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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紅棗]一夜成名[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7:33     標題: [紅棗]一夜成名[全文完]

一夜成名 作者:紅棗

內容簡介】:

  我對韓潛總抱著一種微妙的感情。我當年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夏雨冬雪,他去開會,我在車子裡等。他去夜店,我在門口徘徊。

  以至於我成小明星的時候,看他眼神還有那麼點調轉不過來。

  他還是頂著他漂亮的臉蛋,清冷的眼神和有錢人的身份。

  然後有一天他側過身來對我說:「沈眠,那個教訓還不夠麼?」

  夠!夠!真TMD的太夠了!我不就做狗仔的時候跟蹤了你兩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7:58

第一章

  蘇婷過來和我打招呼的時候我正穿著低胸亮片小禮服躲在角落裡拚命的吃,所以她一巴掌拍過來差點沒把我整噎死。
  
  「又在吃蛋糕?」她咬著自己精緻的漆花法國裂紋指甲挑著眉問。我看了看盤子裡剩下的那些高熱量食物殘骸,知道必定被她鄙視,蘇婷是一線模特,可以沒有大胸但絕對不能沒有漂亮的腿,所以她寧可和自己的嘴巴過不去也不和身材過不去,畢竟後者直接掛鉤她的銀行存摺和錢包。
  
  我和蘇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不這麼友好,至少從我的角度來說是不那麼愉快的經歷。那時候她還剛從T台轉戰影視圈演了一部青春偶像片,在圈子裡算半紅不紅急待找個靠山往上爬的階段。也即便是說,深挖掘她的交往對像正是能找到爆料點的階段。
  
  我還記得我當時是被房地產老闆蔣大偉的保鏢提著出現的,那是我第一次離一個一線那麼近,可惜我的樣子不怎麼好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照相機也給摔掉了。然後蘇婷就踩著高跟鞋過來了,她示意那些保鏢回去以後才挑著我的下巴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可惜了一張漂亮臉蛋兒啊,看給腫的,年紀輕輕的小妞怎麼出來做狗仔呢,這種職業太危險了嘛。」她笑嘻嘻的,我卻嚇得要死,之前有過一次更糟糕的偷拍跟蹤被抓經歷,我不確定這個光鮮的女明星要怎麼整治我,畢竟我看到了她和那個蔣大偉玩車震。
  
  「行了行了,我不會怎麼樣你的,要不是你來攪了局那滿臉肥肉的老傢伙還能再來一炮,看到他那肚皮我就真噁心的不行,裝什麼嬌喘連連,高潮迭起對我這種剛進影視圈沒什麼演技的人太難度了,你記得別亂寫就成。要讓蔣大偉家裡的母老虎炸毛了,蔣大偉就不是打你這麼簡單了。」
  
  後來我進了演藝圈和蘇婷熟起來以後每每談到我們戲劇化般的初識她就忍不住抱怨,「天啊,我那次一定是摔壞腦子了竟然這麼聖光普照就放過你了耶,真的是長的好看的人討喜的緣故嘛?」然後她就會不斷戳我的臉。
  
  她的經紀人Sally說她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嘻嘻哈哈比較像個20多歲的女孩,干模特這條路的每次走秀都是板著張臉面無表情,導致這麼多年下來蘇婷混成一線了但臉部肌肉總也有點壞死的傾向。所以她進軍影視圈也詬病頗多,加之模特出身176的身高擺在那,合適的能配戲的男演員不是那麼好找,能接的戲一直不多。
  
  蘇婷雖然脾氣不是很好,但無疑她很喜歡我,我不得而知是因為我曾經以一張鼻青臉腫的臉拯救了她不被蔣大偉玩第二遍還是因為我和她一樣出身背景都不怎麼清白,緋聞都帶點兒顏色。雖然她也不知道我的底牌和後台是誰,但我沈眠有後台靠潛規則上位這個消息在圈子裡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
  
