寶,怕他什麼?」停住金刀,就拿上穿雲箭。但見黑利撒起一顆明珠,閃閃旋舞空中。狄元帥一見,忙發出神箭,一聲響亮,相生相克,珠逢箭落,散了毫光。這明珠登時墜地,已成無用之物。黑利一見明珠穿破,心中大驚,喝聲:「狄青,你敢破我的法寶麼?」元帥收藏起穿雲箭說:「黑利,一粒泥彈有什希罕的?」黑利大怒,又殺起來。他仍戰不過狄元帥,又取出一粒驚天彈,一道光華射目丟在空中,化作萬道金光,非同小可,一聲響亮落將下來。狄元帥心說:「他不知有多少法寶?」又取出第二只穿雲箭放起在空中,頃刻毫光散亂,響亮俱無,彈子登時墜落塵埃。狄元帥哈哈大笑,把手招回神箭說道:「黑利,你這彈乃不中用的東西,休得拿出來。」黑利說:「狄青,休得猖狂,俺的法寶又來了。」忙把背上葫蘆解下來,口中念咒,把蓋揭開放出一隻烏鴉似火的一般,張開血口要啄來。狄元帥一見,忙把第三只神箭射去。呼的一聲,這只神箭不上不下卻鎖進烏鴉之口,射在地下。黑利此時怒氣塞胸,提槍奮勇殺來。元帥舞刀相迎,想道:「倘他再有法寶,本帥無物可破了,不如先下手為強罷。」算計已定,一手提刀架槍,一手忙向豹皮囊取出人面獸戴在臉上,念聲:「無量佛!」此時黑利身體猶如泥塑一般,背後站著一個長人,身高二丈四尺!黑利在馬上四挺八直仰面跌翻下馬。石將軍飛馬上前,梟取首級,一道真靈往真武殿去了。
當時狄元帥除下金臉,吩咐劉慶、石玉快些趁勢前去搶關,二將得令飛跑而去。元帥勒馬催兵搶關,此時二員武將一路趕去,把番兵殺得猶如砍瓜切菜,其餘各自奔走逃生。酥而岱在關中聞報,預先緊閉關門,又驚又惱,說道:「下官只說天寶將軍到來,必除宋將,豈知也遭狄青之毒手。南蠻如此厲害,我邦還有何人殺得他過?」傳令城內番兵用心把守關門,由他攻擊便了。一面寫表入朝,奏知狼主,自說:「狼主啊,臣今若不做忠臣,昧卻良心早已獻關投降了。只不為忘狼主之恩,故此日夜堅守。待等星星羅海到來與大宋軍馬見個高低,決個生死。」不知後來星星羅海到來如何迎敵,退得宋朝五虎,正是:
犬豕何堪共虎鬥,魚蝦豈得與龍爭。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7:37
第二十五回 聞兵敗遼王議敵 誇驍勇太子興師
詩曰:
敗兵飛報達遼王,番王聞知甚恐惶。
太子興師奪驍勇,總然難免陣中亡。
卻說狄元帥斬了番將黑利,傳令劉慶、石玉乘勢搶關,酥而岱早得飛報,把關守牢。二將見城門緊閉,進不得搶,打不得開,只得收兵來見元帥。此時元帥吩咐暫回關去,另行酌議。尚有殺剩番兵逃走不及,看來不好,多已投降了。元帥一一取用。陣中拾得軍器馬匹,不計其數。此時各將士回關,元帥吩咐把黑利屍首號令,又令將番兵屍首盡行掩埋。自此之後,四虎英雄日日領兵到白鶴關前罵戰,酥而岱只是堅守不出,百般侮罵只是不理。星夜告急文書,狼主得知好不驚惶。飛龍公主聞知丈夫被害好不傷心,一跤跌翻塵地人事不省。番王、番后聽知大驚,呼喚宮娥急取藥物,解救多時方醒,流淚叫聲:「父王啊,南蠻如此英勇,倘被他打破,王家如何是好?須要早早定計退他才是。倘若遲延,為禍不淺。」狼主說:「女兒啊,為父也是十分著急。只等星星羅海領兵前來退敵,方能與駙馬報仇,殺退宋邦五虎,我國方保無慮。」公主含淚不言,番后帶淚開言道:「女兒,你休要過於傷懷,人死豈能復活?待等星星羅海前去拿盡這南蠻,然後與駙馬報仇。」
公主正欲開言,有二太子前來見父王。若講到西遼王,共有四位太子,大太子名澤波羅,二太子名達麻花,三太子名鳳眼邸,四太子名蓋哈拉。三、四多是沒本領的,只有二太子,年方一十九歲,身高一丈,力敵萬人,平日使一柄開山大斧,常常自誇未逢敵手。就是妹丈黑利,他也不讓其能。只因番王愛子如珍,故以從前出師不肯差他前往。如今二太子聞知妹丈死於狄青之手,父王的威風削盡,怒氣勃勃,即上前叫聲:「父王不必煩惱,休得懼怕。這狄青本領高強,待兒點兵一萬前往,包管捉他南朝五虎回朝。」番王說:「王兒,你小小年紀,休得誇言。你妹丈英雄無敵,尚且被他所傷,何況於你?為父已降旨往紅泥城去了,且待扳天將前來,諒狄青難以取勝。」原來這二太子,你若讓他聽從,須要好話稱羨他,或者肯聽。他原是一個逞能之人,生來性急,性急如火。今日聽父王說他不是狄青對手,心下好生不悅,說聲:「父王,莫道孩兒年紀幼小,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恨狄青欺藐我西遼,把我邦看得甚輕之極。雖有扳天將前去抵敵,以狄青之凶狠,還防稍有疏漏。不免孩兒前去助戰便了。」公主在旁說:「二哥平日本領果是高強,若然提兵同往,一定旗開得勝了。」三位弟兄齊說道:「二哥(弟)果然武藝精通,父王何不差他前去退了南蠻!」
此時飛龍公主要與丈夫報仇,只因自己本事低微,恨不得哥哥前去殺了狄青報夫之仇,消卻胸中忿恨,故在父王跟前稱他本事。這弟兄三人,因何也保舉他前去出敵?只因平日間二太子以力為強,把弟兄三人屢屢欺負,所以弟兄皆恨著他。如今要他退敵,若被狄青一刀兩段,大家均快。此時番王無可奈何,龍保他提兵。又有大太子要難他一難,叫聲:「二弟,聽得宋邦五虎將名聲最大,到底聞其名未見其人。不知二弟可能個個捉拿他回來見父王否?如若生擒回來,待為兄看看五虎這樣的,方算你本事英雄。」二太子聽了哈哈笑道:「要拿完五虎有何難處!」三太子說:「二哥休得誇口,只怕你沒有此本領的。」二太子說聲:「三弟,不是為兄的誇口,此去捉盡五虎將,才算本事。」四太子也說道:「二哥說的話倒也無差,定然馬到成功。如若拿盡五虎回來,我們哥弟不可不服。今日我弟兄三人與你賭賽個東道,若你拿得盡五虎回朝,我三人各各跪敬三杯美酒,插柱花紅為賀﹔如若你拿不得前來,這便如何?」二太子道:「我若拿他不得,悉憑父王治罪便了,你哥弟三人多把我欺負的。」番王說:「休得多言爭執。倘或拿他不得,可收兵回來,不可勉強前進,猶恐有誤大事。」二太子說:「父王休得掛心,孩兒自有本事捉卻宋將回來。」是日不表。
到次日,達麻花只要三萬人馬。番王恐他兵少,多發一萬共成四萬。這二太子是心急之人,那裡等得三天兩日?所以不選日期,即時別過父王、母后、弟兄,頂盔貫甲上了駿馬,帶領四萬番兵祭旗起馬。眾番官文武一同相送出了和平城,徑往前程進發。按下不表。
再說紅泥城乃是西遼國緊要的所在。這個地頭有城一所,周圍八十里,與七星關隔東南角,路程一千五百餘里。文臣不少,武將千餘人,城廂內外人煙稠密,店戶鄉民不少,乃是一個極熱鬧的地頭。這鎮守官身高一丈一尺,背闊身寬,腰粗膀重,年方三十餘。生成一張藍面,赤髮紅鬚,獅子大鼻頭,豹環眼,善使兩條狼牙棒。這位將軍再高大之物也可扳得下來,故名扳天將。番王命他鎮守紅泥城,加封百勝將軍。前日一聞得大宋王差狄青前來征伐,便怒氣滿胸,只因無狼主的旨不能動兵。這一日即聞得獻了七星關,失了烏鴉關,酥而岱殺不過宋將,只是堅守不出。星星羅海聞知更加火上添油,說狄青有多大本事,這等猖狂!此時心頭恨恨要去會敵,親無旨意。忽一日接到狼主旨召,即日點齊人馬,部下精兵十萬,後軍解送交帳下文武官員權為管守。此日安排軍糧十萬,後軍解送。三聲砲響,大兵起程,一路旗幡密密望白鶴關而來,卻有一千五百餘里,非止一日程途。按下慢表。
先說二太子達麻花領了四萬人馬一路而來,到了碧霞關、黃花關,各關迎接,俱不耽擱。一連數日,即趕行程,一路徑到了白鶴關。酥而岱出來迎接,二太子進至中堂。酥而岱恭見禮畢,二太子吩咐眾兵回關安紮。番兵領命回進關畢。忽聽得金鼓齊鳴,砲聲不絕,達麻花問道:「因何喧鬧喊殺之聲?」酥而岱說:「自從駙馬陣亡之後,宋將天天到關討戰,日日攻城。臣無能,只得堅守不出。」達麻花說道:「既是南蠻這等猖狂,待孤家就出關對敵便了。」此時達麻花自恃英雄,只聽得一聲砲響,一千番卒衝出關前,適遇劉慶領兵攻城。達麻花吩咐眾兵隊伍排開,大喝道:「南蠻為何大動干戈擾侵吾國?快報名上來,孤家好砍你首級。」劉慶喝聲:「番奴聽著,俺乃平西大元帥狄青麾下有名上將飛山虎劉慶便是。」二太子說:「你叫飛山虎,你是五虎將之列麼?」劉慶道:「然也。」二太子說:「既然如此說來,俺要活捉你回朝了。」劉慶大喝:「番奴,你是何人?須遞下名來。」達麻花道:「孤家乃是西遼國王駕下二殿下達麻花是也。」劉慶聽了冷笑道:「親生兒子也差出來,可見西遼國內沒有英雄了。」二太子大怒,持起大斧當頭砍下來。飛山虎把雙斧齊架,二將殺起來。劉慶本領到底不是達麻花對手,殺到三十回合,抵擋不住。二太子一斧單開,雙斧雙砍。劉慶閃得一閃,卻被達麻花伸出長臂拿住劉慶盔甲,用力一扯已捉過馬來,喝聲:「番兵綑綁了。」吩咐且押入關中。此時番兵衝殺過去,宋兵大敗,死者不計其數,早有敗兵飛報入營。狄元帥只因被殺的兵原是投降番卒,倒也不放在心。所慮者飛山虎被擒,不知死活如何,即點石玉領兵三千出馬。石將軍得令衝營而出,正是:
上幫虎將須稱勇,下國遼軍又算能。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8:14
第二十六回 達麻花遇寶歸原 扳天將興兵拒敵
詩曰:
日擒二將逞英雄,赫赫施威小番龍。
忽遇玄天人面寶,返本還原刀下終。
當下笑面虎石玉領兵出關,來至陣中,各通名姓,放馬交鋒。雙槍並舉,好一場龍爭虎鬥。槍斧交加,戰七十餘合,石將軍逐漸支持不住,急欲放馬行走,早被達麻花放開雙槍活擒過馬,又令眾將綑綁入關去了。二將的兵器馬匹,有能幹軍兵搶回,牽入營中,報知狄元帥。元帥大驚說道:「達麻花比黑利本事更加驍勇。」不一時,又報:「番將挑戰,口出狂言,要捉盡我邦上將,請令定奪。」元帥聽了,心頭煩惱,想道:「本帥只道西遼沒有雄兵勇將,豈知番王差來兒子,有這等英雄,把二將拿取。本帥意欲平伏西遼,免得母親受天牢之苦,因此拋別恩愛之妻。想到前日分別之時,看他依依不捨戀戀不離,他原是一個多情有義之女,本帥報國安邦心頭太急,此時那裡顧得二情,所以硬著心腸與他分離了。只望平伏得西遼,回國救出營親,完了國務。然後奏明聖上,與公主兩下完了姻緣,是我本意。豈知今日在此地日夜不寧,勞煩太重。如今雖不損兵折將,此身反羈外國,母親掛念不安。番王不肯投順,反差個達麻花前來助陣,擒去二將,想這員番將卻是勁敵。如今石玉、劉慶俱已被擒,若張忠、李義料難取勝了。」思慮一會沉沉煩悶。
張忠、李義見元帥沉沉不語,知他為達麻花驍勇,擒去二將,不知生死之事。二將上前說聲:「元帥不必煩惱,番將雖然英雄無雙,不如待小將二人一齊出馬,可以取他首級。然後發兵打破白鶴關,救回二將,如何?」元帥說:「你二人休得輕敵。這達麻花本事高強,你二人出馬未許全勝。不如待本帥親自出兵,或者法寶靈驗,除了此人也未可知。」聞言不表。
是時元帥即裝束盔甲,上馬提刀,帶領大小三軍,令李義押陣,吩咐張忠守營。此時一萬雄兵排開隊伍,來到陣前。二太子一見,各通姓名,一齊搭手,殺在陣中。兩邊戰鼓如雷灌耳,三軍叫喊殺氣連天,一個征服西遼,要傷番將性命﹔一個扶保社稷,要拿宋帥回關,一連戰了八十餘合。正是:
棋逢敵手神難測,將遇高強虎鬥爭。
此時狄元帥想來只與他平平交手,何等費力,不免取出法寶來一用便了。算計已定,連忙虛斬一刀,回馬就走。達麻花拍馬趕來,狄元帥一路跑時,早已取出鬼臉戴起,回馬念一聲:「無量佛!」只見達麻花坐在馬上直挺不動,不一時即翻身跌下馬來。元帥登是取了法寶,金刀一起砍為兩段,一靈直往真武殿去了。元帥喝令:「兵丁乘勢搶關!」早有李義看見元帥斬了番將,急忙一馬當先飛出,殺得番兵們猶如砍瓜切菜,血流遍地,屍骸堆積。李義一馬搶進關去,酥而岱正欲迎敵,卻被李義搶入一刀砍於馬下。關內番兵四散奔逃,前去告知黃花、碧霞二關。二位守將不敢前來對敵,只得緊守關城,防備攻擊慢表。
再說狄元帥吩咐大小三軍一同進關,點查金銀、糧草、馬匹、器械,又放出後營囚禁劉慶、石玉二將。狄元帥留兵三千,著令焦廷貴把守烏鴉關。焦廷貴道:「如今要我把守烏鴉關,又沒有番兵相殺,好不冷冷落落,真好生難過也。」書中不表焦廷貴之言。此時狄元帥傳令出榜安民,將番兵屍首盡行埋土,又行文與黃花、碧霞二關。二關只是堅守不出,告急文書差人報與狼主知道去了不表。狄元帥在白鶴關歇馬三天,正欲起兵前進,早有探子報知:「番主調來紅泥城扳天將大兵十五萬,一路來到,離白鶴關只有二百餘里。」狄元帥聞報,只得在白鶴關屯紮三軍,待星星羅海到了,然後開戰。
卻說星星羅海大兵從東路直抵西遼,路經烏鴉關,擺開人馬,喊殺連天。焦廷貴奉了元帥將令把守此關,聞報即點齊三千人馬開關迎敵,卻被星星羅海殺得大敗,帶兵逃往七星關而去。他將此事說與孟定國得知,孟定國說道:「不知這支人馬從何處來的?你且在此關安紮了眾兵。且看元帥開兵如何打算。」不表焦孟二人。
且說星星羅海領兵殺進烏鴉關,是日打聽,方知狄青殺了二太子,傷了酥而岱,佔取了白鶴關,遂放砲安營,投戰書至宋營。狄元帥批回,准次日決戰交鋒。次日,決戰交鋒,點張忠出馬,被殺得大敗回關。元帥一連數四點李義、石玉、劉慶等出馬,俱已敗陣,宋兵被傷、死者甚多。來日狄元帥親自出馬對敵幾陣,又不能取勝。只因星星羅海手下戰將甚多,有十五萬人馬。宋營只有萬餘人,雖用了人面獸、穿雲箭,皆不靈驗。因何這兩件法寶皆不靈驗?原來星星羅海乃是真武神將化生,所以二寶皆不靈驗。狄青只得退回守關。自此一月有餘,殺一陣敗一陣,雖不折將甚多,關內只剩得一萬人馬。這星星羅海十五萬番兵把白鶴關團得水洩不通,晝夜攻打,號砲如雷。狄元帥好不著忙,長嘆一聲說道:「本帥想來好生不幸也。自從出身與國家出力,就逢龐洪,孫秀嫉害。幸得幾次陷害不成,今日柄握軍權之任,二賊尚是嫉妒不容,哄動聖上代西取旗。不幸走差國度,番王強逼招親,負了千斤重罪,中了二賊機謀。又得蒙聖上洪恩寬宥,命帶罪立功,得勝還朝,將功抵罪。就是本帥到此征伐以來,一路勢如破竹,黑利、達麻花俱已被誅,非是將兵無能。豈料星星羅海這等凶狠,本帥幾次不能取勝。番兵十餘萬,圍困城池,星夜攻打,幸得眾將準備灰石,日夜留心把守。倘得打破此關,我將此等汗馬功勞一旦付之流水。」
元帥正在思慮煩心,只聽得金鼓齊鳴,號砲連天。有軍士聞道:「啟上元帥爺,番兵攻打甚急,請令定奪。」元帥報報,傳眾將軍小心把守。元帥此時心中煩悶,又聞喊聲連天,轟轟砲響,猶如天崩地裂,滿城百姓驚惶哭泣,哀聲頻頻。狄元帥真乃無法可施,說一聲:「聖上啊,臣受深思如海,敢不盡心報國!就是番兵打破城池,臣願一死以報主上洪恩便了。」但聽得殺聲震地,砲響連天。莫說百姓恐慌,就是元帥也覺不安,不免上城一望。但見長槍闊斧、鐵棍大刀密密交加,旗幡招展,戰鼓喧天。番兵將城疊疊重重圍困得水洩不通,好不厲害也!任你三頭六臂的英雄見此圍困光景,一見也覺魂消。張忠說:「元帥,你道番兵重重密困好不厲害,還虧得滾木灰石保守之具全備,因而保守得住。」狄元帥說:「全仗賢弟等勞神費力,只恐遼國再添人馬,就難保守了。」
正說之間,只見遠遠旗號是碧霞關領兵五萬來攻打東門,主將是段威。黃花關主將哈列領兵五萬攻打西門。番王又差武將蘭成虎、畢定龍各領番兵十萬攻打南北二門。此時四虎弟兄保守關城,猶防失誤,安得出去迎接。元帥無計可施,四將心頭麻亂。有劉慶聲:「元帥勿憂,待小弟駕起席雲帕前往濘京奏聞萬歲,請發救兵前來幫助,定解此圍。」元帥搖首說道:「此話休提了,龐洪狼心深妒,恨不能本帥早日身亡,縱然劉將軍到得汴京,龐洪豈不阻擋聖上?救兵必不肯發的。豈不是徒有一番跋涉之勞!」正是:
朝內有奸功弗立,國中無將主何依。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8:42
第二十七回 扳天將圍困白鶴關 飛山虎求救單單國
詩曰:
遼將扳天稱勇強,貌豺十萬猛凶狼。
中原五虎遭危難,有日天兵圍小邦。
當下劉慶說聲:「元帥,龐賊雖是奸臣,朝中還有包大人及崔大人幾位王爺和南清宮太后,這幾人豈不竭力分辨是非曲直的?」元帥說:「劉將軍你有所不知。若本帥一路征服西遼不曾走錯國度,縱然殺敗了,還朝取救,孫、龐二賊難以抗拒不發兵糧。今日走錯國度,投單單外國招親,有此一番緣故,若前往回朝求救,龐洪這些奸黨定然借此緣故阻擋,救兵難以得到。豈不是枉費兄弟你一番奔走之苦?況且此去汴梁路途遙遙,目前番兵攻打城池勢急,縱然有救兵到來,只怕遠水難救近火。」飛山虎說:「元帥,如若不往汴京求救,怎奈此處兵微將寡,如若遲延,猶恐攻破之患難免。還須早定良謀,方為上計,請元帥三思。」狄元帥說聲:「劉兄弟,本帥早已想過,回朝中去不如修書一封,著你到單單國去投公主娘娘,求他親提兵前來救解,則無妨害了。」劉慶說:「元帥,如今這等危急,小將則赴湯蹈火也要前去走一遭。請元帥速速修書,待小將就此走路便了。」
狄元帥聽罷,草草修書一封,密密包好。元帥吩咐:「劉兄弟,你到單單國見過狼主,此書莫投與他觀看,須要交付公主才好。緊緊收藏,勿要遺失,夜宿寓所,美酒休得多吃,酒是耽誤大事,斷然要小心。遇有旁人查問,休要直道,切須緊緊牢記。若得公主見允,肯前來相助,是萬幸之事也﹔若公主不肯前來相助,必須懇切求告於他,斷然不可狂言莽語。」劉慶說:「元帥不須多囑,小將領命了。」說罷,即帶了些乾糧、路費,拜辭元帥,別過三位弟兄,駕起雲端去了。番將那裡知道?只顧奮力攻打城池。
卻說狄元帥差劉慶去後,親自加緊日夜巡城,多加灰石,百計保守。幸得白鶴關十分堅固,番兵雖是日夜攻擊,難以震動。按下慢題。再說孟定國、焦廷貴二人在七星關上彼此聞報好不心煩。焦廷貴說:「老孟,我二人雖是將門之子,能以上陣交鋒,曾經立過汗馬功勞,奈何星星羅海武略非凡,元帥五人尚且被困關中,不敢出戰,何況我二人!老孟,你要想個計較才好,不然,元帥五人就死在西遼之地了。」孟定國說:「我二人不可袖手旁觀不去幫助。只是番將厲害,圍困番兵數十萬,我手下人馬稀少,焉能對敵?不如待我奔回汴京,奏知聖上,請得救兵到來,方能解得重圍,救得五人有何不可!」焦廷貴說:「老孟,此言十分有理。只是兵稀糧少,困守此關也是無用的。我二人同作伴前往也好。」孟定國說道:「既然如此,丟了七星關同去一遭便了。」二將說:「元帥!並非我二人棄關逃走,猶恐眾人困在孤關,中無糧草,外無救兵,城池一破就誤了大事。所以,出於無奈,我二人奔回汴京,請得救兵前來破解重圍,得回歸故國,也是同其憂同其樂,方是小將之心。」此時二人手下殘兵共有一千餘人,計點關內糧草還有三個月之用,吩咐眾兵把守關城:「我們回朝請了救兵,即便回來。」二人是日各帶些乾糧,離了七星關,不分晝夜趕赴路程而去。前往汴京,非止一日路途,按下不表。
再說單單國八寶公主,與狄青只得一月夫妻,分開兩地。自從分別之後,終日懷思,愁眉不展。免走鳥飛,光陰迅速,不覺分離後十月已滿。分娩時,一胎生下兩個孩兒。這兩弟兄非是無來歷的兒胎,一個是左輔星轉世,一個是右粥星臨凡。這兩個星宿臨凡,公主用心撫育。細看這兩個孩兒,都像著父親。弟兄面貌一般,啼叫聲音一樣,生得眉清目秀,額廣頭圓。公主歡喜,長的取名狄龍,次的取名狄虎,用四個乳娘,好生調養。日後長大成人,一個接了狄門後代,一個傳了本國宗枝。這也是公主的好意。閒話休題。
且說公主閒中無事,坐在宮中日日懷念丈夫,說道:「並不是哀家留你貪圖歡樂,只為師父有言,與你夙有姻緣之分。故此他在南方,我在北地,顛顛倒倒,不覺來到我邦,正是萬里相逢。但想今日預定宿世夫妻,還該相逢白首,不該一月分離。想他乃大宋之首稱無敵,當世英雄,真乃英雄烈漢的性情。不過成親一月,他要前去平西,全不念哀家真情美意。他用盡多少虛言妄說瞞騙於我,全不念夫婦三分恩愛,私逃騙走,令人可恨!想那日分別之時,哀家怎肯放他出關?只因他說去盡忠盡孝懇切不過之言,只得由他前去征西。若然成功回來,可能將功抵罪,救出天牢之母,全了忠義盡了孝,這是成了丈夫的美名。他又見我順情之賢,但此去西遼征伐,許久並無消息來音,不知勝負吉凶如何?使我終朝放心不下。況且西遼不是無名之國,兵精將勇,乃強悍之邦。五虎雖是英雄,還防西遼王一時未肯投服中國。況他帶領有限兵馬征伐,猶恐深入重地,有損兵折將之事。所以前日奏知父王,差人前往打聽明白,待回來便知分曉。」公主一心懷念丈夫,天天愁悶不樂。忽一日天氣甚是晴明,公主想:「日中長永,獨坐無聊。不免趁此天色晴明,前往荒郊打獵,玩耍一回,以解愁煩。」想罷,脫下宮裝,取出團花大袱,外村銀紅織錦袍,腰間掛一口龍泉劍,手執一柄梨花槍,吩咐小番牽過賽麒麟騎上。帶了三十六個女兵,跑出官房,一路來到荒郊外,把些飛禽走獸趕得紛紛亂跑,按下慢表。
卻說劉慶駕上席雲,不分星夜,一路出了西遼國,向東北而走。一連數日,已到了單單國城外,正是上午時分。按落雲頭,往街中趕路,心中一想:「元帥叫我此書不要投遞狼主,只可交付公主觀看。但想這公主在深宮內院,如何覓他投遞?」正在思量,一路行走,只見南首有一間酒店在此。想道:「臨行時,元帥吩咐俺不可多吃酒,猶恐有誤軍機大事。若我依他吩咐不吃,酒香撲鼻,鼻子也攻破了,好不難挨。不免進去吃三兩碗,悄悄駕起祥雲,尋著公主官院,將書投遞有何不可?」定了主意,走進酒店坐下。有酒家一見起身迎接,說聲:「客官,可是要吃酒麼?」飛山虎說:「正是。有上上好酒拿來吃。」店主說:「既然如此,客官且請進裡面少坐一刻,要吃什麼好酒餚,待小的隨意拿來便了。」劉慶聽了,忙忙走進裡面坐下,酒家將劉慶左望右望,十分猜疑,暗說:「這人與畫圖上的面貌身材相像,不知是也不是?不著上前探問明白。」此時酒家將好酒餚送上擺開,立在一旁,問道:「客官你是那貴邦人氏?」飛山虎道:「賣酒的須拿酒來吃便了,何必多言查俺?」酒家說:「我看客官聲音不是此方人氏,所以動問一聲,客官何必動惱。」劉慶說道:「我乃大宋朝來的。」酒家笑道:「原來客官乃大宋上邦來的。不知客爺上姓尊名。」劉慶說:「俺乃宋朝五虎將姓劉名慶混號飛山虎。那個不知俺家大名,你卻不知麼?」酒家說:「小人乃是一個字不識的愚民,何以認得天朝大將?小人叩頭。」劉慶說:「罷了,可拿好酒來。」酒家答應取酒去了。
看官你道酒家為何問起劉慶姓名來?只因有個緣故:從前狄元帥在單單國與公主分別時,公主被劉慶毒罵打他一棍,公主雖然知情達理品性柔和,到底自小長成嬌生貴養。一時怒恨在內,故此出令描出飛山虎圖形,差官曉諭民間各處張掛。如有大宋劉慶到來,本國有能拿住,解送公主娘娘發落,給賞黃金十兩。公主之令,本國臣民誰敢不遵?所以這酒店也有一幅劉慶圖形。如今店主見劉慶與畫上形體一樣,故試問他的來歷、姓名。這飛山虎原是一個莽夫,一問即說出真名來歷,不知酒家如何算計拿他,且看下回分說。正是:
計就南山擒猛虎,謀成北海捉蛟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9:10
第二十八回 貪酒食劉慶被擒 詢因由公主得書
詩曰:
飛山虎將猛英豪,求救偏邦單單來。
只為當下欺女將,今朝難免被拿牢。
當下這酒家見劉慶說出真姓名,知道公主要捉拿他的,他貪著十兩黃金給賞,那裡肯輕輕放過去,這劉慶那能得知,見酒便飲,見餚便吃。這酒家取酒時暗暗下了蒙汗藥。此時吃了三杯,此藥真乃厲害,飛山虎已醉得人事不知,四肢無力,軟倒在地。酒家一見,滿心歡悅,引齊店中夥伴一齊動手,將麻繩把飛山虎綑綁得緊緊牢牢。已驚動街上過往行人上前動問:「因何青天白日,將此大漢綑綁何故?」酒家答道:「此人就是大宋朝的飛山虎劉慶,乃是公主娘娘畫圖上要拿的。到如今被我們拿住,待等明天押往公主娘娘處,發落領賞。這十兩黃金乖乖到手了。」此時,看被捉綁的飛山虎,越看人越多,街市這些閒人紛紛擁進店中,也有問他何故被拿的,也有袖手旁觀的,擠滿酒家門前。
正在喧嘩之際,早有公主的女兵打獵回來,經過此地。只見酒肆中喧鬧,公主傳旨,令女兵二個上前查問何事喧嘩。不一刻,女兵回來啟上公主:「酒肆中拿得大宋飛山虎劉慶,眾人在此觀看,所以喧嘩。」公主聽罷說:「豈有此理!宋將劉慶隨著駙馬征伐西遼,豈有平日無事到來我邦,料必錯拿了人!」又想一回,暗說道:「前者哀家一時忿怒,要捉拿劉慶,消了毒打一棒之恨,所以畫影圖形,傳旨各民張掛,也是一時忿怒之差,想來悔恨已遲了。如今店民拿得劉慶,如若拿錯了還好。若劉慶果是到來我邦,事就有些蹺蹊不妥當了。不是駙馬邊關危急,就是有甚吉凶前來報知。」想罷,急忙吩咐拿這劉慶過來。不一會,只見酒家數人把劉慶扛抬到來,內有一人上前雙膝跪下說:「娘娘在上,小民是酒店中的,名喚享寶。」公主說:「你是賣酒的麼?這人可真是飛山虎劉慶麼?你如何認得他?」酒家說:「小人一見他入店中時,與畫圖上體貌相同,所以動問他的姓名。此人親口說出姓名。小民料想是宋朝虎將,猶恐他厲害凶狠,拿他不住,故將蒙汗灑先醉軟了他,然後拿住。請娘娘自驗他貌容,便知明白。」此時劉慶醉軟得人事不知,酒家將他扶住,抬起頭來。公主定睛細看,說:「不好了,此人果然是劉慶。」心中一想,說:「酒家,且回店中,明日再來領賞。」酒家叩頭說:「多謝公主!」起來好不快活,這十兩黃金穩穩到手了,乃是夫人的彩頭,十分歡悅而去。這些觀看的眾人,只因公主娘娘在此,不敢喧嘩,走開遠遠觀看,不知將此人如何發落,看來他死生未卜。
此時公主吩咐女兵說道:「此人不知可真是劉慶否,可先將他身上細細搜驗。可有什麼文書物件,便知明白了。」當時女兵細細蒐尋已畢,上前稟道:「啟上娘娘,這人身上並無別物,只有一囊袋,內有帕子一條,一封書啟,還有一些銀子、乾糧之類,請娘娘觀驗。」此時,公主別物不抬,玉手只將書札拆開,把風目一瞧,只見書上面寫著:飛投單單國公主收覽。此刻公主看了,嚇了一驚,暗說:「不好,這書乃駙馬的,上寫著飛投二字,必有緊急事情了。」吩咐女兵且讓閒人遠避。公主娘娘的懿旨,非同小可,頃刻之間,各店戶、街中眾人避得遠遠走開,當下公主拆書一看,書中上寫道:
劣夫狄青書拜公主賢妻妝下:
自從風火關上相離,已有一載。自離貴國,帶兵直至西遼,蠻王不饒王化,不肯順投,是以動兵勞將,所過旗開得勝,一路馬到成功。奏凱班師有望。不料番王又差星星羅海帶領雄兵十萬,部將百員,凶勇難當。幾次交鋒,俱已失利,宋兵十傷其八,危困白鶴關中。內乏軍糧,外無救援,目下此關危在旦夕。關內軍馬存者只有八千,卻被番兵晝夜攻擊,無計可施。出於無奈,今著劉慶帶書到來,求告賢妻。若念夫婦之情,刻日前來救援,共破西遼,方解此厄,恩德沒世難忘﹔倘若坐觀成敗,不獨王事不終,人性命難保,軍馬一旦盡滅於西遼,與妻不得團圓,白髮董親何靠?孤關翹首,引領候音,祈見妻諒。
當時公主還未看完,先已淚落,將書收藏在懷,想道:「丈夫圍困白鶴關,兵微將寡,危急十分。哀家前時苦苦相勸他,不要前往西遼,他執意不從,卻也是為國為親不能深怪,只恨他不辭而去,私自逃去。如今事急前來救我,今日方知我是你妻,看來此書,若不即提兵前往解圍,眼見得他大難臨身了,為妻的不去為夫解難,還有何人出力!但這劉慶被酒家作弄的人事不清,到底不知如何?總是哀家錯恨前非,一時忿怒,出令畫圖拿他,是以如此。」想罷,即傳命酒家到來,店主雙膝跪下說:「娘娘在上,有何旨意吩咐。」公主說聲:「酒家,哀家畫影圖張掛,要拿他活的,問明說話然後處治,你何為把他弄死?」酒家說:「啟上娘娘,小民怕他凶狠,猶恐拿他不住,故將蒙汗酒把他醉倒了。娘娘若要他活的,待小人弄他醒來,」此時劉慶翻身說聲:「好酒!」雙眼一睜開,說:「因何把我來捆縛了?」用力一伸一縮,身上麻繩寸斷,立起身來要走,眾女兵連忙扯住。公主開言說:「劉慶,你可以認得哀家否?」劉慶聽了,回頭一看,說聲:「奇了,不期相遇。原來公主娘娘在此!」公主說道:「劉慶,你可記得前時打哀家一棒麼?」劉慶聽了說:「小將罪該萬死,望乞公主娘娘寬恕。」正要上前行禮拜見,公主說:「劉將軍且住,前事丟開不提。你今復到我邦,為著何事?」劉慶說:「啟上公主,只因大兵一到西遼,勢如破竹,旗開得勝。豈料番王差來星星羅海,凶惡異常。手下隨精兵數十萬,把白鶴關圍困得水洩不通,日夜攻打。元帥無奈,著小將駕雲到此,要求公主出兵解圍,感恩不淺。如若延遲,關城攻破,元帥眾人休矣!」公主說:「既有文書,可拿來觀看。」飛山虎說:「待小將取來。」伸手向身中一摸,說:「不好了!」說聲:「酒家,你這歇店就會殺人害命了,所以先把酒迷醉了俺家,將身上袋盜去。幾兩銀子俺賞了你,這帕子、囊中書信可拿還我!」酒家說聲:「將軍爺,這是天冤地屈了。小人並不曾拿你袋中什麼帕子、書信。」劉慶說:「如今何說不見?你既無此事,因何將俺綑綁了?」公主叫聲:「劉慶將軍,既然元帥如此兵危,你還如此貪杯,吃得昏昏大醉,豈是耽誤了軍情重事!今朝若不是哀家到來,失了書信,告訴何人?」劉慶說道:「這是小將之罪,以後再不吃酒了。」公主說:「劉將軍,如今不必多說了。延遲等候同哀家前去,猶恐元帥懸念﹔如今你且先回,通知元帥,哀家救兵即日便到。」劉慶大喜說:「多多有勞公主娘娘了。但是小將趕路來去如飛,全仗袋中的席雲帕子,如今不在囊袋中,望娘娘查出,交還小將,方才能回去通知元帥。」公主一想,說道:「此帕子倒是一件寶貝了。」吩咐女兵交還席雲帕子與銀子一包。
此時劉慶放心,上前拜辭公主。正要走時,這酒家急急上前,扯住劉慶說:「將軍,你食了許多酒餚,如何不還銀子就走?」飛山虎說:「酒保,我沒有開碎銀子,改日還你便了。」說完推開酒家,走上席雲走了。酒保不住的叫將軍爺,公主見了開言說:「酒保,他吃了你多少銀子酒?」酒保一想這劉慶已去了,沒有對證,待我多報幾兩,也有便宜的,說:「娘娘,他用的大酒大肉,狼食不堪,共算有九兩多銀子。」公主說道:「這也有限,些少銀子待哀家明日並賞的十兩黃金,一齊賞給了,你去罷。」酒家不敢再多言,只得叩謝回到酒店去了不表。不知公主回宮如何解圍提兵前往西遼。正是:
宋邦虎將來求救,單單雄兵到解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49:39
第二十九回 卻求救番君勸女 明大義公主提兵
詩曰:
番軍深恨小英雄,只知小節不知忠﹔
公主懇求解圍困,天朝將士出牢籠。
卻說這公主一者為夫遭著圍困,救兵軍情延遲不得﹔二則分離已久,思念丈夫情切。一接來書,恨不得即刻興兵前去。此時一路回朝,在朝中細細奏知父王。狼主聞言,頓覺癡了,一會兒說:「女兒,狄青乃是無情無義之人,不願在我邦,私自而行,不思念你有重身之事,拋棄了你。他執意要去征伐西遼,扶助宋君,由他成敗,與我國何干?女兒你自放懷,不須過慮,弄壞身體,為父尚靠何人!」公主聽罷,帶淚叫聲:「父王,不是這等說的。如若前時不招贅了他,由他有啥災難,有何干涉?女兒既與他成為夫妻,雖然一月分離,並非駙馬無情無義,豈有為子在我邦坐享,娘在中國天牢受苦,於心何安!三年哺乳,十月懷胎,深恩罔極,一巳留戀於此,忘了親難,豈非不孝!既然奉旨平西,反在我邦,為臣背君逆旨,豈非不忠!人生天地,忠孝為先。既為夫婦,嫁雞隨雞乃古人之言。」狼主說聲:「好!你嫁雞隨雞,你卻一念不忘於他,他卻無意於你。無事之時,拋棄於你﹔今朝有難,勢急便來求你,不要睬他。況且你雖知武藝,終是女流之輩,豈可一路領兵前往,受得風霜,如何是好?回宮去罷,休得再說,由他別路求救便了。」
公主聽罷,兩淚交流,說聲:「父王,不是女兒老著面皮,不知羞恥,多言逆父。只因成了夫婦,豈無一分恩愛。今日丈夫有難,女兒焉能不去?」狼主說:「未滿匝月,不辭私走,有何恩義?」公主說:「父王,他逃走了,是為忠盡孝,怪不得他。況且與女兒分別之時,再三叮囑女兒不要掛慮於他,恐我苦壞身體。待平伏了西遼,將功消罪了時,他仍回來同享太平。」狼主說道:「你不要聽他,這是花言巧語哄弄你的。」公主又說:「父王,他是男子漢之言,如鐵如石,不得口是心非,把女兒丟了,縱然駙馬有甚差處,萬望父王念他已有後嗣,他若丟得了妻,難離得子,待平西後終須回來。」狼主聽了,只是不依,也不開言。公主高聲說:「父王,你既不許女兒前往,願為一死,以免妻不能為夫解難。我想禽獸尚惜二分屠殺,今日孩兒坐視丈夫大難臨頭,想來為人不如禽獸了。既然父王不允女兒出兵,我就死在金階之下,也不回宮了。」說罷,淚如雨下,不勝悽慘。這番王憐獨有此女,並無別嗣,所以常常惜如玉,見他悽慘如此,好不憐惜。況且句句多是有理之言,便叫聲:「女兒啊,不要苦壞了。但容你去解圍助宋,西遼國王豈不怪為父麼?」公主說:「父王,我邦與西遼國從無來往相交,目下西遼欺著我邦,父王還不知麼?」狼主說:「怎見得欺我國!」公主說:「這西遼豈不知狄青是我國招贅了他,如今他國大發雄兵與猛將圍困住駙馬,倘若駙馬有甚差遲,我國也覺無光了。豈不是西遼欺著我邦?」狼主聽罷一想:「狄青雖然不是,到底是我邦駙馬,目下已有兩個後嗣。況且女兒這般年少,如若狄青失在西遼,豈不耽誤了他終身?必然歸怨於孤家。不免准其出兵前往,免他愁苦,狄青又得成功班師,有何不可?」叫聲:「女兒,這句話倒也不差。狄青乃孤家愛婿,倘若失在西遼,為父的威風減盡。女兒,救兵如救火,你且速速進宮打點提兵,不要延遲。待兵部另挑雄兵猛將與你前往解圍便了。」公主說:「父王,若容女兒前去,不用多將幫助,只挑選得數萬精兵即可。女兒有女兵三千,武略高強,任他三頭六臂英雄,不在女兒心上。父王且自放心,來日五更時候就起程了。」說完,拜辭父王,進宮內稟知母后娘娘。料他阻擋不住,況且狼主已經准他去,不過叮嚀幾句。此時公主辭過母后回到自己宮內,傳令說:「女兵三千明朝在保安門伺候。」狼主又降旨:「兵部侍郎莫達,挑選精兵十萬,預備糧響馬匹,次日五更黎明,眾兵齊集在教場伺候。」
且說公主戎裝打扮,母后囑咐一番:「風霜跋涉,須要小心。如若解了城圍,即時歸本國了。」狼主說:「女兒,願你馬到成功。但駙馬班師回歸大宋,由他回去,你不可跟他去,須要早日回來。」公主說:「父王,這也自然。孩兒上有父王母后,下有孩兒兩人,那裡丟得下同去了?自然回歸本國,故把兩個孩兒交與各自兩個養娘,四人調看,但起居還望留意。」王后娘娘聽了,流淚說:「女兒,為娘止育成你一人,這兩個孩兒好不憐惜的,何用叮嚀?且自放心。」公主又將兩兒一手抱在懷中,說:「兒啊,不是為娘硬心腸,拋下了你。只因你父有難,為娘前去解救,為娘好不痛捨了你,但不得不由要去的。」兩個孩子面有笑容,舞手蹈足,此時公主交還乳母:「乳母,我也不用再三叮囑,只要你們用心撫養。」四個乳娘一同應諾。公主又回身叫聲:「父王、母后,女兒就此去也。」狼主、番后同叫:「女兒,風霜險阻,須要慎重起身,萬事小心才好。」公主應諾,拜別二親上馬,眾宮娥相送出了保安門,有女兵先已齊集三千,在此伺候。此時天色光亮,公主一路來到教場中,點齊人馬,吩咐放砲起程。擺開隊伍,男兵為前隊,女兵為二隊,文武百官一齊相送。大兵一路出城向西遼進發,按下不題。
卻說焦廷貴、孟定國二人棄了七星關,快馬如飛,不分晝夜,要到汴京取救兵。是日到了雄關,高聲喊叫:「關上有人聽著。」有守關軍士問道:「何人在此大呼小叫?」焦廷貴說:「我二人乃狄元帥打發來的。只因元帥兵困白鶴關,命我們前往汴京取救兵,快快開關,待我們走路。」軍士說:「既然如此,二位將軍少待一刻,待小的稟過孫老爺然後開關。」二將說道:「快些去報!」此時軍士即進關中稟知。這孫秀聞報,想道:「本部疊聞邊報,狄青征伐西遼有勝無敗,本官滿心大恨難消。如今這小狗才既危困在白鶴關,如無救兵前往解圍,他就活不成了。如今勢急,差人前往汴京求取救兵,本官若不放來人入關,救兵焉能得到?眼見這班小狗才多喪在西遼。」孫秀此時定了主意,心中暗喜。好不惡毒的一個誤國奸臣!此時孫秀傳令,二將進關,來到帥堂帳下,只見孫兵部坐居中位,左有范大人,右有楊將軍。二將上前見了孫秀之面,恨不能一拳一腳打死這奸臣,方才合意。只因此時要求救他的,不得不低頭。二將至滴水帳前說聲:「孫大人在上,小將們打拱。」孫秀喝聲道:「本官是何人?你是何人?頭也不叩個,怎敢公然打拱麼!」二將冷笑說:「孫大人,軍情事急,何暇見禮?」孫秀喝道:「軍情什麼緊急?快些說來!」二將說道:「只因元帥征西,如今被困白鶴關十分危急。特差我二人回轉汴梁討救兵解圍,快快開關放行。」孫秀說道:「你元帥奉旨征西,因何投降外國招親?他已經犯下滔天大罪,可曉得國法禁嚴,焉能寬恕!說什麼兵圍白鶴關,明是暗藏詭計,私通外國,詐言入關取救,凶謀莫測。快把真言招來,不然本官要拿你動刑審問。」此時。孟定國性子倒還忍得住,焦廷貴魯莽性急,聽了孫秀之言,氣得頭上烈火沖天,那裡忍得住,管什麼上下尊卑,威權重大?即高聲說:「孫秀,你講什麼話!我元帥走差國度,乃平常之事﹔單單國招親是出於無奈。如今原是奉旨平西,一路取關斬將,元帥勞心,我等勞力,有何罪說來?」孫秀聽罷大怒,不知如何。
正是:
二將忠心勞國務,一奸毒計報私仇。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01:50:13
第三十回 到三關焦孟討救兵 出單單公主逢二將
詩曰:
欲絕邊關被困兵,奸臣狠毒險非輕。
立心公報私仇念,千載污名史冊懲。
當下孫秀聞焦廷貴之言,心中大怒,喝聲:「好匹夫!你敢稱說本總名諱,好大膽狗才!既然你元帥有勝無敗,為何又來求救?」焦廷貴說聲:「孫秀,你不要多言囉唆,延遲我趕路有誤軍機。只因西遼扳天將手下番兵數十萬,戰將百員。他兵多將眾,我元帥並非無能,實因兵微將寡,不能對敵。如今被困,有燃眉之急,你今不必多言,耽誤我們,快快開關,放我二人,請得救兵,解得重圍,好待直進西遼,把番主拿住,班師回朝。這是十分好相見的。」孫秀大喝道:「匹夫,休得刁言!狄青已投降了番邦,差你二人到此,不知用什麼謊計來侵犯,還敢狂言,衝撞我麼?刀斧手何在?綁去斬訖!」焦廷貴大怒,喝聲:「孫秀,你這狗烏龜不肯開關,放我進京取救,反來殺我,你休得放屁!」此時焦廷貴怒氣塞胸,已罵不出聲。孟定國雖然氣怒,只得耐住,叫聲:「孫大人,不用多疑,實情是元帥兵危緊急,差我二人前來取救兵的。並無他意,大人不用多疑。」又有范仲淹、楊青二人心中氣憤,立起身來說:「狄元帥困在白鶴關已經有報。聖上已赦他帶罪立功,況且孟定國、焦廷貴二人是忠良之後,決無別意。望大人放他出人取救,免得誤了國家大事。」孫秀只是不依,大喝刀斧手斬訖二人。
此時焦、孟二人一發大怒,看來難以入關,大罵幾聲:「誤國奸臣畜類,休得狂凶,終須有日滅盡你一班逆黨!」二將又見刀斧手來動手捉他,卻被二人亂拳打倒,眾刀斧手飛跑。二人歸路出關,上馬加鞭而去。原來孫秀不是真要殺他二人,無非不肯放他二人進汴梁求救的意思。如今見二將仍回歸原路,滿心喜歡,假意喝令快些趕上拿回。有兵丁回稟:「啟上老爺,二將軍上馬走了,拿他不住。」孫兵部笑道:「少不得兩個官人要死在西遼。」吩咐緊閉關門。孫兵部此時暗暗心歡,說聲:「狄青,你平日靠了南清宮太后些些勢頭,不看本總在眼內,如今困在番關,眼前你要送性命了,枉費五虎的汗馬功勞,今日一旦付於流水。」孫秀想一回,不覺呵呵大笑。有楊老將軍看見他二人不能入關,依舊仍歸原路,十分忿怒,說聲:「萬歲,狄青倘若有甚差參,猶如砍斷了擎天柱。還有何人與你平西立功?」孫秀聞言,說聲:「老將軍,難道除了狄青之外,普天之下就沒有英雄不成!」楊青說:「除了狄青之外,要算孫大人了。」孫秀說道:「下官到得那裡?」只是呵呵冷笑,也不回言,按下不題孫秀歡懷,范、楊憂忿。
再說焦、孟二人,只因孫秀不肯開關放走,反要斬首二將仍出三關歸原路。孟定國怒得氣沖霄漢,焦廷貴氣得臉紅面黑,離關去遠,還是高聲大罵:「孫秀狗烏龜,與元帥做盡對頭,不肯開關。拿你這班敗國狗強盜奸臣,千刀萬剮,方消我恨。」孟定國說道:「如今既不能入關,罵他也是枉然,且回七星關去罷。」焦廷貴說:「去守此孤關也不濟甚事。老孟你且想來,還有別的解救否?」孟定國一想,說:「罷了,如今料不能入得三關往京求救,不免前往單單國,求見公主,將情細細通知,求懇他出兵,你道何如?」焦廷貴說道:「甚妙!甚妙!就此走路便了。」二將同心協力,快馬加鞭,晝夜不停,饑餐渴飲,跋涉艱辛。
一連跑走十來天,已到了火叉崗地面。焦廷貴一看前面,叫聲:「老孟,你看前面大隊人馬來了。上面大幡旗上有字,我二人多不認字的,不知何處來的人馬?不免我上前問個明白便了。」孟定國說:「你且去問來!」這焦廷貴鬼頭鬼腦,拍馬上前,喝聲道:「嗨!你這支人馬,何處來的?說的明明白白,放你過去!」有頭陣軍士見他如此,認做強盜,喝聲:「狗強盜,來取你首級的。」焦廷貴大怒,喝聲:「好狗黨!」提起鐵棍亂打進隊中。一班軍士大怒,把刀斧亂劈。焦廷貴那裡懼怕?直打進二陣。公主女兵十分驍勇,將他圍住,拿下馬來。孟定國遠遠看見,氣忿說道:「這匹夫,又惹出禍來了。」又不敢上前,只得住馬看他如何。
且說女兵拿了焦廷貴,稟知娘娘。公主喝道:「你這狗頭,何等之人,怎敢攔阻哀家去路?」他說道:「俺乃焦廷貴,只因主帥兵圍西遼國要到汴京求請救兵。今日但被你們拿住,殺了我焦廷貴也不希罕的。」公主想道:「從前駙馬已經說過,有一將名焦廷貴為向導,誤走我邦,莫非此人就是他?」便叫聲:「你既往汴京求救解圍,因何阻擋我軍去路?說得分明,饒你性命﹔若有半字吱唔,你休得想活。」焦廷貴叫聲:「女將軍,內裡緣由,你也不知。只因我們到三關,孫秀這狗烏龜真不是人。」公主說道:「卻也為何?」焦廷貴說道:「這奸臣說我元帥投降外邦,招為駙馬,假言取救,要回來算賬。他不肯開關,是以轉回。」公主說:「你如今要往那裡去?」焦廷貴說:「今要前往單單國,求懇公主娘娘發兵往西遼救元帥。望女將軍快些放過,免誤了我元帥軍情大事。」此時,公主聽了暗說:「這將雖然魯莽,倒還是個直性漢子。可恨孫賊與我駙馬因何結下如此深冤?如若不是哀家今日領兵前來,駙馬必遭此難,眾人也難回到中原了。」叫聲:「焦廷貴,單單國你也不必去了,哀家正從單單國來。此因你元帥兵圍白鶴關,特差飛山虎來到我邦報知。哀家所以如今起兵前往西遼,破解重圍。事有湊巧,不意在於此處相遇。著你做一個開路先鋒,一同前望西遼罷!」焦廷貴聽了說:「原來女將軍就是八寶公主!小將不知,冒犯,多多有罪了。」公主說:「焦將軍,你一路前行,休得魯莽,不可傷害性命。如違定按軍法。」焦廷貴又說:「公主在上,小將還有一夥計孟定國,望娘娘一併收留同往何如?」公主說:「既然如此,著他為了前隊先鋒。速去喚他前來,快些往西遼去。」此時,焦廷貴心花大開,一路行來,說道:「難得公主起兵前來救援。到底一夜夫妻百夜恩,夫婦之情丟不開的。」說完不覺來見孟定國,說明原故。孟定國也大喜,一同來見了公主,一人在前,一人押後,往西遼大路而進。一口難分兩話。
先說飛山虎自從見過公主,允肯出師,先遣他回復元帥。此時劉慶猶恐元帥懸念,不敢耽擱日期,不分星夜,數日間已到西遼白鶴關。只見番兵圍得密密層層。飛山虎是個莽夫,在空中高聲喊道:「星星羅海狗番奴,你若識時務者速速退兵,是你造化。如若持強不退,救兵一到,你就死無葬身之地,悔恨遲了。」扳天將忽聞空中有人叫罵,嚇了一驚,即命眾兵放箭。劉慶說:「不要放箭,這是好話,不聽就罷!」進關去了。
再說狄元帥正在掛念劉慶的回聲,此時見他到了,將情由細細說知,元帥略略放心幾分。天天盼望救兵到來,四將日夜用心把守。
卻說星星羅海見宋將在半空中說的厲害話,想道:「宋營中有此異人,所以他兵勢如破竹,殺得我邦大敗,連破數關,斬將數十員,傷兵數十萬,又說有什麼救兵到此,倒要提防些。」仍是自恃英雄,因說即有救兵到來,何是為懼!只是攻打不破,如之奈何?只好攻打一天又一天,城內四虎把守甚堅,攻打不動。
一日,探子來報:「啟上元帥,單單國八寶公主領兵殺來了。只離關三十餘里,請令定奪。」扳天將聽了說:「有這等事!單單國與我邦無仇無怨,因何興兵到我邦?助著大宋,真乃可惱。」此時番將心中大怒,說:「這賤婢,如若有些武藝,你濟得什麼?待他到來,問個明白,然後取他性命。」這番將全然不在於心,但不知公主到來交鋒,解得重圍如何。正是:
單單救兵來解圍,西遼猛將盡遭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08:25
第三十一回 八寶公主大破重圍 星星羅海沙場喪命
詩曰:
遼邦驍勇獨推君,統領貔貅困宋軍。
只道英雄專自許,只如失與女衩裙。
卻說遼將星星羅海統領番兵數十萬,圍困白鶴關,水洩不通。是日探子報知,單單國公主起兵前來,心中大怒說:「公主有何武藝?」不知他是廬山聖母之徒,有仙傳法寶,是以全不掛懷。當時,單單國救兵已到了,是焦廷貴為開路先鋒,一路喊殺連天而來。只見白鶴關前面,遠遠煙塵滾滾,劍戟如林,圍困得好厲害也。早有軍土報知公主說:「前面到白鶴關了!」公主聞報,傳令:「孟定國、焦廷貴隨著哀家衝殺上前。」二將領命,一同拍馬上前,衝殺番營而來。公主舞動梨花槍,猶如出山猛虎。番將上前抵敵,但見紛紛墜馬而亡。焦、孟二將,左右殺進,把番兵砍得猶如拋瓜切菜。三千女兵衝進陣來,番兵不能抵擋﹔十萬精兵一齊殺入,番兵番將遭此一動,死者無數。衝透圍困兵七層大營,已經衝動得七零八落。
星星羅海聞報,提了狼牙棒衝營而出,向公主殺來,喝聲:「來者女將,通下名來!」公主說聲:「番奴聽著,哀家乃單單國賽花公主是也。你是何人?報上名來!」星星羅海說:「本帥乃西遼國王駕下、鎮守紅泥城。官封總兵之職、加封百勝將軍星星羅海是也!」公主喝道:「你是星星羅海麼?看槍!」番將大怒,架住喝道:「小賤人,我邦與你國永無關犯,因何今日興兵前來侵擾?這是何人所使?是你自家主意,還是你父王主張?你快把真情實告,與你決一死生。」公主大喝道:「匹夫,你邦既為下國,理合年年納貢,拱伏天朝。因何屢次興兵侵犯上邦,害卻多少生靈性命?擾掠黎民不安。並不是大宋無故征伐你邦,只是下國侵凌上邦,律該征討,國法豈得寬容,所以宋王差來五虎將到你邦。如若投降,獻出珍珠旗,也不深究。豈知你國君臣還不醒悟,不遵王化,尚得倔強,還動兵戈抗拒,又把眾英雄圍困了,這是你君臣萬錯千差。今日哀家到此,你若知事者,迅速收兵,與番王早早商量投降,獻出此旗,是你造化知機。如若執迷不悟,以力為強,不獨你一人受死,帶累著眾將兵俱遭屠戮,你可想來!」星星羅海聽了大怒,說:「休得逞能,今日我西遼與大宋興兵干戈,與你邦何涉?快些收兵回轉使罷,倘若妄助宋朝,死在本總棒下,豈不可惜你一朵鮮花一命而亡!」公主大喝:「好不知死活,匹夫尚敢胡說,不聽良言,想必死期到了。不必多言,放馬過來。」公主梨花槍一起,著心刺去。星星羅海狼牙棒急架相迎,自仗英雄驍勇,欺著女子無能,豈知公主仙傳槍法精通,一男一女衝鋒八十回合,不分高下,焦、孟二人見公主與番將動手,焦廷貴說:「老孟,待我二人上去幫助主將。這番奴些許番兵到得那裡?」二將拍馬上前,一齊動手,圍住星星羅海廝殺。
卻說眾男女救兵殺得番兵驚天震地,四散奔逃。四虎英雄日夜城上保守,只見此時番兵圍城的營中大亂,號砲響雷連天,喊殺之音不斷,似有兵馬衝殺番兵營頭。遠遠只見打起大旗是單單國旗號,方知救兵到了,連忙報知。元帥聞報,即令八千軍士,四虎兄弟,一齊殺出,內外夾攻,幫助公主成功。令一出,大開關門,四將出關,非同小可,把番兵砍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可憐這些番兵恨著爹與娘少生兩足,今日在戰場做了無頭無腳之鬼,星星羅海手下雖有百員戰將,怎經得四虎英雄一齊截殺?亂刀砍刺,紛紛落馬,個個皆亡,只剩得星星羅海這柄狼牙捧來得厲害,與公主衝殺有百多回合,勝敗不分。焦、孟上前相助,焦廷貴喊聲不絕:「前日威風,今日何在?你且慢慢掙命,快快下馬受死,不然俺焦廷貴送你到閻王殿去罷。」即把鐵棍打去。孟定國把大刀就砍,此時這星星羅海只好抵得住公主的梨花槍,焉能再擋得兩般軍器?只殺得周身困倦,兩臂酸麻,擋不住三人兵器,回馬大敗而逃。公主催開寶駒趕去,二將拍馬跟隨,石玉說聲:「眾位哥哥,公主追趕番將,我們上前攔截他去路,幫助一臂之力罷。」各稱有理,正要向前截殺,遠遠看見焦、孟二將前行,公主在後,槍尖上挑著一顆血淋淋的首級。眾將見了大悅,一同下馬,接見公主,各個打拱說:「公主娘娘在上,小將等叩頭。迎接來遲,望祈恕罪。」公主說:「列位將軍,那裡話來,休得拘禮相見。如今星星羅海已被殺首,但不知圍城番將眾兵散去否?」四將軍說:「啟上公主娘娘,圍城將兵已被小將們協同救兵殺散了。獨逃走了番將一員,已經去遠了。」公主說:「一員番將何須介懷!如今元帥何在?」眾將說:「元帥現在關中把守,請公主就此進關。」公主說:「列位將軍,請!」此時,公主傳令,男女兵俱在關外安排,與六員將一同轉回。
一路行來,但見鮮血滿地,屍首橫空,沙場地刀槍器械不計其數,馬匹跑走四散。公主看罷,也覺可憐,嘆惜道:「並不是今日哀家殘忍好殺,實由遼王自作氣運,當遭劫殺。」說罷,不覺已到關前。狄元帥早有軍士報知,即忙出關迎接,說聲:「公主,多有勞駕了。請下馬進關。」公主含笑說:「駙馬,請啊!」連忙下馬,有從人牽馬,接去長槍,夫婦同進關中。六將將軍在著關外,張忠叫聲:「眾位哥弟,這位公主,果然生得飄逸也!」劉慶說:「他貌美不足為奇,況且勇力無雙。」李義說:「不是目擊,準信不得了。他乃年輕女子,卻有此本領!」焦廷貴說:「我們多被他捉過,獨有我與老孟不曾與他交手,到底我們本事厲害些。」四將軍齊說:「我等被擒有何希罕,元帥也被他擒了。」孟定國說:「星星羅海好生厲害,耀武揚威,今日也死在公主槍下,天既扳不得,只好去鑽地了。」不題眾將談論。
且說狄元帥夫婦來進關中,雙雙見過禮,相對坐下。公主說:「駙馬,自從那日分離之後,我天天思想,日日不安。想你雖是英雄,更有弟兄四將相助,但恐西遼兵將凶狠,並防黑利驍勇,不知勝負吉凶,所以常掛懷不樂。豈知黑利被誅,又有星星羅海這等強狠,深入重地,被困在孤城。幸得劉將軍帶書到我邦,此時接到來書,恨不能登時插翅飛臨,解了重圍,方算夫妻患難相處。」元帥聞言,連聲稱謝,說:「公主賢良,也所罕希。若非提兵前來救援,城破之日,本帥一定為國捐軀,焉能再望與公主重逢?此恩此德,沒世難忘。」公主說:「駙馬啊,婦人所主,為夫是依﹔丈夫有難,為妻不救,還有何人?但不知分別之後情事如何,且說與妻得知。」
元帥正欲開言,忽聽得金鼓齊鳴,號砲驚天,有人稟道:「報上元帥,今有番將藍成虎收回手下殘兵,復來討戰。」公主說:「星星羅海尚然如此,豈但這個無名小卒,待哀家出關收拾了他罷!」此時,辭了元帥,點兵三千人馬,號砲一響,領兵殺出關前,看見番兵列成陣勢,公主拍馬上前,不通姓名,一槍照定藍成虎挑去。番將急架相迎,不上二十回合,被公主架開大刀一槍挑於馬下,三千女兵殺上,把番兵亂砍。元帥又令四將圍住去路,數萬番兵只好投降。公主斬了番將,元帥傳令收兵,請公主下馬,與眾將士一齊進關。元帥吩咐大排筵宴,犒賞三軍,所有陣亡番兵屍首埋土掩了,所有沙場刀槍器械馬匹,宋軍收拾,得者不計其數。不必細表。是夜,狄元帥吩咐宰豬殺羊,大加犒賞眾將大小三軍。此時一同開懷樂飲,不覺天色已晚,關中點起燈燭輝煌,好不熱鬧。娛情宴樂,不知西遼王如何納降,獻出珍珠旗。下回便知端的。正是:
今朝奏績真堪樂,此日成功足賞欣。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08:57
第三十二回 解重圍夫婦訴離情 下文書番王議投降
詩曰:
一自當年拆鳳凰,離情消息兩茫茫。
至今破敵重相會,歷盡前時別後腸。
且說宋營是日犒賞大小三軍,宰殺三牲,大排筵宴,大小眾兵俱在營外就席,六位將軍席居關中,狄元帥、公主排筵關內。慢表眾兵樂飲,六將歡悅。且說狄元帥酒至半酣之際,說道:「下官兵危白鶴關,若非公主前來退敵,怎能今日安心樂意,飲杯成功?待下官奉敬三杯。」公主說:「駙馬,你說那裡話來,此乃大宋君王的洪福,駙馬是天差虎將,立汗馬功勞,與國家出力,做妻的有何德能?今朝成就大功,正當賀喜,待妻奉敬上三杯才為合理。」夫婦勸酬飲罷,公主說:「駙馬,你將別後至西遼一路交鋒之事說與妾知。」此時,元帥就將兵到七星關景花沙投降,一直到兵圍白鶴關,細細說明,轉聲說道:「公主啊,下官自與你別後,時時想念你有重身之喜,但是分娩後安康與否?也未知男女。」公主見丈夫問至此事,不覺滿面含羞,低聲說道:「一樹果成雙結子。」元帥聽了大喜,說道:「原來兩個俱是男兒,此乃下官之幸也!但不知產後身體如何?」公主說:「妾身托庇,卻也安然。」此時,狄元帥滿心大悅,說:「公主啊,不知兩個孩兒生得容貌如何?」原來狄元帥猶恐番人生來多有醜陋不堪的,也防這雙生兒子也是奇形怪狀,豈非徒然空快的?公主微微含笑說:「駙馬,你卻也問得希奇。父母產下孩兒不像父就像母,孩兒容貌何勞動問?」元帥笑道:「下官知了,必然一個像你,一個像我。」公主停杯不語。元帥說:「公主,下官取笑了,請酒罷!」此刻夫妻交杯暢飲盡歡。元帥又問:「公主,不知可與孩兒取個名否?」公主說道:「父王已經取下,一名狄龍,一名狄虎。駙馬啊,你可合意否?」狄元帥說:「兩名取得甚好!下官還要動問,但不知那日私逃後,公主可有言語怪責否?」公主說:「為何沒有?你不別而行,就不必怪責,你也把我欺負了許多。」元帥說:「這原是本帥差錯。皆因立志於救母,料必公主為我在狼主跟前婉轉周旋。」公主說道:「你還不知,前日妾身接到你邊關的書,我心煩繚亂,急欲發兵到此。那時稟知父王,豈知他責怪你不辭而行,說你是無情之漢,怎肯容我發兵?代你說了多少無差之言,將你不得已征西逃走之說,苦苦說情,勸盡萬般解釋話,方得父王依允了。」元帥說道:「難得公主待下官如此調停。但如今下官如此征西,屈指光陰一年有餘,邊關之困雖解,番王尚未投納降書。如若一有降書,還要珍珠旗,恐防再要興動干戈。」公主說:「駙馬啊,若然再動干戈,又要勞兵動將,豈不傷生害命更多,深為可惜。不若行文宣諭,催其投降,如若遼王不從,再行征伐未為不可。」元帥說:「公主金石之言,下官豈有不依!」
言談燕爾,不覺更夜已深。元帥吩咐收拾餘饌,請公主進內安睡養神。公主含笑抽身,早有使女持燭進內衙。此時早已羅帳布開,鋪床已備,使女退去。元帥四顧無人,說聲:「公主,下官與你成親一月,便已分離。今幸相逢,本該與你同伴衾枕,奈因軍務未完,心煩意亂,無暇伴你同眠。且待班師回國,安享太平之日,再盡夫婦之禮,下官然後於中補漏便了。」公主聽了,羞顏含笑說道:「雲情雨意之心,好在本公主卻也不生。隔壁須防有耳,窗外豈有無人?駙馬戲言少說。」元帥說:「公主所言有理。」又談說幾句閒話,辭別往外去了。
公主坐下想道:「丈夫真乃宋朝一員虎將。夫妻分別一載有餘,在別人焉能罷卻雲情雨意之念。他卻盡談分別之事,如今仍復出堂而去,舉動行為實稱哀家之意。南北程途千萬里,豈知正是好姻緣!只恨一月恩情便已分離,只道令生難以再會,豈料在於此處相逢。雖然未盡夫妻之禮,今日相逢,衷情訴盡,一心也安。但願早日平定西遼,那時安享太平,年少夫妻卻有無窮之樂。」不表公主快心。
且說元帥轉出外堂坐下沉吟,不覺聽得更敲三鼓,暗想:「前日說本帥、公主兩人正是不意良緣,算來倒是聖母為媒,本帥卻是勉強成親。豈知公主一心無異念,看來義重如山。只為君親事大,豈可留戀歡娛,而為不忠不孝?算來本帥騙他逃走,原是理虧,負他一片真情。如今急難前去相求,又得他不辭勞苦,提兵到此解了重圍,算他一心為著本帥。但願得番王投順,相攜公主回歸本朝,拜見萱親,看看雙生兒子,一家完聚,子母團圓,然後同返山西,侍奉娘親過日。」思前想後心中卻也十分快意。想罷,不覺邊宵五鼓。
卻說天明狄元帥備下書文一角,打發飛山虎前往黃花關投遞。此日黃花關主將早已聞飛報:「單單國賽花公主興兵前來,幫助狄青大破重圍,斃卻扳天將,藍成虎、畢定龍二將陣亡,數十萬圍城兵俱已掃盡。」意欲出敵,想來星星羅海如此本領,尚且喪於非命﹔我國眾英雄俱已喪盡,難以對敵。一見文書到來,只得應諾歸降。有劉慶領他回去,上復元帥。此時飛山虎回關仔細稟明,元帥大喜。
再表碧霞關主將軍段威聞報,想要出關對敵,奈何自家本事平常﹔意欲獻關投降,猶恐被合邦人唾罵。事在兩難,只得吩咐眾兵小心把守。正要寫本奏知狼主,狄元帥的文書已到了。段威想道:「前關已經投降了,這單單國又興兵來助他,殺得我雄兵猛將一概瓦釋冰消。倘若一日打破此關,我狼主蔽障只有此城。如若碧霞關一失,和平城就難保了。我狼主安身何處?算來不若投降,獻出此旗,待等宋兵退了,有何不妙?但不知狼主意下如何,眾臣怎肯商量?」此時開關接進劉慶,分賓主坐下,段威開言說:「劉將軍,你元帥大兵到此,小將早欲獻關投順,猶恐合邦人笑罵不忠。如令元帥行文切諭諄諄,仰見仁慈大德。小將明日寫本進朝,奏知狼主便了。但思狼主至見此光景,料想不降也自降了。有煩劉將軍上達元帥,暫住養軍停屯半月,待狼主定了主見,自然送上降書,獻出珍珠旗,好待元帥班師回國,下邦再不敢侵犯。如若不遵切諭,元帥另行征討未為遲晚。」劉將軍聽罷笑道:「段將軍言之有理,待我回關上復元帥便了。」即忙起身告別,段威送出關外。
此時劉慶回關稟知,元帥聽了說道:「番王倘若不肯歸降,是大患了。且至停兵半月,看他如何罷。」其時正是閒暇無事,有焦廷貴、孟定國二人對元帥說起:「三關孫秀不肯開關放我們回汴梁求救,反要殺小將二人。這樣欺君誤國奸臣,饒他不得。如今元帥班師回國,須要奏知聖上,把這奸臣正了國法,零刺碎割,方消我們之恨。」元帥聽了,搖頭說道:「做不來的。本帥有滔天之罪未消。況而這孫秀與龐洪通同一黨,依著龐妃勢力,奏他徒然無益,除他不得,權讓他罷了。」焦廷貴說:「元帥,你說那裡話來。他靠著龐洪勢力,元帥你有太后娘娘出頭,為何怕他!」元帥喝道:「胡說!難道本帥怕他?只叫大人莫認小人之過,日後有了大關犯,然後與他算賬便了。」孟定國說:「元帥既容了他,難道末將有容他不得之理!」焦廷貴說:「元帥,我們既饒恕了這奸臣,是造化他了。孫秀,我的兒啊,日後不要犯出大關節來才好。」按下不題元帥、二將之言。
再說西遼國王駕下文武大小官員,連日聞報,君臣慌亂,朝中商議只是不決。狼主全然無甚計較,長嘆一聲說:「蒼天啊,狄青圍困在白鶴關無人救解,只在三天五日就要收拾五虎將。豈知單單國八寶賤人為救丈夫,幫助著大宋殺卻三員大將,傷了數十萬兵。又聞黃花關已降,倘被他打破碧霞關,孤家只坐內城難以保守。今降旨眾臣酌量退敵,一連三日,只是不決,如何是好!只得退兵而去。」不知如何定計,退得宋朝五虎大兵。正是:
貪心到底終無益,輕敵須知屢敗兵。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09:26
第三十三回 飛龍定計報夫仇 黑利陰魂現妻眼
詩曰:
公主飛龍性烈全,為夫被殺把軀捐。
風霜歷盡投中國,不惜辛勞只報冤。
話說西遼國王商議退敵不能決斷,朝罷回宮。此時飛龍公主已得知大宋兵將厲害。兵臨城下,滿朝文武不能退敵。他常懷恨著狄青殺害了丈夫,結下此冤,立心圖報,見過父王說道:「丈夫之冤、兄弟之仇若不圖報,枉為世人。」狼主說:「女兒啊,你還在此說什麼呆話?退了敵兵,乃為要緊,因何反說要報仇之話。」公主說:「父王若依得女兒之言,兵也退了,仇也報了,宋室江山何愁不取!」狼主聽罷哈哈笑道:「女兒啊,依你之言,卻也如何?」公主說:「父王,只許女兒混進中原,如若如此下手,就可殺了狄青。此時八寶賤婢一定回去單單,再不幫助大宋。父王然後前往各國調雄兵猛將,宋朝沒了狄青,那時佔取中原何難之有?」狼主聞言說道:「女兒卻也有此機謀,為父且依計而行。只是你是女流之輩,焉能到得中原,為父母豈不掛心?」公主說:「父王,弗憂女兒,雖赴湯蹈火也要混到中原。如若到得中原,傷害狄青,如探囊取物。」狼主說道:「倘若洩漏機謀,如何是好?」公主說:「父王啊,女兒自會見景生情,決無妨礙。」此時番后聞他父女之言,早已含著一包珠淚,說:「女兒啊,你駙馬與哥哥既已為國捐軀,焉能再活?你乃一年輕弱女,豈可妄想到得中原行此險事?萬一謀事不成,反遭其害。我勸女兒不要前往。」公主說:「母后啊,你不必傷懷來掛念女兒。隨著投降獻旗時候,混進他隊伍中,必要行刺了狄青。倘若強辦不來,女兒悄悄逃回,見機行事。女兒必要報了此仇的。」番后說:「既然如此,要小心,若下不得手,須要早日奔回才好。」公主應諾。狼主即日傳旨首相度羅空,說知其事。連日造成一面假珍珠旗,與真的大小無異,款式一般。是日公主穿過一套衣,像著中原小將的樣。狼主又備下降表,金珠彩綢四大官箱,又封好珍珠旗。此時公主扮做中原軍士,拜別父王母后。番王番后再三叮嚀,諸事須小心,事就不能成,須要速速回歸。公主連聲應諾。又拜別三位哥哥出宮,隨了丞相度羅空而去。
此書單表度羅空領旨,拜別狼主,帶了眾從人坐著一匹高頭馬。後邊番卒推著箱四口,是珠寶彩綢,中央放了一面珍珠旗,五色絹綾包裹,出了和平城向前而去。行程數日,已有碧霞關段威聞報,立刻開關迎進帥堂,香茗已畢,段將軍叫聲:「丞相,今日天色已晚,且在關中權宿一宵,待來天小將先往未營說知其事,然後丞相面見宋將便了。」度羅空說:「段將軍言之有理。」是夜擺上酒席相待,預備鋪氈安席,不必多談。
再說飛龍公主,深知這件事情攸關秘藏,內裡除卻狼主番后弟兄,外邊只有度羅空知道。若然漏洩消息,所害非輕。所以同丞相一齊走出城後,分為兩路。飢餓時只把乾糧用些,到了天晚,私回黃花關空野之處,暫為歇息。咬牙切齒,恨著狄青,想到因他殺害我丈夫,暗暗心中苦楚,低聲叫道:「駙馬啊,哀家與你成親三載,彼此和諧。只恨狄青提兵到來征伐,殺了別將也罷了,又將駙馬傷害,此仇此恨哀家怎肯罷手甘休?今日雖赴滾水烈火,也要傷了狄青。駙馬啊,你的陰魂可隨妾身去,助我伸冤。」長嘆一聲:「咳!蒼天啊,我若與丈夫報了此仇,雖死在九泉也瞑目無怨了。」
若講到外國之人,分透五倫大少卻少,頗重人倫之禮居多,如今單有飛龍公主與丈夫異常恩愛,情義非凡。自從丈夫被殺,一心立著報仇之念。他說著殺了狄青,報了此仇,即死九泉也是瞑目無說。想來他的節烈不獨邊夷外國少有,就是中國上邦也不多。此夜,公主一念不忘丈夫。黑利陰魂不散,深為公主悲哀仁感。此時正是三更時候,公主悲哀之際,忽有鬼魂叫一聲:「我公主賢妻休得傷懷,你果要報仇,我當助你一臂之力。你當放心前往。」只聞聲音並不見面,公主慘切,叫一聲:「駙馬啊﹍﹍」叫得一聲,一陣狂風,鬼魂已是無影無蹤,不見以應,公主傷心不已。又聽得漏下四鼓,歇一會,東方升起一輪紅日,天明就在白鶴關附近空閒之處,悄悄埋伏,隨機應取,混進中原,要報丈夫之仇,後文交待。
卻說度羅空早已打發段威通知宋將,然後帶齊獻降之禮,命八個番軍扛了四只官箱,兩人抬了一面珍珠旗,一路到了宋營。古言:官有尊卑,役無大小。番君與宋帝有君臣之別,上幫下國臣子總是一般。所以狄元帥敬他是遼邦一個宰相。此時整頓衣冠,帶領眾將出營迎接。進營中坐下,施禮畢,小軍獻奉茶一盞。此時,度羅空開言說:「元帥,從前我邦狼主因無主見,妄想中原,輕動干戈。前有楊元帥鎮守三關,雄才大略,我國興兵戰陣敗亡。以後又有元帥幫扶,贊天王等俱已喪滅,將亡兵敗。狼主料想不能成事,所以常常悔恨痛改前非,豈知上邦萬歲不輕饒恕。今日命元帥職掌兵權,差來征伐。既然知道大兵臨境,狼主早欲歸降。豈知眾將自恃英雄,不知進退,又來抗拒大兵,是以損兵折將。至今朝勢急,然後甘心投順,懇切求和,如今呈上降書和珍珠旗一面,此乃下邦傳國之寶。還有本國程儀、珠寶一併四箱貢獻。遵旨從今永不侵犯,望祈元帥仁慈大量,恕卻前非,廣施恩澤,允諾投順,則本國君臣沾恩如同雨露了。」狄元帥聽罷笑道:「丞相,此事皆因你狼主貪心妄想,害卻許多生靈。下國侵犯上邦,應該問罪,屢動干戈,罪尤深重,掃平你國,不足為過。」度羅空說:「既然狼主萬萬之差,望祈元帥寬恕前非。好生之德,元帥莫大之功。自今以後永遠拱伏,再無別念了。」元帥說:「既然狼主懇降,丞相求和,本帥若然不允,覺得執一之見。自今之後,如再動干戈,大兵一到,玉石俱焚。」丞相說:「元帥之言有理。」
此時,元帥傳令,把四大官箱打開,盡是金珠綢緞。眾將人人來看這珍珠旗。又細細點明珍寶,加上元帥的封皮。又將降書、降表一一看畢。這珍珠旗乃西遼鎮國之寶,莫說中原人不曾見過,就是西遼國收在庫內,本國眾臣也不曾見過。此時,元帥眾人那裡認得出真假?誰想到他用假的哄看!狄元帥點查畢,叫聲:「丞相,今日本帥既准投降,前去各上關地,仍歸貴國經營,各分疆界。但是本帥一去,兵數萬,約計降兵五萬,本帥要帶歸中原去了。」度羅空說:「元帥高見不差。」元帥又說:「丞相,下官如今擇日班師了。」度羅空說:「元帥班師回去之日,少不得小國君臣要來送別。」元帥說:「丞相要來送別,就不消勞駕狼主了。」此時度羅空起身別過眾位英雄,領了從人,歸到和平城,將情由細細奏知狼主。狼主說:「丞相,公主此事機密交關,假旗之事甚大,切勿漏洩風聲。」度羅空說:「微臣曉得。」狼主駕退回宮。獨有番后娘娘一心憂慮女兒說:「他立心要去中原為刺客。想他一女流,此去到底吉凶禍福難分。」不提番后懷憂。