  蘇婷是緋聞女王,見報率頭條率巨高,今天在這個夜總會通宵明天和哪個國際名模遊街,因為對待狗仔一向不怎麼耐心所以外界風評一向五花八門,耍大牌炫富釣凱子,所以看客們對於蘇婷無非兩種態度,要不就是深愛她的隨性灑脫,要不就是深深厭惡。而我剛從狗仔轉型做藝人出道半年,也一直是新聞不斷,先是原來待的雜誌社挖空心思來了一段「你不得不知道的沈眠的過去」,極盡能事把我塑造成了一個眼光長遠,目光如炬的女投機分子,「利用自己出色的長相和工作機會和一些男影星男導演打的熱乎,積累人脈,又深知圈子的炒作運轉模式和一些女星們的私密,一路扶搖直上,從接拍小製作電影到現在剛接手的《聲名狼藉》一片,儼然在半年時間已經開始躋身新晉紅人行列,速度飛快影響力可觀。」報導下面還有各位和我一同工作兩年的親愛同事們的佐證,真真是把我寫成了一個聰明鑽營,捨得下血本搏出位的勢利妞,好在至少肯定了我胸大人美屁股翹。我看了一眼主筆者,陳丹丹,儼然和我當狗仔時要好到要穿一條褲子的同期。當時一起討論著怎麼寫八卦才吸引讀者的眼球,怎樣的語言才能暗藏殺機直戳明星的死穴,現在我自己倒是成了案板上的魚,口誅筆伐的對象,這種感覺說實話,很微妙。
  
  「喂,喂,別走神別走神,你看誰來了?」蘇婷撞了撞我的肩膀,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這次年度藝人內部慶典竟然把我們HT公司的二少爺宋銘成都請過來了,然後我看到了宋銘成身邊的那個男人,穿著得體,英俊而冷淡。韓潛,韓氏的太子爺,我的目標。
  
  宋銘成和韓潛顯然是從上一場飯局裡趕過來的,身邊都還沒有帶女伴,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我放下手中的盤子,把低胸再拉低了一點,順手從旁邊的侍者手裡拿了杯紅酒,扭著腰搖搖曳曳的邁過去。我順帶環顧四周,發現剛才還散落在各個角落的妞兒們都搔首弄姿的踩著高跟鞋儘量姿態優雅但快速地朝著這兩塊鮮肉挪去,有幾個常年不出頭的二線甚至已經面露猙獰,彷彿這和宋銘成亦或是韓潛講話的機會都是一場戰役。最好是能靠這機會勾搭上,不濟點也來混個面熟,再不行站在這兩個人身邊被狗仔拍還能多個出鏡率。
  
  「宋先生好久不見,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那麼忙。」我儘量用又軟又嗲的聲音向我的大老闆宋銘成打招呼,順帶擠過後面一個想取而代我的小嫩模,高跟鞋上著力,狠狠一腳,踩中那個小妞的腳背,只聽她低低呼了一聲痛,對我狠狠瞪了一眼才認命的待在以宋銘成兩人為圓心的包圍圈第二層,眼神兇狠而惡毒。不過我不在乎,我在第一層,我離宋銘成和韓潛最近,那個距離我相信我伸手甩一個巴掌都能連帶把這兩塊鮮肉都打得鼻孔流血。
  
  宋銘成聽到我的聲音轉過來看我,特意盯著我的低胸禮服看了一會兒,然後才扭曲著表情糾結著五官極其不自然的和我打了個招呼:「這位小姐是?」
  
  那一刻我對他的泡妞技術產生了極大的懷疑,宋銘成作為三家藝人公司之一HT的二少爺,外界戲稱與其說他為HT公司的造星手還不如稱作射星手,其中的帶顏色意味各自體會。但傳言中這位宋公子確實是一位很會搭訕又懂得討好的人,特別是對漂亮的新人,我自問好歹長的不比宋公子上一個「提攜」的女星差,怎麼輪到我就只有一句「這位小姐是?」的待遇。這也未免太單薄了點。不過好在我此行的目的也並不是這個宋二少爺,是他旁邊那位韓少爺。
  
  「我是沈眠,嗯,之前拍過《夢裡千百回》裡的小夢的,現在正接了韓老闆投資的《聲名狼藉》裡的女主角,還請宋老闆以後多多關照,阿眠也會繼續努力加油的。」我故作扭捏嬌嗔的回答了宋銘成然後想飛一個桃花眼給旁邊的韓潛,可惜飛到一半因為眼皮抽搐夭折在了半空中,硬生生弄成了一個長了針眼後蛋 疼無比的表情。
  
  從我靠近到現在,韓潛終於第一次正眼看了我。他若有所思皺了眉頭:「關於女主角的事情我覺得我還要和導演商榷一下,現在沈小姐也只是待定演員之一,畢竟這個劇本是我妹妹寫的,最後定角也還是要尊重下她的意見。」
  
  來了來了,我就知道,這個角色沒這麼好拿下來。來這個晚宴之前我的經紀人阿光就再三告誡我要懂分寸識趣討好投資方才能把這個角色塵埃落定下來,也省的那麼多八卦雜誌夾槍帶棒的諷刺我說最終像我這種名氣不夠大演技不夠行的新人要被導演飛掉。而韓潛又偏生喜歡身家清白的女星,雖說關於我的那些謠言也只是在圈子內部傳播,但韓潛畢竟作電影投資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長期浸淫下總有那麼點消息會「不小心」傳到他耳朵裡。
  
  我在娛樂圈是個空降兵,我原來是做狗仔的,我一出道公司就力捧我,我一非影視專業科班出身的和HT直接簽了全約,一個企圖騷擾我的老傢伙在事發一個月後被人打斷了腿,哦,最重要的一點,讓韓潛不得不對我有些成見——
  
  我做狗仔的時候跟蹤了他兩年。
  
  當然我本人並不覺得這妨礙我表明我品質的正直和高潔。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長達兩年不停不休的跟蹤偷拍八卦,終於把韓老闆惹毛了,所以說韓潛就是蘇婷事件的前車之鑑,那是我做狗仔第一次被當事人抓住,可惜韓老闆並不像蘇婷那樣聖光普照,而是給了我一個永生難忘的職業教訓。真他媽的永生難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8:16

第二章

  「宋老闆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女伴?這個會場有個空中花園,要不要阿眠帶你們去逛一逛?」我只要腆著臉皮一臉羞澀樣又內心奔放般的提出建議。鳥為食亡,我必須要拿到那個角色。
  
  「不用了哈不用了。」可惜宋銘成這貨不識相,竟然像遇上什麼恐怖事情一樣連連擺手,我瞇了瞇眼睛。內心已經把他千刀萬剮。
  
  或者是感受到我的殺氣,他又磕磕絆絆的改了口,「啊哈哈哈,我說我不需要沈小姐的陪伴了,但是韓老闆需要的嘛,你還是幫忙陪陪我這位朋友吧,他最喜歡花花草草了,你帶他上空中花園吧。」說完他這才舒了口氣般的遁了,等我隔了五分鐘再在人群中看到他,他儼然已經把妹狀態全開粉紅氣泡四射,那氣場,我相信就是當場沒有妞兒只有一群小母豬,那些個小母豬也都要圍繞到他身邊不挺蹭他拱他的求合體。直立行走的生殖器,這一點上他真的是當之無愧。
  
  如果我現在要對付的是一個生殖器,那多半我還能想點對策出來,可惜我現在手臂上挽著的是韓潛,我跟蹤了他兩年,費盡心思想要找到這個投資人和各路女明星的黃段子,再上點證據搭配點惡毒語言竭力抹黑這個男人的形象,兩年,整整兩年,不論冬雪還是夏夜,他在夜店喝酒,我在門外等;他計劃回家,我比他還先到他家;他去開會,我一路尾隨,直到看到他真的是一個人進酒店第二天是一個人出酒店才委頓般的離開,到最後已經發展到我都想跟著韓潛一起進男廁所和他寸步不離以至能找點證據黑他……當然,未果。
  
  這個時候這個長的很奢華很涼薄的男人第二次離我這麼近,我感覺手心出汗頭腦短路,心撲通通的跳,血往上湧呼吸困難。我太激動啦!
  