且說狄元帥擇日班師,說知公主。當下公主叫聲:「駙馬,你班師回國,今日妾身也要回歸本國去了。」元帥聽了公主之言,不覺呆了,說道:「下官一心算定,班師時要同公主回歸中原,拜見母親,為何公主說要回歸你國?望公主依著下官同回中國,意下如何?」正是:
恩義夫妻何忍別,孝賢烈女卻難留。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09:53
第三十四回 歸單單夫妻分別 降遼國宋將班師
詩曰:
夫妻一會復分離,一念君時一念親。
此從向天重聚首,他年旌詔得成群。
再說公主聞丈夫班師,要帶同他回轉中原之說,便說:「駙馬啊,妾若與你到中原,一來父王母后難以割捨,二來聖上雖知招親之事,你卻不曾奏明,未曾有旨宣詔,況且又防西遼懷恨於我邦,趁妾不在,興兵殺到。雖然不懼怕於他,總有刀兵之想,父王豈不歸罪於妾身?若然駙馬有心記念從前夫婦之情,回朝奏知天子,此時受了誥封,有旨宣召,然後轉到中原,夫婦團圓,自然有日。」此時,公主說話之際,早已含著一包珠淚。狄元帥雖然一員虎將,烈性英雄,只因公主是個義重多情之女,說道:「今日分離,傷心之話尤覺傷心,公主,你這等說來,下官又不好勉強於你。今朝分別,我卻也放心不下,如何是好?」公主說:「駙馬,你今班師回家,公務已完。若有心記念於妾,奏知天子,有旨旌詔到來。此乃光明正大,未為不可,既有姻緣夙願,為何我夫妻兩人這生南北萬里程途?駙馬啊,今日雖暫分離,不知會在何天?雖然與你為夫妻,誰知妾的心腸!」說罷紛紛落淚。元帥看見公主傷心,好生不忍,說道:「公主萬勿傷心。既然你一心回歸本國,暫且分離,待下官回朝,國務一完,即奏知聖上,降旨前來迎接於你。團圓之期不遠,公主何必傷懷?望你依著下官之言,回去萬勿愁煩才好!」公主說:「謹依駙馬吩咐!」此時元帥擇日班師,公主也要告別登程。
是日元帥傳令,擺下筵席餞行。夫妻對酌之間,元帥說:「公主啊,今日分別,你我各歸本國,望你上達尊公母后,代說下官不是無情之漢,只因國務羈身,幸得如今平復西遼,少不得日後再到請安。」公主含悲說:「駙馬啊,總是相逢未卜,何時得見?」狄元帥再三安慰了多少話,說:「公主啊,你且免愁煩,請用酒!」此時夫婦分別,說不盡許多語言,並叮嚀囑咐好生撫育二子。這些男女兵丁多有犒賞。宴畢,公主吩咐男女隊伍分開,上了賽麒麟,相別過丈夫,出關而去。元帥與眾將殷勤相送,有十里之遙。公主說:「駙馬與眾位將軍何必遠送,請回便了。」元帥、公主此時只得馬上揖別,含淚分離。男女兵向東北而去。元帥在馬遙望,不見旗幡影映,只得轉回。狄元帥並非戀他的顏色美麗,只因公主情真意重,不辭千里之勞,來解重圍,今日一時別了,元帥也覺不忍分離。此時只得回關。
過了三天,已是上吉日期,傳令眾將拔寨起行,安排隊伍,五色旗幡,三聲砲響,三軍起程。遼國君臣聞知,頻來相送。狄元帥辭過眾遼官,不必細述。所取關城,仍歸西遼管轄。此時宋將兵一路威威武武,奏凱而還。登山涉水,非止一日程途,所過地頭,毫不侵擾,百姓安居,按下慢表。
卻說三關孫秀,自從前日聞狄元帥兵困白鶴關,趕逐孟、焦不許他出關來,故時時想起心歡,只望他眾將早日盡喪西遼,才得安心。忽一日接過邊報,方知單單國八寶公主興兵前往,大破西遼解了重圍。孫秀一聞此報,吃驚不小,說:「不好了,本官只道狄青圍困孤關,救兵不至,必然一班狗黨盡喪西遼,誰知又被八寶賤人救了。但願西遼還有雄兵猛將,連八寶這賤人一齊結果,死在番邦便好了。本官前日已經動了一本,劾奏他按兵不動,通了西遼。要先把他母命傷了。」若說孫秀前時果動了此本,只因仁宗是個明哲之君,因思:「前者張瑞回朝復旨,陳奏明白,井有狄青本章附呈朕覽。足見他忠心為國,怎肯退後不舉投降了單單,又去投降西遼?天下莫有這等人。莫非孫秀謊奏了?且有了實證,再行定奪。」就把這道本章隱藏不發,按下慢表。
且說天牢狄太君,雖然在天牢囚禁,已有狄太后娘娘關照,又是平西元戎之母,那獄官司事怎敢輕慢。所以日中用四個老嫗相伴。食用日給比家中也差不遠。此時狄太后終朝想念侄兒,怨他原不該走錯國度招親。又幸得今上仁慈恩赦了他,仍命平西。如今一載有餘,但不知何日班師,消了前罪,那時方得母子重逢。就是吃碗清湯過日也為安逸。不提狄太后之想。
再言三關孫秀那日正在關中閒坐,忽聞報道:「啟上孫老爺,今有狄元帥征伐西遼,國王獻出珍珠旗,如今奏凱班師,只得百里之遙,特來報知。」孫秀說:「有這等事!再去打聽!」說:「不好了!本官只道西遼國兵將凶狠,重圍難解,料想狄青不得還朝。豈知西遼國真的沒有雄兵,投降了,獻出珍珠旗。如今又得還朝,焉能擺佈得他來?咳!總是天不從人願,岳丈徒然用計了。但是本官前日已經上本,奏他按兵不動,私通西遼,如今一班狗黨又得回朝,下官已有謊奏欺君之罪,如何是好?如今反弄了自己身上。不若修書一封,差人進京,送上岳父,待我安排妥當便了。」是日即修書一封,即差得力家人孫吉帶盤費星夜趕進汴京去了。慢表。
又說范仲淹叫聲:「楊老將軍,那孫秀一心要害這狄元帥,豈知又被他征代西遼,收得珍珠旗回來,此番又是逢凶化吉了。」楊青說:「正所謂任君百計圖謀巧,自有皇天作主張。但這奸臣如鬼如蜮,今又打發家人去做什麼勾當。我也知了,他報知龐洪,必然又要商量什麼鬼計。看他怎生害得這英雄將士。」不提楊范之言。
到了次日。砲聲一震,元帥大兵離關三十里。停一會又報道:「元帥離關不遠。」孫秀只得勉強開關,傳請范仲淹、楊青一同出關迎接。只見大兵一齊已到關下。楊將軍說:「我們只道元帥兵困白鶴關,沒有救兵,不得還朝,不想被他征伐西遼,取得珍珠旗,班師回朝。此乃天不欲絕這小英雄也。」范爺說:「皇天庇佑,只英雄也幸,乃當今天子洪福。只差得孫大人心中不快。」孫兵部說:「哎!你們說那裡話來。說征伐西遼,下官有何不悅?你聽,號砲之聲,元帥到了。我們出關迎接便了。」此時,孫兵部與二位忠賢走出關外。
此時狄元帥到了,傳旨安營,有孫兵部見了,免不得叫一聲:「狄大人,如今班師回朝,賀喜了!」范、楊二人也說:「請下馬進關!」狄元帥說:「下官身負欺君重罪,不知聖上罪赦如何?何勞三位大人遠迎?狄青何以克當!」三人說:「元帥,那裡話來,如今成此大功,罪故已消,聖上還要磋獎了。」元帥說:「焉有此望!」連忙下馬,一同進關。有焦廷貴把孫秀一看,怒目圓睜,高聲道說:「我們元帥真乃英雄,沒有救兵,何為希罕?今日大破西遼回來,那個奸臣誤國賊,敢來殺我焦廷貴?」元帥大喝道:「匹夫,休得多講!」
此時,已入帥堂上,各各見禮,依次而坐。孫兵部開言說:「聞得元帥不伐西遼,先在單單國招親,下官失於賀喜,大人休得見怪。」元帥說:「孫大人言重了,下官奉王命征伐西遼,在火叉崗走差去路,左邊東北是單單,右邊西北是西遼,走差單單國,招下大禍,險些逃不出羅網。」孫秀說:「招親是喜事,怎說是招禍?」范爺忍耐不住說:「孫大人,今日元帥班師,只說目下言談罷。為何只把痛心話來傷刺。」楊將軍說:「孫大人,為人沒有喜事,難過日子﹔若不招禍,倒不是個責任,英雄喜有要來,禍有要來,方是歷盡艱苦的丈夫。且待元帥征伐之由,細細說與我們知道。」此時天色已晚,擺上便宴,二人揖讓就席,眾將開筵,厚犒得勝將軍。正是:
莫道奸謀多誤國,豈知天眼眷英雄。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0:21
第三十五回 到三關忠佞談言 回本國宋帥復旨
詩曰:
五虎班師到本邦,忠奸敘會不相當。
圖謀不遂心中慰,恨殺胸中暗毒腸。
當下狄元帥酒吃至半酣之際,就將誤走國度,錯殺番將被擒,勉強成親,一月逃走,直至西遼兵困白鶴關,請得八寶公主到來大破重圍,一一說知。范爺說道:「如此說來,幸而公主前來救解,不然兵圍白鶴關,焉有還朝之日!」楊將軍說:「此乃我主洪福齊天,所以得公主提兵救了眾將兵,此保國英雄也。」元帥說:「若非公主前來,下官一定戰死沙場,捐軀報國,豈肯貪生畏死,負卻聖上洪恩。今朝豈望聖上勝獎?若蒙赦卻重罪,放出天牢母親,就回返家鄉,淡泊自處,母子覺得安樂逍遙。不為官也罷,免得吃驚受苦,母子不安。」孫兵部接言說:「元帥,你立此重大功勞,莫說消了前罪,一定當今還要加官倍寵,封贈母子團圓,旌賜夫妻完聚。真是滿朝文武誰能及得,宇宙名著千秋不滅!倘下官有甚參差,全仗大人周全些!」元帥說:「孫大人,你赤膽忠肝匡扶社稷,有何差處?縱有差遲,有國丈大人庇蓋,下官在這邊些奸臣術中,豈敢動作?」
當下范仲淹、楊青四眼相看,想狄青今番不比前時了,侃侃言談。又看孫秀一張鐵面孔青著,想元帥衝撞之言,奸臣豈不懷恨在心?罷了,且做個好人作收拾便了,說:「兩位大人多是王家國戚,均為一殿之臣,總盡心為國,竭力乾坤,便是主上洪福。莫說同朝一殿之臣,就是庶民家鄰里也有相濟的。相濟扶危,君子之道﹔見死不救,枉作世人。」此時元帥不答,孫秀也變色不言。停一會,孫秀又說:「狄大人,公主既到西遼,因何不帶進中原,一同見駕?聽他獨自歸本國,這是差了。」元帥說:「孫大人,他是外邦之女,不奉聖上旨詔,帶進中原,此非禮也。」孫秀說道:「他功勞浩大,況是元帥夫人,就是同進中原,來見聖駕,有何妨事!」元帥笑道:「孫大人,你卻知其一,不知其二,下官緊蹈堅牢地,須防足下浮。聖上雖然不罪,下官還防國丈不肯寬饒,所以打發他回歸單單去了,免得飛蛾撲火,自燒其身。」孫秀說:「好好言談,大人因何說到國丈來?下官正是不解,乞道其詳!」元帥說:「下官也不解。不知國丈為了什麼原故,牽著於我?平日無仇,往日無怨,卻與下官做盡對頭。仰賴上蒼庇佑,深沾天恩,倘得寬饒前罪,必要辭駕,望乞求歸鄉,養了性命,又得心安,有何不妙!」孫秀聞了,冷笑說:「大人,國丈何曾與你做對頭?休得枉屈了。」范爺接言道:「龐太師乃當今國丈,元帥不去趨奉,他自然怪看於你。」楊將軍說:「元帥,只要你一心正直無私,總聽憑皇天作主。縱然國丈深怪於你,做個對頭,且由他罷!孫大人,你道這句話,差也不差?」孫秀此時見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氣得滿臉通紅。范仲淹想道:「這奸臣說不過了。若再講時,仇恨愈講愈深。」便開言笑道:「吃酒不談仇怨事。眾位大人,且請酒。」當晚,平西六將,大小三軍,各各暢懷吃酒,連飛龍女也在其內。是夜不表。
且說狄元帥一平西遼,應該拜本報捷。只因又怕三關阻隔,所以不曾有本進京。如今到了三關,即備下本章一道,打發孟定國還朝報捷去。是夜在關中歇宿一霄。次日孫兵部說道:「大人,既然珍珠旗是西遼鎮國之寶,但不知款式如何?怎樣寶貝?何不拿出眾人一觀,看看此寶?」狄元帥一想,若不拿出觀看,道本帥有甚作弊。便命左右取出此旗,元帥揭去封皮,打開包裳,眾人一看,但見寶旗不甚大的,周圍結方二尺餘,中央結絨丹鳳,四角五彩雲霞,正面八八六十四顆珍珠,每四角一顆頂大寶珠,中央也是一顆,四圍烏雲滾邊,看來款式模樣,大小也是一樣。只有五顆大珠,不是真寶,反面淡紅血點,處處破漏。眾人那裡識得此寶,辨得出真假?少不得贊揚幾句。看畢,仍收歸箱囊中,貼回封皮。孫秀說聲:「大人,此旗真乃西遼鎮國之寶,被你取了他的,只怕西遼王深怪於你。」狄元帥說道:「這也是國丈的美情,保舉下官奉旨,不得不然耳。」
是日,用過夜膳,元帥傳令眾將眾兵,拔寨起程。三人說:「狄大人,再請少留,且把軍馬安息一二天何妨?」元帥說:「王命在身,不得久留關外。」早有四虎與焦五將,依﹔日擺開隊伍,伺候元帥起馬。此時元帥盔甲上馬,氣宇昂昂,辭別孫、范、楊三人。只聽得號砲三聲,三軍旗幡招展,隊伍分明,兩軍扛抬四箱珠寶══內有一箱是珍珠旗,大兵出關而去。有范爺、楊將軍滿心喜悅道:「難得當今聖上洪福,所以出此五虎英雄,護佑大宋江山如泰山安穩。」二人欣然面色,孫秀悶悶不樂,也不敢做聲,只得一同回進關中。不表。
再說龐國丈前時接到孫秀來書,說狄青兵危白鶴關,心中大喜,暗說:「這狗才,平常靠了娘娘的勢力,不把老夫看在眼內,爭奪功勞,與吾作對。老夫要擺佈由你,有何為難?只須用些許小技。如今兵困邊關,沒有救兵解圍,眼看不得回朝。非惟不得回朝,屍骸也要丟下沙場地。任你有通天本事,蓋世英雄,立盡多少功勞,不免做無頭之鬼。倘狄青一死,劉、張、石、李、焦、孟一班小狗頭,休想活命。一同喪在西遼,才顯我國丈手段高強。」此後,有兩月餘,有家將啟上:太師爺,今有三關孫老爺打發孫吉到來求見。」國丈說:「著他進來!」龐洪想道:「不知賢婿什麼事情,打發孫吉到來?是了,莫非狄青身喪西遼,先來報信與老夫知道!」不覺孫吉到來,叩過頭。太師說:「道途幸苦,不必行禮!你家老爺近日好麼?」孫吉說:「我家老爺近日甚安,今有書來與太師爺觀看。」龐洪接過說:「你且往外廂用酒罷!」孫吉叩謝去了。國丈將書拆開,低頭一看,不覺呆了,一會說:「不好了。原來狄青又被單單國救兵大破重圍,反被他征伐西遼。可笑番王真沒用。竟將番國之寶獻出,畏懼了一班小狗頭。前日賢婿有本進京,說狄青投了西遼,聖上藏了批本不發。今這小畜生又班師回朝,賢婿理虧,寫書到來,托老夫於中補蓋,叫我如何遮蓋得來?巳待狄青到來,然後見景生情便了。」從此龐洪煩悶不過,又難以再計算。
單表狄元帥差孟定國先進京奏捷。是日到京,將本投遞相府。龐洪一接本,大驚說:「孟定國乃天波府內人,這本章諒情擱捺不得。待明朝奏聞聖上,再作道理。」
再說孟定國投本後,轉來到無佞府,稟明佘太君說平西得勝回朝。太君大悅,一班寡婦欣然,說:「難得小將狄青英雄,不中龐洪奸賊計,今又得勝還朝。龐賊,枉你用盡千般奸計,自有皇天庇信這英雄。」佘太君又吩咐孟定國:「在此府中安歇幾天,等待元帥罷。路上辛勞,往外用些酒飯。」孟將軍稱謝,又往南清宮通報喜信。狄太后、潞花王母子好不開懷。隨後又到天牢稟知太太。報知九王人侯、崔爺等,各忠賢俱已得知。多道:「此番足氣煞龐賊了。前者孫秀這狗黨,有本奏上投降西遼,幸得主上英明,留下此本不發。如今一班小將奏凱回朝。看聖上把孫秀怎樣主張!」有靜山王呼延贊笑道:「孫秀奸賊是御連襟,有這老奸賊遮庇,只上一個假本,聖上必不究的。還恐龐奸賊有別的算計狄青。」九王人侯說:「呼延兄,狄青今有莫大之功,料想如今害不成了。」正是:
忠良小將人人愛,嫉妒奸臣個個嫌。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0:56
第三十六回 楊宗保顯聖逐黑利 狄元帥伏罪見君王
詩曰:
丹心報國楊元帥,輔宋驅邪不泯忠。
逐散冤魂歸地府,英雄小將弗成凶。
慢說眾位大臣言談狄元帥班師之事。再說西遼國飛龍公主立志代夫報仇,隨到中原為刺客,在度羅空將分旗路之日,已經混入宋軍中。只因數萬軍中多是投降遼兵,多一人那裡認得出?因何前時不早表明?只是一口難分兩處話,一言難表兩回書。
此時飛龍公主隨著宋兵混進三關,已是放心大膽了。只因元帥一路到汴京見駕,飛龍公主早尋機脫身了。幾萬人馬,少卻一人,也難登確。只是單身獨走,自覺淒涼。飛龍女立志與夫報仇雪恨,日間奔走京城,夜宿無處淚暗流。這番女要報夫仇,拋下玉葉金枝,拋離雙親,竟不辭跋涉之勞,流離到外國,真乃節烈堪稱。所以黑利死後,因他怨氣所感,陰靈不散,現形親自叫他前往,代為報仇。只是這黑利在生之時,雖然威武,豈知死後做了鬼魂,威風顯不出來。況且三關乃是重地,本國山神,並有楊元帥之忠魂阻擋住三關,豈容外國鬼魂出人?那番將的陰魂難以進關,只得退歸舊路去了。若講到楊元帥的忠魂,既將黑利冤魂趕逐,何不連飛龍公主一並收除?只因楊元帥做了神道,故知飛龍、狄青生死相關,自有定數,不先除他,由他進關而去。此時公主一路傷心不止,只因身穿軍士衣裳,恐人盤詰,又到近地衣裳鋪買了一套民間便服,尋一個空野之處,周身改換而行。此部書說了多少飛龍要報仇之話,到底如何收拾,看官不用心急,下文自有交待。實事後話休題。
卻說五虎大將一路登山涉水進京。是日汴京城廂內外,早已知道狄元帥得勝回朝。這些百姓,家家戶戶俱是掛綵焚香,張燈燃燭,敬重有功之臣,滿朝文武俱出城在十里長亭之外迎接。此時狄元帥到了,吩咐眾將把人馬安紮營盤,滾鞍下馬,說聲:「列位大人,罪將狄青何德何能,感蒙各位如此抬舉!使我置身何地?」有的說:「狄元帥如今平西有功,我們理該迎接。」元帥說聲:「不敢!」有潞花王叫:「表弟,孤家奉母后之命,要你同歸府內去,敘敘離情,來日見駕罷。」狄元帥說:「千歲,這也使不得。若然先到了南清宮,拜見姑母,猶恐涉私,被人談論不美。不若來朝見過聖主,把誤走國度,征伐西遼一一奏明。曉得聖上開一線之恩,赦了前罪。然後即來謁見老尊年,今宵權宿華亭驛,煩千歲回府,代為稟達。」這幾位王爺大人,同聲贊道:「果然有智識的一位直性無私的英雄,可敬!可敬!既然如此,就在華亭驛內權宿一宵,待來日候著聖宣便了。」此時同進華亭驛內,眾將早已安排,眾兵華亭驛外屯紮,潞花王早已吩咐,預辦酒筵。眾三軍自有犒賞,眾王侯與元帥依次而坐就席,六將樂飲。交酬宴畢,已近黃昏。狄元帥吩咐:「焦廷貴速即往國丈府中,稟清奏明聖上,本帥班師。」潞花王說:「表弟,你班師回朝,待孤家勺你奏知聖上,何用龐洪!」狄元帥笑道:「千歲,國丈屢屢怪著我狄青,不知是何原故。如今要他呈奏班師,卻也不妨。」眾王侯笑道:「這也說得是。」此時,眾大臣別過元帥,抽身告別回衙,元帥相送,不表。
且說焦廷貴到了相府外,下馬高聲說:「奸臣門上何人?」有一把門的喝道:「你是何人?敢在這裡大呼小叫!」焦廷貴哈哈大笑,說:「你老子乃焦廷貴,隨狄元帥征伐西遼,如今班師回朝,各大臣出城,十分恭敬。想你這老奸臣龐洪妄自尊大,不來相見。」把門家將喝道:「胡說,我家相爺,乃當今萬歲的國丈,只有人奉承他,從不肯去奉承別人的。」焦廷貴大喝道:「放你狗屁,俺家元帥乃是太后娘娘侄兒,比你家這個奸臣的勢頭大得多哩。你若不去通報,待你老子打進去罷。」門官攔不得,連忙進內稟知。太師傳進去。此時,這焦廷貴進至府堂,見了龐洪挺起當胸,也不行過見禮,圓睜環眼看龐洪,高聲說:「你是國丈麼?」龐洪喝道:「匹夫,你是焦廷貴麼?」焦廷貴道:「那人不知我的大名,你問怎樣?」龐洪大喝道:「你一個小小武夫,見了老大一品當朝的,焉敢這般模樣!」焦廷貴聽了,呵呵大笑道:「我雖是小小武夫,跟隨元帥的功勞浩大﹔而你雖是一品當朝,只好坐食了皇帝老子俸祿,用盡計謀害人的性命。這是你的本領,你與國家有什麼事?你且行說來。」龐洪大怒,喝道:「你見老夫害了什麼人?滿口胡言,這樣放肆!」焦廷貴聽了,冷笑道:「老龐啊,我家元帥原與你無仇,因何你幾次把他謀害?幸喜他運好命好,如今害他不成,反立下大大的功勞。今日征伐番王,取了珍珠旗回來,元帥差我前來,說與你知道,來日可奏知聖上,不可又說奸計來算計元帥。俺焦將軍去也!」擺開一步跑出外堂,上馬加鞭而去。
此刻龐洪見焦廷貴如此言語撞犯,氣得他怒上加怒。一來懷恨狄青得勝回朝,如今又遇焦廷貴激惱一番,好不氣悶,便說:「焦廷貴,你這狗黨,今日老夫受了你的氣,少不得也在老夫手內。如今狄青既到了,且待來日奏知聖上,慢慢打算便了。」又說:「狄青啊,我卻只想要你殘生,卻屢屢害你不成。老夫亦做過多少事情,倒失於這個小奴狄青。害他不成,正是枉為人也。」此時,國丈越想越惱,只是說不出來。
再說次日五更三點,各官聚集朝房內,天子尚未升座,眾官開談一會。忽聽得景陽鐘聲響亮,龍鳳鼓次第而鳴,揚鞭三響,香靄氤氳,珠燈引道,天子登了龍座。有這九王八侯,文臣武將,公侯伯子循序而朝。山呼已畢,文武分班列行,值殿官傳萬歲旨意,說聖上有旨,各班有事出班啟奏,無事卷簾退班。忽左班內閃出國丈,說:「臣有事啟奏。」俯伏金階,說:「臣前者保舉狄青征伐西遼,如今得勝回朝,特此奏聞候旨。」此時眾王侯暗說道:「這賊好刁。奏說保舉二字,又要追功了。」當下萬歲降旨:「既是狄青班師回朝,即要宣來見朕。」停一會狄青到殿上,俯伏金階,說:「狄青見駕,願吾主聖壽無疆。」聖上說:「卿家平身!寡人命你征伐西遼,為何不遵旨命,投降了單單?國外招親貪歡,誤國之罪難逃。既在單單國招親,如何又去征伐西遼?今日把前事細細奏與朕知。」
狄青說:「聖上,臣沐天高地厚君恩,豈不圖丹心報國!前日稟遵主命,往征西遼。只為火叉崗分為兩路,走差單單國。一到他邦,守關武將怪臣無事興兵侵犯,一時忿怒,殺將起來,拒關斬將。後來方知錯走路途。臣以後自知理虧,再三以理講和休息。豈知彼等不從,致有刀兵之患。臣到關前求和,他邦眾將一心要戰殺。此乃欺臣,欺臣即欺陛下。是時請旨已不及,只得與彼國交鋒對力。先平單單,後征西遼。陣陣交兵得勝。後來了番女賽花,英雄無敵。倘若力戰,臣亦不懼。奈他是廬山聖母之徒,法力甚高,把臣與眾將一併拿去。番王苦苦勸臣投降,臣抵死不從,番王將臣等一併押去斬首。忽有聖母到來,說知番王,說臣與賽花有宿世姻緣。陛下,臣思自祖父以來,忠良自許,至臣身受國恩,未曾報答,豈可背旨招親,以犯國典?奈何身被拘囚,倘若不從,要吃一刀之苦。非臣借此微軀,既承王命征西,若然一死,豈不有誤軍情一事?只得勉強成親。一月後逃走,復回火叉崗,路遇欽差,臣已附本章一道,諒必陛下龍目看明,乞體諒微臣本心。後來臣一到西遼,旗開得勝,藉陛下天威,只道番王即日可以投降。誰知他又差了星星羅海將來雄兵數十萬,此時兵圍白鶴關,近日焉有救兵?勢已急了,只得差人前往單單國,請得八寶女到來幫助,方才打破重圍,眾將兵方解此危。後來番王見雄兵猛將一併盡消,只是哀求,願獻出珍珠旗,另有投表降書,金珠綢綿四箱,懇准投降,自願年年貢獻,歲歲稱臣。此時,臣非敢自專,妄允請降。因奉旨前往之先,已蒙聖諭,但得番王順命,則准他投降。故臣今日收兵還朝,賽花只在西遼就已回歸單單。微臣重罪不赦,但得放出天牢母親,感戴天恩不盡矣!」正是:
奏主當年平虜事,原因今日謁天顏。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1:25
第三十七回 奏訴前因明君剖斷 敘談遠別狄後宣親
詩曰:
高年秋母下天牢,只為奸謀計害多。
今日方能離禁難,蒼天不負寡編孤。
且說狄元帥當金殿陳奏明上年奉旨平西,走差國度,單單留親等緣由。當下仁宗聽罷~想:「從前孫秀陳奏說狄青投降西遼,實實假的,如今不必再提起此事了。」降旨要將貢獻之物一齊呈來觀看。狄爺聽了,即忙步出千朝門,令軍士將四箱貢禮、一柄珍珠旗呈進金鑾殿上,一一打開。萬歲看畢,然後又將珍珠旗拆去包鑲,君臣一同觀看。這柄旗沒有一人見過,君臣各人焉能辨得出真假?無非眾人贊個好字。君臣覽畢,聖上傳旨,內侍一併收歸庫內。狄元帥又將降表、冊籍呈上龍案。萬歲看過降書,又看冊子上是原日統領人馬若干,損去若干,收降番兵多少,用去糧響多少,尚剩若干,並將眾將兵功勞簿開載明白。御覽已完,傳旨說:「狄卿原有重罪,茲今姑念跋涉一番之勞,如今有功不計,有罪已消。另日有功,再加升爵,收降人馬兵部收回,餘糧戶部收回。」萬歲傳旨往天牢放出狄元帥之母。
元帥正要上前謝恩,早有國丈龐洪說:「臣啟陛下,這狄青未伐西遼先投單單,誤國招親,罪該萬死,功小罪大,抵消不得。伏乞我主聖裁!」萬歲聽了一想,說聲:「龐卿,你大無情了!這狄卿乃你保舉的。他既有不赦之罪,龐卿豈無保舉不力之過麼?寡人勸你差不多些也罷。」龐卿聽了聖上之言,羞慚滿面,低頭不語。此時,九位王爺、八位候爺一班忠臣好不開懷暗喜。此刻嘉祐王退朝,群臣各散。狄爺退出午朝門,見國丈也出。狄爺說:「國丈,你我也差不多些,既為一殿之臣,同僚之誼,何不一同輔主?你我相安,有何不美?」龐洪聽罷,道:「你的話好無分曉,老夫是公平直斷之言,那有生心與你結仇作對!」說完登了坐轎回歸相府,滿懷不悅,暗道:「聖上原來寵愛於他。老夫總要擺佈這狗頭死地,方才罷休!」
不表龐洪煩惱,且言眾位王爺並不是懼怕狄爺,要奉承他,只因敬他平西有功,是個忠良將士,勞於汗馬,乃江山鼎力之臣。內有幾個龐黨奉承,是面從心違的,一班硬重直臣則是實情。相應的你邀我扯,狄爺此刻也分身不暇,有潞花王叫聲:「表弟,母后著你去相見,與孤家去罷!」狄爺微笑道:「難得娘娘這等好心,當先往拜見才為合理。」便說:「列位大人,容下官去拜見娘娘,然後再來奉謁列位大人便了。」眾王侯齊聲說道:「不敢!」拱手相辭,登車起馬各回府中去了。元帥又吩咐眾將在華亭驛所安屯便了,且待聖旨到下再行定奪。此時,狄爺乘現月龍駒,潞花王爺騎上白狻猊一同並馬而行。
先說有高年的趙千歲乃是石玉丈人,這位王爺早已差人來請石郡馬回府。這石玉此時巴不得的即拜見母親同著郡主,即時別過張、劉、焦、李四人,一路到了趙千歲府中。原來這位趙爺乃仁宗天子的叔父,年已將七十,單生女一人。狄元帥有功,四將一同受封之日,趙千歲已招贅了石將軍。他自從隨著元帥同守三關,遠離母親、郡主已有五載,接下不表。
再說狄爺一路隨了潞花王到王府門首,二人下馬直進至南清宮,一見太后娘娘,狄爺說:「娘娘大人在上,侄兒狄青拜見。」此時,太后娘娘見了侄兒,不覺心酸起來,叫聲:「侄兒起來罷,休行大禮了。」狄青一連三叩首,娘娘說:「我兒扶他起來。」潞花王攙挽起狄爺說:「表弟請起!」此刻狄爺起來,娘娘吩咐下坐,弟兄一同依禮而坐。正是姑侄相逢之際,應該喜悅才是,為何狄太后反而悽慘起來?因想哥哥只有這點骨血,死裡逃生方得出仕,又被奸臣幾番計害,倘若征西喪在邊疆之地,狄氏香煙倚靠何人?幸喜侄兒有此本事,平伏西遼。細想侄兒屢被龐洪所算,幾番逢凶化吉,轉難成祥,到今日方見侄兒之面,想他年少到此間,心中慘楚起來。狄爺香茗吃畢,啟口說:「娘娘,侄兒奉旨,往守三關,遠別許久,不曾候到金安。」狄太后道:「侄兒的身體如何?」狄爺說:「侄兒一向身體甚安!」娘娘說:「侄兒啊,自從那年你解送征衣之後,楊宗保既歿,聖上命你往守三關,不覺五載有餘。只望你高官顯爵,耀祖榮宗,盡忠盡孝,清史流芳,才遂吾願。豈知與你相會之初,幾至身亡,已受奸臣暗害,吃盡苦楚幾番,方得母子少安。這老賊又哄奏當今,妄施巧計,保你往征西遼,登臨險地,禍福難分。喜得今日得勝回朝,且把交鋒之事細細說明,與老身知道。」
狄爺聽罷,細將錯走單單直至得公主到陣解重圍,番王獻出珍珠旗一一說明。娘娘說:「今日取到珍珠旗,早間上殿見聖上,把你怎樣相看?」狄爺說:「娘娘,侄兒今日見駕,細把前情奏知,蒙主上洪恩降旨,此事功罪兩消,另日有功,再封官爵,並赦母親無罪。豈料這龐洪奏罪大功小,抵消不得。聖上說,龐洪你也有保舉不力之過,與侄兒之罪也差不多的。」太后說:「這奸賊實乃與你做盡對頭了。」狄爺說:「娘娘,我想母親安安穩穩住在家鄉,皆因不肖兒累及他受此苦楚。今蒙恩赦侄兒,要往天牢去看看母親,以安懸望之心。」狄後說:「既如此,你去見母親就來便了!」有潞花王說:「母親,待孩兒同去迎接舅母可好麼?」太后允諾。狄爺說:「千歲若然別的去處同往卻也何妨,這個所在卻去不得,不勞千歲大駕了。」太后說:「孩兒,表弟說的不差,不去也罷,停一刻也來相會了。」又叫侄兒:「你何必稱我兒為千歲?雖云朝廷尚爵,你二人骨肉至親,何必如此?以後只須兄弟相稱便了。」狄爺說:「謹以遵命。」此時穿過便服,別了娘娘,帶領四個從人,隨出王府,步行而去。未至天牢,赦書已到,太太乘著小轎出來,張文步隨。狄爺一見,叫了聲:「姊丈!」張文說聲:「舅郎,我那日見過你,只因一班王侯大臣在此,不好呼喚。」狄爺說道:「這也何妨!」轉又叫母親:「孩兒奉娘娘之命,來迎接母親去。」太太說:「孩兒!我正要到南清宮去,敘敘數十年姑嫂分別之情。」狄爺親自扶轎陪行。街上百姓多是嘆息,忠臣孝子名不虛傳。
到了娘娘王府,有守門官進內,稟知潞花王。傳命大開中門,親出來迎接。張文不進去,狄爺叫他在華亭驛與眾將處去了。
又說狄青雖然出仕做了官,只因未久,未曾請得誥命於狄太太,然而,他父親狄廣在日做官之時,太太已受過誥命。當今新主封贈,還要候恩。此時進得王府,狄爺扶娘下轎,直進南清宮內。娘娘親自出迎,正是久渴懷恩,今朝相會,好不喜歡。姑嫂見禮,太太要拜見,說:「娘娘雖是骨肉至親,然尊卑不同,禮當老身拜見。」太后那裡肯從?說道:「只行常禮罷。」潞花王說:「舅母大人在上,待愚甥叩見。」太太說:「千歲,老身那裡敢當!若行常禮,已是過分。」太后道:「嫂嫂,骨肉至親,況且初見,受他兩禮何妨。」此時太太起身,潞花王拜,狄爺扶起,又叩首母親,即說道:「孩兒不孝,至累母親受驚吃苦。」太太說:「兒啊,這是奸臣算計,與你何干?老身只道今生為獄中之鬼,豈料孩兒又得班師,母子得赦,逢凶化吉,實是感賴上蒼。」正是:
善良自有天心眷,奸佞終須國法收。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1:54
第三十八回 南清宮姑嫂談心 趙王府娘兒聚首
詩曰:
骨肉分離二十年,今朝相會敘前言﹔
情濃姑嫂多親誼,恤寡憐貧秋後賢。
當下狄太后娘娘與太太姑嫂對坐,下邊左右坐著兩位青年。香茗用畢,潞花王請過母舅之安。正是姑嫂久別二十餘年,此時太后開言,說:「嫂嫂你在天牢內,不是我娘娘冷眼相看,今如赦出你,猶恐眾臣議論。料得決無大事,只好暗中略略照拂。幸喜侄兒仰賴上天庇佑,平伏得西遼,姑嫂重逢,母子敘會,真乃枯木逢春。」太太說:「娘娘啊,許多周旋皆賴叨天之力,莫大之恩,報答不盡。所恨者龐洪、孫秀兩個權奸,妒忌忠良,幾番侵害我兒,險死還生,算來此命罷了,罷了。」太后說:「嫂嫂,湛湛青天,不可欺得來。龐賊害人,行惡已多,看他歸結,未必有安然不敗露之理。」
此時,太太又把娘娘細看,不覺心酸頓起:「記得當日先主點秀與你分手之時,好一個冰肌玉貌的少年。如今雖說玉容依然不減,總然難及當初年少之日。自從與娘娘分別二十餘秋,音信全無,今日娘娘得到如此,真乃洪福齊天。我兒若非娘娘提攜,焉能年少仕皇家?」太后說:「嫂嫂,今朝想起前事,猶如做夢一般。先主點秀分別之後,月月年年思回故土。以後差人探問,豈料山西地面遇水災,全府地面百姓淹沒殆盡。只道你母子雙雙身葬魚腹,以後蹤跡渺無,弄得我時時思想,愁悶倍增。直至前數年,方才與侄兒相會。他說幸賴仙師救上仙山,收為門徒,教授武略。就是嫂嫂得活於世,也未得知。直至以後侄兒有書投達,方知你母子得會。此時喜得為娘娘的心花大開了。今朝又得娘娘重相會,間別情懷盡消。」太太說:「娘娘啊,若是從前事講說不完了。前時母子株守家園,豈料水淹山西,太原百姓家家遭了此難,母子被水衝開。母說孩兒亡在水府,兒道母親葬在水中。此時老身幸得小婿張文救了,得過一年又一年。前年方得母子相會。今日不意與娘娘重逢,真乃喜從天降。」太后說:「嫂嫂你不說我也忘記了。你說到女婿張文,老身卻記得還有侄女一雙。前日侄兒有書到來,又不分明寫上,只說母子相逢,一統達言。」太太道:「這是月久年深,自然忘記了。次女銀鸞已亡故了。只有大女金鸞配與張文,因他武職細小,就是前日奉旨拿我,也是他伴送來的,至今尚在京中伴老身。」太后說:「這也難得他如此著力。」
此刻姑嫂講話多時,太太又問:「我兒,你既奉旨西征,因何不往,反在單單國投降招親?貪歡誤國,實乃逆旨欺君。到底怎長怎短,可將實情細告為娘知道,不許藏頭漏尾。」此時狄爺就將走差單單直至番君獻旗投降細細說知。太太聽了,又驚又喜,驚的是公主厲害,喜的是得勝回朝。狄後說:「嫂嫂,這公主倒虧得他解圍救了侄兒,有功於宋了。想他是個有情之女,待逢降旨,當今差官直往單單,接取他到來,待你婆媳相依罷。」太太說:「多蒙娘娘盛心。」此時姑嫂久別相逢,講話甚多,難以一一盡述,只是略書一夕之言。當下太后著四個官娥,服事太太香湯沐浴,侍候更衣。又吩咐備酒開筵。太太叫聲:「娘娘,我有兩個丫環使喚,不用官娥了。」潞花王叫聲:「表弟,你勞頓已久,今得空閒,如今與你外邊去玩玩可好麼?」太后娘娘說:「我兒之言甚是,外邊玩玩然後進宮飲宴。」潞花王應諾。是日排筵,太后、太太同一席,王爺千歲弟兄同一席。席間言談些無關的話,也不煩載。太后娘娘早已吩咐備齊鋪床在官房,待太太安身,狄爺另有書房安歇。是夜宴畢,有一番言語不表。
再說孟定國在無佞府安歇數天,一問元帥到了,即別過佘太君一路到了華亭驛眾將處,與張文也是彼此兄弟相呼言談。不表。
再說趙王爺差人請到這石郡馬,上前拜見岳父母,又叩見母親,然後夫妻相見。石郡馬自從跟著元帥解送征衣,直至今日平伏西遼,將已三載,拋妻別母,今始得敘首,甚是開懷。郡主見丈夫回來了,心頭大悅。此時千歲略談數言,吩咐備辦酒筵款待郡馬,有大夫人說聲:「孩兒,你別卻為娘幾載,為娘不能獨自歸去家鄉,又蒙親翁親母再三款留。不知你在外數年可記念母親妻子否?」石將軍說:「母親,這叫做事君不能事親。孩兒久違膝下,不孝之罪難逃。目下幸叨天子洪福,西遼投順,得息干戈。孩兒自當奉母暮景之年,還要打點回歸故土。別後不知娘親如何?」太夫人說:「為娘卻也甚安。如今郡主賢媳已經產下麟兒三載,外祖已命名『繼祖』。」石玉哈哈笑道:「這名甚好。不知孩兒生來品格如何?」老夫人說:「這孩兒生來甚為乖巧有趣的。」石玉說:「母親,因何不見他進來?」太夫人說:「孩子正在睡熟,停一會看他便了。」
少刻間紅日歸西,天色將晚。郡主著乳娘領出公子來。石玉把孩子一看,果然是眉清目秀的不凡之兒。郡主叫聲:「繼祖兒,這是你爹爹了,快些上門叩個頭。」這孩子僅得三歲,已會曉得上前跪下,叫聲爹爹,扶拜一番。赴來走回郡主跟前,扯住娘的衣。石玉說:「孩兒過來,你父與你玩可好麼?」孩子只不來,扯住郡主衣。碎絮之言,不必細述。此時一家完聚。夜宴已畢,趙千歲說:「賢婿,老夫年經花甲,奈無後嗣承接香煙,單依靠於你。豈知你完聚不久,又要遠出邊關,雖然五虎平西成功名,但不能安安穩穩過日。如今平伏得西遼回國,狄元帥之罪已消。諒必眾將皆已恩赦,龐洪再不敢尋事了。你從今必然安閒過日,娘兒早晚相依,夫妻朝夕相見,老夫妻晨昏相處。石門已有承祖繼後,趙氏香火尚屬子虛。若待兩姓已有香煙之種,老夫才得心安。」石玉一想暗說:「岳父這話,不過要想我撫育兒子,不去打仗交鋒遠出之意。」便說:「在沙場勞苦,立汗馬之功,顯揚於世,此乃大丈夫之創立。若後代之計,乃為其次。岳父大人何必憂慮?今日天下已平,寧有幸郡主多育幾個孩兒,便是宗枝承繼。」趙千歲聽罷,微笑無言,抽身轉進內廂去了。
是夜,石將軍進房與郡主言談,無非夫婦分離之言,也不煩言錄載。是夜言談一會,要回華亭驛。別了郡主,稟過母親。岳父只為君王尚未降旨,到底不知如何,是以眾將還在驛中等候,按下不題。
再說次日,到四更將殘,天色尚早。天子尚未臨朝,只有兩邊紅絲燈兩對。潞花王、狄爺到了,眾大臣道:「朝過聖上,狄大人可往下官小府細談罷。」狄爺連聲應諾說:「不敢當得列位大人見愛厚情。」此時龐洪聽說,在旁暗暗心焦,勉強叫聲:「千歲,今日也來上朝麼?」潞花王聽了冷笑道:「眾臣歡喜孤家,敢是你不許麼?」龐洪說:「臣怎敢不許的。」狄爺叫聲:「國丈請!」龐洪說:「王親請了。」狄爺說:「什麼王親?」龐洪說:「你與太后娘娘是骨肉親,豈不是親?」狄爺說:「若在國丈,正靠著王親﹔單我狄青不靠著什麼王親勢力,全靠兩條膊子把江山定,丹心報國把社稷安。自今以後,國丈不可把王親稱。若說王親,是有多少臭氣的。」國丈聽罷,低頭暗想:「這畜生說此刁言!明明把老夫播弄,必須將冤家弄死在手內,才得甘心。」停一會,淨鞭三響,嘉祐王登殿,文武朝參,兩邊站立。有狄青俯伏金階說:「微臣狄青見駕,願吾主萬歲!臣母蒙主恩寬赦,微臣代母謝恩!」天子一見說:「賜卿平身!」又有潞花王俯伏金殿說:「母后有旨,狄青罪大功小不可抵消。餘罪休得置之不究,伏惟陛下公平分斷,免得群臣私論。」天子聽了奏言,微笑道:「此話無非要朕加封官爵,不好明言,說此反話。」連忙降旨:「御弟平身!」不知嘉祐王如何封贈狄青,且看下回方知詳細。正是:
臣有功時君懋賞,法無私處國興綿。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2:26
第三十九回 論功封爵狄青封王 立志報仇番女密訪
詩曰:
五虎平西立大功,班師歸國寵恩隆。
今朝受法主恩厚,奸佞圖謀卻是空。
話說狄青平西還朝,只因將功抵罪,未有加封。有太后狄娘娘傳旨,潞花王上朝奏說狄青罪大功小,餘罪要天子公斷。豈知嘉祐王乃是英明之主,聞奏之言,無非母后要加封狄青之意。仁宗看看兩邊文武,又有國丈,但只見他默默不言。想來二人皆朕的至親,厚不得龐洪,薄不得狄青。
此時仁宗天子問著眾文武:「功罪何為輕重?」內有奸黨幾人見國丈不開言,便也不敢做聲。這些眾王侯等巴不得狄青封個極品,把龐洪減些威權。有左班中閃出一位大臣,乃司天太史崔信,啟奏道:「臣崔信啟奏陛下,臣思前者西遼兵犯瓦橋關,被狄青殺得他片甲不回,以後屢屢殺退遼兵,並未過犯。如今平西走差國度招親應該有罪,可將此罪抵去前功。今又征伏西遼,如若兵困白鶴關時,倘非單單招親,焉能得八寶提兵破敵?算起來功多罪少,伏乞聖裁。」宋仁宗聽奏,龍顏微笑說:「崔卿卻也說得公平不差。」又問:「加封何職為公?」崔爺說:「陛下,依臣愚見,封他一個王位也不為過。」天子又問:「眾卿認為如何?」有汴山王呼延贊、史部天官文彥博、大都督蘇文貴、巡撫御史歐陽修齊說:「正該加封王位!」此時龐洪暗中咬牙切齒,深恨這幾人,只又不敢抗言阻擋,只得勉強從中附和,做個好人。仁宗又問道:「龐卿,崔卿之言公斷否?」龐洪說:「陛下,崔大人之言果也公平。」天子說:「封他王位,卿可信服否?」龐洪說:「老臣巴不得狄青匡扶社稷,穩保江山,有何不心服的?」天子說:「既然如此,降旨封狄青為平西王,劉慶、張忠、李義、石玉四將加封鎮國將軍。孟定國、焦廷貴照本職加封三級。」
此時狄青出班奏道:「臣啟陛下,念臣年輕功薄,何德何能,敢當此重位?況臣家門不幸,父親衰世已久,母親孀居,至九歲又遭水患,母子分離,前年才得母親相會。如今西遼已降,天下永寧,優乞聖上,賜臣母子歸鄉,侍奉母親桑榆之景,少盡人子報答劬勞,深感天恩無盡矣!」龐洪一想,如若聖上准他回鄉,老夫擺弄他不得了,急忙出班奏道:「狄青乃當世英雄,國家棟樑,誰能可及!大宋錦繡江山虧他保障。倘若他回返故土,只恐西遼復興人馬,又擾江山。伏望我主勿要准他所奏。」嘉祐王一想:「這老頭兒莫非回心,不與狄青作對了?他若不奏,朕也不放這狄青回去的。」便說:「狄青啊,古道英雄出少年。卿家建此莫大之功,理該受此職封贈的。為何要胡想還鄉?」狄爺又奏說:「陛下,臣深感皇恩浩蕩,雖碎身粉骨難以圖報萬一。但今國務稍安,臣故欲奉母少盡孝心,乞賜臣伴母歸鄉,感恩不淺。」天子說:「狄青既不願為官,權且在朝伴朕幾載。若為萱親無人侍奉,不若在京建造王府,此時君也事了,親也奉了,忠孝兩全,豈不為美?卿家再勿多言,遵依朕旨,且耐著性子罷。」狄爺暗想:「龐洪雖不懷好意,聖上主見卻也不差。我若執之一見,反覺無情逆旨。」只得俯伏謝過聖恩。天子降旨:「國丈率同眾卿,約來日在麒麟閣備設御宴,款待狄卿。」又命工部建造平西王府。眾臣謝過君恩,聖駕回宮。
這仁宗好不明白,原知國丈與狄青不合,故以賜宴為名,待他同吃御宴,說些好話,讓他兩人和睦些。此是聖主英明,睦臣之意。此時群臣退班。有趙千歲邀了平西王同歸王府,又差人前往華亭驛請到六位英雄一同相見。狄爺說:「天子恩封,待等建造好王府,然後受職。」眾將多感天子洪恩。閒話休題。
是日天色已晚,趙王爺備辦酒筵款待眾人。英雄吃酒之間,焦廷貴在下首大叫道:「聖上封我做官,我們沒有地方,沒有衙門,叫我們如何做?」張忠說:「我們與狄大哥結義之時,誓同生死,苦樂相均。如今他有了王府,我們願在他處,要什麼衙門?」眾弟兄聽了哈哈笑道:「這句話說得不差。」趙千歲聽了大悅,道:「難得你眾英雄義氣相投,如今眾位將軍休要到華亭驛,就在老夫此處屈居數日,待等建好王府,然後眾位同去便了。」眾人連聲稱謝。只有狄爺猶恐母親懸念,此時謝過趙千歲,辭過眾人,回到宮宇,將情稟知太后。然聖上加封狄青,早有潞花王退朝稟知。按下不表。
再說次日龐洪奉了聖旨,免不得邀齊眾大臣,在麒麟閣吩咐備設御筵。眾王侯大臣上殿謝恩,然後就席。席間國丈對狄爺說的蜜語甜言,狄爺乃正大之人,那裡計較?只是隨應隨答,心中總不介懷。此時眾人御宴已畢,復上金鑾,謝了聖恩。狄爺然後先往天波府拜探佘太君,以後又往拜各王府,忙了一連十天,方得空閒。此時狄爺母子在南清宮等待造起王府,然後遷居。
忽一日張文來見狄爺,說聲:「賢舅郎,我前時伴著岳母來京中,早已有一載。你姐姐在家鄉音信全無,他在家豈不掛懷?如今閒下無事,意欲回轉家鄉,省得你姐姐掛心,你道如何?」狄爺說:「姐丈之意不差。」即進內稟知太太。太太說:「我兒,娘也有意欲回家庭,待他同伴我回去,見過女兒,娘才得放心。」狄爺說:「母親去不得。孩兒九歲,母子分離,至今十幾載未能奉侍一天。今幸國務稍安,孩兒正要侍奉承歡,少盡人子之心。」太太說:「兒啊,只要你在京中丹心伴駕,孝道為娘倒也不屑。我今回轉家園,自有你姐姐倍伴過日。」狄爺說:「前日聖上有旨,命母親在著京中,好待孩兒奉養,如若回轉家鄉,又有逆旨之罪。不如待過三年五載,待孩兒告假,然後母子還鄉有何不可。」太后娘娘說:「嫂嫂,侄兒之言卻也不差。況且你我分離已久,方得相逢,何忍遽別?望祈嫂嫂依了侄兒之言罷。」太太只得應允。
太后宣進張文,張文拜見,又拜潞花王。狄爺即修書一封,付寄金鸞姐姐通知詳細。太后取出黃金五百兩,送與侄女為脂粉費用。因何娘娘不送銀兩與侄女而要賜黃金?只因金乃細小之物,一程便於攜帶。此時張文拜領收藏,用箱子裝好,書信一併收拾好,拜謝太后,辭別他母子四人。狄爺送出,至趙王府,傳知張忠、劉慶、李義、石玉等各各辭別過。張文上馬加鞭回返山西去了。按下休題。
卻說飛龍公主一心要報丈夫之仇。此時已混進汴京,女扮為男,在著城中尋了一個下處。終朝暗暗打聽,訪了兩個餘月消息,知龐太師與狄青作對。飛龍想了想說:「好了,這便是機會。不若求見國丈,與他說明,然後下手。此事必須如此方妥。」此時到了相府門前,大著膽上前,守門官一見喝聲:「你是何人?」飛龍說:「我姓李名飛雄。家住三關,出外營生,到過汴京數次,如今又到京中。打聽得一段機密事情,要求見相爺,有煩通報。」門官說:「怪不得你聲音不同本地人,原來是三關外的人。但你要見太師翁,俺門上的規矩你可曉得麼?」飛龍說:「什麼規矩,我倒不知道。」門官說:「我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倘若有人求見相爺,只要這般查查物件。」飛龍道:「這也容易。」即向囊中取出一錠銀子,門官接過,連忙進內啟上:「相爺,外邊有個三關外人李飛雄,說有機密大事求見。」國丈聽了一想:「三關外的人李飛雄?我從來不認得他。不知有何機密事,吩咐喚他進來便知明白。」
正是:
一心居正邪難入,素性行歪魔易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1:12:57
第四十回 番公主相府訴夫冤 龐國丈書房思偶合
詩曰:
飛龍公主到中華,混入奸臣宰相家﹔
欲報夫仇無異志,能全節烈實堪誇。
再說門官帶進飛雄,來到書房。飛龍女說:「太師爺在上,李飛雄叩頭。」國丈把他一看,年紀只有二十外,面如堆粉,美玉生輝,聲音不是中原人。「你今到此有何話說?」飛雄說:「太師爺,小人有機密事情,求太師爺屏退左右,方好將情形稟知。」龐洪回顧,叫書重、門上退去。太爺掩上書房門,回身坐下,說:「飛雄,你有何機密事,快快說與老夫知道。」公主說:「相爺啊,我不是飛雄,乃西遼公主叫做飛龍,我駙馬名黑利,被狄青殺死,一命歸陰。所以立心要與丈夫報仇。今日歷盡風霜,身投中國,必要傷了狄青,方消此恨。」龐洪聽罷說:「你是西遼國公主?老夫卻難以即時準信於你。」公主說:「太師爺,你若不信,我耳上珠環有九個環眼,恐被人看出,故將環眼粉了。」此時國丈細細將他左右耳一觀,果然左右耳上有九個環眼。若說西遼國內,平等人家女子耳上只得三個環眼,官家之女七個環眼,公主有九個環眼。這是他國例如此,並不是無中生有的妄言。飛龍猶恐中原人看出,故用著膠粉將九環眼塞了,一時大意看不出,細看才能辨得出來。
龐洪此時呆想一會,立起身來,輕輕叫聲:「公主,先前老夫多有簡慢,休得見怪。請坐,待老夫告訴一番。凡為將者,上陣交鋒,不是彼死,就是你亡。既然你駙馬死在狄青的手,諒情本事平常,為何公主這般懷恨?」公主說:「太師爺,若說駙馬的本事,在我西遼是赫赫有名的上將。倘若他戰場交戰殺死哀家駙馬,我心不恨,斷然不想報仇之念。」龐洪說:「怎樣死的?」公主說:「他用法寶傷了駙馬,所以哀家誓死不休。」龐洪說道:「你既要報夫仇,必要有個報仇之策。且說與老夫得知。」公主說:「太師啊,哀家混進中原,用盡多少細心訪聽,方知相爺原與狄青不相合的。特來求見,伏望太師憐念我難中苦人,用些許計謀傷害狄青,自身就是碎屍粉骨有何遺恨?哀家若得報了丈夫之仇,來世定當銜草報答深思。」
龐洪聽了,也覺可憐,嘆息他乃節烈之女。暗想:「細觀他容貌十分悅得老夫的心懷,待我留他在府內先來成了美事,料想必然允從。然後用計,幫他傷了狄青。」想定,叫聲:「公主,若是老夫與狄青不是對頭,你也枉到此地,駙馬之仇,焉能報得來!」飛龍說聲:「相爺,哀家到此暗暗打聽月餘,方知太師與他作對,故來求見。」龐洪說:「公主,你也算得膽大包天,一路不提防人詰問。你切在此安歇,機關切不可洩漏的。況且你不是中國口音,須要學習我邦言詞,方好行事。如若造次而行,恐防近虎不成反為不美。」公主說:「太師高見不差,深感周旋大德。倘得報了丈夫之仇,生生世世不忘大恩。」龐洪說:「公主言重了。老夫與狄青深有宿仇,幾次害他不得,難得公主到來,幫助我一臂之力。但你在這裡恐防眾家人疑惑,你只說三關孫老爺差你前來投送書文,路逢強盜搶劫可也。」公主應允稱謝,原來龐洪一心要算害狄青,如今他班師回國,聖上思寵,正在算計不來。如今見飛龍到此,專心為夫報仇,正中他心懷。又見飛龍生得風流少文,頓起淫心。此時,開了書房門,喚到小使,吩咐道:「這李飛雄乃三關孫老爺差來遞送書的,路遇強人搶劫,快把衣裳與他換了。」小使領說:「李兄,這裡宿。」慢表飛龍進去。
此刻龐洪在書房內想起公主:「老夫只這番邦人物醜陋不堪,豈料這飛龍公主真有沉魚落雁之容,令人可愛。想他青春年少沒有丈夫,豈不思想雲晴雨意。待老夫將他挑動,看他怎生光景便了。若得佳人陪伴老夫枕席,直待我半世風流之樂。」龐洪此想了,心花大開。少刻飛龍換過衣服到來。這公主更衣,不過卸去外衣,不換貼肉衣裳,眾家人焉能得知。又是天生成一雙大腳,穿上靴來易於走動。國丈見他裝扮得如此,不覺看住公主呵呵大笑。見四下無人,說聲:「公主,若說兵部差官,不該留在書房之內。奈何你是個女身,若外廂安歇,一則輕了公主,二來猶恐破露機關,不若在南樓書房安歇罷。」公主連聲稱謝。國丈又喚小使引進南樓書房。是晚送進美酒佳餚與公主用過。又齊備帳鋪安歇。此時,這些家人不知所為何故,猜疑不定,此間閒話休提得多。只有飛龍公主心中暗喜:「有了殺害狄青的機會,丈夫之仇得報了。」
當晚國丈獨在書軒內,有心要調戲飛龍公主,飲酒至更將二鼓,叫這家人自去睡。暗想:「不知公主睡了否?待我拿燈火到南樓會他便了。」一路走,只見堂側的家人俱已睡下。就又轉到堂中,見月色光輝猶如白晝。已到南樓,只見裡面燈光影出紗窗之外,側耳但聞嘆息怨恨之聲。國丈放心,輕輕打上門榻幾下。公主裡面聞聲,即便道:「是誰叫門?」國丈說:「老夫在此,公主快些開門。」公主暗暗想道:「更深夜靜,太師到來何干?」急忙起身開了房門,龐洪直闖進來,說聲:「公主啊,此時已夜深了,還在這裡恨恨之聲,卻也未知何事?」飛龍說聲:「太師請了。只因大仇未報,哀家焉有不恨之理。若然早日得報丈夫之仇,我死在九泉之下也覺心安。」國丈說:「公主,你且免愁煩,這件事性急不來。總要有得日期,自然成功有日的。」公主說:「多謝太師關心。為何夜深不睡,獨自到來?有何故?」龐洪說:「公主,老夫因屢屢計害狄青總不得,所以時時在心,日短夜長,安睡不得,特來與你講話,或者心事還開得些。」此時一雙色眼把公主的花容目不轉睛地呆看。
公主想道:「太師的形景卻也奇怪。莫非他有什麼邪心於哀家不成?難道年老之人還是好色麼?」飛龍說:「太師,夜已深了,已暫請回安睡,有什麼話說,明日講罷!」龐洪說:「老夫總是睡不安的,談談心事卻也何妨!」又說:「公主,老夫與你講了半天的話,到底不知你今年紀多少?」公主說:「虛度年華二十四歲了。」國丈說道:「你青春二十四歲,老夫看將起來只像十七八歲的光景。公主,看你的花容好比一片美玉無瑕,恰似初開碧桃秀嫩。可惜與英雄駙馬陰陽隔別,今日弄得你不勝寂寞淒涼,孤幃獨宿,其實可憐。想到鳳友鸞交之日,可把狄青千刀萬剮,尚未息胸中之恨。」公主聽了龐洪一番之話,心中想著,知他不懷好意,便說一聲:「太師啊,哀家雖然生長番邦外國,為婦從夫之節,我略知三分。雪月風花非我所樂,保全節烈以從夫這是哀家的本心。這些風情浪語,太師休說罷!」龐洪一想,他說話來得堅硬,但不知他是真是假。轉聲又說:「公主,休得瞞我,你是青春年少之女,雨意雲情焉能丟得下去?是老夫年經花甲之人,風流不減得的。雖有妻妾幾人陪伴,只甚少公主的花容美麗。公主你乃如花如玉的美人,誰不想風雲之際會!」公主聽罷,粉面含羞,低頭不語。龐洪此時伸手扯公主的袖衣。公主著急,立起來叫聲:「太師,你是當朝一品,為何這般無理,不顧廉恥?不知俺飛龍為何樣人。枉你如此高年,輕浮太甚,來調戲哀家。」龐洪聽罷,呵呵大笑道:「啊!誰叫你生得花容嬌嫩?誰叫你孤身獨自投到我府內?惹起老夫風流之念。今日不期而會,乃是宿世姻緣。公主休得推卻。」正是。
綱常烈女何堪犯,淫欲奸臣枉用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09:55
第四十一回 薦行刺龐洪托友 居王府狄青思妻
詩曰:
身居相位大奸臣,圖害忠良負主恩﹔
黨羽同謀多誤國,至教番女報夫仇。
當下飛龍公主見國丈至書房來調戲於他,心中焦悶,暗想:「這老頭兒如此癡心好色,錯投他相府了。叫哀家今夜如何脫身?罷了!不著設言哄退他便了。」說道:「太師啊,既蒙見愛,哀家豈有推辭見卻之理?只因未報夫仇,豈得先與太師有此耍樂!且待我殺了狄青,消卻宿恨深仇,方可與太師歡娛。倘若今夜要苦苦逼勒哀家成事,就是頸付清泉萬萬不能了。」龐洪聽罷,只好呆呆看看飛龍,反覺沒趣,慚愧起來。暗想這番女倒也心如鐵石,節烈可嘉。如今倒使老夫沒趣,不能收拾。只得又叫聲:「公主,若待你報仇,又非三朝兩日可能辦得來。叫老夫性急之人那裡等待,豈非悶殺人也!不若趁此夜深無人,何不先赴陽臺就卻楚王之夢!」公主說道:「這也斷難從命。太師啊,你位列三臺之首,看得飛龍如草如芥。請太師速去安睡罷!縱有多少蜜語甜言,哀家總付之流水,你休再言。」龐洪說:「公主,猶恐你報仇之後忘了今夜之言,豈不辜負了老夫一片憐香惜玉之心?」公主說:「太師休得掛慮,哀家斷不是負心之人。報仇之後,願陪伴太師共效于飛之樂。」此時龐洪乃真沒趣,連稱:「公主節烈可敬!可敬!老夫多多冒犯了你,且安睡罷!事後休得忘了老夫愛慕之心。」公主說:「違卻太師,是哀家之罪,但等報仇之後自有會合之期。」此時龐洪辭別,已是更鼓三聲。公主閉上書房門寬衣而睡,想道:「龐洪實也可笑。只道他是身居極品的老尊年,豈知他花甲之年將已就木,還要貪淫好色,把哀家這等欺侮。駙馬啊,今夜若然從順了龐洪,豈不是哀家不能與你守節了?總是哀家一心與你報仇,望你陰靈護信你妻。」不表飛龍之言。
再說這龐國丈復走回書房,坐下自說:「老夫想他是個釜中之魚,拿得抬撚牢牢,共他效于飛之樂。豈知一場空快樂,還弄得老夫羞慚而還。想他生長番蠻之地,夫妻之情卻如此真重,卻也難得。但是老夫要算計狄青,尚無妙計。難得有此機會,飛龍要與丈夫報仇,必當打算成功,殺了狄青,此時兩家歡欣,老夫心願遂了。但想狄青單單國已有妻子,只怕他不要納這飛龍為配,如何是好?並且他言語不是中國的,必要學習中原的話,才好行事。想來狄青素與老夫不睦,聖上也知,若親自出頭來,定不能成事。必須要旁人作主,待老夫頂力,此事方能成就。」想了一會說:「罷了,老夫有一好友,乃名楊滔,現為戶部尚書,他有兩個親生女兒,大女兒為鸞姣,已匹配了江西韓君祖。只有次女鳳姣,尚未出門。不若請他過來,悄悄商議,把飛龍代作鳳姣,奏知聖上與狄青為配。待老夫在旁為媒,方可與中行事,他人何能得知內裡?我想聖上作主,諒狄青拗不來的。這個小畜生若作了刀頭之鬼,老夫好不快樂!」慢表龐洪奸謀之言。
次日朝過天子,龐洪回衙即差人去請楊滔。不多時楊滔即到來,進入內堂,分賓主坐下,國丈細將情由說知。楊老搖手道:「國丈,此事下官做不來的。倘他殺了狄青,聖上必然追究起來,必然反坐於下官身上。」龐洪笑道:「楊大人,你一向心雄膽壯,如何今日這等畏怯起來?如若追究於你,老夫自當出頭頂力,決不牽連於你!況且這番女報得夫仇,死也不惜,是他親口自言的。如此焉能干係得你?且自放心。」原來楊滔屢屢奉承這龐洪的,正是他的黨羽,只得應允。國丈即喚公主見了楊滔。楊滔將他帶回府,將家人使女各各瞞過。細將此事細細說與夫人知道,鳳姣小姐也在旁。此時飛龍公主更換過女衣,殷勤見禮,就在著鳳姣小姐房中安歇。他是一個靈聰之女,當心學習中原聲音,一眾丫鬟那裡得知緣由﹔多不解其意,猜測不出。他官家法嚴,就是有些知覺亦不敢傳出風聲。只有夫人愁悶不悅。這一日並無丫鬟在旁,夫人叫聲:「相公啊,你奉著國丈,圖害狄青,倘若弄出事來,如何是好?」楊滔說:「夫人啊,下官豈有不知?只因下官與龐國支相交好友,二來他的官高我的官小。若不是他數年提拔怎得今日這等高官?此事若不聽從,豈非下官沒朋情?若是平安無事,自然金銀酬謝於我。若有甚差遲,自有他出頭頂力。夫人不必掛懷!」不表楊滔夫婦之言。
再表工部老爺奉了聖旨,購買民地建造王府,差用泥匠工人千餘,日夜趕工已有一月餘,方可能築成。完工之日,復奏天子,嘉祐王降旨,令狄爺進居王府。焦、孟等六將當殿受封,謝過聖恩。此時,平西王稟知太后娘娘並母親,擇日遷居。此日狄千歲一路進王府,好不威儀:排開王旗,刀斧手數百,擺道而行,金瓜月斧兩行下絕,一程砲響連大,後面家丁一隊隊何止數千。此時太太再三深謝娘娘,狄太后親自送出皇宮。此時,太太坐上金鑲八寶轎,潞花王一路親送至王府。二位王爺乘著軍車前呼後擁。前面四位大將軍多是高頭駿馬。太太轎後又有焦。孟二將軍。城廂內外,大小官員齊來赴送這平西王。一路笙歌音韻悠揚,金爐香煙噴鼻。街衢上百姓遠遠迴避,兩旁多是一派香花燈燭輝煌。旁人已多贊羨他功高爵顯,乃大宋社稷藩臣,此乃當今萬歲洪福齊天,故天特降這英雄忠義之人,以住輔江山。不表眾民之言。此時狄王爺一路進了王府。
是日,仁宗天子欽賜白金六十萬兩,黃金五萬兩,綢絹五千匹,御酒千樽。狄太后娘娘也是賜送厚禮,也不過金銀寶珠之類。天波府內佘太君眾女將打發家人扛了四大箱盛禮也送進王府。一眾王侯文武大小官員多來送禮,不過金銀之類,不能一一細述。狄爺親身到謝,忙亂了幾天方得安閒。
一日,太太叫聲:「孩兒,前日山西故土一遇水災,母子分離十有三載,今日不想枯木逢春,娘兒復得敘會。你雖建得功勞,蒙天子降此龍恩,亦得眾將軍之力,方才立得此功。今日太平安享,吾兒不可忘了眾將軍勤勞之功。南清官也是骨肉相看,不分彼此卻難得。他一心照管於你,須緊記在心。當今主上恩如淵海,當赤心少報天子之恩。」狄爺諾諾連聲,說:「謹依母親訓誨。」次日五更時分,狄爺上朝謝過聖恩回來,吩咐大擺筵席邀請眾藩王、文武百官在王府內滿堂樂飲。又是忙亂了半個月光陰,方得安閒,狄王爺終日想念公主賢妻,暗道:「公主真乃多情義重之女。想來本藩前者哄他逃走,私往西遼,辜負他深情,卻被他趕到風火關前。此時本藩見面十分慚愧,只因是本藩負他恩情。後來講明忠孝之節,公主醒悟,放我西行。此是他割離恩受,能明忠孝之義。分離之際並無怨恨於我,只是戀戀不忍分離。只說我雖是英雄,猶恐西遼將勇兵強,須要小心。千般恩愛,萬種離愁。此時本藩也是十分不安。只因吾焉可背母,難以相拋,只得硬著心腸,兩下分離。後來兵困白鶴關,又承他前來搭救。又說勸盡父王多少話,方才放他提兵救解,看將起來他真乃一心看待,出在至誠。豈知班師之日,他又要回返單單,此時本藩一心要帶他回國,豈料他要駕鳳拆開。如今國務少盡,豈有負了他麼?奈何日下天屬隆冬,霜寒得緊,且候待三春人暖之日,將此段情由奏知皇上,求懇降旨,差官前往單單,接取公主到來。此時夫妻完敘,婆媳團圓,下官才得放心。」想罷轉進內堂告稟母親。太太說:「我兒,這公主乃是一個多情女將,心事正該如此。且待春來和暖之日,行人易於走動,然後奏知皇上前往迎接賢媳罷了。」此時天天閒暇無事之日,更覺易過。光陰似箭,瞬息之間新春已至。文武百官朝賀新喜元景。此時正是天子有道,嘉稻豐降,萬民安享,瑞雪紛飛。好話不多提。
且說飛龍公主一心要報夫仇,在著楊府內與鳳姣小姐早晚盤桓,用心學習中原口氣語言,好待行事。但不知龐洪、楊滔如何用計去陷害這位英雄。正是:
整奮窩弓射猛虎,安排香餌釣金魚。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0:26
第四十二回 假結姻緣奉旨完娶 真迎花燭不進洞房
詩曰:
奸臣國賊私通遼,力贊姻緣聖上調﹔
暗裡圖謀施毒計,只如天眼顯昭昭。
再說飛龍公主在著楊府與鳳姣小姐同住一臥房,學習中原語音。這戶部楊爺乃是江西人氏,自然夫人、小姐多是江西的話。這飛龍公主立心要報夫仇,在楊府耽擱了兩月餘矣!常言天下無難事,人心自不堅,況且飛龍乃是伶俐女子。此時兩月有餘,滿口江西之話多已肖著。當時他十分心急,要往報仇雪恨。況且龐國丈一來巴不得傷害了狄青,二來還要打算他為妾,所以催促楊滔速速明日上朝,如此如此。好一個失時倒運的楊滔,見龐洪催促,來朝上殿,出班俯伏說:「臣有事啟奏!」嘉祐王龍目一看,乃是楊滔,說聲:「楊卿平身。何事且奏朕知!」楊滔說:「臣有次女鳳姣,年登十八,尚未許字。臣也不敢自稱絕色無雙,若與平西王匹配,實稱佳侶。」仁宗王子聽奏,微笑道:「楊卿之女雖然未招坦腹,怎奈平西王在單單已有妻室,豈可把結髮之妻中途拋棄了?此事寡人難以作主。楊卿且自另擇英豪匹配罷了。」楊滔暗想萬歲不肯作主,如何處置?原來這楊滔與龐洪作為黨友是個刁奸之輩,想一會奏道:「平西王在單單國雖然招贅了賽花公主,他仍然居住他國,南北分開,目下平西王猶自孤身獨處,雖有夫婦之名,並無夫婦之實。望我主明察。」天子聽罷說道:「楊滔,你好愚也。賽花雖生長外國,與狄青已經做了夫妻,況且兵危白鶴關時虧他帶兵救助平西王,有功於寡人,豈可將他拋棄?萬事須要循理。待等天時和暖,寡人即降旨前往單單國取了公主,來到中原與他夫妻敘會,婆媳相逢。寡人之心如此。無奈班師之日已近隆冬,行人艱於來往。楊卿啊,此事不諧了。」
龐洪聽了,好生不悅。只道天子必定准奏,豈知總是不依,急忙出班奏道:「依臣愚見,卻也不難。」天子說:「龐卿有何主見,速速奏來!」龐洪說:「臣思我主切意於臣下如此,仰見龍心誠意精詳。既然楊滔自願將女兒許配平西王,何不作為偏室?即平西王功重位尊,一妻一妾也是應該,望我主聖裁。」天子一想,國丈這句話助著狄青,倒也不差,即問楊滔道:「卿家之女肯與平西王作偏室否?」楊滔說:「即使做偏室也願的。」此時,狄青出班說:「臣啟陛下,臣在單單國招親,依律罪該萬死。已蒙聖主寬宥。況且賽花雖生於外國,義重情深。為臣被困白鶴關時,非他與兵解困,眾臣焉能得全性命?他不負為臣,臣豈可忘他!伏乞我主不依楊滔之言,以免陷臣於不義,足感大恩不盡矣!」嘉祐王聽罷微笑說:「狄卿,朕豈不明此事?若楊卿之女要主中饋,朕也不依。既為偏室,卿家可允。如今不必推辭,寡人與你作主執柯。龐卿代朕料理迎娶事情。」龐洪說:「臣領旨!」心中大悅。惟有狄爺悶悶沉沉,料想難違君命。
聖上回宮,群臣退班。平西王轉回府中沉沉不樂,只得將情達稟母親。太太聞言大喜,叫聲:「兒啊,不必為著八寶賢媳違了君命。你為極品之尊,就是三妻四妾也不為過,豈但一夫二妻?況且你不是無情負他少年。日後候請了聖旨前往單單國迎請他前來就是。楊滔又願將女給你為偏室,聖上之意果然不差。目今先與楊小姐完婚,等待滿月,請了旨往單單國接娶賢媳到來,共享榮華,何為不美?」狄爺勉強答應母親,回到書齋坐下,心如亂麻。此時,六位將軍多已知道。眾英雄大悅。這平西王正是雙美團圓了,閒文不表。
且說國丈回歸府中十分爽快,他原要代聖上為媒的。楊滔回府又說知飛龍。此時,這番女放心去報丈夫之仇。獨有夫人小姐心中不悅,猶恐吉凶禍福不分,夫人又是難以阻擋丈夫。此時欽天監太史擇了吉期與狄王爺成親。此時,王府鋪結綢綵,音樂齊鳴,擺開奇珍異寶,燭燈交輝。文武官員紛紛送禮。龐國丈也來王府與狄爺相見,說了一番好話。狄爺雖與他不合,奈他是奉旨代媒特來稱賀,也不敢輕慢。百官齊集府堂上盛設華筵。少刻紅日歸西,狄爺叩拜萱親已畢。
再說楊滔,是日先將女兒鳳姣藏避過,命丫鬟四個陪嫁。楊爺囑咐說:「你們前去王府,伏侍小姐,斷然莫要說出真情。違者活活處死,順者多賞金銀。」此時四個贈嫁丫鬟與公主裝扮得齊齊整整。此時未受封誥,先沾天子恩。聖上御賜鳳冠官服,白壁黃金。李太后是日也命兩名太監賜他奇環異釵。狄太后也有賜贈。無佞府佘太君有許多物件相送,不必煩言。
是晚王府華堂生彩色,珠翠擁官房。吉期已至,邀請雙貴人同參天地。狄爺是日不能違聖旨,又不能逆母命,參拜天地畢,又請母親坐定,兒妻殷勤叩禮,送入洞房,合巹交杯。飛龍公主要報仇,先已藏下尖刀一把在身。獨有平西王送客已完,堂上坐一回,時交二更,猶不進新房,仍在書房安歇。此夜飛龍等得厭煩不過,暗說:「狄青啊,想你青春年少,豈不思雲情雨意?今夜新婚燕爾,應該共枕同衾,好待哀家一刀結果了你,免得心懷長掛的。為何此時候還不進房來?」只得打發丫頭先睡了,單差小翠去請王爺進房。小翠去了一會,回來稟知說:「王爺已往書房睡了!」飛龍暗怒,說:「小翠,夜深了,不必等候王爺,去睡罷!明朝要早進房!」小翠去了。公主暗說:「狄青想你今日不該死,來日斷難容你。」停了一會,見他仍不進房,長嘆一聲,將房門閉上,卸下梳妝睡去。
且說小翠丫鬟去睡,暗想:「這野婆乃小國之人,可笑我家老爺真沒主張,自己親生之女二小姐這等美貌,難道嫁不得狄王爺?這個野婆舉止輕浮,欺著我眾丫鬟,不時呼喚。我小翠前時已不輕賤。我父親乃秀士,只因命蹇時乖,不曾取得功名。後來父母雙亡,並無兄長可依。上年惡叔騙誘於利,將我賣到楊門為奴,取名小翠,伏侍二小姐。如今贈嫁於狄府。他來時我卻疑惑。只是老爺前日吩咐我四人斷然不可說與別人得知。這句話說得古怪,其中必有緣故。我也不必管他冷眼,看他做出什麼事來便了。」不表丫鬟之說。
次日五更三點,狄王爺上朝謁見天子。謝過隆恩回來,也不去見妻房,進內參拜母親。太太說:「我兒,鳳姣媳婦賢否?」狄王爺假說:「母親,楊氏妻房十分賢慧。」太太笑道:「兒啊,這是狄門有幸,所以有此賢良媳婦。兒啊,你萬勿恃勇欺壓於他。」狄爺說:「孩兒領命。」太太又說:「兒啊,聖恩謝過,眾客未酬,今日可去各王府拜謝才好。」此時狄青奉了母命,謝過各王爺大臣。一連兩日煩勞,方得安閒。心煩不樂,又不進妻房去,只往書房躲著。家人送進夜膳,只有六位將軍吃得大醉,往西樓內睡得七顛八倒。是晚,飛龍又等不見冤家進房來,又喚小翠去請千歲進房安歇。小翠領命去了,即便回來說道:「千歲說有些心煩,今夜不進房,待過三朝,然後相見。」飛龍說聲:「小翠,千歲爺如此說麼?」小翠說:「正是!」飛龍公主原不是貪歡圖樂,只一心要結果狄青,與丈夫報仇。今見他不肯進房,且成親三日,未見一面,便又差小翠去請他。見他又托有些心煩不來,好不惱恨,默默不言。
忽有一個丫頭名紫燕,發起牢騷來說:「你去請王爺不來,待奴請他來便了。」一程出到中堂,來到書房,把門打上幾下。狄爺開門一看,又不是先來這丫頭,便問:「你叫何名?」紫燕說:「千歲爺,小丫頭奉了小姐之命,要請千歲爺進房相見。」狄爺說道:「前曾說過,我有些心煩,不便進房。且過三朝,然後與小姐相會,你快些回去稟知小姐,不必再來了。」紫燕說:「千歲爺,三夜新婚不進房,今朝總要結成雙。做親若再孤駕宿,美貌青年不在行。千歲啊,小丫頭奉了小姐之命,前來請王爺,王爺若是不進去,我家小姐說你不知情,又要打小丫頭,說我邀請不力了。千歲爺,快些請進房去罷。」狄爺聽了丫頭之言,罵聲小賤人,此時不知狄千歲進房若何?
正是:
重義英雄全大義,報仇烈女報夫仇。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1:01
第四十三回 平西王守義卻歡娛 狄太君知情調兒媳
詩曰:
忠孝能行義必全,一心手持賽花緣﹔
只因君母遵嚴命,權作和諧美鳳鸞。
當下狄爺一聞小丫頭說出許多絮絮叨叨之言,好不耐煩,喝聲:「小賤人,早間已說過本藩身心不快,候三天進房見你家小姐,因何你卻說此胡言,還不快些回去!」紫燕說:「千歲勿要動氣!並不是小丫頭自主來迎請千歲爺,是奉小姐差使來的。我想,既成夫婦,為何不見我小姐一面?今者小丫鬟定要千歲爺與小姐成雙了。」說罷伸手過來扯住狄爺的袍袖要走,那裡扯得動分毫。狄爺此時帶怒喝聲:「小賤人休得無禮,本藩跟前好不放肆,還不快走麼!」輕輕把他手一脫,紫燕叫痛哭起來。原來狄王爺力大手頭重,輕輕將小丫鬟手扒開,猶如板夾一般。此時這紫燕諒得千歲爺必然不肯進房,心中惱惱煩煩,拿回燈火急急進內去了。
此刻狄爺閉關書房門,心中煩悶說道:「本藩原不願與鳳姣成親,只因君母之命難違,無奈勉強奉旨,迎娶了他,立意不願與他同裳共枕。倘若與鳳姣盡了夫妻之禮,公主待本藩恩情何在?倒做了薄情不義之人,於情理上乃不合的。如今既遵了君親之命,迎娶了他。本又不相親,有誰談論的。」嘆了一聲:「鳳姣啊,你父親卻誤了你終身也!強奏聖上作主,要配著本藩,如此做親反做冤家了。」
話分兩頭。且說紫燕回到房中一一說知小姐。飛龍聽了,氣得滿面通紅,呆呆不語。想一會,恨聲不絕,又不敢說罵高聲,猶恐眾丫鬟知透機關。只得吩咐四個丫鬟出房去打睡。狄爺拋卻三天才進房,飛龍是夜愁煩不樂,直到天明。又過了三朝,狄太后只道他夫婦和諧,如魚得水,這老人好不心歡。豈知乃是宿世冤家,今生相會。此日又至第八夜,狄爺仍不入房。飛龍等得不耐煩,暗想:「莫非有人洩漏機關不成?」只得又差紫燕往書房連連請數次,狄爺仍是推卻不來。紫燕一路回復小姐。公主一想,不若將此情由稟知太太。即命丫鬟至後堂一一稟知老太太。太太聞知,也呆了一會,滿心不悅,暗說:「老身只道他夫婦正在新婚燕爾,恩愛相投。豈知尚未盡一分夫妻之禮。」連忙吩咐兩個丫鬟兩頭去請王爺、夫人到來停一會。夫妻二人已到,見太太禮畢,夫妻不免見過禮。老太君說道:「我兒,初婚數日,尚不進房,有何緣故?」狄爺說道:「母親,孩兒只為前日征西勞頓已久,身體欠安,故不進新房,耽擱了賢妻,孩兒之過了。」太太說:「兒啊,這也難怪於你。既然身體欠安,原該息養。既是夜間不進房,也該日裡進來與媳婦說明緣故,講論些閒話,省得妻房怪恨於你。他怪著丈夫,還要怪老身了。縱然媳婦賢慧無言,到底你久不會他,還防也起怨恨不和了。我兒若不聽為娘的吩咐,只算得逆子了。」狄爺聽了說:「母親啊,不是孩兒疏間夫妻之情。平常性情母親你也曉得,孩兒是個不戀妻奴之輩,所以前日猶恐耽誤了楊小姐,孩兒苦苦辭婚。只是君主不准,況且母命難違,只得勉強成了婚姻,倒覺添了許多煩悶。」太太聞言說:「孩兒你哄為娘的。你既不戀妻奴,那單單國兩個孩兒那裡來的?」狄爺說:「母親啊,也是孩兒無可奈何的。是以成親一月,就要逃走了。」說罷,又向妻叫聲:「楊小姐,你與本藩成為夫婦,只好有若無罷。久聞你是賢德之人,料想你決不是貪歡淺薄之行,怪恨著丈夫的。」說罷,就要跑出外廂去。太太見他要走,又叫聲:「孩兒,你且轉來。為娘在此勸你,竟一言也不聽,公然走了麼?」狄爺說:「母親,孩兒心裡煩悶,要去睡一覺。」太太說:「媳婦房中睡不得麼!」狄爺說:「兒要往書房打睡的。」太太怒道:「我偏要你往媳婦房中去睡。」此時太太一手扯住孩兒,一手挽著嬌娘,狄爺無奈,順著母親隨他拽挽進去。一眾丫鬟暗暗笑個不住,說:「太太為人,卻也知情識趣。好比藥中甘草,能調和百藥一般。」此時,只有這位假小姐羞慚得滿臉通紅,只有隨著太太而走。心中煩悶,想到太太如此光景又覺好笑,想道:「若果然是你媳婦,也不虧你如此調停。今日卻正是冤家遇見對頭人。」三人扯扯拽拽,不覺到了官房內。太太雙手挽住兒、媳,早有兩個丫鬟點著明燈。太太微微含笑道:「我兒、賢媳、你二人且與老身共坐下,我有句話講。」此時夫妻二人見過禮,齊聲說:「母親,請坐!」飛龍只得叫:「婆婆啊,媳婦不是貪歡愛樂無恥之輩,就是丈夫胸中不快,心下尚煩,不盡夫婦之禮,媳婦何曾有半點怨恨之心?雖然如此,但想既成夫婦,若然身體不適,數日以來也該進房說明。你媳婦焉有再疑?如今成親八日,夫婦尚未見見,其中必有個緣故。只須千歲說個明白,奴家省得心疑了。」太太聽了,點頭說道:「媳婦啊,你真乃大賢大德之人。孩兒到底你有何緣故,數日不進房相見,盡其夫婦之禮?且說明罷!」狄爺煩悶,說道:「只是因身體連日勞頓、繁忙,加以數大口中飲食不下。且再遲了幾天,孩兒自然進房的。」太太聞言,連忙喚叫道:「媳婦,想他的話,諒非虛言。勸賢媳不必心懊,休疑別的。兒啊,今夜且聽娘之言,須在房內坐坐,可以敘敘言,談談論。次夜再要書房安睡也由你就是。日間可進房內,使你妻安心不怨恨══到底你疏間於他未必心說的。兒啊,今夜須順母命,在房中安睡。」說完抽身,兒、媳齊送出房。丫鬟二人扶行,一同持燈照路去了。按下慢表。
再說四虎英雄,單有石郡馬不在,到趙千歲府內安歇,不在王爺府。此時有劉慶、張忠、李義、孟定國、焦廷貴五人在著府中西窗內飲酒,天天醉鬧不休。這一天說起狄大哥不肯進房成親,想必鳳姣生得醜陋不堪了,焦廷貴又說呆話道:「縱然生得醜陋不堪,這件東西總是一樣的。想來不是嫌他貌醜,必然另有緣故。」劉慶道:「有什麼緣故,狄大哥是個不貪色的英雄,所以如此。」焦廷貴說道:「他有老婆還不肯去睡﹔叫我們打算一個來,也沒有得,天道不公,豈不可恨!」張忠道:「你說什麼話來?我們多是烈烈轟轟,以豪傑為稱。只曉上陣交鋒,與國家出力,誰將女色掛懷!」李義叫聲:「三哥,此事我們何必多管於他,且吃酒罷了。但你的酒量比我更勝,昨夜也吃醉了,一夜如泥,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來。」張忠說:「四弟啊,昨夜俺們吃酒過多了。」劉慶說:「你們吃些酒子,也稱醉了,看來多是不中用的!」焦廷貴說:「只有我的酒量厲害,從早晨吃至三鼓也是不醉的。」張忠笑道:「既然你的酒量高,吃不醉,為何被人拋在水裡面,凍到天明?你誇什麼海口。」焦廷貴說:「此時吃了酒,人已睡熟,所以如此。」孟定國道:「如今國內平寧,君安臣樂,豈不稱快,須要眾人吃個盡醉方休。」眾人多說:「有理,請吃酒罷!」按下眾英雄吃酒慢題。
卻說狄王爺順從母命,只得在新房中安歇。是夜飛龍只一心要結果這狄青,又想他是員虎將,勇猛異常,須防弄他不倒,必須將他灌得大醉,然後下手,方為妥當。此時急忙吩咐往廚房備辦酒筵一桌。若講別的人家辦酒,總要耽擱工夫,如今王府中非比民間之家,況且喜事未完,酒筵未畢,海味珍饌多已齊備,即使五桌十桌也能配合得來,何況一席酒筵?當下狄王爺叫聲:「夫人,非是本藩薄情,不與你相親。果然前者勞頓太過,身體欠安。今日休費盛心,縱有香醇美酒,我也不敢多用的。」飛龍說聲:「千歲,你前日征西過於勞頓,怪不得身體欠安。但是成親之後,不能奉敬兩盞三杯,今宵幸得千歲進來相近,待賤妾奉敬上數杯,表妾一些恭敬之意。」狄爺說:「多謝夫人盛情。」無奈只得就席。飛龍親手斟上了滿滿一盞,立起身來,雙手獻過來。狄爺也起位接杯在手,叫聲:「夫人啊,本藩沒有盛情於你,怎敢叨受夫人這等厚情。」飛龍說:「千歲啊,你說那裡話來?既承千歲不棄為夫婦,休說客套之言。無非賤妾借花獻佛,以表寸心,請千歲上坐。」狄爺說:「夫人請坐。」即乾飲一杯,一連飲過三杯,狄爺也回敬三杯,然後夫妻談說些閒話,不知此夜狄青被害如何。
正是:
仇人今夜同相會,孽債斯時已盡消。
忠良理直何為懼,佞黨心歪虛著驚。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1:30
第四十四回 從母命遇害卻除害 報夫仇圖殺反被殺
詩曰:
強從母命燕新婚,只道賢良淑女身﹔
豈料冤家同匹配,交杯把盞是仇人。
再說狄王爺夫妻對酌,談話一番閒話。飛龍又問起:「西征勞苦已有三載,想來他邦如此強悍,不知遼將有多少凶勇的?」狄爺說:「夫人啊,若說西遼守關眾將,皆是無能﹔只有番王差來太子達麻花、駙馬黑利二人,果然有些厲害。眾將殺他不過,本藩用法寶才傷了他二將。之後要算扳天將星星羅海本事高強。本藩雖不懼他,他也算得西遼頭等英雄。」飛龍說道:「莫非又用法寶傷他麼?」狄爺說:「夫人啊,那法寶後來不知為何不靈驗起來。當時兵微將寡,卻被他領了數十萬番兵、數百員戰將,困在邊關。本藩無計可施,虧得飛山虎到得單單國請得公主到來,方能大破重圍,奏凱班師。」飛龍暗想:「他既有此法寶,但不知他是何法寶,有如此厲害。」即說:「千歲啊,但不知你用的是什麼法寶,那裡來的?」狄爺說:「是玄帝神明所贈。兩樁法寶,一名人面獸,一名穿雲箭。贊天王武將等多死在兩樁法寶之內的。」飛龍說道:「這法寶如今藏在那裡?」狄爺說:「本藩上陣交鋒藏於懷內﹔若不出戰,焚香供奉,如今現在書房桌上。」飛龍說:「可與妾一觀否?」狄爺說:「這也不妨。待本藩請來與夫人觀看便了。」飛龍說:「千歲啊,妾身不要看了。」狄爺說道:「卻為何不看?」飛龍說:「你若出去,必然不轉來。又在書房安睡了。」狄爺說:「夫人啊,母親之命,如何違逆得?待我取來你一看。」
若說狄爺,原是個真性英雄,況且又是出於意外風波,如何省得其中作弊?此時見母親如此著意,若是執意不從,即同逆論,只要不與他交合便是。此時拿進兩樁法寶向桌中放下,叫聲:「夫人,此為人面獸,此為穿雲箭。」飛龍看了一會,說:「千歲啊,看來二寶是平常之物。」狄爺說:「你休言法寶是平常之物,本藩立的汗馬功勞,皆虧二寶之力。」飛龍道:「原來如此。」暗中懷恨二物,恨不得登時毀拆了,此時只得放開笑臉說:「千歲啊,妾身還要請問,既然二寶神通廣大,因何在單單國被擒?何不用他?」狄爺說:「夫人,這法寶卻也奇怪,在單單國總不靈驗。況且公主法力高強。」飛龍說:「單單公主與千歲成親,如何看待?」狄爺說:「他待本藩真乃情深意重,恩愛相投。只為本藩要去征西,只得拋別。後來被困在白鶴關之日,他看見求救之書,即提兵救解,方能得勝班師。」飛龍聽罷說道:「原來千歲心在單單國,思義你妻,無意於妾,故以如此。」狄爺說:「本藩並非如此。」
當時狄爺不欲再多言,便說:「夫人,本藩身心不寧,要去睡了。」將這人面獸、穿雲箭放在桌中,思量上床去睡。飛龍一心要灌他大醉,然後下手,叫聲:「千歲慢些睡,妾還有話言。」狄爺說:「夫人還有何言,且講來!」飛龍說:「千歲啊,難得你今夜進房,妾有話請教,千歲何以要睡,莫不是賤妾恭敬不謹麼!」狄爺說:「夫人啊,你言太重了。」狄爺只得重新坐下說:「夫人還有何言請教?」飛龍說:「千歲啊,妾身還要奉敬你三杯美酒,說說閒話。」狄爺說:「夫人,酒是吃不下了,既是夫人的美意,敢不領情!」飛龍喚丫鬟把五盞滿滿酌起一杯,飛龍雙手送上說道:「此杯恭賀千歲,征伏西遼,功勞浩大,加官進爵,一門福祿叨天,千歲請飲此杯。」狄爺說:「多謝夫人如此厚情。」接杯飲乾。飛龍再斟上一杯說:「此酒賀喜千歲身為中國大臣,又在單單國中招駙馬,光宗耀祖,何人可及!」狄爺笑道:「單單招親,原是出於無奈,有何顯耀?」飛龍說:「若不是單單招親,誰人解得重圍?正是福祿雙全,皆是招親原由。」狄爺只得飲過。又酌上一杯:「此杯喜得千歲位至極品之尊,五虎平西,威名四達,於君王龍寵非凡,永保宋室江山,流芳青史!」狄爺說:「夫人啊,本藩有何德能,敢當此稱讚!」狄爺一連吃過三大杯酒,飛龍又喚丫鬟滿酌一杯。狄爺說:「夫人自家一杯不吃,杯杯多是本藩吃麼?請奉陪一杯便了。」以後你一杯我一杯。彼此又談說一番。狄爺十分厭煩,裝著假醉,斜身坐椅欲睡。飛龍只道他上當了,吩咐丫鬟扶千歲睡下。此時狄爺原是酒量太高,並非真醉,和衣下睡。飛龍只說他醉了,滿心歡喜,吩咐丫鬟收拾殘餚,不必再來。飛龍此時卸下梳妝,寬了裙服,脫好宮鞋,剔亮銀燈,進來臥房。一看狄爺便叫聲:「千歲,為何不寬衣而睡?」狄爺原是防他要圖歡樂,所以裝著假睡熟。飛龍連呼不見答應,暗暗心歡,走到桌中拿了人面獸,口稱:「可恨!」扯為四塊,又拿起三枝穿雲箭折為六枝。此時走回臥房,欲取尖刀,覺得不便,即將壁上掛的龍泉劍取下。飛龍是膽雄性烈,執劍在手也覺心寒,戰戰渾身發抖,呼呼氣喘。他走近床邊。見狄爺仰面朝天臥著,叫聲:「千歲,寬衣服睡好!」狄爺仍在假睡不應。飛龍喊聲:「殺害我丈夫,我來報仇!」連忙一劍砍去。
狄爺聞此言,劍未落早已閃側一邊,喝聲:「慢來!」復將身一進,照定飛龍一腳踢在他小腹。飛龍痛不能當,一交跌下塵埃,劍也已拋出丈餘。狄爺飛步上前,心頭大怒,拾起龍泉劍,喝聲:「好賤人!本藩與你平日無仇,往日無冤,因何起得這包天之膽?」飛龍忍痛立起來,走上前照定狄爺懷中撞去。狄爺罵聲:「賤人,你要怎樣?」飛龍高聲道:「要你的性命!」思量要奪這寶劍。狄爺大喝一聲,手起頭落,但見鮮血滿地流紅。
今日飛龍欲報夫仇,豈知夫仇末報,反先喪了性命。若說飛龍公主,真乃女中豪傑,立心為夫報仇雪恨,其心不以生死為論。如若狄青被他所傷,料亦難逃,亦必從夫於泉壤矣!其心至死不變,誠為千古節烈之堪稱者也!狄爺怒恨不息,「賤婢啊,你要我的性命,誰料你的性命倒送在本藩之手內。」當時一手拿著寶劍,一手拿著首級,又想:「這楊氏說殺他丈夫,要來報他之仇。這句話好不明白,到底他的丈夫是那一人?姓什名誰?也當說個明白!因何不說明便行得如此凶性?咳!我想你這賤人真乃包天之膽。」說完拿了首級一路向堂中跑出。
此時眾人多已睡了,只有孟定國與焦廷貴在此西樓窗內吃酒,用著兩個家人侍立酌酒,猜拳行令,呼五喝六之聲不斷。一人說:「老孟,你請飲此杯。」又聞一人笑道:「又是我飲麼!」此時狄爺一路來到王府到中堂,看見西窗內燈燭輝煌,焦、孟二人還在此飲酒,連忙登樓說道:「本藩人也殺了,你們還要吃酒!」此時兩個醉漢只見狄爺手中拿了首級寶劍,孟定國急忙立起身問道:「千歲!為何今晚傷人?」焦廷貴說道:「是了,千歲在西遼國殺得番兵不足,所以今夜又殺個把來也無妨的!」狄爺喝聲:「胡說!他是楊滔之女,行凶要殺本藩,反被本藩殺了他。」焦廷貴高聲說:「不好了,如此說來乃是夫人!」狄爺說:「他是什麼夫人?乃是來行刺的奸細!」焦廷貴說聲:「原來楊氏是來作奸細行刺千歲麼?這還得了!」焦廷貴真乃魯莽之人,此時不問情長情短之緣由,伸手去奪了首級,也不拿燈籠火把,一路跑出外堂去了。狄爺不住口地叫道:「不要走!快轉來!」焦廷貴說:「千歲,不要管閒帳,末將送他回府,去楊滔處報功領賞就回來!」狄爺不悅,又差酌酒的兩家人拿了火把,趕去叫他轉來。此刻焦廷貴跑開大步,先開了中門,一路跑出。又閃過五里府門,方到邊廂,兩個家人趕上叫聲:「焦老爺,千歲特差我們來要你回轉府中。」焦廷貴聽了,喝聲:「你休多管,快拿火把走到楊府那裡去!」兩個家人只得持著火把一路同往楊府而去。不知楊戶部如何,下回分解。正是:
英雄福厚祥原厚,奸佞機深禍亦深。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1:59
第四十五回 莽將軍奪首級報信 刁佞黨乘機隙施謀
詩曰:
飛龍立志報深仇,定數安排命不猶﹔
未雪夫冤先喪命,奸臣乘隙復施謀。
按下慢表焦廷貴前往楊府。再說孟定國雖吃酒過多,到底心中還是醒的,想一會也覺心驚。這孟定國不獨前時出陣殺過多少將兵,就是目下征西,也不知傷了多少番兵性命。他原是上陣英雄,何故此刻著慌起來?只因想到狄爺完婚只得六七夜,聞他天天在書房內安睡,今夜一刻把夫人殺了,到底不知何故!慌忙叫聲:「千歲,為何將夫人傷害了?」狄爺說:「楊滔叫女兒來行刺本藩,今夜殺了此女,除卻禍根。」說罷,復回書房坐下。
此夜孟定國滿心疑惑,總要問過明白,又進書房說:「千歲,到底夫人有何不是?望求說個情由。」狄爺說:「你不要管,且往外邊去罷!」孟定國說:「只恐楊滔不肯甘休,如何是好?」狄爺說:「這也不妨,頂天大事自有本藩承當,你且去罷!」孟定國心中疑惑,出至西樓,喚醒了三位英雄說知其故,彼此皆驚,齊到書房來動問。此時狄爺將其情由細細說知。眾人猜測一回,劉慶說:「千歲,你在本朝無非殺過一個王元化,並無傷害第二個人,如何楊氏說:『與丈夫報仇』?卻是奇怪了。」張忠說:「這楊滔懇請聖上為媒,千歲奉旨成親,非同小可。楊滔之女乃是個黃花女子,那裡有丈夫的?必然千歲聽錯了。」狄爺說:「那裡話來,本藩自是聽得明明白白的。」李義說:「想那楊氏是個黃花之女,焉能有與丈夫報仇?事之定然千歲錯聽,屈殺他。」狄爺說:「就是錯聽了,你們且往外邊去罷。本藩要睡了。」四人聽罷,連忙退出外廂,你言我語,說他必然多吃了幾杯,發想酒癲來殺害了此女,只怕楊滔不肯甘休,又有風波在目前了,且不管他,待到來朝便知分曉,不表四人之言。
再說狄爺在書房內想去思來,覺得怒氣沖壯,又難以測度其原由。想了一會,嘆聲:「莫非又是龐洪之計,與楊滔同謀來算賬的!」冷笑一聲說:「若是龐洪用計,顯然惡毒。豈知計又落空,陷害不成了。且待來朝奏知聖上,處分便了。」又想:「想來母親業已睡了,不可驚動他。本藩坐等天明便了。」此時想起兩樁法寶,復進房中,一見吃驚非小,恨說道:「罷了,你這賤婢,毀壞了法寶,把你屍碎為泥尚不足以當其罪!」只得一併拿至書房,待明日將此為憑奏知聖上。此時,狄爺昏昏沉沉,坐待天明。按下休題。
再說莽人焦廷貴,想來這楊滔之女要殺害狄爺,一路行走思量,心中大怒,拿了首級,跑開大步,已到了楊府門首立著,將大拳打門,猶如擂鼓。府中門上人還未寢,聽見府外邊大聲喧嘩的打門,急忙拿了燈火,出外開了府門,大喝:「那個狗頭,夜靜更深,敢大膽在此吵鬧!」焦廷貴喝聲:「瞎眼的蠢物,且看看老子手中是何寶貝?」門上將燈一照,嚇得大驚失色,連忙問道:「因何你拿個首級在此?」焦廷貴笑道:「你倒也好眼力。快去報知你家楊滔,我乃狄王爺的焦廷貴。今夜王爺殺了你家小姐,如今拿首級來還老楊,快去罷!」門上說:「不好了,殺害了小姐!」焦廷貴說:「這有何希奇!我家王爺征西殺了多少人,何況個把女子。」說罷跟隨了門子一齊直進。此時楊爺還在書房看書未睡。若是主家未睡,一眾家人手下也不敢睡。門子一重重叩門而進,直至內堂上。焦廷貴尚未見到楊爺,便高聲叫道:「老楊快出來!你家女兒回來了。」楊家人見他手拿血淋淋的人頭,大驚,連忙動問。此時門上進內稟知,楊滔聞說,嚇得目定口呆,急急抽身出外,問道:「焦將軍,這個首級何處拿來的?」焦廷貴說道:「你自己的女兒也不認得麼?你且拿去看認分明罷。」此時,楊滔雖然知道不是親生女兒,也覺驚慌,假意說道:「因何成親幾日就送了命?兒啊,到底有何緣故?為父全然不曉,可憐你死得好慘啊!」又問焦廷貴說:「為何你家千歲把我女兒傷害了?」焦廷貴說:「這是你女兒不好!」楊爺說:「到底有何不好!」焦廷貴說:「他要與千歲同睡,豈知千歲偏不喜這件事情,你女兒放起蠻來要殺千歲,反被千歲殺了。老楊啊,我今還你女兒,且拿去收藏好。」說完,轉身跑出府來,家人持火引道,一直回歸王府去了。不表。
再說楊滔把飛龍首級細細一看,長嘆一聲說:「飛龍,你一心要報丈夫之仇,混進中原,投身相府國丈,施下巧計,下官將就好機謀。豈知你夫仇未報身先喪,弄得今日下官毫沒主意。怎生調停是好!」想了一會,說:「罷了,不免連夜去見國丈,看他如何打算罷了。」此時也不換衣,隨身便服,即吩咐小使持了燈籠,乘了小轎,四個家人跟隨而去。此刻二鼓將殘,只見街道民家燈收夜靜,寂寂無聲。直到了龐府門首,家丁把府門叩開通名。若問做了當朝宰相,真乃勞碌非凡,各省奏章,一切國務,一一留心細看,好待明朝達呈御覽,不到二更不能睡,到了五更又要上朝。所以合著古語兩言:只愛做官千日好,不及農夫半日閒。
此時太師正要安睡,忽見家人傳說戶部楊老爺有急事要見太師爺。此時龐洪一想,這楊滔此時候還來相見,有何急事?也覺心疑不定,又有兩句古言:
日間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
龐洪想一會說:「莫不是飛龍殺害了狄青前來報知!」急忙傳命請來相見。國丈便服出了書齋。楊滔走進府堂中,因有眾家人在旁,同到書房坐下。楊滔叫聲:「國丈,不好了!飛龍要殺狄青,反被狄青殺害了。差焦廷貴把飛龍首級拿來還我。這件事情還是私下調和了,還是奏明聖上?下官事在兩難,思想不來。所以深夜到來,請國丈高明主見如何。」此時龐洪聽了,好像半空中照定頭腦打個大霹靂一般,說:「飛龍啊,老夫只道你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因此用出機謀,力薦你出,指望你把冤家除了,使我翁婿心中遂願。豈知今日你畫虎不成,真乃可惜了這飛龍也。」楊滔說:「國丈,如今長言不如短語。到底怎樣調停為妙?」龐洪聽了想一會說:「楊大人,如若私和了是造化這小畜生的,飛龍性命豈不枉送他手!此時一不做二不休,你來朝奏明聖上,只說狄青無故殺妻,傷害了你女兒。況且聖上為媒,非同小可,那怕他勢大封三,照依國法森嚴,若是犯罪,也是一體。」楊滔說:「倘飛龍有甚破洩之言,聽人狄青耳中,他執此為憑,如何是好?」龐洪說:「這是死無對證之言,那裡作得證?如憑若聖上姑寬不究,老夫定然在旁頂力,說他無故殺妻,應該抵命。此時看他小畜生逃得那裡去廠楊滔說:「既然如此,明日奏明聖上便了。」龐洪說:「又有一句要緊關的,說話切不可露出飛龍兩字,總要認定鳳姣女兒,這場是非,包管贏的。若除了狄青,老夫不忘你的情,願謝金銀與你楊大人。我還要慢慢奏知聖上,加升吏部之職。決不相負的。」原來楊滔最是貪財物之輩,聽了國丈之言,得意洋洋,作別而去。
再說五更三點,天子尚未登坐金鑾,文武官多在朝房敘候。眾文武耳風一聞此事,盡皆著忙。楊戶部說聲:「狄千歲,後生家何必作此威頭,仗著太后娘娘的勢力把我楊滔欺負,無端殺害妻子,全無國法,下宮女兒之仇一定要報的。」狄爺冷笑道:「你為人定了禽獸之心,使出這樣毒計,思量要陷害我狄青,幸喜我命不該終,不中你奸計。今日你害人還害了己,正是燈蛾撲火自燒其身。」二人爭論不一,龐洪假意來勸解說:「二位何須爭辯,少刻奏知天子,自有國法公論。但他無故殺妻,過於殘忍,罪卻不少,狄千歲也應知其法律!」狄爺聽了說道:「縱然嘗命,我狄青豈是貪生畏死的麼!」國丈說:「千歲不如聽老夫的言,私下調和了好。若要認真起來,總要抵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后娘娘也是遮蓋不得了。」狄爺說:「你差矣!我狄青並不用著娘娘的遮蓋,所以前時不願無功受職。當殿比武,險些喪了性命,皆因不把太后娘娘倚靠。解送征衣,到外邦之後,又蒙國丈美情保我征西。若然倚了娘娘的勢力,決不使天牢禁母。所以屢被奸臣美計所算,平服西遼,苦樂皆由自己擔當。今日聖上自有國法處分,是非曲直悉憑聖上公裁,何勞國丈之言!」龐洪聽了,呵呵發笑,說:「是極,原是一個硬性英雄,老夫失言了。」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2:27
第四十六回 奏冤陷玄天收寶 命審斷宋帝差臣
詩曰:
玄天贈寶付英雄,征代西遼立大功﹔
即被飛龍輕毀壞,騰空收去顯神通。
卻說狄爺與國丈駁說一番。又說各位王爺平日間或上朝或不上朝,就一月不上朝,天子也不來查究,所以這日大人一個也不在此停一會。聽得景陽鐘一幢,龍鳳鼓一響,金鞭三下,聖駕登鑾。文武官員朝謁已畢,值殿官傳旨未了,文班中閃出楊戶部,武班中閃出平西王。二臣各說有事奏聞,天子一想,他二人乃是翁婿,有何事啟奏?即降旨:「二卿平身,有何事情,文的先奏!」龐洪一想:「先奏,便是一點便宜之處了。」楊滔奏道:「臣有次女鳳姣,多蒙聖上天恩,賜臣女與狄青成親,才得七夜。臣女並無差處,不知狄青何意,竟將臣女殺害了,差焦廷貴將首級一顆,於昨夜二更時分交還與臣。陛下,吉言鋼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臣女有何差處,也要查察分明,方能定罪。他又不說與臣知,倚著王親勢力,擅自行凶,將臣青年弱女身首分開。可憐臣年已花甲,單生兩女,如今幼女無罪被害,今日並非翁婿,已結深冤,伏乞陛下究問平西王,臣女有何差處?」
狄爺說:「臣有奏聞,臣蒙聖恩浩蕩,把楊滔之女賜與臣成親。臣看待他無甚差錯,那曉得楊氏不知他立心何故,昨夜與臣吃酒,自家一杯不飲,多勸臣吃。臣已厭煩了,酒也不吃,先去睡了一會。鳳姣手持龍泉劍,立在床前,喊聲『狄青啊,你殺害我丈夫,我來報仇』,一劍砍來。幸得臣不該死在他手,急忙問脫,劍已落空。臣趕上奪了他劍,手起揮為兩段,卻是真情。陛下,但想此女說話有因,立在床前,說他與丈夫報仇,然後落劍,想來分明不是楊滔之女了。是作奸細前來陷害於臣。伏乞陛下,細把楊滔究出真情,免得混清不分,一同作弊。」
此時,國丈在旁吃驚不小,想道:「這飛龍自己把機關洩漏,如今聖上查問起來,如何處置?」天子又問楊滔:「那鳳姣到底是你女兒否?從前匹配與何人?」楊滔奏說:「聖上,臣女鳳姣乃是黃花閨女,從前並未有丈夫,滿朝文武也有知的。臣何敢將有夫之女欺君?臣女是處女。」天子說:「既不曾有過丈夫的,因何他說要來與丈夫報仇之話?」楊滔說:「聖上,這是狄青一面之詞,死無對證之言,誰人肯信?」狄爺又奏道:「鳳姣無差,臣斷不敢無故殺妻。不惟他說話有因,且臣兩樁法寶也被他毀壞了。」嘉祐皇說:「是何法寶?」狄爺說:「陛下這法寶一名人面獸,一名穿雲箭。前時奉旨解送征衣,路逢玄帝,命臣隨身上任,若遭西遼驍將,用此法寶傷他。神箭能除妖術,試用幾回,多已靈驗。實是神明法寶,竟被鳳姣未死之先,已毀壞了。他死後,臣見滿地拋棄,所以帶來上殿為憑,伏惟陛下立法,將楊滔究問,便知情弊了。」楊滔此時也覺心慌。龐洪也是著急,暗道:「此事飛龍弄壞了,恐防我也有干係。」當時天子看有兩樁法寶,覺得好笑══此乃三枝小箭,折為六段:一個紫金胎面具,卻是孩童玩弄之物,這是什麼法寶?」正想之際,忽聽得空中一聲響亮,猶如天崩地裂。一陣狂風,吹透滿殿,龍案上兩樁法寶吹得無影無蹤,轉換紅箋一紙,金字兩行,寫著:
今日玄天收法寶,遼邦有將猛如龍。
此時天子大驚,方知法寶是神聖的。若問玄帝既收法寶,何不一發明了這段疑案事情?但如若大小事情多是神明出白,幾間不用官員了,所以單將法寶收去,不將疑案點明。嘉祐皇因此敬信是神祗之物。只有楊爺、國丈驚懼,猶如烈火炙燒,好不著急!眾文武雖則無干,也覺難辨其緣由。當時仁宗天子亦不能分斷,只有呆呆思想。龐洪猶恐他想出不好聽的話來,連忙出班奏道:「臣有奏。」仁宗王說:「卿所奏何事?此事重大,可聽奏來,不中聽的不必多言了。」龐洪說:「臣思鳳姣乃未出閨門處女,焉有與丈夫報仇之說?二則成親數日,無怨無仇,如何下得這毒手,敢大膽持劍殺害丈夫?實是一面之詞。鳳姣既有報仇之說,狄青何不問個明白,殺他未遲。現在死無對證,準信不來。就是兩樁法寶,狄青殺害了鳳姣,無可抵塞,自己毀壞了也是理論不得的。況且鳳姣實在以前沒有丈夫,眾臣共曉,怎麼說與丈夫報仇?據臣愚見,陛下免費龍心,發交三法司審個明白如何?」嘉祐王聽了,想道:「龐洪此話倒也相宜。但無能於官員,審不得這樁疑案,三法司朕也不用他。」遂降旨無私文彥博、硬直崔叩命從公審理,「斷明前情,奏與朕知」。原來這兩個大臣,是正直無私的,不是龐洪黨羽。無奈審斷公務,不十分明辦得來,且這樁公案實是難辦的。但聖上之命,如何不依,同說:「臣領旨。限臣等五天審明,復旨便了。」天子拂袖退班,眾臣各歸府去。崔、文二位公爺差人往楊府將頭調出,然後同往狄府。
此時午晝了。楊府內夫人小姐早已得知,彼此著驚。狄府中男女下人多已知道,只有老太君嚇得驚慌無措。到了房中,看看屍骸,好不慘傷。欲向眾將問個明白,豈知已多往午朝門外打聽去了。太太罵聲:「好畜生,為何如此薄情!楊氏縱有差遲,可告訴為娘,也能理論得來,因何胡亂將他傷害,沒有半分夫婦之情!」太太此時不知埋怨了孩兒多少。這些家人也議論紛紛。
正說之間,報說:「千歲爺回府了。」同了文、崔二位大人,眾將軍隨後同進中堂,石將軍也到了。狄爺到了中堂銀鑾殿上說:「二位大人請坐!」二人告坐。有家人稟知太太有請。狄爺說:「二位大人,下官失陪了。停息一刻,即來奉陪。」二公爺說:「千歲請便!」此時狄爺走房內廂見了母親,太太連罵:「畜生,因何故殺妻,不畏蕭何法律,看你如今怎生逃脫?」狄爺說:「母親,不必心煩,細將情由稟知。」太太又吃一驚。此時楊夫人親來到府內見女兒屍首,假裝悲哀。若說這位夫人,原是忠厚之人,殺了飛龍與他什麼相干?只因丈夫要他去假哭女兒,方得省人疑惑。哭後又要吵鬧,方為妥當。夫人只是難違丈夫命,到來無非哭了幾聲,叫他那裡能吵鬧得出來?太太倒也過意不去,叫聲:「親母且寬心罷!原是我畜生不好,狠心殺害你女兒。」夫人說:「太太啊,妾身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駕姣嫁著江西本省,只有次女鳳姣早晚相依的。那曉得做親之後過刀而亡。若是病死的倒罷。似這般慘死,好不痛心!」太太說:「夫人啊,聽小兒說來,乃是令媛不好,持劍要殺丈夫,反被小兒傷了。今日真假難分,且待來日審明便知明白。」
且說崔、文二位,由狄千歲引道,楊爺在後,直至房首。太太、夫人避過。二位大人把屍首驗畢,配合過首級一點不差。又說:「千歲,那鳳姣縱有差遲,卻是你家的人,理當收殮。」狄爺說:「這也自然。」文爺說:「三天成殮了第四天齊集市明,好待下官復旨。」說完二人告別,楊滔也轉回衙不表。
再說龐洪獨坐書房,嘆聲:「飛龍,老夫叫你必然害了狄青,縱害他不成,也不得說出與丈夫報仇,破漏機關。倘楊滔有甚差遲,只憂他又扳出老夫了。若差了別人審也能通個關節。豈知差了這兩人,有言難說,有賄難行。倘被他審出真情,楊滔之罪難免,老夫也不安穩。」
不表龐洪憂慮。再表四虎將軍、焦、孟你言我語的猜疑不出楊滔之女的真假,待等崔、文二位大人審明,便知分曉,是日免不得備棺成殮,超度亡魂,做些功德。後來不知如何。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2:59
第四十七回 審疑案二忠辭辦 完民饑包拯回朝
詩曰:
二忠領旨斷奸謀,豈料龐楊狡計稠。
專力不能分剖白,幸有包公力搜求。
話說狄王府將飛龍屍骸收殮了,做些功殮,超度亡靈。豈知王府中比不得等閒之家,外國陰魂那裡存頓得住?飛龍一死,魂魄早已渺渺茫茫不知去向。此時老太太十分煩亂慌忙。此日楊滔的夫人仍在狄府,見太太這般忙亂著急,也覺心中不安,過意不去。欲說明白,丈夫性命不保,不得不含忍在心。此是忠厚人心事每常如此。是日成殮已畢,原來汴京並無墳墓,少不得尋了一個空隙地停了棺柩。夫人回楊府,叫聲:「相公,這件事情果乃幹得不好。倘若審出真情,禍事不小。」楊滔說:「夫人,不妨,無事的。下官總是一口咬定要與女兒報仇,怕他什麼!」
此時三朝已過,至第四天,文、崔二位欽差奉旨審詢狄青。狄爺照奏主前言井無改更。楊滔一口從實女兒慘死總要伸冤。又不能用刑,兩位大人沒有法想,審過一堂又有一堂,一連審過二日,不能審明,難以復旨。是日,天子臨朝,問崔、文二臣:「狄、楊之事審得如何?」二臣同奏道:「尚未審明。陛下且限臣三天,審明復旨便了。」仁宗王說:「依卿所奏。」聖上退回宮。二大人又審了三日三堂,不獨憑據追不出,而且狄。楊的口供對質,與前日的不差分毫。這事情真乃苦差難辦的。這兩位大人商量無計可施。暫且不表。
再說包龍圖大學士,奉旨賑饑已畢,回朝復命。此時大宋朝中奸臣屢屢聯絡不絕,所以處處年饑。包大人往各省賑饑,甚是勞忙。上年陝西賑饑,下年早稻豐撚,物阜民康。這時公務已完,又到粵東賑饑去了。所以連年不在朝中,那曉得國家許多事情動作。是年粵東公務又畢,一路回朝,渡水登山,非止一日,已到汴京。進城天時已到午後了,此時未去朝天子,先來見眾僚。到了九王府中,多去探望悉過。是日眾王爺敘會,正在談論狄、楊之事,包爺到了,一同相見坐下。食過茶一杯,各說候問之言。問起賑饑事情,包爺細細說了一回。
眾王侯說起狄青之事,說:「包大人,你原審過多少疑案事情。單有此事,莫說崔、文難以力辦,就是大人也難以擔承了。」包爺聽了微笑道:「老千歲,如若聖上與下官審斷,少則一日,多則二日必要審明。」潞花王叫聲:「包大人,孤家也想過,若是大人在朝,何用三朝兩日就斷明了。故孤家正在思念你。今幸喜還朝,來日奏知聖上發交大人經手力辦,末知尊意如何?」又有汝南王千歲說道:「若是包大人承辦,不用一刻,必然明白了。」眾王侯你一言,我一句褒獎這位鐵面無私之臣,感激他正直硬性。包爺便說:「列位千歲,待下官來日見駕,請旨承辦。如若聖上不准,不干下官事了。」眾王爺說道:「自然。若然大人請旨,聖上諒必准的。」此時包爺拜別去了。
又往探同年文大人,到府門家人投帖,文爺吩咐大開中門迎接。進中堂施禮坐下,又報崔大人到衙了。包爺、文爺一同迎出來。這包爺說:「崔年兄請了。」崔爺一見說道:「原來包年兄已回朝,失迎了。」三人一同復到中堂,殷勤告禮而坐。文、崔同說:「包大人,你多年跋涉,辛苦國務,我們常常掛念。今幸還朝,諒必賑饑公務已完了!」包爺說:「多已完了。今日回朝做個閒暇官罷了。」崔爺笑道:「包大人,你又來了,你是個能幹的人,日斷陽間,夜斷陰府,當今天子也虧得你。如非包年兄忠心為國,怎得當今陳橋認回母親?如今大人不在朝中,奸臣龐洪屢屢陷害狄青。」包爺假做不知,問道:「怎生圖害的?」文爺細將保他征西的事一一說知,又道:「如今又有奇聞一個。」包爺說:「又有何情?」崔爺說:「只為狄青殺害了鳳姣,」一長一短說知。包爺說:「不知二位大人如何審結?」崔爺、文爺說:「不瞞年兄,我們審過幾堂,總是不明。今日又審一次,回供原是不改一字。難得年兄還朝請教高才,如何審斷才得明白?」包爺說:「二位大人,不是下官笑著你,若辦這事情,經二位大人承辦,恐審到來年也不好明白的。待下官來朝見駕,復了聖命,然後請旨承辦,管叫是非曲直明白。」崔、文二大人巴不得脫了這段苦差,聽了包爺之言,二人大喜,同聲說:「包大人,若明審此樁疑案,真乃神斷了。」包爺說:「此乃容易之事,二位不必費心。下官告別了。」文爺說:「二位大人俱在,請後堂小酌,然後起車罷!」包爺說:「不消了!」一路至府門,一拱作別而去。
崔、文二人仍進中堂。崔爺說:「年兄,小弟前來非為別事,只因審斷之事不明,到來商量。難得包兄一力擔承,看他如何審斷復旨的。」文爺說道:「曾記得他前時三審郭槐,用了許多擺佈,也審得明明白白。今日他擔承此案,料必雲開日現,復見天明了。」崔爺笑道:「年兄,此乃你我的興頭,遇他還朝。」此時崔爺也作別回衙,二人心頭放下,不表。
再說潞花王回到南清宮,叫聲:「母親,孩兒見崔、文二臣審詢表弟這段事情,總是不明,今幸得包拯回朝,一力擔承,來日請旨審明這段事情,必然審明的,母后且自放心。」太后帶愁說:「兒啊,包拯雖是神明,到底不知審得明白否?我兒且慢歡心。」不表南清宮之言。
且說龐洪一聞包公還朝,不覺吃了一驚,說:「不好了。倘他擔承審辦,此事就有些不妙。滿朝文武老夫多是不介懷,單有這個包黑子,老夫最是忌他。且自今以後,須要著實提防才好。」吩咐一班奸黨人眾,須小心些罷。
話休煩絮。且說包爺一回來,便去相探交厚的各王爺。平西王那邊本也該去探望,只因他欲擔承力辦這樁公案,若先去拜探他,猶恐旁人議論,疑著暗中相通關節,避了嫌疑。所以包爺只做不知,別了崔。文,不往狄府,獨自回衙,夫人接見,閒文不表。
次日五鼓黎明,各官敘集朝房內。龐洪見了包爺,只是膽寒不安,開言叫聲:「包大人,未知何日回朝?」包爺說:「下官昨日回朝。只因天色已晚,未曾探望得老王親,萬勿見怪。」龐洪說道:「不敢當。老夫不知包大人回朝,失於接候,多多有罪了。」包爺說:「不敢。下官又聞楊大人有女兒匹配狄王親,是老國丈作伐的麼?」龐洪說:「這是聖上執柯,命老夫代勞的。」包爺說:「但聞狄王親無故殺妻,崔、文二公審斷不明,國丈既然作伐,何不與他們辦理分明,為何坐視旁觀?這等為媒,三歲嬰兒也會做的。」國丈說:「包大人,不是老夫受執柯,乃是聖上委老夫做的。老夫不是奉差承審此案,我也管不得他們的事。」包爺冷笑道:「老國丈,你的話好糊塗。他無故殺妻不知真假,你還不知妻房要害丈夫,串同情弊,須要在媒人身上追查?老王親因何推得這等乾淨的?」包爺原是亂撞木鐘之語,國丈卻不覺觸著心虛病。包爺一看他面色,思量又是這老頭兒作弊,正要有言,忽聞景陽鐘一響,天子坐朝,眾臣參見。
值殿官傳旨畢,左班中閃出包爺,俯伏金階說:「臣包拯前時奉旨往陝西賑饑,繼後又往廣東賑災,如今二省百姓沾恩,歲已豐撚。公務已畢,臣今還朝,復命見駕,願吾主萬歲!」仁宗天子不見包拯,正是君臣不會已經三載。此時龍顏大悅,欽賜平身,賜坐東首。即命侍御送上香茗一杯,說:「朕屢屢承勞包卿之力,辛勤國務,道路奔波,朕心常懷念。今幸還朝,奈無別職再以加升,只好送些寶玩金銀,莫怪朕之不情。」包爺奏道:「微臣深感王恩,粉身難報,豈敢加爵受恩?但願清肅朝政,臣下沾恩,微臣所望。」天子大悅,道:「包爺真乃朕股肱賢弼。」
君臣言談畢,有崔、文二臣俯伏金階說:「臣等見駕,願吾主萬歲!」天子說:「二卿審詢狄、楊之事如何?」二臣奏道:「昨天又審一堂,仍無憑據。實因事有委曲,非臣不為力辦,伏惟我主參詳。」嘉祐王一想,看看包爺說:「朕有一樁疑案事情,欲煩包卿辦理,不知卿意若何?」包爺奏道:「陛下有何難事?若可辦者,敢不丹心力辦!若難似郭槐事情,臣亦難以承辦,伏乞恩寬。」天子把狄青無故殺妻一一說明,包公思道:「原來如此。但思楊滔有女,年已如此,理該擇配,因何專候狄青至此方為匹偶?又願作偏房,要君作主,其中必有別樣心腸。臣且領旨審斷,如若狄青無故殺妻,臣不敢詢情於狄青﹔倘楊滔果有別端作弊,臣亦不敢置之不究。限臣三日內審明復旨便了。」今日包公還朝,承審此事。正是:
混濁流清分水底,雲霞吹散見天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3:29
第四十八回 包公奉旨審疑案 楊滔委曲掩真情
詩曰:
楊滔佞黨與龐洪,全害忠良把主蒙﹔
包拯待君公審斷,奸臣二賊急匆匆。
話說包龍圖領旨承辦狄、楊此案,聖上回宮,百官退朝,各回府衙。獨有楊滔見包公領旨承辦,急得心猶如火煎一般。退了朝也不回自衙,悄悄來見國丈。此時龐洪正在書房間坐,忽見楊滔到來,說道:「老國丈,此事又來了,如何是好?若還不發包公審問,我也全不在心,如今聖上發與他審,這黑子不比別人,他審過多少稀奇的事情,日斷陽間,夜查陰府,倘被他審出原由,我的性命難保了。」此時龐洪正是十分不安,害怕包公審斷,只因對楊滔懷著一個鬼胎,要做不害怕不介懷的光景,好待楊滔放心,對審贏得狄青就無害了,便大笑道:「楊大人不必心煩。由他審斷厲害,只要你想定死無對證,求他為女伸冤,那怕他黑子厲害!」楊爺聽了,也無奈何,正要辭別回衙,只見兩個楊府家人匆匆忙忙進來稟上,說:「大老爺,今有包大人到來,張龍、趙虎立請大老爺前去聽審。來差等得已久,所以催速小人前來尋請老爺速回。」楊滔口說:「即刻回去。」心大不定,意欲回府叮囑夫人要話,無奈路遇張龍、趙虎,說等久了,猶恐包公嗔怒。所以不得回衙,只得同他們一路到包府中。狄爺早已在此。這包爺命閉了府門,然後審問。這也並不是怕人觀看審問,只因此事干於秘密,方得根由。吩咐排軍不許開門放閒人窺看,是以楊府夫人、龐國丈差人各打聽不出。
且說包爺坐了法堂,猶如生閻王一般,冰霜凜凜,鐵面無私。兩邊侍立無情大漢,階下刀斧手肅靜無聲,行了私曲之人,見此光景,豈不害怕?當下包公先喚楊滔審詢,叫聲:「楊大人,你的女兒喚做何名?」楊爺說:「下官的次女名鳳姣,年紀十九歲了。」包爺說:「可曾受過聘否?」楊滔說:「並未受過聘的。」包爺說:「你有了女兒,只要相女配夫,門當戶對,就是佳偶。因何不配別人,偏要狄千歲為婚?又不差媒人作合,竟去請旨作伐,明明是恐防千歲不允,故請旨為媒。況且千歲在單單國已有中饋之人,你又願將女兒為偏室,敢是你與狄千歲有什冤仇,抑或旁人擺算,同謀計害千歲的麼?」楊爺說:「包大人,這是枉屈人了。只因下官擇婚之心太高,東西不就,誤到目今。因見平西王龍威虎相,美貌青年,若差媒說合,還防千歲不允,因故強奏聖上為媒,方能成就。一則貪他是帝王內親,二則因他年少官高。豈知他如此無禮,竟將國法看得甚是輕微,恃著功隆位顯,靠了南清宮之力,無故將我女殺害,望求大人立法斷明,待為伸冤方好。」
包公聽罷說道:「本官想這平西王有忠君報國之心,豈無夫婦倫常之義?妻無過犯,豈可胡亂殺之?虧你身為品第之流,情理全然暗昧,必然你有串同作弊,圖害於他是真。」楊滔無言可答,心內驚慌。包爺說:「楊大人,請過這邊。狄千歲請上來。」狄爺上前說:「包大人在上,狄青犯官在此。」包爺說:「狄千歲,你平日立下重大汗馬功勞,今已官居極品之榮,若天子為媒匹配,正宜琴瑟調和。鳳姣有甚差遲,將此女殺害了?本官奉旨審斷,並無偏倚留情,到底是你無故將妻殺害,還是鳳姣有何別的心腸?你且公道說來罷。」狄爺說:「包大人聽稟:我狄青初在官就有臣奸暗算,大人盡知。後來奉旨征西遼,班師歸國,足還未立定,這楊滔不差媒作合,輒然請旨招親。下官奈因主命難違,國丈代聖為媒,只得勉強迎娶了。至室與鳳姣和諧相處,豈知他心懷不善,嬌饒面美,笑裡藏刀。」包爺說:「怎見他笑裡藏刀?」狄爺說:「那晚曾經用過夜膳,楊氏必要備酒對酌。誰知他一杯不飲,多勸下官來吃。此時下官有些醉意,和衣先睡了。楊氏登時持劍在手說『狄青啊,你殺我丈夫,我來報仇。』登時劍落,幸喜下官閃脫,劍已落空。下官搶上奪劍砍他兩段。這是真情,望大人鑒察。又有法寶兩樁,卻被他毀壞了。」包爺說:「是何法寶?」狄爺說:「前時解送征衣,路逢玄帝,所賜一名人面獸,一名穿雲箭,命我隨身帶用,倘遇西遼驍將,用此二寶自能取勝。征西之時,也曾用過幾番,善能取勝。前日呈上御覽,已經被聖神收去,這是君臣共見,非我狄青妄言。」
包爺聽罷一想:「如此說來,這人不是楊滔之女了。」便說:「狄千歲,這鳳姣既有與夫報仇之說,應該不即殺他,細細查問就知真假。如今人死無憑,楊滔抵賴,必要為女伸冤,如之奈何?」狄爺說:「大人,這是下官狂莽了。」楊滔又說:「包大人明鑒萬里,只此一言立見分明,這是死無對證之言,小孩子也會說的,豈但狄千歲!要求大人公斷,抵償女命,足見厚恩。」包爺說:「你還要抵償女命麼?翁婿之情,不要認真罷。倘認起真來,誰假誰真尚還未定。但今日事情,欽違不論大臣,難以徹情放回府行,暫住天牢,明日再審。」吩咐看官小心奉侍。
司獄官是夜備了兩桌酒筵,送於二大人用。這包爺不是必要拘禁二人如此,只因事疏虞不得,猶恐楊滔回去又使何詭計不測,故包公拘留住他,縱使他有何想象,難以施行。這是包爺機密妙用處。包爺退了後堂,用過夜膳,夫人說聲:「相公,古云能者必多勞。方得還朝兩天,聖上又有差使。」包爺說:「夫人,下官身受國恩,豈不丹心圖報!天子有命,為臣任蹈火赴湯不辭,豈但審斷些許之勞,敢不效力?此時尚未審明,今夜就要審清了。」夫人說:「相公,若市明此案,名聲更大了。」包爺說:「這也何足為奇。」
又吩咐張龍、趙虎前往如此如此。二人領命去了。一會兒回來稟說:「小的前往狄府,據太太說楊氏贈嫁丫頭只得四個,如今一併喚到了。」包爺吩咐帶進來。此時這四個丫鬢進衙見包公跪下說:「大老爺命我們前來,有何吩咐?」包爺說:「你四人喚做何名?」丫鬟齊說:「我名鳳雲。」「我名月梅。」「我名紫燕。」「我名小翠。」包爺說:「你等是向在狄府中,還是跟隨小姐贈嫁到狄府的?」四個丫霎說:「大人,我等是楊府人,跟隨小姐贈嫁的。」原來這四個丫頭見了包公這付尊容,戰戰兢兢的害怕。包公說:「你家老爺共有幾個親生女兒,喚叫何名?說與本官知道!」這鳳雲說:「我是初來的,月梅姐姐說罷!」月梅道:「好吧,就是我說。大老爺,我們老爺單生兩位小姐,夫人兩個。」包爺道:「據你說來共有四個了。」月梅說:「只得兩個,那有四個?」包爺說:「你言說夫人兩個,老爺兩個,豈不是四個?」月梅說:「不是夫人兩個,老爺實是══總共兩個。」包爺喝道:「胡說!你家老爺說有三個女兒,你因何說兩個?」月梅道:「真是兩個,大小姐叫鸞姣,二小姐叫鳳姣,配與狄千歲王爺,做親七夜,做了無頭之鬼,想來真好苦也!」包公又喝道:「你滿口胡言。你老爺說,鸞姣的丈夫死在狄千歲之手,大小姐要報丈夫之仇,所以代頂二小姐鳳姣嫁去狄府,要行刺千歲。你因何謊言哄我?」月梅說:「大老爺,他正是謊言了。我家大姑爺活活的現在江西。」包爺說:「既不是駕校代嫁,到底是那個頂冒鳳姣嫁的?」月梅失口說:「是飛══」旁邊紫燕輕輕咳嗽一聲,月梅即住了口。包爺喝道:「你這幾個丫頭,方才你言『飛』字,快快說來!」月梅說:「大老爺,丫頭說的是並非別人頂冒二小姐的。」包公命張龍、趙虎把鳳雲、紫燕、小翠帶了出去,把月梅夾拷十指。這月梅不知如何招出根由,正是:
奸佞深謀須狡曲,智囊密賺果神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4:26
第四十九回 詢丫環真情透露 賺鳳嬌曲折詳明
詩曰:
龍圖神斷古今稀,審盡難猜曲案奇﹔
宋室若無公輔弼,奸臣亂國益昌彌。
再說月梅,乃是個小丫鬟,那裡忍得十指疼痛?想道:「我家老爺吩咐我等勿要洩漏機關,但今日我十指痛楚難忍,我也顧不得他長短了。且招出原由,免得痛苦罷了。」遂說:「大老爺,且鬆了手指,待我稟明罷。」包爺道:「說明了自然放你。」月梅說:「大老爺,小丫鬟曾記得去年隆冬時,有個西遼國公主名飛龍到來。我家老爺不知何故認他做親生女兒,與二小姐相伴在繡閣。今年才嫁到平西王府,頂冒了鳳姣小姐之名。」包爺說:「他冒名嫁到王府,你可曉得他有何緣故?」月梅說:「小丫頭那裡得知?去年老爺帶他回府時,他鬼頭鬼腦,言談多不懂他的。」包爺又問:「這飛龍嫁到狄王府之先,老爺有何吩咐你等?」月梅說:「老爺萬千叮囑,叫我們勿要疏言,總要認定二小姐的稱呼。」包爺說:「飛龍與千歲成親後便怎樣?」月梅說:「大老爺,他兩個名為夫婦,千歲數日未進新房。飛龍也是孤眠,千歲也是獨宿。」包爺又問:「千歲既不進房,因何把飛龍殺了?」月梅說:「此夜飛龍叫紫燕往書房請千歲,豈知他總個個肯進房,推卻身體欠安。後來小翠稟知太太,這太太喚齊兩人到跟前,左手拿一個,右手扯一個,扯拿至新房中,無非要他夫妻和合。」包爺說:「既是太太勸他進房,千歲因何此夜將飛龍殺了?諒你必知他的緣故,且說明來放你回去!」月梅說:「太太逼千歲進了房,他就出去了。夫妻對飲,談談說說十分情濃。千歲吃酒醉了,飛龍呼我等扶他上床睡了。千歲沉沉大醉,也不寬衣而睡。飛龍打發我四人一同出房,小丫頭直睡到天明,才曉得他屍首分為兩段。若問被殺的原由,要問千歲爺方知明白。」
包爺聽罷,吩咐鬆了拶指,並將鳳雲、紫燕、小翠一齊帶進來。包爺又逐一細問情由,三人猶是抵賴不肯實招,包爺也是剛中帶著仁慈,不復加刑,便說:「月梅早已招供了,你等何須隱藏?本官也知道了,你們猶恐累及主人有罪,故不肯直說麼?」三個丫鬟只不做聲。包爺說:「此事總要分明的。月梅早已說明白,你們且說來罷。」月梅又叫:「姐妹啊,殺人自然抵命。我四人無罪,我十個指頭幾乎夾斷,你們若不肯說,只怕一夾上痛得難當。勸你三人不如說明罷,省得大老爺動惱。」三人聽了,只得個個細細說明。包爺聽見四人一樣之言,吩咐四人共留在內衙,好生看待,丫鬟退去。
包爺又差董超、薛霸,吩咐依計而行。二人一程前往到了楊府,傳進說:「你家大老爺已經被包龍圖審明,殺死者乃是外國飛龍公主,頂冒鳳姣小姐的。楊大老爺現在我衙中,我家包老爺差我們前來請二小姐去講幾句話就送回來。如若小姐不去,你家老爺就活不成了。」楊府家人聽了大驚,連忙進內稟知,夫人、小姐聽得面如土色。小姐驚慌說:「母親,原是我爹爹毫無智識,聽了國丈之言陷害狄青,今日害不成人,反害了自己。母親,叫女兒去也否?」夫人心如亂麻,全無主意。原來這位夫人心慈忠厚,凡為忠厚人,沒有好曲,心性原直,叫聲:「女兒啊,你若不去,包大人不肯甘休,並且連累父親受苦。你且大著膽前去走一遭。你是無干之人,想包老爺決不怪你的。」小姐聽了母親之言,也不更衣,只是隨身便服,別了母親,帶了兩個丫鬟,心頭忙亂,夫人攜出中堂,母女含了一汪珠淚。鳳姣小姐坐轎中,董超、薛霸隨後,兩個丫鬟左右跟隨,一程到了包府。
董超、薛霸進內稟知,包爺吩咐兩個丫鬟:「請楊小姐進內衙細談,須要小心扶他進來。」丫鬟領命出外,扶了小姐進內。小姐一見包爺,低頭含羞,只得上前拜見。包爺以客禮相待,起身還禮,叫聲:「小姐,休得拘禮,請坐罷!」小姐低頭說:「大人在上,鳳姣焉敢坐?」包爺一想,他自己通出名來,是個老實人了。包爺說:「此處不是法堂,你又不曾犯法,不必害怕。你且坐下,好好細談。」小姐不知是何緣故,便說:「大人有何吩咐,鳳姣洗耳恭聽。」此時小姐告坐了,丫鬟遞奉過茶,包爺說:「小姐,今日本官請你到來,非為別事,只因你令尊幹差了事,全不想食君之祿,報君之恩,為何窩留外國飛龍公主在府中,頂冒你名,把他嫁與平西王要報丈夫之仇?今日害人反害了自己,這是令尊大差之處。若將此事奏呈天子,按其國法罪在你今尊。故本官特請小姐到來言明,莫怪本官為人不做些人情,事干重大,法律難以存私的。」小姐聽罷,含淚低頭,叫聲:「大人,我父親雖然犯法,只因誤聽龐洪國丈之言。」
包爺一想,原來又是龐洪之計。便說道:「小姐,令尊也說是龐洪主意,小姐也說令尊誤聽他言,足見是這奸臣害了令尊。到底那龐洪怎樣哄誘令尊行事的,你且說明原故。本官劾奏於他。」小姐叫道:「大人,前日父親說龐國丈有個飛龍公主,是西遼國王之女,丈夫名黑利,番王命他領兵被狄千歲傷了。所以他要報夫仇。趁宋兵班師回朝,飛龍扮為男子雜於軍士隊中,混進本邦,投入相府。國丈後帶來送於父親,叫他頂冒我名,奏聞聖上,賜與狄青成親。此時,父親聽了國丈之言,母親勸他多少,只是不依。今日禍發,罪首實由於龐洪太師,望大人筆下開一線之恩,父親大罪略松些,足感深情了。」包爺說:「這也自然。請小姐裡面去,今將夜深,在本行且住一宵,明日送你回去。」小姐說:「大人,猶恐母親懸望不安,望大人放我回去才好。」包爺說:「早上已經著人稟明令堂了,小姐不必掛心。來朝還有商議。」吩咐丫鬟扶小姐進後堂,夫人已排下酒筵相待,不用多談。
原來楊小姐乃聰慧之人,焉肯直說原由害著父親?只因包公講起飛龍的長短,猶如他父親說的一般,小姐只道父親早已說明緣故,小姐說出根由多在這龐洪身上,原想父親之罪減些。包爺猶恐鳳姣見了四個丫鬟,故預先吩咐帶入後廂一處。此乃神出鬼沒之機,外邊人那裡得知?
是夜包公思量道:「龐洪心腸惡毒,屢屢暗害狄青,結下如此深仇,今朝眼見你得大禍臨身了。但是飛龍女扮為男,混入軍中,私進中原,狄青失於查察,也該有罪。下官既承王命,不得絲毫偏倚,待復審明白,請旨定罪罷。」次日上朝,先請旨意,帶上狄、楊開棺復驗屍骸。其時雖是春天尚寒凍的。屍首埋不多幾日,是以皮肉未消。驗得周身無故,只是左右耳上有九個環眼,前時雖用膠粉塞滿,如今死了幾天,血脈不行,膠粉脫落,環眼顯露。包公說道:「楊大人,此女不是你女兒了。看來是外國之人。」楊滔說:「正是下官親生女兒。大人說他外國之人,有何憑據?」包爺冷笑道:「你說沒有憑據麼!現今耳上有九個環眼,明是外國飛龍女,你還要認他為女?」楊滔大驚,硬著頭皮說:「外國之人焉能到得中原?實是下官之女。」包公想道:「且由你一口抵賴。停一會刑法森嚴,看你怎了?」又吩咐棺復釘了,親到狄府勘驗。狄爺指明飛龍死的所在,又調殺他的寶劍驗明。又搜一回,搜出尖刀一把。狄爺說:「大人,犯官不進此房,故不見的。今日方知有此尖刀,求大人嚴詢。」包公命將寶劍、尖刀帶回貯庫,回衙復審。狄太太差人打聽包公審斷,實是歡喜。龐洪著人打聽,只是擔憂。
當時包公打道回衙,坐在公堂,此回容放閒人觀看,擾擾擁了多少百姓看審。包爺說:「楊大人,本官已經細查明白,死的乃是西遼飛龍公主。他私進中原,與丈夫報仇,要傷害狄青。龐洪與你同謀,把飛龍頂冒女名贈嫁。本官已得其真情,你休得抵賴。」楊滔聽了吃驚不小,想道:「不知他如何查明的,若招了﹔罪大難免﹔不招,又恐加刑。」事在兩難,只得不言,像著泥塑的一般。包爺又說:「大人,本官勸你招了罷。」楊滔說:「大人啊,這是枉下無據。大人所說,並無憑証,下官如何招得?」包爺說:「你道沒有憑証麼?」命人帶出四丫鬟。左右一時喚出月梅、紫燕、鳳雲、小翠。包說:「你看他們多是你家的人,有憑有據說的。」楊滔見了這四個丫鬟,嚇到魂飛天外,伏倒在地,顫抖不住,說:「大人,四個丫鬟是贈嫁去的,受了狄青買囑,是以無中生有,屈陷了我。」包爺說:「這也由你分辯,到底死的是何人?」楊滔說:「實乃是次女鳳姣。」包公道:「實是你女兒麼?不要認錯了。」楊滔如何招出真情,且看下回洋說。正是:
懼法終須常守法,蒙君定是每欺君。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4 14:14:56
第五十回 露奸謀楊戶部招供 圖免罪龐貴妃內助
詩曰:
奸謀斷白得根由,國法嚴森豈復留﹔
只因龐妃為內助,佞臣氣數未應收。
當下,楊滔說聲:「包大人,被殺的果是小女,下官並不說謊的。」包爺說:「楊滔,只怕你句句說謊的是真!」吩咐旁人去請小姐來。包爺說:「楊滔,本官勸你招了罷,擺佈不得,抵賴不來了。」楊滔說:「大人,念楊滔幸沐君恩,焉肯私通外國?休得聽信丫鬟之言,總要究問狄青無故殺妻方好﹍﹍」此時,鳳姣已到。包爺說:「楊滔,你認一認這是何人?」楊滔把眼一瞧,此時恨不能插翅騰空飛出外,恨不得將身鑽入泥土中。包爺說:「楊滔,你丫鬟是別人買囑,你的女兒難道也受了狄青買囑不成?」這鳳姣小姐大驚:「只道爹爹先已招出根由,豈知包公哄我到來,誘我說明原故。果然他神出鬼沒之謀,我也知多害在這四個丫頭之手。爹爹,叫女兒害了你。」包爺說:「楊滔,抵賴不得的。如再不招來,要用刑了。」楊滔一想,已被他四面埋伏,倘若受了刑時也要招的。況且包拯平日為人鐵面無私,犯到他手,絲毫難饒。只得一一從頭實說,把國丈牢牢咬定,當堂畫上口供。包爺吩咐鳳姣與四個丫鬟仍到內堂。又差張龍、趙虎前往相府請國丈到來。此時狄青方知內裡委曲:原是黑利之妻飛龍要與丈夫報仇,被他混進中原。龐洪用計前來圖害,雖然他是好計巧害,豈知今日又是落空。不言狄爺之想。
且說龐洪早已差家人打聽到包公審明此案,驚得一身冷汗,魂魄俱無,說:「黑賊果然利害!如今老夫也是走不脫的,如何是好?」正著急之際,又聞報說,包大老爺打發張龍、趙虎來請太師前去講話。國丈說聲:「「胡說!包龍圖太覺猖狂了,老夫豈是你請得動的!」打發來人說:「有話明早朝堂商量。」此時又想一會,悄悄進至後宰門,去見女兒,暫且慢表。
且說張、趙二差,回歸衙內回復包公。此時包爺命排軍送押楊滔回天牢。平西王且轉回府。送還楊小姐回衙。四個丫鬟仍發回楊府。然後把本章修明,待明日奏聞聖上。
先說狄王爺回歸府,將此情細稟母親。太太聽了,長嘆一聲:「龐洪,你這番計害我兒,用此毒計,今朝只怕要遭刑了。再想不到這番婆混進中原,要報夫之仇。兒啊,如今若沒有包大人,那個審得明白?」狄爺說:「母親,但是飛龍改扮為男,混軍中進了中原,兒有失察之罪。」太太說:「兒啊,縱使失於查察,決無死罪的,抵樁革職歸鄉,安居淡處,也安樂逍遙。」狄爺說:「母親之言有理。」按下不表母子之言。
又說鳳姣與四個丫鬟同歸府內,小姐一見娘親大哭道:「多是女兒害了父親,已將根由說出了。」此時小姐雙膝跪下說:「母親,父母養育之恩,尚未報答。豈知今日養虎為患,女兒不願偷生人世了。害父遭刑,其心何安?母親啊,禍根皆從龐洪這奸臣。斷送父親性命,皆由這奸臣的。」夫人說:「我兒,你且起來,不要哭壞了。我楊門不幸,你無一兄兩弟。父母單生你姐妹兩個,你姐姐雖然嫁在家鄉,但今我隨你父在京,遠離江西故土,你娘跟前只有你一人陪伴,況且這是包公的巧計,任你何人,總要上當。而且你父為人原是不好。你娘功盡他多少,叫他不可依附龐洪,他只是不聽,必要趨炎附勢,要害狄青。豈知反惹出大禍臨身。就是這四個丫鬟早已招供了,也是包公之計,用了刑法,不得不招。女兒不必痛心。事到其此,憂也免不得的。且看聖上怎生定罪!」慢言母女傷心。
再說國丈心煩不樂,到了後宰門,管門太監名喚丁忠,為人最是貪財愛灑之人。國丈當時要與娘娘講話,總要從後宰門出人。丁忠一見說聲:「國丈,許多日不來,今日到此,必與娘娘有何話說,待咱家去稟知罷。」國丈說:「丁公公,若萬歲同在,可不說了。」丁忠說道:「曉得。」去不多時回說:「萬歲在昭陽宮內,如今娘娘請國丈上望花樓相見。」國丈說:「有勞公公了。」此時直至望花樓,貴妃已在樓上扶著梯首說聲:「爹爹小心些罷。」國丈到了樓上,見禮已畢。貴妃啟口說:「爹爹請坐,你許多日不來,爹爹康健,母親安好否?」國丈說:「爹娘多已安康。」貴妃說:「只為多日不見我爹爹來,女兒近日放心不下,正欲差人去探望。」國丈正欲開言,忽見宮娥送茶到來,便向女兒丟個眼色。娘娘會意,打發宮女盡下樓去了。國丈說道:「女兒,為父到來,非為別故,只因有件難事沒處安排,所以特來與你商量。」娘娘說:「爹爹,不知有何難事?說與女兒知道。」國丈就將飛龍混進中原起,說到包公審斷明白止,「這件事情,為父的有欺君之罪。別人調理還好,單有這包拯毫厘不存情的。為父想來無處調停得來,所以必要女兒打算周全,為父的方得無礙。」娘娘聽了,嘆一聲說:「爹爹啊,狄青與你有何仇怨,因何必要害他?害他不成時反惹出這等大憂,從今以後,不要與他較量,太太平平過日也好。」國丈說:「女兒,這是飛龍不好,非關為父之事。如今不要埋怨了,總要你救為父的方好。自今以後再不與狄青結仇了。」龐妃不語,想此事叫我如何調停得來?難抵當得包拯,只好在萬歲跟前討個情罷,說:「爹爹,休得著急,待女兒去求聖上。但得聖上開一線之恩,爹爹可保無事了。」國丈說道:「兒啊,為父的重重托你,必要你救我的。為父去也!」龐妃應諾,此刻龐洪回府,夫婦細談不必再述。
且說是夜貴妃迎接聖駕,先已排御筵。龐妃滿斟玉盞三杯敬上,君王賜坐,談說閒話,貴妃悶沉不語,萬歲一看,金口微開,說聲:「愛卿,朕見往常花容喜悅,因何今日愁容滿面?有何緣故心中不快,此當說與寡人知道。」貴妃說:「陛下,臣妾並無別故憂愁,從前幾載憂國憂民,今幸國泰民安了。」萬歲說:「這便好了,還有何憂處?」貴妃說:「陛下啊,臣妾因想起爹爹,年紀已高,風燭之期,已近夕日,深沾帝德,如今重沐王恩,往常代君辦事,並無差錯,萬歲是深知臣父之心的。」仁宗天子聽了,卻也不知貴妃心事,因說起國丈,便說:「國丈近來有何差處?朕也不知道的。」龐妃說道:「臣妾父親如今年老,非比年壯精神了。」天子說:「國丈不過五旬外之人,何為老邁?他就自首蒼髯,也皆因辛勤國務所致,貴妃不必多慮。且自開懷與寡人吃酒罷。」龐妃又說:「陛下,臣父雖說未老,到底將近花甲之年了。一日老一日,一年老一年,料想退歸林下,君王不准﹔如若在朝伴君,猶恐中途不得結果。」嘉祐王聽罷,笑道:「貴妃,你也出此呆癡之言了。你父親為極品之尊,貴為國威之位,職掌朝綱大權,數十年來,居官多已熟稔。前時得仗洪恩,今日又邀朕寵,滿朝文武如何及他,誰人敢來欺侮?因何愛卿慮到不完局之言?」龐妃說:「陛下,只因臣父年紀近乎老邁,作事豈能及得少壯之時?人老心必躁亂,倘或一朝錯辦了國家事情,有國法森嚴,陛下豈肯輕饒?豈非爹爹辛勤為官大半世,一刻國法難容,便做不結局的?」天子說:「你原可憂及如此。貴妃,你不可用心焦,如若國丈有甚差遲,寡人總不究罪便了。況且國丈往日並無差處,寡人又極憐惜老邁之臣,愛卿不必多慮,且放心暢飲罷!」龐妃聽了萬歲之言,頃刻心花大開,謝天子洪恩,殷勤奉敬美酒,是夜不表。到來朝萬歲臨朝,包公奉本,龐、楊如何定罪,且看下回。正是:
為國忠良徒為國,欺君奸佞復欺君。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37:49
第五十一回 勘奸謀包公復旨 消罪案宋帝偏親
詩曰:
國法無私立法篇,緣何宋王不為然﹔
偏親當惡遮奸罪,只是嬌燒內應言。
不提宋帝宮中夜宴,再說龍圖閣包學士,審出此事根由,楊戶部料不能抵賴,當堂畫上招供。是夜包爺進歸衙內,用過晚膳,坐想一會,時交二鼓。暗思:「龐洪老奸賊,前時幾次圖害狄青,今日幹下此段欺君重罪來。明日當殿劾奏於他,必要除卻這欺君誤國的奸臣。」是夜不睡,將龐洪為首之罪疏明,楊滔附就奸謀的案書及狄青失於查察,軍隊伍中讓飛龍混進中原之忽略,註明本上。又述楊滔求親,萬歲作主,也為龍心失於盤察。修本已畢,時將四鼓,穿過朝衣,拿了象牙笏,左右排軍,持了金絲提寵,來到朝房。
且說此一天,只為包公審出了平西王被奸臣的冤陷,所以九三八侯齊齊上朝,看包公如何奏法,聖上怎生分斷。不一會淨鞭三響,天子登殿。各官次第參見畢,兩班侍立。只有龐國丈懷著鬼胎,心中著急,更有一班奸黨代他擔憂。萬歲龍目向左班一瞧,見了包公,開言說:「包卿,寡人命你審狄、楊之案如何?」包爺出班伏金階奏道:「臣包拯,奉旨審詢狄、楊這段案情,今已審明,特來復旨。有本章一道上呈御覽。」天子說:「賜卿平身!」包爺謝恩侍立旁首。嘉祐王從頭至尾一一看明,口中不言,默然不語,暗說:「原來有這些委曲!」若問聰明不過者,天子也。萬歲想,這龐洪做下此事,所以昨夜貴妃有此一番言語。若依國法,他為罪之首,是禍之魁。但若把他正了國法,龐妃面上不好相見,況且君無戲言,昨夜的話今已悔錯了。又將本章細看一回,立了一個主意,就叫聲:「龐卿!」龐洪說:「微臣在此。」即俯伏金階,猶如身蹈寒冰地俱震。天子說道:「你乃總振朝綱鼎鼐之臣,承燮理陰陽重任,身受國恩不淺,今已三十載。往常辦事件件不差,目下所為乃關國法。」這龐洪奸刁之人,聞聖上說他往日辦事無差,就順風而上說:「老臣罪該萬死。求陛下念臣平日辦事無差,開恩一線,臣沒世不忘。」天子說:「西遼黑利被狄卿殺了,他的妻飛龍欲報丈夫之仇,投為軍士,混進中原,你卻不該收留他,送楊滔認為親生女,奏朕賜婚,圖害狄青。所以包卿本上說朕主婚失於覺察,也該有罪了。」此時龐洪只是叩頭抖震石柱,天子見了,微笑想道:「世間有這樣的呆老東西!若依國法,原難寬恕,只因眾罪相牽,非同小可。」便叫聲:「包卿,這件事情審得明白麼?」包公奏道:「臣多已審明白了。只因龐國丈未有口供,故不曾定案。」萬歲說:「包卿,據你本上說,寡人做了主婚,該得何罪,卿且定來。」包公聽了,忙說:「陛下,臣所定罪,無非按律而行。世無臣定君罪,只求聖上金批御斷是了。」若問這位包爺,實也奇的,原不該把天子失於覺察奏上,只因他鐵面無情的,不怕風火。這人差了,只說差的﹔這人不差,只說他不差,再無一點私曲。所以包龍圖三字名揚天下,千古流芳,至今尚在。此時,聖上又叫聲:『包卿,寡人判斷起來,這一件事情認不得真。如若認真起來非但龐洪、楊滔有罪,而且寡人罪亦難免。就是飛龍乃外邦敵國人,冒混軍中進來,狄青身為主帥,重任之職,執掌軍中生殺之權,軍情隊伍必要留意稽查,因何被他混進王城?倘有別的變端,如何是好?狄青之罪與龐洪相次耳。崔卿、文卿相驗屍首之時,並無認得環眼九個,胡亂釘棺,相驗不實,豈得無罪?今日一枝動,百枝搖,君臣之罪,皆為一體。認真起來,焉能輕恕!如今飛龍已殺,君臣之罪一概開消了罷。君無罪,臣也無罪。自今以後,君臣一心,永為相得。倘龐洪、楊滔再有差遲,定罪不饒他。」包爺聽了天子之言,即出班說:「臣包拯有奏。」嘉祐王說:「談言已定,不必奏了。」此時天子為著國丈,連楊滔已得赦了。當下龐洪心頭放下,連忙三呼萬歲,謝過王恩。只有包爺心內雖然不合,只是君言不得不依。今日除不得誤國欺君奸賊,諒他未必痛改前非的。倘或有些破綻,必要扳倒了奸賊,然後朝中方為清淨。只得勉強謝恩退朝。有眾位王爺氣塞滿胸,在午門外嚷鬧喧嘩。這國丈呼聲:「包大人,多承美意照察。老夫若非聖上洪恩,這個頭兒已滾下了。」包爺喝道:「老匹夫,休得猖狂!你欺君誤國,陷害忠良,生成人面獸心,依靠女兒的勢力,遺臭萬年。你從今安穩頭顱,再做無法無天事,再試你女兒手段來!」國丈也不回言,回歸府內,心中大悅,道:「全憑女兒之力。」此刻包公回衙也嘆聖上偏私沒法。
又談狄爺回歸王府,將情告與母親,太太聽罷,嘆聲:「國出奸臣,非天子之福。欺君罔上,如同兒戲,生成一片狼心陷害忠良。兒啊,這非天子不明,只是寵愛這嬌饒妃子,既寵其女,難傷其父。今日雖是平陽大道,到底路近山林,防有虎狼的。」狄爺聽了說道:「娘言是了!」又聽得身邊眾將喧聲嚷鬧,說聲:「可惱!可惱!龐洪、楊滔這等害人,還不將他斬首,說什麼認真不認真,這還了得!」眾英雄多已不服,七嘴八舌,喧嘩不止。千歲跑出中堂來勸解說:「你們不必喧嘩。龐洪靠著女兒勢力,楊滔依龐洪為頭,當今仁慈之主容他橫行無忌,播亂朝綱。」眾位將軍說:「千歲,若是仁德之君,赦些忠臣賢士方是仁德。若今赦了龐賊,當今不想坐享這王位了。」狄爺喝聲:「胡說!前朝多少奸臣,過龐洪百倍,若到了罪惡滿貫,就不能逃脫。今日且由他罷上天必有報應的!你們不必多言。」是日,王府又來了眾位王爺,崔、文等多少忠臣前來賀著千歲脫離冤陷。說起天子庇蓋龐洪不公,無非閒話,不題。
次日,狄爺來到南清宮,見過娘娘,說及此事。狄太后深恨龐洪,叫聲:「侄兒啊,出此大奸臣,在朝掌權,你要小心。古言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他為此行為,未必不深恨於你,必然還有算計,你須要小心提防他才好。」狄爺說:「侄兒領教。」說完辭別太后,一路思量:「全虧得包龍圖審斷明白,理當前往拜謝。」便一程直至包府,無非談著洪龐之話,短長之言,也不另載。
且說楊滔得聖上恩赦了復回舊職,猶如再度重生。夫人苦苦相勸說:「相公啊,你世受君恩尚未報答,原不該與國丈串為一黨,陷害狄青。妾身曾勸過你多少言詞,只是不依。朝中有個包文正,焉能做得欺君奸臣?喜知今日死裡逃生,從今望祈相公勿負帝德深思,做個忠臣,靠個美名,有何不妙。況且行惡之人,不是在自己即報應兒孫,願相公聽妾之言。」楊爺叫聲:「夫人,下官不聽你良言,大禍臨身,險些為刀下之鬼。得蒙聖上寬赦,正是已為餘生,縱不為官,也是甘心。」夫人正要開言,只見幾個丫鬟慌慌忙忙報說:「小姐在房尋短見自盡了,老爺夫人快些進房。」夫妻聽罷大驚,跑人繡房,只見女兒自縊在房中。夫妻見了,好不傷心,連忙吩咐丫鬟解下屍骸,已如冰冷。原來鳳姣小姐昨夜自悔:「方才已說出根由,害了父親,必然要正了國法。」所以三更時候小姐便已自縊。此時夫婦見救不活,抱著女兒屍首痛哭,好不傷心。一眾丫鬟紛紛下淚。房內一片哭泣之聲,實是淒涼。楊爺夫妻正在悲痛苦楚之際,有丫鬟說:「老爺,壁上有紅箋一紙,字跡數行,不知何言。請老爺夫人觀看。」夫妻帶淚近前一看,只見房壁上柬箋寫著:
同極的勞未報恩,緣何養虎反傷身?