  我倆這時正走在會場特別設計的空中花園,整個花園是騰空的,周圍並沒有全部用歐式圍欄圍起來,還留著一塊只種了點短灌木,只要我飛起一腳,狠狠的踹上韓潛的屁股,那我就終於可以終結我的噩夢了。
  
  可惜惡魔他準備先發制人,聲音冷淡氣勢迫人:「沈眠,你別說你忘記我了,難道那次教訓你還覺得不過癮麼?」
  
  從身高上來說,我真的沒有一點優勢,他身體傾斜過來的時候我除了感覺頭上烏雲罩頂之外就是大大的壓迫力。氣場。殺氣!我差點就腿一軟跪下來抱著他痛哭流涕一邊自我掌嘴一邊跪求英雄饒命。
  
  「不管你是什麼目的,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妹妹的劇本我不會讓潛規則糟蹋了好好的選角程序。我妹妹說好的才行。」韓潛說完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留我一個人傻兮兮的還站在空中花園裡,夜色照耀,盛夏盛放的花朵,那些甜蜜的氣息纏繞著月色的光華,我用力呼吸了一下。突然間心情還挺好的。他說他妹妹認定的才可以,那不意味著我搞定他妹妹就OK了麼,還可以直接繞過韓潛。
  
  勾搭妞兒我也在行啊!而且根據我的調查,韓潛的妹子性格比他正常多了。軟妹嘛!
  
  「被投資人直接否定了你看起來心情還是不錯的麼。」和空中花園相連的陽台陰影裡走出個人,男人,還一邊假惺惺的拍手,夜色下看不出表情,不過我估計這廝是在暗爽。
  
  李凱銳,外界一致看好的演藝界中青代,有偶像派的長相和實力派的能力,確實假以時日,將是一顆耀眼的星星。這次韓潛妹妹那個劇本裡李凱銳作為男一的地位基本上是不會動搖的,軟妹姑娘自己就是李凱銳的粉,在官方網站上直接表示,「有Kay這樣的當紅一線來演繹我筆下的陳盡,想到探班的時候可以看到他英俊的臉我就要幸福的昏過去。」可惜這個李凱銳英俊的臉對我來說現在也有那麼點面目可憎。
  
  就在傳出製片人對女一的角色很中意我沈眠,並其有意表明要對我委以重任時候不到三天,在《娛樂現場》的採訪中,李凱銳的經紀人就記者問委婉表達了李凱銳希望在《聲名狼藉》中能和當紅玉女顏安安配戲的願望。「Kay因為去年通告太滿所以推掉了《皇家殺》,沒能和顏安安合作到,你們也知道那部戲裡顏安安的演技實在很精彩,我們Kay看了也讚不絕口,對失去那次合作機會一直很惋惜……」
  
  整個一避重就輕,閉口不談我沈眠,說得難聽點這擺明就是拆台造勢排擠,現在這事主還跑到我面前滿口戲謔想看我一哭二鬧三上吊麼。我沒接過大製作的電影,在之前那些片子裡也多是女配命,雖然也算混了個臉熟有了點曝光率,但怎麼看角色都似乎可以分為兩類,一是扇女主耳光的,二是被女主搧耳光的。角色性格不豐滿,台詞老套。至於我在那麼幾句「你現在不愛我了麼?如果你真的愛她,我成全你們……」裡能有什麼出色表現,那真是可以閃瞎狗眼。李凱銳不想和我合作也有那麼點道理。
  
  「啊呀,沈眠姑娘怎麼了怎麼了,當然不要灰心啊,如果萬一真的能和沈眠你合作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還有你說你和韓潛有什麼過節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對妞兒這樣不講情面的,還有其實我特別好奇你後台是什麼來著……」
  
  李凱銳除了一年前弄出的一個花心濫交報導弄的他人氣暴跌通告都有一階段停滯之外,出道後一直都算比較順利,看著對面嬉皮笑臉在那裡說話的男人,我覺得他其實需要點挫折教育和臥薪嘗膽思維方式。
  