從今不見慈親面,且向黃泉見父親。
當下楊爺看罷,大叫一聲:「女兒啊!」雙腳一蹬,登時跌倒下地,人事不醒。不知楊戶部性命如何。正是:
莫道害人無報應,豈知反自把兒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38:18
第五十二回 悔前非楊滔解過 送骨柩張忠往遼
詩曰:
害人反害女兒身,作惡難逃把罪刑。
不是龐妃謀救父,楊滔早已喪幽魂。
再說楊滔見了女兒壁上詩詞,登時氣死在地,嚇得夫人魂不附體,帶淚連叫數聲:「相公甦醒來!」丫鬟急拿薑湯灌他喉內。此刻楊爺漸漸甦醒過來,叫聲:「女兒,為父自家不好,誰人埋怨你?你卻尋此短見,好令為父痛心也!」夫人也悲哀大哭說:「女兒,你今日身亡,乃是你爹爹害了你。養虎傷身之言,明明恐你父親恨著你了。」楊爺說:「兒呀,為父今日死裡逃生,皆蒙聖上洪恩。想起從前作過之事,已悔之不及了。正要思量做個好人,立定主意不再歸龐黨,要報答君恩。豈知女兒先到了黃泉。叫我爹爹何處覓你的!要見除非夢裡相逢。」夫妻痛哭一場,楊爺免不得吩咐家人備了棺柩,盛殮女兒。過了兩天,盛殮已畢。
自此時候,楊滔把龐洪冷淡了,不去依附他。忽一日叫聲:「夫人,下官如今想來,如若淡疏了龐洪,猶恐他怪我,倘或謀害起來,禍患不免。並且做下此事,實情羞見同僚。意欲返歸林下,以終天年,夫人意下如何?」夫人說聲:「相公,這句話說得有理。猶恐萬歲不准依,徒然費想的。」楊爺說:「夫人,且待下官明日上朝,謝過主思,奏過天顏。若是君王准奏,退守林間,做個逍遙人,無拘無礙,可省得多少思虞。」是夜不題。
次日揚滔上朝,謝過王恩,奏道:「臣今得活微軀,皆叨聖德。楊滔欲意返歸林下,念佛吃齋,清閒度歲,以改前非。伏乞聖上垂鑒准臣致仕歸林,感恩如海矣!」天子一想:「量他無顏在朝,故有此奏。留他在此,總是國家之患,不免准他回去罷。」此時聖上准奏,楊滔謝恩,退歸行內收拾。夫妻商量,選了吉期,別過同僚,所有內堂物件,多已收藏好。與使女家丁帶小姐棺柩同歸故土埋葬。一路回轉江西暫且不表。
此時朝內平安無事已有一月。忽一日天子臨朝,百官無事啟奏,嘉祐王說:「眾卿聽著,孤思西遼己經征服,何故飛龍私進中原要害功臣?孤思推算,莫非其中有甚詳意?其中必有緣故。眾卿與孤議來。」當時文彥博等一眾文臣,呼延贊等一班武職同聲奏道:「西遼王已有降書投送,貢獻出珍珠旗,諒無詐意了。飛龍私進中原,無非要害狄青,與夫報仇之故,決無詐意。陛下勿費龍心。」天子又說:「飛龍私進中國,遼王不行勸阻,其所作為,亦屬不該。孤若興兵問罪,又覺國法過嚴。今欲差人將飛龍骨柩送還遼邦,降旨宣諭番君,使其方知天朝文如秋水,武比細君,不能絲毫作弊。卿等以為何如?」眾臣奏道:「聖上如此仰見高明,臣等焉敢道命?」天子向武班中說聲:「狄卿家,你與眾將前日曾到西遼,今當著一將前往。」狄爺一想,劉慶、孟定國、焦廷貴多是莽夫,不如保舉張忠前往罷,即奏道:「臣部下幾員將內有張忠,為人極有酌量,可差前往。」天子說:「依卿所奏。傳命張忠攜帶骨柩,前往西遼。還朝之日,加升爵祿,以賞卿勞。」狄王領旨,歸王府說知張忠。張將軍說道:「聖上所命,可敢不依。」狄爺又差家丁將飛龍棺木焚燒,用淨桶裝了,密密封固已畢。張忠次日進內拜辭太太,別過眾兄弟,帶了八員家將跟隨。乘上高頭馬匹,離了汴京,一路洋洋得意而去。想道:「從前幾載在山落草為寇,今日做了欽差奉旨之臣。昔時,想不到有此榮華。如今只因跟隨了狄大哥哥,祖宗有幸,故有今日之榮。」不表英雄一路之言。趕路二十餘天,到了三關,見過孫秀。這奸臣方知這段情由,暗想:「岳父害不成狄青,卻反加威顯。這冤家不死,好不恨煞人也。」當時張忠出了三關,別過孫、范、楊三人,一路去了,按下休題。
再說汴梁城狄千歲,自從為著飛龍之事,時時忌著龐洪算計,意欲與母告駕歸鄉,君王不准,正在進退兩難。一日,母子正在言談,忽報聖旨到來。狄爺吩咐開中門,排香案,衣冠跪接,天使讀宣完,辭別抽身。狄爺送出府門,仍回見母。太太說:「兒啊,聖旨到來何干?」狄爺說:「母親,只為主上隆恩,說孩兒既在單單國招親,並且公主幫助平西亦屬有功。憐我一月夫妻即分散。今喜太平,聖上不忍使兒夫婦分開,為此降旨一道,著兒即日差使能人,前往單單國接取公主,歸宋團圓。仰見君恩浩蕩,帝德汪洋也。」太君聽了,微微含笑說:「兒啊,君心正合著娘意。趁著天氣和暖,正該挑選何人,前往單單接取賢媳來家,與為娘婆媳相依。」狄爺應諾,即日喚劉慶、李義說知,交了聖旨。二人即別過太太母子與石將軍,一同上馬。跟隨家將二十名,帶了路費銀兩,行程非只一日,不必細表。
再說張忠到了西遼國,一連幾日過了幾道關津,直至碧霞關。段威開關接進,分賓主坐下,各敘寒暖。遞茶畢,張將軍說知其故。段威聽了說:「張將軍且宿一宵,來日小將差人送你進城。」張忠稱謝,段威是晚排下酒宴相待,不表。
卻說來朝遼國眾臣多多聞知,原來公主自送了性命,急忙報達狼主。遼王聽了大驚,悔惜女兒,更有番后得知,傷心痛哭,苦楚不堪說:「女兒啊,你立心為夫報仇,豈知又害在仇人手。今朝只得白骨還鄉,不見姣兒之面,為娘好不傷心。」不表番后痛心。
是日番主迎過聖旨,收拾飛龍骨殖埋葬了,送張忠在榮陽驛備酒款待。番王又密召眾臣商議:「從前假造珍珠旗貢獻出宋王,不過是緩兵之計。所以又往各國借兵,只待等公主除了狄青,那時還好興兵奪取中原。豈知公主反死在狄青之手。如今宋王將屍骨送回,把孤國君臣面光掃盡。今日冤家越結越深。如今各國雄兵猛將,將次到了。狄青尚在,如之奈何?眾卿可有良計否?」忽班首閃出一人說:「狼主,臣有一計。」番王說:「丞相有何妙計?」度羅空說:「狼主,只消如此如此,狄青必然死了。公主之仇已報,然後發兵進攻中原,佔奪宋室江山,易如反掌。」番王聽了大悅,說:「丞相果然妙計。」連忙修了謝罪本章。張將軍即帶了本章別過遼國君臣,回轉中原去了。此時番王依了度羅空之計,備了幾件寶貝,復修本章一道,差得勝將軍禿狼牙細細叮囑一番。明則入貢天朝,暗則圖殺狄青。禿狼牙領旨而去。
先說張忠一路饑餐渴飲,夜宿曉行,非止一日。這一天到了雄關,出關又趕路回京而去。這張忠本是慣為趕路,所以早進三關。禿狼牙又遲走三天,又緩緩而行,所以遲了十天來到三關。傳上守關軍士報與孫秀,孫秀想:「張忠奉旨還骨柩,番王已有謝罪本章,附達天朝。今日因何又要差臣到來貢獻,這是什麼緣故?」孫秀猜疑一會說:「莫非又是蹈飛龍前轍,企圖混進我中原,所以詐稱入貢不成?待本官查明緣故才好。」若問三關之稱,原有三座關口,一座名雄關,一座名雁門關,一座壓門關,孫秀主受的乃是雄關。這三關乃是重要之地,關外七百里屬番地,七百里內中原該管,所以遼兵一至直抵雄關。閒話休題。
此時孫兵部滿心疑惑。此時范仲淹、楊青何不見?只因孫秀在此關時,比不得楊宗保、狄青在此鎮守,多是情投意合,所以天天敘會。如今孫秀管了此關,二人多不投機,所以管民情國務,三人敘說大疏。此日二人不在,孫秀想一會,只得吩咐放他進關。但見番使有兩個跟隨,禿狼牙上堂與兵部見禮。孫秀看這番官不甚威武,只是形容醜陋,便問他官居何品,因甚要進中原?禿狼牙說道:「孫大人,小將乃西遼國得勝將軍,不是官卑職小,只因狼主犯罪天朝,所以差俺拿這寶貝貢獻朝廷。伏乞大人開關放行。」孫秀說:「前日上邦天使來你邦,狼主已有謝罪本章,附呈欽差,因何今日又差你貢獻禮物?既有貢獻,何不前日一併付交上邦天使帶回?必然不是真情。下官領守此關,總要稽查。說得分明,才放你出關。不然休得妄想。」不知番使出得三關如何,下文分解。正是:
遼國今朝施巧計,英雄此日受災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39:01
第五十三回 遼王定計貢天朝 國丈私通受賄禮
詩曰:
忘君背主大奸臣,故國交通辜負君﹔
害卻樑棟忠勇將,番兵指望那如雲。
當下禿狼主聞孫秀不願開關放行之言,便說聲:「孫大人,你休得多疑。雖然前日上邦大使到來,但我小邦狼主若將禮物交付欽差,猶恐萬歲怪責狼主。自不差官前來送,便附交天使呈貢。豈非狼主差了?所以狼主至誠恭敬,差小將來呈貢上邦,並無一點虛詐之情。」孫秀聽他言辭懇切,只得傳令開關。禿狼牙上馬加鞭,一拱而去,一路思量笑道:「孫秀啊,你既然疑我作弊,因何不將身一搜?如若搜出身上的私書私寶貝,就難以過關了。只笑孫秀,你是個莽夫,枉你有許多盤詰之言,也不中用。如今去尋著龐洪宰相,除了狄青,狼主然後發兵,若攻佔了三關,先殺你這匹夫的。」所以俗語云:
得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如今西遼獻這巧計,乃是宋王自取出來的。既殺了飛龍,不將屍骸送還他,待遼王疑惑不決就罷了。偏偏又去責罪遼王,送還飛龍屍骨,好待遼國君臣,畏伏天朝之意。旨上稱出「飛龍投入龐相府中」,所以遼臣度羅空遂知龐洪不是個忠臣,所以使出這計謀來。此是宋王閉門放火,自取其災的。禿狼牙出關時不知孫秀是龐洪黨內人,故遮飾瞞騙出關,一程趕行汴京而來,不表。
且說扒山虎張忠,每日渡水登山,快馬加鞭。是日來到汴京,下馬進了王府來稟知狄千歲。是晚,千歲與石玉與他洗塵對酌不表。次日狄爺奏明天子。嘉祐王龍顏大悅:「張忠來去快捷,果然稱能有功。王室加官三級,以償其勞。」王府一番熱鬧,不過慶賀吃酒,不表。
再說龐洪獨自坐書房,呆呆想道:「老夫連連用計,總是落空。自從包拯審明飛龍之事,險些性命難逃。虧得女兒之力,救了老夫。至今無面在朝。見別人倒也無言,所恨著包文正、呼廷贊這兩個狗才,常常把冷言暗語譏消甚多。老夫乃寒天吃冰水,點點在心肝。若把這些狗黨除了,方悅得我心懷。」正想間,有守門官啟上太師,說:「外來有三人,說是西遼國來的,有些小物相送,還有機密事商量。」國丈一想,吩咐:「勿與外人知,悄悄傳他到書房相見。再有人來,只說太師欠安,早已睡了。」門官應諾到府門帶了三人,來到書房。國丈看見三人拿了幾個拜匣,便吩咐門官去了,即閉上房門。有遼官說:「國丈,小將西遼國得勝將軍禿狼牙拜見。」國丈說:「將軍休得拘禮,請坐罷。」禿狼牙喚小番兩個上前叩見太師父,國丈說:「休得如此!」又想:「他說有禮物相送,這兩個小匣必然是西遼寶貝,因何番王送禮與我?必有緣故了。」想罷說:「將軍,你那狼主差你到來,不知有何見諭?」禿狼牙說聲:「太師父,小邦狼主有書一封與太師觀覽,匣中小物幾樁相送與太師。」國丈說:「老夫有何德,敢使你狼主費心?」忙拆書一看:
西遼國王書拜奉龐丞相座前:昨飛龍小女有蒙龐丞相將就機謀,周旋恩德,孤心感念不忘。豈知小女的夫仇未報,反喪仇人之手。孤家此恨難消。故特差來小使,懇求丞相報雪深仇。前者狄青帶回珍珠旗達呈天子,此旗乃小邦新假造,倘丞相奏明天子,狄青難免欺君之罪。雖有浩大功勞,國法豈得過寬?小女倘得雪冤,丞相恩同天地矣!茲來玩物數樁,望祈鑒領,原非誠敬,且與丞相消閒,聊表孤寸心。
國丈看罷,將書收藏,便說:「將軍,你那狼主如何知道老夫與狄青作對?」禿狼牙說道:「丞相,只因前日萬歲旨意提及太師尊名,所以知的。」國丈說:「這珍珠旗真假如何分辨?」禿狼牙說:「丞相,那真的乃小邦鎮國之寶,五代留傳,已有一百八十五載。顏色煙彩,針線發鏽了。狄青帶進這假的,雖然款式是一樣相同,但新造起的顏色鮮明,針線發新。只要將此兩件分別起來,就知真假了。」國丈聽罷,拍手笑道:「那日狄青班師,聖上將旗與眾看。老夫也看此旗果然顏色新鮮。若不是狼主今朝書到,焉能知其真假!」禿狼牙說:「太師何如?今已分真假了麼?」國丈說:「果到如今,才知真假。昔日飛龍在我楊、龐二處,對旗之真假並沒說起。」禿狼牙又叫聲:「太師,匙鑰在此,請開匣一觀。」二小番捧匣在桌上。國丈正要執匙開匣,忽小使送茶來吃。這小使看見這禿狼牙吃了一驚,只見他面如鍋底,旁立兩人也是醜陋,同與太師對坐,不知何處來的,又不敢問動。太師說:「阿廝兒,這是三關孫老爺來的差官,速備酒筵。」小使應諾去了,想道:「孫老爺的差官因何與太師對坐?卻也奇了罷。我是小使,管他何用?」即往廚房備辦酒席去了。
禿狼牙聽了龐洪對小使說他是三關孫老爺這句話,便問道:「這孫大人是太師什麼人?」國丈說:「他是老爺的小婿,與狄青也是冤家。」禿狼牙說:「原來是太師的貴婿。」國丈此時把一匣開了鎖,有禮單一紙在面上。拿起禮單,只見匣中光彩射目,內有玻璃盞一對,月華鏡一面,醉仙塔一座,醒酒珠一顆。看罷又開第二匣,又有禮單,是:元寶十錠,黃金十錠,每錠百兩,白壁一雙,碧玉花瓶一個,水晶盅一枚。國丈看罷,笑得眼也不開,說:「狼主何用送此重禮到來,只好取下一半,回一半已是當不起了。」禿狼牙說:「總要一概收下,些須玩物,休得重抬。狼主只要早早殺了狄青,與公主報仇,小將早日回邦去。須要速速行事才好。」國丈說:「這也自然。待來日上朝奏明聖上,取旗復驗,驗出狄青之罪,如何能赦?管叫他一刀兩段的。」正在講話,小使送酒筵到,擺開桌上,銀燭交輝。國丈吩咐小使,往後邊去,不必在此伺候。
吃酒至半酣,國丈問起這玻璃盞有何妙處。禿狼牙說:「太師,若問這玻璃盞,斟了美酒,在內就有簽歌細樂吹奏,我邦算他是寶貝之魁。」國丈聽了大悅道:「真乃有趣的寶貝。」又問月華鏡有何妙處,禿狼牙說:「每逢八月中秋之夜,不論天陰晦雨,將此鏡照耀,猶如日月,五彩呈祥,故名喚月華鏡。也是小邦一樁寶貝。」國丈笑道:「這寶貝一法更妙了。這醉仙塔又有何妙處?」禿狼牙說道:「吠,若將此塔放於大些器皿之內,用熱酒酌在塔頂上,如若取下來,吃不多一杯,就要醉倒如泥了。」國丈大悅道:「這寶貝如此,可有解酒之法否?」禿狼牙道:「可將這顆醒酒珠含在口內,立時大醉可解了。」國丈聽了這幾件寶貝如此趣妙,心中不勝大喜。說罷二人又是暢飲一番。賓主交籌,兩個跟隨來的小番自然另有小廝款待,不必煩言。
且說這龐洪有一長子,名叫飛虎,年紀不過二十外光景,一同跟隨母親上汴京的。只因仁宗王選了龐洪女兒,他的夫人隨女兒也到京來。龐洪原有四子,只有長子飛虎跟隨母親到此,三子仍在家園。這飛虎雖是奸臣之子,亦非有德之人,然而賦性略有些知識,勝過其父一副狠毒之心腸。早間聞知西遼差官到來,他早已打聽明明明白白,想道:「爹爹為人,多乃不正,知識俱無。朝廷忘了也罷,因何今日又要私通敵國?如若風聲少洩,性命難逃。欲行陳諫,他又在書房中與這番官對酌。罷了,且忍耐少刻,待爹爹進來,說話諫阻罷。」不知飛虎如何勸諫得父親依允。正是:
縱有良言金石美,奈何狠毒性情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39:32
第五十四回 國丈通遼害狄青 宋王信讒惑奸計
詩曰:
婪贓受賄把君欺,暗合宮圍患女兒﹔
宋主信讒蒙晦計,忠臣被害中奸機。
不題龐飛虎諫阻父親之言。卻說龐洪在書房內與禿狼牙對酌已完,言談之際,時敲三鼓,即喚家中打點帳褥,與三人安睡。又聽一番諫阻,自回進後堂去了。有眾家人私議,說道:「他若是孫大老爺打發來的,因何太師爺作賓主相待?卻也奇了。」又見他三人生得與鬼無兩樣,到底這人是那裡到來?何故有幾人說這是邊關野地,所以出這樣人來。有一家人說:「他就是一番蠻,但我們吃了現成,穿了現成的,管他什麼?況且太師爺又吩咐門上不可說與外人得知。如違重重處責。我等管他何用?眾人悄悄逸逸,不要惹這段是非有何不妙。」眾人多說有理,休言家人私論。
再說國丈進歸內堂,細細說與夫人得知,夫人聽了,含笑說:「相公,與狄青兩人雖然有些仇恨,也罷了。相公不要與他作對的好。人可瞞,天不可瞞。古云『天亦難瞞』。何必作此啖食擔憂之事!」龐洪說:「夫人,你也不用說住,若弄不倒小狗才,我也不要做人了。」說未完,旁邊走出飛虎,說道:「爹爹,如今西遼國送來禮物,不知爹爹意欲何為?」龐洪說道:「這遼使便說飛龍公主死在狄青之手,遼王深恨於他。所以差官送禮,前來說明從前珍珠旗是假的。狄青已有欺君之罪。為父的奏聞聖上,豈可不將狄青斬首麼?」飛虎說:「不是孩兒多言阻你,如若奏明聖上,就有禍事到了。」龐洪聞言不悅,說道:「因何見得招禍,你且說來!」飛虎說:「爹爹,前者飛龍在我府中出頭,如今滿朝盡知。目下遼王差人到此,又是爹爹陳奏起來,就蹈了飛龍前轍,必道爹爹與西遼是相通了。如一查明,這遼差一到京來,先要經過雄關之地,早累及姊丈疏忽之罪了。前者飛龍之事,險些家散人亡,今日勸爹爹勿要貪財愛寶,平平安安過日何為不美?」龐洪一想此話,果然不差,但又捨不得幾樁無價之寶,況且殺除狄青已有機會,若不趁此除他,以後就難了。夫人又說:「相公啊,依了該兒之言才是!」龐洪說:「你母子不必多言,我自有主意。」不理妻兒,往外去了。
龐洪靜坐偏房,想道:「這件事情又要與女兒商量方妥,且慢奏明聖上,免得自家之累罷。細想女兒雖是女流,倒有深謀識見。待他在聖上跟前尋個機會,慢慢打點此事,必然成功。」是夜定了計,來日上朝。因來到書房內,禿狼牙便問國丈:「朝見聖上,可曾奏知否?」國丈說道:「已經奏明。悉遇朝中有事,不得空閒,聖上說明日驗旗定奪。」禿狼牙道:「又要多候一天了。」國丈說:「屈駕多留一天也何妨?」禿狼牙說:「豈敢!」國丈吃了早膳,又坐小轎一乘出了相府,到後宰門,丁大監一見,進內稟知。貴妃一想爹爹沒有事決不來的,今日必然有話了。吩咐了太監請國丈到望花樓講話。丁太監領命,請國丈進來,到了望花樓,父女相見坐下。龐妃請安已畢,叫聲:「爹爹因何呆呆不語,有何緣故?」國丈細將情由說知。龐妃聽了嘆聲:「爹爹,你年已將花甲,雪鬢滿頭,後來的光景無多得,還是暫且退步吧!從前為著飛龍之事,要女兒打點,連我也擔憂。用了多少曲折之言,轉彎之語,方能說得君王心准,此乃皆因事已成了。所以女兒出於無奈而為。如今又要行此事,我勸爹爹勿為此事罷。」龐洪聞言,頓覺呆呆了,兩眼光睜看著女兒,想一會,長嘆一聲說:「女兒,不是為父的必要如此。只因我與狄青恨同切齒,日後不忘的。我不傷他,他必傷我,這個冤家是解不開的。女兒你今日若推辭不就,我為父從今不進此地來,即辭駕歸林,父女之情,永遠離了罷!」龐妃聽了,蛾眉一蹙說:「爹爹年紀已是日高,你休得動氣。我勸爹爹安分守己,那曉得爹爹定要作此念頭。女兒若不從順,誠為不孝,今朝只得盡力為你打算罷!」龐洪點頭說:「多謝女兒。」頃刻,愁悶散去,喜歡復來。叮囑一番,連忙辭別女兒,回歸府內坐下,心頭大悅開懷,說:「狄青,你這小畜生今番死了,老夫好不安心。」
不表龐洪得計。再言晚上天子回宮,龐妃接駕,御宴排開,滿斟美酒,遞敬君王。貴妃一想,不可特然起,須要遠遠說,轉彎抹角然後說到珍珠旗方為妥當,便說:「陛下,臣妾常常忖度自念,微軀只像雞群伴鳳一般。有幸得受聖上恩波,時常又恐福薄難以消受。」嘉祐王含笑道:「龐愛卿,休得說此謙虛之言,你今與寡人相親,恩愛成雙,便是你福厚之處了。」貴妃說:「陛下啊,從前外國興動干戈,臣妾曾聞陛下說起來,心中惶恐不安。喜得如今天下平寧,心無掛慮,樂度歲華,皆叨我主福祿齊天。」嘉祐王大悅說:「貴妃啊,你若提起外國兵力,感動寡人,憶起功臣,實覺傷心。」貴妃說:「那一個功臣的?」天子說:「鎮守三關楊宗保,智勇雙全,乃忠義之臣。可惜他一朝命喪沙場,死得慘傷。如今天波府內,已無人了。只有楊五郎早已少年修行了。苗裔只有楊文廣,其餘已是釵裙寡婦了。想他家冷落,真乃傷心也。」貴妃說:「陛下啊,此謂: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既然我主念及楊宗保,還直陰封旌獎。」天子說:「朕亦有此意,足見與卿同心。」龐妃說:「陛下啊,那楊宗保陣亡之後,目今上等英雄還有何人?」天子說:「愛卿,前日朕已曾說過,英雄要算狄青,更喜他與眾將同心協力,平定了西遼,得珍珠旗回朝。西遼投降,安穩國家,一國投順,各邦畏服。從此江山永固,賴他之力。」龐妃說:「陛下,那珍珠旗到底怎樣的?陛下可曾看過否?」天子說:「非但朕已看過,而且滿朝文武俱已共目,人人稱讚,實是西遼鎮國之寶。」龐妃說:「惟獨臣妾不曾觀看的,不知陛下可賜與妾一觀否?」天子說:「貴妃,你要看麼?」即著穿宮內監奉旨,把庫房開了,取出珍珠旗速拿來到。萬歲吩咐開了錦繡囊,宮娥把旗展開,貴妃鳳目四角一瞧,看到幾回,假作呆了。天子說:「全虧五虎英雄,殺敗了西遼,番王心急,故把寶旗獻出。從此料想他再不敢侵犯天朝了。」貴妃說:「陛下,此旗是番王差送,還是狄青帶回朝的?」天子說:「狄青帶進回朝,寡人與眾文武一同共目過了。」貴妃說聲:「陛下啊,臣妾從不曾見此旗,今宵看起來倒也疑心。眾臣雖讚美稱揚,妾看來還是假的。」天子說:「愛卿,怎見得是假的。」龐妃說:「陛下,此旗若是西遼傳家國寶,乃是年深月久之物,顏色必然煙彩,針線必然發鏽。今看此旗,顏色甚是鮮明,而且周圍針線又是新尖。不知是遼邦新造假旗來騙我主,還是狄青作弊更換了,存卻欺君利己之心。」天子聽了此言,不覺呆了。便叫宮娥取過來,待朕復看。二宮娥一個執旗,一個執燭。天子細看一回,說道:「愛卿,果然顏色鮮明,針線簇新,此旗諒非真的,朕前日卻胡亂收了此旗,來日臨朝究問狄青罷。」貴妃說:「陛下,狄青如今有了欺君之罪,須當追究,切不可又是仁慈不認真了。」若從前楊滔劾奏狄青無故殺妻,天子庇蓋龐洪,所以不認真的,今日龐妃乃是巧話說,不要自己仁慈又說認真的。天子說:「這事朕必要查明真假來,若是真的,不必言假的,必要究明原故的。」貴妃又說:「陛下,若是假的,狄青卻有欺君之罪,還把他正其國法否?」天子說:「認真查究明白,方能定罪!」說完吩咐內監,把旗收藏回庫,復又宴飲一番,言談盡興,正敲二鼓,玉手同攜,羅帳雙雙,其樂于飛,難以再白。不知來日嘉祐王臨朝查問驗旗,如何執罪平西王,下回詳說。正是:
任爾英雄稱哲睿,亦可蒙蔽惑陰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0:07
第五十五回 驗假旗狄青觸君 求赦斬莽將飛報
詩曰:
當殿叱君理也非,法場裊首不為奇﹔
只緣中卻奸害計,致使忠良受佞欺。
話說前夜龐妃驗出假旗,次日五更三點,仁宗天子升座,金鑾殿眾文武朝參已畢,各官無事啟奏,嘉祐王問說:「眾卿家,且聽朕言。今有狄青在西遼帶進這珍珠旗回朝,豈知是假的,寡人誤被他瞞了。」眾大臣聽了天子之言,多吃一驚,一同奏說:「陛下,從前臣等眾目共觀此旗,就是陛下也曾龍目同觀的。因何今日說起假的來,臣等俱屬不知。」天子說:「卿等那知其細。」即命內侍取旗與眾臣觀看,各官細細看來難分真假,獨包爺說道:「前時臣不在朝,未曾看過,今日據臣看來,也是假的。」天子說:「包卿也知假的麼?」包爺說:「旗實是假的。惟是朝中已有人私通外國了,陛下,還須查究。」此時國支在此,心內著驚:「這老包刀筆也,莫非有人洩漏機關不成?」天子又說:「包卿,怎見得有人私通外國?」包爺說:「臣思此旗,西遼前者貢來,眾人多已看過,彼此無言。如今已久,忽然有人說是假的,定然有人私通外國,說起是假的,方才曉得此旗是假。伏乞我主先將私通外國之人查明究辦,然後追究狄青才是。」天子聽罷,微微含笑說:「包卿,休得欺壓眾臣,不是他等說起,乃是寡人看出假的。」包爺說:「既如此,陛下交通外國了!」天子說:「包卿,你好胡說!朕昨夜與貴妃偶然說起此旗,取來看的。貴妃看出了假造之弊。然後朕取細看,方才得知。」包爺說:「如此龐娘娘私通外國的。」天子聽了,又惱又覺好笑,說:「包卿,你言得奇了。貴妃焉能私通外國?你也說這句奇話,好糊塗也!」包爺說:「臣啟陛下,旗真乃西遼鎮國之寶,中原焉有一人見得的?因何獨有龐娘娘說是假的?豈非娘娘私通外國,然後得知,望吾主查究娘娘才是。」此時眾文武個個無言,獨有龐洪暗暗慌忙。
天子又說:「包卿,宮中內室,焉能與外國相通?休得枉屈了女釵裙。眾臣聽朕說!」眾文武全聲道:「伏乞陛下宣諭,臣等知之。」天子說:「昨夜貴妃看此旗,說道既是西遼流傳國寶,年深月久,必然四周針線起鏽了。如今旗線簇新,顏色鮮明,是係臨時新造起來的。但不知是西遼作弊,還是狄青造假換真。若說西遼更弊,狄青疏失難免。若是他將假換真,其罪尤深了。」眾臣聽了,呆呆不語。有包公說:「臣啟陛下,此旗是龐娘娘與陛下討來觀看,還是陛下與龐娘娘看的。」天子一想,暗說:「不好了。包拯的話難講的,哄他一哄才好。」便叫聲:「包卿,旗是寡人賜與貴妃看的。」包爺說:「只恐還是龐娘娘與陛下討者的。」此時包爺猜透其中原由,天子帶怒起來,說聲:「包拯,這事與你無干,休得多管罷。」
嘉祐王復問武班中,叫聲:「狄卿家,你且把真情奏來,到底這假旗兒怎樣來的?」豈知這狄爺聽了天子駁論之言,早已氣得目定口呆了,一言已說不出。天子幾次問他,只是氣昏了,忘卻君臣禮,衝撞起來,便說:「悉聽龐娘娘話,把我狄青正法斬首罷。」天子說:「旗是你經手辦來,是真是假,總要問你,因何說悉聽龐娘娘把你斬首之話!」狄爺說:「西遼獻旗出來,臣將此旗帶還朝。平日不說,今日提起,敢是娘娘要害我狄青麼?陛下是天下之主,萬乘之尊,婦人之言不可聽信的。聽信婦人之言,江山必敗。」嘉祐王聽了狄青觸衝之言,心中大怒,忘了他汗馬大功,罵聲:「潑臣!怎把朕欺侮?這等猖狂,目無君上,國法難容!」即降旨將他綁出午門斬首,正了國法,說道:「不斬王親,不能敬眾!」刀斧手即時捆綁起狄爺。龐洪暗暗心花大放:「今日冤家殺得成了。」眾忠臣多來保奏,天子只是不依,吩咐押出法場,差國丈為監斬官。眾王爺大臣氣得怒塞滿胸。國丈洋洋得意登時領旨,綁狄爺往法場去了,只等時候就要動手。
原來前時殺人隨到隨殺的,只為前三載時,狄爺斬了王天化,太后娘娘解救,時到午時三刻,故把狄爺救了。所以目今多轉了此例。狄青一路無言,街上人人嘆惜。此時合當有救,悉遇焦廷貴在郊外遊玩,一見之時,二目圓睜,上前攔住,問其情由。狄爺喝聲:「焦廷貴,我狄爺今日身死,你休得多管!」焦廷貴見千歲不肯直說,大喝:「龐洪,你慢些威風做這監斬官,你若把俺千歲殺了,我把你龐家殺完。」即縱馬加鞭飛跑到南清宮,滾鞍下馬,喧聲大震,說:「反了!反了!」此時潞花王不在宮中,還在殿前,早有太監出來問明其故。太后即時宣進焦廷貴稟知,怒氣尚是塞喉。太后聽了大驚,即傳懿旨一道,著焦廷貴速往法場說:「刀下留人!若殺了千歲,監斬官一同斬首。」焦廷貴領旨,飛馬到法場大喝:「龐洪聽著!南清宮太后娘娘有旨,刀下留人。如若殺了平西王,即殺監斬官。」龐洪聽了,眼睛只看著焦廷貴。焦廷貴又說:「龐洪,你若殺了狄千歲,我焦爺也不輕饒的。千歲啊,不要心焦,如今有了太后娘娘出頭,你這吃飯東西安穩了。」書中不載焦廷貴之言。
再說金鑾殿中君臣議論珍珠旗之事,眾大臣說:「此旗乃是西遼之物,狄青不曾見過的,焉能知其真假?況且還朝復命之時,聖上龍目與眾臣俱已共睹,那一人知道是假的?就是番王既已降順天朝,如何敢將假旗欺騙我主,且狄青耿耿忠義之臣,立了多少汗馬功勞,焉敢利己欺君以取其咎?決無此理的。」天子說:「他只依功勞,竟把寡人欺負,全然沒有一點君臣之禮。若不將他正法,豈非漸漸地把寡人欺了。」又有潞花王想道,不知有無有人去通知母后,狄青有無有救了,正在心頭著急。忽有王門官來奏萬歲,說:「南清宮太后娘娘抬了太祖龍亭到午朝門來了。」眾忠臣暗暗喜歡。難得娘娘前來做救星。天子此時一聞知,即離金殿,步落金階而出。眾文武隨跟天子而行。那太祖龍亭乃天子的祖宗,為子孫者,豈有不迎接之禮!狄太后雖不是生身之母,但是三年乳哺之恩焉能辜負!
此時,天子出迎,前有太祖龍位,後來了太后娘娘直至金鑾殿方住。天子隨來說道:「不知母后娘娘何事出朝,請下鳳輦來。」太后愁煩不語,下了鳳輦,就於殿側排下位來坐下錦墩,不覺珠淚已流,天子一見驚得呆了。眾臣同來朝見說:「不知娘娘因何出殿來?」太后娘娘含淚說聲:「眾卿平身。只因我上下無親故了,只有狄青一點骨血,狄門香煙望他承繼,縱然犯法,應該處斬,須念他有功,可略寬容一二。既然忘他汗馬功勞,還當看老身情面。但今日不知犯了何法,必要將他斬首?就將他斬首,眾位卿家也該保奏才是,因何個個皆是如此袖手旁觀?」眾文武此時俯伏無言可答,又不好說我們已保奏了,只因萬歲不依這句話,只得同聲說:「娘娘,這也問萬歲便知了。」太后娘娘又問天子說:「王兒,狄青有甚差遲,須要將他正予典刑的?」此時嘉祐王也不藏頭露尾隱言,就將復驗珍珠旗,疑是假的,所以動問狄青,他抗言衝撞失了君臣之禮,就恐別人效尤,以臣凌君,故將他處斬等話講了一遍。太后娘娘說道:「原來要把我侄兒做個榜樣,以儆戒別人麼?就算他失了君臣之禮,將他定個罪也罷了。因何必要將他身首分開的?侄兒啊,可憐你青春年少,狄氏一脈香煙至今絕矣!你數年立的汗馬之功,今日已成畫餅,犯了些小小無礙之法,如今要斬首之罪了。只因我做娘娘的,難及得一妃子之言,所以救你不得。早知你歸結吃一刀之苦,何必出仕王家,辛勞數載,卻要娘親送你歸泉。何不若做個農夫,奉母以終天年,何為不美?」狄太后之言,不知天子怎生處決,狄青得赦如何,下回分解。正是:
父女專心圖陷害,英雄一命險些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0:36
第五十六回 平西王死中得活 嘉祐王發配功臣
詩曰:
蒼天不絕小英雄,險死還生到驛中﹔
只為災星猶未退,奸謀屢害疊重重。
再說嘉祐王聽了狄母后之言,說到他為娘的難及得當今貴妃之語,是以難救得侄兒。天子聽了這句話,擔當不起,心中覺得慚愧,忙上前曲背彎腰,尊聲:「母后娘娘不用心煩,如今即差官前去救他罷。」太后娘娘說道:「此時只恐頭兒墮地了。」眾文武說:「臣啟娘娘,此時天色尚早,狄上親還未正刑。」當時天子即差值殿官急往法場救轉狄爺。此時國丈怒容滿臉,焦廷貴得意洋洋,大罵一聲:「龐賊!」快馬加鞭回歸王府,報與高年太后。太太聽罷,驚惶之際流淚說:「兒啊,想你吃了許多苦楚,受了多少辛勞,方能征服西遼,只望你平安人吃平安飯,豈知今日又起風波,大難臨身。幸得娘娘出朝去救,聖上必然恩赦了。」按下不表太太之言。
再說狄爺得救,進了金鑾殿,叩謝君恩赦罪,多蒙太后娘娘活命之恩,又參見太祖龍亭。國丈也參見了太后娘娘,太后說:「你是國丈麼?」龐洪說:「臣不敢當的。」太后說道:「你堂堂天子的國丈王親老大人,你既為極品之官,何必如此生成一片妒賢嫉能之心,幾番陷害我侄兒?你做人為何這等狠惡奸刁的?」龐洪說:「這是臣不敢為的。」太后說:「胡說!好好地保他前去征西遼,要借刀殺人,你還強辯麼?」龐洪說道:「娘娘,是老臣一心為國,猶恐西遼又動干戈,因思沒有勇將可當此任,是以保舉五虎英雄前往,若不是老臣保他前往西遼,狄王爺焉能加官進爵,勢位封王。」太后說道:「他封了王位,你滿恨著,又與楊滔同謀把飛龍頂冒鳳姣來行刺,我侄兒幾乎死在番婆之手。又虧得皇天庇佑,這英雄又是死裡逃生,皆得包卿之力。就是今日這條計,全虧得老身早已知情,如若不然,我侄兒身首分為兩段。到底狄青有何不好,你與他結得如此深冤,定要生心害他?今日可將冤家之由實實說來,休得隱諱。」龐洪此時伏倒金階,頭也抬不起,只得連稱:「娘娘啊,臣實無此意,休得枉屈了老臣。」太后娘娘說:「今日老身與你講個明白,自今以後勸你要做個好人罷。倘若仍要做奸臣,不獨臭名萬載,只恐罪盈滿貫之日終須有報。近則報在自己,遠則報在兒孫。」此時國丈也不敢再答奏,只得諾應連聲而退。
太后娘娘又問當今道:「若說珍珠旗是假的,龐國丈是個能手,何不命他把真旗取到,如取得真旗回來,目今這旗是假的,然後定罪如何?」天子一想,若要國丈去,明是叫他前去吃苦了,說:「母后,旗之真假,如今一刻之間,到底力辨不清,且從緩而辨。但狄青有失君臣之禮,如若置之不問,有干國法,難服眾臣之心,還望母后諒情處斷。」若講到嘉祐王在龐妃面上,原來不肯吃虧的,只因狄太后出朝,雖赦了平西王,到底還要問他定罪名,多少遮遮面光。此時狄太后想來失了君臣之禮,原是難正國法處斬的,今日罪名不依,恐被眾人私議,便叫聲:「包卿,你是個忠心正直之人,須判定他一個什麼罪名,方為妥善?」包爺說:「臣啟娘娘,若論臣失君禮,即與欺君之罪相同,本該立時斬首。惟念有功於此,從減等定他一個徒罪,實為至當。」太后說:「包公判斷公平,可准依的。」說完即起,扶輦回宮而去,隨即又抬送回大祖龍亭。此時仁宗天子、眾大臣一同相送,狄太后放心回宮中,不表。
且說嘉祐王便說:「包卿即把平西王定了徒罪,還該定了地方才好。」包公一想,這是試我面光的,乃據理而行,有甚相干!即奏道:「離京一百里,發配遊龍驛,萬歲龍心如何?」天子說:「准卿所奏。可著一員官押解狄青到驛中便了。」包爺說:「臣領旨。」又奏道:「陛下,那珍珠旗是真是假,不易辨分明,伏惟我王定奪。」天子說:「包卿,且收藏庫內,另日再行定奪罷。」就此退班。此時天子擺駕回宮,見了龐妃,就把情由說知,也不再表。
且說眾臣退班,各回衙府。有狄爺說聲:「包大人,犯官回去一見母親,就來聽候起解了。」包爺說:「悉憑王親,大人何日登程,決不來催促的。」二人一拱相別。狄爺到了王府門首,眾弟兄一見說:「如今恭喜千歲了,得太后娘娘做救星。」狄爺說:「是了。」忙退進堂,見了母親,就將此事說知,太太聽了切齒罵聲:「奸臣,明明又作奸計,內通女兒作線,我兒險些做了刀頭之鬼。多虧得焦將軍往南清宮報知娘娘,方得出朝,要當今赦罪。兒啊,娘娘恩德深重,你須時刻銘心。」狄爺道:「這也自然的。但如今孩兒定了一個徒罪,發去遊龍驛的,今來拜稟母親,明日要動身了。」太太聽罷,心中煩悶起來,含著一汪珠淚,說道:「兒啊,母子團圓還是未久,如何今日又要分離?為娘好不心焦!」狄爺說:「母親且免愁煩,若說遊龍驛,離京有限路程,孩兒此去,可以常常來往的。」
是日狄爺打點往遊龍驛,有眾英雄聞知,進來說聲:「千歲爺,不必前去,有我們保護在府中,差官若來催促,待他試試我們手段,打他一個七零八落,回去叫他遠遠不敢來惹千歲的。」狄爺聞言,喝聲:「胡說!萬般情面,要看包爺。他若到,不可恐嚇他。況且乃是國法旨意,與這解官何干!」焦廷貴說道:「何不把這座王府改作遊龍驛,住在家裡好不便當。」狄爺喝聲:「休得多言,本藩自有道理。若然不去,又有欺君之罪,為人頂天立地,出仕王家,忠字離不得的。」與眾人正在言談問,有狄太后傳懿旨,請平西王到南清宮敘話。此時,狄爺進內辭了母親,出王府去了。有二位英雄齊說:「可惱啊,可惱!今日好好一個平西王做不成,倒做起徒犯來。我們叫他不要去,他偏偏要去的。罷了,我們苦樂相同,跟隨千歲到遊龍驛,以得早晚相見,患難相均,方才合理。」眾將閒話,休得煩言。
卻說狄王爺來到南清宮,先叩下娘娘活命之恩,又與潞花王見禮,然後坐下吃茶。太后說:「侄兒啊,不是娘娘埋怨你,原是你的不是。君即是君,臣則為臣,因何把朝廷頂撞?大為不合。論來原有欺君之罪,如若不依,當今問個罪名,猶恐有國法森嚴,滿朝多有議論你。今到著遊龍驛,我有一句言語叮囑於你,須要謹記留心。」狄爺說:「不知娘娘有何訓諭,侄兒洗耳恭聽。」太后說聲:「孩兒,你今此去,猶恐龐洪害你之心不肯休息,又有怎麼暗箭射來,你須刻刻在心。此去驛中每日費用,所該多少,或一千或八百,須問國庫中取用,不可拿出自己財帛來用。此去須要常常回來,不可久別娘親。說要去三年,自然我慢慢調停,只在半年一載之期,自必叫你回歸,決不使滿限三年的。」狄爺聽罷,說聲:「多謝娘娘,恩同淵海,教育良言,侄兒刻刻在心。」此時太后又吩咐備酒席,兩位表弟對酌,潞花王說聲:「表弟啊,你此去遊龍驛,須要常常通個信息到來,免得我母子時常掛念。此言須要切記的。」狄爺點頭應諾,弟兄又用酒一會。飲酒畢,狄爺拜別娘娘,辭了表兄。狄太后暗暗恨著龐賊,弄得侄兒又要分離了。此時潞花王送狄爺一程,出十里之外,方才作別轉回。狄青回歸王府對母親說出娘娘吩咐一番言語、表兄叮囑之言。太太煩悶之際,聽了此言,心中十分感激,娘娘骨肉相看,情深意厚,潞花王千歲也是一般情厚。是夜,母子言說。不知狄青到驛,後事如何?正是:
只為奸臣條計巧,至教母子兩分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1:06
第五十七回 國丈圖謀托驛丞 狄青起解遊龍驛
詩曰:
英雄災晦未能除,故教奸佞屢相欺﹔
報應待時終有日,只爭來早與來遲。
話說包龍圖奉了狄太后命,把平西王定了一個徒罪,天子又差他押解。是日進朝回歸府中,委了一個解官,備了一角文書。吩咐解官倘狄千歲未起程,不催速於他。押解官諾諾連聲而退。
一口難說兩話。先說龐洪朝罷回歸,獨坐內堂,只是煩悶沉沉,說道:「好好一個機會,好好的一個計策,眼看得狄青即分為兩段,豈知焦廷貴這死遭瘟役天殺的到南清宮通了消息,至此又惹這婆婆出頭,弄回狄青不做刀頭之鬼,反把老夫罵得羞慚,難以見人。又可笑聖上真沒主張,假旗欺君,倒不追究,只把那頂撞聖上之律,問了一個徒罪。今日又是一段好機會化為烏有。如今我若罷了,猶恐他日後還來尋我報仇的。且西遼差官天天等候,催速老夫除這小畜生,遼王送來財物,老夫已經收下,這幾樁寶貝,我也愛得甚緊,若是交還了他,豈不可惜!況且些些小事,老夫辦理不來,豈不被這遼官暗中取笑麼?罷了,待我細細思量一個好計謀,必要除了這狗頭,方才罷卻心煩的。想來這禿狼牙在於我府中,一日兩天還好,倘若收留長久,外人知覺,事就不美了。這便如何是好?」此時一心籌算,左思右想,計算不來,只是沉沉納悶,思量一會,忽想起一事在心,說道:「忘記了,那遊龍驛驛丞官,乃是老夫的家人,因他屢日辦事能幹,無有差錯,故我把他提拔起來了,做了這個驛丞官。屈指光陰,已有六載,不免今日修書一紙,差人拿去,說要把狄青擺佈身亡了,然後打算升他個七品官員,也是妙算。」此時龐洪想出這條計策,心中放下愁懷。即轉入書房,對禿狼牙說:「禿將軍,老夫昨天奏明萬歲,調旗復驗,要把狄青首斬,誰料狄青咬定旗是真的,聖上疑信不定,發交三法司勘問,老夫也在三法司邊知會了,要他審實是假旗,正了欺君之罪,包得取他首級了,只是有屈將軍多住幾天的。」此時禿狼牙聽了,只得安心等候。次日國丈又差家人打聽狄青到了驛中否,然後再把書信投遞。
卻說狄王爺一連等候三天,不見解官到來,在著王府等得不耐煩了,只得差人前往催促。這解官想來,只有發配人延遲不願往,如今狄千歲倒來催促起程,實是忠臣,可敬可敬。即時拿了文書,來到狄王府叩見狄千歲。此日,狄爺戴了小帽,穿上青衣,便喚解官:「將本藩上了刑具。」解官說:「千歲爺,這是小官不敢的。」狄爺說:「這是王法如此,非干你事。」解官說:「這也實是小官不敢的。」狄爺道:「本藩已說個不來罪你,快些上下上了刑具罷!」解官只得說道:「如此小官告罪了。」叩過千歲,把刑具上了。狄爺進內,別了母親,老太太一見傷心不止,說:「兒啊,你好好一家王子,樂處安居。如今弄得如此光景,皆因龐賊父女相通,害得我今母子分離,好不悽慘也。」狄爺叫聲:「母親,休要傷心,孩兒今日虧得娘娘救了性命,如今到遊龍驛只得百里之遙,比在朝一樣的,母親若慮無侍養,前時聖旨到單單國接娶公主,目下該應到了。便有媳婦陪伴了。」
再三勸解母親之際,忽有幾位將軍進入中堂,說要同千歲前往。狄青說:「你們不必前去。」豈知這些眾弟兄義重情深,必要同去,死也死在一堆,亡也亡在一處。平西王聽了含笑說:「你們要做官的人,食了朝廷俸祿,要與王家辦事,不能同本藩同去。」眾位將軍說:「千歲,我們吃什麼朝廷俸祿?自今之後我等官也不做了,跟隨千歲的好。」狄爺哈哈大笑道:「你們眾兄弟,若丟本藩不開,常來常去,何等不美?你們若必要同去,待我一劍自刎便了。」太太又叫:「列位將軍,你們不必執一己之見,我兒說話卻也不差的。你們如聽了他說,或來或去時時通個消息與老身也好。」四位英雄只得無奈何。罵聲:「龐賊,把你碎屍萬段,難消我恨!」當時狄爺別過母親,轉身出來,張忠說:「我等必要送千歲的。」焦廷貴道:「如若不許我們送千歲,休得想去。」
你一言我一語。狄爺笑道:「本藩有什麼好處,倒要你們這般好處,卻也難得。」吩咐解官:「就走罷。」解官說:「請千歲乘轎。」狄爺說:「我有王法在身,如何坐起轎來?」解官說:「千歲必要坐轎的。」狄爺一想,平日間沒有刑具,看著撒開大步走路好不爽快。如今上了刑具,行走艱辛不便,坐轎而去便了。此時這乘轎並不是隨常用的布幃小轎,乃是一品坐的逍遙八抬金銀大轎。狄爺說:「此轎太好,用不著的。」解官說:「千歲再要好的也有,如要常轎沒有了,請千歲上轎吧。」狄爺明知多有常用的轎,只因解官畏懼著本藩,故來好好地奉承,連忙上轎坐了。太太倚在府門首,心中悽慘。府門外多少官員來相送。狄爺暗暗想來稱奇:「自己沒有什麼好處,因何百姓這等敬重於本藩?卻也難得眾百姓如此。」眾位英雄也覺好笑,從來沒有見個徒犯比看起任官也依稀的。此時太君又放心不下,打發八個家人跟隨去。又衣箱四個,發扛夫挑了同行。解官手下四名來到驛中,天色將晚,驛門要閉。解官一見說:「驛子不要閉門,有包大人文書在此,快些去投送你老爺。」此時驛子即忙進內,說:「啟上老爺,今有包大人文書一角,請老爺觀看。」驛丞說:「包大人因何文書至此?」連忙接上拆開看罷,嚇得忙忙立起身來,說:「驛子啊,快把我的冠帶拿來。」驛子說:「老爺如此慌忙,取帶冠要做何用?」驛丞說:「有個大勢位徒犯來了。」驛子忙問:「老爺,是什麼大勢位徒犯?」驛丞說:「南清宮太后娘娘的侄兒,當今萬歲表戚,五虎平西的頭目,有功於社稷,王親大人目下職授於平西王狄千歲也。如今犯罪問徒三年,發到這裡來的,快些取冠帶來,待本官出去迎接。」驛子聽罷,說:「不好了!」嚇得大驚,渾身發抖,冷汗淋漓。說:「老爺啊,這個官不要做了,快些走罷。」王驛丞喝聲:「胡說!快些取冠帶來!」驛子連忙取至衣冠,驛丞即忙更換。也是心頭畏怯出至驛廳外,一見狄千歲,連忙下跪說:「小官遊龍驛丞王正迎接千歲爺。」一連叩頭。狄爺說:「驛丞你且起來,本官是你管下,何必如此?」王驛丞說:「小官不敢的,請千歲爺下轎。」此時,狄爺出轎,王驛丞雙手相扶,一眾英雄隨後也到了。只見驛中頹爛不堪。王驛丞請千歲進了驛中,坐了,又重新叩過頭。焦廷貴說道:「你這個官,想是磕頭蟲變出來的。只管磕頭也是無用的。我焦爺不要你叩頭,只要你把千歲扶侍得周到,千歲要吃蚊子肝,你就進蚊子肝,只要順不要逆,千歲見你奉養他殷勤,心中爽快,你就有好處了。」狄爺聽了,便喊聲:「焦廷貴,你這蠢才,全沒有一點規矩。」焦廷貴不敢再說。狄千歲又吩咐王正立起來,說聲:「王驛丞,本藩有王法在身,自今之後,你且不要拘禮了。」王驛丞應諾起來。有張忠在旁,說聲:「王驛丞,狄千歲乃是玉葉金枝,貴體偶然犯了些小國律,聖上暫且問一個徒罪之名,雖說三年,不過一年半載,就要恩赦還朝,切不可慢待千歲才好。」此時王驛丞諾諾應聲,不知後事如何?正是:
英雄此日拘囚禁,國賊如今又計謀。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1:39
第五十八回 到驛中平西王遵旨 囑王正龐國丈催書
詩曰:
國賊生成妒嫉心,多端百計謀圖深﹔
催書暗囑遊龍驛,欲害英雄命喪陰。
當下王驛丞諾諾連聲,說道:「這些小官焉能有慢待千歲!自然要好生看待的,將軍爺不必介懷。」眾將軍又說:「驛丞,一切供奉需要小心,晨昏進饋,必要豐隆酒飯。非但我們弟兄安心,就是太后娘娘也見你情分,你要高升大官,有何難處!管教你一年半載就高升了!」王驛丞只是應諾,此時驛子又送香茗來,與千歲並各位將軍用過。焦廷貴說:「王驛丞,你今日就差了,千歲爺是早用了飯,一程就到來,肚中已饑了。我們眾位老爺腹中也飢餓得緊了。你因何不用備辦夜膳來吃?還在這裡呆著什麼!」驛丞說聲:「將軍爺,小官已經著人備辦去了。」焦廷貴說:「如此才是。」狄爺把頭一搖,說道:「他是個窮官,有啥大財帛,何必要他來破散?你們休得多言,趁早回去罷,免得太君在府中又是懸念不安。回去雖要緊記守著法規,倘若你們弟兄丟本藩不下,朔望之期每到一回,日常間休要多來往,省得旁人疑議。」眾英雄說:「千歲之言有理,我等依命回去便了。」狄爺又吩咐眾弟兄回去叫馬夫好生餵養現月龍駒。眾將說:「千歲不用多囑了。」此時狄爺又將太太打發八個人來扶伺他的,狄爺只收下四個衣箱,八個家人仍舊打發他回府。驛丞又備回一角文書,交解官上復包爺,又備了提籠火把與眾將回去不表。
狄爺原乃寬大人之體,諒這驛官窮淡的,是夜即發出白銀幾兩,待明日以作供饗。那驛丞假說:「千歲爺,這三饗供奉,自然是小官供承的。」狄爺說:「驛丞,你這裡所在有何資產?那裡供給得本藩的?」驛丞說:「如此仰感千歲爺洪恩體惜。」此時王正接了銀子,以待明日備辦珍饈。是夜所辦之酒筵,乃王驛丞的。只因他一聞狄爺到驛,早已差驛子去備辦了。一桌上上席筵,此時送到擺開排列豐隆,多是海味珍饈貴品,此乃王家常常所用之餚。所以狄爺不甚覺著。此時王正請狄爺上位,親自下來酌酒。滿斟一盅,狄爺微笑說:「驛丞,你是管下本藩的,你如此恭敬,實乃不應該的。」王正說:「千歲啊,那裡說來,只是小官恭敬不周,地屋污穢,有慢屈留,千歲爺萬勿怪責就是了。」狄爺含笑說:「驛丞,你言重了。」此時歡然吃酒,若狄爺起辭之時,自要上了刑具,如今到了驛中,自然要去了刑具。此時酒膳用完,王正又吩咐驛子,端正床鋪,燈燭預備,各用物件,須當取齊。驛子領命去了。進房間端正床鋪,把千歲爺鋪陳打開,非錦即緞,氈褥張開,多是新新鮮明,光華門目。驛子想道:「若然千歲日後去了,我求千歲爺賞賜這鋪陳與我,不知他允不允?」時敲二鼓,狄爺沐浴過,驛丞持著燈燭,請千歲歸房安睡。狄爺進了房,略可安然,只是一心懷念著母親,已是無言,不多煩表。
且說天明王驛丞伺候千歲起來,梳洗已畢請問過安,獻奉茗茶。狄爺又問驛丞:「你管下共有多少的徒犯?」王正說:「千歲啊,小官名下共有一十六名。」狄爺說:「你且喚齊他們過來。」驛丞應諾,轉出偏廂,吩咐眾徒犯道:「這位狄千歲爺乃玉葉金技貴人,平西的大功,今來喚你們,必有些好意,去叩見他須要遠些走開。」眾犯應允,隨驛丞進內,遠遠叩頭。千歲狄爺看見眾人多是衣衫襤褸,猶如乞丐一般。狄爺說:「驛丞,他們可有夫頭否?」只見邊旁人閃出說:「千歲,小人就是夫頭。」狄爺說:「你是夫頭,所以又覺光彩些。」李巧說:「千歲爺,小人也是一般困苦的。」狄爺說:「本藩賞銀子五兩,待你等做件衣服。」即往衣箱內取出銀子一十六小錠,各領了,眾犯人喜歡無底,叩謝千歲而去。前日狄太后命狄爺到驛中該用銀一千或八百,須向庫內取用,豈知狄爺仍舊自拿銀子來驛中用的。如今賞賜眾人,也是自己金帛。按下狄爺在著驛中慢表。
卻說龐洪命著家人打聽狄爺已到驛中,急忙修書一封,著家人龐福吩咐他到遊龍驛,悄悄交與驛官王正。等待他看過要將原書帶回,切不可與別人知道。龐福領兵一程直至驛中,將書悄悄交了驛丞。王正當時拆開書,看明頓覺呆了。暗想太師爺因何這等狠心,來書說要將千歲害了,這還了得!我又沒有擺佈推害他,不肯為奸,叫我如何打算?只好說與來人道:「你回去上復太師爺說,王正知道了,但要從緩而行,性急不來的。」龐福說:「此事總要老爺快些為的。」驛丞說:「這也自然。」龐福即時帶了原書回去了。此時王驛丞心中煩悶,想來事在兩難。平西王乃將中魁首,平日與我無仇無怨,豈可害他性命,若是太師之命,又難以違背,如我不害他性命,我不升這七品官亦不靠龐家勢力罷了。只日日延遲,聽憑他催促罷了。今已延遲了半月有餘,國丈一連催了幾封書,王正回說只在幾天之內了。
龐洪又被禿狼牙催逼不過,只得用半假半真的話回他,說前三日三法司審問,因有包文正在旁督審,所以審不得私歪,把他問了一個徒罪,已經發配了。禿狼牙說:「那徒罪不能夠死的。」國丈呵呵大笑道:「要他死有何難!我已把書送至驛官,讓他三日斷送了狄青。」禿狼牙說:「太師可是真麼?」國丈說:「老夫與他同切齒,巴不得他即日身亡。」禿狼牙說:「如此,再候幾天罷。」國丈此兩日又是兩封書。王正回言總說不是來朝就是兩日將他斷送。龐福只得回復太師。他想這遼官等不耐煩了,倘他發惱起來,說不打算害這狄青,要討還幾樁物件如何是好?罷了,不如哄騙他回邦去了再作道理。轉入內假意笑道:「禿將軍,好了,狄青已死。」禿狼牙說:「太師,果真死了麼?如何死的?」國丈說:「不瞞將軍,他問罪到遊龍驛,這驛官是老夫的家人,是將他用藥毒死的,但是這件機密事,將軍切不可在外邊揭露。」這禿狼牙原是個直心人,聽了大喜,即要打點回邦。龐國丈猶恐外人知道,便說:「將軍,你那日來的恐被人看見,今幸無人知覺。如今回去,須要晚去的才好。」禿狼牙依允。是日至晚膳用過,即時辭太師。龐洪說:「老夫不回書了,煩你回去代為拜謝狼主罷。」禿狼牙說:「老太師休得套談,小官在此多多叨擾了。」說完帶了兩名邊卒,出了相府。國丈送出府門,一拱作別出了王城而去。不表。
再說國丈此時略略安定說道:「這禿狼牙雖然去了,但狄青未死,我也不安。可恨王正這狗頭,老夫幾次催他,他連次哄我罷了。如今再修書一封,發狠囑一番,待他早早下手罷。」即修書一封,喚龐福送至驛中。此時王驛丞看過說道:「你且回復太師說,準準兩天定然下手,決不再誤的。」龐福聽罷去了。王驛丞十分愁悶,「想來此事如何處置才好。太師啊,我想狄千歲乃是大宋擎天棟柱,五虎五人他為首,秉平西諾大功勞,與你有甚麼冤?生成一片狠毒之心,必要害他性命,送書連連催逼我,一月到來,已有書一十三封,今日還來一封,大發怒於我,倘我再延遲,連我性命也難保了。罷了,我也顧不得主翁之情了,不懼他勢位凶狠,若要我王正害此英雄,斷斷難依你了。況且我沒家屬累身,不若將此事說知千歲,然後掛官遠遁,沒其行跡罷了。」此時王驛丞定了主意,說狄爺得知,不知掛官遁走如何?正是:
惡毒終為惡毒計,善人必作善人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2:14
第五十九回 存厚道驛丞告害 點門徒王禪賜丹
詩曰:
王正為人厚道全,不從主命害忠賢。
一言直告奸臣計,忠心英雄白屈冤。
話說王驛丞見龐太師一月餘間,有書一十三封,要害平西王性命。此時驛丞立定主意,不肯陷害狄青,自願掛官遁跡。等候至紅日歸西,排開酒宴狄爺坐下,把金壺滿滿斟上幾盅。狄爺抬頭一看王驛丞。但見他:
愁眉不展成何事,神色沉吟卻有因。
狄爺看罷說聲:「驛丞官,本藩看你滿面愁容,是何緣故?」驛丞說:「小官有些心事。」狄爺說:「有何心事?」王正說道:「身家性命不保,所以心煩不悅。」狄爺說:「有甚心事,說與本藩知道。」此時王正回復,便輕輕叫聲:「千歲,小官原是龐府家人,因幹事無差,太師爺把我提拔起來,故做了這驛丞。自從千歲爺到此之後,龐太師一連有十三封書信,要小官把千歲爺性命害了。只因我受過太師一點之恩,又難以推卻,只得將實言告明。」狄爺說。「就把本藩擺佈了罷,這有何不可?」王正說:「千歲,你何出此言?你乃當朝鐵石擎天柱,大宋駕海紫金山,立建多少汗馬功勞,保護大宋江山頂力之人。小官焉敢做此無法之行,如若我依了太師之命,要陷害千歲,小官也不來實告了。」狄爺說:「如今你意見若何?」王正說:「太師今日來書一封,內說倘小官仍不下手害千歲,連著小官也要收拾了。」狄爺說:「如今他十三封書何在?」王正說道:「千歲,十三封書多是他來人帶回的,並無一字存留。」狄爺冷笑道:「龐洪,想你幾番害我,屢屢不成功,因何息不得此心,必要算計於我?可惜原書不存一紙,何作為憑!」驛丞說:「千歲,太師是個有主意的人,焉肯把書留在此處?小官當時見了一書延挨一次。如今延挨不得了,所以小官告明此事,來日掛官逃走便了。」
狄爺聽罷搖頭說:「驛丞,你休得心煩。本藩思量一個妙計安穩你做官,何須逃走?」王正說:「千歲,只怕這件事沒有思算得來。」狄爺說:「若打算不來,本藩縱死何辭?」驛丞說:「千歲,你斷然死不得的,若千歲有甚差遲,如同大宋砍斷擎天棟柱,而且小官性命難保,妙計不過小官掛冠逃走的。」狄爺道:「王正,你休要逃走了。龐洪原要算計本藩的,你且放心,待來日要打算一個兩全其美的計策。我命無妨,你安穩做官才是。」王正無奈應諾。此時狄爺無心吃酒,略用了幾杯,即喚收拾去。說聲:「驛丞,你且去安睡罷。」王正領命去了,只有狄爺歸房獨坐,悶對銀燈,說:「龐洪啊,我到底與你何冤仇,你苦苦必要生心圖害於我,不畏上天!而且欺瞞君上,申同女兒惑迷聖上,倚著內助勢力作惡過多,罪盈滿貫,終然有日報應。但恐龐洪要害我,若有來書為憑,方能把他擺佈,如今就無憑証,說之無益。我若不死,他就要算計王正了,如何打算才好?」思想到煩悶不堪處,即抽身轉出房外,只見庭前月色如銀,天河雲淨無煙,少停孤雁高飛,鳴聲哀切。狄爺對此淒涼之景,觸感愁懷,不勝悲煩。嘆聲:「龐洪,你今日害得我既不見君面,又不見母面,孤伶獨處,還不知母親懸望於我如何苦切。」恨想一番,虎目中不見英雄之態。
此時已是更敲三鼓,忽見天邊五彩祥雲靄繞,見遠遠雲端落下一位仙翁,呼喚:「賢徒,緣何在此傷懷?」狄爺一見,原來師父到來。弟子拜見,即請師父坐下庭前。王禪老祖開言說:「賢徒,前時為師差你到汴京助宋平西,做保國之臣,今日你被拘留此地,又見你怨氣沖天,至此為師特來點你。」狄爺說:「師父啊,一言難盡。自別師尊以後,到京就與國家出力,志在朝廷立功勞。豈知出仕未久,卻被龐洪三番五次圖害於我。上年取得珍珠旗回國,聖上收入國庫已久,直至今年已有一載,聖上忽然傳說是假旗。此時弟子忍耐不住,觸撞朝廷,押出西郊斬首。幸得娘娘救了,方免過刀之苦。今日問罪流徒此地,豈知龐洪又不容弟子。月餘之間連次十三封書付托驛丞,要害弟子性命,幸得王驛丞存心仁厚,將此說知弟子,立在進退兩難。我若不死,龐洪焉得能饒王正?所以弟子在此月下思量,猶疑不決。未知怎樣處決這奸臣才好。」老祖聽了,微笑說:「徒弟,你不必過慮心煩,那龐洪父女氣數未盡,那裡處次得他?你今且聽我言,權為隱避。少不得西遼又復動干戈,此時仍要你督兵取得真旗回國,奏凱班師。以後天下平寧,龐洪父女權勢已盡,賢徒自此福祿叨天了。」狄爺說:「師父,那旗還有真的麼?」老祖說:「為何沒有的?」狄爺說:「真旗弟子未見過,未知怎生分別的,師父可知道否?」老師說:「為師說與你知罷,可謹謹記著。」就將真旗的式樣一一說明。狄爺謹記在心,且到日後平西試驗真旗。此是後話。此時老祖取出靈丹兩顆,說聲:「賢徒如今與你丹丸兩顆,收藏身邊。」狄爺說:「丹丸後來如何用的!」老祖說:「你記而行,你且權為隱避,只宜四虎將與你母知道。切勿多洩一人。倘日後更有災難,為師再與你解救。」狄爺諾諾連聲,深深拜謝師父提攜指示之思,就把靈丹收藏下。王禪老祖說:「賢徒,為師去也。」即駕上雲端,狄爺跪在塵埃中翹首殷勤相送。祥雲復靄,仙師去了。狄爺起來,想一回說道:「卻也好笑,本藩正在愁煩之間,忽然師父到來,說明真旗之妙處,又命我詐死埋葬,避奸權隱,且依計而行便了。」不覺滿懷愁悶頃刻已消了。又聽得更敲四鼓,即回轉房中坐下,想來龐洪父女屈害忠良,本藩只道他報應生此了,豈知正在盛時之際,動他不得,只猶恐他害盡忠良,奸佞就得志,江山誠恐不安寧了。且罷,憂也憂不來的,成事不能強為,不必恨這奸臣了,且待後來報應他。
此時和衣睡了,至天明起來,洗過臉畢,即裝成大病模樣,有驛丞早早恭見請安。狄爺說:「王正,本藩今日身上有些欠安。」驛丞說:「千歲有何不安?」狄爺說:「昨三更時分,朦朧睡去,只見西遼國內七八員陣亡番將前來與本藩討命,此夢想來不祥之兆了。如今不能久居人世的,今朝覺得身體不寧,心亂頭暈,眼花神悶,且差人本藩府中報知母親、眾將罷。」王正說:「千歲啊,夢寐之事,何足為真?諒必千歲冒了些小風寒小恙的。」狄爺說:「非也。」驛丞說:「莫不是為著龐洪動了氣惱麼?」狄爺搖手說:「不在於此,實是遼將討命的。我若一死,正中龐洪之計,又脫了你的干連,倒也好的。快快差人到我府中,不可遲延。」驛丞應諾。即時差了驛子前往狄府去了。狄爺依著尊師之命,暗把靈丹一粒吞嚥肚中,在床狂叫之聲不絕。王驛丞只道狄爺真病,立刻往請醫生到來,將脈一診。說:「看過多少難奇病症,今不識此症,但脈氣已盡,只憂難過三天。」王正一想,太師要害千歲,正在無計安排,豈知他病起來,送醫生去了不表。
再說驛於奉命奔到狄王府報信,名稱百里,實得九十里路途。這驛子晨早上馬加鞭,將近黃昏時候進了王城。不認得那處是狄王府中,問旁人乃得指點明白。便到王府門首忙下馬,但是氣喘籲籲,看見王府威模,其中幾位管門官坐著,又不敢上前,正在門首探頭探腦。管門喝道:「你是何人?」驛子說:「老爺在上,小的是遊龍驛子,只因千歲爺有病,著小的前來報知。」正是:
不是奸臣施毒計,如何小將死埋名。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2:45
第六十回 裝假病真誠囑將 遵師言詐死埋名
詩曰:
遵依師命避災星,服下靈丹埋死名。
四虎將軍無異志,同心協力眾群英。
當下管門官聞知千歲有病,連忙進入中堂稟知,三位將軍聽了此言,心內一驚。即傳驛子進府中來稟明。此時驛子進內,見了三位將軍氣象嚴嚴,嚇得戰戰兢兢。眾將軍說:「驛子,千歲如何病恙起來?」此時驛子跪下,慌忙稟道:「千歲爺昨夜尚是安然無事,今日早晨起來,忽說身體欠安。」張忠說:「可有醫生看治否?」驛子說:「醫生也曾來診脈,不識此症。又說脈氣已盡,不得過三朝,即就活不成了。所以打發小的前來報知。」三位將軍說道:「有這等事!你且先回去,我們即刻來。」驛子上馬飛跑而去。三位將軍說:「千歲往日從無些小病恙,因何故忽然起病?其中必有緣故。」此時劉慶、李義往單單國未回,石玉又在趙府安歇不知,只有張忠、焦、孟三人在狄府。此時連忙進內堂稟知太君。老太太聞知大慌,說:「我兒因何忽有此奇症,若是風寒冒病,人人所有。忽然染病,醫官也不識此奇症,況且我兒平日染病甚少。」便說:「三位將軍前往看來,須要再請各醫調治才好。」三人應諾,同出中堂,快快用過夜膳。因何三人如此心急?即聞千歲有病,又說脈氣已盡活不成來的這句話,這也更加著忙。一刻耽延不得。吩咐四名家丁,提了燈籠火把,立刻別辭太太,三人上馬不停,奔走如飛而去。
一程到了驛中。此刻時交三鼓。驛子未到,三位將軍先到,驛丞聞知,忙出來跪地迎接。三位將軍叫他起來,引人後房,三人立在床前,輕輕叫聲:「千歲!」原來千歲吃了師父的仙丹,病是假的,聽了他們呼喚,微開二目,見有焦廷貴在此,不好講話,只喚聲:「張賢弟,你們來了麼?」張忠說:「小弟來了,千歲為何玉體欠安?」狄爺說:「賢弟,我昨夜三更時分,朦朧睡去,見西遼國內殺死幾個小將與我討命,醒來一身冷汗,已成此症。」說完又大叫一聲:「冤魂又來了!」三個說:「千歲,在那裡?」狄爺說:「多在門外的,焦廷貴,你快些趕他出去驛門外罷。」焦廷貴大怒說:「老孟,你也來同趕這些冤鬼罷。」遂大喝聲:「眾冤魂休得猖狂!我們來也,你還不往別處去麼。我焦爺一拳打得你永不投生。」與孟定國一路追出去了。狄爺有心哄了焦廷貴出去,看房中無人,扯住了張忠的手叫聲:「賢弟,我今夜有話叮嚀,你要緊記在心。」張忠說:「千歲有何吩咐,小弟自代勞。」此時狄爺就說:「龐洪連發書十三封,要王驛丞陷害我性命,這王正為人心好,說明緣故,不肯害我,昨夜師傅前來,說龐洪正在盛時之際,奈何他不得,又與我兩顆丹丸,叫我如此作用,所以我以計而行,如今只悄悄說與你知,賢弟啊,只好母親與你並李、石、劉、孟五人知道,焦廷貴知道不得的。你今回去,悄悄說與母親,免得悲苦才好。」張忠說:「原來如此,小弟知道你真是有病,所以急急趕來。」狄爺又說:「賢弟,我還有一顆丹在此,你拿去小心收好,我死之後,又要如此依計而行,不可忘了。但我今朝服了此丹,如今覺得聲氣不接,想必丹丸作動欲死,如我亡後,言須要牢記。」張忠應允,收好靈丹。
焦廷貴進來,孟定國在後,他猶呼呼氣喘,張忠暗暗好笑。焦廷貴說:「如今好了,這班冤魂被我們趕得奔走無門的叩頭求告。說一時無知,冒犯了千歲,如今仍回西遼,再不與千歲打罷了。如今趕散這些鬼魂,千歲病體定然輕了。」狄爺聞言,暗暗忍笑。「這莽夫滿口胡言,卻把本藩欺騙妄言。」又有益定國說:「張將軍,千歲如今怎樣?」張忠嘆道:「孟將軍你看千歲問不答、呼不應,昏昏沉沉,氣斷全無了,諒必凶多吉少,叫驛丞快些請醫官來,看是如何?」焦廷貴說:「驛丞這王八狗因何不見了?」焦廷貴正要抽身,只聽千歲床上叫聲:「冤家果來了,我命休矣。」兩足一齊伸直,四肢均皆不動,張忠假做慌慌忙忙,連呼千歲。焦廷貴大喝道:「把你這班剝皮冤鬼盡行打殺,早間說不再來,如今又來了麼?」望著房口拳打足踢。孟定國也道真情,拱手下拜道:「冤魂,你且聽著,我千歲征西,並不是自家主意,乃是奉當今聖上所差,就是傷生害命,也由關於氣運當然,你不怪差了來索命,快遠去吧!倘若千歲身體安寧,定然做些功德來超度你們,如何?」當時張忠假說:「不好了,千歲口眼一齊睜開,身體冷如凍了,氣頭已絕。」焦廷貴、孟定國說:「果然氣絕了麼?」焦廷貴走近床前說:「罷,不好了!老孟,果然千歲死了。」連忙跑出驛前,說:「王正,我千歲氣絕身亡,你不去救,還有在此呆看麼?」又喚家人持燈火,上馬如飛,回歸王府,報知太太去了。
且說驛丞想來:「可惜了汗馬功勞的虎將,方得錦衣榮華,因何壽元不長,一旦歸陰?太師連次有書要我害他,想他乃有功社稷之臣,焉忍下此毒手?豈知他被冤魂索命身亡,算起來合著我的機謀。只可惜今朝砍折了大宋擎天柱,再有何人穩保宋室江山?」想了一番,心中安泰,近床前連呼幾聲「千歲」,不見他答應,長嘆一聲:「可憐一員少年虎將,因何上蒼不佑於他,不知何故,住此月餘而亡,著是可哀。」說完淚珠滾滾。
孟定國不知狄爺暗死埋名,所以不明王正是好歹人,便說:「我知你用陰謀之計,聽了龐洪之言,受他財禮,不知用何毒物與千歲吃了,所以忽然一日歸陰。快些直說,便饒你狗頭性命。」王正說聲:「將軍,卑職實無此意,休要猜疑錯了。」只因龐洪做人不好,屢屢要害狄青,豈知害不成,落得害了自己名聲不好,動不動就說是龐洪。如今狄青一死,雖則是龐洪圖害之意,卻實不是圖害而亡。當時驛丞說:「卑職實無此意。」孟定國說:「你言實無此意,我想實有此意,快些說出,支吾半句,斷不饒你。」扭住他胸衣。驛丞高聲說:「卑職實無此事,將軍休得錯疑。」張忠上前勸道:「全然不關他事,早間千歲有言,王正為人甚好,實冤魂討命,快些放手罷。」張忠想:「大哥叫我瞞焦廷貴,我今連孟定國也瞞過了。」就叫驛丞即時出文書投報。此時張忠假作痛哭,說:「千啊歲,曾記得當時結義之時,說五人患難相濟,生死相交,如今平得西遼,實指望苦樂相均,榮華同享,豈知才得少安就命歸陰府,不能同享榮華,良可悲也。」說出無限傷心之言。孟定國說聲:「張將軍,人死不能復生,哭也無益。如今不見焦廷貴,必然回府報知太太去了。」張忠聽罷,一想焦廷貴回報豈不苦壞這老人家?即說聲:「孟將軍,你在此處看守,我也欲進城去了。」孟定國應諾。此時張忠出了驛房,忙忙速速上馬加鞭,東方已是漸明,不持燈火飛跑而去。
卻說孟定國在驛房中,細將千歲屍骸面目一看,忍不住英雄之淚滔滔滾滾,說聲:「千歲啊,你的容顏與著在生時一般無二。只是少了一息之氣,只是不知家中太太淒涼怎樣,只望你一兒待他的老,豈知今日小燕偏將老燕丟。恨只恨龐賊千方百計巴不得千歲身亡,今日死了,盡遂他心願。千啊歲,你今日一死,不獨太太淒慘,可憐公主只得一月姻緣永遠鴛鴦拆散。」想罷一番,不勝悽慘。單剩得他一人對著屍骸痛哭,英雄之淚,不知落了多少?正是:
世上萬般悽慘事,無非死別與生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5:21
第六十一回 莽將軍飛報凶信 仁慈主悔憶功臣
詩曰:
前時發配大功臣,聞死方知悔恨心。
孰若當初讒弗聽,奸徒焉得遂謀心。
當時孟定國對著狄青屍首痛哭,單剩他一人。只因驛丞在外堂寫備文書,是以不在。只待文書送到上司,轉達代奏知天子,待狄青府太君親到看驗,然後收殮。有一眾徒犯聞知,眾人嘆息,說:「這位平西王千歲爺是個寬宏厚量之人,在此二三日我等也沾他恩典,賞賜銀子,因何只得一月餘就死了?豈不可惜此忠臣仁厚君子!」又有驛子前時一心想著狄爺的鋪蓋,待他起罪回朝之日,求千歲爺賞賜。今見狄爺死了,在驛丞跟前說聲:「老爺,小的在此五六年,跟隨老爺苦了五六年。如今小的求老爺開個思。」驛丞說:「何事?」驛子說:「老爺,千歲爺未死,小的不敢說,如今千歲爺已死,小人才敢說。如今千歲爺這幾個衣箱,求老爺恩賜與小人罷。」驛丞喝聲:「狗才,我老爺尚且不想,你倒想起來,敢是做夢麼,還不快滾!」驛子諾諾應聲而退。一生想望已成空,不題驛子無味。
且說莽夫焦廷貴飛馬到了王城,是晨時了。下馬直進王府。天生他一副大喉嚨,大喊:「不好了,千歲死了!」踩開大步,直喊進九重王府,有眾家人男女嚇驚非小。此時太太正在思想孩兒不知是何病症:「若在家裡有人服侍,做娘時刻見面,如今病在驛站,叫我身心兩地不安,想必他自仗壯年健強,冒著風寒了。前日動身之時,老身原打發家將隨去服侍他,誰料他一個也不用,仍打發回來了,今已無人服侍,也不知驛官還在請醫生調理否?」太君正在思念孩兒,一聞焦廷貴叫喊進來,說聲:「不好了,千歲死了!」太太嚇得大驚,忙問道:「為何忽然死了?到底是何病症?」焦廷貴說:「毫無病恙,只因千歲在西遼殺死番將幾員,這些冤魂前來討命。」太君說:「何見得冤魂來討命?」焦廷貴道:「這是千歲自己說的,小將親眼見百多鬼魂,多是髮紅臉花的,在千歲房中,擁擠不開。小將趕了去,又復擁來。昨夜三更時,千歲大叫一聲『冤鬼來了!我命休矣』。當時氣絕身亡,這班冤鬼跟隨去了,我等沒有主張,特回報知。」太太一聞此言,說:「還有這等事情?」叫聲「我兒」登時發暈了,連人事不知。焦廷貴喚眾丫鬟,「你等快些喚醒大人,我往南清宮報信去也。」踩開大步,跑到南清宮報知,又跑往天波無佞府,飛報凶信。佘太君與眾寡婦嘆息心忙,不在話下。
此時不道弄得狄母七死八活,就這南清宮太后苦切淒涼,潞花王大聲痛哭。想來真乃多謝這焦廷貴的美意,他又往一眾王侯大人等處飛報,各官員盡皆吃驚嘆恨。當時驛丞的文書未到,各官先曉,獨有國丈聞知快意無窮,滿心大悅。笑道:「那裡是什麼冤魂索命,明是王正把他弄死了。」大悅道:「老夫不可言而無信,打算一個七品官與他做罷。」
不說龐洪稱快,再說焦廷貴報信已完,也不回狄府看看那年高太太,思量又到遊龍驛去。快馬加鞭,不獨來往之人讓路,幾乎踏殺路上的小孩童。在著半途,與張忠相遇。一個來一個往,兩下各不交言,按下二人不說。
且說狄府眾丫鬟救醒了老太君,猶是哀哀大哭,說聲:「兒啊,為娘只道你些許小病,服藥調停就好了,誰料你一病而亡。若說冤魂討命,情或者有之,若在西遼殺人多少,所以冤魂報仇,大是難為。原乃奉旨征西,並不是你自己一心圖榮的。若是交兵不殺人,焉能得分勝負?早曉得今日,有冤討命之事,倒不如執田種地,母子苦守清貧,何為不美?何不勝似你枝葉青青早已被折。兒啊,想你空立汗馬功勞,不得衣錦榮歸,太平坐享,拋離白髮親娘,分拆少年妻子。想來目下少年媳婦不久到來了,只道夫妻敘會,婆媳團圓。豈知婦未到來,妻不見夫,子不見父了。豈不苦壞了女釵裙的麼?」這太太痛哭到傷心之處,一眾丫鬟也流淚,又見小將石玉聞知到來,看著太太,也是紛紛落淚。虎將含淚,只得解勸太太。
此時外邊又來了張忠,若問這幾位英雄,乃是狄爺的金蘭兄弟。所以王府內外,不通報知就進去,就是太君房內,也走進去得。張忠本來不慌忙的,猶恐焦廷貴報知苦壞了太太,所以快馬趕來直進王府,滾下馬鞍踏步進來。只見太太哀哀大哭,石玉在此,滿面憂愁。數十個丫鬟並眾婦女多是眼邊紅紅,張忠進來吩咐丫頭小使各各進去了,此時單剩他三人。張忠搖手說:「伯母休得傷懷,石賢弟不用心焦。」張忠就低聲說,把龐洪定要陷害之由,千歲依著師父之言細細說知。太太方住了哭,說道:「尚早知道王禪仙師法力。我兒可活得來,我何用苦楚。」張忠說聲:「伯母,這件事情,只可我們弟兄知道,他人洩漏不得的。所以千歲在焦廷貴跟前瞞過,他不明白,只道千歲真亡了,所以他星夜趕來報知。侄兒明知伯母心煩,也是即時趕來,說明原故的。」太君說:「賢侄,早間焦廷貴說了,嚇得我魂魄俱無,恨不得與兒同為一路,如今方得賢侄趕來說明。所恨者龐洪又用此毒計,仍要陷害我兒。」張忠說:「伯母啊,他在盛時之際,奈何他不得。」又說:「跑走路途,腹中飢餓得緊,拿飯來吃。」太太即吩咐丫鬟,備辦早膳,與張忠用過,又商量免驗自行收殮的話。
石玉說:「大哥,你且去問問包公,他主意如何?」張忠應諾,即日至包府。見過包爺說即要自己收殮之言,包爺說道:「徒犯死了,也要相驗,何況狄千歲!因何要免驗,這斷然不得。而且龐洪正與他作對時,如若不驗,倘有情弊誰人知道?」包公如此分說,張忠無言可答,無奈只得轉歸王府,回復太君。前時發配狄青時,乃包公作主,出文書委書起解的,所以今日驛丞文書,原是回復包公當是。包爺即日奏知聖上,請旨定奪,差官看驗,仁宗看了本意,大驚,嘆聲:「可惜他一員少年虎將,征復得西遼未久,不能安享太平,伴佑寡人。」說完,龍目滾滾下淚。回想前時,將他處斬,不過一時觸怒,幸虧得母后救了他,另因他把朕頂衝,問個徒罪之名,遮臉之羞,原在三五月間就要赦他進朝,豈知有冤魂索命之事,今日身亡,大約安排定數。若說這仁宗天子,原是個仁慈之君,從前把平西王押出斬首,乃一時之氣,如今氣平了,心中十分追悔。說三五月就赦他回朝,豈知今日狄青一死,龍心傷感,即批本傳旨,狄青身亡,諒必情真,不必相驗了。著令龐國丈二品以上的文武官員代朕設祭。此時天子思批下來,有龐洪心中想道:「聖上真乃仁慈之君,到底不忘他的汗馬功勞。」此時無奈,只得尊旨。邀同二品以上文武各官員齊往遊龍驛祭奠,按下慢表。
再說狄府太君對張忠說:「若是我兒真死,老身不必到驛中去。但是今日要掩人耳目,必然我親到,在此收殮方才妥當。」張忠稱言有理,即忙備轎。老太君也穿了素服,四個丫頭也乘了轎。且說太君坐在轎中思量:「這王禪老祖,許多神通妙法,何不把龐洪作算也好,因何要我兒詐死起來。倘若真的死了,如何是好?」一路度量,只且放心不下,一程到了遊龍驛中。王驛丞恭身迎接。焦廷貴見了太太,即引他直進房中。太太到了床前,把孩兒一看,見他面色不過如常一般,只少了鼻中一息之氣,將手臂撫他身體,猶如冰冷,太太見了倒覺心疑。正是:
老祖靈丹須妙用,為親心事尚慌忙。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5:54
第六十二回 眾文武祭奠平西王 二將軍遷柩天王廟
詩曰:
仙師點引小英雄,詐死埋名避禍凶。
四將弟兄多義氣,一同藏隱廟宇中。
再說老太君已經知道孩兒吃了王禪老祖的靈丹詐死,埋名免禍,親到驛站主葬,以遮旁人耳目。當時見他果然氣息全無,心中疑惑,低聲細問張忠說:「賢侄,我兒明是真死了,你因何用此假話來哄我?如今眼見他氣息俱無,深身冰冷,焉得回生之理?」張忠叫聲:「伯母啊,請自放心,大哥曾受了王禪老師的吩咐,依計而行。送他入了棺木,封釘七七四十九天,總是不死的,再服此一丹,便能甦醒。如若過了四十九天,難以活命。請伯母放心,不必掛懷。」太太此時方才無疑,裝成假哭淒涼。張忠就在驛中辦理喪事。所有費用錢財,俱是奉旨開銷。石玉、焦、孟三人各有事情置辦。張忠又當心備了一副上等棺木,內中的情弊,下文交代明白。僧道一班,敘於驛後,左邊細樂笙歌也敘歸一處。
此時遊龍驛熱鬧非凡。狄府家人使女等各換孝服,狄爺手下將官各各掛白。朝中文武官員,是日龐國丈、大學士、崔爺、文爺、包爺、王爺二品以上三十餘位官員多到來了。驛中地方狹窄,驛丞命人早已搭開大場,眾官員多在此敘集。車馬紛紛聯絡而至。這狄太后意欲親往驛中,猶恐旁人私議。只得打發潞花王到來致祭。當下包爺說聲:「龐國丈,若說徒犯死了,總要相驗的,所以下官請旨,差官驗看。不知聖上有何原故,降旨免驗。下官今日倒要違旨了。」國丈說:「包大人,你因何逆旨要驗的?」包爺說:「想那狄王爺何等英雄強健,那裡有些病症?忽然死了,死得不明。下官倒要看一看。」包爺這些話,疑著龐洪用計弄他身亡,故特請旨相驗。倘有驗出有些形跡,包公又要追問原由。偏偏聖上洪恩,恐怕褻讀了屍骸。所以降旨免驗,並無別意。誰料包爺定要看驗屍骸!果然國丈心懷鬼胎,只道驛丞下手,猶恐驗收形跡,包公又要追問,所以用好話勸解,說:「包大人,他平日是有大功於國、聖上洪恩恐防褻瀆了千歲屍骸,為何包大人不依?」包爺說:「老國丈,並非下官不依聖命,只為狄王親的對頭甚多,而且死得奇怪,總要看看。逆旨之罪,下官願承了。」又說:「列位千歲大人,一眾也要大人看看。」眾王爺說:「包大人為什麼事?我等看了,倒覺也慘然不忍,不能領命了。」有潞花王爺,乃表親之情,便說:「孤家倒要看看。」包爺說:「國丈,你也去一觀,有何妨礙?」說完,一手扯住他。國丈原是心虛的病,只無奈何,勉強同著包公前去,滿心懷恨於他。潞花王同走。張忠一見,立起身來見禮,已知包公來意,即說道:「小將稟上大人,我家千歲乃是冤魂索命身亡,求大人憐惜,不必驗了。」國丈聽罷,暗暗心開,說:「這張忠倒也知趣。」包公聞言,想罷就說:「今日並非相驗,無非同朝之誼,一殿之臣。今者一觀,永無見面之日。你卻因何阻擋?莫不是有何私弊不成?」張忠說:「末將不敢。我與千歲結義金蘭,情同骨肉,焉有別心?只因千歲臨終,親囑要求免驗的。」國丈呵呵發笑,說:「包大人,不是老夫說你,聖上旨意免驗。」張忠又說:「狄王爺曾有遺言,為何必要相驗?如此太覺多事了。」包爺一想,真乃抱雞雞不鬥,氣死抱雞人。但本官言出如山,就是這等沒擺佈,我也要找找面光便了。說聲:「國丈,下官頂了逆旨之罪,那管狄王親的遺言,總要看一看才得放心。」國丈只得同上前去看驗了。但見千歲面貌如生,口眼不閉。包爺說聲:「狄王親,你是當今首重朝臣,辛勞為國,沒有幾時候安寧,平西方得少寧,豈料驟然得病歸陰,可惜你蓋世英雄,如此不壽!雖則是冤魂作祟,下官卻是疑心,只因你在生時,有幾個冤結,得下官與你鳴冤,免得九泉含恨不下。」把個國丈聽了,真是氣悶,呵呵冷笑說:「包大人,你與狄王親對說,他不知如何答應於你。」包爺說:「國丈,下官與狄王親講說,於你何事?你又不把他謀害,因何著急起來?」國丈又笑道:「包大人你既會日斷陽間,夜查陰府,何不查明狄千歲何人所害,怎樣身亡,省得疑惑心內。」這幾句須是龐洪硬話,諒情心帶恐怯。包爺聽了動惱道:「老國丈,休得多言欺負,冤家有頭債有主,如若他果屈死的,下官也力為伸冤,可能力辦。」
老太君在內一聞包公之言,想他真乃赤心忠肝的忠臣,句句言來刺著奸臣,我兒若非先師指點,老身也動疑,必要他相驗了。今日非龐洪所害,倘若聽他相驗不出,就慚愧了。他即令丫鬟傳言出來:「啟上包大人,我家太太說千歲爺急病身亡,並無別故,求大人不必驗了。若是果有冤情,自必陰靈告訴的。」包爺一想,老婆子不知好歹,不識好人,下官一心無偏倚,他毫無分曉。也罷,既然他為母如此說,下官不相驗也何妨?且自閉門推出窗前月,任他春花自落開。潞花王也是心頭氣悶,與包公同走轉出驛中來。國丈招手說:「包大人轉來,久看些也何妨!」包公不理他的話,眾王爺大臣代君祭奠狄王親已畢,各各辭別回衙。國丈回府,在書房洋洋得意說道:「狄青一死,老夫拔出目中釘,除卻心腹疾。但這包黑子,老夫與你不是冤家,何苦倚著狄青,尋我作對,偏要相驗屍骸,誰料狄青之母婦人見識,說他疾病亡身不要驗,弄得包黑子罷了下來,原來老夫之造化。」此時滿心歡喜,也不煩言。
且說收驗千歲之日,萬歲又差眾文武前來送驗,遊龍驛內只是一番興鬧,有車聲馬匹,紛紛齊集驛中。收驗蓋棺之時,各官員嘆息。潞花王千歲傷心不止,苦切淒涼。老太太不住泣哭,抱住屍骸不肯放下。獨有孟、焦二人不知真情,心中苦楚,英雄之淚滔滔滾流。張、石兄弟做成蹬足垂胸,孟定國哭聲:「千歲啊,你乃一忠臣孝子,蓋世英雄,上大不憫,早已身亡。今日丟下了白髮萱親,無人奉侍,真乃令人聽見可憐!」哭聲不止。焦廷貴聲:「千歲,你是英雄大將,殺得西遼番狗片甲不留,因何怕起鬼來,被他活活捉去。這些冤鬼如若出現我焦爺之眼,定然一拳一腳打他人泥,永不超生。」也是哭聲大振。又說這副棺木,乃是張忠用力辦來的,原是這棺柩是推筍封的,蓋上不用釘貫,以待事畢之後,易於開蓋。此棺若是時常棺柩,原有這樣款式,所以不動眾人猜疑,眾目共看來,狄千歲果已死了。這是王禪老祖靈丹之妙,吃下此丹能延四十九日期。此時收驗已完,眾文武大臣各已散去回行不表。
再說當時張忠乃巧與老太君商議說:「來朝待小侄與石玉前往此處近地尋個好地方,然後就與狄大哥出棺。」太太說:「賢侄之言有理。」當時太太眾丫鬟暫且回歸王府,一刻坐轎而去。
且說次日,張忠、石玉二人喚焦、孟送太太回府去了。此時張、石弟兄往各處找尋,在遊龍驛三里外,湊巧有個天王廟,這廟宇僧道全無一人,只剩得一間冷落凋零廟宇。原因五年前廟宇中傳說出了一個妖怪,日午還算定淨,晚上就不得平寧。人傳說妖怪弄死人,所以至今還無人敢在此出人。此地原是十方所住,如今平西千歲在此暫停棺柩,怎敢言個不字?此時張忠、石玉二人看見此廟直進去,只見廟內一連三大進深後廂,還有廚子房,龕著俱齊。張忠說:「好了,此地正是大哥隱居之處。」二人十分如意,說待第三天然後遷棺。至今兄弟商議定,不回驛中,一程快馬回歸王府,將此說知太太。老太君說:「二位賢侄調停就是,總是有勞二位,老身反覺不安。」二人說:「伯母,何出此言!此乃小侄應該之事。」暫且不表。不知狄爺如何出棺,下回分解。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6:28
第六十三回 靈丹藥狄青還魂 天王廟仙師賜寶
詩曰:
靈丹妙藥果非凡,頃刻還魂不等閒。
賜寶深沾師大德,他年破敵滅群奸。
前書說,張忠、石玉找尋得住所,商議到三朝然後出殯停棺。不覺光陰易逝,又到了第三天。眾家人、各將士穿縞素,齊至遊龍驛出殯,往天王廟停頓棺柩。眾將、太太早已打點在驛中,原設立靈位要遮掩人耳目。焦、孟二人不知真情,張忠令他仍回府中看守靈位。驛中靈位自有驛丞打點香煙。
張忠、石玉遂滔滔對太君說:「我二人守棺柩,仍往天王廟,調算回大哥甦醒才得放心。」太太吩咐:「怪之言不差,快些前去罷。」張、石弟兄一程到天王廟,閉上廟門,二人動手開棺。此棺木雖然上好堅固,只因二人氣力猛狠,先將子孫釘起了,然後把棺蓋輕輕推開,叫聲:「千歲,小弟張忠、石玉在此!」只見他口眼仍然不閉,顏色也像前容。張忠懷中取出一顆靈丹丟入他口中,一刻尚不見動靜,再候了半個時辰,但見他微微氣喘,眼動手伸,即時抽身起來。張忠、石玉大喜,笑道:「千歲果然活了!」狄爺說:「二位賢弟,我卻不曾死,連日只覺半睡半醒,耳邊略黨眾人之言。只是有勞二位賢弟幫忙!」說完聲聲拱揖相謝。二人說:「大哥,何必如此!實得先師妙靈丹丸的。」狄爺說:「賢弟啊,前日師父親囑咐我說有一年災星,送過災星,方得後享平康福祿。」二將軍說聲:「大哥,所以小弟找尋此地,正合著大哥隱居避禍之地。如今我等只說守伴棺靈,在此一同作伴。」狄爺微笑說:「賢弟,我們同心並膽,真也難得。但想此處所在,只好我一人暗隱。若你二人也在此處,猶恐旁人知道,洩了機關的。況且我母親下落又是不知,不若賢弟回府,耐久暗來一次乃好。」張忠說:「大哥放心,小弟瞞了焦、孟二人在府中守靈,太太不應無人問候了。」說完三人同進內府觀看。石玉說:「二哥,你看此處床鋪無備,焉能住落?」張忠說:「四弟,我有個打算的,你且出來閉回廟門,我去即回來。」石玉說:「二哥,你往那裡處?」張忠說:「我去尋鋪蓋飾物來,若有人打門,不可放進來。」石玉說:「這也自然。」
此時,張忠出了天王廟,一路思量:此廟地雖是十方之所,我們既在此耽擱,總要與近地鄉民問個明白,免得地方百姓只道我們用勢力佔霸此廟。行程一里,有開豆腐小鋪。張忠見了直進說聲:「老丈請了。」老人一見要下跪。張忠忙來揪住,說:「老丈,不必如此,無事不來踵擾。只因狄千歲已死在遊龍驛內,如今近地只有天王廟內可以停柩。我們弟兄四人要在廟中守棺,到來歲春時,太太就要扶帶柩還鄉了。遠近百姓不必前來進香燈燭,自然王府著人照理。明日便有告示張掛。如今過來你近地說個原由。」老人聽了,搖首說:「將軍爺,原由不說,你也不知。此廟前三年已出了妖怪,當時出現迷人,所以眾光頭不能立造,今已丟空兩年餘。如若千歲爺停柩十年八載也可,若眾位將軍爺在此藏身,猶恐經不得妖精侵擾的。」張忠聽罷,冷笑說:「我們乃是英雄豪傑,自己如何懼怕起妖怪來?如若果有妖怪來惹,我們定然捉拿的。」老人笑道:「若是將軍爺不懼,竟在此住宿,有甚相干?」張忠聽了,即時辭了老人去了。又往各處近地細細談說。眾民多說:「虧得五位英雄,殺敗西遼國番人,沒有眾英雄,我等汴梁百姓焉保得住?若眾將軍爺在此居宿,擒拿了妖怪,廟中就平寧。」
慢表眾人之言。張忠又怕千歲肚中餓,先出買些食物,後往驛中,對王正說:「千歲尚有衣箱鋪蓋什物,要喚人扛抬到天王廟內。我們守柩應用的。」王驛丞聽罷,即喚扛夫幾名,就將衣箱所有日用什物扛進天王廟,石玉一一收回,親拿進去了,不許旁人進來。張忠又拿食物回來,即閉回廟門,已是紅日歸西。
是夜,張將軍做了廚房之人,去安排夜膳。弟兄三人對酌,你言我語。不覺二鼓將來。狄爺說:「賢弟啊,我已復生,但母親未曉,來朝速可回去通知母親罷。」石玉說:「待小弟來朝去稟知便了。」狄爺道:「還有一言,李義、劉慶前往單單國,目下也該到來了。未知公主到否?倘他弟兄一到,須要早早說明,不然防他性子不好,弄出事情來,有違師父之命。」張、石應道:「這也自然。」
此時乃是七月中旬外,時交二鼓,明月已升,星光燦爛。這天王廟久已無人居住,今夜留存三位英雄,野鬼陰魂皆也遠遁,獨有這妖怪不畏人。三位英雄弟兄三人正在言談,忽然一陣狂風吹得滿山樹葉俱落。張忠說道:「此風竟是古怪,莫非妖怪來了麼?」狄爺說:「早間外人說,此廟中有妖怪,所以無人居住。」說罷未了,一陣怪風又來階下,飛沙走石,寒氣侵人,三位英雄立起身來,望著後廂觀看,又是狂風吹到。月下觀去,果然來了一妖怪,十分面惡,頭如巴斗,兩眼毫光,血口鋼牙,身長一丈,披髮亂鬚,手持長棍,耀武一番。狄爺說:「賢弟,這妖怪若不驚動我們,我也不必前去驚他。」正說間,只見妖怪指手畫腳,對著他三人在後廂大步踏將出來,並不言聲,直奔至張忠面前。張忠喝一聲,奈何手下無兵刃,連忙提起板凳打去。那怪全然不懼,長棍架開板凳,回棍打來。張忠見凳不便,著忙拋了,偏拳打去,石玉飛步大喝:「妖怪休得逞強。」奔過上前搶了長棍,在手亂掃,這妖怪卻是厲害,閃上閃下不著,二人拳棍勝敗不分。直門至庭心階前,明月一耀,看便分明。狄爺見英雄兩弟不能打倒此怪,便大喝一聲:「何處畜生,休得無禮。元帥狄青在此,速現原形饒你性命。」狄爺說了此言,卻也奇怪,但見此怪跑開幾步,望著地下碌碌旋旋,一道華光閃爍,三人眼也開不得,去了光華,妖怪不見,三人近前月光下一看,乃是一塊鏡子閃閃寒光。狄爺連忙拿起一看,又復從背一看,只見鋟鐫字兩行:
寶鏡王禪贈狄青,收藏上陣勿違誠。
交鋒能破迷魂虜,此日成功定太平。
狄青看罷,笑道:「只說是什麼妖怪,原來師父又贈法寶與我們。」即時兄弟三人一同下跪,望空拜謝。三位英雄滿心大悅,一齊原歸房中坐下。狄爺說:「二位賢弟啊,你二人若往外邊去,不論誰人問起,你只說原有妖怪大鬧,只因我兄弟暫留一月之久就回府了。不可把仙師贈寶說出真情的。」二人應諾。是夜時交三更,三人睡去。
到來朝,石玉起來趕路一程,歸到狄王府,已是午晝時候,連忙下馬進入後堂,稟知老太太。太君聽了喜歡無比,欲往前去看看孩兒,誠恐洩漏機關,只得不往。此時進來了焦廷貴,叫聲:「石將軍,你二人在著天王廟冷清清有何好處?不如去了此地,來與府中,大眾同伴才有興頭。」說未完,孟定國又到來,當時石玉說聲:「焦將軍,你有所不知,我們前日弟兄五人結拜時,誓同生死,如今千歲已經身亡,我們不死已為不義。古云『同林好鳥不分巢』,我四人必須守柩一年半載,稍盡我們一點之心。孟將軍你二人在著府中,凡事休得淘氣生非﹔況且太太如今年老,膝下正沒了個兒子,一併家務事情,須當代勞。千歲九泉之下,也不負你功德。」焦、孟說:「我們二人門邊不出,猶如孝子一般罷。」石玉說:「如此才好。」正是:
義氣處交交義氣,仁慈待將將存仁。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7:01
第六十四回 接公主二將回本邦 觀星象太史斷武曲
詩曰:
天王廟內隱英雄,星象垂天焉可蒙。
崔信思忠懷念切,夜間察斗識埋蹤。
當時石玉解勸焦、孟二人守理王府,代狄千歲之勞,二人應允。說完,石將軍拜別太君,相辭焦、孟出了王府,一程歸趙王府中,拜見岳父母、母親。是夜,石將軍進房,狄爺假死還陽的原由,並不說知郡主,為著金蘭手足,瞞著妻身,仍要離別。這是石將軍相交義重出於尋常。當下說聲:「郡主,不是我常常把你丟拋了,如今狄大哥又身亡,前時結義說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今日又不能同歸泉下,就伴靈守柩一年,稍盡一場交合之情,所以下官與張二哥在著天王廟內朝夕盤桓,免得陰魂怨著我無情,如今不得已,拋別賢妻。郡主伊乃賢德之人,還求勿怪為夫薄情,拋棄於你。」郡主聽罷,微微含笑說:「相公出言,足見情長於義,想你又無三兄四弟,今日不異同胞,同勞於國,今朝不幸失卻為首英雄,相公你切放心前去守柩,不必把哀家掛懷。」石將軍聽了大悅,道:「難得郡主這樣通情。」是日,仍將此言告哀母親、岳父母。
次日上朝告假守靈柩,聖上不准說:「狄青既死,不能復生,四人莫守此空荒之地,即可回朝伴朕罷。」龐洪見狄青已死,大妒四虎將軍,不欲他在朝伴主。見聖上不准石玉之奏,急忙出班奏道:「臣龐洪有奏,凡為人者必要忠義兩全,才得名揚宇宙,豪傑為稱,如今石玉等五將平西立下汗馬功勞,即為忠也﹔金蘭兄弟身亡,甘心願往守柩,即為義也。為人即得忠義兩全,誠為可敬。望吾主降旨准如所奏,著令四將一同假給三年陪伴棺靈,非但得全四將之義,狄王親陰靈亦沾陛下洪恩矣。伏乞吾主准奏。」仁宗一想,這也無關得失之事,傳旨准奏。
石玉叩頭謝過聖恩。退出朝一路回歸平西王府。見了太太說明,正要動身,忽然劉慶、李義二人回來,已到後堂拜見高年太君。此時狄爺靈位,設於西府中,所以二人回來,不曾看見石玉。三人回來,正是來得湊巧,三兄弟又見個禮,太太說:「有勞二位賢侄一番,老身實情過意不去。」劉慶弟兄說:「老伯母啊,這是勞而無功的。」太太說:「二位賢侄,何出此音,莫非公主未到麼?」二人齊說:「小侄一程到了單單國,見了狼主。他說國母娘娘身故,才得幾天,公主且慢到中原,待等來年秋季,送來上國,夫婦團圓,但這狼主說,我們跋涉路途,苦留一月,我只得耽擱一月而回。」太君就說:「原來如此,不來也罷。」石玉看見有丫鬟在側,即忙招手說聲:「哥哥,外廂來講話。」此時三人直出中堂,轉到書房內,四顧無人,石玉細將情由一一說明。劉、李弟兄聽罷,又氣又惱又好笑,恨來恨去只恨龐洪。但這王禪老祖因何叫大哥假死,避了奸臣?石玉說:「二位哥哥有所不知,只因大哥命內災星未退,命他隱跡埋蹤,隱避一年,就有此事了。這機謀只有伯母我弟兄五人得知,其餘知不得的,就是那焦、孟已經瞞他。」二人應允說:「我們明日復過聖旨,然後共往天王廟,與狄大哥敘會,我弟兄一同作伴罷。」
是夜,安歇一宵,次日上朝復旨,石玉前天已奏聞奉旨守柩三年,再著回朝伴駕。二人謝恩辭朝,與石玉已拜別太太,後辭焦、孟弟兄,上馬加鞭,直至天王廟而來。一啊〕,張忠認聽聲音,放進三人進至後廂,與千歲相會,細把公主喪母未來原故說知,狄爺也不介懷。
再說此次之後,五虎英雄在著天王廟,猶如做了家庭一般,閒時猶恐外人撞進來,所以常常閉門,住廟內,若在外邊,只說天王廟內的妖怪果然厲害,吵鬧難堪,又說這妖怪身長丈餘,非凡厲害,要吃我們弟兄四人,終夜提防。不諒這所在,難以延遲耐久。所以近地百姓遠遠傳言,這妖怪模樣凶狠。三四位將軍有此本事,不能降伏,我等焉能奈何?當時傳播起來人人害怕,心驚不得,不敢進廟。街衢行走也稀疏了,情願遠些而走,不表眾民畏怯。再說狄爺自此隱遁天王廟中,雖然思念母親,只是無由得見。日常無事,弟兄說論兵法,評論國政,安心待時,仍與國家出力不表。且說焦廷貴、孟定國在著王府,真如假做了孝子一般的,盡心守孝,而且代勞一切事務,也不多談。
又說欽天太史崔爺因自狄青死後,常是嗟嘆不已。說道:「好一員少年英雄虎將,殺退遼邦賊寇,大宋江山全虧五虎之力,名揚國外,略息兵戈,方得泰平安享,倏然暴疾而亡,只落得汗馬功勞,一旦成空。思量到底害在龐洪手裡,屢次將他暗害,屢屢謀害不成。這奸臣串通女兒,說是假旗,一時他觸怒君王,把他押出西郊處斬,險些一刀兩段。幸虧得太后娘娘出頭,免得一刀之苦,又要徒罪三年,抵卻當殿詐君之罪。在遊龍驛中,因何無災無病,稱說冤魂作祟,霎忽身亡?真乃死得奇怪。所疑者沒有別人,皆是龐洪與驛丞官同謀陷害了這英雄。那日包年兄上本請驗,聖上偏偏降旨免驗,真乃中了龐洪的機謀。包年兄觀看屍首之時,這張忠與狄母多說疾病身亡,並無別故,不相驗可耳。想來甚是稀奇,猜度不出什麼原故。但想四位英雄實乃忠義之人,無得為中作弊。今日狄青死去,堂上老太君誰人侍奉?丟下外國青年妻子,思前想後,卻也可惜他白髮母親。公主雖然年少青春,但今日劉、李回朝復旨,他又到中原不知長短。」這崔爺終日不得開懷,嘆惜狄青,想這龐洪屢屢算計狄青,就是發配到遊龍驛,原是龐洪的主意,各位忠良大臣原疑著龐洪,況且毫無病症,立時身死,又見稀奇。並且驛官王正乃是龐府家人,豈不順從龐洪的主意?夫人見丈夫崔爺終日愁悶,便說:「相公,他的母親尚然不要包公相驗,你是旁人,何用如此擔憂?」崔爺長嘆不言。
忽一夜,崔爺用過晚膳,直進階前,月色如晝,雲淨無煙。崔爺仰望星月,細看天衡,察其星斗,又見貪狼星乃是龐洪宿度,光華燦爛,實在盛時之際。又見武曲星半明半暗,在於東南方,想來星尚在,人已死了,好生奇怪。星沒人亡,古今所定。莫不是狄青未死,隱居僻靜之方,避了奸臣?若說狄青還在,前日送死之時,眾目共觀,他明是死了,如若不然,棺中屍首,乃是何人?想一番,觀星斗一會,笑道:「此星現在總是未死的。若說是死,只好騙愚夫婦耳。不知他隱身何處?想來他畏懼龐洪,就退避了,枉為英雄,沒有一點膽量的。」不題崔信之言。又說龐國丈當時認定了王驛丞弄死狄青,滿懷得意,欲要今日升他一個知縣之職,恐防惹人疑惑,只得緩緩升他不表。
又談狄太后娘娘,自狄青亡後,時時悽慘。日日懷思,正是生離死別悽慘。況且狄太后想念亡兄單留一點香煙之種,一心指望他繼著前人功烈,重慶光耀家園。喜得他年少英雄,早已出讓皇家,平復得西遼,只望從此母子榮華,外邦公主接到,婆媳團聚,夫妻敘會。豈知出仕未久,已遭龐賊暗害,幾番險死還生。原得皇天庇佑,不中奸賊之謀。又到驗旗,觸君發配遊龍驛徒罪三年,一時病症,只說冤魂索命,立刻身亡。今日眼見得狄氏香煙已斷,單單國中,雖有雙生兒子,還不知公主心意如何?況他乃遠居外國,國外單生長這一女,一聞丈夫已亡,國王未必肯送女至中原了。倘若他到來我邦寡居,婆媳度量,自然寡母撫育孤兒的。若然這公主不記著丈夫恩情,不想回歸中原,此是侄兒嫡血雙生子已經烏有。這狄太后娘娘終日懷念侄兒,長嗟短嘆。又有潞花王常時憶著英雄表弟,不禁借然珠淚交流,母子為著狄青要死,不知淚流多少。正是:
分離骨肉情何切,惹起愁思意不勝。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7:46
第六十五回 西遼國興師犯界 大宋朝君臣議敵
詩曰:
邊國西遼強悍邦,英雄既沒復猖狂。
干戈蜂起從今日,退敵興師誰可當。
話說狄太后母子心懷狄青身亡,但太后的心腸甚好,因嫡侄死了,嫂嫂必然苦切,所以常常打發官娥到狄府探望。有時接到宮中敘話,多言解勸,實有一段親親之情。狄母太后想來,娘娘如此厚情,必然他為著我兒也慘切了,不如實告了,免此心煩,他母子斷然不洩漏的。遂將龐洪計害狄爺之仇,師命埋名原故,細細說明。太后此時喜從天降。是日,多談龐洪計毒。
話分兩頭,慢題娘娘之言,京中多事。再說這西遼國狼主志在大宋江山,此心不息。單忌著狄青五人,並又傷了飛龍公主,此仇越結深了。故前日依了度羅空之計,當時又往新羅國借取雄兵猛將,所以先差禿狼牙私進中原,把數件寶貝金寶錨珠,送與龐洪,說明旗是假的,害了狄青。一則與駙馬公主報仇,二則中原戰將再無狄青之勇,興師奪取宋氏江山垂手可得。只等候禿狼牙回國,方知狄青下落,才發好兵。忽一日狼主早朝,傳報得勝將軍回朝。狼主即宣上殿。禿狼牙將狄青陷害情由細細奏明,狼主大悅,說:「勞動卿家,升官三級,免朝一月。」禿狼牙謝恩出朝。遼王正要退朝,忽報到新羅國王命鐵金鋼麻麻罕為元帥,外有四員猛將,一名通迷,一名達脫,一名哈天順,一名石天豹,統領雄兵十萬,在午朝門外候旨。狼主大喜,請進親賜御酒三杯。又命他兼領本國人馬十萬,偏將百員,共來兵二十萬。重托麻麻罕領兵,定於明年三月初旬黃道吉日提兵往取中原,麻麻罕領旨。
不覺光陰似箭,已是此年三月初旬,元帥即日拜辭狼主,與眾臣一路長短,發兵殺氣騰騰,已至中原境界,勢如破竹。拿了雄關外多少地方,直殺至三關,無人抵擋。若說雄關孫秀,乃是酒色之徒,無謀無勇,如何抵敵交鋒?還虧得楊青,雖然年老,原是上陣英雄,老當益壯,幾次開關抵敵住遼兵,雄關堅固難攻。此時孫秀心中著急,叩聲:「楊老將軍、范大人,下官只道干戈寧息,豈料西遼復又猖狂,倘若雄關一失,必被遼兵殺進京了。這件急事如何處置?須要大眾酌裁好。」范仲淹說聲:「孫大人,你是雄關之主,凡事多要大人主裁,如何要我們定奪起來?下官之言平日間也準信不得。」孫秀聽了范仲淹之言,心煩意間,實是著忙。又說:「楊老將軍,我與你同是宋朝臣子,受了國恩,須當報效才行。怎樣退敵,須要細共商量如何?」楊青聽了,呵呵冷笑說:「孫大人,老夫也是這句話,你我一殿之臣,同受皇恩,理當有效。大人做了一個關大王,平日間大小事情多是大人作主,我們有了說話,插不落的,因何今日沒主張,來要我兩人做主商量?若不是老夫連日抵敵,三關早已付西遼了。老夫做了武將,不過拿幾筋力氣,前去苦命鬥爭,那遼將聲聲說『狄青身亡,必然定要攻破三關,佔奪三軍,取了中原,若然狄青提兵到來,我國依然投降,除了狄青多不肯畏懼的。』孫大人,你道狄青死得好不好?」范大人說道:「這些奸臣,巴不得他早死了,然而據我的意思,狄青永遠不死,方能穩保宋室江山。今日狄青死去不久,西遼復又猖狂,孫大人須要自定良謀,方能免得玉石俱焚之患。」
孫秀正欲開言,忽有小卒報說:「有個將討戰來,說若然沒有對手的,休要出陣,他就要殺進關中了。」孫兵部此時擺佈不來,只得吩咐:「連掛免戰牌,待本官拜本進京,請旨發兵便了。」范爺叫聲:「孫大人,當初楊延昭始守此關,邊夷喪膽,以後楊宗保繼守三關之日,有勝無輸,從不曾掛過免戰牌。為何今日尚未開兵,先要高挑免戰?」楊青說:「中原銳氣掃盡了,長他人志氣,滅上國威風,前輩英雄眉毛倒盡了!范大人啊,不出前輩守關威振,就是今狄青在此關,西遼屢敗,掌了雄關,必要上陣立功。既然大人這膽怯怕,掌不得雄關之主。」這幾句把孫秀面光掃盡,只得急備本章,說西遼兵犯三關,又求萬歲掣他回朝。孫秀一則為著雄關危急之際,二來聽不得范、楊譏消之言。即差人進京,報本去了。傳令兵丁嚴加把守。又幸得其時乃是初夏,天氣炎熱,倒應停征。所以番兵不來十分攻擊。況且三關堅固,所以無礙,按下慢表。
再說龐洪一自狄青死後,心無掛礙,終日與著同黨厚交,開懷樂飲,你來我往。又說:「干戈寧息,我輩正該樂飲娛情。」忽一日,接得邊關來信,心中大驚,「老夫只道西遼王只要與女兒報仇,殺害狄青便罷了,豈知狄青一死,就興兵侵擾,今日殺至雄關,孫賢婿無人代勞拒敵,免戰高懸,今有告急本章,求請救兵。想來朝內沒有英雄,不知何人退得遼兵罷了。我也不管他,來日奏聞聖上,聽憑他定奪便了。」次日見駕,就將孫秀本章呈奏。天子看了此本,心內大驚,想了一回,並無主意,降旨眾文武共議退兵策。百官個個推著龐洪,說他極品之尊,朝綱統領,豈無出師退敵之計。龐洪說:「列位大人,我為文事,不識武略,還有眾位王兄,曾經上陣交鋒,可以提兵前往,救解三關。」王子正要開言,武班首閃出靜山王爺呼延贊,俯伏說:「陛下啊,臣等身為武職,義不容辭,若能殺退遼兵保社稷,以報國恩,何為不是!況且在前王侯除了潞花王之外,多是南征北討之人,在少年強壯時,誰敢推委?今日無奈俱已年老力衰,將為就木,縱然提兵前往,非但遼兵難返,徒費兵糧,而且又誤國家軍情事,況且三關乃汴京首重之方,倘有疏虞,禍關非小,前虧得狄青五將殺他片甲不回,後來又征服他邦。狄青在日,兵戈不起,如今狄青壽夭已亡故,所以遼王復又猖狂,說要狄青出敵,仍復投降,狄青不有,必要佔奪中原。誇張恐嚇,欺我大宋無人。今日雄關外地盡皆失去,可知遼將勇猛,番兵厲害,望我主早定良謀,挑選智勇雙全為督兵主帥,發旨意往遊龍驛,著天王廟四虎不必守柩,暫且回朝,調他挑選精兵前往,我主龍意如何?」仁宗天子聽罷,開言說:「朕固體諒卿等年老力衰,難當此任,說也徒然,狄青已死,言之無益。今朕依卿所奏,文著龐洪、武著老卿家會同各大臣議當。如別方有勇將,即為保舉本奏,協同四虎將提兵退敵便了。」眾臣領旨。
天子退朝,龍顏不悅,回至東宮,有曹王后娘娘接駕,坐下繡墩,曹娘娘看萬歲顏容似有不樂之色,便問:「陛下,為何似有重憂光景?」天子說:「御妻啊,目下西遼番兵犯界,直抵三關,虧得狄青殺遇。不想狄青一死,遼王復叛,佔去三關外多少地方。雄關孫秀無能抵敵,請旨掣回。寡人欲待有將出師,然後掣回孫秀。朝中武將多是年老力衰,不中用的。寡人因此煩悶,思算何人提兵前去拒敵。倘若失了三關,朕的江山難得了!」曹娘娘說:「臣妾請問陛下,從前已有狄青征復西遼,至今未久因何又起兵戈?」天子說:「御妻啊,你有所不知,狄青不是等閒之勇,深通武略,年少英雄,還有四虎將幫助。前時西遼兵雄將猛,侵犯三關,卻被五虎將殺得膽喪魂消。如今一聞狄青已死,故西遼復興兵前來。」曹後娘娘說:「陛下啊,若然說起狄青,臣妾也曾思量過,想他前往征西受盡多少辛苦,才得取旗回國,滿朝文武多已共目。後來龐妃說出旗是假的,算來不是狄青欺騙陛下,實乃西遼王用追兵之計,欺騙陛下了。當時何不復差五將再去責伐西遼,取了珍珠真旗回朝有何不可?為何陛下反將這小英雄押出西郊斬首?若非狄太后出朝救了,險些屈斬了這有功之臣,陛下問心何安?」曹後說此一番,不知嘉祐王如何答說了,且聽下回分解,正是:
國寧只有文臣顯,世亂還須武將高。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8:21
第六十六回 宋帝聞兵思勇將 包公夜月訪英雄
詩曰:
兵戈復起憶功臣,無事拋疏有事珍。
今日方思忠勇將,當初何必信讒人。
當時仁宗天子聽了曹後娘娘說他復驗珍珠旗,險些屈害了忠良將土,虧得狄太后娘娘出頭放了。此時嘉祐王說聲:「御妻啊,不必埋怨寡人了。前事已錯,說也枉然。這狄青還是在遊龍驛中暴疾而亡的,不是寡人傷害了他。」曹娘娘說道:「陛下啊,你等不把他發配遊龍驛,在著朝中已是不死了。」天子說:「御妻,你那裡話來!人生吉凶禍福皆是定數無差,他不該刀下身亡,已是驛中喪命的了。」曹娘娘說道:「陛下,你言差矣,狄青有此汗馬功勞,不能榮宗顯祖,而且身遭國法,想來後生家性子方剛,豈不氣忿麼?今朝明是氣惱死了英雄小將,說什麼冤魂索命,暴疾身亡,別人信此是真情,獨有臣妾斷是不信的。」嘉祐王聽罷,說:「御妻啊,如此說來,實乃朕之愚了,既然看出假旗,及早應該再差他五人前往遼邦,取換真的回朝有何不美?原不該胡亂將他處斬,算起來倒是朕把狄青欺了,幸有母后出頭,免他一刀之苦。何不可乘此機會,復命他前往西遼,勝似發配他遊龍驛。遼王又不敢興兵前來,復至猖狂了。想到此間,原是朕之差了,但悔已不及,但不知今日差遣那人前往三關退敵了?」曹娘娘說:「陛下啊,除了狄青之外,沒有一員勇將了麼?」天子說道:「勇將誰能及得狄青智勇雙全?況且番將狂言稱說狄青出敵他邦,照歸降降﹔若是別人,一個多也不懼,必欲攻破雄關,殺進中原。」曹後說:「如此想來不好了。」天子說:「實不好的。狄青死得不妙了!」不題君主之言。
再說國丈龐洪協同文職,靜山王呼延贊率領武官同商議,眾文武多推著龐洪,豈知他只掙得一副屈害忠良的本領,焉能有定國安邦的良策?一連議了三天,還未復旨。此事慢題。
再說欽王太史崔信是日進來見包龍圖,說起西遼真乃可惡,狄青一死又來興兵侵擾,可恨這老奸臣一謀不出,猶如泥塑一般。包爺說聲:「崔大人,可惜了一根擎天棟柱,汗馬功臣﹔可惜他乃國家重用之人,壽無天促,今朝目擊主憂臣辱了。再有何人前往三關,抵擋遼兵?」崔爺微笑說:「包大人,你道狄青死了麼?」包爺說:「自然死了,何必再提說起他來?」崔爺呵呵冷笑道:「小弟說來,狄青不曾死的。」包爺說:「怎見他不曾死的?」崔爺說:「小弟前時偶觀星象,只見武曲星半明半暗,正是英雄圍困之象,近來幾夜星光比往常加倍燦明,這位小英雄定落在東南方上。目下遼兵復起,只須要訪出這英雄,國家之患方除了。」包爺聽罷,呵呵大笑說:「崔年兄,你的話哄著何人?送殮之時,眾同共觀,狄王親已死了,惟是面目如生,此乃是真的。」崔爺說:「包年兄,倘若不信,今夜且到小弟觀星臺那邊共觀星斗,就知明白了。」包爺說:「崔爺這等說來,你不必回去了,如今已是下午時候,待小弟辦桌小席,與兄對席同酌,到晚上同觀星斗便了。」崔爺說:「怎好叨擾年兄?」包爺說:「便酒粗餚,休嫌簡慢。」
此時包公吩咐備了一桌酒筵,二人遜坐畢,吃了幾杯,言談國事一番,不覺黃昏時候,二人攜手步落階前,面對蒼天。崔爺說:「包兄,你看東左角這頂明星,正是文曲星。」包爺見了說:「這顆明明是貪狼星麼!」崔爺說:「正是此星,乃龐奸賊也。」包爺笑道:「龐洪凶星倒也光彩啊!」崔爺便說:「他是盛時,所以倍加光彩。」包爺點頭說是。崔爺又說:「東南上這顆大星,如金光亮,乃是武曲星狄王親了。但觀今日光亮倍於前,諒想如今該出仕朝廷了。包年兄,你也曾辦過多少奇難疑案,人人共知,名揚宇宙,朝中那一人可及你知此智量高才,非小器輩所及也。年兄何不得到東南方上,訪出狄王親來?」包爺說:「崔年兄,本命星既在,人果未死,小弟擔承訪察出來便了。但如今只可你我得知,切不可洩於別人。待等訪著實了,另行計算罷。」崔爺說:「年兄之言不差。」此時觀星斗完畢,復就席用過夜膳。
時交二鼓,崔爺揖別回行進書去了。獨有包公回房,坐對銀燈,想來武曲星如此光亮,狄青實然未死。倘若他未死,前日人殮的屍骸,難道頂替的?猜思一會,說道:「稀奇異怪,莫不是龐洪又來算賬,這英雄故用此金蟬脫殼之計,在著幽處埋藏了?狄青縱然未死的,有人仗義頂替,那裡有容顏如此相像的?我也判了多少奇難事,單有此事推猜不出,思想不出。也罷,但願早早訪出,全不費力,這就妙了。又想來這天王廟近遊龍驛中不遠,正在東南方上,前時四虎弟兄皆說在此守柩,活人伴死人,豈有伴到對年的?事有可疑,且待明日往天王廟暗暗細察便了,倘若對問四將,還防惹他起疑,反把狄青藏過,就懼事了。本官有個道理,總要暗暗密訪,方為妙算。」是夜休題。
到來日上朝已畢,用過早膳。包爺吩咐打道出行,不乘大轎,騎了高頭駿馬,只帶了四對排軍,靠緊相隨。夜靜更深,只作出城外巡查,直向東南路上行了九十餘里。眾排軍不知其故,且人馬並無一刻停留。天色已晚,排軍點起燈籠火把,並且一路原要查問,倘有奸究不良,即要帶路一程,擔捺到得遊龍驛,已是二更時候。但見郊衢寂靜,少有人聲。此時明月當空,天燈明朗,只聞四壁蟲聲,音鳴不斷。此刻包爺住馬,開言吩咐:「張龍,快馬上前邀道驛中。」張龍即到驛門,舉手連連打叩。驛丞尚未安眠,驛子早已貪睡,王正一聞敲門響亮,連忙抽身開了驛門。驛子喝過才醒覺,心下大驚起來,閃避不及,包爺已到。雙膝跪下,戰戰心寒,說:「大老爺,小人驛子叩頭遲慢了,罪該萬死。」包爺說:「不罪你,起來罷。」驛丞跑上前迎接,驛子快些拿茶來吃。王驛丞上前迎接包爺至庭前,請大老爺下馬坐下,連忙跪下叩頭,說:「卑職遊龍驛王正叩見包大人。不知大人到來,有失遠迎,望祈恕罪。」包爺說:「驛丞請起。」驛丞叩首起來,侍立一邊,包爺說:「驛丞,本官只為巡查至此,夜已深了,借你驛中暫歇一宿。明日回去。」王驛丞說:「包大人,只是地居污穢,屈讀大老爺的。」包公說:「這也不妨。」
此時王正不知包爺匆忙到來何事,但見他坐下呆呆氣象,默默思量,兩邊排開八個無情大漢。驛丞當下猜思不出,狐疑不定,又不敢開言動問,暗暗思來,如此其中定有原故。此刻驛子送香茗上前,包爺吃畢。又囑咐驛子備辦酒席來,款待大人。這包爺是個仁人君子,體諒前官。聽了驛丞吩咐辦酒席,便說:「驛丞,本官並不貪酒的,不必備酒了,況且你為這官,沒有大財的。有夜膳備些,與了八家人用罷。」驛丞說:「足見大人體恤小官,但是大人一日趕路到此,勞動肚饑了。」仍吩咐驛於往廚房安排酒膳去了。此時包爺又問王驛丞:「想你這個官,原是沒趣麼?」王正說:「包大人啊,實是沒有趣的。」包爺說:「如今有趣了。」驛丞說:「大老爺何出此言?」包爺說:「驛丞,如今有大官做,豈不是有趣的。」王正聞包公半吞半吐之言,十分狐疑不定,忙說:「「卑職何德何能,焉敢妄想。」包爺冷笑,看看驛丞說:「你在龐府十幾年了,國丈提拔你,做此官幾年了?」王正說:「大人,做官有五年了。」包爺說:「王驛丞,你與太師辦事得力。」不知包公試探驛丞如何,正是:
勞忙為國忠臣志,角猾欺君奸佞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8:52
第六十七回 忠誠直告王正原謀 代主分憂包爺密訪
詩曰:
遼兵犯界甚猖狂,退敵無人為邊疆。
包丞勞忙原為國,星霜夜月訪忠良。
當下包爺說聲:「驛丞,你與太師辦事,果然能幹無差,所以太師心內喜歡於你,明日不高升為府,定然為道了。目下雖然做這窮官,不日就有苦盡甜來的。」王正聽了,心中著急,不知他何故說此話來盤詰,即忙上前,打拱說:「包大人,此官原是國丈提攜我做的,實乃無能。焉敢妄想加升官爵的!」這包公原是機密訪尋狄青,一心又疑著龐洪要王正串同謀害於他,故用許多撲風捉影之言來引賺王驛丞。又冷笑說:「王正,你家太師要害狄千歲,已曾有書來往,要你害了狄千歲,升你官職,但別人由你瞞過,本官你斷難瞞得的。快些直說明白來。」王驛丞聽了,暗暗著驚,此話說來有音,但不是我害千歲的,何畏懼這包龍圖多言盤詰?便叫聲:「大老爺,你休得多言,太師何曾有書到此?卑職焉能把千歲陷害?果無此事,大人不必多疑。」包爺喝聲:「胡說,已有冤魂,來到烏臺告狀,說你聽了太師之言,將他暗地弄死。所以本官前來問你,尚敢抵賴麼?」
王正聽罷,一想:豈有此理。太師書來,要害他身亡。我想他是大宋功臣,與我無仇無冤,不忍傷他性命。情願掛冠逃走,此乃下官一片好心腸。他自家急病身亡,與我何干?因何他反在包公跟前,告我同謀害他。想來真是好人難做的。包公見他如此沉吟,便說:「驛丞,本官勸你老實招來罷。」王正說:「大老爺真乃天冤地屈的。前時千歲有疾病時,忽然說身體不安。卑職就日請醫官來診脈。便說不識此症,難以定奪。後至張將軍趕來時,還是講說得出話來。倘若小官謀害他,千歲豈不說知張將軍麼?當時千歲乃說西遼冤鬼都前來索命,不能服藥,命即歸陰,實與下官無干的。」包爺說:「有千歲陰魂告狀,難道是假的?你說道是真麼?你不知本官的厲害,斷過多少無頭疑案,你可記得狸貓換主三審郭槐的事情,李太后含冤一十八載,郭槐抵死不招,後來如何審出真情,你難道忘記了麼?你今若不說明,難受刑法之苦,終須要抵認的。」
驛丞帶怒說:「包大人,今日真乃冤屈下官了,我家太師與狄千歲作對,與我何干?」包爺一想,有些口風露出了。便說:「驛丞,本官還曉得你是個好人,不忍下手。到底龐太師怎樣擺弄他身亡,你且明白說來。倘若不說明,審問起來,你要吃苦了。」王驛丞一想:「包龍圖這人做事到底追透骨方休。想在這平西王如此功高華宇,尚且夭亡,豈但我這小小驛官,死何足惜!太師一心謀害功臣,品行非端,況且行惡甚多,終非結局之美,我將此事說明,並非我陷害他的。焉能要我抵償他性命,說是我,我抵了命,也是前生孽障,怨尤不得的。」便說:「大人,卑職實言便了。前者狄王親一到驛中幾日,龐太師就差人送書到來,要卑職謀害了狄王親性命。許升我一個七品官。卑職想來,狄千歲乃大宋保守江山社稷所重之臣,平日與下官無怨無仇,問心焉敢下此毒手?況且屢敗西遼,皆他五人之力,汗馬辛苦,不獨聖上賴以國邦,就是我國眾臣民,虧他殺退番兵,方得坐享太平。此日又因太師之命難違,只得應允。拖延不行,豈知龐太師接連來書十三封,把下官怨恨。此時下官自思沒有妻子絆身,定意掛冠逃走。救了千歲性命,將言告稟千歲。豈知千歲不許我掛冠逃走。過了此夜,到得來朝,他就身體不寧,說道難保性命,我只道他出口無心之說,豈料到三更後,千歲竟歸陰了。實情卑職不知他如何病症,怎樣身亡的,望求大人鑒察真情。」包爺一想果然正是龐洪算弄他的,便說:「驛丞,只恐這千歲不曾死,或者有人頂替,你可知麼?」驛丞說:「不然,這一天,眾英雄多來送殮,就是下官也目擊他人棺的,明是千歲的屍骸,焉有別人頂替下他?」
包爺聽了,復出庭外,驛丞隨後。包爺走到庭外,仰面觀天,這顆武曲星仍然金光燦燦。又問驛丞:「這首是何所在?」王正說:「前面是百花徑,再過去半里,名釣魚墩,向正東南角就是天王廟,狄王親停柩之所。」包爺暗忖思,這崔信之言,果然不差,這顆武曲星光輝金彩,必然英雄在世未死。故前時狄爺之弟張忠多說急病身亡,推辭相驗,定然他們用了巧計。如今想來,狄青已在大王廟了。此時驛丞旁觀包爺如此光景,甚是可怪。又見他仰面觀天,不知何故,又不敢開言就問,當時回步庭中。有驛子說:「啟上老爺,晚膳擺開了。」驛丞尊聲:「包大人,休念卑職是個貧寒下吏,況且夜深無物,相敬淡酒粗餚,多有褻瀆,望大人恕罪。」包爺說:「驛丞,休得套言,本官原說過不準備酒的。」驛子對看八個排軍說:「列位請來這裡用膳。」包爺說:「你們去吧!」八人跟著驛子去了。包爺一頭吃飯思想來,此事難辦,又思王正為人忠厚,深知狄王親乃國家倚重之臣,不從主命奸謀,立心存了功臣性命,志足可嘉。本官有日提昇他官職,庶不負存心忠厚之人。此時用膳已完,時交三鼓,說:「驛丞,你且去睡罷。」又吩咐排軍:「你們各人去睡,本官且獨坐在此,不要你們在此。」包爺雖然如此說,眾家人誰敢去睡?驛丞說聲:「大人此刻只得半夜,如何坐等天明,粗俗床帳,請大人權為安息如何?」包爺說:「一夜不睡,有甚要緊!你去睡罷。」王正思量真是氣悶,想他到來,真乃奇怪,是否果有冤魂告狀,親身前來,訪察根由的?我今已把真情深露與他,聽他如何發斷?還望他不要留戀此地才好。
不題是夜驛丞煩悶,再言來日五更三點,眾官員參見君王。此日上殿,包公不來見駕,今日不見他上朝,天子也不動問,按下朝中不表。
再言包爺此日吩咐張龍、趙虎如此如此。二人依命而行。王正只道包爺就要回去,豈知他又不動身,只得吩咐庖人備辦早膳。有驛子悄悄來問驛丞說:「老爺,到底包大人為何處忽到來?」驛丞說道:「包爺前來訪察狄千歲的事:只為陰魂在烏臺告狀,他所以到來。」驛子聽了心驚,說:「老爺,有這等事!幸得千歲不是老爺謀死他的。」不題驛子之言。
且說張龍。趙虎奉命打聽,此時回轉驛中,稟上包爺說:「小人奉命往天王廟查問,左右鄰人多說,廟中有妖怪出現,現如今千歲的棺木停在廟中,四位將軍守柩。別的事情多不知道。我們又問他進廟否?眾人說妖怪厲害,不敢進去恭神。」包爺聽了,想來說有妖怪之言,又是五人的傳言作弊。「本官若然直進廟中,倘然狄青不在,豈不驚覺了他?倍加深藏埋隱這英雄了。算來不知他藏在此廟否?罷了,本官自有道理。」原來包爺計策甚多,想一回定了主意。且待候至日落西山,吃過晚膳,不坐馬匹,帶了八個排軍徒步悄悄同行,至半個時辰已到了天王廟。將已二更時候,左右人家多已閂門閉戶,庭園寂靜無聲。此時星輝月朗,包爺又是周圍觀看。此廟有三大進深,四方圍壁,只有廟前門,並無後戶的,但是後座牆壁是南方,這壁矮些。但不知如何訪過千歲,正是:
忠心盡力匡扶國,權佞無材莫慰君。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9:22
第六十八回 包公密訪賺英雄 狄青埋名逢鐵面
詩曰:
遵師遣命服靈丹,待滿災星除佞奸。
暗隱忽逢包拯賺,英雄復又謁龍顏。
卻說包公深夜來到天王廟,四周觀看,只見後座牆壁低些,可以扒上。即喚過高松、張吉,吩咐這兩個排軍如此如此探聽。二人聽了暗說:「這大老爺辦這事,鬼頭鬼腦的,如今又叫我二人做起賊來。扒上屋頂打探,真乃可笑的。」此時張吉跪下,高松兩腳踏在肩頭上,張吉在地下騰騰立起身來,此名為矮子接長人。此刻高松雙手扳扒圍牆,兩腳在他肩上輕輕一送,早已登上瓦面。四週一看,寂靜無聲,只得在瓦面東邊,扒過西邊去,靜聽一回,西南角隱隱有人言語聲。高松又扒過西南角,果有人言語。輕輕扒開瓦塊,豈知尚未扳離,早有灰泥跌下來,只得不敢動手。無奈不掀去瓦塊,不見其人,只得伏於瓦面靜聽。
只聞一人說聲:「大哥,休得心焦,我們各敬三杯,且自開懷樂飲罷。」又聽一聲說:「賢弟,我的心事甚煩,叫我如何吃酒呢?龐洪原與我沒甚大冤仇,三番五次陷害於我,幸而屢屢不中他奸謀。雖然今日不計較這奸臣,但使我母子分離。雖然你們常常走回去探望母親,到底使我遠離膝下,不能侍奉晨昏。倘得母子相依,我也不願拜相封王,不如樂守鄉園,深耕淺褥,淡水清湯,倒也逍遙自在,勝如顯爵高官,憂懷不免的。」又聞說聲:「大哥你那裡話來?你是個當世英雄,立建功勞多少,才得玉帶橫腰。前日師父有言,埋名一載,到後來福祿齊天。目前災星已滿,如何還有愁煩?有日出頭,定要掃平龐賊,消了大恨,方得國家安寧。但小弟前日悄悄回去,探明太太聞得目下西遼又興兵殺來,直攻圍困三關,孫秀無能抵敵,告急本章回朝,只因沒有大將提兵前往,所以君憂臣愁。但得天開雲霧,大哥原要領兵退敵的。」又聞說:「賢弟啊,你休得說了,我是看過世情多假局,前者汗馬辛苦,今日身羈此地,想起來富貴身榮,如此浮雲耳。就是征西,殺害多少生靈,雖然為國,到底冤魂結怨。今日遼兵殺進三關,我也不介懷了。」又聽一人哈哈大笑道:「大哥,這句話卻說差了,龐洪陷害於你,並非聖上之故,為何大哥說起此言的?」又聞說:「賢弟,我豈有不知,前日龐洪假哄奏主,我們征西勞頓一番,方得平伏,取了珍珠旗回朝,害我之謀又不遂。後來父女通線,在萬歲跟前說是假旗,險些身首分開,多蒙太后娘娘救了性命。如今問罪到此,龐洪一連十三封書,使王驛丞害我,虧得王正心好,不然我化命為烏有。幾番被害,還想什麼汗馬功勞,蔭子封妻?龐賊在朝,猶如狼虎,又有宮中女子依靠,我今且保全餘生。悉聽朝廷自主宋室江山,豈無他人保護,就少我一人有何干害?」又聞說聲:「大哥,說到此間,也怪不得你反了心,不若待小弟架起雲梯到龐府把這奸臣一刀刺死,待大哥平氣,再去征西如何?」又聞說:「賢弟,這事動不得的,若行刺龐賊,必然害了近地百姓的性命,況師父前日有言,說龐賊正在盛時,奈何他不得,如今暫且隱耐由天罷了。」又有二人同聲說道:「奸臣容他多活幾年,不得罪惡滿盈,報應昭彰,與我觀看。」又聞一人說道:「從今不必說起龐洪這奸賊,免使大哥納悶不安罷。」眾聲說:「有理,從此不提這奸臣了,我們眾弟兄吃酒罷。」
高松此會只聞吃酒罷,盡說交歡之言,並無別話。高松聽得明明白白,才曉得包爺巧計,方知古廟中閒著幾位英雄。即時打從原路,一步步扒回後廟矮牆壁招手望下,張吉一見,仍按他下來,悄悄將此言一一稟知。包公大喜,吩咐眾人轉回驛中,已是三更時候。這包公為國分憂,辛勞國務,有詩贊曰:
史稱剛毅包龍圖,大家一人幾載無。
鐵面無情平素蒞,丹心日月青史留。
當說包爺回至驛中,王正迎接中庭坐下,飲過香茗。包爺說:「你們昨夜不曾安睡,你等今去睡罷。」眾人齊聲說:「大老爺不睡,我等如何敢睡?」包爺說:「本官有心事,你等如何得知?不用多言,去睡罷,明日早些起來。驛丞你也辛苦,去睡罷。」眾人聽說,各各散去,閉上驛門。包爺獨坐沉吟,說:「今日知道狄青未死,全虧得崔信觀看星斗,但不知前日棺中屍首何人替代?來日問狄青便知了。」呆坐一會,又想一計,不覺天明了。梳洗畢,有驛丞請安恭拜。包爺說:「王正,狄千歲在烏臺告狀,昨日本官已查明白了,今日要到天王廟走走就要回朝了,你須同去走走。」王正應諾。是日,早膳用過,包公上馬,帶了排軍八個,王正隨後,遊龍驛一程,到了天王廟。包公下馬,吩咐張龍叩門。不要說本官在此,須說太太差來探望千歲的。張龍領命,上前叩門。
廟中李義說:「那人打門?」張龍說:「太太差來探望千歲。」李義一想,我們常常去見太太,叫他不要打發人來,因何今日差人前來探望?到底母子之情,怪他不得。即時開了廟門,忽一隊人一哄而過,包爺吩咐將廟門關閉。李義一見嚇了一驚,忙道:「包大人,因何到此地來?」包爺冷笑道:「你們幹得好事!」李義說:「小將不曾幹什歹事。」包爺說:「你等藏了千歲,說死了。如今本官訪查得明明白白,特來見千歲。」李義說:「包大人,我家千歲死過已久,並非藏過他。」包爺道:「你休得胡說,本官自去看來。」即喚高松先走,李將軍好不著忙,飛跑進去報知。狄爺聽了一驚,正在閃躲,外面來了包公。高聲說:「千歲,不要躲,下官來也。」此時狄爺無可奈何,呆呆看著包爺,只得叫聲:「包大人,怎曉得我狄青未死?有勞車駕,失迎之罪,乞望姑寬。」包公說:「不敢當,千歲啊,別人由你瞞過了,下官是瞞不過的。」說完呵呵發笑。狄爺默默不言。
四將又來恭見包爺。王正在旁心中暗喜,只道千歲身亡,豈知今日還在世間,果然包黑子非人可及!驛丞也來叩見千歲與四將軍。狄爺說:「包大人,到底你怎知下官未亡!」包公說:「狄王親,只因目下西遼聞你身故,復興兵殺到雄關,無人抵敵,所以聖上思想於你,眾人深恨龐洪。是夜崔信觀星斗,見王親星象未退。今日倒有光輝,故知王親尚在人間。所以本官特來查訪,今知王親埋名此地,是以前來敘會的。」狄爺說:「包大人,你只當狄青死了罷,訪我做甚?」包爺說:「狄王親,你說那裡話來?你是大宋金樑棟柱,掌持社稷之臣,世代簪纓輩。食了王家爵祿,眼睜睜難道將宋朝基業付與西遼?」狄爺聽了,說:「大人啊,狄青何德何能,敢當謬贊?小將比燕子學飛,翎毛未長,偶征西遼,僥倖成功,班師回國,深沾聖恩,叨享厚祿。奸臣幾番陷害,大人盡知。想來禽畜尚貪生,小將白髮親娘劬勞未報,如若被龐洪害了,老親卻倚靠何人?今日要我們出仕,斷斷不能了。寧為農圃,勞苦於泉壤,侍奉萱親,免遭奸臣毒手,小將早已立下此心。」包爺說:「狄王親,你言差矣,你是當世英雄,因何今日反誤了?龐洪由他大奸大惡,終須報應有時。狄王親為何連聖上也怪了,不願退兵保國的?」狄爺正要開言,有四將同聲說:「包大人,你有所不知,我家千歲是個忠心為國之人,無差無錯,征服西遼,正思吃安逸的飯。忽然龐洪使計,把這飛龍叫楊滔認做女兒,配與千歲,希圖行刺。仰感上天有眼,全叨包大人正直無私,審斷明白,活了千歲性命。這樣大刁大惡大奸臣,一波未退一波來,內通女兒,說珍珠旗是假的。幸得太后娘娘出頭救了,不然千歲早已亡了。」此時不知包公如何答話,狄爺允肯出仕朝廷如何?正是:
奸權屢施謀人計,虎將冷灰汗馬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49:52
第六十九回 訪遇英雄包公勸仕 金鑾立狀國丈簽輸
詩曰:
奸臣屢次害謀深,全此英雄灰冷心。
今日包公重功仕,雄關方得免凌侵。
再說包公勸狄千歲之際,有四虎英雄答言:「千歲屢被龐洪施計,又說驗假旗,得狄太后救了,問罪遊龍驛中三年徒罪也罷,龐賊又連發書十三封,要驛丞害了千歲,豈知這王正與千歲一無仇恨,尚然不肯下此毒手,若像龐洪的狼心狗肺,千歲久已赴歸九泉了。所以今朝思斷義絕,故立心把著從前汗馬功勞一齊付與流水,悉聽遼兵殺到金鑾殿上,自有龐洪與萬歲抵敵遼兵。一興一敗,龐洪可能定度得準,與我千歲何涉?我等情願甘守為農,斷然不去提兵的。」包爺聽罷,開言說:「列位將軍,休說此言。龐洪奸惡,自有下官與他理論。總之聖上無虧於你。還直為國分憂才是。」四將說:「怎言聖上無差?聽了龐洪的話,忘了千歲的大功,綁出法場處斬,不准保奏,必要斬的。這等沒良心之人主,若千歲再去領旨提兵,是個無能沒用之人了。聖上若然知我等在天牢,願吃一回之苦,再要我等征西,斷斷不能了。」包公說:「列位將軍,你言差矣!句句言來,非為忠君愛國之語。」並聲又說:「王親大人,凡人生天地,須要忠孝兩全,才得名揚四海,方是豪傑英雄。聖上雖然差了,還宜體諒,歷代厚沾國恩,狄王爺你豈不明此理的?」
又閃出驛丞也上前解勸,千歲嗟嘆一聲說:「包大人啊,我眾目昭彰,說已身亡了,而今忽然枯樹逢春,豈無欺君之罪?龐洪又有嫌隙可乘了。」包爺說:「這也不妨,下官自有方法的。」四將說道:「只要包大人保得定,龐洪沒有得計害千歲才好。」包爺說道:「如今諒這奸臣再不敢了。」轉身又問王驛丞:「這龐太師的來書,如今還在?」驛丞說:「啟上大老爺,這十三封書多是來人帶回,並無一字留存的。」包爺說:「這老奸臣果然厲害也。狄王親,下官還有請教,前日龐洪要害你,你依然在世,怕他什麼?何必作弊潛蹤?這是什麼緣故?」狄爺就將王驛丞說知算計,想起王禪老祖吩咐之言,尊命依計,細細說知包爺聽了,微笑說:「下官從不被人愚的。如今算來,卻被你欺了。若非崔信觀星斗,怎知道王親在此!」狄爺說:「包大人你也查訪得機關巧密,下官在廟中了。」包爺笑道:「下官不辦疑難事情,誰人可辦?狄王親若不去提兵,誰人敢當!」狄爺說:「大人,雖然如此,但下官身亡已久。今又說復生,聖上跟前如何陳奏?」包爺說:「只消如此如此便不妨了。」四將聽了一齊說:「包大人,你平生是個鐵面無私的,如今也要存私了。不知欺君罪津若何?」包爺說:「列位將軍,本官也不過為看國家軍事重大,不得已權行耳。」四人笑道:「小將原乃是一時取笑,大人休得見怪。」狄爺又說:「大人,這是驛丞心存忠厚,不聽龐洪用計害人,小將日後不忘他恩德。」包爺說:「是,下官也知他是個忠厚人。」王正連呼不敢。此時包爺叮嚀五位英雄,來日依計而行,抽身作別。眾英雄送出廟門。驛丞拜辭千歲弟兄,回轉驛中。包爺也不到遊龍驛,直進歸回京城。
卻說英雄閉上了門,張忠說道:「這包龍圖果然忠心為國,用心訪出大哥,算來妙計如神的。」劉慶說:「如今我們原去提兵調將,犯遼須踏為平地,才知道我們弟兄五虎的英名。奏凱回朝,然後取決這老奸臣。」狄爺笑道:「你休把西遼看得太輕,今此興兵,非比前日,雄兵猛將,倍加厲害,勝敗尚難予卜的。」不題五將之言。
且說驛丞回至驛中,大笑不止。驛子在旁說:「老爺是吃了笑藥麼?」驛丞喝聲:「狗才,胡說!快取茶來!」此時驛丞想來思去,說其事乃奇哉也。那日目擊千歲屍骸收殮在棺,只道皮消血化已久,豈知今日尚在世上!總是令人難測的事,來到此間,真乃好笑,大抵皇天不負棟樑材,不題王正心中歡樂。再說包爺快馬行程,不歸自己衙門,轉見崔信,細談此事。崔爺說:「包年兄,這平西王埋名不出,全賴你訪出來。但是聖上跟前,如何陳奏?」包爺說:「下官先言狄青烏臺告狀,自稱命未該終,皮未化,肉未消。要小弟救他,請旨開棺,原用三生法寶,假稱遼陽之說。」崔爺說:「但是一年之久,只妨聖上不準信,便如何?」包爺說:「小弟一力擔當,料必准奏的。」崔爺說:「如此全仗包年兄之力,若得平定西遼,皆年見之功也。」二人哈哈大笑,包公辭別回衙。
次日上朝見駕,各官朝罷,行列分排。聖上聞言,說道:「目下西遼兵圍三關,朕命呼、龐二卿會同武職文臣連朝議得如何?」當下班中閃出龐國丈,龐洪奏說:「臣奉了聖上旨意,敘會眾臣,只因未曾議妥,奏聞便了。」天子聞奏,龍心不悅。靜山王呼爺正欲開言啟奏,包公俯伏金階,說:「臣有事奏知。」天子說:「包卿,莫非與朕分憂,有何計議退敵,快些奏來。」包爺說:「臣奏為狄青昨夜在烏臺告訴為臣,稱說屈喪幽靈,飄流陰府,懇臣救取他還陽。臣說他已經亡久,骨肉已消,救不及了。狄青又說命未該終,皮肉未化,必要臣力救他的。臣不敢自專,今特請旨定奪,然後開棺。」這句奏言,國丈在旁聽了,暗暗心中想來,人死既成僵屍,如若過了七日,皮肉多已消滅了,縱有救法,也救不活了。如今已有一年,任你三生法寶厲害,料想不能成功。此時仁宗天子,一來見邊關危急無人退敵,正在思念狄青,二來這包龍圖的說言,總是信服的。即忙傳旨包公說:「狄青有鬼魂告訴,如此包卿能救取還陽,是包卿大功,倘若一救他還陽,即來復旨。」包爺說:「微臣領旨。」嘉祐王正要退班。左班中又閃出龐國丈:「臣也有啟奏,臣思從前包丞說過,凡人屈死者七天之內,可能救活還陽的,如若過了七天,就救不得活了。如今狄青死去已有一載,雖云皮肉未消,還防日久已是焦枯了。倘救不活狄青,包丞應有妄奏開棺之罪。不是臣之多言,想是蕭何定律,萬古無更,若然聖上不定開棺妄言之罪,朝廷法律,是不行於臣下也。」嘉祐王聽了龐洪之言,把頭略略一點說:「龐卿這句話,何用你多言。包卿不是等閒之官,豈有妄言哄朕之理?且待開棺之後,救不活,然後定罪不遲。」包爺奏道:「陛下,臣今立下開棺罪狀,免得國丈心中掛懷罷了。」天子說:「救活了御弟,是包卿之功﹔倘救不活,且待開棺,事後罪與不罪,寡人自有定見,何須你們立狀!」包爺說:「容臣立狀,然後開棺,好待國丈放心。但臣救活了平西王,國丈也要如何?」嘉祐王說道:「便降他三級,罰奉三年,以補包卿救活功臣大功。」天子即命內侍取出文房四寶。包公想:「如今龐洪倒運了。」當時國丈也想救不活狄青,殺了包拯,肆無忌憚了。內侍此時取出文房的物件,包爺提筆,立了開棺罪狀。書完,在開棺狀腳下立了花押。包爺說:「請國丈書立花押。」龐洪就在降三級下鑒了花押。包公呈上御案,聖上一觀,即命內侍收過,吩咐退班。
各官員送出午朝門。包爺說聲:「國丈,勞你同去天王廟,看下官救取平西王,你意下何如?」國丈便說:「包大人,你是個正直無私的君子,有何私弊?況且救活狄王親,總要見面的,決不能拿一個假的來調換騙聖上。老夫不得閒工同大人前去。」包爺一拱作別,不去越發更妙了。轉聲又問:「那一位大人同去看看?」有靜山王呼延贊說:「包大人,你從前說過,如若生人礙國去催促,就救不活了,因何今日要人同去幫助起來?」包爺微笑說聲:「老千歲,生人假如礙了眼目,待救不活狄王親,下官又正了國法,妄奏開棺之罪,老國丈豈不快哉?」呼延千歲呵呵笑說:「本藩也有此心,眾人一同去看,連得包大人正了立狀之法罷。」帶笑作別,各回衙門。不知救活狄千歲否,不知後來如何?正是:
英雄今日災殃脫,奸佞他年法律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09:50:22
第七十回 包龍圖立狀開棺 武曲星埋名又現
詩曰:
佞臣惱恨救英雄,當殿簽輸立狀同。
妒嫉生成心性僻,勳猷千載別奸忠。
卻說包公當殿與國丈立了開棺降級罪狀。是日,回轉府中,吃過早膳,就時帶了八個排軍,拿了三件法寶,不過要遮人耳目。又取出白金二錠一百兩,交排軍周勝收貯。一路到了遊龍驛。這二錠銀子,償給王驛丞,王正即時歡喜,說道:「包大人顯見不是白食的人了。」此時包爺先到了遊龍驛,坐了一時,然後啟行,一路往天王廟而去。先說平西王狄青對著四位弟兄說道:「這包龍圖陳奏,聖上不知難奏否?倒使我心中疑惑。」張忠說:「大哥,小弟想來包公說話,聖上一定準信的。但不知他何日領旨開棺,好待大哥復謁當今。」飛山虎說:「待小弟去探聽一回,便知明白了。」狄爺說聲:「賢弟之言不差,還防有別位官員同來,好待本藩預備的。快些去罷。」當時飛山虎架起席雲去了。只有四弟兄,又是言談一會,這劉慶早已落下廟中,步進中庭,說道:「如今包大人來了,只有八個排軍跟隨,並無別位官員同來。」弟兄五人言談之際,不覺目落西山,天色將晚。
再說包公一路到了大王廟。只見廟前站立四虎英雄。此時張忠、李義、劉慶、石玉只因此間狄千歲吩咐他四人多在廟門首俟候包公到來。當時包公到了廟門,滾下馬鞍,四位英雄恭迎接廟中,排軍八人馬夫進廟中。關閉了廟門,包公吩咐馬夫不必進來,且在外廂伺候。這個馬夫不知何意,說道:「裡面是狄千歲停棺之所,大老爺到此何干?」眾人多也不解,各有獵評之言,也不多表。
且說包爺直進廟中,狄爺抽身迎接。二人見禮,又有四虎弟兄來參見包爺,已畢,一同告坐。狄爺又問包公如何陳奏,聖上准奏否?包爺就將奏知聖上准旨開棺,復與龐洪立狀,一一說知。五人同聲稱謝。狄爺說聲:「包大人,小將乃一介武夫,大人如此周全,未知何以為報?」包爺說:「狄王親,何出此言?你我乃是同僚一殿之臣,既為臣子,食了王家俸祿,須當報效國家。為君有事,為臣當代其勞。古云:『文臣執筆安天下,武將提刀定太平。』狄王親啊,目下西遼復動干戈,必須你什?提兵方能平伏。況且你隱居此地,終無了局,趁此機會,前去見主領兵,退卻西遼人馬,建立功勞,封妻蔭子,方為豪傑英雄。」弟兄五人聞包爺勸勉之言,應諾作謝。劉將軍又奉茶一盞,六人談論許多言語,不能細述。
且說天王廟外,左右附近居住百姓,原是人煙稠密之所,又近王城,內有好事之民,打聽得包爺往天王廟要救活狄千歲,所以一人傳起,遠遠揚名。明日你我同約來廟中觀看,不知多少人民。
且說是晚,包公與五虎弟兄用過夜膳,眾排軍馬夫多有小席賞賜。包公又叮囑四將開了棺蓋。虛設一個救屍的所在,待來日倘有眾官,以便遮人耳目。四人答應,備辦去了不表。此夜眾人不睡,也有一番言談,不多煩載。到次日天明,包公叮囑狄爺裝著死而復活的現狀,又命李義取喚一乘八抬大轎伺候不題。此時狄爺包公猶在廟中談說,此時仍閉著廟門。且說來朝,眾百姓多少隊伍,前來到天王廟外等候言談。有說:「狄千歲死了許多日,豈不皮消向化了,如何包大人也救得活?」有說:「狄千歲聞他是陰魂告狀,所以包公奏知聖上來救他。倘若狄千歲不該死的,自然皮肉未消化的。」有眾人多說:「包大人真乃神人也,斷過多少疑難公案,審明多少冤屈事情,如今又救以千歲爺。」此時眾百姓越來越多,約有千百人,紛紛講論,挨挨擠擠,擁滿天王廟外。只見廟門緊閉,眾人只好呆呆看著等候。一會不見動靜,內中有幾人等不耐煩的,將廟門猶如擂鼓的一般,亂打亂喊道:「裡面差官老爺,望乞快些開了廟門!」裡面排軍張吉、高松聽見廟外喧嘩、大喊,不住地打門,心中大怒,喝聲:「這裡什麼所在?你們敢大膽在此喧嘩?還不快些走。」有劉將軍在裡面出來,眾排軍稟上。劉慶說道:「這些百姓,知我們老爺死了,所以來欺藐的,且出去驚散他罷,笑笑便了。」連忙起來席雲,出了廟門。只見眾人在廟外,群群隊隊,不下數百。飛山虎落下雲頭,大喝一聲,猶如天崩地裂。這些百姓早已一驚。又喝道:「你們不要走,我奉了狄千歲包大人命,前來捉拿你等。各打三十大棍。你們快開廟門,來幫我捉到廟內。」排軍高松也是個莽夫,把廟門大開,高聲答應。此時眾百姓恨著爹娘少生兩腳,登時走散,猶如風卷殘雲。頃刻間,廟門首一個也不見了。劉慶、高松大笑,仍進廟中,復閉廟門。
此日狄青吩咐辦酒,與包公二人對飲。四將同府下人仍有賞賜。眾人取膳。只作昨晚救活千歲的。如今廟門大開,早上來的百姓都被飛山虎嚇驚散去,再也不敢來了。有些未曾領教過的,所以又是成群結隊的,一路多到天王廟而來。多少說說笑笑的言論。天王廟內有妖魔厲害祟人,勸說不可前去的,這乃膽小之人。內有膽大的說道:「既有五虎英雄居此,如今又有包大人在內,豈懼這個妖怪?」當時眾民又是一班擠擠擁護而來。廟中包公、狄爺用酒膳已畢,抽身一同出廟。眾民遠遠跑開,個個一齊跪下叩頭不住。狄爺一見眾民如此敬重,心中大悅。包爺遠遠觀看百姓不住叩頭,個個歡客喜悅,也覺心花大快。包公、狄爺並馬行程,洋洋得意。包公對狄爺說:「狄王親,你看這些百姓,尚然心跡好,因何龐洪生成這樣心腸?」狄爺說:「包大人,這奸臣雖然狠毒,但報應不遠了。下官師父之言,卻是不差的。我今何必與他較量,大人你道是否?」包爺說:「王親之言不差。」又傳命百姓不必跪送,不要喧嘩。當時眾民漸漸散去,二位大人一路起程。狄爺只因未有家將在旁,這衣箱鋪蓋發扛夫挑回,廟中日用什物不帶回去,就給與王驛丞,王正一程相送二位大人。包爺吩咐不必遠送,驛丞自歸驛中去了。
又有張忠私到天王廟見那老鄉民說聲:「老丈先歸,千歲爺起程去了。再得餘生,皆虧包大人之力。本官又來,非為別故。」這老人一見將軍,連忙下跪,張忠扶起。老人說:「將軍到來,有何吩咐?」張忠說:「某家前時蒙老人指點,今日千歲復活回朝了。但廟中日用什物,千歲不帶回府中,約值白銀四百餘兩,某家一心賞與老丈。見你如此貧寒,豈料千歲早已給了驛丞官,但廟中還有沙木棺一口,是上好的棺柩,本官待你扛抬回來,也值三百餘金。」老者聞言,心中大悅,便說:「將軍爺,但小民全無功勞於事,怎好受這至貴之物?」張忠說:「老丈,這不相干的,此棺雖好,千歲已不要了。」老夫人大喜,拜謝張將軍賞給,請扛夫到廟將棺抬回店中。張忠一程趕路,回了王府。按下狄爺慢表,張忠慢題。
又言狄府老太君一自孩兒遠別,天天思念,說:「孩兒隱居天王廟內,如被浮雲遮蓋,不知何日掃開雲霧,復見月明,免使母子天各一方。雖然四將常常來往,說我兒安然無事,只是老身放心不下。前時王禪老祖說我兒災晦一年,如今算來已有一載,為何我兒還不出頭?」此時太太正在心中煩悶之際,忽見這莽夫焦廷貴進來哈哈大笑,不知何故?下回分解。正是:
母子情原難離別,弟兄義重不分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6:50
第七十一回 活英雄國丈忍氣 復君命包拯抑奸
詩曰:
英雄交晦已消除,不復埋名暗隱居。
妒嫉奸臣深忿恨,君前立狀又慚輸。
前說老太君正在思念孩兒之言,忽見焦廷貴飛跑進來,大笑不止,說:「千歲爺已復活重生,目今轉回府了,小將特來稟知。」太太一想,前日我孩兒依著師父之言,暗隱瞞著焦廷貴,因何他忽然知了起來?太君也是會意的人,假作不知,開言說:「焦廷貴,我兒死了一載,為何你講起此話來?」焦廷貴說:「太太你卻不知仔細,如今將軍劉慶現在府中,說與小將知道的。」太太聞言,說道:「既然如此,你快些請他進來。」焦廷貴出外說:「劉將軍,太太請你去相見。」劉慶說:「我去見太太,你在外廂伺候千歲回來罷。」焦廷貴應允。又唉聲:「老孟,你也出府堂來同等候罷。」孟定國應允。焦廷貴說:「老孟,我家千歲死了一年多,只道屍骸消化了,陰魂去別處投了胎,那知道今日復活還陽!難道一年之屍皮肉尚然不化?老孟,你道稀奇不稀奇,古怪不古怪?」孟定國說:「原來你尚不知其詳說。早間劉將軍說千歲吃了王禪老祖的靈丹,所以屍骸月久年深,不消化的。今又得救活還陽,多虧包公之力。」焦廷貴聽罷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他師父贈靈丹與他吃了,故得屍骸不朽。實由千歲命不該終。」不表焦、孟之言。
且說飛山虎進內見了太君,將崔信觀星斗、包公訪查到驛、他昨天奏明聖上准旨、包爺救活還陽、如今一同到府來了,千歲先差小侄回來一一稟知。太太聽了大悅,說:「真也難得:包大人使我母子相依,真乃感恩不盡。」太太正在言歡之際,又有丫鬟報說:「千歲爺同包大人已進府了。」太太聽了,連忙轉身出外。狄爺下馬,先拜謝包爺,包爺還禮畢,然後叩拜母親。太君說:「孩兒,為娘不用你叩禮了,且叩謝包大人罷。今日母子重逢,皆是大人之力,諒必見罪,君王寬宥,深思厚德,母子永遠難忘。」包爺說:「太太,你那裡話來?大宋江山,皆仗令郎之力,總是一般為國,一殿之臣,下官不過為主分憂,免使遼兵猖狂,有何恩德呢?太太休要重言過獎了。」此時四虎、焦、孟俱來參見過包爺,與千歲分賓主坐下,家將遞過香茗,太太聞言說:「包大人,我兒近日與國丈無什大仇,因何屢次生心來陷害老身?總不明其故,還望大人公事公辦,把前日奸謀奏知聖上。如若不奏明天子,若是這奸臣再用毒計陷害,倘然又把我兒陷害了,叫老身倚靠何人?況且狄家香煙斷送了。」包爺說:「太太,若論龐洪此番再害千歲,原可駕前陳奏明,奈他十三封書,並無一字留存於驛丞。無據無憑,難以陳奏,老太太且忍耐,不用憂愁。龐洪有日落在下官手裡,定見除滅了他,下官今日當心壓制,決不使這奸臣再施詭計,有害千歲的。」又說:「狄王親,凡死而復生者,精神及不得往常,下官來日上朝陳奏,你調養三天,才得上朝見駕。」狄王親稱謝,當下包公告辭。五人同說:「大人,再請少坐,用杯淡酒如何?」包爺說:「不消叨擾了。」登時別過狄爺母子。五位英雄殷勤送出包爺回府,弟兄又言一番。獨有焦孟二人,非凡大喜,即將靈位拆毀了,奉到火德星君裡去。又有廚人排開筵宴,四虎、焦、孟在中堂同席,母子在內堂吃酒。太太說:「我兒,王驛丞有恩於你,日後不可忘他。」狄爺說:「謹領母言,孩兒自然不忘他的恩。」按下母子之言不表。
再說龐洪在府中,想來狄青已死過一年,因何又在烏臺告狀,想包拯雖有救人之法,但是七天之內可救,今則已有一年,料他未必救得他活,到底放心不下,又差家人去打聽。是晚,獨坐書房,這家人回復:「啟上太師爺,包大人在天王廟救活了狄千歲,早間已回歸王府去了。」國丈聞言大驚,說:「罷了。你這黑賊,老夫與你無關無犯,因何與我做盡對頭?狄青有何好處,你必要把他救活?」此番氣得龐洪忿怒難消,通宵不睡,直至四鼓將殘,悶沉沉帶了四名家將,一路來到朝房內。
各官未到,又來了包大人。包爺把手一拱,說聲:「老國丈請了。」龐洪說:「包大人請了。你來得早啊,老夫請問大人,救平西王的事情如何?」包爺說:「全叨老國丈的福庇,狄王親已得活還陽也。」龐洪說:「這與老夫何干?此乃大人神手也。」包爺說:「國丈,此刻沒有別人在此,下官有句話告稟。」國丈說:「大人有何言語?老夫請教。」包爺說:「國丈,狄青乃是太后娘娘嫡侄,老國丈乃當今內親,算來乃有親親之誼,一殿之臣,何苦成仇,有傷情面?況且目下西遼又興兵侵犯,退敵安邦,全仗他之力。老國丈,世情須要看破一二。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龐洪聽了,說:「包大人,此言差矣,狄王親身死,又不是老夫謀害了他的。大人因何與我講起這話來?豈不可笑!」包爺說:「國丈,你雖不加害他,還有些誤國奸臣將他算計,若沒有下官,誰人救活得狄王親?倘然施計破折擎天柱,今邊關退敵,倚靠什麼人?」
正說之間,又來了眾王爺,大臣各各見禮畢。眾人說:「包大人,聞你神手,救活了平西王,真乃國家之幸也,此皆是大人功勞。」包爺說:「豈敢,此乃聖上洪福齊天,下官功勞何有?」眾大臣說:「包大人,你那裡話來!若沒有大人,狄王親如何得活?此乃大人功勞不小,如今狄王親不死,國家有賴了。」包大人說:「列位千歲,這狄青雖得再生,但是懼怕奸臣算計,難保性命之虞。故不肯提兵破敵,自願為農奉母隱居埋名。下宮再三勸解,奈他執意不肯應承。這等想起來,難道有奸臣把他謀害死的?列位千歲,我想他在生之時,威威烈烈,那有一病俱無,即死了的?」眾大臣說:「大人所疑不差,他原是死的奇怪,但不知何人將他暗害了,大人何不向他問個明白。」包爺說:「下官也曾再三動問,他總不肯直說,只言日後自然明白的。」眾王爺說道:「原來如此,但言狄青做人倒也不錯,但不知那個妒嫉奸臣狗畜類將他謀害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眾王爺大臣罵不絕口,國丈在旁真好氣悶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停了一會,金鼓三響,天子臨朝。金爐煙渺渺,鑾殿瑞紛紛。文武官員序爵,進朝參見畢,分列班行,天子龍目看見,左班中包爺侍立,即開言說:「包卿救取狄青事體若何?」包爺說:「臣啟陛下。」即出班奏道:「臣奉旨救取了狄青還陽,他果然屍骸未爛,臣用三性法寶,已是靈驗,如今救活還陽了。」此時天子聞奏,龍顏大悅:「狄青既然復生,即宣來見朕。」包爺奏道:「但他徒罪未滿,而且精神未復,不便見駕。望吾主龍心詳察。」嘉祐王說:「如今恩赦狄青無罪,令其調養精神,即著包卿引見寡人。」包爺說:「微臣領旨,但臣還有啟奏。前日臣所主開棺罪狀,救取狄青不活,罪及微臣。如今狄青已活,臣已無罪。國丈立狀,還要聖上處了。」天子正欲開言,龐洪連忙出班奏道:「臣啟陛下,包拯雖說救活了狄青,但今還未見面,口說無憑,伏乞我主聖裁。」天子一想說:「這老頭膽寒了。」即傳旨,且待狄青見駕之後,然後處分便了。天子拂袖退班,群臣各散。國丈回衙,悶悶不悅,想了一回,滿胸懷恨著龍圖包拯不題。
且言各位王侯大臣,一心歡悅退朝,齊到狄王府來探候。狄爺一聞,吩咐四虎弟兄,若有眾官員來探問,只說本藩身尚未安寧,且容另日相見。四將聽了,即傳言出外,此時眾王爺大臣,聞四虎之言,各回行去了。有潞花王早已明知狄爺埋名隱避之由,又因前時太太說明王禪老祖點化他兒子埋名,免得太后思侄傷心,此時潞花王也回宮中。母子大悅,另有一番言語。也不多載。
且說狄爺候到了三天,包公來到狄府,面見狄爺,說:「狄王親,你來日見駕,如若聖土問起因由,怎樣身亡,一來無憑據,扳不到龐洪,二來倒也牽連王正了,此事不必提起的。」狄爺說:「大人之見不差。」包爺辭去,不知次日見主如何?正是:
厚道忠臣存厚道,狠心奸臣果狼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7:46
第七十二回 輸立狀龐洪降級 承君命五虎提兵
詩曰:
妒嫉奸臣失便宜,君前降級把忠欺。
害人害己成何益,千秋難免臭名遺。
再說狄千歲等候至來日五更時候上朝,到了朝房,早有眾王爺文武大臣已到了。既齊來觀看還陽虎將,人人拱手稱謝,同說:「王親死中得活,全虧包大人之力,蒼天不負英雄,復得聖上效用,實聖上洪福齊天。」狄爺拱手說:「列位千歲大人,我小將年輕愚昧,小小與國家出力,不才感蒙列位大人抬舉,焉敢當此謬贊。」眾人還要有言相問,忽聽得輕敲龍鳳鼓,緩撞景陽鐘,天子登坐,金鑾文武官員按爵進參聖主已畢。此時文武大臣,個個紛紛入朝房,有平西王在午朝門外伺候。包公奏知聖上。天子在朝,有值殿官傳了萬歲旨意。有文班中閃出包爺,說:「臣包拯有奏,如今平西王狄青,精神如昔,現在午朝門外候宣。」天子聞奏,即降旨宣進來,不一會平西王上殿,參見聖上,說:「罪臣狄青見駕,願吾主聖壽無疆。」天子說聲:「御弟平身。」包爺在旁一想,從來聖上不曾叫過御弟,今在用人之際,叫起御弟來。此刻嘉祐王把狄青一看,顏容不過如前,原來嘉祐王自聞狄青死後,日日懷思,君臣間別已久,今日重逢,心頭大悅,說:「御弟啊,你平日征伏西遼,功勞不小,及早君臣共享榮華,朕因一時之忽,忽使君臣兩地分開,朕悔莫及。前起聞卿身喪,心好不淒惶,只道今生難得君臣再會,虧得包卿救你還陽,此乃寡人之幸。」此時思量聖上也會說好話,狄青聽了,說:「聖上啊,微臣深沐君恩,粉身難報。蒙我主赦臣斬罪,發配三年,罪完之日,深望再觀天顏。臣豈料到驛中未久,卻被冤魂作祟,一命歸陰。陰府閻君細查生死輪迴,卻知臣命不該終,只因殺生太重,致冤魂不忿,特著臣一年在陰界牢守鬼關,一載方得還陽,後來閻君給文與臣命,將引道至烏臺告狀,又得包龍圖救活還陽,又蒙君恩,赦臣無罪。聖上洪恩,也難報萬一耳。」包爺一想他的鬼話倒會說的。
天子聽了微笑,說:「真有此事也奇了。御弟你征西殺人,原黨太多,但遼王無禮,要侵奪朕之江山,殺賊無辜,由他所以,至今又起兵攻三關,非御弟不能退敵,今幸御弟還陽,仍要勞你往三關退敵。」狄爺說:「臣啟陛下,念臣年紀尚輕,智略俱無,朝中還有別將可以領兵,臣實無能,不堪當此重任,誠恐有誤國家大事,罪在不赦,乞賜微臣歸籍,足感陛下龍恩不淺矣。」天子說:「御弟你狄門世代為官,忠心報國,永留忠義之名。御弟你今在朝,雖有君臣之別,算來乃是骨肉之親,如今你乃國家內戚,還不與寡人同力,再有何人與朕分憂?若然御弟果是無能之輩,也不差你去提兵。今日西遼兵將,厲害非凡,雄關外一帶州府城池俱已失去,目下雄關有燃眉之急,你不提兵前往,誰人敢當此重任?望御弟勿辭此勞,火速提兵去解了三關之危,與朕分憂。如若退得西遼兵馬,國家安寧,朕心才得放下,回朝之重賞厚祿,以報卿勞。」狄爺思起用人之際,說盡退歸之言,料想退辭不脫,只得說道:「微臣領旨。」龍心大悅,仍加封平西總帥,該用將兵多少,任卿主持可也。
左班中忽有龐洪有奏。天子說:「龐卿又有何事奏聞?」龐洪說:「臣奏前驗過珍珠旗是假的,西遼王原有欺君之罪,今次若不伐盡西遼,我國久留後患,而且別邦效尤,伏乞聖裁。」天子一想,這句話也不差,即降旨狄御弟,說朕如要滅盡西遼,我心不忍,可命御弟將假旗倒換真旗回朝,以抵欺君之罪。如彼不從,後再征伐未遲也。狄爺說:「臣領旨。」國丈在旁,心中暗喜。此時天子降旨,內侍速往庫房取出珍珠旗,交與狄爺。天子正要退朝,早有包爺出班說:「臣包拯有奏。」天子說:「包卿有事且奏來。」包爺說:「臣奏救活狄王親,龐洪該降三級。」天子見有主狀在先,只得依奏。批龐洪暫降三級,就此退班。眾朝臣退出午朝門外。
只說平西王回到王府,六位將軍迎接進內,同見太太,就將此事說明。太大開言說:「兒啊,為臣原要報君恩,既然聖上差你豈能違逆?早日成功,可慰親娘之願也。」狄爺說:「母親啊,孩兒如今此去非是半年三月,久久總要三年兩載,方得還京,兒並無掛慮,只有娘親在此,無人侍奉,實是放心不下。」太君說:「兒啊,自古盡了忠時難以盡孝,你娘雖老,身體尚康健,不要把為娘掛在心頭。」眾弟兄多說:「老太太之言不差。」當時狄爺定了出師良辰。一面行文與兵部,挑選十萬精兵,自有四虎將同焦。孟弟兄同往破敵,不用別挑戰將了。來日又往各王府以及崔信。文爺、包公眾大臣府中辭別。敘談不能一一細說。次日又到天波府,拜別佘太君。也是一番敘話不表。
狄爺又到南清宮,見了娘娘,說明領兵緣故,辭別原由。太后只是恨著龐洪,說聲:「侄兒,這龐賊如此凶狠殘毒,少不報應有期。但你又要提兵解圍,此去須要事事小心,願你馬到成功,早早回朝。」狄爺說:「承娘娘訓諭,不敢少違。」潞花王說道:「表弟啊,你有王命,萬事且自丟開,待等奏凱回朝,這奸臣有了破綻,必要降了當道虎狼,班中才得寧靖安然。」狄爺說:「表兄之言有理。」狄太后又吩咐排開酒宴,表弟兄對飲用酒已完,狄爺辭別,回歸王府。
再說龐洪自降了三級,終日恨忿包公,原是又因救活了狄青。想了一回,急忙修書一封,悄悄打發家人,前往雄關送與孫秀,叫他留心打算,害這狄青。自言用盡千方百計,擺佈他不得身亡,如今實算他不得了,賢婿可有妙計,須要擺算他。原是包拯救活這小畜生,不日提兵即到了,書意如此。即著家人投遞去了。前日孫秀告急本章,請旨掣回,此時天子因何絕不提起?只因前日正在停征罷戰之時,並且未選得能人去掌管。如今原有五虎將兵前去,所以仍著孫秀守關。好歹自有狄青承當,所以至今無掣回的旨意,不題。
再說狄爺奉旨提兵,換這珍珠旗。此時是六月天時,正值炎天暑熱,所以行軍稍緩,若是邊庭危急之際,顧不得天寒暑熱了。即要興兵,如今是停征罷戰之時,耽擱多幾天,也是無妨礙。是以狄元帥發兵之期,定於立秋之後吉日。光陰迅速,已到立秋,此時狄爺不敢再緩,不覺已是七月十一日。狄爺先來辭別聖上,又往各衙辭過眾大臣,又行文兵部,點兵伺候。兵部即時挑選強健雄兵十萬,都在教場上伺候去了。狄爺又令焦廷貴、孟定國二將,可往教場上收管,眾將即往南清宮別過潞花王、狄太后,又有一番小心囑咐之言。潞花王說:「表弟,此行須要小心,舅母在此,自有為兄照管,不必操懷。」狄爺應允稱謝。此後狄太后母子與狄爺有許多言語,不能細敘。
當時拜別他母子,回到府中,與四虎、焦、孟一同進內,拜辭了太君。當時太太只為孩兒出兵,須要吉採的,只得強忍別離珠淚,再三囑咐孩兒,又叮嚀六位將軍,眾英雄一同連聲答應,安慰太太一番。府堂上又排上酒筵,各將用過了。有石將軍說:「千歲,小弟也要到趙王府去別過母親、岳父母,即回來的。」狄爺說:「賢弟正該如此。」石玉即時離了狄府,一程到了趙府中,拜別母親與岳父母,又拜別郡主,也有叮嚀分別之話,不能細述。不知後事如何?正是:
母子分離因國務,夫妻間別立軍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8:17
第七十三回 救三關五虎興師 言譏誚兵部忿氣
詩曰:
英雄五虎到三關,奉旨提兵破狄番。
忠佞不知反惹氣,言譏語誚恨心煩。
卻說小將石玉到趙府拜辭母親、岳父母,相辭郡主,趙千歲吩咐備酒餞行。石玉飲過數杯,即時拜別。趙千歲送別時,叮囑賢婿一番,回到狄府去了。此夜,狄王府眾將軍多是不睡,直至五更,伺候元帥到教場去。到了天將黎明,狄爺頂盔貫甲,騎了現月龍駒,真乃威風凜凜,氣宇嚴嚴,傳令眾將,同下教場。前有四虎英雄,跟隨左右,後有焦、孟二將相隨。狄爺的人面獸、穿雲箭二寶,被飛龍毀了,只在天王廟,所以得開陽寶鏡帶身邊,以備應用。此時眾王侯文武,奉了萬歲旨意,多往教場內送別。平西王此時十萬雄兵早已伺候了。是日埋鍋造飯已畢。元帥吩咐四虎將軍將教場人馬一一排開隊伍。元帥點兵一萬,著孟定國為前部先鋒﹔健卒五千,與焦廷貴為後部解糧。四將各帶一萬,分為四隊,元帥自領四萬,偏將百員,分排已畢,祭過大旗,三聲砲響,上馬登程。旗分五彩,大兵次序進前。眾大臣一齊相送,狄元帥一概辭謝,馬上一拱作別,有眾官各轉回衙。狄元帥大兵一路向雄關進發。
話分兩頭。卻說雄關孫秀,前時自得接岳父的來書,說狄青身死,日日開懷,說盡多少欣幸之言。縱是西遼兵今者忽來攻打,好不心驚。前時有本回朝,只望聖上掣回,這范仲淹與楊青常常說嘆惜傷懷,可惜他年少英雄,定國安邦大將,宋室江山全憑他五人保護。豈知享祿無多,忽遭暴疾身亡,何其天不佑英雄也!狄青死去,屍肉未寒,西遼興兵殺至雄關,危急可嘆。那孫秀奸臣無能之輩,常常免戰高掛。有本告急回朝,不知聖上差點何人為將?因何本章一去兩月餘,全無消息。不知聖上怎樣主張?不提楊、范之言。
且說孫兵部天天盼望掣回的旨意。是舊,接到國丈的來書,拆開一看,驚得目定口呆,心焦火起。說狄青死,我孫爺已是千歡萬喜,何故包拯黑賊定然救活了他的。如今仍舊提兵到來,國丈書中說不能下手害他,叫我焉能擺佈得來?想這狗頭死了一年,尚然活了,料想他命不該死的。且待他來,先退了遼兵,然後再算計他罷。急忙打發來人回京去了。
又說狄元帥未啟程之先,早有書到來。楊、范二人一見狄爺之書,大笑歡欣。范爺說道:「狄青重生,國家之幸也。楊老將軍,下官想來,這包公之力,實是能人,狄王親死去一年,可以救活得來,倒是一生奇事也。」楊將軍說:「是哎,我也想他已經死了一年,這包龍圖還有此手段,能治他還陽,真乃神人。但今日五虎將領兵來,西遼人馬倒運了。」不表二人喜悅。
再說狄元帥大兵,分為五隊,孟定國為開道先鋒,一萬人馬,一路涉水登山,一日忽到了雄關。時正值八月初旬,是有探軍飛報入關:「啟上大老爺,如今聖上差發救兵到來,狄王親統領四虎大軍,雄兵十萬,已離二十里了。」孫秀聽了,無可奈何。楊、范二人率領千百把總與各偏將兵丁部下,戎裝披掛,出關迎接。停候一會,六隊大兵,次序而來。解糧官焦廷貴在後面,還離關二十里。五隊中內有探子報說:「啟上元帥爺,今有孫大人、范大人、楊將軍出關迎接。」元帥聽罷,傳令張忠、孟定國五將擇地安營畢,元帥即出隊居中。一見三人伺立,滾鞍下馬,孫秀免不得拱手,呼聲。范、楊二人見了狄爺,彼此春風滿面,已動言悅,說了幾句套談。四人同步進關,到了帥堂上,分賓主坐下,各詢請平安之言。孫兵部說聲:「狄王親,前日你命歸陰府,今又得重生,乃是當今之福,仍得五虎將全,今朝領旨,復大破西遼人馬了。」狄爺聽說微笑,說聲:「孫大人,本藩為人,只是對面相,有這些冤家仇人,多怪本藩,巴不得我早死一天,有人稱快多一日。卻有忠肝赤膽的包龍圖,只為兵戈復起,聖上日夜憂悶,孫大人無力退得遼兵。但有章乞求聖上掣回朝中,又無猛將雄兵,所以包龍圖救活了我。如今又令提兵,但是下官無能,難當此任,倘有差遲,還望大人周全一二才好。」孫秀就問:「狄大人,你說那裡話來?你兩次殺盡西遼人馬,想他聞風喪膽了。如今大人救兵到來,一定旗開得勝,馬到成功。」狄爺說:「孫大人若是忠心為國之人,恨不能我等殺盡西遼,得除國家後患。豈知有這些奸臣狗黨,怪著本藩,巴不得我們殺敗,死在沙場,方得稱心足意。倘若殺敗西遼兵馬,就不遂奸臣之志,豈非是沒趣?」此時狄爺幾句冷言,反把孫秀說得羞愧起來,暗暗想來,原乃指名罵他,心中好不氣忿。只是不能以爭辯,呆呆不語的。范爺聽了元帥之言,冷笑說:「狄王親,你言果說得透知不差也。」楊將軍說道:「雖是這些奸臣,心跡不端,後頭必得禍由自取。自身必不免為刀頭之鬼,子孫為盜為娼。」此刻,楊青幾言,越罵得殘毒。孫秀臉上紅光無言。默言已久後,便說:「這些語,說他什麼?只要王親大人自己無差,忠心報國,就雖戰死沙場,也落得千載芳名便了。」
說言未畢,軍士已排上酒進來,四人坐下。席間,酒至半酣,說起西遼兵戈事情,孫秀只是心中帶愧,全無話可言。楊將軍又開言說:「孫大人只曉吃酒,說閒話的,遼邦人馬,厲害強狠,問他無益,遼將英雄梟勇,只是免戰牌高挑的本領而已。」狄爺又說:「孫大人,雖然你職掌了雄關之主,自應出敵破番。因何總憑他們猖狂,倒要掛起免戰牌來?非但自己無威,中原失勢,楊元帥九泉之下也無光了。」這幾句話,說得孫秀更加羞慚滿面,忿恨在心,不怨自身無本事,只恨著包龍圖救活這冤家,倒來譏消於我,叫本官如今怎有面目,受得他們鳥氣的,但願他死在沙場中,還要打算這包黑賊兩個冤家,本官斷斷容不得的。狄爺又問:「孫大人,看你是烈烈轟轟的,因何僅懼畏這遼兵人馬,難道遼兵將比你還凶狠麼?」孫秀說聲:「狄大人,下官須蒙聖上調守此關,乃是文家出仕,手無縛雞之力,焉能與番人對敵?」狄爺聽罷笑道:「孫大人,不是這說。常有言『將在謀而不在勇』,孫大人身雖不勇,且喜謀多。何不立一計謀退敵?如今大人又無一謀可發,想來枉食君王俸祿,直於子孫一般也!困守雄關無主,只管急告朝廷,求請萬歲掣回朝中,今日仍要本藩提調救兵到來,你乃應該坐享太平,我等原是本當沙場勞苦的?」孫秀聞此一番言語,羞愧得面上無光,好生氣悶,強說道:「大人前事丟開,休提罷了。」狄爺說:「孫大人,並非本藩怪著你,只有誤國奸臣,謀害多端,心中殘毒,來算賬乎?倘然下官一朝遭其毒手,今日那人提兵到此,這三關光景,目擊難以保守了。孫大人只有高掛免戰牌的本領,萬一遼兵勢力攻破三關,聖上江山難以保守,大人之罪難逃了。你道奸臣妙計,可害下官否?」孫秀聽罷,低頭不語。范爺、楊青看見這孫秀如此光景,默默無言,只得做個和事之人。范仲淹說聲:「二位大人,從前的事,今日不必多提。你看天色已晚,安排明日之事,早些下了文書,然後開兵,完了國務罷。」狄爺說聲:「有理。」即時再酌同饗。是晚,眾將三軍,多有酒席犒賞,不必煩言。不知來日開兵,勝負如何?正是:
五虎大兵稱銳敵,遼邦猛將果傾消。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8:46
第七十四回 破大敵宋遼對壘 立功勞石玉交鋒
詩曰:
大宋江山穩保牢,英雄五虎立功勞。
精兵勇將遼邦主,不及天朝大國豪。
話說狄元帥帶領精兵十萬,前來救解三關,逮因是日到了雄關,孫。范屆三人與元帥接風洗塵。是日吃酒,天色已晚,不能投遞戰書。到了次日,狄元帥批了戰書,即差飛山虎前往投遞。
再說遼邦主將麻麻罕,攻至三關數月,只因天氣炎熱非凡,不能開兵,是以吩咐大兵屯在關外五十里。如今候至秋天了,正欲打算開兵,忽有戰書下,麻麻罕看過了戰書,滿腹狐疑說奇。西遼狼主說:「狄青已死,因何書來又是他領救兵的?」想一番說道:「莫非中原沒有勇將,把這死過狄青圖名來欺壓本帥的?罷了,我不管狄青在與不在,明日總要開兵,看他何人上陣,試試中原將士本領便了。」即時批回書,明日交鋒,打發來人去了。
飛山虎回關呈上回書,狄元帥看畢,早已著令其四將,把人馬安排,明日正是中秋十五日了。關中眾將大小三軍,候至三更時分。狄元帥吩咐埋鍋造飯,眾將兵用完,時交四鼓。眾副將滿身披掛,多是刀槍利銳,盔甲解明。直至五更天明,隨著焦孟將軍聽候元帥將令。停一會天色尚是黎明,帥爺升帳,眾將參見已畢。但見元帥好不威嚴,坐下中軍虎帳。真乃大宋棟樑朝臣。正是:
掀天揭地英雄漢,烈烈轟轟大丈夫。
平西扼掌三軍任,五虎頭名國棟樑。
狄元帥左右,是四虎英雄,氣沖雷霆。下邊焦、孟將軍遍體神威。兵丁隊伍,肅靜無言。當時元帥說聲:「列位將軍,本帥有言囑咐,須當牢記。」眾將齊說聲:「元帥,有何吩咐良言,小將等豈敢有違!」元帥說道:「西遼王幾次要興兵侵犯我邦,如今還防他將兵厲害。較勝前時,眾位將軍雖然驍勇,須要小心,不可倚仗英雄,輕敵致敗。又不可畏怯,不敢奮勇直前,須要見機退敵才好。倘若違令,軍法森嚴,難以姑寬。」眾將連聲諾諾。
言未了,有軍士啟上元帥爺,今有遼將討戰。元帥聞報,即撥令箭差孟先鋒帶領五千精兵開兵迎敵,須要小心。初次交鋒,須要取勝為銳。孟將軍說聲:「得令!」頂盔貫甲,手提大刀,飛身上馬,砲響三聲,大開關門,五千健卒隨身,一馬衝出關外。跑到陣中,孟將軍抬頭一看,只見番兵列成陣勢,這石大豹生得頭大頸粗,青臉濃眉,眼如雞卵,鼻似鶯兒。兩只兜風大耳,一連下頷無鬚,身長九尺,腰大數圍,坐騎猶如木牛,獨無二角。提著兩柄金鎚,威風殺氣。一見孟定國,大喝:「宋將通下名來!」孟將軍喝聲:「遼將聽著,俺乃大宋天子駕前、平西大元帥麾下、正印先鋒孟定國是也,你也通個名來!」石天豹說:「俺乃新羅國駕下飛虎大將軍鐵金剛大元帥麾下、大將軍石天豹也!」孟定國喝道:「你既是新羅國,向與天朝無隙,因何今日幫助叛逆西遼侵犯上邦?全無國法,還不及早收兵回去,倘然天官一動,教你片甲無回,悔恨已晚。」石天豹喝聲:「南蠻休走!胡說你邦狄蠻子把西遼人馬殺盡殺絕。又逼獻珍珠旗,太覺狂妄了。我邦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故允借兵復來報仇。既是狄青未死,他不出來對敵何故?你這無名小卒,不是本將軍對手。倘然斷送了你,只道本將軍欺你無名下將!」孟將軍大怒喝聲:「番狗,休得狂言,與你分個高低!」催開坐騎,大刀一擺劈下來。石天豹雙鎚架開。兩邊戰鼓如雷。二將刀鎚交對,大殺一場。番將果然驍勇,戰到三十回衝鋒。孟定國想來這番將果然厲害,殺他不過了。只得架開雙鎚,帶轉馬大敗回關。
飛山虎在關前大喝一聲:「番狗,休得逞強,俺劉慶來也。」長槍當心就刺。石天豹架住相還,原來元帥明知遼將厲害,猶恐孟定國有失,故先差劉慶在關前接應。此時劉將軍與番將鬥殺到三十餘戰,看看抵敵不住,說聲:「石天豹,你不必趕來,今日劉將軍有些不快,明日來取你狗頭。」拍馬趨走。番將逞強,大喝:「不要走!」飛馬緊急追來。劉慶一想這番將果然厲害,待我用計斷送了他。即帶轉馬來笑道:「石天豹,看俺劉將軍的法寶,取你石天豹!」對面勒住了馬,抬頭一看,早被劉慶一槍,照定心窩刺去。石天豹說聲:「不好。」閃得快,才被他長槍已刺在腿上。忍痛難當,大敗而逃。眾兵看見主將挾傷,只得逃走回營。劉慶不追,得勝回營交令。元帥上了他頭功不表。
再說石天豹受傷,敗進營中下馬。麻麻罕一見石天豹行走不便,即說:「石將軍,因何這般光景?」石天豹說聲:「元帥,小將中了南蠻計,先與宋將孟定國交鋒,已經殺敗他逃去後,跑來一將,自稱劉慶來接應,亦已殺返奔逃。小將即時趕去。可惱這狗蠻詭計多端,住馬說用法寶來,小將勒馬看一看,已被他長槍刺過來中了腿,在馬上疼痛得急,用力不便,只得敗回來交令,望元帥恕罪。」麻麻罕說:「石將軍,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著惱?石將軍你且往後營養息,著取金槍藥,敷於傷處,不可勤勞,保重身體,且待痊愈了,然後再作道理。」石天豹說聲:「多謝元帥。」即往後營去了,不表。
當下麻麻罕想了一會,說道:「久聞大宋狄青五虎之名,英雄無敵,所以屢屢殺得西遼大敗。如今石天豹敗了頭陣。本帥手下還有三員勇將的。也罷,明日且與他見個高低便了。」到來朝五鼓,宋營用了戰飯。狄元帥差石玉出馬領兵五千出關討戰。麻麻罕聞報,即差大將哈天順,帶領番兵一萬,殺出營前,石將軍舉目看見這番將,生得奇形怪狀,猶如夜抓鬼一般。二將各通名姓,雙槍並舉,兩馬交騰。這石玉乃仙傳的槍法,這番將須然本事高強,焉能及得石將軍?戰到五十個衝鋒,卻被石將軍架開綽纓槍,回手一槍挑於馬下,割取首級。喝令兵丁殺上前,把番將殺得猶如風卷殘雲一般,遼兵傷了一半,餘剩四散奔逃。敗殘小卒飛奔入營說:「哈將軍陣亡了!」麻麻罕聞報大怒,說:「有這等事?」嘆聲:「哈將軍哎,想你為在本國,也是英雄好漢,自誇本事高強,今日一戰身亡,想這狄青果然名不虛傳,傷了一將,殺了一將,又傷了許多人馬,如若不殺盡五虎,有何面目轉回邦國?」若問大凡為將,必要智勇雙全,方能統領六師重任。如若有勇無謀,乃匹夫之勇耳。這麻麻罕無非仗個英雄驍勇,謀略全無,必要生拿活擒天朝五虎,自出狂言,輕敵甚矣!後來大敗而回,此非為將之才也。後話休題。
到次日早飯方完,忽有小番報上宋將討戰,一味猖狂辱罵。麻麻罕聽了即大怒,遂令通迷領了五千人馬出敵,衝到陣前。李義一看見來了一隊番兵,為首一員番將,耀武揚威。見他身高一丈,膀闊腰粗,年方四十外,黑臉烏髮,好似漢朝周倉再世還陽,手提一柄鑌鐵宣花月斧,坐下一匹賽烏龍駒,一程跑將過來,不通名姓,提起大斧殺來。李將軍長槍急架,二將催開戰馬,各拼高抵,殺了一場。沙場內但見煙塵滾滾,關營中只聞戰鼓冬冬,三軍戰殺,助威擋敵。兩員大將,衝殺到八十餘合,通迷抵擋不住,只得放馬逃生,李將軍追趕番兵,死者甚多,李將軍得勝收兵回關。正是:
遼國英雄雖猛勇,天朝五虎更強雄。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9:19
第七十五回 張將軍出敵斬遼將 焦豪傑山林救英雄
詩曰:
龍爭虎鬥動干戈,遼王貪心自傷多。
鄰國借兵仍敗陣,原來失利是新羅。
卻說李義殺敗了番將通迷,收兵回關繳令。次日,張忠出馬討戰。番官通迷敗不甘心,仍復出馬飛跑出營,與張忠搭手交鋒,一場龍爭虎戰非凡。張忠本事高強,殺得通迷招架不住,勉強支持,殺得兩臂酸麻,汗如珠雨。此時,通迷想來不好,撥開大刀放馬逃走。張忠把坐騎一催,緊緊趕上,馬撞馬尾,把番將軍頭砍馬下。宋兵殺上前把番兵砍殺,猶如斬瓜切菜,五千番卒殺得四散奔逃。張忠得勝回營,狄元帥大喜,記了功勞。吩咐將首級號令,埋葬屍骸。
慢言宋將慶賀功勞,再表遼邦主帥麻麻罕只見敗殘兵卒逃回,報說通迷被殺,此番氣得麻麻罕無明火高了三千丈。說聲:「罷了!從前西遼國狼主說狄青已死,故我狼主允准借兵差俺前來奪取中原,平分天下。豈知狄青尚在,將勇兵強,連傷我兩員大將。況石天豹腿傷未愈,如今只有達脫一人在此,他的本領與通迷二人差不多。如若點他出陣,須防難以取勝,還防有失。如何是好?」正在氣怒間,達脫上前叫聲:「元帥勿氣,莫言小將本事低微,小將出馬定然擒幾員宋將回營的。」麻麻罕笑道:「將軍休得誇能,待本帥親自出馬還可抵敵得宋朝軍馬,你且守住大營。」達脫說:「元帥既然用小將不著,小將在此何用?不如還邦去罷!」麻麻罕說:「將軍,並非本帥用你不著,只為宋朝五虎果然厲害,將軍出陣未必成功的。」達脫說:「元帥,不是小將誇口,來日出馬不拿捉得宋將回來,非為大將也。」麻麻罕說:「既然如此,明日開兵便了。」此時,麻麻罕又修了兩道本章,一道呈於西遼狼主,一道達奏新羅國王。差人兩路分途而去,按下休題。
再說麻麻罕想來宋朝五虎將,但聞名聲到我國,到底不曾上陣交鋒。直至今朝方知中原五將果然驍勇,殺得本帥陣陣損兵折將。今日達脫雖然誇口,猶恐他未必取勝得宋邦五將。麻麻罕日日愁懷,滿腹納悶,昏昏過了一宵。次日,張忠討戰。達脫即上前說:「元帥乞付三千人馬,待小將出戰如何?」麻麻罕說:「將軍既要出陣,你且點三千精兵,須要小心臨陣才好。」達脫說聲:「得令!」即去頂盔貫甲,乘高頭駿馬。原來這達脫也算新羅國一員上將,生得凶惡異常。一張鬼臉猶如朱砂,獅象鼻形,身高九尺,頭如牛,耳如梳,年方三十,小海下短短紅鬚。當時領了三千鐵甲軍,拿了鋼刀,上了花斑豹,飛出陣前,番兵隨後。張忠看見來得遼將凶惡形容,各通姓名,兩口大刀相交飛舞,一高一低,一來一往。正是:
將逢敵手難分勝,戰與平交費辨輸。
當下二員勇將各逞神威爭戰。原來這達脫在麻麻罕跟前誇了大口,要把宋將活捉回營,獻顯手段。豈知扒山虎厲害非凡,那裡敵得他,只好殺個平交。麻麻罕在營中想來,猶恐達脫有失,即傳令鳴金收兵。自此之後,達脫與中原四將,日日輪流交戰,各無勝敗,將戰一月。此時已是十一月,狄元帥只恐再去征西糧草不足,即令焦、孟二將往各處催糧去訖。
又說麻麻罕想來,達脫雖然誇口要捉拿宋將,豈知一個也拿不動。且虧他戰鬥一月,不打敗仗。此時,石天豹腿傷已愈,上前說聲:「元帥,小將前日被劉慶所傷,待我出馬活擒了他,報了一槍之恨。」麻麻罕說:「將軍你且調養,腿愈方可出陣。」石天豹說:「小將傷處已痊愈了。」麻麻說:「既然如此,陣上須要小心。」石天豹說聲:「得令!」帶領五千人馬,英氣凜凜,坐名要劉慶出馬。飛山虎亦不介懷,請令帶兵跑出陣前。二馬穿梭,雙槍並舉,戰了五十餘合。劉將軍看看招架不住,伏鞍大敗,拖槍回營。幸有石玉上陣,提起雙槍,飛馬接應,大喝番奴,即來截殺。戰有四十餘合,石天豹氣喘少停,抵架不住,即縱馬敗走回營。笑面虎追趕不上,只得回關。此時,遼邦一帥兩將,宋營四將一帥,又戰半月,勝敗參差。只有遼兵受傷者多。
這一天,麻麻罕打點,親自出敵。吩咐二將把守營中,帶了一萬番兵出營討戰。關中聞報,扒山虎出陣,看見這員番將身高一丈,面如黑漆,手執大刀。二將答話通名,催開坐騎,戰了五十合。原來大鐵金剛麻麻罕乃是新羅國一員頭等上將。所以,國王差他提兵調馬,幫助西遼。此時,張忠敗了,欲走回關,心急意忙,竟向荒郊敗走,麻麻罕拍馬如飛趕去,笑面虎上陣,飛馬來助張忠。達脫又衝出遼營擋住石玉交鋒,殺了七十餘合,方得戰敗達脫走了,各自收兵。石將軍回關,稟上元帥說:「張將軍與番將交兵敗了,反向荒郊而走,番將追趕去了,不知下落。小將正欲上前助戰,又被一員番將接住交鋒,戰了半個時刻,方得他敗走。所以,小將來稟知元帥,可要接應否?」元帥道:「不知他敗到那方,何處去找尋。劉將軍你有席雲之技,如今你可即當尋著他接應幫助。」劉慶得令去了,頃刻駕上雲端飛往。
此時,又說張忠一路飛馬敗走。麻麻罕緊緊如飛追趕一程,已有二十餘里之遙。張忠且敗且戰,喝聲:「番狗休得趕來!」麻麻罕喝聲:「南蠻還不下馬受死?」拍馬又緊緊趕來。多是一派荒郊野地,樹森森不見人煙之所。張忠此刻被他趕得渾身冷汗淋漓,只得回馬提刀大喝:「番奴,你今要怎麼的?」麻麻罕說:「南蠻,本帥要取你性命!」張忠喝聲:「胡說,某乃天朝將士,肯失手於你。也罷,與你見個高低!」即時,再戰到六十多合,張忠到底招架不住,梟開大刀,仍復敗走。這麻麻罕逞威大喝:「南蠻那裡走!」拍馬又追來,有數里路途。張忠正在急忙叫救之際,只見樹林內趕跑出兩個人來,乃是少年大漢。一個臉如紫色,額廣頭圓,手執鐵鋼叉。一個生來臉白神清,口方鼻直,手拿長槍棍。二人大步踩開,趕出茅林,大喝:「何人敢在此處大呼小叫?」張忠一見二人,說:「我乃本邦虎將張忠,後有遼將追趕而來,望乞二位英雄救援,感恩不淺。」二漢說:「原來如此,將軍休得著急,且住馬在此。他來,我們抵敵。」二漢步迎大喝:「番奴休得逞強,試試我們手段!」一柄鋼叉、一條鐵棍亂打,這麻麻罕見他是步戰,不分前後的打刺。張忠也來幫陣,三人來圍住,麻麻罕大敗而逃。張忠正欲追趕,兩個大漢說:「將軍休趕,這番奴少不得有一日擒拿他的。」
此時,張忠連忙下馬,放下鋼刀,深深拜謝二位英雄,說:「小將若非二位相救,必傷於番奴之手了,理當拜謝。」二位英雄說聲:「將軍休得如此,路見不平,拔刀相救,個個皆然。況且,將軍乃朝廷大將,我等乃本國小民,理當救援的。」張忠說:「某看二位英雄,氣宇軒昂,必非等閒之輩。不知二位上姓尊名,住居何處?乞道其詳。」這紫臉英雄說聲:「不敢,小的名喚天鳳,下姓蕭。父母雙亡,四方凋零,住居就在前面這帶平陽地,採樵度日。」張忠說:「此位是你令弟麼?」蕭天鳳說:「非也,此人姓苗名顯,表字楚江,倒是一個官家公子。父親苗學深就在關外雙龍泛,做個守總,如今亦已身故,單留母親、妹子。後來,房屋被火燒得乾乾淨淨,一貧如洗。自小他與小的厚交不淺一如同胞,是艱難度日的。他所以投了我的生涯,雙雙入山採樵度日。」張忠聽了,嘆道:「英雄不得志,洞水困蛟龍,信不誣也。」苗顯說:「張將軍,你看太陽已漸漸歸西,回關卻有三十八餘里,不若住茅舍寬宿一宵如何?」張忠說:「承蒙留兄美意,只防元帥在關懸望不安,實要回關的。」蕭天鳳說:「將軍你若回關,只恐番奴在於要路埋伏,終歸不美。不如請住草廬,權過今宵,明日天亮,小的弟兄護送回關如何?」張忠聽了,想來麻麻罕果然驍勇,倘然在要路埋伏,就不妙了。不若在此權宿一夜,來日回關也不妨礙。主意已定,說聲:「既承二位如此見愛,某家領命便了,只是叨擾不當。」不知二位英雄如何答話言,如何結局,再看下回。正是:
英雄運至離茅野,聖主昌明得將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5 23:59:53
第七十六回 遇英雄張忠勸仕 逢勇漢元帥收留
詩曰:
山林埋沒二英雄,運未亨時困乏窮。
今日將軍蒙救援,他年功績受王封。
當下蕭天鳳、苗楚江說:「張將軍何必謙言,請上馬去罷。」張忠說:「二位不坐馬,某家也自便步行走了。」即時提刀帶馬而行。二人前行引道,行走路程不多,只見平陽地一間茅屋。苗顯說:「這邊來推開門直進。」張忠答應,隨步進去。蕭大鳳接刀帶馬,搶綁在屋邊樹下,然後進內放了大刀、鋼叉。三人告禮坐下,略談數言。苗顯進內說知母親,立刻烹茶,三人用畢。苗顯說聲:「哥哥,天色將晚了,你去備辦酒餚來與將軍用夜膳吧!」蕭天鳳答應去了。即時買著魚肉等回來,與苗母炊烹。不一會,裡邊拿進酒餚,排開桌上,燃點明燈。二英雄說聲:「將軍,寒門無甚佳味可敬,淡酒粗餚,不過聊且充饑。如此不恭,將軍休得見怪。」張忠笑道:「二位如此說來倒也言重了,張某已承搭救,感激不盡。今夜又來叨擾,著實不當。小將是個大老實人,不說套話的。」蕭天鳳說:「既然如此,請坐了。」三人坐下,苗顯滿斟美酒,殷勤奉敬。
酒至半酣,二人問起一向交鋒事情,張忠細細說知。二人聽了,呵呵大笑說:「久聞五虎英雄,殺得西遼大敗,君民所賴以安。可恨遼王不自揣度,又動干戈,又勞眾位英雄費糧動兵,擾亂人民,真乃遼王可惱。」張忠說:「為臣須當盡忠報國,某看你二人氣宇不凡,人材不俗,正在年少青春,因何做這樵客,自輕埋沒了英雄,真乃可惜。」二人說:「不瞞將軍,小的兄弟一般勇力,而且向日學習過武術了,欲圖效用,恨無提拔之人。只好困守鄉流,樵耕苦度。」張忠說:「二位若果有高飛之志,這也何難引薦,待某說知元帥,收錄你兄弟,同心協力,前去平西。倘你建立下功勞,豈不勝過樵採度日。」二人說:「若得張將軍肯力薦提攜,小的弟兄情原執鞭左右。」張忠說:「二位那裡話來,少年英俊,正當建功立勞,顯揚父母,方為豪傑。有功勞同為一體,何必謙言。」此是席間,初見情深,言語甚多不能細述。
且說苗顯之母周氏,在內廂內偷看張忠,見他人才出眾,氣概軒昂。想他五虎平西,名聲大振,我女兒已有二十二歲了,只為家貧,耽擱的未對親。趁他與我兒說得投機,若是他未有妻室,女兒得配此人,必有夫人之分。等一會孩兒進來,周氏笑而述說此事。苗顯說:「母親,他乃天朝上將,妹子乃民家之女,不知允否?待孩兒試探問他罷了。」他出堂坐定說:「張將軍,你數年立下汗馬功勞,不知有幾位夫人?」張忠聽了笑道:「因何苗兄問起這句話來?勞勞碌碌的馬上功夫,那有閒暇幹得這件事情。所以,今日猶是一身,沒有妻房陪伴。」苗顯說:「將軍真是英雄,從不貪圖女色的。但是,古話有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後嗣之繼人所重也。」張忠聽了,點頭說:「苗兄言之有理,待我公務完了再議此事便了。」張忠之言,苗母裡邊聽得明白。停一會,苗顯進內。周氏叫聲:「孩兒,此時交兵之際,不必提起此事了。且待日後身安兵了,再與他商議罷!」苗顯應諾:「孩兒還有一言告稟母親。」周氏說:「你也不必多講,為娘早已聽得明明白白。早間,張忠叫你與哥哥同去投軍,扶保宋室,若要去時,由你去的。有了功勞,豈不勝作樵夫嗎!」苗顯說:「母親,孩兒去了,還防日食不敷,妹子無人照管。放心不下,如何是好?」周氏說:「這也何妨,前時被火之日,你妹子還留得金環一對,金鐲一雙。少有了還值百兩銀子,母女已有三年日子可給了。」這苗家既是一貧如洗,因何還有二金器?只因二物是小姐平時隨身常戴用的,所以,被火奔逃之日,只存二物。今日得來彩頭,作日給之費,也是他們之幸。當時,周氏說:「你弟兄是個英雄漢子,恨沒有提拔之人。今日既有機會可乘,理當出身圖功業,若有了寸進,不獨為娘免受辛勞,你爹爹在黃泉也心安了。」苗顯聽了娘言,諾諾答應。轉出來悄悄將母言說知蕭天鳳,商議來日同到雄關。是夜安排張忠睡了。按下慢表。
卻說劉慶奉了元帥將令打聽張忠,在雲端已經看得明白,不與張忠相見,即回關稟知,元帥聽了想,這二人能退麻麻罕,必是英雄之漢。留宿張忠,必然義氣相投。且待來日他來,試看武藝高低,量材取用便了。不題元帥之言。
再說茅屋英雄是夜母子弟兄談言一會,然後睡去。次日天明,苗顯出去換金鐲、金環,完備了糧米食物之類。安頓娘親度日,叮囑妹子奉侍母親。翠鸞說:「哥哥放心,妹妹領令。但此去刀兵相對,二位哥哥須要小心。」二人應諾。張忠幾次催促,周氏抽身出外說:「托張將軍照管兩個青年。」張忠說:「老人不必掛懷,小將在內,自然以手足相看的。」此時,日出已高,早膳用過,張忠急提了大刀,說:「我三人就此告別。」他二人說:「請將軍上馬!」張忠說:「我坐馬你步行,如何使得?」二人笑說:「將軍,你坐馬我步行比你腳力更快。」閒言休絮。蕭天鳳拿鋼叉,苗顯執了鐵棍,叫聲母親:「我們去了。」三人出門而去。苗母在門前望不見三人之影,方把柴門關閉。翠鸞說:「母親哎,我想兩位哥哥是個英雄漢子,奈無人提拔。今幸張忠到此,同去投軍,但願有了功勞,得了官爵的。」周氏說:「女兒,所以為娘由他去了。」不表母女之言。
再說三位英雄一路無阻,到了沙場。只聞戰鼓喊殺之聲,卻是李義與麻麻罕交鋒正在不能招架。兩員步將與張忠殺到,把番兵亂砍,刀斬叉傷棍打,一同殺進垓心。大喝番兵休到逞強,一齊動手。麻麻罕見了,吃一驚,把大刀就劈。那裡擋得四員大將兵器使起,四英雄刀叉槍棍亂刺!這番將心中慌亂,拼命逃出,拖刀大敗。幸虧得達脫接應,擋了一陣,一同敗走回營。眾兵丁傷不少。他們把番兵大殺一陣,屍首堆積如山。眾人說:「我們不免拼力殺上前去罷,抄了番營,再去見元帥!」此時一齊殺進番營,正遇達脫,被蕭天鳳一叉刺於馬下。張忠三人殺進兵營,兵將紛紛落馬而亡。石天豹見此光景,料不能保守,只得棄營逃走了。此時遼營內,屍骸堆積如山,刀槍軍器拋棄沙場,番兵四散荒郊。張忠合宋軍收拾了糧草軍器馬匹,然後放起火來,把番營燒得乾乾淨淨。宋兵被傷甚少,此時單走了麻麻罕、石天豹二員番將。李義便問二位英雄尊姓大名,因何而至。張忠就細說其情由,李義笑說:「昨日劉慶打聽回來說,有二位英雄遇了麻麻罕一番,方得無礙。原來是二位,果然本事高強,乃聖上的洪福。故得二位英雄幫助,且請進關,待元帥記錄功勞。」四人同進關去,整理隊伍,劉慶、石玉接見,各通名姓,歡敘言談不表。
張忠進見元帥,將路遇兩英雄的搭救詳細,一一稟知。元帥心中明白,吩咐傳進兩位英雄:「待本帥看他兩人生得氣宇如何?」張忠領命,傳進二人。此時,李義、劉慶、石玉,引了二人,一同進內叩見。元帥爺說:「二位少禮,請起罷。你二人是中原百姓,還是西遼子民?」二人稟道:「小的是中原百姓。」元帥又問:「你們平日作什麼事情?」二人說:「元帥聽稟,我二人自小是金蘭兄弟,勝比同胞。只是一般家業全無,樵採度日。西遼屢屢侵犯,時時欲立功勞,因無人引見。昨見番奴追趕張將軍,不意殺敗的,非是我弟兄之功。如今,只望元帥收錄帳下,我兄弟得隨執鞭左右,圖得出身稍有寸進,免得負薪之苦,元帥恩德無窮矣!」元帥正欲開言,李義、劉慶稟上元帥說:「小將正開兵,披麻麻罕殺敗,正在招架不住,又得二位英雄幫助殺退,一同端破番營,殺散番兵,燒了他營。所得輜重馬匹甚多,只逃走了麻麻罕未曾拿住。」元帥聽了大喜,不知收錄否?正是:
只因虎將敗郊野,至使英雄出困途。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00:00:29
第七十七回 破遼營狄元帥奏功 敗番將新羅國添兵
詩曰:
新羅番將鐵金剛,狂逞英雄獨擅強。
今日敗國威滅盡,弱邦何必動刀槍。
當下,狄元帥聽了樵漢助殺番兵,打破番營之因,心中大喜,說:「難得二位英雄本事高強,樵採度日,埋沒了英雄,豈不可惜。今日你二人已有功勞,如若立志,圖個出身,這也何難!且隨著本帥同心協力去平西,有了功勞,班師回朝之日,奏聞聖上,自然加官授爵以賞勞的。」二人聽了大喜,一同叩謝元帥收錄:「蒙元帥收錄我弟兄,願效犬馬之勞。」此時元帥又記了二人功勞,令他帳下調用。待再立功時,然後奏知聖上受職。又給發盔甲器械馬匹,二人謝了元帥,是晚擺宴慶功,收拾番營糧草等物,掩埋屍首,大犒三軍。是夜休題。次日,捷音回朝,奏聞聖上。只因時值三冬,紛紛大雪。其本章大意只言天寒地凍之候,待來春和暖,即發大兵平西,倒換珍珠旗回國。但新羅敢借兵於遼王,甚屬無禮。並伐新羅可否?請旨定奪。捷音飛報回朝,此話慢表。
再說焦、孟二將,前時奉了元帥將令,各路催糧已有兩月,早得軍糧十萬。是日,帶進關繳令,與蕭、苗二人各通姓名,說明來歷。也不煩言。有范爺、楊青,見元帥退了番兵,洋洋得意。獨有孫秀納悶昏昏。狄爺見孫秀悶悶,索性取笑他幾句,便說:「孫大人,你是當御連襟,名說君臣,實乃至威,應該為朝廷出力。因何由西遼兵殺至關下,袖手旁觀,高挑免戰,聽憑辱罵。自己的威風全滅,反長他人志氣。下官不提兵到來,遼兵殺進關中,大人將宋室江山付與遼人。難道悉聽遼王做了君,大人做了臣,你雖稱快,獨有忠臣烈士怨恨大人的。」這番言語幾乎氣死了孫秀,即說:「狄王親,下官是個無能之輩。做此官,乃是聖上所命,又不是我自家要來守此關的。若是狄王親容我不得,聽憑你處決本官罷,何必用許多絮絮叨叨的話,難道沒有一些同朝之顏?」狄爺聽了,微笑道:「此乃大人容我不得。」孫秀說:「怎見得下官不容於你?」狄爺說:「大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人何必問我自家,所為只問心是了。大人,你豈不知麼?古語流傳說得好:欺人即把上天欺,勸你莫行私謀事,舉頭三足有神明。」孫兵部聽了數言,口也難開,抽身關內去了。悄悄寫了一書,暗地差人送帶回京交岳丈開看此書。只因他在著雄關,害他不得。狄青譏俏,又罕大難以算計害他,要求國丈請旨掣回。住語兩頭。話說麻麻罕大敗奔逃,十萬番兵敗殘全走,只剩數百兵,幾員戰將。又不見了達脫、石天豹,二人不知生死。大營已被燒破了,只得收拾殘兵,回歸本國去了。
先說新羅國王。從前麻麻罕有本章回國,狼主看了大怒,狄青如此厲害,欺人太過。正要打點添兵幫助,幸有幾位大臣奏說:「我邦原與大宋相和,於今遼王與宋朝爭戰,前來我國借兵,然而狄青已許與西遼戰,不是與我國爭鋒,原不是他來犯我國,我主卻興兵幫助西遼,此乃我國無禮於大宋。伏望狼主勿以西遼為重,而反輕天朝。如若添兵,萬萬不能,伏乞狼主三思。」國王聽了眾臣一篇有理之言,所以漸緩添兵之意。是日,忽見麻麻罕敗回,國王怒氣沖沖:「可恨狄青藐視孤家大甚。如今,不准群臣之奏,管什麼中原上國,縱然我國不動干戈,狄青也不甘休了。趁他未來征伐,我先與大兵前去,與他見個高低,就是兵糧不及了。」定了主張,仍差麻麻罕提兵挑選十二員戰將、副將二百員,精兵十萬,務要活擒中原五虎還邦。「待孤家看看狄青怎樣人材,如此厲害。把他碎屍萬段,方消孤恨。」麻麻罕領旨出朝,挑選十二員將,名:其青龍、其青虎、殷光靈。龍飛海、牙里波、烏山羅、哈成壽、沙面虎、愛金雄、韓恩寶、哈成福、但但溫。
這十二員戰將多是青年猛勇、英雄無敵的將軍。內有牙里波是通迷之子,非但英雄好漢,而且是花山老祖的徒弟。法力精通,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術,轟天雷的法寶,要與父親報仇,願隨麻麻罕出兵。此時,麻麻罕點了十萬精兵,擇了吉日,拜辭狼主,向汴梁進發。按下慢表。
又說西遼國王,前次接到麻麻罕的本章,心中大怒,即宣禿狼牙問明:「孤家差你前往中原,探明狄青身亡。你還邦奏說,他已經死在遊龍驛中。因何今日麻麻罕本章說狄青還在?兵又敗,又欺君誤國,哄騙孤家,綁去砍了!」禿狼牙此時分辨不清,虧得幾位大臣保奏,將禿狼牙貶去看畜牛馬,勞苦不堪。按下不表。遼王又想麻麻罕將勇兵強,因何仍然殺敗。既不能取勝,新羅不能助我國,麻麻罕必有本章回邦,為何國王置之不理。此時,遼王日日煩惱心焦。未滿二日,又聞飛報,方知麻麻罕殺得大敗,逃回本國去了。狼主一聞此事大驚,長嘆道:「孤只說大宋楊府英雄傷盡,楊宗保死後沒有能人。所以,大興人馬,搶奪他江山。豈知,中原又有狄青五虎,非常驍勇,屢次殺得我國無人敢領兵前往。飛龍女兒去行刺他,豈知反被他害了性命。禿狼牙通線龐洪,如今還在,只落得新羅國損兵折將罷了。若奪不得大宋江山,狄青五人,孤家總是容不得的。必要分碎其屍,方消孤家心中之恨。」有度羅空出班說:「臣啟奏狼主,前日有星星羅海之弟,名喚兀格松,見臣說,在家得師,教習武藝,已有幾載。武略精通,要為胞兄報仇,不懼中原五虎。故臣令他試演一回,果然槍法精通,英雄勇猛。伏唯狼主宣他上殿,看察人才如何?」此時遼王正在用人之際,聞奏准之,即宣他上殿。
不一時,兀格松上殿,朝見狼主,賜他平身。一看這兀格松,生得虎腰戟眉,臉紫髮赤,一雙環眼,頭如斗大,口闊無鬚,獅子大鼻,頸下還有八尺身高。狼主看罷,心中大悅,開言說:「卿家,你今年紀若干?」兀格松說:「臣年已二十有四歲,星星羅海是臣胞兄。」狼主說:「你也是國家大將,不做官是何緣故?」兀格松說:「臣年紀尚輕,只圖玩耍之樂,不願為官,只是在家侍奉母親。臣有千斤之力,前數年又得師父教習武藝。前日,哥哥死在狄青之手,爹娘聞到雙雙氣死了。所以,微臣深恨狄青入骨,立志要殺完五虎將,方消胸中之恨。」狼主聽了,心中大喜,命他把武藝當殿試演與孤家看看。兀格松口稱領旨,就在殿前演武一番。武略精通,槍法奇妙,狼主心花大開,眾臣稱讚,即日加封滅宋大元帥之職,領兵十萬,前往新羅國,再請添兵助將,共除五虎,奪取大宋江山,平分天下。兀格松授了總兵之職,就有許多武將官員前來稱賀,屬下武官多來參見。這番將立心報仇要緊,過了三天,點齊十萬兵馬,辭了狼主,一意登程,先往新羅國。
未到新羅,路逢麻麻罕,說起情由。麻麻罕說:「本帥如今奉了狼主旨意,再領雄兵十萬,健將十二員。今日中途相遇將軍,同心協力,共擒五虎,本帥洗了前敗之恥,將軍雪兄之仇。務要同力向前,有功於國。」兀格松稱說:「元帥之言有理。」即令隊伍向三關進發,盡是山嶺崎嶇。行罷,又是沙灘煙瘴之地。連行十餘天,還未到雄關。不知兩軍對壘如何。正是:
莫道天朝多勇將,且看下國有雄兵。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00:01:00
第七十八回 薦勇將遼主復兵 代新羅宋軍大戰
詩曰:
新羅黨惡助遼邦,大戰奔逃兵將傷。
弗悔自非反恨宋,雄師復起戰爭場。
慢表西遼與新羅合兵一處,往三關進發。先說中國汴京龐國丈,忽一日接到孫兵部來書,滿心不悅。是日,又接到狄爺本章,料也瞞不過去,只得勉強奏知聖上。天子降旨,著令狄爺先平新羅,後征遼國。旨意即下,非止一日,到得三關。狄爺遵旨而行,定於二月十五日發兵。征伐新羅日期已到,是日,天氣晴明,正好行兵景象。此時,大兵排開隊伍,號砲沖天,隊伍次第出關。楊青、范仲淹殷勤相送,孫兵部少不得勉強同行道別。元帥仍令孟定國為開路先鋒,十萬雄兵,六將分排帶領。只有焦廷貴做這解糧官,惱悶不堪,一路歎氣說:「我焦廷貴真是倒運的,曾經上陣殺過多少番兵遼將。只因在火叉崗上走差了路途,是此之後,元帥總不點我前行。如做個解糧官,實乃沒趣的,到戰場上殺幾個遼兵玩耍,豈不有趣兒?」不說焦廷貴煩悶。
再說狄青大兵一路浩浩蕩蕩,行了半月。早有探子報道先鋒爺,前面就是獅子山,有番兵紮營阻路。孟將軍聽後,吩咐再去打探,即時報知。後隊元帥傳令,就此擇地安營。元帥號令一下,三軍大小將士,步軍停步,馬將駐馬。孟將軍擇了一段平陽地段,三聲砲響,安了大營。又有流星快馬,飛報元帥說:「小的打探得新羅國逃將麻麻罕,復令大兵十萬,戰將十二員,手下副將數百,還有西遼國兀格松,領兵十萬,戰將幾員。兩支人馬,並同為一路,與我邦交戰,請令定奪。」元帥賞了探子,吩咐再去打探,探子謝賞去了。元帥吩咐眾將:「如今說麻麻罕合兵於西遼,料想兵多將廣,比著前番倍加厲害。你等以後須要小心。」元帥一言,帳下眾將諾諾連聲。不表宋營將士之言。
再說這獅子山,乃是大宋該管地頭,是日,麻麻罕安營此處,正在打點拔寨進兵。忽有探子來報說:「大朝五虎將領兵前來征伐我邦,今已在對山平地安下大營阻路,特來報知。」麻麻罕聽了大怒,說道:「我們尚未打點前往破關,豈知狄青已到,來征伐我邦。今日,必要與他見個高低雌雄。」此時,麻麻罕仗著十二員戰將,十萬大兵,正是目中無人,以為安然必勝,推倒天朝五虎英雄,搶奪宋朝天下,看來易如反掌。今日一聞此報,那等得下戰書約日交鋒?即時打發前部先鋒但但溫,領兵五千,先要取勝,挫挫他的銳氣。先鋒但但溫得令,披掛上馬,手提畫戟,帶領五千番兵,一路喊殺連天,番將雄赳赳衝出陣前討戰。狄元帥聞報,差點孟先鋒提兵三千,前往對敵。一聲砲響,衝出陣前,孟將軍一見,不通姓名,大刀當頭就劈。但但溫盡力急架相迎,二將一來一往,六十合不分勝敗。孟將軍見殺了半日,心中大怒,殺得性急,大刀亂砍不住。但但溫氣力不佳,喘息不絕,大敗而逃。孟定國快馬如飛趕上,大刀向腦後砍去,一隻胳膊跌落塵埃,孟將軍割了首級。宋軍追殺,遼兵四散奔逃,鮮血滿地,得勝回營。狄元帥執筆記了孟將軍頭功,拿去首級回營號令。
麻麻罕此時聞報,怒跳如雷說:「要挫他銳氣,豈知反被他挫了我們銳氣!」傳令將屍骸掩埋了。次日,又差大將韓恩寶,殺氣騰騰,領了五千步軍出營討戰。宋營中跑出蕭天鳳。如問蕭天鳳的本事,莫道四虎可比,就說狄元帥的武藝也高他不多。這韓恩寶雖是新羅國上將,交戰本領到底及不得這樵漢。二馬交鋒,蕭天鳳鋼叉架開大斧,回手一砍,在腰間將番將分為兩段。宋兵追殺,番兵逃走回營。此時,蕭天鳳立了軍馬,討戰麻麻罕,早有敗殘兵報知。麻麻罕心頭著急,忙差愛金雄、沙面虎二員大將,領兵一萬,出營迎敵,雙戰蕭天鳳。殺到黃昏,又被蕭天鳳刺死愛金雄,活捉了沙面虎,入營全勝。狄元帥大悅,眾將盡皆稱讚蕭天鳳之能:「我等深服之至矣。」蕭天鳳連稱:「不敢,此乃聖上洪福,當滅番寇。末將何足為能?」當時,元帥傳令將沙面虎囚禁後營,將兩顆首級懸掛營前號令。
慢表宋營賞功。再說敗殘遼兵回營報知,麻麻罕氣得面如土色,說道:「本帥十二員勇將,盡稱無敵英雄。料得三關必破,五虎必擒。豈料狄青如此將兵厲害,殺了三員大將,沙面虎又被擒,這還了得!」麻麻罕此時越想越氣,惱怒不息。有兀格松上前說聲:「元帥,狄青殺害我胞兄,小將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豈懼他三頭六臂的英雄!他五人就有通天本領,本將軍只看他如同草芥一般。如若出陣,必取勝的。」麻麻罕皺眉說道:「將軍雖是少年英雄,人材強壯,武藝精通。但是但但溫、愛金雄、韓恩寶、沙面虎,乃我新羅國有名上將,尚然死的死了,拿的拿了。將軍,你休來此狂妄之言罷!」兀格松說:「元帥勿把小將看得無能,明日出馬,不能取勝,即時回國,永不到此地爭雄。」麻麻罕說:「既然如此,天色已晚,且待來日出馬便了。」
到來日,用了戰飯。兀格松自點本國遼兵一萬,麻麻罕說:「將軍出馬,不可自仗英雄,須要小心。」兀格松應諾,頂盔貫甲,手持丈八長矛,跨上一匹斑點豹,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一萬雄兵,旗幡密布,喊殺連天。正罵戰之間,宋營一聲砲響,苗顯一馬飛出。各通名姓,一槍一棍,大戰起來。二將衝鋒二十合,苗顯要敗下來。若問苗顯本事及不得蕭天鳳,兀格松的力氣比蕭天鳳又更好些。此時,苗顯抵敵不住大敗奔逃。番將大喝,拍馬追來,幸得飛山虎立在營前看見,拈了搭箭,嗖地一聲響亮,射落他的頭盔。番將驚了一跳,方才勒馬,不敢追敢。大聲呼喊:「狄青快著出來納命,你前日殺害我哥哥,我來報仇。如若遲延退避,本帥進營來,叫你人人狗命難逃!」蕭天鳳大怒,搶出營來大喝:「番奴休到逞強,我來也!」二人搭手交鋒,這場大戰非比尋常,猶如猛虎爭食。若說蕭天鳳的本事,原是及不得兀格松,因何此刻對敵得住,只因此遼將先與苗顯戰過一陣。所以,如今略略慢著與蕭天鳳戰個對手,殺得沙塵滾滾,日色蔽光,虎豹深藏,神鬼皆驚。自午刻殺至申時,太陽漸漸墜西,兩邊各各鳴金收軍。
自此之後,兩軍爭戰數日,不分勝負,只有兀格松一人驍勇。元帥思量道:「本帥原曉得此次番軍比前更加厲害的。」張忠說:「元帥如今怎樣打算?」元帥說:「賢弟,凡為將者,力不能取勝,必要用計。兀格松乃星星羅海之弟,他說與兄報仇,顯見得他已是奮力而來。古說,一人拼命,萬夫莫當。目前,眾將多不是他的對手,如今用計便了。」即差張忠、李義,吩咐如此如此,二將依命而行。次日,忽報兀格松討戰,要元帥爺出馬,百般辱罵,十分猖狂。元帥即點張忠出馬,殺出營前,與兀格松雙手大戰了四十餘合。張忠看看抵擋不住,敗走荒郊。兀格松緊緊追來不捨,已及半里,忽又來了李義,衝殺接戰,二人雙槍並舉,又戰了十餘合。李義又敗走,由張忠敗走之處而逃。兀格松大喝:「宋將那裡走!」飛馬追來,越加逞勇,一馬搶過前邊,說聲:「不好了!」張忠、李義二人回馬,呵呵大笑說:「番奴,你如今逃到那裡去!」頃刻間,撓鉤索綑綁他下馬。不知番將性命如何?正是: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00:01:28
第七十九回 遼將軍逞勇被擒 狄元帥沙場破敵
詩曰:
新羅遼國合兵堅,與宋爭鋒戰鬥連。
畢竟後來難取勝,生民塗炭枉徒然。
前說張忠、李義依了元帥計謀,誘番將追趕。正躍馬進前,忽跌人陷坑去了。四周撓鉤一緊,綑綁堅牢,番兵慌張逃走。二將押番將回營,元帥大悅,記了功勞,傳令把番將押進來。左右一聲答應,登時推進兀格松上帳。他鐵錚錚立著,罵聲:「狄青呀!你殺害我胞兄,仇如淵海。今日被擒,料也難免刀刑,快些動手。」元帥看這番將卻是一條豪傑,可惜生於外國,今日為兄亡叛之虜便了。叫聲:「兀格松,本帥看你原是一個轟轟烈烈的英雄,只可惜情理上一些不曉,全不想你的哥哥幫助西遼,來欺上國,自然要砍頭的。」兀格松喝聲:「狄青,自古兩國相爭各為其主。我哥哥吃了狼主俸祿,必須為狼主出力的。」元帥說:「他是逆理而行,死何足惜!你也不推度其情理麼?既是兩國相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何深恨要報仇的,你是不以情理為先。一個凶狠之輩,今日被擒了,還倔強麼?難道真乃甘心待死?」兀格松聽了,哈哈大笑說:「狄青,今日既誤中汝奸計被擒,早已抵死,一刀兩段。請快開刀,不必多言。」元帥哈哈冷笑說:「好一條硬漢子。」喝令刀斧手,把他推出砍了,兀格松哈哈大笑,叫聲:「哥哥,為弟與你報仇,豈料今日天不從人願,如今同歸一路地府,仍作兄弟罷!」忽聽號砲一響,頭已落地。刀斧手拾起首級,元帥吩咐將首級號令。
不一時,探子又報遼將討戰,要元帥爺出馬,口出狂言。元帥說:「既然必要本帥出陣,這也何難!」當時,元帥盔甲裝束了,拿了定唐刀,乘上龍駒馬。左有張忠,右有李義,帶領鐵甲軍八千,放砲出營,神威赫赫,浩氣嚴嚴。跑到陣前,喝聲:「來將通下名來!」番將說:「本將軍乃牙里波也。你是何人?且通名來。」狄爺說:「本帥乃大宋天子駕下、平西主帥狄青是也。」牙里波說:「你就是狄青麼?我父通迷死於汝手。今日正是仇人相遇,分外眼明。」元帥聽罷,冷笑說:「番奴,你好愚也。既為戰將,拼命於沙場,乃性命攸關之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殺了一將,就有人來報仇。從前本帥殺卻了多少番將,眼見得有多少人來報仇的?你看,高懸首級是兀格松,他也要與親兄報仇,今日被擒,身首分開。本帥勸你休了報仇之念,領兵回營。以後萬不可出馬,方才保得性命。」牙里波大喝:「狄青休得胡言,古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立心報仇已久,今日方見仇人之面,憑你有通天本事,我何懼哉!且著槍!」說聲來了,照心窩刺去。元帥金刀架開,並不忿怒,叫聲:「番奴,你不要恃勇倚強,看看兀格松首級,倒不如收兵回去為高。」牙里波說:「狄青,你休得花言巧語。俺奉了狼主旨意,元帥將令,要捉盡你五虎將,方顯本將軍的手段。」元帥聽了冷笑說:「你好口出狂言,要捉我們五虎將軍麼?那一位將軍與他交手?」張忠拍馬飛出說:「我來也!」縱馬提刀,當頭就砍。牙里波說聲:「南蠻休來送死!」長槍架開大刀,喝聲:「我殺了狄青,方消我恨!」張忠大喝:「番狗,你口出狂言,拿捉我們五虎將,俺是扒山虎張忠,正是五虎名內的將軍。想你死期到了來尋我們麼?」說完,把大刀亂砍,牙里波急架相迎。各憑本領高低,一來一往,爭強爭弱,戰鼓喧天,聲震沙場。一連戰了五十合,不分勝負。
此時,李義在旁,見二人殺得難解難分,即衝出陣前,喝聲:「番狗,休得想活命。」提槍又刺來。這牙里波,焉能抵得兩般軍器,即時縱馬大敗而逃。二將拍馬趕上,牙里波回馬喝聲:「宋將慢來,看我法寶取你性命!」登時起一顆丸彈,在空中光華飛舞,要落下來。張忠、李義看見大驚說:「不好了!」連忙回馬就走。這彈子果然厲害,向他二人頭頂飛追。幸得狄元帥盔上血帕鴛鴦紅光沖起,丸彈不能下來。元帥又把金刀向空中撩了幾撩,說:「妖物慢來!」果然,彈子被光華沖散,落下塵埃。元帥的盔甲有此奇妙,能破妖物,只因他的盔甲刀馬皆是鬼谷仙師所贈,所以妖法不敢近前。當下,牙里波看來不濟,只得收回法寶又戰。張忠、李義奮力攻擊,刀槍並對。番將抵擋不住,只得大敗回營,番兵隨逃去了。元帥吩咐,不可追趕,以防番將妖法。眾將回營,元帥坐下說:「列位將軍,今日與番將平戰,不能取勝,其仗妖法傷人。幸有本帥在前,方得無礙。他既有妖法,以後交鋒須要小心才好。」眾將答應。是夜元帥沉沉帶悶,只憂牙里波番將又是個旁門道術之人。想他今日雖然敗了,還不知他再有什麼妖術來。
不表是夜元帥煩悶。次日,牙里波又帶兵來討戰。元帥即點蕭天鳳出馬,狄元帥親自出營上陣。若論蕭天鳳本領原高於牙里波,所以戰到五十餘合,牙里波抵敵不住,說聲:「南蠻好厲害!」走開一箭路,口中念咒,頃刻間,烏雲遮日失去光明,飛沙走石,大作狂風。宋兵慌亂,蕭天鳳雖是英雄,到此時也覺心涼,有力難施,幾乎跌下馬來。幸有主意,急急逃回本陣,牙里波拍馬追來要拿他。此書載這狄青因何會用法術,只因王禪鬼谷子前者收他為徒弟,仙山習藝七年。這些避水真訣,破火咒言,除風息霧,豈不教習?因前時對敵不曾有人用妖法,他所以也不施出仙術。前日在單單國交戰時,公主的法力乃廬山聖母教習仙法,並非妖術。他被擒是鎮陽珠法寶,此寶非咒語可破。二者兩人夙有姻緣之份,所以被擒於公主。今日遇了妖法,元帥左手向中天指定,咒念真言,頃刻間狂風頓息,日色復光,飛沙不起。牙里波一見心中大怒,喝聲:「南蠻破我仙法麼!」掄槍衝來,蕭天鳳飛馬擋住相迎。牙里波又招架不住,又念火訣真言。但見空中一團烈火,照宋軍陣上吹來,眾兵慌亂,各自奔逃。蕭天鳳急急敗回,元帥一見忙念澄火咒。這團烈火向番兵衝去,燒得番兵焦頭爛額,叫苦連天,眾兵四散,俱竄奔逃。牙里波看來不好,連忙收了法術。蕭天鳳只要元帥除了妖法,平戰卻不懼這牙里波,提起鋼叉亂掃,牙里波大敗奔逃回營。狄元帥大悅,方知王禪師父法寶妙用。得勝回營,眾將大喜稱賀,今日乃是元帥之功也。這狄青說:「非本帥之功,實乃當今洪福,又得眾將之力。」不表宋營賀功。
再說牙里波殺敗回營,一路招集逃回散敗殘軍,燒傷者甚多,用藥敷治,不必細談。牙里波進見麻麻罕,覺得滿面無光。稟明法寶被破,殺敗回營。麻麻罕說:「將軍你誇了大言,必要捉完五虎將為父親報仇。豈知小卒也拿不得一人回營,又遭大敗。以後將軍休得出馬,枉費神勞力,傷殘士卒。」牙里波聽了只得氣喘不息說:「元帥,狄青與我是殺父的仇人,若不捉拿盡五虎將,不算新羅國的英雄。」麻麻罕說:「將軍,你平戰也殺不過宋將。用法也不勝狄青,如此如何是好?」牙里波說:「元帥不必心焦,且容小將今夜作法,擺一個迷魂陣,包管網盡南蠻五虎。」麻麻罕說:「如若再不濟,這便如何?」牙里波說:「倘若再不成功,願將首級送與元帥。」麻麻罕聽了,卻哈哈大笑說:「本帥乃取笑,休得認真起來。你且去預備擺陣罷。」牙里波說聲:「得令!」是晚,用過夜膳。候至二更時分,牙里波上了將臺,披髮仗劍,書符咒語。法水連噴東方三口,呼喝畢,就把豆子四方布散。不一會,就有數千鬼兵變化出來。此時,新羅、西遼二國,合兵有二十多萬。因何牙里波一個也不用,只因這迷魂陣法困陰兵,不用士卒。不知因得宋將否?正是:
妖術用來擒敵將,陰兵差去勝天朝。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00:02:04
第八十回 番將迷魂陣困英雄 宋帥開陽鏡破妖法
詩曰:
番將旁門道術精,迷魂陣內困群英。
幸虧鬼谷開陽鏡,煙霧收除妖法傾。
再說牙里波,只因殺敗了要擺起這迷魂陣來。是晚,書符作法,撒豆布演,陰兵多已齊集。牙里波手執黑旗一隊,已四方帶引點明。但覺陣內陰風慘慘,冷霧騰騰。四方八面,無兵把守,俱有門戶可進。陣圖布畢,也是四鼓催殘。然後下了將臺,入營見元帥繳令。麻麻罕說:「將軍,這陣擺得如此快速。」牙里波說:「元帥,小將的師父乃是花山老祖。曾經學法多年,撒豆成兵。陣已布成了,誘得宋將進陣,至三朝魂魄俱無,命歸陰府。入了此陣,憑他三頭六臂英雄,銅皮好漢,也跳不出的。若除了五虎,豈懼他雄兵數十萬麼!」麻麻罕說:「將軍既如此,你點兵二萬去助威。若擒得五虎將,其功不小。」天明,牙里波即領二萬番兵,上馬跑出營前。麻麻罕與眾將在本營看見陣中黑氣沖天,不鳴金鼓,不知此陣果有何厲害。
不言番將觀陣,且說牙里波獨馬單槍來營門,指名要狄青出馬會陣。狄元帥是時聞報,對眾將說道:「這牙里波是個妖術之人,既擺得陣圖,須要打破。倘若不破得他的陣,遼將要輕視我們中原大將了。但不知他陣勢如何?待本帥出營看看便了。」著令蕭、苗弟兄守營。帶領四虎,焦、孟跟隨,點兵一萬出營。牙里波喝聲:「狄青!你既為主帥,職掌兵符,可知此陣何名?」狄元帥細細觀看,別的陣圖俱可識得,單有此陣兵典上所無。不覺呆看一會,說聲:「番奴,此無名之陣,休來混賬!」牙里波呵呵冷笑說:「狄青,你不識陣圖就說是無名之陣。你敢打麼?」狄元帥未及回答,張忠說:「元帥,小將去打陣。」元帥說:「他陣圖黑氣沖天,必然厲害,進陣倘若勢頭不好,即可回馬。」張忠答應。拍馬時前與牙里波戰了二三十合。牙里波進陣門。張忠大喝:「番奴休走!」提鋼刀奮勇衝入陣中。但聞陣內呼呼喊殺,煙霧迷人,風狂蔽日,黑暗不辨東西,但覺冷氣侵人。張忠著急,撥馬轉回。豈知昏暗不辨五指,全無出路,說道:「此番性命休矣!」牙里波冷笑,復出陣前說:「狄青你不但無能破陣,點將進了陣門不得出的。」元帥聽了說:「本帥原曉得這番將有旁門妖術,如今張忠在陣內不知吉凶如何?」便喝聲:「番奴休得逞能,凡為英雄大將,不能以實力本事見高低,就以智謀來取勝。你今興妖作法,非為丈夫之說,縱然取勝,有甚怕你!」牙里波冷笑說:「狄青,明明是不識陣圖,難以打破,說什麼妖法不妖法。若有方略,你識得此陣,你也前來打破,才算你是英雄。不然休來混賬!」李義大怒,喝聲:「番狗,狂言休說,我來破你妖陣。」拍馬追趕牙里波。進到陣中,但覺煙霧昏昏,寒侵肌骨。四邊猶如鐵壁,兩目恰似失明。李義心驚了,說:「不好了,中了番奴之計。」張忠說:「入陣者何人?」李義忽聞答應:「李義在此!」張忠說聲:「賢弟中了番奴之計,尋不得出路的。」慢表二將困在陣中。
此時,石玉、焦孟二將說:「元帥,我們三人一齊殺入或者可衝散此陣。」元帥正要開言阻擋,三將跑進陣中,又被困了。只剩得元帥、劉慶二人。劉慶說:「元帥,此陣眾人進去不見復出,不知如何?待小弟架上席雲探聽眾將吉凶下落。」元帥說:「須要速去速回」飛山虎應允,連忙駕雲而去。有軍士報上元帥說:「牙里波要元帥會陣。」元帥說:「本帥自有道理,不必通報。」一會,劉慶回來說:「元帥這陣內昏暗生煙,冷氣侵人。眾將多已不見,又不見番兵番將一人守陣。卻是奇怪。」元帥想來說:「天王廟內收得開陽鏡一面,乃是師父所贈與我的。說是後來可破迷魂陣,至此今日緊緊收藏。想來此陣如此奇怪,莫非就是迷魂陣不成?不要管它,待本帥就拿此鏡進陣,如果是迷魂陣,必然可破。若不是迷魂陣,與眾將陷入陣內也是天數。當初太祖陷在迷魂陣中,得螢蟲放光引出救了。本帥進陣帶了開陽鏡,不知救得出人否?不帶兵丁進陣,一萬兵交劉慶管守。倘本帥破陣,你可差兵接應。」劉慶應允。元帥取出寶鏡,左手提刀,右手拿鏡。這寶鏡光華射日,彩色沖宵。元帥催開坐騎至陣前,牙里波假意與元帥戰了十合,拍馬而逃,誘元帥進陣中。牙里波進了陣,呵呵發笑說:「狄青,你不進陣來,算你造化。如今你進陣來,你倒運了。」吩咐番兵外圍相屯,不要放走一人。
且說元帥進了陣中,果然四邊昏暗,冷氣侵人,即將寶鏡擎起,只見萬道霞光四圍飛繞。一剎之間,煙霧消除,狂風不起,冷氣俱無,只見四將還是東西亂撞。元帥大呼眾將說:「本帥已將陣圖打破,拼力共擒番將罷!」眾將同說答應,大喊如雷,大刀槍棍一起亂打蠻刺,把遼兵猶如砍瓜切菜,牙里波一見破了此陣,嚇得魂飛魄散。劉慶見破了陣,一萬宋兵追殺番兵,死者甚多。此時,牙里波正要施法,豈料眾英雄六般兵器團團圍住。牙里波槍法散亂,氣喘籲籲,可憐無人救應,大叫一聲:「天絕我也!」麻麻罕聞報破了陣圖,即差哈成福、哈成壽、其青龍、其青虎來救應。四將殺來,張忠早已一刀劈死牙里波。元帥正要傳令收兵,只見四將來與張、李、焦、孟四人混戰。忽見其青龍墜馬,其青虎心慌要逃,李義一槍挑於馬下。成福被孟定國一刀分為兩段。焦廷貴生擒了成壽。石玉、劉慶把番兵大殺一陣,死者不計其數。元帥即傳令收兵回營,明日共破番營。此戰大勝,四將與焦孟功勞元帥各各記訖。三首級號令,又藏好寶鏡,眾將還未曉破陣之由。眾人動問,元帥說:「天王廟內所得開陽寶鏡,你們忘記了嗎?今日帶得此寶,故能破得迷魂陣。」四將大悅。只有焦、孟、蕭、苗四人不知其根由,石玉將情細細說明,四人方知。元帥又令掩埋屍首,大犒三軍。元帥說:「本帥還有一慮。」眾將說:「元帥所慮何來?」元帥說:「諾將用兵大勝,須防敵人劫營。番將今日這般大敗,諒情悶不過,料著我軍得勝,乘其不備,今夜必來偷營劫寨,眾將須當留意,如此以保無慮。」眾將說:「元帥智慮深遠,足見高明。」又有小軍稟上:「元帥爺活捉這員番將如何發落,請令定奪。」元帥說:「留此二人何用?」傳今刀斧手並將擒來之人一併拿去砍了。可憐新羅國二員大將,頃刻一刀一個,命喪黃泉。刀斧手即時獻過首級,元帥吩咐拿出營前號令。按下宋營慢表。
再說麻麻罕點出四將,俱已陣亡。牙里波二萬番兵逃回千多,多是受傷的。麻麻罕此時又驚又惱,嘆聲說道:「我麻麻罕在新羅本國也稱英雄大將,豈知狄青如此厲害,兩次將兵殺得大敗,平戰不得勝。牙里波用法又敗,十二員戰將今剩三人,如何是好?細想宋朝五虎這般凶勇。欲待收兵回國,縱然狼主不執罪於我,還有何面目見眾臣?若與他交鋒,又不能取勝。想來毫無主見,如何是好?」有部將烏山羅口稱:「元帥不用心煩。」麻麻罕說:「將軍敗得如此光景,叫本帥如何不憂。」烏山羅說:「小將有計商量。」麻麻罕忙說:「將軍有何妙計,快些說來。」烏山羅說:「元帥,我想狄青今日大獲全勝回營,決無防備。待小將今夜三更時,帶領人馬,悄悄去劫他營寨,必然殺他人亡馬倒。」麻麻罕聽了大喜,說:「可速依計而行。」今夜烏山羅領兵偷營劫寨,有分教:
命喪沙場真可憫,屍不還邦實可憐。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2:57:44
第八十一回 劫宋營烏山羅中計 敗回國麻麻罕捐軀
詩曰:
井蛙之見用謀深,劫寨偷營破敵群。
豈料蒼天原佑宋,不成功績反喪身。
話說烏山羅定了偷營劫寨之計。是晚,點起精兵二萬,飽食夜膳。候至更鼓兩敲,烏山羅頂盔貫甲,上馬提刀,帶齊火料,二萬番兵排開隊伍,真乃兵肅靜,馬銜枚,出營而去。是夜,月色微開,星光朗朗,三軍已到營前。但見宋營中寂靜無聲,更鑼不響。烏山羅大喜,果然無人守營,想必眾人熟睡,吩咐眾兵跟隨殺入踹營,眾兵答應,一齊動手殺進空營。有燈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日,長槍、刀、鎚、斧亂打進營,喧嘩喊殺。烏山羅一馬當先衝進營內,大喝:「南蠻今夜活不成了,俺來踹營!」殺進營中,凶如虎狼。狄元帥早已令眾將埋伏,一聞喊殺之聲,追定火把之所,四邊殺入。眾英雄大喝:「番奴休來送死!」各領兵丁重重圍定,狄元帥令眾人不要放走了番奴。烏山羅此時知中計,舞定大刀,前遮後擋,只顧逃走,卻被宋將團團圍住。一口鋼刀焉能擋得六般兵器,心中煩亂,被苗顯一棍搗於馬下,石玉一槍結果了性命。焦廷貴、孟定國帶兵一路追殺。番兵二萬,可憐逃脫者少,被殺者多。元帥吩咐,趁勢殺進番營,不得有違。眾將遵命,領了大隊人馬跑奔番營。麻麻罕在營中思想,不知烏山羅此去如何。忽聞報烏山羅早已被宋將殺死,如今大隊宋兵殺來了。麻麻罕心內著驚,急差殷光靈、龍飛海分兵一半去抵敵。二將雖然驍勇,怎殺得過八員宋將?早被石玉槍挑殷光靈,劉慶刺死龍飛海。二萬番兵被殺得四散分逃,宋兵直進番營,可憐黑夜交兵,麻麻罕營中有雄兵二萬名,卻被八員虎將,十萬宋兵紛紛突人,不能逃脫,只得齊聲願降。獨有麻麻罕一支長槍左右撞,奮力殺出重圍,手下兵將不能招回,只得急急逃奔一程。此時,東方漸漸發白,眾英雄就在番營點查糧草馬匹軍械,稟知元帥。元帥大喜,吩咐將屍首掩埋荒地,但是麻麻罕不能捉獲,須防後患。眾將說:「元帥,麻麻罕屢敗之將,乃癬疥之患。就是三頭六臂的英雄,也何足掛懷。」元帥回營,大賞三軍。是夜慢表。
次日,元帥吩咐養兵三日,再行前進。行文先赴曉諭白馬關。書曰:
西遼國實已無理,屢次興兵,冒犯天朝。本帥已經提兵征服,豈料遼王癡心未改,復動干戈。你邦狼主擅敢借兵助虐,本帥曾經請旨先代。你邦麻麻罕既敗,逃遁無跡。茲者大兵即日臨城,識時務者,速達番君親來求降。本帥略念好生之德,矜全你國君臣。否則天兵一動,滿城玉石不分,追悔不及。
慢表狄元帥書下白馬關,先說麻麻罕走脫重圍,盔甲全無,跑至天明,再走過幾座高山,又與石天豹相見。這石天豹前陣自敗走回國,心中不服。聞元帥又興兵,他帶了些乾糧,走了四五天。當下忙問元帥,為何如此模樣,麻麻罕說:「將軍,不要說起情由了。」就將大敗根由,宋室江山奪不得,不如早早還邦,再作道理。此時麻麻罕無奈何,與石天豹一路同走回,一連四五天,到了白馬關。大叫開關。白馬關主將名喚海駝龍,一聞此報,想來麻麻罕兩次興兵,敗到一卒不回,虧他還有面目回邦,吩咐不許開關。又一時復報,他在關外十分痛罵,請令定奪。海駝龍說:「他自無能,反來罵我。待我親自上城與他說話。」即登城上大叫:「麻麻罕,我想你平日間常自誇驍勇,如今兩次興兵,敗得如此回來,虧你羞顏不顧。」麻麻罕喝聲道:「海駝龍,你休得多言譏消,勝敗乃兵家常事,快快開關。待我奏知狼主,領雄兵前去報仇末為晚也。」海駝龍聽說笑道:「你還想領兵麼,真乃癡心妄想。失機的敗將,國法難容。況且兩次出兵,敗得片甲不回,罪如天大,還想什麼復兵報仇之話。初次容情,勉強開關,今日難以徇情了。」麻麻罕怒道:「海駝龍,你言差也,我奉狼主之命,便恨不能大破宋兵。今有天朝五虎將厲害,又謀計把我們殺敗。難道我自己要做出來的麼?不必多言,快些開關。」海駝龍說:「麻麻罕,你今要開關,除非捉得大宋五虎將回來。若缺少一人,休想進關。」麻麻罕聽了,氣塞喉嚨,說不出話。石天豹說聲:「海將軍你且容情一次,開關如何?」海駝龍呵呵冷笑,說:「你二個人共合兵三十萬,戰將十二員。丟下副將不計其數,俱已敗盡。你兩人回來,若放你進關,狼主豈不歸罪於我?況且我邦有限的兵將,如再被你殺敗了,豈不把新羅國付與大宋!非我今朝故作難你,若是不拿得五虎,此關斷斷難開的。」麻麻罕大怒,指定海駝龍大罵:「諒你不肯開關,我也知你必貪生怕死,要投宋人。」又說聲:「狼主呵,並非臣負你洪恩,只因進退無門,從此永別狼主了。」即拔劍自刎而亡。石天豹見了,也把海駝龍痛罵一番,亦撞死於關下。海駝龍一見,冷笑說:「麻麻罕,前我在你手下時,被你打過四十軍棍,至今懷恨在心,誰叫你無能殺敗回來,俺今公報私仇。斷送了你。石天豹與我無仇怨的,我本願放你進關,你一心願做黃泉路之客。」即開關令軍士埋葬屍首,收拾馬匹器械進關。海駝龍想來麻麻罕既死了,上本只說他們俱戰死沙場罷。正要寫本,狄元帥的文書又到。看過了,即照此情寫本,差人呈送狼主去了。又想我國原與大宋相和,沒有戰事。只為西遼國王前來借兵,我狼主如孩子之見,聽了西遼狼主之言,貪圖平分中國。豈知大宋將如龍似虎,反損去雄兵數十萬,大將數十員,耗費了多少錢糧。狼主哎,你被西遼王所愚,只落得狄青反來征伐我國。書諭上邊寫著,說早早投降,保全我國。倘再迷而不悟,滿城玉石俱焚。不是為臣懼怕狄青,想來麻麻罕如此雄兵猛將,不能對敵,何況微臣一人!我且緊守此關,待狼主旨意到來,然後再作道理。又吩咐眾兵副將,小心防守,以防宋兵攻打,這海駝龍一心等候狼主旨意。過了八九天,有小將報說,中原人馬已經大隊到關外安營紮寨了,這海駝龍仍是按兵不動。又聞關外砲響連天,探子飛報中原大兵水洩不通安紮了,圍我之關,請令定奪。海駝龍聽了,即上關觀看。但見大宋營盤,旗幡密密層層,馬嘶喧鬧,結得齊齊整整十座大營,騰騰殺氣。此時,海駝龍看罷說道:「大宋狄青,果然名不虛傳。你看他大營紮得這等堅固,五虎將威名常常傳到我邦。麻麻罕乃我國頭等英雄也殺敗了,大宋兵將厲害可知。本總雖然身為武職,奉守此關,諒情開頭去抵敵,未必勝得大宋軍馬。」此時看罷一番,連忙下了城,復進帥堂,坐下思量。這中原大宋朝從前曾有楊家父子保護,個個多是能征慣戰之人。目下楊家勇將英雄去世了,又有狄青五虎保護乾坤,各邦畏服,五虎揚名。看起來大宋這座錦繡江山猶如銅削鐵鑄,代出英雄護佑,此乃蒼天厚地估他國的。遼王屢次興兵俱已失利,乃是妄想癡心耳。海駝龍正在思想之際,有軍士報上將軍爺。不知軍士報說何事,下回分解。此時正是:
貪心到底終為損,圖利必然反得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2:59:42
第八十二回 聞兵敗新羅國議降 允投順狄元帥班師
詩曰:
大家新羅本兩和,只因遼國動干戈。
將亡兵敗方知悔,求降軍前益若何?