  「李凱銳你知道麼,我這人有一個優點,就是肯下功夫有恆心做事又認真,想想那時候為了拍你和艷星莎莎去夜店的照片我蹲點了3天,為了拍你甩了同門師妹兩人反目爭吵我甚至假造了個你們公司的工作證,還有你在家裡開的那個泳衣派對……」我的聲音飽含感情和對往昔的憶苦思甜,想想我做狗仔時候那種敬業態度,我自己都差點感動的落下淚來,「所以說,謝謝你。我想只要我對待這份職業仍有上一份那樣的熱情和執著,我一定能殺出一條血路來的!如果有機會合作,還請一定多多關照!」
  
  花園樓下似乎有誰開著車子先回去了,車燈閃過,我終於看清了李凱銳臉上的表情,和宋銘成一樣五官糾結面目扭曲嘴角抽搐,果然是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看各種黑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8:37

第三章

  等我回到大廳的時候正看到蘇婷在到處找我。
  
  「喲,曉得回來啦,你個死吃貨,剛才又到哪裡吃去了?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哦。剛才一幕太精彩了。」
  
  我坦白從寬的和蘇婷表達了我一心想要勾搭韓潛好把角色搞定的意圖,然後八卦狀態全開的求科普。
  
  「剛才我看到顏安安了。」哦,是玉女玉女,只可惜此玉女要和我爭搶那個角色,讓我怎麼看這玉女雪白的小臉都有點心理陰影。
  
  「她現在這種紅的程度和身價,待會散場回家那裡又要被狗仔堵掉了。哎,煩死了,而且她最近不是剛高調加盟HT麼,剛才就有記者直接追到會場了,這女人也會爭頭條,直接鑽到宋銘成眼前去兩人眉來眼去的,看來又要搞上了,我和你說哦,這女人很假的,什麼玉女,慾女還差不多,上次Sally姐接我去見我接戲的電影商,就看到這個女人放浪形骸,上半身基本上無碼的坐在那個禿頭男身上,說實話,那個電影商真的長的太抱歉,姐都不敢下口,她倒是真重口味。還有那個宋銘成,我想搞了幾次都沒搞上呢,哼。」
  
  「宋銘成一定不會喜歡顏安安那種風格的妞的,你放心,不必為勾搭不上宋二少爺而自暴自棄,像宋銘成那種性格上床下床兩個態度,你看到HT旗下哪個女星妄圖借床上位做到HT一姐的?宋二少爺雖然有些二,在商場上倒是不二的。」
  
  蘇婷聽了聳聳肩:「我也就說說嘛,不過宋二少爺那張臉還是很不錯的啊,說到底我們這個圈子裡真的有哪個清白,紅了還想更紅,不紅的想往上爬,賣肉上位,星二代靠父輩累積的人脈,哪種不是潛規則,比起蔣大偉,怎麼說宋二少爺也算是個更英俊貌美的嫖客啊,被他選中的花魁不也顯得上檔次點麼。不過他可能真的看不上我,據可靠消息說哦,宋銘成因為從小母愛稀缺,所以有點戀母傾向,他喜歡大胸的成熟女,據說做愛的時候他可喜歡含著人家的大胸一邊吮吸一邊撒嬌了……可惜我是骨感美,沒有大胸……宋二少爺我們是今生無緣了……」
  
  我有點渴正在牛飲紅酒,聽了蘇婷的話實在沒做好心理建設,一口酒就這麼噴了出來。看了一眼和顏安安站在一起賓主盡歡的宋銘成,我咳的一邊跺腳一邊笑,結果動作太大,整個會場的人都循聲朝我忘來。一時間,連緋聞女王蘇婷都有點尷尬,一邊幫我順背,一邊罵,「真丟臉,和你在一起我真是戰略失策,太二了,你那種天生二的氣質真的我無論如何努力都中和不了。」
  
  我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可惜這時候我們已經不能再討論宋二少爺的床幃秘事了,因為顏安安挽著宋銘成一路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我和蘇婷在會場的中心,那些剛在門口跟拍顏安安的記者進不來,只能在門口的攔截紅線那裡拚命按閃光燈,好不用靠PS就能搞出一份《聲名狼藉》兩大潛在女一慶功宴鬥狠,正面交鋒如此如此的新聞。
  