話說海駝龍正在思想宋朝五虎將英雄,忽有番軍士來報,中原主帥差人下戰書,請將軍爺觀看定奪。海駝龍看罷即上城頭對宋將說:「已經寫本進朝,上達狼主,勸其投降。望乞元帥暫且按兵一月,如若狼主畏懼天朝降伏者,免動干戈,保全我國萬民,則是元帥好生之德,伏祈元帥允准,則本國君臣深沾厚德無窮矣!」此時軍士將言稟知元帥,元帥聽了說道:「守關將既然如此說來,元帥且暫停兵守候罷!」
慢表宋帥守候,且說新羅國王本無奪取中原之意,只為西遼王前來借兵,他也不忍卻鄰邦之誼,故差五將十萬雄兵幫助西遼國,豈知反被殺得大敗,逃回本國。這狼主心中氣忿不平,此時一不做二不休,復命麻麻罕挑選十二員戰將,十萬雄兵,百員副將,諒必大獲全勝。若捉完五虎將後,興兵直進中原,與西遼王平分天下,方洩前敗之恨。這一天早朝,眾文武參見已畢,忽左班中閃出一位官員,俯伏金階:「臣奇羅多寶有事奏聞。」狼主說:「卿家有何事情,且奏來。」奇羅多寶奏:
聞前日差麻麻罕領兵幫助西遼,欲取中原天下,不想反被五虎將竟殺完十二名。麻麻罕戰死沙場,十萬雄兵十傷其八,餘殘兵多已投順。如今兵臨白馬關,先有宋將文書呈於海駝龍,又有本章達呈,請狼主龍日觀看。
狼主聽奏吃了一驚,細將諭文本章從頭至尾看罷。說聲:「可惱!宋朝五虎將既然如此猖狂,傳旨眾大臣速與孤家立主,如何退得中原五虎?」此時,眾大臣一同啟奏:「從前大宋與我邦向為和好,乃西遼國有犯天朝,又求我國助兵,致起干戈之仇,至落得我邦損兵損將,枉費軍糧,至於麻麻罕乃本國頭等英雄,並有牙里波法力相助,一同共歿於沙場。畢竟大宋江山有狄青五人頂力,斷乎搖動不了。若依臣等愚見,勿助西遼,順投大宋,方保我國平安。望狼主龍心鑒察。」
新羅國王到此真無可奈何,滿心大恨,只得允納眾臣所奏,背著西遼,即速降旨,備金珠異寶,降表降書,著令奇羅多寶前往獻降。奇羅多寶說:「臣領旨。」當日即備了寶貝金珠,備齊了降書一道。奇羅多寶即坐上高頭駿馬,帶了五十名健卒護送金寶,拜辭狼主眾臣,出了鐵丘城。一路三天過了青龍關,又至摸狼關。一連十日程途,竟到了白馬關。海駝龍聞報,忙出關迎接。進了帥堂坐下,問起原由,海駝龍就將五虎兵勢厲害說知。又有小軍稟請將軍爺用酒,宴飲至日落西山,乃夜膳。海駝龍請上欽差大人就席,盛筵款待,不必煩言。
宿了一宵,次日天明,奇羅多寶先差兩名小軍前往大宋營中稟知元帥,然後著令即日起程。載了四輛金寶,親攜了陣書。狄元帥聞報即出營迎接進番官。奇羅多寶進了宋營,寨中威嚴,又看了八員虎將,更覺心寒,坐立不安,欠身打拱,尊聲:「元帥!小邦向與上國相和,原是西遼無禮,屢屢興兵犯上。數年爭戰,干戈不息。敝國中雄兵猛將已被元帥及眾位將軍殺得冰消瓦解,又差官到來。小邦借兵仍妄想天朝社稷,小邦狼主做事糊塗,不准眾臣諫阻,竟自發兵幫助西遼,甚是無禮。豈知上國原乃天生虎將護佑聖主的錦繡江山。今日乃雄兵盡陷,勇將消亡。至今日上國興兵到來,我呈獻降書。並有些小金珠四輛,貢獻上邦天子,略表小邦狼主微誠之心。願求元帥廣開洪恩,不追前失,全我一國君臣,退返敗兵回國,望求元帥允納,我國感恩不淺。」狄元帥聽了,冷笑一聲說:「你國王全無一點見識,卻被西遼王所惑,貪圖平分天下。故大興人馬,幫助西遼。至今雄兵勇將化為烏有,乃孩子之見,貪心不自揣度,焉能做得一邦之主!」奇羅多寶說:「元帥,這原是小邦狼主千差萬錯,只求元帥開恩,允納收錄降表。」元帥說:「若要踏平你國,不是為難。姑念一國君臣,滿城百姓。所以,先行文諭。今既求降,且待本帥收兵回朝,待懇聖主開恩罷。倘然下次再犯者,斷不姑饒。」奇羅多寶稱謝諾諾連聲。旁邊眾將環眼圓睜,把番官大罵。元帥喝退眾英雄,有一將校送上茗茶。元帥將降表貢獻一一查收,投降番兵照點送回,依自原分地界。奇羅多寶作別,深謝抽身。元帥親自送出營外,一拱相辭而去。奇羅多寶領回降兵,回朝將情上達狼主,此時狼主方得放心。想起前情,原因西遼國前來借兵,我邦大敗,他卻在旁觀看。今日既損兵敗將,皆由於彼,孤家與兵前去尋他。即與眾臣商議。有幾個大臣啟奏道:「狼主,前者西遼到我國借兵時,說奪取中原平分天下。臣等也曾諫阻,無奈狼主不准。緣狼主一來念著鄰邦之誼,二來貪想大宋江山。目下中原奪不得,反與西遼構怨,正是自家窩裡難爭鬥,豈不見笑於鄰邦!若前時借兵於他,乃是狼主厚情,今日豈可因情復又傷情?況且來將仍要去西遼倒換珍珠旗回國。我望狼主休得生氣,今日大宋兵戈已止,只落得做個人情與西遼國罷。所以,國有道則昌,無賢則喪,信不誣也。一言而興邦,一言而喪,聖言千古不易之法。」這新羅國眾臣句句乃是達理之言,所以感動國王龍聽,降旨陣亡兵將情殊可憫,於白馬關外七七四十九天超度亡靈,稍盡孤心。又著降兵收回,仍歸兵部。各官領旨退朝。按下新羅不表。
話分兩頭。狄元帥也憐被殺將兵,把祭議禮物散把亡靈數天,此乃元帥仁慈惻隱之誠。又先差孟將軍捷音回朝,吩咐他不必再來隨征,且在王府守候不表。孟定國回朝,元帥擇日回朝。是日,三聲砲響,拔寨登程。點苗顯為先鋒,接連二隊乃是蕭天鳳、五虎、焦廷貴。一路大兵對百姓秋毫無犯。大兵離了新羅國,登西北大道,行程非止一日。先說三關孫秀常常聞報狄元帥陣陣得勝,只是終日悶悶不樂。嘆聲:「天王啊,我巴不得狄青死在沙場,豈知他陣陣交鋒得勝無敗。若是狄青不死,下官如何放得下心!」這時只有范爺、楊將軍喜悅萬分,稱讚狄千歲之能。又得四將扶助,龐洪、孫秀枉用盡奸謀。這一天孫兵部正在帥堂門坐,忽有小軍報捷,說:「狄元帥差孟將軍回朝報捷,故來稟知。可開關否?」孫秀一想,莫非狄青又是殺敗了,假言回朝奏捷,實要求討救兵不成。若果如此,原要像前時不放他進關求救,難道又是八寶賤丫頭去解救的嗎?吩咐開關放他進來,要盤問狄青勝敗事情,然後見景生情。小軍此時開關,孟將軍昂首直進,拴了馬匹,見孫秀兩目圓睜。這孫秀乃是作對之人,所以孟將軍一路得意而來,此時見了孫秀,登時怒容滿面。此刻進了帥堂,范仲淹、楊青也在此。孟定國勉強稱說:「孫大人,小將孟定國打拱!」又參見范、楊二人。孫秀說:「你既稱本官是王親,見了我怎屢屢不跪?」正是:
奸臣枉有矜驕志,硬將奚能屢伏心?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0:11
第八十三回 奉帥令孟將軍報捷 伐西遼扒山虎破關
詩曰:
征服新羅大勳成,本章奏捷達朝廷。
英雄五虎功勞重,宋室江山水保寧。
話說孫秀怪著孟定國,見他端然打拱不跪下叩見。此時孟將軍說:「大人哎,狄千歲也是王親,小將也不過拱手參見。」孫秀又問:「本官問你,如今出關何干?」孟定國說:「大人,你看俺背的是何物件?只因我元帥征服新羅國,大破迷魂陣,殺死了妖人牙里波,大兵直抵新羅國。這番兵懼怕,獻出降書,又貢獻許多金珠異寶。如今千歲仍要西行,故先打發小將回朝奏捷。」孫秀說:「從前聖上命你元帥征伐新羅國,為何不將新羅國剿滅?不請聖旨,擅准歸誠,這是何故?」孟定國說:「孫大人,我家千歲乃寬洪量度。想來天既有好生之德,人豈無惜生之念?況且新羅國的人馬已被元帥傷得過多,國王既願求降,焉可無理?」孫秀喝聲:「胡說!既有旨征伐新羅,不滅盡叛黨,自准投降,你元帥已有欺君之罪,又有逆旨之罪了!」孟定國說:「孫大人,你是安坐關中,不知千歲征伐跋涉山川,風霜歷盡,方得平伏新羅。我千歲們念上天好生之德,允准歸降。孫大人,你的本領只有被遼兵攻打困關,不能出敵,將免戰牌高懸。以計退敵無能,只得將告急本章回朝,朝內君臣議論不決。全虧包龍圖救活了千歲,方得今日又領兵征伐。你這王親大人如此,只好大家呆看,憑得番兵破了三關,免不得宋兵天下讓與新羅國,今朝反說這倒話!我們眾人多是有功於國,大人何必駁辯多言!」孫秀聽了大罵:「匹夫!你敢頂撞我。」孟將軍哈哈冷笑說:「頂撞不頂撞,我也無罪,你要怎樣的?」又有范爺說:「大人何必說這等沒要緊之言,有罪無罪悉聽萬歲主張。容他進京復旨,方可定得千歲之罪。」孫秀聽了,氣悶不過,只得吩咐開關放他進京去了。又修書暗暗差人回朝送與龐洪,要他擺唆聖上把狄青問個欺君之罪。忽一日,龐供接得書看罷,嘆聲說:「他既征服新羅國,料想做不來了。」終日氣悶不題。
且說孟定國出了三關,快馬加鞭,一連二十餘天,已到汴京。路過包學士府門,孟將軍當即進內稟知包公,細將長短一一說明。包爺大悅,說:「狄王親真韜略雄才。」叫聲:「孟將軍,你且將此本留下,待本官明日奏呈天子便了。」孟定國說:「多謝大人,小將拜別了。」包爺說:「你今往那裡去?」孟定國說:「小將回王府稟知太君,再往南清宮、天波府去報喜信。」包公說:「你意也不差。」孟定國即辭別包爺,上馬加鞭回歸王府,傳進書來,太太看過大悅,說:「自從我兒去後,心內懸懸,朝夜不安。幸得皇天庇佑至今,才得我兒征服番邦。但願平平穩穩取得珍珠旗回來,母子團圓,全歸故土,做個安逸太平人。此乃我老身之幸也。孟將軍你趕路辛勞跋涉,如今不必再去隨征,且在本府中安屯,候著我兒回來。」孟定國說:「多謝太太。將臨行之時,千歲吩咐我不必再去。」是日用過早膳,孟將軍稟知太太要到南清宮報喜訊。太太說道:「此去即可回來。」孟將軍應諾。即日到了南清宮投呈書信,孟定國就在外堂,故未見潞花王母子之面。是時,母子看過喜信,大喜,即傳旨賞了來人黃金二錠。孟將軍領賞而回,轉身又到天波府,進內見了佘太君眾位夫人,有書呈上。眾夫人開讀完,老令婆大悅,問起一路征伐情由,孟定國細細稟知。即時拜別了高年太君與眾夫人,回至王府。是夜不表。
次日,天子臨朝。包公就將狄青的本章呈上,天子御覽,龍心大悅,開言說:「御弟果實英雄智略,新羅國一戰已平伏了。但願此去西遼,早早班師回朝。孟定國回朝奏捷,中途勞頓一番,先加一級以賞其功。候御弟回朝,論功升職便了。」天子旨下,是時退班,群臣各散。眾忠臣大悅,單有國丈怒氣滿懷,從前大仇恨狄青一人,至今連這包拯一併懷恨了。好好地他死去,一生大事已定,豈知被這黑賊救活了。他指望這小畜生在沙場上戰死,今日又被他征服新羅,真乃天不從人願。但願此去西遼,這些番兵番將倍加厲害,將這小狗頭一刀砍作兩段才好。不言國丈心中煩悶,不表朝內君臣。
且說狄元帥平服新羅國,來日西遼國內常有人飛報他的君臣,人人盡知大宋朝五虎厲害非凡,如今又要來征本國。此時君臣日日商量,無謀可設,且待他兵臨我境再作施謀。書中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卻說狄元帥大軍一隊隊,行程半月尚未到西遼國。時逢六月天氣,暑熱非凡,且安營等候秋涼後進發。紮營候了兩月,秋風習習,元帥吩咐登程。一路無恙,跋涉三十餘天,已到西遼國頭座關。三十里外,元帥吩咐發砲安營,即下戰書與七星關。關中主將也是遼邦一員武將。是日,聞報宋軍臨境,想來本國多少英雄上將尚然不濟,諒本總不是宋軍對手。但受了狼主之恩,斷無獻關投降之理,若是與彼交鋒,又殺他不過。想罷,只得吩咐各兵將小心堅守。即時備了本章,飛投狼主去了。
再說狄元帥安營三天,是日說道:「本帥三日以前行文與七星關主將,奈何毫不見動靜?」即日差張忠去討戰取關,不得有違。張將軍說聲:「得令!」裝束上馬提刀,五千精兵直殺至七星關。喊殺連天,番將左天雄不出戰,堅心保守,宋兵把城池重重圍困。轟天大砲攻打數日,因得水洩不通。左天雄料難保守,只得帶了手下兵將部將逃奔前關去了,滿城百姓驚慌無惜,哭泣哀聲大震。張忠破了關,傳諭一一安慰說:「你國王侵犯大宋,與你等百姓無干,我元帥嚴禁大兵掠犯。」此時方得哭泣之聲稍停。張忠又差人請元帥大兵進了關,元帥大悅,記了功勞,養馬三天,命李義領兵前往攻打烏鴉關。大兵進發好不厲害,先說前關左天雄逃往烏鴉關說知其事,守將段威只有防守的伎倆,沒有出敵的強能,聞知好不著忙。不覺五六天,聞報宋兵已至,段威坐臥不安,說:「狼主哎!並不是微臣按兵不動,只因大宋兵將厲害,非比尋常。新羅國將廣兵多,尚且被他殺得大敗,關中雖有兵丁十萬,到底不是宋兵對手。況且狼主又不發救兵接應。本官倘若出戰,死何足惜,只恐此關一破,後關也難保守了。所以,日夜小心提防保守,只望狼主連發大兵到來,方能保得此關。」這段威正說話間,忽聞連珠號砲響亮,聲如天崩地裂。小軍又報說:「宋兵攻城急切,請令定奪。」段威聽了無計可施,城中百姓多已逃散。子找爹娘,兄尋幼弟,如此光景,真是可憐。當時段威見軍士報宋兵攻打,心如麻亂,只得吩咐各兵將多加箭石緊守。上城一望,好不驚慌,人馬圍困,刀斧重重,疊疊旗幡,密密層層,飛弓箭彈紛紛打上城頭,砲響連天,直向城上攻擊。此時段威見了十分著急,施個緩兵之計,暫退他兵,即往城下高聲說:「大宋將軍,且緩攻城,小將已有請降的本章奏聞狼主去了,望乞將軍把人馬退出,免得滿城百姓子散妻離。況區我邦只有有限的雄兵猛將了。諒情狼主見此光景,必然獻旗投降,望祈將軍暫退了大兵如何?」李義大喝:「番奴!」不知李義如何回答。正是:
下國屢興兵犯上,天朝今遣將攻城。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0:48
第八十四回 懼大宋遼王逢野道 議破敵老祖領兵符
詩曰:
新羅既降復征西,只為遼王貪意迷。
屢動干戈侵家境,無如天命有攸歸。
話說李義聽了段威之言,罵道:「番奴!我中原上國,四夷拱服。緣何獨有你國不尊王化,年年吵鬧,歲歲干戈?從前被我元帥殺敗情急,稱說投降,假造珍珠旗貢獻,我元帥是個忠厚之人,被你君臣搪塞過了。我兵還朝後,又遣飛龍賤婢混進中原,暗圖行刺我元帥,謀害不成,又往新羅國借兵犯界。虧我元帥英雄韜略,先已平服新羅國,今日大兵到來,必要滅平你國!休得巧言花語,快快獻關,饒你蟻命,不然本將軍就要攻破你城池!」段威再三懇告說:「將軍,此原乃我狼主貪心至敗,得罪宋王,滅盡我邦,也怪恕不得。只可惜關中百姓,數十萬生靈,倘城一破,枉死良多,情殊可憫。還望將軍大發慈悲,暫且收兵,停頓半月,滿城軍民深沾恩德。」此時,段威總以百姓為由,苦切懇求。這李義原是個直性英雄,便說:「罷了,既如此也定奪不來,回營稟知元帥。」元帥聽了,想一會說道:「既已如此,暫且收兵,守候半月,然後再酌罷了。」李義奉命收兵回營。段威見宋兵退去,方得少安,即修本告急回朝而去,非止一日。
這一天狼主得接本章,驚慌無措,正在早朝,與文武眾臣計議間,有黃門官啟奏:「有一道人,自稱花山老祖,法力高強,來與徒弟報仇,能力除五虎將,求見狼主。」番王一想,不知那人是他徒弟,有何法術,可能退得宋邦五虎?不若宣他進殿。即降旨,不多時,花山老祖進至銀鑾殿,說:「狼主在上,貧道朝參,願狼主千歲,千千歲。」遼王說:「道長平身!」細將他一看,只見道人生得形容古怪,一張血點朱砂臉,赤髮紅鬍連長鬚,濃眉長一寸,身高八尺多。看來也有道骨仙風體態,想這道人半像妖魔半像仙,便說道:「仙長貴洞何方,到來何事?」老祖說:「狼主在上,貧道從前在於花山修道,故名花山,潛修苦煉已經八百餘年。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新羅國內通迷之子牙里波,曾拜貧道為師,奈他功夫未足,法力未精,傷於狄青之手。所以,貧道要為徒弟報仇。只要狼主差一個將軍,三百健卒,待貧道略施小術,豈懼他銅皮鐵骨英雄,管教狄青五人個個叫做黃泉之客!」番王說道:「道長,既然牙里波是你門徒,何不前去幫助新羅國反來幫我?」老祖說:「如今他已經投降他國。今聞狄青又來此地,所以貧道立心特來除他。只要兵丁三百,大將一員,包管傷了狄青五虎。」
狼主未及開言,有眾文武齊奏道:「狼主哎,道長雖然如此說來,若依臣等,求降為上,若然造次動兵,倘若仍不復勝,求降時恐來不及了。」花山老祖聽罷,呵呵笑說:「列位大人,勿將貧道小覷,八百載的工夫,非比尋常。呼風喚雨,倒海移山,五行正法件件皆能。更有掌雷妙法,打中三天,由他中原五虎,數十萬雄兵,人走不出。貧道一到,不用吹毛之力,頃刻齊完。除了五虎,狼主奪取中原何難之有!」眾番官說:「道長既有法力,可能當面試驗否?」老祖說:「若要試驗,卻也何難!只要一所廣闊地段,待貧道試驗便了。」當時狼主聽了,即傳旨擺駕往御教場,眾臣領旨隨駕。老祖當駕前把拂塵向空中一振,口中默念咒語,忽見空中墜下一朵白雲,他即踏上,騰空高起。說聲:「貧道先往教場候駕去也!」此時,君臣多稱奇異,說他白日騰空,果非凡夫惑眾,必是仙傳妙術。
當下君臣共到教場,狼主坐下鑾車,文武分列左右。老祖先已到了,上前請問狼主要貧道試演什麼法術。狼主說:「由道長試演罷!」老祖說:「如此,只呼風來罷了!」忙向背後拔出寶劍,對著西北方念動呼風咒語,劍書靈符在當空。不一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君臣多贊說:「道長果然法律精通!」狼主吩咐收去大風,老祖又念咒一回,頃刻收去狂風。狼主說道:「既已呼風,何不喚雨?」老祖微笑,又提寶劍向正北方書了靈符,默念咒語,霎時間烏雲四起,紅日埋光,登時大雨淋漓。狼主大悅,說道:「快些收了大雨!」頃刻間雲開日現,狼主說道:「還有妙法否?」老祖說:「狼主,這是些小法力,還有多少大法力的。待貧道移座山與狼主看看便了。」即念移山咒語,向南叩禮書符畢,轉眼已有高山一座在前,許多奇峰怪石,古樹叢林。此時狼主君臣十分驚訝,齊說:「仙長果不虛言也!」又見他退去高山。老祖又向空中念咒作法,對面茫茫大海,水大相接,波浪滔滔。狼主心花大開,又命收去移山倒海之法,頃刻教場平復如初,狼主不勝心說,又思奪取中原,說道:「仙長,孤家正在計窮力竭之時,難得仙長到來幫助,既有此法力,諒必中原五虎可除。但如今保國奪取宋朝天下,全仗仙長幫助扶之,若成其事,其功不小,孤家銘德不忘。」老祖說:「貧道一心特來報仇,助著狼主。」番王大喜,傳旨眾臣回轉殿中。老祖仍駕起雲,一同到殿,日已午中了。
老祖落下雲頭,再參狼主說:「烏鴉關甚是危急,請狼主差一員武將,點兵三百,貧道一同前去,先除五虎,後取中原。」狼主便向:「哪人領兵去?」此時眾文武並無一人敢領。老祖指著一員武將黑吞:「此位將軍可能前往,何不領旨?」狼主聞言即差此將,降旨畢。黑吞慌忙俯伏道:「臣實無能,請狼主復選別人,方得不誤大事。」老祖說:「將軍不必推辭,此去凡事有貧道擔當。」狼主聽了老祖之言,總要黑吞前往,只得勉強領旨。別了狼主,回歸衙內,說與夫人知道,即戎裝上馬,拿了宣花斧,帶得三百精兵與老祖登程。此時,老祖步行與黑吞並馬起程。狼主率眾臣相送,又對眾卿家說:「孤家該不失國,故有此道人前來相助。但願他收除五虎將,何愁不得大宋江山!」眾文武點頭稱是。按下君臣言語不表。
再說黑吞一路思量,卻不知此去吉凶如何?與老祖行程十餘天,過了三座關,前面就是烏鴉關了,先遣小將報知段威。段威聞報,想來這道人有什麼本領破得五虎大將?此番若殺退得狄青五人,方能保得我邦。尚再殺不退宋軍,此關一破,後二關也是無能的,將三關失去,狼主休矣!此時,只得勉強出迎,接進帥堂見禮。三人坐下言談,段威看他形容怪異,不知他是怪是仙,有何法力。停一會擺上酒筵,款待老祖。老祖說:「將軍,貧道修行已久,證果仙班不吃民間煮火之物了,將軍不必費心。」段威說:「仙長,你既入仙班,因何又到紅塵,傷生害民,豈是慈悲道念麼?」老祖說:「貧道只為狄青猖狂不堪,傷我徒弟性命,故忿恨特來報仇。」段威說:「仙長原乃如此。」段、黑二人告禮就席,老祖不相陪,往後廂去了。吃酒間,黑吞細說老祖試演呼風喚雨移山倒海之術,段威此時聽了方才略略放心。次日,老祖說:「黑將軍,貧道看你愁容滿面,實有懼怕之意,待貧道送你一丸,吃下必壯其膽氣,力量倍加。」即取出一丹,大如豆子,命取陰陽水化服。此時黑吞接轉吃下,停一刻果覺精神加倍,膽大心雄,遂謝了仙長,心中大悅。老祖說:「黑將軍,你可領兵三百,出關討戰,貧道隨後即到陣中了。」黑吞應允,帶兵上馬,手持大斧衝關跑出。有段威擋住,還疑到底不知道人有何本領退敵。又見他把寶劍向地畫了書符,口中有詞咒念,喝聲速變,階下頑石忽然變化作一隻青毛獸馬,不像馬,多了兩角,略像牛。老祖連忙乘上,不用加鞭,此獸自走如飛跑出關出。段威方知他真有本領,果有法力,但不知此去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說。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1:16
第八十五回 施法寶花山逞能 遇妖術虎將被陷
詩曰:
花山妖道道天為,稱說報仇強助西。
宋將險遭雷掌陷,王禪老祖到扶危。
當下老祖乘上怪馬飛跑出關,來至陣前,會齊黑吞,向宋營討戰。狄爺說:「列位將軍,本帥不知西遼王主見如何,一連候了二十天,停兵待他獻旗投降,至今還未聞消息,不知遼王或戰或降?」眾將說:「元帥,倘若他國君臣畏懼,又懇投降,元帥准否?」元帥說:「只要他獻出珍珠旗,便准投降。」眾將說:「元帥,倘若聖上怪遼王反復,不准他,若何?」元帥說:「聖上原乃英明仁德,定然允准的。」言談未了,忽有小軍報說:「啟上元帥爺,今有西遼王打發一將名喚黑吞,只帶得三百名兵前來討戰,請令定奪!」元帥聞報說:「列位將軍,我想此將只帶得三百兵丁到來,必是個勁敵。此番只要小心迎敵才好。」張忠說:「元帥,前日兩國交兵,多少英雄被我們殺得盡絕,豈懼今日這個把番奴?只消小將走馬橫刀,殺他個片甲不留!」元帥說:「你休得狂言,此番只恐又有一場惡戰。劉將軍,你領兵一千小心出敵。」劉慶得令,提槍上馬,領兵一千,飛馬出關,各通各姓,搭手交鋒。黑吞本領不高強,與飛山虎爭戰一場,招架不住,回馬奔逃。飛山虎拍馬追來,花山老祖跨坐騎而出,口中念咒在手,雷掌一起向著劉慶對面虛空一掌,喝聲:「來將還不下馬?」半空中一響,一道金光直射來。劉慶喊聲:「不好!」身閃不及,被掌打在肩上,疼痛難當,急下馬,幸有陣中的軍士飛步搶回。飛山虎奔回關去,一千兵卒驚慌逃走回關。花山老祖收了雷掌法,黑吞大悅,稱羨老祖法力精通。
老祖復又呼喚狄青出馬來會貧道。喊戰之聲未了,石玉一馬衝到出前,大喝一聲:「何方妖道,敢來討死。你傷我劉將軍,休得活命。且吃我一槍!」說罷,把雙槍亂刺花山老祖。花山老祖冷笑一聲,把寶劍架過雙槍,也是一雷掌打去,中在石玉背心,疼痛難當,幾乎落下馬來,拖槍大敗逃回關,跌下馬來,聲聲呼痛。元帥一見大驚,命軍士扶到後營。二位將軍倒睡床上,叫痛之聲不止。被妖道雷掌所傷,不獨中傷之處痛疼,滿身骨節也麻痛難忍。隨你英雄上將,不出三天命歸陰府。此時,狄元帥心中焦悶,說道:「西遼雄兵猛將,本帥尚且不介懷,無奈異人妖法,連傷二將,痛楚如此,還不知性命如何?」元帥正在憂悶之間,忽報遼將黑吞坐名要元帥爺出戰,元帥吩咐小將軍出了。帳下蕭天鳳大怒,上前打拱說:「元帥休得心煩,待小將出馬擒拿妖道番奴。」元帥說:「蕭將軍,你雖驍勇,只因妖道用妖法傷人,倘如石、劉二將軍被傷如何是好?」李義說:「不妨,倘若除不得妖道,他又用法傷你,蕭將軍你不要戀戰,即可跑走回關來。」此時蕭天鳳英氣抖擻,頂盔貫甲,上馬提叉,領了健卒一千,出營而出。元帥對張忠、李義說:「蕭天鳳此去會陣不知吉凶如何?你二人隨同本帥出營觀陣。」二將答應,又吩咐苗顯守營。三人剛出營,只見蕭天鳳已被雷掌打中,負痛逃回關中。元帥心中著急,吩咐軍士扶他出後廂安歇。
忽又報,黑吞必要元帥爺親自出馬,元帥說:「必要本帥出陣,如若不去,只道本帥懼他,且出關會這妖道便了。」即頂盔貫甲,跨上龍駒,張忠、李義相隨左右,點兵三千,擺開隊伍。出到陣前抬頭一看,只見一遼將耀武揚威,後邊立著一紅臉道人,形容古怪,眼色異常,原像有些來歷。黑吞喝聲:「來將快快通下名來!」狄爺說:「本帥乃大宋平西主帥狄青也,你莫非黑吞麼?」黑吞說:「既知俺的大名,何不早早下馬送過首級來!」元帥大怒,喝道:「你乃無名下將,怎得誇此狂言,著刀!」金刀砍出,黑吞用斧一架,喊聲:「不好!」馬退數步,幾乎跌下馬來,月斧拖地回馬奔逃。老祖看見,劈面衝來,提起雷掌打過來,狄爺喝聲:「慢來!」把金刀將霞光一撥,這道光從旁邊側出了。此時,花山老祖大怒,喝聲:「狄青,你敢破我仙法麼!」狄元帥大喝:「妖道,你且認認本帥何等之人,你用此旁門妖術有甚相干!別人由你擺弄,在本帥跟前休得出醜!」說罷,金刀砍去,老祖用寶劍架住,又是一掌打來,狄爺把金刀撥出霞光。老祖喝聲:「狄青!你又破貧道法寶,要你死無葬身之地!」一連三個雷掌,也被狄帥撥開。狄爺大喝:「妖道!你還有什麼妖術休得作弄,枉你自己面皮。」老祖大喝:「狄青,休得逞強,看看法力取你!」老祖口中念咒有詞,頃刻烏雲遮日,狂風大作,飛砂走石,滾打得宋兵各處奔逃,黑暗不辨東西。張忠、李義也覺心寒,不敢上前。狄元帥即忙念破風咒言,不一會又得盔上血結鴛鴦一道金光,燦燦霞光沖散烏雲,果果一輪紅日復現。元帥提起大刀砍殺不住,幾乎中著老祖身上。老祖大怒,怪眼圓睜,囊中取出法寶,名曰乾坤硯。祭起空中,真是厲害非凡,金光燦燦,響聲錚錚,左旋右轉落將下來。這件東西乃老祖修道山中日月煉成的,你開陽寶鏡,金盔上寶鴛鴦全不濟,王禪老祖授祕訣避妖物真言也抵阻不住此物。此物如電光飛塵下來,元帥把金刀亂挑,那裡躲閃得過?卻被打在肩上,狄元帥喊聲:「痛煞也!」忍痛轉回。幸有龍駒快馬如飛,早有張忠、李義飛槍弓箭保護元帥,回進關中,宋兵也驚慌逃回。此時,二將扶元帥下馬,倒睡在牙床上,痛不可忍。張忠又吩咐緊閉關門。按下慢表。
再說花山老祖收了法寶,呵呵大笑說:「狄青哎!貧道的雷掌被你破了,那乾坤硯你卻破不來!今日管你蓋世英雄的漢子,活不了三天。如今狄青受傷,徒弟之仇報了,豈不稱快!看來天色將晚,暫且回營,來日除盡宋將,好待狼主發兵,直進中原。」此時,老祖轉回,黑吞大喜,與老祖一同回關。段威迎接進帥堂,三人自有酌量之說,不能煩述。
且說狄元帥受傷回關,疼痛難當,忍耐睡在牙床,輾轉身軀,聲聲呼痛。張忠、李義心中憂悶,與苗顯一同問候。但見元帥口也難開,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搖頭叫痛。後營被傷劉慶、石玉、蕭天鳳三人也是如此喊痛,傷處又無藥可調治。此時,三將好不著急憂心,張忠說:「這沒妖道妖物凶狠,打著就痛楚如此,猶恐還有性命之憂。」三將商議,只是心煩,張忠嘆聲說:「若元帥應死在西遼,何不死在天王廟內,豈不勝乎死於此地麼!可笑王禪老祖說二取珍珠旗再平遼國才得奏凱還朝,國家無患。本想他是道德清高的仙翁,豈知原是哄騙凡人之說。若不是妖道來幫助西遼,我元帥行兵數載,有勝無敗,從不曾至身體受傷。就是想來昔日薛德禮混元鎚厲害,只傷得楊元帥,我們五弟兄從不曾受傷一人。豈料今日一戰,一日連傷四將,看此光景乃自有死無生了。」李義說:「劉慶、石玉、蕭天鳳死了也罷,倘元帥一死,大宋江山已冰消瓦解了。早曉得這場,何要多勞國務,歷盡風霜辛勞,並不得一日逍遙。尚未成功,先亡外國,真乃師父害了元帥!」二人同怨著王禪老祖。四將被傷,危在旦夕,還不知如何解救,且看下回。正是:
受傷四將成危險,望救三人更著忙。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1:59
第八十六回 鬼谷師靈丹救將 花山祖賽法沙場
詩曰:
天朝虎將遇花山,妖法重傷命險關。
鬼谷臨凡施妙藥,英雄方得再平蠻。
當下張忠、李義見四人受傷,元帥中了妖道乾坤硯,不住叫痛,心中煩悶,一同抱怨王禪老祖。此時苗顯在旁,見二人不住怨言,便說:「二位將軍,元帥雖已如此,你怨王禪老祖也是枉然無濟,眼下須要定個主意才好。不如前往水簾洞仙山走一遭,求懇他師父前來搭救四人性命,你看如何?」張忠說:「做不來的。此去仙山,非劉兄弟去不得。如今他又被傷,還有何人可往?」苗顯說:「不然如何是好?」李義說:「我也無計可施。不如拜訴天地,禱告王禪仙師,若元帥不該絕,或得神明搭救,或得他師父到來,也未可知。倘元帥有救,他三人也無妨礙了。」張忠說:「這是孩童的識見,如何濟得甚事。」苗顯說:「若誠心拜告天地,仗著大宋天子的洪福,天地神明有感,得王禪仙師降臨,有靈丹救回四人性命,也是出於無奈何的思想。」此夜,三位英雄只得在關中燒香,叩首望空禱告一番,待至三更。
慢言宋將禱告上蒼。再說水簾洞王禪老祖靜坐蒲團。忽耳邊吹過一陣狂風,即抽斷時課,方知徒弟狄青被花山道人用乾坤硯打傷肩背,命在須臾。石玉、劉慶、蕭天鳳背受雷掌所傷,也不過三天。倘不即去救難,以保全四人性命,要動搖大宋江山。忙即取出四顆丸丹,又帶了幾件法寶,吩咐仙童守山,洞中老祖登時駕上雲頭而去。祥雲靄靄,一程雲端跑走。凡人走路,一日之間走得二三百里已是過多了,豈知仙家乘雲而走,個把時辰已行一千八百里的路程。所以,老祖半夜間駕雲來到關中,日已初升了,一路原有四千里。
此話先說宋營中狄元帥與三英雄身體受傷,半日一夜,多是昏迷不醒,又不見呼痛,命在須臾之際。此時。三位英雄心內猶如火焚一般,看著元帥和三位英雄無計可施,只得又到階前禱告一番,又呼稟王禪仙師:「劉慶、蕭天鳳與你無干,這元帥、石玉乃是你門徒,也該前來解救。為何我們禱告一夜,仍不見到來,為何冷眼旁觀?花山妖道傷了你徒弟,乃欺人太甚。你為師的威光滅盡!」拜告一回,東方漸漸黎明。三人到後營,只見元帥尚存一息之氣,奄奄呼吸,呼喚他只是不答應。劉慶。石玉、蕭天鳳也是一般昏迷,想來必不濟了。三位英雄說:「聖上啊!倘元帥有甚差遲,宋朝社稷的保護依靠何人?只憂錦繡江山要付與西遼的。」
三人正在煩惱之際,卻說鬼谷仙師到了,落下雲頭,早有宋營中軍士看見,齊說:「不好了!半空中落下這道人來,定是花山道人打發來的,我們快快報知將軍爺,快些逃走罷!」老祖呼:「你們軍士不必驚慌,貧道乃王禪老祖,特來救活你家元帥,快些前去報知。」眾軍士說:「原來仙師到此,元帥爺有救了,我們快些去報知!」此時,關中三位英雄正在煩惱之際,忽聞軍士報知,出營叩首恭迎,說:「仙師若不來搭救,我元帥與三將一死,難留旦夕。」老祖說:「貧道正為著四人被花山妖道所傷,若過了明朝,難以活命,故特趕來搭救。」三人聽了老祖之言,心花大開,說:「請仙人進關!」老祖進至關中,三人再拜見,老祖說:「三位將軍休行重禮,快些引貧道去看他四人。」三位英雄答應,即引老祖人後營到元帥房中,但見他尚有一息之氣。左肩被傷之處青黑腫脹,不出三天性命難保。老祖取出一顆仙丹,大如黃豆,吩咐張忠取些陰陽水化開,先扶起元帥與他服下。老祖又取出三顆丹,命調服三將。老祖出房坐在帥堂等候,不消半個時辰,元帥甦醒了,疼痛立上。大叫「潑妖道,你敢害我」,睜開兩眼四邊觀看,原來張忠、李義、苗顯三將在此,忙問道:「我被妖物所傷,為何一時平安如前?」三將說:「元帥,你難道不知王禪仙師降臨,調化靈丹與你服了、」元帥說道:「原來師父到來搭救,如今何在?」張忠說:「現在外堂。」元帥說:「待本帥出堂拜謝便了!」三將說:「元帥身體初愈,且自保要,不可再勞。」元帥說:「不妨了!如今痛楚全無。」即時抽身整衣,一路出來,三位將軍大悅。
見了師尊連忙叩禮,說:「不知師父降臨救拔弟子,忙來叩謝活命之恩。」老祖說:「賢徒起來罷了!」元帥問:「師父如何得知弟子有難,前來搭救!」老祖說:「賢徒,你在仙山數載,難道不知仙家妙用麼?蒲團淨坐,陰陽袖卦佔,故已得知此妖用乾坤硯打傷了你,雷掌又傷了三人,生死不出三天。所以為師特用心血挾指丹救回你四人。」此時,元帥連忙叩謝。張忠三人也來答謝。元帥又說:「師父,後營三將也被妖道打傷,不知能救回否?」老祖說:「為師早已知道三將被道人雷掌所傷,也是過了三天不能活命。」張忠笑道:「我們早間扶了元帥起來,忘了他三人,也已服了丹丸,不知如何?」張忠正要往後營去,三位英雄早已走出堂來。這三將昏迷一日一夜,忽退去痛楚,倍長精神,不知自己如何平復如前。見了老祖,石玉方知師父到來搭救,連忙叩見拜謝。劉慶、蕭天鳳問明原因,不勝大喜,一同上前拜謝老祖。老祖說:「賢徒,從前的事也難細說。這花山妖道乃係赤蛇原身,修煉成人形已有八百餘年。牙里波就是他的徒弟,被你用開陽寶鏡破他迷魂陣,殺了他,故這道人前來報仇。我想花山祖將瞞不久,造孽傷生,如何歸還得仙班?待為師破他法術,降了雷掌、乾坤硯,料想這逆道無有別物,將他收服歸山,好順天命,適奏凱班師了。」元帥正要開言,忽見小軍報說:「遼將討戰。」元帥說:「師父,黑吞就是妖道引戰之人。」老祖說:「平西王也差一將軍引戰為師,前往破法收妖罷。」張忠說:「小將願往,隨仙翁出陣殺黑吞,待仙翁收服妖道便了。」即時上馬提刀,帶領雄兵一千,老祖念咒,向空中一拂,雲端降下仙鶴,連忙乘上而去。狄元帥帶領眾將在城上遠遠觀看。
卻說張忠一馬飛出,大喝:「你是黑吞麼?」他說:「然!南蠻你且通下姓名來!」張忠通名畢,喝聲:「看刀!」話未完,大刀當頭就劈,黑吞持斧急相迎,戰不上二十合,黑吞大敗而逃。張忠正要追趕,忽衝出花山老祖,喝聲:「宋將休得逞能!看法寶來。」就起雷掌,張忠放馬奔逃,王禪老祖跨馬早已跑到,大喝:「逆畜赤蛇,快快回山去罷!不必妄助西遼,違逆天命!」拂一掃撥去了金光。花山見了大怒,喝聲:「王禪,想你雖有法力,我何懼哉!」又是雷掌打過來,王禪祖將金光掃散。花山祖怒氣沖沖,又念咒語,祭起法寶乾坤硯,萬道金光蓋下來。王禪祖即拿出法寶名曰沖天彈,曾在山中煉成的寶貝,亦祭起在空中,金光萬道,呼呼作響,左旋右舞。此時,一雙法寶在空中鬥賽一回。這乾坤硯卻被這沖天彈打破,跌下塵埃,一聲響亮打得粉碎。不知花山老祖再有何法術賽鬥王禪,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妖道雖云法廣大,仙師又是道深高。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2:28
第八十七回 鬥法術花山逞能 收野道王禪借寶
詩曰:
花山蛇怪也稱能,弄法沙場賽鬥爭。
仙妖交鋒無勝敗,分明邪正豈容更。
話說王禪老祖的沖天彈把乾坤硯打落,跌碎地中,猶如粉齏。此時,王禪老祖又喝聲:「妖道你不現原形麼?」喝聲:「法寶,速除逆畜!」空中的沖天彈光華射目,照著花山老祖打將下來,好不厲害!花山看見大驚,慌忙伸手向混海囊中拿出法寶,形如方硯,望天丟去,空中有五彩金光射目。此寶名曰日月帕,祭起遮蔽得日月無光,昏天暗地,即把沖天彈打下。王禪老祖忙把沖天彈收回,心中也覺驚駭。雖有神通廣大的咒語真言,無人可破,倒被他打將下來,王禪老祖只得拿出八卦筒,祭起高空,簡內吐出霞光,閃在雲頭,相鬥一番。二寶俱不下來。花山說:「王禪貧道,你徒弟傷了我徒弟,所以特來報仇。你法力雖高,我的法寶倍加厲害。倘你今破得貧道日月帕,我就服你。你若破不得,勸你休要與貧道爭鬥,速速歸山去罷!」王禪老祖想來,我的法寶雖多,不能除這妖物。又怕不如他,反被這妖道逞舌強言。即大喝:「逆畜,休得猖狂!從來邪正分明,仙妖異路。你說貧道無物可破你的日月帕麼?但今未曾帶得寶貝來,且待明日要你伏現蛇形。」花山聽了,呵呵冷笑,說:「王禪,諒你再無別的法寶來鬥貧道了,如今且容你一夜,明日看你拿何物來破我的法寶。」即向空中把手一招,登時收去日月帕,王撣祖也收回八卦筒,各自收兵。
花山回進關中,喜色揚揚,黑吞忙問道:「仙師,不知這老道士是何處來的?看他法力雖然廣大,到底鬥不過仙師。此時,何不將他剪除了,滅盡眾南蠻,我大眾好進兵。」花山說:「將軍有所不知,這道人名喚王禪鬼谷子,在雲夢山水簾洞修真,狄青是他徒弟,所以前來相助,他縱有法力,那裡及得我修煉的功夫!若是貧道今朝即除了他,只說我沒有些仙家面情,明日再賽法寶,然後除他。」黑吞說:「仙師,又恐這王禪法寶尚多,除他不得,這便如何?」花山祖說:「將軍,由他法寶多般,那裡鬥得過貧道的日月帕!管教這王禪只在來日便遠遠歸山了。」黑吞聽了大喜,說:「此乃我邦狼主之幸也!」慢表番將之言。
再說王禪老祖未能除得妖道,回進關中,也覺無顏。元帥忙問:「這妖道因何有此法寶?」老祖說:「徒弟,這花山妖道乃一蛇畜耳!若他物件般般可破,單有日月帕乃是妖蛇的原神所煉。煉了七七四十九年的功夫,幸虧八卦筒擋住,倘若不然,為師也要吃虧。」元帥與眾將聽了好生不悅,元帥說:「既破不得日月帕,就除不得妖道,這卻如何?」王禪說:「賢徒且免心煩,為師駕雲往廬山聖母宮中借取鎮妖球,可破日月帕,收除此妖。」元帥聽罷,方始放心。老祖即駕上雲頭,跑走三個時辰,已到了廬山仙境。此時日漸西歸,明月起初,聖母早已知道,吩咐開了洞門,親自迎進碧雲宮。分賓主坐下,王禪祖說明來歷,聖母聽了,含笑說道:「宋朝社稷無人住粥,所以上帝差武曲星臨凡。如此數年爭戰,殺運已完,江山永固。豈知這逆畜全不醒悟,修煉功夫有年,再修二百年後即登仙班。原不該墜落紅塵,起了殺生之念,已將根本盡壞,前時功夫一齊傾了。」老祖說:「仙母,貧道無非為著宋室乾坤,故親臨收除此妖,待五虎成功,班師還國。豈知破不得他的日月帕!故特來借取鎮妖球,收服妖道歸山,望聖母與貧道拿了孽畜,即日送還。」聖母說:「老祖,若鎮妖球在此,理當拿去用,只是不在此了。」老祖說:「因何此寶不在此了?」聖母說:「昔日已贈與徒弟賽花公主八件寶貝,鎮妖球亦在其內。」老祖說:「令徒公主與小徒狄青已成夫婦,既是寶球在於彼處,待貧道即往單單國與公主借取便了。」聖母說:「老祖,你去不得。你若去而復還,已耽擱日餘了。還須防逆畜恃強,先傷了五虎英雄就不妙了。不如你且回七星關內等候,待貧道取球回來,親到西遼便了。」老祖說:「只是有勞聖母,貧道不敢了!」聖母說:「老祖說那裡話來!彼此無非為著大宋江山,所以各不辭勞耳!」老祖點頭稱是,即抽身辭別聖母,仍駕雲回到七星關中。天色未明,將言說知徒弟,七位英雄多多感謝仙師不表。
再說廬山聖母也不遲延,吩咐仙女幾言,連忙離了碧雲宮,駕上雲端而去。若說仙家趕路,伏著一朵祥雲,飛駕一日一夜,萬里程途可至。所以,古云:『山中方七日,世上幾千年。』此是仙家之語,不是做書妄說的。此時,聖母騰雲跑走,往單單國有三千二百餘里,走到天將黎明。
先說公主自與狄青成親一月,已分離二載,在西遼破解重圍,方得聚會。但交兵之際,只是講敘離情,豈暇同衾!遼邦降順之後,你轉中原,我歸單單。這公主原是一個多情之女,自分離後常思丈夫,許班師復命再來我國宣召。豈知一別渺無音信,至今令人倍增思念。至舊年方得中原萬歲旨來宣召,當時只因母后身亡未久,所以逆了天朝萬歲旨意,父王推算今歲八九月間,送我到中原,後來父王又丟不下我,所以耽延日月直至今日。又聞西遼復叛,與新羅借了兵,仍要奪取宋朝江山,卻被駙馬殺得大敗,征服了新羅國,大兵復進西遼。又聞報說,仍殺得西遼無人抵敵,真乃好一員虎將。我想西遼國既投降了中原,只宜安分守己為是,如何癡心反復不一?國無兵將,又求借於鄰邦。可恨新羅國借兵與他,後來反惹得損兵折將,自取其辱。倘今日征西,若是駙馬殺敗了,哀家自必要前往解救的。今幸喜他旗開得勝,料想這西遼國已稀少雄兵猛將了,必然依前求和投降的。如今八、九月期已過,又是對年四月了,只望他早早班師奏和,萬歲有旨宣召哀家。想起來雖是夫妻,還要奉養老婆婆,但不能見父王了。想起來又丟不下父王,既是姻緣有定,不該遠離他國。但天子再召,父王難以推辭,但他必要留下一個孩兒,長育成人,接姓以傳單單宗支。父王哎!為女兒捨不遠得離膝下,又無兩弟一兄侍奉於你。此事公主想起煩悶,國王亦終日不悅心懷。自從狄青私逃之後,恨他拋棄女兒,並無半點兒婿之情。好笑女兒全無知識,時常思念這無情之漢,心向天朝丈夫,無心於父母。只悔恨當初把女兒錯配與狄青。這狼主常想起煩恨之心,不能細述。
這日五鼓,國王坐朝,文武參見畢。有黃門官啟奏說:「朝門外有一道姑,自稱廬山聖母,要見狼主。」狼主聽了,不知聖母到來何故?他是仙家到此,定有緣由。即率眾文武親自迎接進銀鑾殿坐下。狼主說:「聖母降臨有何見諭?」聖母說:「狼主,貧道前來非為別事,只因駙馬狄青征西兵敗。」狼主說:「聖母,狄青二次平西,孤家也得知,但只聞其勝,未聞其敗,如何危急,乞道其詳。」聖母說:「狼主,駙馬在西遼七星關,有花山妖道幫助西遼用法,連傷四將,駙馬幾乎身亡,虧得他師父王禪老祖,將靈丹救回性命。但這妖道仗著日月帕寶貝厲害,拒阻宋兵。王禪老祖法寶雖多,只破不得這日月帕。若不收除逆妖歸山,駙馬難以平定西遼,何日得班師回朝?」狼主聽了,說:「妖道這日月帕如此厲害,有什麼法寶可破?」不知這聖母說出什麼話來。正是:
只因妖道扶遼國,惹出仙家降俗塵。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3:00
第八十八回 勸番君仙母善點化 離單單公主再西行
詩曰:
妖道幫遼阻家君,仙師聖母下凡塵。
寶球降伏原形現,滅逆存順古所云。
當下狼主說:「妖道這日月帕還有何法寶可破?」聖母說:「他的日月帕並無別物可破,只有鎮妖球乃是貧道之物,已贈了令公主。所以,貧道前來要公主往西遼破法收妖。待駙馬奏凱班師,母子團圓,夫妻完聚。伏望狼主速差公主前往。古云『救兵如救火』,延緩不得。」狼主聽了說:「聖母的徒弟乃一女流之輩,從前兵圍西遼,我女曾經前去解圍,如今不要去了。若要法寶,即請聖母拿去,若要女兒再去交鋒,難從命了。」聖母說:「狼主那裡話來!既將公主匹配了他,理應幫助平西,況且前時被困,待公主解圍。如今不使公主前往,難道聽憑駙馬當災不成!」狼主說:「聖母,若說狄青與我女兒雖成夫婦,他卻無夫婦之情。勉強成親一月,竟是不別而行,至今孤家想起氣惱之極,這漢子真是無情無義之人,無事時丟卻孤家父母,一日有難,又思小女扶助。如此薄情人,有何親誼關照!」聖母說:「狼主哎!你有所不知,這駙馬生長天朝,忠孝傳家,身受皇恩,理當事君親為重,所以定然要去的,狼主你卻錯怪了他。遼國與新羅尚有鄰邦之誼,借兵相助的,狼主與駙馬有半子親情,反忍坐視不救之理!就是大宋天子國家有難,狼主也該幫助一臂之力才是,況且駙馬將一戰成功。伏望狼主高明龍心詳察,勿因小故錯怪駙馬,失了翁婿之情。若然公主是女流之輩,不敢差他往沙場歷險,今喜是個女中英雄,丈夫有難,為妻理當解危的。伏惟狼主休執一偏之見,速命公主前往西遼,解丈夫危急。待駙馬奏凱還朝,宋王必有旌獎到狼主貴邦。」
聖母用好言勸解,狼主聽了聖母一番善言,無奈只得命宣公主。不一會,公主上殿,朝見父王,又參禮師父。聖母說知此事,公主聞言,心中暗急,即開言說:「駙馬危急,即刻點了人馬,立即前往!」聖母說:「你也不必帶兵的。如今事急,一日難停,只要你拿了八件寶貝與為師駕雲前往。」公主聽了應諾,即忙回營,對兩個孩兒吩咐說:「你父在西遼有難,為娘前往解救。你弟兄休慌,為娘去不過數日即回。」一雙孩兒果然乖巧應諾,公主又吩咐叮囑乳娘一番,不必細說。且言公主登時戎裝,但見:
頭戴金冠雉尾毛,身穿五彩鳳駕袍,
足下戰靴花簇簇,腰拴碧玉襯金絛。
公主扮了戎裝,藏了八寶囊,手執兩口繡鸞刀,過去公主用槍,只因槍、刀、劍、戟,公主件件皆能,隨意所用。此時,急急忙忙出宮,到銀鑾殿,說:「父王在上,女兒拜別了。」狼主說:「女兒,如今此去,若平西後,仍復回來或跟隨丈夫一同到中原,你且實說。」公主說:「父王哎!女兒與師父破了妖道,即日轉回,不必掛心。」狼主說:「只是為父花甲之期到了,狄龍、狄虎弟兄不知饑飽的孩兒,這樣聽憑你的主意便了。」公主說:「父王何煩多慮,女兒不是無知之輩,養育思深未報,豈敢捨拋了父王。兒子到中原!」聖母說:「徒弟無緊要之言,休得多說,破法之後,仍復回來,速速駕雲同去罷!」公主應諾。聖母就把拂塵向空中一展,口中念念有詞,招了兩招,但見兩朵祥雲,從空而下,師徒登雲而起,各官員望空相送。但見祥雲渺渺茫茫,師徒雲內遠去無蹤。狼主不悅,歎氣回營,不表。
再說聖母在雲端說:「徒弟,為師的不得與你同往,你到西遼把鎮妖球破了日月帕,將五龍絛收了這逆畜,不可留戀遼地,速帶這物前來見我,我還有話說。」公主說:「謹依師命!」當時,師徒分路,聖母離卻紅塵,自回仙宮。公主趕路慢言。
先說王禪老祖借寶回關,次日,又報說花山老祖討戰,在關前辱罵,說要與仙師鬥賽法力,請令定奪。元帥說:「聖母未到,這妖道又來討戰,如何處置?」老祖說:「賢徒不用心煩,待為師出關會他。」老祖把拂塵招下空中仙鶴,乘上出關,帶了張忠、李義二員虎將。花山一見說聲:「王禪,貧道與你各為徒弟,你我更有法力。昨天,你鬥貧道不過,今日再來會陣麼?你若破得我日月帕,貧道即隱歸山。我破了你的法寶,你也不必在此了。」老祖喝聲:「逆畜休得弄舌,貧道是上仙,你是蛇妖,難道上仙讓你怪物麼?無非念你八百載修行,不久也要歸入仙班,所以,昨日寬容了你。你必要尋入羅網,今朝卻不饒你。」即咒念真言,撒起金錢打去,花山把寶劍一撥,錢已落地。老祖大怒,用第二個金錢打來,一連三個,皆被花山撥去。又念咒言,提劍向天一招,頃刻烏雲漫天,狂風大作,宋兵好不驚慌,元帥在關前看見了,道:「這妖道只得八百年功夫,竟如此厲害。師父與他賽鬥不知勝負。」此時,只見飛沙走石,地暗天昏,對面不見人形,伸手不見五指。風勢猛狂,張忠、李義也覺驚駭。老祖冷笑,即取出一顆定光珠,祭起高空,光華萬道沖開昏暗,依然一輪紅日,狂風不起,沙石不飛。花山說:「王禪,此法你破了,法寶又來!」寶劍向南書符念咒,空中一座大山移來。老祖即收了寶珠,拿出托山輪,托去高山。又念化山真言,退了山形,即大喝妖道:「你還不現原形?」花山冷笑說:「你道我無能麼?」寶劍向東一指,對面已成一條大海,白水滔,波浪滾,來淹宋軍。老祖見了,用拂塵書符,又復為平地,大水不見,喝道:「逆畜!這些小法何足輕重,還不快現原形!」花山見破了法,又念大訣,驅了一團烈火,風卷到宋軍陣上。老祖忙招北方壬癸水衝去,烈火又消了。即喝:「逆畜,你速現原形,即饒你性命。再耍弄些小法,你現原形也不饒你。」此時,花山無甚別法,只得又祭起日月帕來,老祖仍用八卦筒,賽了一會,不分勝負,只得各各回關。
花山想來這八卦筒沒有什麼法寶可破,若不得破王禪之法,八百載的功夫用空了。罷了!貧道前往蟠螺山尋友,借取藏天袋,必破王禪八卦筒。收完宋將,連王禪收之天袋中,狼主大事定矣。」說知黑吞,吩咐不可洩漏,勿被兵將得知,小心守關。花山即騰雲去了。再說王禪老祖國進關中,元帥接見,坐下問道:「師父哎!不知妖道如此厲害,虧得師父法力破他。若非師父到來,誰能抵擋?眾人性命難保了!但不知仙母何日到來,願他早到此,速除妖道才好。」石玉說:「師父何不抽佔一課,便知聖母來的時候了。」王禪說:「賢徒之言說得有理,且斷一課,看是如何?」此時老祖推算陰陽一會,說:「賢徒,公主原來帶法寶來了,仙母已回山去了。今夜三更必會公主。」元帥說:「師父,請再一卜,看公主到來能破妖道否?」老祖又佔一課,細推,不覺一笑,眾將問其緣故,老祖說:「天機不可漏洩,天曉便明白了。」眾人聽了,心內孤疑,不知怎樣妙算天機,只得安心等候。只有劉慶想來,我不管他什麼天機不天機,實在等不到天明了。今夜且瞞了眾人,不使元帥知道,駕席雲悄悄到烏鴉關,把花山妖道一刀結果了。管他黑吞、白吞,段威不段威,進關中去,黑夜殺得乾乾淨淨,豈不美哉!這飛山虎定了主意,是夜候至三更時分,瞞了元帥眾人,悄悄駕雲而去。此書先說花山老祖離了七星關,到皤螺山道友處借取藏天袋,來破鬼谷仙師的八卦筒。不知取到藏天袋可破王禪否?但看花山老祖妄助西遼,逆天悖理,有分教:
八百修行成枉煉,千年善果已無功。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3:33
第八十九回 鎮妖球雲內收蛇怪 飛山虎私夜劫遼營
詩曰:
八百餘年苦煉修,花山何不悟回頭。
嘻癡一念前功夫,未證仙班形現收。
當下飛山虎前往烏鴉關行刺慢表。且言花老祖往幡螺山,一路駕雲而走。約有一半路程,前面來了賽花公主。當時公主看見前面雲光閃閃,不知何處來了妖魔。說未完,只見一個紅臉道人駕雲而來,兩家各不相識,公主連忙按住雲頭說:「來者何人?留下名來!」此時花山老祖也認不得是公主,即回說:「貧道乃花山老祖是也!女仙何處來的?也須通個名來!」公主說:「你巳慢問我的姓名,我先問你往何處去的?」花山說:「不瞞女仙,貧道幫助西遼破宋,只因王禪的八卦筒厲害,我的日月帕破他不得,所以特往蟠螺山與道友借寶破他。女仙休得阻著貧道的去路了!」公主聽了,怒氣沖沖,圓睜鳳目,罵聲:「逆畜!你八百載修行,功夫不淺,因何不想登人仙班?逆天破戒,妄助西遼,可惜前時功夫,今朝一旦傾了。哀家正除你,速現原形,方可饒你性命。倘再違逆,即教你原形性命難逃。」花山聽了,喝聲:「女妖!你有何本領,口出狂言!貧道若把你一劍揮為兩段,只道我欺你這小女妖無能。如今,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恕你過去,若再胡言亂言,寶劍上斷不客氣!」公主大喝道:「逆畜!休得誇能,你要哀家讓路卻也不難,只要你認得哀家是何仙佛,說得分明,立即放行。倘若說不出來歷,休想去路!」花山聽了大怒,喝聲:「無名女妖,本事毫無,敢大膽阻貧道去路,眼見你活不成了!」便把寶劍砍來。公主雙刀迎敵,在雲頭二人刀劍交鋒,不分高下的爭戰。
花山老祖想來,這女妖倒有些本事,我今要往蟠螺山去,不知與他鬥到何時方止,不免用日月帕傷他性命便了,忙伸手向混海囊取出日月帕,祭起天空,一聲響亮。黑夜天昏,此時帕光沖起,掩了明月,此帕向公主頂上落下來,公主不慌不忙,向八寶袋取出法寶鎮妖球。霞光燦燄,彩色遍空,光輝照耀得猶如白晝,在空中施舞,由你什麼妖物見了此球不能收回。當時聽得空中響亮如雷,已將日月帕打碎地中央。這帕乃花山道人蛇魔的原神所煉,今日被鎮妖球打碎,這花山周身骨節疼痛難當,踏駕雲頭不穩,跌下地中。正要遁走,豈知鎮妖球追下地來,打在妖道後心,即大叫一聲現了原形,乃是一條赤火蛇,長有二丈餘,渾身猶如火炭一般,翻來滾去。公主落下來,取出五龍絛一搭,綑綁了長蛇,方才不敢作動。卻也奇怪,這赤蛇先有二丈多長,被五龍絛綑綁了,其身漸縮至七寸長。公主又向八寶囊取出混元瓶,對著小蛇說:「逆畜!今日本該除你一命,只念你八百載修煉,功夫非淺,暫饒你一死,速歸瓶內去罷。」瓶口出一道毫光,蛇兒即進瓶中去了。公主收了五龍絛,收藏鎮妖球、混元瓶,手持雙刀,依舊駕上雲頭向七星關而來。按下後題。
卻說莽將飛山虎架席雲帕走至烏鴉關,但此時星光燦燦,月色溶溶。只得悄悄向黑處閃入關中,但見兩人番將各坐東西桌上,燈燭輝煌,一班士卒在帳外站立,劉慶想來為何不見了花山妖道?趁這番將沒有提防,殺個措手不及便了,花山妖道縱有神通也來不及了。按下雲頭,進關大喝一聲:「番奴,今夜活不成了!」兩員遼將大驚,被飛山虎一槍刺倒段威。長槍一撥把遼兵副將亂刺,番兵大亂,紛紛逃走,自相踐踏。黑吞慌忙喚人取斧來,被劉慶一槍刺進門面,黑吞頭不見了。關中雖有番兵副將,但黑夜慌張,又不知宋兵多少,自相殘殺,早已大開關門,頃刻四散奔逃。飛山虎一想,這妖精懼怕我的長槍,先已脫身去了,笑說:「妖道哎!雖然你已走去,我已將遼兵遼將殺得好不爽快也。且回關報知元帥罷。」仍駕席雲跑走,趕不上數里,前面一朵祥雲。劉慶一想說:「莫非花山妖道在空中走了。」即大喝:「來者何妖,往那裡去?」「劉將軍,哀家在此!你快去稟知元帥,說哀家要求見元帥。」飛山虎一聞此言大喜,說:「原來公主娘娘到來,小將只認作妖道,險些冒犯了。如今收了妖道麼?」公主說:「正是!」此時二人一同駕雲來到七星關,已是二更。
落下雲來,劉慶先進入關中,向元帥呈明烏鴉關兵將已被小將殺得盡絕了,單單逃走了妖道。元帥聽了心中暗暗歡悅,假作怒色,喝聲:「匹夫!不奉軍令私自劫營,倘有差過,死於非命。刀斧手拉出斬首以正軍法!」元帥軍令一出,刀斧手即上前將飛山虎綁了。劉慶發笑說:「元帥,今夜小將雖未奉軍令,然而有益無損之事。元帥將小將正了軍法,豈敢逃脫,只是小將殺盡遼兵,也有些功勞,望求元帥鑒察,赦了小將之罪,感恩不淺。」這狄爺原喜除了番將,逐去妖道,並不是真要殺他。只因軍法所立,只得掩人耳目,此時又不好自己收拾,看看旁地三個兄弟石玉、張忠、李義,蕭、苗兄弟一同求懇元帥寬恕。元帥聽了,命刀斧手放了劉慶,說:「本帥行兵數載,多是堂堂正大的交兵對敵,從不曾偷營劫寨,僥倖成功的,倘或一時措手不及,你既傷於無名之地,本帥還有疏失之罪。若非眾位將軍討情,斷難輕恕。死罪饒了,活罪難饒,吩咐捆打四十以正軍法!」五將同聲說道:「不奉軍令,私自偷營,本該治罪,但念他有功於前,平西在即,不可先喪了自家將士,求元帥一併饒了這棍。」元帥本不定要打他,趁眾人討免之時,即喝他起來。
飛山虎見免了捆打,謝過元帥,又激了眾將,說:「元帥,小將殺散遼兵之後,雲中遇逢公主。公主說:『已經收除了妖道。』」元帥急問:「公主如今何在?」飛山虎說:「公主先打發小將回來稟知元帥。」元帥聽了心中暗喜,難得公主再來收除妖道。一別許久,今朝得會,方慰前日恩情。即吩咐開關,燈球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元帥與眾將出關迎接。公主已下雲等候,此時接進關中,眾將在外堂,元帥與公主見禮坐下,開言說:「公主,下官自與你分離之後,時常牽掛。上年奏知天子,前來旨意宣你,又因國母身亡,所以未得到中原,難得今朝再會,平時想念,略略安慰了。」公主說:「駙馬,承蒙掛念,足感盛情。從前分別之後,只道遼邦永服天朝,豈知遼王癡心未改,又向新羅借兵,侵犯天朝,虧得你五人征服新羅國,哀家一聞報才得放心。今日伐西,又有妖道猖狂,哀家未有得知,所以不曾早來相助,以至駙馬當災。來遲之罪,望乞寬恕。」元帥說:「公主,你那裡話來!只為下官征服新羅時,曾殺一將,名喚通迷。他的兒子名牙里波,與父報仇,擺了迷魂陣,眾將被困陣中,幸得下官師父預贈我開陽鏡一面,破了迷魂陣,殺了牙里波。他是這妖道徒弟,故這逆畜特來報仇。仗這旁門法術雷掌,連傷三將,下官也受乾坤硯之災。虧得師父到來,賜丹吃下,四人才得無慮。師父與妖道賽鬥一番,豈知他有日月帕,厲害非凡,師父的八卦筒只能擋他日月帕,鬥個平交,不能破得此物。師父只得特到廬山見聖母,借取這鎮妖球來除妖道。如今又得公主前來,除了這妖道逆畜,下官深感之至矣!」此時下文不知公主如何答話。正是恩受夫妻,一別已三載,今日敘會,真乃:
二次平百夫婦會,他年旌詔鳳鸞諧。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04:01
第九十回 收野道夫妻重敘會 遵師命鸞鳳再分離
詩曰:
當年一別會期稀,今日夫妻復敘時。
只為師言遵囑命,降西鸞鳳再分離。
當下狄元帥見公主除了妖道,夫妻各說欣幸感激之言。公主說:「駙馬哎!若非王禪仙師前來見我聖母,哀家也難得知。又虧難得聖母到我邦說明,所以哀家立刻前來,雲中遇著妖道,說往蟠螺山借寶,破老祖的八卦筒,惱得我心中氣忿不過,故將他收入混元瓶中了。」元帥說:「既收了老妖在瓶中,公主且拿出來,眾人一看也好。」公主忙取出瓶來,至手在瓶口一拍,但見沖出七寸蛇兒,渾身如火。元帥傳齊眾將觀看,笑聲不止。元帥呼聲:「逆畜,你雷掌法厲害,如今何在?日月帕寶貝往那裡去了?誰使你逆天幫助西遼欺著本帥?你八百年功夫枉用了。若要再登仙班,只在著瓶中重新修煉。」
正說間,天色已明,老祖來了,眾人起立。元帥說:「公主,這位是本帥的師父,你須向前見禮。」公主應諾,即上前口稱:「仙師在上,賽花稽首了。」老祖說:「公主不必拘禮。」元帥說:「這妖前已經收伏於混元瓶了。」老祖說:「這是聖母的法寶厲害。這妖道只因一念之差,八百載功行送盡。」轉聲又說:「公主,貧道勞你一番跋涉,心甚不安。」公主說:「仙師說那裡話!駙馬與眾將軍被雷掌所傷,非仙師到來,已活不成了。仙師若不到廬山,聖母不至,我在宮中焉能得知?今朝得除妖道,皆仙師、聖母之力,賽花些小之勞,何足掛齒!況幫助平西,為夫解難,理當如此,不知干戈以後平息否?還望先師指示。」老祖說:「昨天貧道已推算陰陽,得知干戈從今永息了。貧道還有一言相告囑咐。」公主說:「仙師有何訓諭,賽花自當恭聽。」老祖說:「公主與我徒弟姻緣簿上有名,前時常有刀兵侵擾,所以夫妻久別。目下兵戈寧息,夫妻敘會之期不遠。宋君有旨宣詔你,須早到中原,夫妻相會才好。」公主聽罷,俯首含羞,說:「謹依仙師吩咐。」老祖又呼二位賢徒:「那開陽鏡你們如今不必用了,拿來還我,為師即要歸山去也!」元帥、石將軍說:「再請仙師耽擱一天。」老祖說:「賢徒,為師不戀紅塵。但前日天王廟吩咐之言,切須謹記,旗兒要細細驗明才好。」狄爺諾諾應允,二人取出寶貝,交還師父,此時老祖即刻動身。拂塵一招,空中降下一朵彩雲,老祖跨上,騰空而起。七位英雄,一員女將,齊齊望空拜送老祖回歸仙宮去了。此時元帥只因昨夜飛山虎偷破烏鴉關。吩咐眾將領兵三千前往。如有屍首未埋者,速速埋葬,安撫百姓,豈知眾番民早已逃散。慢言眾將領兵埋掩遼兵。
且說元帥與公主在關中,將自西遼分別之後,細細訴說一番。又吩咐擺上酒筵,夫妻對酌。元帥問起兩個孩兒長成如何?公主說:「一雙兒子長成真悅妾懷,生成一樣非俗弟兄,一般之氣象若然。再過幾載,必與駙馬一樣威儀了。」狄爺聞言,揚揚喜悅說:「公主,下官身承王命,干戈擾攘之時,未能得一日安定。我白髮雙親,不能侍奉,夫在東南,妻居西北。方才師父說,目下干戈寧息了,我若班師之日,即奉知天子,差官接取你。這是下官的主意,不知公主心下如何?」公主說:「駙馬,嫁雞隨雞,古人有言。但恐父王仍不許,如之奈何?」狄爺微笑道:「有了天朝旨意,何愁狼主不依!」公主吃酒數懷,又要告別登程。狄爺說:「公主,你因何要去如此之速,且待平夥遼邦,軍務已完,然後分別回去不遲。」公主說:「駙馬,非是妾硬心腸即忍分離,只因聖母有言,叮囑收除了妖道之後不可耽擱,帶了妖蛇到他仙山。師父之言豈敢不依。」狄爺只得應允。公主說:「雖如此,也是戀戀不捨,無奈師命難違。」夫妻談言一會,狄爺又叮囑一番,說:「公主你見過聖母,未知可要即時還國?」公主說:「見過聖母,要即時還國的。」狄爺說:「倘若欽差到來宣你,即可早日動身,切不可再遲延,免得下官切望。」
公主應允,辭了丈夫,駕上祥雲而去。一程得到仙山,見了聖母,說了破法收妖之事。聖母點頭接過混元瓶說:「逆畜,想你修煉的功夫八百餘年,再過二百年若不犯仙戒,便入仙班。今朝一念之差,造下惡孽,今日念你雖有傷生之跡,但未傷宋將一人,容你活了一命,前功已費,如若淨心修煉,一千年不犯仙規,仍帶歸仙列。」聖母將混元瓶一搖,倒出大蛇在地,蛇頭對著聖母把口張幾張,不會言,似有求告聖母之狀。聖母將混元瓶放下,命公主牽了五龍絛,把蛇兒帶了,送山腳下鎮壓了。聖母又取還八件寶貝,喚聲:「徒弟!為師有話吩咐,你姻緣配合在中原。你與狄青已配了,難道一月夫妻不成!因遼國干戈時時不息,心要五虎英雄方能保得大宋江山,所以你夫妻常常會少離多,皆由不息干戈之患。幸喜,如今宋室永康,你夫妻會期不遠,滿門福祿齊天了。你且回邦候中原有旨宣詔便了。」公主說:「弟子謹依吩咐。」此時,公主拜辭聖母,駕雲回歸本國。見了父王,稟明收妖原由。狼主笑道:「我兒是個凡間之女,卻有仙緣的。你且還官安歇。」公主抽身辭過父王,轉進宮中。一對孩兒歡悅萬分,母子安然,按下不表。
再說七星關狄元帥送別了公主,天色將晚,有眾英雄奉旨將令埋掩遼兵事已畢,來請元帥進關,方知公主回去了。次日,元帥大兵進了烏鴉關,著令張忠守七星關。
話分兩頭,再說碧霞關主將早已聞報,心中慌亂,料想此關斷難保守,只得獻了關,投降元帥。元帥又差李義把守烏鴉關。大兵進發白鶴關來。關中守將堅心保守,又急告入朝,不見救兵接應,怎經得大兵虎將攻城半月,早已打破,遼將左天雄死於亂軍之中。狄爺又得了白鶴關,出榜安民,養軍三日,領兵攻城。此時十萬大兵圍困了和平城,好不厲害。滿城百姓盡皆驚慌,欲要逃生無路,出城奔走,免不得被刀砍傷。皆怨恨遼王引起禍根,連累我等做刀頭之鬼。
慢言百姓慌張怨恨,且言城內君臣俱驚慌無措。眾臣皆說:「中原人馬厲害凶狠。」眾武將不敢領兵出城對敵,多說再去求降或允許收兵,亦未可知。此時,遼王無奈,只得打發度羅空與拉里、沙哈、錦勒兩文兩武四員官去懇求宋朝元帥。四位遼臣勉強領旨,狼主傳旨先安慰了百姓,哭聲方覺稍止。君臣又上城一望,真嚇死人也,連聲砲響不絕,三軍戰鼓不停,槍刀密密,劍戟重重。將兵不啻六了六甲神將四員,刀槍交並,噴出火光。君臣看了驚得渾身冷汗,說若被他擁進城來。這還了得!便高聲說:「城外將軍聽稟:我邦狼主情願投降,望求稟知元帥收兵,待我們出城請見元帥。」豈知城外喊聲之大不絕,戰鼓擂得如雷,焉能聽得城上呼聲!度羅空無可奈何,只得寫就一封求降的書,綁箭頭射將下來。軍士拾到稟知石將軍,石玉即來獻交元帥。狄爺拆開細看,看畢大喜,傳令眾將暫停攻打,待番臣進來。眾將得令,即將隊伍退回,度羅空見宋兵退去,即與三人下城,辭別狼主,一程到了白鶴關,心內驚慌,四人進來,不知狄元帥有何責罰之言。正是:
前日貪圖中國利,今朝惹起大兵侵。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7:13
第九十一回 西遼臣懇切求和 秋元帥仁慈允降
詩曰:
無禮西遼屢動兵,貪圖中國錦江城。
奈何天意原歸宋,猛將雄師一旦傾,
話說四位遼官進了白鶴關,走上公堂,恭見元帥,各各通上姓名,站立旁側。元帥怒容滿面,說道:「從前你國興兵犯上,讓本帥殺得人亡馬倒,難道不知大兵厲害?就是前時苦苦求降,本帥無非念著好生之德,姑且寬恕,你君臣卻假作貢獻,欺了本帥。後來又遣飛龍假扮為男混入軍中,私投我國。原圖行刺,幸得本帥不該死於賤婢之手。後來又往鄰國借兵,仍復癡心妄思中原,只道本帥死了,欺著上邦別無勇將,猖狂直抵三關。我且問你,新羅國麻麻罕何在?花山妖道何能?從前求降,可以允許,如今二次抗拒天朝,罪逆更重,今日求降,斷難依得你了。」四番臣聽了,戰戰兢兢,齊說:「元帥,這原是小邦狼主無知,冒犯中原,怪不得上邦。萬歲龍心振怒,今日又難怪元帥不准歸降。如今小邦狼主千差萬差,立心痛改前非了,情願再獻降書,永遠投伏,不敢再犯了。只求元帥恩准,小國君臣沾思不盡矣!」元帥說:「你君臣將假旗貢獻,本帥被你瞞了,還朝呈上,天子驗出假旗,本帥有欺君之罪,幾乎性命難保。後又遣飛龍行刺本帥,險些性命難逃,本帥尚有客人之量,你狼主容不得本帥,今若不剿除,終留後患。」番員四人聽了,無言可答,只是好話苦苦哀求。
此時,元帥正欲開言,忽有軍士報說:「啟上元帥爺,關外有一遼民求見,小的前來通報。他說有機密事,必要面見元帥。」狄爺聽了,想這番民不知有何機密事,吩咐他進來。小軍領命,去一會將番民帶進,俯伏在地,口稱:「元帥在上,小民禿狼牙叩見。」四位遼官見了禿狼牙吃驚不小,想來前日狼主差他送寶貝與龐洪,以後還邦復命說狄青身死,豈料後來興兵仍在。狼主責他欺君之罪,將他處斬。虧得我眾人保奏,活了性命,罰看牛馬。料想來此非為別事,必然記恨狼主,所以特來出首前事,狄青必不准降,狼主不妙了。此時,元帥說:「禿狼牙,你是西遼百姓麼?有甚機密事來與本帥說明原因?」禿狼牙說:「元帥聽稟,小人並不是西遼百姓,身為武將,職居得勝將軍。從前狼主貢獻假旗,實是緩兵之計,卻不是真心投降的。所懼者,元帥英雄,故以飛龍混進中原,刺殺元帥,然後興兵。後來飛龍反送了性命,骨還我邦。實乃天子洪恩,豈知小邦狼主心懷不忿,又備了幾色寶貝,乃無價之物,打發我混進三關,送與龐洪,說明珍珠旗是假的。龐國丈貪心,收了小邦的禮物,就把假旗之事奏知萬歲,害了元帥身亡,然後新羅國借兵。豈知元帥今朝仍在,狼主怪我辦事無能,竟要斬首,幸得大臣幾人保奏,方免一刀之苦,削職為民,罰看牛馬,至今受盡萬苦之勞。妻兒不見面,母子不相逢,此仇此恨皆因龐洪哄我。至今日特到元帥跟前剖自,元帥回朝,處決這奸臣,我恨方消。望祈元帥班師必要謹記,奏明天子,除了這奸臣,我死也甘心。」
元帥聽了,一聲冷笑,想這番官恨著龐洪,所以前來說明此事。想來龐供原來要害於我,此事還小,私通外國事關重大。前時,師父說他盛時之際,動他不得,如今已應該這奸臣倒運了。必然要帶禿狼牙回朝,以作憑証,任他有龐妃勢力,到得其間也遮蓋不了。忙又吩咐小軍把禿狼牙好好收管,又說求降是斷然不允准。四位遼官聽了,無奈何一同跪下,懇切哀求。狄元帥到底是個仁慈君子,此日是故意不允准,使遼王以後不敢再犯天朝。便說:「若論你邦狼主兩次再三欺君、欺上,原不客氣,看你四人懇切哀求本帥,如若不准,心也不安罷了。須要將真旗貢獻,再備降書,本帥權且收兵還朝。但我也做不得聖上的主,倘若聖上准了投降,就是你狼主的造化。若聖上不准,休得怪著本帥。還有一說,珍珠旗再獻假的,本帥即日打破城池,斷不姑寬你們。去罷!須請狼主到來相見方好。」四個遼官連聲應諾,拜別元帥、眾人,出關去了。回至城中,吩咐仍復四門緊閉,稟明狼主不表。
再說狄元帥此日心中喜悅,是時傳令眾將兵四門人馬收回進關,漸停攻打,若無真旗獻出,然後破城。帥令一出,眾將收兵,一齊繳令。元帥將番臣懇降又得禿狼牙說知眾將,眾將大悅。劉慶說:「元帥,今有了這禿狼牙出首,乃奸臣倒運了。且還朝奏知聖上,看他怎樣分斷!若把龐洪正了國法,我們並力同除這害人的奸賊。若除他不得,我們各各歸隱,不要住這昏君了!」元帥聽了大喝:「休得亂言,且待還朝再作道理!但此事洩漏不得,倘若龐洪藏過西遼這些寶貝,就無憑証了,除不得這奸臣了。」眾將應諾。慢表宋將之言。
再說和平城城外攻打之兵退去,不獨他君臣略略放心,就是眾居民慌張也減去幾分。且說度羅空四人回來,奏知遼王,狼主不覺墜下淚來,說:「珍珠旗乃是孤家鎮國之寶,五代留傳,已有一百八十五年,若把此旗獻出,祖宗在泉下也怪恨孤家。若不獻出真旗,宋兵不退,又有失國之虞。」眾臣此時也無保旗保國的計謀,齊說:「狼主,這原是從前不該用此計謀,前者已將降表送了狄青,回朝又不該通線龐洪,圖害於他,不該借兵鄰國,復侵宋境。豈料狄青尚在,早間禿狼牙盡情說知,要出首龐洪。若是狼主不通線龐洪,宋王怎曉得旗之真假?狄青也不恨狼主了。如今通取真旗,如不獻出,必不肯退兵。煩惱不來尋狼主,乃狼主去尋煩惱。臣等別無計策,聽憑狼主處裁便了。」
番王聽了,重重發怒,大罵眾臣一番,氣忿回宮去。只見番后娘娘與妃子哭聲喧振,盡怨狼主差見。此時,狼主見此慘情,走近前說:「御妻,孤家自悔不及了,原不該癡心妄想宋朝。至今日馬行棧道抽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如今求降已得狄青准了,只為他要真旗萬肯退兵。若不獻出旗來,恐失國,若捨將此寶歸宋,先祖在九泉也怪恨孤家,如何是好?」番后娘娘聽了流淚大哭,左右還有幾個妃子同聲補說:「狼主,你若要保得國不能保旗,若然狼主不捨此物,倘在執迷,動了狄青氣惱,旗也歸宋,國也失了。」你一言,我一語,狼主心頭煩亂,只得又出殿坐下,召齊眾文武,問道:「眾卿真沒有良策為孤家分憂否?」眾臣說:「臣等別無良策,只好獻出真旗,狄青方肯退兵。」狼主聽了,嘆聲說:「將此旗獻出,使孤家生不甘心,死不瞑目。九泉之下,怎見先王之面?」眾臣說:「狼主哎!事到如此,若不捨此,他決不肯收兵回國的。與其失國,不若權且失旗,以待五年十載,人馬豐盛,再用良謀除了狄青。復興兵殺上汴京,索這寶旗,以洩今日之恥。」若此,眾臣幾句說話乃是寬慰國王之意。勿說五年十載,三十年也不能得如此了。當時,眾臣別無計策,狼主無可奈何,傳旨往庫房把珍珠旗取出,又備了許多珠寶金銀,降表降書,原命文武四人前往。四人又說:「狼主,並非臣等今日不肯前去,無奈狄青必要狼主親到關前獻旗投降,方為允准,當臣回時有言的。」此時不知狼主肯允親往宋營如何。正是:
圖利貪贓多取辱,癡心妄想必成空。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7:46
第九十二回 遼王貢獻珍珠旗 宋將驗明傳國寶
詩曰:
遼王屢次動干戈,兵敗今朝益若何?
貢獻真旗傳國寶,方能大宋准求和。
再說遼王已把珍珠旗獻出,眾臣又說:「狄青要狼主親到他處求降,如若不往,猶恐狄青不肯退兵的。」此時狼主聞言大怒,說:「你等今朝勒逼孤家,若要孤家前去受辱,非砍下孤家的頭來!」此時,度羅空無奈何,只得與拉里、沙哈、錦勒商議,想來狼主親往原也難以講話,不若我等仍去走一回罷!再用好話懇切哀求或能允肯也未可知。四臣辭別狼主眾臣,狼主回後宮安慰後妃不表。
再說狄元帥想來並非自己無情面,恃強必要他獻旗,然後收兵,只因聖旨難回,這是龐洪之害,所以必要真旗,縱要留情也不能了。元帥正思量間,忽有小卒報上:「元帥爺,今有西遼國王差遣四位官員貢獻珍珠旗來。」元帥聽了吩咐眾將說:「今日比不得從前,胡亂收取,必要驗得明明白白,方可收得。略有一些假混,斷不可收。」眾將說:「元帥之言有理。」眾將站兩旁,元帥命小軍取水一大缸,烈火炭一大盆,以驗旗所用。軍士領命去了,又大開關門,傳喚四名番官進入關中。這元帥爺肅肅威嚴,刀槍密密,劍朝重重,元帥坐在帳中,兩旁立著四員虎將,殺氣騰騰,階下軍卒齊集。四名番臣見了,毛髮驚然,慌忙至帳前,立階下一旁。元帥問:「度羅空,為何你狼主不來相見,其中必有緣故。」度羅空說:「元帥聽稟:狼主本要親來求降,一則無顏來見元帥﹔二來驚恐已成疾,現臥床不起。求元帥寬洪海量,准他免到,感恩不盡。今將真旗獻上,貢禮四車、降書一道,打發卑職等代狼主送上。小邦狼主已有滔天大罪,只求元帥開一線之恩,狼主如今知罪了,以後決不再胡為。」這狄元帥並非必要遼王親到,無非要他看看軍中嚴正,當面勸訓一番,讓他悔改前非,永不敢再犯。今遼王不到,假裝發怒說:「本帥也知你君臣了,並非你狼主驚憂成疾,說什麼無顏有顏的話,無非不肯低頭降伏。你們休得巧語花言來哄本帥,狼主不到說也枉然。快回去說話,總要狼主親自到來講話,本帥方允退兵。」番官四人聽了心中著急,又是懇求一番,說了許多好話,元帥故意推卻,便說:「本當要你狼主親到,本帥方允。如今你等如此懇求,暫且准了。但這旗之真假,必須看驗明白,免得又將假旗蒙混了。」度羅空說:「求元帥驗看分明。」狄爺傳令:「取火擺於階下,將旗試驗。」
眾番臣想,他們不在行,無非胡亂看看罷了,豈料他把火爐擺開。這旗未曾到過中國,未曉何人說明此寶,幸喜旗是真的,憑他試驗罷了。元帥命取出真、假旗當眾目觀,看其款式一樣,大小相同,五顆大珠是假的,仍分四角中央,顏色鮮明,針線簇新﹔真的紅色煙彩,針線發起鏽了。元帥看罷,命將假旗放在爐中,頃刻煙火蓋住,登時燒化,單存珠寶。元帥又命將真旗放爐中,見爐內火不沾旗,煙不沖起。燒一會,拿出旗看仍復如歸,不損分毫。因真旗內有避火珠,所有遇火不能焚化。元帥想火不能化,這旗已合師父之言、義命取水來,軍士答應,即抬去火爐,抬來一缸清水,放在階心。元帥吩咐將旗浸於缸內,停一會,並無一點水沾於旗上。這是旗內有分水珠的妙處。但定風珠,必須狂風大作之時將此旗展動,風可止。有風必有塵,旗上又有避塵珠。此時無風塵,自然不能試驗。元帥又吩咐取濃墨一瓶,將此墨水潑於旗上,但見濃墨之水,一點不沾,顏色如初,此乃移墨珠之妙用。此時,狄元帥喜悅,五將發笑稱奇,真乃人間至寶!元帥試驗分明,命將旗收了,卷入錦囊,又將降書貢禮一一檢點明白,謹謹固封,交與石將軍收管。元帥又對遼臣說:「天朝如今法外從寬,須說知你狼主,自今以後不得妄思侵擾,謹守臣規。倘若再萌妄念,一國生靈盡為烏有,斷不能再饒。所取地方,一概交還,照前各分疆界。」四員番官連聲諾諾,拜辭元帥與眾位將軍回城上了。將情上達狼主,遼王聽了,心中懷恨著五虎將軍。無奈只得傳旨往城中內外安民。回宮中後妃方得安心,不說遼國軍臣有話。
再說狄元帥是日出榜安民,又差焦廷貴先回朝中上本奏捷。焦廷貴一想,我焦廷貴如今出頭了。前時做這解糧官,真是氣悶得緊,如今回京一程爽快,豈不有趣麼!是日,拜辭元帥及眾位將軍,回朝去了。此時狄元帥取得真旗後滿心歡悅,說聲:「眾位將軍,本帥有賴大家幫助,又虧公主到來,收了妖蛇,才得成功。本帥欲修書前往單單國,免得公主掛懷,又免國王記從前之恨,眾位將軍以為如何?」眾將說:「元帥高見不差,正該如此。」元帥命大排筵宴慶賀眾將兵之功,大小三軍多有犒賞。天色已晚,元帥吩咐帥堂上不設燈燭。眾將問是何緣故?元帥說:「這珍珠旗上有避火珠、分水珠。移墨珠多已試過,尚有定風珠、避塵珠、夜光珠三珠不曾試。今無風塵,二珠不能試了,今夜且不用燈燭,將此旗展開,看夜光珠如何?」便令石玉將旗展開。一刻,毫光燦爛,堂上生輝。元帥歡喜,稱讚妙絕,眾軍士議論稱奇。此旗在堂中猶如火球,元帥將旗作燭,開懷吃酒,說:「列位將軍,旗果妙也!」眾將說:「元帥,旗雖是真的,但還不過多幾顆珠子,聖上寶庫中難道沒有珠子麼?」元帥說:「列位將軍,從前本帥不知其細故,所以胡亂收旗。在天王廟,師父與我說:旗上有六顆珠子,可免水火之災,風塵之患。聖上原無取旗之意,乃是龐洪哄奏聖上,差本帥征西。倘取旗不動,身喪西遼。聖上聽了龐洪所奏,那裡知道這是來圖害我的,如今害我不成,又有禿狼牙對證,要把私通外國情由陳奏明白。縱使萬歲寵幸貴妃,也遮蓋不了這事。」眾將呵呵發笑。元帥命收去旗,帥堂上點盡燈燭,再作樂吃酒,是夜不表。
次日天明,狄爺修書一封,著劉慶前往單單國,投送國王,限期半月回來,一同班師。飛山虎領命,帶些乾糧,駕上席雲去了。狄爺養軍一月,擇日班師。又設祭祀已被殺冤魂,書中慢表。
再說飛山虎奉了元帥命,席雲一程無礙,走了數日,到了單單國投送書信。當日國王、公主見了來書,覺得心安。狼主回書復交劉慶,款待酒席數日,作別而去,仍駕雲頭走路慢表。又言公主想念丈夫說:「他既征服西遼,又平新羅,立下汗馬功勞,保護中原宋王。哀家得這小英雄也是姻緣善果。今看劉慶投書,說西遼已服,不日班師回朝,定有欽差前來迎接我去了。」公主之言如此,不知後文如何?正是:
久別夫妻將敘會,常依父母暫分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8:16
第九十三回 五虎將平西還國 狄元帥奏凱班師
詩曰:
五虎英雄大國軍,騰騰浩氣似天神。
西遼征服班師轉,奏凱還朝面聖君。
當下公主見丈夫書說道西遼已投降了,即日班師回朝,奏知天子宣召於他,想來心中十分爽快。得其丈夫完聚,婆媳相依,但回頭又捨不得父王。長嘆一聲說:「父王啊!不是女兒不孝,只是女兒百歲難在身旁的。我若到中原時,交回一個孩子與你便了,以接承香火。」這公主立心到中原,所以日用心愛的物件,一一收拾好,等待欽差到來接取。只有狼主日日心煩,為何把女兒配與狄青?前時,只想他不回歸大宋,永在我邦,豈知他一心回宋。如今又平定西遼,取得真旗回國,定然陳奏天子,宣取女兒到中原。孤家若不許女兒前去,一來違逆聖旨,二來誤了女兒終身。若他去了,撒了孤家,那裡割捨得,如何是好?不題國王煩悶。
再表劉慶駕雲不停,趕路回到白鶴關,將國王回書呈上,元帥拆書細看,無非是賀喜平西的話,問候平安的套談。忽一日閒暇中,苗顯說:「張將軍,我有一言告說,前時你在我家茅舍時,家母見了將軍,欲將胞妹翠鸞許你。一則貧賤之家,二則交兵之際,故前未敢告說。今日閒暇,故敢啟齒,但寒賤不能仰攀,未知將軍意下如何?」張忠聽了,哈哈發笑說:「某是個粗魯之人,焉能與令妹匹配,恐他嫌我醜陋,這是做不得的。」苗顯說:「將軍說那裡話!我舍妹也不是國色天姿,如何憎惡將軍!若將軍不棄貧賤,便是良緣。將軍若是允了,我當作伐。」張忠說:「妻室是我必要的,只是如今身心未定,且待還朝之後再行定奪了。」苗顯說:「是!」
光陰迅速,等候二月,班師吉期已到。元帥傳令六位將軍把人馬派點整齊,排開隊伍,緩緩而行。吩咐要約束三軍,所過地方均不許驚動百姓、姦淫婦女、酗酒喧嘩,違令者斬,軍法決不寬容。眾將齊聲答應。元帥又命帶出禿狼牙。元帥對禿狼牙說:「本帥准你狼主投降了。本帥留你只為龐洪,他是一大奸臣,屈害多少忠良,謀害本帥,今又私通外國,私收財寶。今日本帥要除國家大患,所以帶你回朝見主。你須要實實證他,切勿虛言,若除了奸臣,我邦自有多少忠臣感你之情。」禿狼牙聽了,心中明白,叫聲:「元帥,龐洪真恨殺人也!他說已將元帥害了。我原是一個直性人,信以為真,回國將情奏知狼主,後來元帥尚在,險些我一命不保。龐洪正是我的仇人,今日元帥吩咐,願見天子,竭力攻他。」元帥聽了大喜,說:「張將軍為頭隊,餘人分五隊,拔寨起行。」西遼國文武齊送,眾百姓俱遠遠跪送。扯起五虎平西大旗,正是鞭敲金蹬響,人唱凱歌還。
再說雄關孫秀常常懷恨狄青,願他戰死沙場,方得快心,豈知邊庭報他征服新羅,今又報捷,降伏西遼,真旗獻出,即日班師回朝。孫秀急得心如火燎,想來無計可施,急忙修書投送岳丈。是日,龐洪接書看罷,仰天長嘆說:「用盡幾次妙計害他不得,莫非天意如此?這小畜生功勞越大了。」只是納悶昏昏。
且說焦廷貴到了汴京,先到包爺府中稟知包龍圖。包龍圖聞言大悅,次日朝上奏知天子。嘉祐王聽了奏說,龍顏喜悅,降旨等候有功之臣,眾文武代朕迎接。各大臣齊稱領旨退班、當日,眾王侯大臣多少忠良好不喜悅,都說:「狄王親年少英雄,功勞浩大,五虎果稱名將。宋朝天下若非他保護,早被西遼奪了。」崔爺說:「天子的洪福齊天,故出此英雄佐粥。如今不日回朝,聖上必然隆寵了。」呼延千歲說:「如今聖上隆寵他,且看龐洪再有何計害他?」按下眾大臣之言。且說焦廷貴到了狄王親府內報知太君,又往南清宮、天波府二處飛報,人人歡悅心安,不表,
再說狄爺一路班師到了獅子嶺,再行幾程已近雄關了,元帥傳令安紮,打發蕭天鳳、苗顯回家安慰母親,但不可耽擱,即時回來同到京,候聖上封官。二人領命回家見母,將助戰平西說知母親,又把翠駕許配張忠之事說明。周氏聽了歡喜萬分,二人不敢久留,取出些銀兩支付母親,安慰數言,一同上馬而去。只半日到了三關,孫秀勉強開關迎接,范仲淹、楊青一同相迎,進帥堂齊齊坐下,見禮畢,把平西事情略談一會。此時天色已晚,孫兵部免不得吩咐備設酒席款待眾位英雄,同征將士多有犒勞。是晚,開懷樂飲,真乃熱鬧非凡,不能盡述。當時,狄元帥猶恐到了三關,禿狼牙見不見孫秀?只為他前時奉命私進中原,圖害狄青時已過雄關,如今只防孫秀認出了禿狼牙,就把機關洩露,除不得奸臣。故狄元帥先令了他穿了中原軍士衣服,雜在十萬大兵之內。這孫秀一夕那能認得出來!此時孫秀心中煩惱,吃酒間焉有心問及平西之事,只是陪著,呆呆不語。只有范、楊二人與狄爺談談說說。酒至二更,方吩咐收拾殘餚,四人告別,狄爺與眾將關中安歇,軍士在關外安營。
次日天明,狄爺吩咐起程,即時別過孫、范、楊三人,出關而去。若是一個大臣過境也有官員迎接,何況狄爺乃是狄太后娘娘嫡姓,當今太子內親,功大封王,正是功勳汗馬之臣。所以,所到地方皆有大小文武官員,備酒宴送程儀。狄爺一概俱已不受。又有懸燈掛綵的迎接。狄爺心中反覺不悅,說:「本帥不愛奢華,何必如此費用?朝廷錢糧就是百姓的脂膏。」此時,一概命收撤去。這些官員沒趣,即忙撤去燈綵。所到地方,百姓無不喜悅,香花燈燭恭迎。大兵一路到了汴京,有文武大臣王侯一眾領旨,出王城十里迎接。狄爺出令,吩咐安營。此時眾王爺大臣見了狄元帥,下馬齊齊向前拱手,叫聲:「千歲!下官等奉旨代聖上迎你。」狄爺欠身打拱,呼聲:「列位大人,小將乃一介武夫,有何能處!敢勞各位大人移玉遠迎,下官何以克當?」眾文武齊說:「王親大人,你兩次平西,功勞莫大。下官等特奉聖旨所差,代接有功之臣,理所應當。」狄爺連說:「不敢當!」又有許多套話,不能盡述。當下有龐洪斜目看狄青,想來他威威烈烈,較勝前時。原不知這畜生平生有甚本領,一人四將能撐住宋室乾坤,屢謀害他不得,如今西遼平伏,國內安寧,老夫想來一計,且待來日上朝,我把這珍珠旗驗看,倘若又是假的,他又上當了,旗假原有欺君之罪。不表國丈之言。
且說眾大臣請狄爺回府,好待來朝五更見駕,狄爺應諾,即傳令眾將暫且在營內安頓,伺候來朝有了聖旨,然後定奪。又令石玉帶了四車貢獻,一面寶旗同行,此時有孟定國、焦廷貴領了許多狄府家丁前來迎接,狄爺騎了現月龍駒,帶了焦、孟二將,各官擁護而行。正是文武相隨分左右,看來不啻隨天子御駕一般,如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正是:
虎將功勳今浩大,宋朝社稷又堅牢。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8:51
第九十四回 成大功歸家見母 復聖旨當殿參君
詩曰:
汗馬功勞大績臣,班師奏凱達朝廷,
英雄自此方休息,母子團圓歡樂寧。
再說狄爺一路來至王府中,笙歌徹耳,音樂連天,好生熱鬧的光景。王府是日紛紛車馬臨門。狄爺下馬進了府堂,吩咐不必發放大砲,一來恐怕號炮轟天,有驚天子龍駕,二來近有各王侯府宅,皆猶恐著驚,此是狄爺一點誠心。此時回到王府,殷勤辭別各位官員,獨留住。包龍圖,攜手共進內堂,分賓主坐下,家將送上茶一盤。吃畢,說起平西事情。有龐洪私通外國,私受外邦財寶,狄爺細細說明,包爺聽罷大悅,說:「狄王親,你既帶進遼臣,是來作證,此乃知識深廣處,來日奏知聖上,憑他縱有龐妃勢力,只是難以作情了。今朝能扳倒這大奸臣,如此則四海升平,永無國患矣。但所慮者,這面珍珠旗,下官還要問,你真正可實實分辨否?」狄爺說:「包大人,此旗下官當時已經叫眾將驗試分明了,且請放心。」包爺說:「若果真旗,王親沒有破綻了,就不妨與奸臣講話的。下官告退,明日朝房講話罷。」
此時狄爺送出包龍圖,復進內堂,見了太君說聲:「母親在上,孩兒拜見。」太太說:「兒呀,你客路勞心,只免禮罷。」狄爺說:「母親,孩兒久違膝下,不能侍奉晨昏,今見娘面,正當叩禮的。」即時深深四拜起來。又有家將婦女一同叩頭千歲不表。當時,老太君一見孩兒便呼:「兒哎,為娘只說你在外邦沙漠瘴煙之地,久已耗損精神,歸來定是容顏改變,原來不過與從前一樣的。」此時怪不得太太之言,比方經商客旅在外回來歸家,面貌有改變。或臉白改黑變黃的,或貌少改蒼老的。如今狄爺一些面色不改,是何緣故?只因他在遊龍驛內服了王禪仙師靈丹之妙處,雖不得長生不老,然而服了此丹,精神倍長,到花甲之期與少年一般。顏色不衰也,是得仙丹之力。狄爺說:「母親你說孩兒面容不改,但孩兒貌雖不改,然母親頭已白了,但不知孩兒去後,母親身得安否?娘娘貴體若何?我要親往南清宮相會娘娘。」做了官到如今,只有三人是他放不下心的:一者是生身之母,二是大恩的娘娘,又有一人是他妻公主也。這公主雖是未久夫妻,想他一心無二,兩次兵危,他一聞知,虧他即來搭救。恩情兩盡,真乃女中豪傑。狄爺所以放心不下的。所以請了母安就要問娘娘了。太太說:「孩兒,自從你去後,為娘日夜掛心。身體平安,還賴上天庇佑,今朝雖不算強健,也無患病之災。喜得你今日還朝了,娘娘母子幸賴平安。他平日待你如此憐惜,去後也必掛懷,丟你不下。但你往征西,遼國又如何肯獻出真旗?你且細細說與娘知。」狄爺將西遼交鋒,戰殺長短一一說明。但前書已表過,如今不必復談。太君聽了歡然大悅,說:「難得仙師下凡,賢媳再助,今日降西回來見駕,聖上必然隆重。孩兒如今有這番官對質,龐賊難逃脫的。」
母子正在言談,忽報說石將軍進來了。此時石玉就將貢禮寶旗交明狄爺,又來拜見老太君。太太含笑說聲:「郡馬,老身小兒深感你們同心協力幫扶,方才得今日使我母子團圓,真乃我母子的恩人了。」石將軍連稱「不敢」,說:「太君哎,此乃與朝廷出力,小將又蒙千歲提拔,感激不盡的。」此時與太太言談一會,又說:「千歲,此刻天色尚早,沒有什麼公事情,容小將往岳父那邊去看看母親,就回來的。」狄爺說:「賢弟,正當如此,來日朝房相見便了。」石玉此時別過他母子回歸趙王府,拜見岳父母、母親、郡主,也有一番敘別之談。長短之話不關緊要的,書中不表。
且說狄王爺母子言談分離之話一番,日已午中了。別過母親又到南清宮拜見太后娘娘,請安畢,狄太后春風滿臉,把侄兒細問一番。狄爺說起平西之事,又說龐洪私通外國,收藏財寶,一一稟明太后。娘娘聽罷,心頭大悅,說:「賢侄,你明朝面聖可陳奏明,如若當今仍溺愛不肯罪他,自有娘娘出頭相與理論。」狄爺諾應。又有潞花王進來相會,表弟兄言談無非說平西、龐洪的事。是日瞞了官人,排上酒宴,狄爺吃酒一會,拜別回府,娘兒再說長篇的話,休題。是晚,狄爺燈下寫本一道,志在除奸的。
來日五更三點,梳洗更衣,就差焦、孟二人押送貢禮到午朝門外伺候,狄爺家將提燈引道,但見處處朝房文武先後而來,見了平西王許多供奉的套言。停一會,龍鳳鼓敲,景陽鐘撞,淨鞭三下,天子臨朝。文武官按爵而進,朝參天子,分列兩班。有值殿官傳旨畢,忽文班中出班奏道:「臣龍圖閣學士包拯有奏:今有平西元帥狄青征伏西遼,班師回朝了,現在朝門外候旨,伏乞聖上宣召。」嘉祐王即降旨宣進。英雄即俯伏金階,天子見了有功之臣,龍心大悅。即傳旨:「御弟平身,賜坐東首。有勞御弟勞神費力,與寡人出力再平西遼,功勳浩大。但往換真旗回來,這扇旗可帶上殿與朕一觀。」狄爺奏道:「臣托吾主洪福,先到新羅征伏他邦,已有降書降表求和,並將貢禮呈獻。如今西遼再降,亦有書表投呈,所換來真旗亦一並俱在,容臣呈送御覽。」狄爺出朝門取至真旗呈上。
仁宗天子看過降書,即要復看珍珠旗如何,即閃出國丈俯伏金階說:「臣龐洪有奏:從前狄王親費了多少辛勞取得珍珠旗回朝,豈知是假的。如今二次平西,倒換得此旗,須當立驗真假,免得遼王又把陛下欺著。」天子說:「龐卿之見不差。」傳旨取旗驗觀。有值殿官解去錦綾囊,將旗展開,天子一觀,龍顏歡悅。此旗款式與假的一樣,然而顏色煙彩。針線發鏽必是真的了。又命兩班文武觀瞻,多說真的。內有龐黨幾人都不開言,單有國丈說:「此旗真假還未分曉。」天子說:「龐卿怎說未分真假?」國丈說:「臣思此旗乃西遼傳國之寶,必有幾件寶貝在上,無些稀罕的到底不是真的!」狄青呼聲:「國丈,你說旗是假的,未曉真旗有何寶貝在上,妙處可將真假分明?當面再驗試,如果不是真的,然後再行處決下官的。」眾大臣多稱有理。天子又道:「龐卿,御弟所言不差。卿乃朝中老臣,必然分曉的,你且說分明,然後驗旗罷了。」龐洪此時倒也頓口無言。包爺說聲:「老國丈,你是一位當朝宰相,練達老臣,既曉得珍珠旗是假的,可把真的說明,有何寶貝的妙處。若試驗假的,狄王親又有欺君之罪了。」當時眾位王爺大臣多怪著這奸臣,一同動問,急是他無言可答,帶愧又羞。天子又說:「龐卿,你若知道便說明白,若是不知竟說不知,默默無言是何緣故?」國丈說:「陛下,臣也不過揣情度理而言,想那珍珠旗既是西遼傳國之寶,必有人間罕見之寶,如今旗上幾顆珍珠,乃天上最多,亦人間盡有,想來不是真的,是何用大的妙處,臣實不知。」嘉祐王說:「你既然不知,何必多言!」天子又問:「眾卿家可知道否?」眾臣說:「陛下,臣等著實不知,故不敢多言。」國丈說:「如此狄王親必然知道旗的妙用處,何不說分明?」狄爺說:「老國丈,我若不知,怎得安心回朝的?」天子微笑說:「御弟既知,何不說明此旗的妙處,免得真假狐疑。」狄爺說:「臣啟陛下,那旗上六顆明珠,一名『定風珠』,倘遇狂風可定﹔一名『避火珠』,逢烈火可避﹔一名『分水珠』,縱然萬丈波濤,見珠即退﹔一名『移墨珠』,如染墨污,見此珠即無痕跡矣﹔一名『避塵珠』,若有此珠則纖塵不染﹔一名『夜明珠』,夜間黑暗,珠亮如火。有此六珠,可永無水火風塵之患,實是人間至寶,天下奇珍也。」國丈又說:「此乃口說無憑,必須面試方知確實。」狄爺聽了一笑說:「國丈,下官在西遼試驗無差。」天子便問道:「御弟哎,未知怎生試驗?」狄爺說:「只要一盆烈火,一缸清水放在金階之下,便可驗了。」此時不知驗旗之後,如何分教,且看下回。正是:
流傳國寶天下少,振代奇珍世間無。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9:22
第九十五回 當金殿試驗真旗 達朝廷鳴攻國賊
詩曰:
取得真旗回本邦,當朝試驗寶珍彰。
六珠罕見人間少,聖主龍顏喜悅揚。
前書狄爺呈進珍珠旗,滿朝文武也不知此旗之妙處。當時狄爺又奏說:「陛下如若要試驗此旗,速備一火爐,一水缸來,便驗出真假了。」嘉祐王聽了,即傳旨穿宮內侍即時取到清泉一缸,放在金階之下。狄爺提過這扇旗浸放缸中,此時仁宗天子步落金階,文武百官皆跟隨下殿,只有龐國丈滿臉通紅。當即旗浸一會拿起,一看,旗上無一點清泉沾染,君臣一同贊羨,單單龐國丈呆呆不語。少刻,紅爐火又扛進金階,狄爺又放旗在紅爐火中,國丈斜目而視,默默無言,不知心下有何嫉妒想象。君臣多說:不要焚毀了,拿起才是。狄爺微微含笑說:「不妨的,臣在遼邦已試驗過了,旗上有『避火珠』一粒,憑你長燒不能焚化的。」如此已有半個辰刻,提起來看,君臣共目,與未曾落火的一般。君臣看了,稱讚不已。狄爺又說:「臣啟陛下:此旗水火不能侵,皆因避火、分水二珠之妙處的。」天子點頭說:「果然妙哎。」此時天色尚未光明,狄爺說:「再請陛下命內侍隱去燈火,將旗展開,立試『夜明珠』便了。」嘉祐王傳旨拿去燈燭。將旗展啟,但見滿殿紅光,照耀如同白日。君臣大喜,個個稱奇。此時天還未明,又將「移墨」試驗,墨水濃潑,果不能沾。狄爺又說:「陛下,如今風塵不起,『避塵』、『定風』二珠必須狂風大作,方能試驗分明。」天子聞言說:「四珠已試驗過,料想這珠旗不是假的,且待有風塵起時再驗。」即降旨將旗包好裹在錦袋中,扛去水缸、火爐。又將貢禮檢點分明,收藏庫中。
狄爺又說:「臣尚有眾將功勞冊子上呈御覽。」天子看明降旨:「候孤另日論功封職便了。」狄爺奏道:「臣還有一本上讀天顏,請陛下詳看。」天子取本,展開御案,龍目細觀,不覺勃然發怒,便呼聲:「龐卿,你在朝有多少年份了?」龐國丈奏道:「臣立朝三十有七年了。」天子說:「先王待你如何?」國丈奏道:「先王待臣恩如淵海﹔陛下之待微臣如天之高地之厚也。」天子說:「既然恩德分明,何不丹心報國?定然寡人薄待於你,故不肯忠心報國。」龐洪聽了,大驚:聖上說來,言語不好,未知狄青本上如何劾奏於我,即奏道:「臣深沐君恩,時常存報國之心,歷年伴駕,為國為民,並無差錯,伏乞我主參詳。」天子說:「你既說忠心報國,不該暗通西遼的!」龐洪聽了聖上之言,心中越加著急,俯伏階下奏道:「陛下哎,臣並無私通遼國之情,此乃無憑之說,準言不得。」天子一想,說:「你這句話也推得清白。狄青本上說來,西遼初次投降,原獻出假旗後無多日,番人禿狼牙私進中原,送你幾樁寶貝,要你奏稱假旗,貪贓害國,除卻狄青,西遼方好興兵奪取中原天下。你若心存報國,不該私受外國財寶。既然你說無差,因何受賄圖害功臣?害了御弟,沒了勇將,是何道理?如若你貪有限的珠寶,便把孤江山輕輕付與那西遼之國,機謀盡露,還將忠君愛國之說欺哄於孤!」龐洪聽罷,嚇得渾身冷汗如雨,面如土色,說聲:「陛下哎,這是狄青與臣不善,無中生有,捏情謊奏陛下的,我主不可聽他。還求陛下詳察究問。狄青縱有小怨,也不該捏情謊奏以欺陛下。」
狄青又出班奏道:「國丈說臣誣捏於他,臣也分辯不清,聖上也彼此難信。幸喜微臣還有主張,班師之日,臣已帶進禿狼牙,只要聖上勘問這遼臣,便知誰是誰非。」天子准奏,既宣進。禿狼牙見帝金階,俯伏說:「罪臣禿狼牙見駕,願我主萬歲!」此時龐國丈見了禿狼牙,渾身猶如火炙,心內恰似油煎,恨不能展翅騰空了。一班奸黨也為他擔憂。有各位忠臣,心中大悅,旁眼看看龐洪,暗說:「這龐洪奸臣,今日倒運了,且有對證,從何抵賴!」當時天子呼聲:「禿狼牙,你是西遼國內之臣麼?為什麼官職?國王差你有財物寶貝送與龐洪,圖害狄青?此事真偽,你須直說。若是狄青買屈於你,也要直說,恕你無罪,一一從實奏來!」禿狼牙說:「罪臣啟陛下,初次大兵征代小邦,狼主的雄兵猛將一齊消滅了。狼主心頭著急,眾文武又無良計。後來,小邦公主飛龍定了一計,假造旗兒一扇以為緩兵之計,混進中原,要刺傷狄千歲。一來與丈夫報仇,二來再好興兵。豈知反被狄千歲傷了。後來,聖上將骨柩送回小邦,小主又生一計,備了玻璃杯一盞,月花鏡一面,醉仙塔一座,醒酒珠一顆,又有貓兒眼、壁玉、金珠等物,打發小臣混進上邦與龐洪,對他說明,珍珠旗乃是假的,要他奏明陛下,除了狄千歲,小邦狼主然後再復興兵。此時,龐國丈將寶物殷殷收領了,又款留罪臣數日。等候十餘天,他說已將狄千歲性命斷送了,小臣信以為真的,即時回邦說明,狄千歲已被龐太師除害了。是以狼主與鄰國借兵,再犯天朝。豈知狄千歲未死,復又領兵到來,此時狼主說臣作事糊塗,更有欺君之罪,幾乎把小臣首級落了地。虧得眾大臣保奏,方得免一刀兩段之苦。罪臣官居得勝將軍之職,不是下吏。只因被龐太師哄了,狼主罰我看羊牧馬之苦,所以,常常痛恨切齒於他。一聞千歲征伏我邦,特往告知千歲。今日駕前,罪臣實說,一字無差的。」
天子聽罷奏言,龍顏發怒說:「你今尚有何抵賴的?真乃欺君誤國的老賊!」此時龐洪嚇得魂不附體說:「陛下啊!這是狄青行賄囑遼臣,捏言妄奏我主的,自從不曾見過這禿狼牙,何曾收他寶貝?」轉首說:「禿狼牙哎,我平日與你無冤,往日與你無仇,何苦受了狄青的賄,將我陷害了!」禿狼牙說聲:「太師哎,你好佞滑口才!真乃刁奸之輩!我與你原是素無仇冤的,因你收了狼主的寶貝,險些害了我身首兩分。你在中原安享,我受看羊牧馬之苦,你心何殘忍如此!上有天,下有地,怎好冤屈太師?況狄千歲乃光明正大的英雄,怎肯瞞心誣捏於你?今朝料想難以推卸的。在聖上跟前必要實說的。」又有包爺出班奏道:「臣包拯有奏,禿狼牙對證之言,必非虛假。但是如今爭論不清,依臣愚見,何不多差幾位官員,多帶幾個兵丁,前往國丈府中搜了宅?如若搜出真贓,國丈再難以爭辯了。」天子說:「包卿之言,正合朕意,即煩卿前往蒐尋。」包公說:「臣一人去不得。」天子說:「這是為何?」包公說:「臣一人前往,龐洪必定說臣有私了,又要強辯。須多差幾位大臣,好使龐洪沒有推卻了。」天子聽奏說:「包卿之言有理。」抬頭看看兩班文武,文差欽天太史崔叩命、吏部天官文彥博﹔武差大都督蘇文貴、靜山王呼延贊,同著包公文武官員五位,奉了聖旨,辭駕即刻出了午朝門而去。只急得國丈魂飛天外,魄散九霄,渾身流汗,只恨無一人先通了線,到府藏過了寶貝,方得活命延生,不然,今日失害在狄青之手了。此時正當天子震怒,好不慌張,心中思算,看來眼見得死在面前。
不表龐洪慌亂,慢言五大臣。先說龐貴妃也知了此事,嚇得慌張無主,即差太監王仁從頭說明,即速到了相府,不必通報,直進內報知母親,要他快把西遼財寶收藏了,如若搜出,大難臨門。這王仁即往跑如飛,來到府門,一直進內,與國太稟明此事。府門外已來了五位大臣,一千兵卒,團團圍住相府,嚇得眾家丁、大小婦女喧嘩盈門,手足無措,要奔逃性命。豈知前門後戶,七重相府也被眾兵密密困住,並無一處可逃走,好不慌亂。以後,搜出西遼贓物,此乃龐洪屢次欲害狄青,今日反害自己。正是: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49:53
第九十六回 搜相府貪賊敗露 證國賊瓜葛相連
詩曰:
作惡難逃自古言,奸謀敗露命逃難。
貪贓誤國欺君王,今日弗遮前日愆。
話說文武五位大臣帶兵一千把龐府圍了,不獨府中家人驚慌,連王仁太監困住府中,慌張無主,一字也說不出。這班家丁到底不知圍困他府中何故,只得開了府門逃走。王仁是心懷了鬼胎的,趨趨縮縮,正要踱出府門而走,豈知五位大臣進了府堂。有呼延千歲,環眼圓睜,喝令將他拿住,待遲一刻,拿去見聖上。這王仁道:「乃是貴妃娘娘打發我來探望國太的。呼延老千歲,不要認錯了的。」呼延千歲說:「本藩不管你,到聖上跟前你再講話!」此時,龐國太還未聽明白王仁之言,急急忙忙走出外堂,就說聲:「列位大人,我家不犯朝廷律法,為何眾大人帶兵前來吵鬧,是何緣故?」包爺叫聲:「國太休要心煩,我們奉旨而來,要取西遼國送來的幾件寶貝。聖上要拿去看看的,問國太藏在那裡?快即拿出來罷。」國太說:「大人哎,這是沒有的。」包爺說:「送禮之人,現在金殿上,國丈親口說出是有的,國太休得推辭,快快拿出來,以免動搜。」國太說:「大人哎,實真沒有,叫老拙那裡去覓來?」崔爺說:「包大人說他,還不肯拿出來。」文爺說:「不必論理了,且去搜來。」蘇爺即吩咐眾人速速分頭查搜。這百餘人即領命查搜,龐府家丁紛紛逃匿。此是國太已心震膽寒說:「相公不知如何露出機關的,平日我時常叫他及早回家鄉去罷,可恨他日延一日,只說不妨回答於我。今朝倘然搜出了,其禍不小。望神明遮過眾人眼目,搜不出真贓,方保無虞的。」
此時,包公走進他書房,想這奸臣平日還有許多奸端,今日趁此機會,細細搜查,或者還有什麼私弊、破綻處也未可知。四處查檢,只見書房內桌子上有一小匣,包爺揭開一看,有拆碎封面家書兩封。包爺拿起細看,這封書乃龐洪送與王正的第十三次的原書。又一封乃是孫秀與岳父的。這兩封信一連今日敗露出來,由龐賊立心不善,作惡太過,所以,日久月長以來,失於檢點。當即拾起來看,龐丞相寫去回書也在此匣,未曾燒毀。只為這是他內書房中,除了龐洪妻子之外,家丁、使女俱不許進去。若樓外書齋,家人要進去,也得進去的。故二書留在內書房,他不以為意,今朝落來包公手內,平日機謀,如今一旦敗露。
包爺即將二書藏於身中,步出書房,說知四位大臣,俱各喜悅,說:「這龐洪往日用盡千般鬼計陷害狄王親,他今惡貫滿盈,反使奸謀盡露,雖有女兒勢力也不能遮蓋了。如若聖上仍要寬恕他,我等眾人齊口合攻,必要除了他的。」五位大臣正在言談,只見眾兵擁進大廳,上前稟明:「搜出幾樁精奇物件,藏在國太房中,是小匣兩個,藏了此物,不知是否?請列位老爺分辨。」此時五位大人開了拜匣,內有西遼王禮單一紙,眾人看過,將物件照禮單對過,一點不差。眾大人各說:「龐國丈欺君大逆,固罪重如山,國太也不能無罪的。」即吩咐兵丁將國太押解了,跟隨五位大人出了府門,進了午朝門。
五位大臣呈上贓物,奏明天子。當時龍心大怒,喝聲:「你這老狗才,如此欺孤,所行全無國法。如今真贓現在,還有何言抵賴?!」此刻龐洪雖極奸刁,也習不出來了,一見西遼物件搜到來,內心戰戰,呆呆俯伏金階之下,口也難開。又有呼延贊奏道:「臣等奉旨前往國丈府中,有內監王仁見了臣等慌慌張張,形狀甚是可疑,臣將他拿了,伏乞聖裁。」包爺也出班奏道:「臣在龐洪書房內,查出兩封書,一封是龐洪送與驛丞王正的﹔一封是雄關孫秀送與龐洪的。今臣帶進,上呈聖覽。」仁宗天子細看二書,罵聲:「老狗頭!好欺君誤國也,毫不念惜國恩厚享,只圖私利,謀害功臣。你與御弟均是寡人至威,且同為一殿之臣,為何與婿同謀一心,必要除他,到底有何深恨?今已機謀敗露,快把真情招了,細細奏上來!」此時龐洪越發戰戰兢兢,說:「陛下哎,老臣罪該萬死!只求恩典,赦臣木石之軀,免臣身首之分,臣百世沾恩!」這奸臣已像磕頭蟲一般的,連忙叩不住,千言萬語地求天子開恩。這仁宗終於仁慈,見他苦苦哀求,心中不忍,有些回心轉意的光景。呼延千歲一看,說:「不好了,聖心有赦放奸臣之意了。如今若不趁此除了奸賊,何日得朝中安靜?」即出班奏道:「龐洪罪行滿貫,死有餘辜,按以蕭何六律,碎粉其屍,不足盡其咎,我主何用多疑?不若發與包拯,審明正法,伏惟我主准奏。」此時又有眾王爺、各位忠賢一同俯伏金階,同聲合奏說:「陛下哎,凡百姓人家有二,必須官員審斷明白,誰是誰非,從公定奪,國法森嚴。今若龐洪,乃官居極品之臣,孫秀職為司馬,二人既是王親,久蒙聖上恩寵,理該忠心報國,豈容私通外國?翁婿同謀,欲害功臣?倘狄王親身遭其害,西遼兵起,誰人退敵安邦?並且驛丞王正有無通同謀害之事,未曾明白。如若聖上親詢,恐費龍心,伏乞我主,發與包拯審斷明白,當罪則罪,當赦則赦,免使朝臣個個心懷深憤。陛下哎,春秋史筆還不謹言的,伏乞我主參詳!」
當下龐洪一人怎經得二十大臣齊口齊攻,憑你有女兒作泰山依靠,也難擋數十人推山大砲了。此日就是仁宗王聽了群臣之言,也再難分辯,只得允准奏言,就降旨:「命包卿審斷分明,回復寡人便了。」包爺奏道:「臣啟陛下,此段案孫秀也是同黨,必須降旨雄關,拿進京來,質對王正,也是應當審其詳。且王仁內監乃是龐娘娘打發進去的,臣疑必是通風藏寶之弊。龐娘娘也該到案質詢。」天子說:「包卿哎,若說孫秀,孤即降旨差官拿他回朝便了。若說宮中貴妃,諒也不敢欺寡人,豈有通風藏寶之弊?卿家休得心疑。」包爺一想,聖上心果偏受龐賊。如今欺君悖逆,尚且還這等捨不得這奸妃子。又奏道:「難免臣心孤疑,如若貴妃娘娘沒有通風藏寶之意,因何王仁天色尚未大亮就在龐府中的?聖上若交臣審辦,娘娘必要到案的。」仁宗王聽了包公之言,不覺氣惱起來,即開言說:「包卿必要貴妃到案,眾犯不必審了!」包爺說:「陛下哎,如此欺君賣國的奸臣,若不審明正法,將來我朝文武俱可效此為由,臣也要私通外國了!」天子聽了一想,這句話又是不錯的,便說:「包卿若要貴妃口供,須詢王仁的。若果貴妃有了罪,孤准依你正法便了。」包爺想來:「若逼他龐妃到案,尚恐連這班奸臣也審不成了,且待審斷後,再作理論罷。」只得稱言說:「領旨。」
又有呼延贊說:「臣有奏。」此時天子也恢恢煩絮了,便說:「呼卿又有何事奏聞?」呼爺說:「臣思龐洪私通外國,貪贓私己,屈害功臣,罪大如天。為此,臣將國太拿下,現有兵丁押在相府,作何定奪處分,伏乞聖裁!」當下,仁宗天子被大臣駁奏一番,心頭覺得不快,又見龐洪如此作為,龍心震怒,甚是不安。只聞呼爺奏說,已將國太拿下。嘆聲:「憑卿如何處分便了。」呼爺說:「龐洪罪逆已深,依臣愚見,其妻子均法不能容的。可將國太暫禁天牢,全抄家產入於國庫。其子亦須差官當即拿捉回朝牢禁了,待包拯審斷明白之後,問罪正法。」遂後,天子說:「眾卿之言,恰為不差,但罪名未定,也須從寬緩罷。」不知龐洪如何定罪,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喪盡良心奸佞輩,過逾法律罪深入。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50:27
第九十七回 嘉祐皇違法私親 平西王榮封賜爵
詩曰:
二次平西汗馬功,撐持宋室五英雄。
班師奏績君隆寵,將士沾恩受前封。
當下仁宗天子說:「呼卿你言恰是。但眾犯未曾審明,且須從緩罷。他府中財物查抄入庫,妻子俱禁天牢,月容留便了。」此時天子格外開恩,皆由龐妃之力,包爺原是心中明白。一得領旨,又命武士將國丈衣冠剝下,與著國太及內監王仁一同下天牢去了。天子又降旨往雄關,拿孫秀回朝,不差文職,只命武將前往。又命呼延千歲前往相府抄查家產,有西遼送與龐洪的幾件寶貝,亦歸國庫。又降旨平西王以及眾將:「明日候寡人封官晉爵,隨戰的兵將,暫交兵部收管,明日也犒勞。禿狼牙仍交御弟帶回,待等審問明白,然後該賞該罰,再行定奪。」狄爺聽了,出班奏道:「禿狼牙乃是臣帶回朝的,又是國丈的對頭,若交臣收管,無私卻有私,豈不被旁人談論的麼?」天子說:「既然如此,發交包卿收管便了。」包爺說:「臣領旨。」天子此時拂袖退班。群臣退朝,還有許多談論。
再言天子回歸宮院,有龐貴妃自己打聽明白,嚇得驚慌。龐妃一見君主駕到,即俯伏跟前,淚流不止。天子見此情形,不覺哀憐,即將御手扶起,說:「龐愛卿,原來你父為人不好,他平日許多差錯,朕也暗中憤怒的。今日弄出私通外國,罪大如天,眾臣憤怒,齊口來攻,倒叫寡人遮蓋不得。如今發與包卿審詢,又差官往三關拿孫秀回朝同審。且待他審問明白,方才定奪了。」貴妃聽罷,珠淚盈盈說:「陛下哎,今我父雖犯了國法,乞念他年老,伴駕多年,況且聖上從前說過,憑他有罪,縱不追究的。古道『君無戲言』,我主諒未忘記了。」天子說:「你父罪逆過多,若不寬恕有,早已正了國法,只因有你在朕身邊,是以錯事,只可寬容了,豈知你父不念寡人待他恩處,反貪贓賣國,謀害功臣。豈知作事不成,被他們拿住把柄,滿朝大臣齊言劾奏,使寡人作不得主,無處免他的罪名。就是王仁內監,也是你打發去的,不遲不早,又被呼延贊拿住,說你通風藏匿贓物,包拯也要你到案聽審。只是寡人不依,這原是你錯了。寡人待你的恩非薄,今朝卻來欺騙寡人。」龐妃聽罷,嚇得渾身寒抖,帶淚說:「陛下哎,若說王仁,乃是臣妾差去探望母親的,並不是打發他去通風藏贓物的。」嘉祐王說:「你休來哄笑,王仁昨夜裡尚在宮中,你縱要探望母親,也該天色大亮才去,那有天色尚在黎明,打發他去之理?必然是今天方去的。此言你哄三歲孩兒,方才使得。」龐妃聞言,心愈著急,羞愧含悲,苦求天子。原來,嘉祐王雖如此說,但見貴妃臉如美玉,淚流滿面,苦苦求懇,好不惜憐,御手相扶說:「愛卿且自寬心,你父親縱有大罪,朕也須寬恕幾分。愛卿有罪,朕也不究的,不必憂心。」此時龐妃方才放心,拜謝君恩,相備宮宴不表。
又說這龐洪共有四個兒子:長名飛虎﹔次名白虎﹔三名黑虎﹔四名彪虎。多在陝西家鄉中,倚著龐妃之勢,仗著國舅之威,橫行不法。後文交待。前日禿狼牙在著龐府送禮之時,龐飛虎前時勸阻父親,前書已表過。這飛虎隨同母親進京數載,只說京中好玩耍,一向不曾回家。那日搜贓寶之時,上晚住在紅番院內,宿娼歡樂,所以得脫身。次日聞知此事,嚇得魂不附體,悄悄出逃王城,避於僻靜之處,暗暗打聽不表。
且說呼延千歲領了幾個文武官前往相府查抄物件家產,一一登冊分明。男女下人,吩咐盡皆放釋。這是呼千歲的恩德。前後門戶,概行封鎖。入朝奏明天子,金銀財寶,一併入庫。有精巧雜物許多,也歸朝廷。只剩得粗用東西,不值多金之物,賞與搜贓手下軍兵。此日眾大臣個個歡懷,龐洪奸黨人人心急,閒話休題。
再說孫秀的夫人龐氏一聞此事,嚇得膽喪魂消,終日啼哭,不在話下。
又說平西王回轉府中,細將此事說知母親。太太聞言,心頭大悅,說:「孩兒哎,將這奸臣萬剮千刀,何日一刀兩段,方消平日遭謀害之恨也!」此是母子閒談,不必細表。是晚,狄爺奉了聖旨,著令眾將把隨征兵馬一一點明,發交兵部收管。當時石將軍住在趙王府安歇,其餘眾英雄多在狄府中安居。一聞龐洪被眾大臣扳倒了,人人大悅。狄爺往拜探各同僚,楊家天波府又忙亂一番。這一天,老太君叫聲:「我兒,想你兩次平西,功勞浩大,身受國恩,為娘毫無所慮了。只憂孩兒,還憂中饋乏人,前曾奉旨前往單單國詔取媳婦,又不到來。我兒今日夫妻不得完敘,為娘婆媳亦不得相依。孩兒何不奏明天子,請再降旨,詔取媳婦到來,為娘見了孫兒,好不喜歡。然後一同回轉家鄉,祭祀先祖,拜掃墳墓。」狄爺說:「母親之言卻是。但目下天時寒冷,且待春和日暖,然後奏明天子,前往迎接便了。」老太太含微帶笑說:「為娘終日心中懸望媳婦早日到來,一家團聚,得盡天倫之樂。」母子正在言談,忽有南清宮太后娘娘差太監范公到來,詔取狄千歲與眾英雄賜飲平安宴,眾英雄大悅。往王府飲宴畢,叩謝回歸。狄府只有狄爺進內,稟知龐洪被扳倒之話不表。
次日,天子欽賜眾功臣御宴,著令眾大臣代君陪宴。只因前日血戰多年,是以君臣今日共餐,安享太平酒。御宴已畢,眾臣來日上朝謝恩。是日,天子傳旨,狄爺帶領征西眾將,當堂擺開香燭,天子敕令加封,天使即宣詔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功懋懋賞,朕所念懷。但狄御弟雖則功勞浩大,無如位至封王,職品已極,難以復加。但為出將入相,兒孫五代蔭龕祖職﹔王則追封三代,享以春秋二祭。子沾國恩,母封一品大夫人,欽賜壁玉龍頭杖一根,九鳳朝陽金冠一頂,五絛黃蟒四對,宮娥、太監四名。四虎將隨同御弟兩次平西,數年征戰,得隆國典,功勞非小。張忠加封平西侯,李義封為定西侯,劉慶封為鎮西侯,石玉敕封兵部尚書,補了孫秀之缺。孟定國、焦廷貴是功臣之後,茲復有功於王室,一封鎮國將軍,一封安國將軍。收錄勇將二員隨征,亦屬有功於國,授職當賞其勞。蕭天鳳敕封正總兵,苗顯封為副總兵,著令鎮守三關。有妻室俱封誥命,無妻室子孫,一問候娶,再行加恩。肅此欽哉!
天使宣讀畢,眾將謝過聖恩,天子賜宴畢,退了朝,狄爺、眾將回歸王府,個個歡欣。次日,天子又差官前往單單詔公主到來,然後浩封。老太君聞了大悅:「孩兒,你言隆冬寒冷,不必接取媳婦到來,豈知聖上與娘同心,如今差官前去接取媳婦到來,尚未立春時節。」狄爺笑說:「母親因何如此性急的?回來還有四五月路途,兩月焉能到京?」
不表母子之言。卻說孫秀自從代守三關,妻龐氏未隨同征,原在衙門居住。一切兵部事情,另有官用印,只不進行中。今日石玉做了兵部,龐氏必要出讓衙了,因他是正印,不是署理官。龐氏收拾移居別處不表。此時,石兵部母親、夫婦同進府行中。當時,兵部太太思量回轉家鄉,只為隆冬寒冷,等候春天暖和再作商量。話休煩絮。
卻說眾英雄住在狄王府,一日閒談,苗顯、蕭天鳳說起翠鸞親事。苗顯又提招贅張忠,張忠不知肯允與否,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赤繩繫足非今定,連理和諧豈偶然?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50:54
第九十八回 孫兵部回朝到案 包龍圖勘斷群奸
詩曰:
罪惡滿貫是龐孫,枉有前時扼佞權。
奸黨瓜連同敗露,龍圖勘斷罪推原。
當下張忠聽了苗顯說招親之言,便說:「既蒙過愛,且待下官建立了府衙,再作此事便了。」苗顯大悅。蕭天鳳說:「如此媒人,喜酒多吃數杯的了。」眾英雄正在談笑間,忽聞報道:「天波府差人來請千歲同列位老爺。」原來這是佘太君的美意,備了酒宴,相邀列位英雄將士。狄爺與八將一同前往赴宴。太君著令玄孫文廣奉陪,楊府中又有一番熱鬧。當時,又有眾王侯大臣各個陸續請宴。狄千歲領的領,辭的辭,勞勞頓頓,又十餘天。
兔走鳥飛,光陰迅速。孫秀到京後,將他囚禁天牢,致差回復聖旨。是日,包龍圖奉旨審問,回府即日升堂。排軍帶出眾犯,王驛丞已先喚到,包爺詢問禿狼牙。這禿狼牙口供,與前日聖上跟前一樣,包爺喝他退下。又傳王驛丞。前時,包公在遊龍驛已知王正是好人,今日問問口供,無非證實龐洪之罪。便呼:「王正!你是遊龍驛,也食朝廷的俸祿,如今聽了龐國丈的計謀,把狄王親陷害,受了國丈多少賄賂?須當說明,招認上來!」王正的主意早已定了,暗想:「國丈今番料不能逃脫,我今不怕他再起波瀾,須當將情透白,何容遮瞞!」便呼:「包大人在上聽稟,從前狄千歲到驛之時,卑職焉敢輕慢?以後,太師爺連連發書一十三封。要卑職擺布千歲身亡,許升我一個正印官,七品之職。斯時狄千歲乃大宋保護江山的得力之臣,焉可將他暗害了?是以卑職亦不貪圖想升這七品官,情願我王正不活,抑或棄官逃遁。倘大人不信卑職之言,現有狄王親可以對質,望大人參詳!」包爺說:「這十三封書如何在?」王正說:「來書多是龐府來人帶回,卑職那裡有字留的?」
包爺又喝退一旁。又挪孫秀上來,左右答應一聲,登時綁上,推撲在地。因他有罪欺君,故以如此。包爺呼聲:「孫秀!想你身為司馬,厚享國恩,不思報效,屢次暗害狄王親,到底與你有何仇怨?且從實說來!」孫秀說:「包大人,念下官身為司馬,一點丹心報國,並不曾暗害狄王親。大人勿聽旁人讒言,無憑無據,冤屈了下官。」包爺喝聲:「胡說!若是他人說話或者假的,這封書是何人筆跡?你且看來!」即將書丟下。孫秀一看,頓覺呆了,暗自說:「這封書乃我上年在雄關寫的,差人送與岳父,要把這冤家算計。豈知這年老糊塗如何落到包黑子之手?今日叫我怎生推說?」便說:「包大人,這封書不是下官親筆,大人休得錯疑。」包爺喝道:「此書在你岳父書房搜出來,真名實姓俱在,你還抵賴麼?!」吩咐:「夾起來!」孫秀說:「包大人,下官求你開一線之恩。乞看同朝之誼,何苦如此認真的?」包爺喝道:「你要做奸臣欺君賣國,若念同朝之誼,一殿之臣,也該不生屢害狄王親之心了!倘若留你,就要砍折擎天柱,我主江山付與西遼了!你翁婿串通一黨,喪盡良心,全不思報國君。你可知本官斷不以情面相容的。縱然王親國戚,不在我心頭。究竟如何你須要老實招認的。」喝聲:「快將孫秀夾起!」這孫秀從來不曾受過苦楚的,那裡經得夾棍之刑?忙叫:「不要行刑,待我招說便了。」包爺聽罷,命松去夾棍。孫秀說:「大人,只為前時平西王之父狄廣與下官父親結下冤仇被殺,所以犯官欲報父仇,屢屢圖害狄王親。從前只望他戰死沙場,豈知又被他征服西遼。自料不能下手,是以傳書與岳父,擺佈於他的。」包爺聽了怒道:「好奸臣!因著宿怨,不願輔主。枉你身為司馬,道理全無,立心不善,名穢千秋!」罵得孫秀無言可答。包爺要他將口供寫上,又詢他私通外國,放進禿狼牙。孫秀說:「大人啊,這也是冤枉的,只求大人明察才好。」包爺說:「你又抵賴麼?若不私通外國,如何放進禿狼牙進關?你還不講真言說明麼?」孫秀說:「包大人,前番官一到雄關,犯官也要盤問。他說,奉了狼主之命,進貢上邦天子。犯官即以為真,是以放進這禿狼牙,如今現有番官可對。私通外國,果是冤屈,疏失之罪,犯官願承。」
包爺吩咐退開一旁,取國丈上來。如今不必前時,兩旁無情漢,將這奸臣一推而上,曲跪丹墀。包爺呼聲:「國丈,因何你私通外國,圖害功臣?不要含糊隱諱,須要實言招供的!」原來龐洪早已立下主意,心想:「判官分斷,可以強詞奪理。這黑子厲害非凡,料想抵賴不得,況且禿狼牙口供實招,贓物搜出,並有私書為憑,若要抵賴,反吃他刑法之苦。受了刑法仍要招的,不著說明,省得受刑。」國丈一到堂,便低頭叫聲:「大人,這原是我犯官之差,見識全無,屢思陷害狄王親,受了西遼禮物,說明不是真旗,奏知聖上,好歹殺了狄青。」龐洪說到此間就住口了不言。低頭細想:「這樣事情乃是孩兒飛虎苦諫於我,所以自己不便奏聖上,進內通線於女兒。今日若說來,連累親生女兒了。」包爺看見,喝聲:「你想什麼機關,不說下去?快把真情透說來,本官才不動刑的。」國丈說聲:「大人,這是犯官貪了西遼禮物寶貝,奏明聖上重新驗旗,要把狄青處斬了。」包爺喝聲:「胡說!從前你並無啟奏天子的,乃是你做黨蒙君,你女兒陳奏的,本官記得清清白白。你敢推脫女兒,希圖自己一人抵罪麼?」龐洪一想道:「如此不得強假了。」便呼聲:「包大人,犯官若自己陳奏天子,猶恐天子動疑,所以入宮通線女兒,要他奉明天子,害了狄王親。豈知又害不成。問罪遊龍驛中,暗通王正,連發書一十三封,方得狄青中害身亡。後來又被包大人救活他。如今句句真實,並無一字虛言的。萬般也是犯官所為,伏乞大人開恩,放松一命!」包爺聽了,搖頭說道:「你欺君誤國,屢次陷害功臣,貪贓賣國,深負君恩,不顧朝廷,希圖私己。今日奸謀敗露,抵贓一刀兩段,何必畏死貪生?你真禽獸不如也!」當下,包爺對著龐洪痛罵。龐洪又呼聲:「大人,如今犯官痛改前非,永不再犯了。求念一殿為臣,筆下超生,感恩非淺了。」包爺冷笑說:「如今來不及了!縱然本官容情與你,只恐聖上不依。正所謂『馬行棧道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本官且問你,到底你與狄王親有何甚冤仇?明明說與本官知道!」龐洪說:「與他也無甚冤仇,只為前時考武,他傷了王天化,我女身亡了,女婿孫秀與他有冤仇,是以屢屢同謀,將他擺佈。豈知謀害不成,這冤仇越結越深了。今求大人筆下超生,得歸故里,足感深思。」包爺說:「只要你畫上招供來!」
又傳手下帶上王仁,喝聲:「你因何前往龐府去通藏贓寶?」王仁終於不肯招供,即將夾棍夾上了,痛甚難當,登時死了還魂,抵受刑法不起,只得將實情稟知。包爺說:「松去夾棍抄指,將供寫上!」眾犯奸臣,一齊收入天牢去了。吩咐退堂。有夫人說:「相公哎,方才此案情由可審斷明白?望相公說與妾得知。」包爺接過茶一杯,將情由細細說明。夫人聽罷,長嘆一聲說道:「龐洪作惡過多,方不能逃脫,兩次三番計害狄青。如今畫虎不成,反為狄青害了自身﹔又來私通外國,罪大如天,只落得當朝一品,做了犯人。天道報應不差,焉能草草可混淆的?」夫婦言談一會,天色尚早。是日,包龍圖進口書房內,仔細將幾人之罪,依照國法,細細議實。又備了本章一道,待來日奏復聖上,但不知如何除得眾犯人。欲知詳細,且看下回。正是:
試看此日諸奸佞,方見今朝盡網羅。
作者:
小黑明融
時間:
2015-8-6 13:51:22
第九十九回 定奸罪包公上本 溺龐妃宋王生嗔
詩曰:
國法如何存得私?包公按律定奸書。
君王不捨嬌僥倖,至與便臣咳論殊。
是夜,包爺將眾人照依國法定罪,備了一本。上寫曰:
龍圖閣學士包拯奏:為微臣審辦群奸,訊得孫秀與狄青宿有私仇,欲圖報雪,致與岳父龐洪串通為黨,屢行圖害。龐洪、孫秀二犯除圖害狄青未死之罪已過多。孫秀混放禿狼牙進關,雖不與外國私通,應照疏失之罪,理該斬決。而龐洪貪贓私己,圖害功臣,而使西遼興兵犯界,罪該凌遲,法該滅族。有貴妃龐氏,前者驗旗,既已欺君,又助父為虐。而茲復差王仁通風,匿藏贓物,亦屬父女同謀,顧親不顧君,法難輕恕,須當斬首正法。王仁須從主命所差,行為不善,有關國法。姑念不圖漁利,從寬一等,然欺君之罪難辭,亦當絞決。禿狼牙私進中原獻寶,欲害忠臣,雖非己心,亦有黨惡欺君之罪。姑念事從首明,得除奸佞,應得褒族,釋放回邦,功罪兩消。王正欲保功臣,不遂奸謀暗算,志行堪嘉,應照本職加升三級,以獎其忠厚。擬表奏,冒讀天顏,伏乞降旨。各犯正法實行,肅清朝政,海晏升平,微臣有望矣。臨表不勝,待命之至。
包爺寫畢本章,便說:「龐洪哎,誰人叫你為奸作惡的?今日除去國家大患,本官才得心安。猶恐聖上溺愛龐妃,難捨嬌燒受寵,女兒牽及父,要改輕之罪,如何是好?也罷,待來日在朝房通知眾王爺、各大臣,倘若聖上不除龐賊父女,眾口攻擊便了。」包爺定了主見,候至次日四更天,來至朝房候齊,各大臣知會了,眾人歡然應諾。少停,天子臨朝,文武參畢。包爺將本呈上,天子龍目看罷,心內暗暗著驚。便說:「包公定罪大重了,孫秀之罪,卻也該當,國丈之罪還須改輕些。貴妃侍奉寡人,包拯也須諒情些的。」包爺一想,說:「我原料聖上定然要改輕龐洪父女之罪。」便說:「臣以為國家大事,必當以公辦公,如何存得私的?各犯之罪,應該如此,那裡改輕得來?」天子說:「包卿雖素無私曲,單有此案,望卿諒情一二罷了。」包公說:「龐家父女,罪犯滔天,死有何借,罪斷然難改輕的。聖上准臣所奏,則是依律公斷,如不准臣所奏,要改輕龐洪父女之罪,臣做不得官了。望陛下放歸故里,臣忍耐不得國法不行的!」這幾句話乃侃侃鐵言,天子原知他品格如此,假裝發怒,呼聲:「包卿!你難將朕抗勒的。往日般般准依了你,單有此案,寡人不准,要從寬些。」包爺高聲說:「陛下,要改輕罪名也不難,先把蕭何定律改過,然後把龐洪的罪名更改,有何難處!」天子聽了此言,真覺怒起來,說:「寡人事事依你,單有此本不准,你若必要如此,寡人讓了你罷!」包爺怒容滿面說:「陛下,這本不依臣擬,朝廷法律不須設了!這龐洪貪贓賣國,屢害功臣,父女同欺聖上,死有餘辜,望吾主勿顧宮中貴妃,速行正法,以警亂臣賊子之心。如若不准微臣所奏,伏乞陛下先將臣斬首,以正逆旨之罪罷!」天子一想:「這包黑子實是鐵硬。」又說:「你要朕依你所奏,萬萬不能的。」
此時,又有眾王、大臣共有三十餘位,一齊出班奏說:「奏陛下,這包拯與龐洪不是有甚私仇,無非為國家除奸,按以蕭何定律耳。」天子說:「什麼蕭何定律?朕也不較罪擬輕重,要輕此耳。」眾臣也知聖上說的是蠻話。又再奏道:「陛下,若是別的小過,尚且依律定罪,豈但此案大如天!龐洪外通遼國,內合女兒,倘將功臣害了,遼國將兵厲害,聖上盡知。況且雄關孫秀,又是龐洪同黨,豈不被他們將錦繡江山,一旦付與西遼?陛下,今朝若不除奸黨,倍加縱他了,倘或變端復起,事難料測。」眾臣同奏,此時天子反覺羞慚面赧。暗想:「國丈為人原不好,冤家盡結。滿朝三十餘人,沒有一人保奏,只齊口合攻。朕若准了包拯所奏,又捨不得龐美人,也不便留其女誅其父。若父女一同治罪,朕心何忍?」只左思右想,龍心不定,帶著悶氣,呆呆不語。包爺又說:「陛下,龐妃事,江山事,大不可沒了主意。」眾臣催速,天子龍心不悅,立起身來說:「眾卿休得性急,還宜從緩。再限擬三日後才定奪。」退班回宮去了。眾文武落得呆看,多說:「聖上因何如此庇護龐洪?」只得同退出午朝門。
包爺忽生一計,邀同眾大臣商議。眾文武說:「包大人,你卻慮得到,再不想聖上寵愛龐妃父女如此之深,包大人還有何高見?」包爺說:「列位大人,聖上如此溺愛,執迷不悟,若留下龐洪父女,終為後患。下官欲同列位前往南清宮,面見狄太后娘娘,奏明此事,待他作個出頭,先除了貴妃。若除貴妃,聖上無心牽掛龐洪了。」眾文武笑道:「包大人果然妙算!只恐太后娘娘乃賢良德性,聖上又懇赦了,這便如何?」包爺說:「太后娘娘已深痛恨龐洪父女屢行暗害狄千歲,恨不能早早除他。」眾臣說:「既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就此去吧!」各官員一路先到了狄王府,按下且慢題。
再說嘉祐王回進宮中,龍心煩悶不樂。貴妃接駕問:「聖心因何不快?」天子將群臣強逼勒奏說知。龐妃聽了戰戰兢兢,俯伏塵埃,淚珠滿臉說:「陛下哎,可念臣妾伴枕六載,平時並沒有半點差遲,目今初次犯了一罪,求聖上恩寬,父女同沾帝德無涯了。」天子說:「貴妃,若論你父平日間做人不好,冤家結盡。滿朝只有參,沒有保本的。朕若將你父正法,在你面上於心何忍?如若一體同刑,那裡捨得你的?聽憑眾臣怎長論短論,朕自作主張。包拯本章奈何我不得。」貴妃只得悲哭,天子連忙扶起,安慰:「愛卿不用心煩。」龐妃在此叩謝,起來講話。
有內監到來啟上:「萬歲爺,有南清宮太后娘娘駕到!」天子聽罷,頓一驚嚇:「母后因何忽地進來?」只得抽身往接迎。太后娘娘離下鳳輦,宮娥、太監兩邊分排。天子請問:「母后娘娘何事降臨?」太后說:「所來非為別事,要到安樂宮去,與李太后談心散悶。」天子說:「原來如此,請母后進宮。」又著太監報知各宮。正宮曹後想來:「狄太后今來何事?必非無故進宮。」即往會同張妃子、龐妃子共迎。太后駕到長春殿,禮參畢。忽有宮娥到來啟稟:「李太后駕到!」君後起位相迎,原在長春殿兩後相見。禮畢,姐妹相稱,二面時坐,君後參見生身嫡母,各妃禮畢。李太后呼:「兒、媳共坐。」君王、曹後領命左右坐下,張、龐二妃侍立兩旁。太后送上茶,吃畢。高年姐妹,略敘寒暄,各各問安已畢。狄太后開言說:「王兒,這邊立侍者何人?」嘉祐王說:「啟上母后,這是貴妃龐氏。」狄太后說:「原來是龐妃,他的父親是誰?為娘倒也忘記了。」仁宗天子是個聰慧之君,知母后來不是好意,當時勉強說:「他父名喚龐洪。」狄太后嘆聲說道:「就是貪贓賣國奸臣之女兒麼?昨日包卿已審理明白,定了什麼罪名?」天子聽罷,暗暗著驚,又覺難以回復。只得說:「母后哎,包拯定罪,尚未奏聞。」太后喝聲:「你說什麼話!『君無戲言』,從古所說。你如此謊言,豈是為君之度?今朝我侄兒朝罷回來說,包卿已上本奏明眾犯了!」不知天子如何答話。正是:
前時父女交通惡,今日君王保不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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