  「宋少,這位想必是我們公司新簽的藝人沈眠了吧,真是個妙人呢,這樣吧,過會兒我們《一人難求》劇組不是因為殺青要去清江吃飯麼,沈眠你也一起來吧。宋少也去第二攤吧。」顏安安面部表情把握的十分到位,一個柔情的眼波遞過去,那邊的宋銘成立刻溺死在了這波浪裡,一個勁兒的點頭,等到他看到對面是我的時候,眼看脖子上那根彈簧就要彈性形變過度永久損傷了。
  
  我想了想,也點頭同意了,《一人難求》的劇組裡有阿光帶的另一個新人,比我早一年出道,似乎是演了一個蠻討好的角色。不出意外阿光應該也在那裡。娛樂圈裡一個經紀人身上掛著一串新人的情況實在太多了。阿光其實算資歷,我們都要喊一聲光哥的,他早年也算是金牌經紀人了,可惜和手上帶的一個新人出了點事,新人想靠勾搭他這個金牌經紀人上位,而阿光卻是真喜歡上了她。結果就是那個新人為了炒作抖出去的「被經紀人潛」的醜聞,自此阿光被HT雪藏了兩年,都只能帶些毫無前途簽約進來充數的新人。這個人一般約滿之後就不會續約,而一個經紀人一旦手上沒有一個紅星,想過日子也是很難的,才會出現以量取勝帶一把新人,指望裡面出一個像樣的。
  
  這次顏安安似乎要營造姐妹情深,一把拉住我要往她的保姆車裡塞,我假意推脫了一下也就從了她,停車場裡正好看到宋銘成拽著韓潛一起坐到他的御用坐騎裡。哦,看來今晚又要二見韓潛了。蘇婷作為氛圍女王也被邀請了去,不過她是坐著Sally的車去。
  
  距離清江車程不遠,顏安安偶爾不痛不癢的問我。比如「看官方資料上寫你是英國留學回來的,你在那裡學什麼的,怎麼會回國後先當狗仔再進圈子的呢?」再比如「平時閒暇有什麼喜歡的活動麼,打牌什麼的,留個聯繫方式以後可以一起去」。
  
  我按照阿光給的模板避重就輕的回答過去,顏安安似乎也覺得沒趣,互留了私人號碼後也就沉默了一陣但我知道她一直透過窗玻璃在觀察我。面上也似乎是種欲言又止的表情。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才看她終於忍不住。
  
  「你的目標是宋少麼?」
  
  我驚訝了一下,原來是想問這個,圈子裡流傳一句話,貴在自知之名,顏安安這是想告訴我離宋銘成遠點,別和她扎堆搶,與其浪費精力與當紅玉女明星爭還不如去物色個和自己身價匹配更靠譜點的小開。
  
  我知趣的點頭:「嗯,我懂,我對宋少這樣的不怎麼來電的,不過據我所知宋少喜歡大胸。你知道,我原來當娛記的。」
  
  這句話下去顏安安果然臉色難看了起來,玉女明星之所以成為玉女明星,有時候也總有那麼點不為人知的隱疾,比如顏安安的A胸,玉女明星在宣傳的時候稱這個為少女胸,自己也儘量在服裝風格上搞得清新可人一點。其實是個女人,對自己的胸總是在意的,圈子裡女明星上位最容易的還是拍性感火辣寫真,然後酥胸半露搶亮點搶鏡頭。宋銘成雖然並沒有真的因為青少年時期受到刺激而造成對成熟女性的變態依戀,但他喜歡大胸這一點我倒是清楚的。
  
  顏安安摔上汽車門走的時候惡狠狠盯著我的胸看了很久很久。彷彿恨不得我那裡其實長的是兩個腫瘤。晚上停車場有點涼了,我聽著顏安安高跟鞋漸行漸遠的聲音,默默的把低胸往上拉了拉,然後看到不遠處韓潛正在盯著我看。我想了想,頓時又識趣的把低胸往下拉了拉,然後討好的看向韓潛,結果這回人家臉一別,整個不鳥我就大踏步走了。
  
  到飯桌上的時候果然看到了阿光,正在耳提面命我那個早一年出道的小師姐,看到我來了,才招呼我過去。
  
  「Molly人太老實,所以我都得關照好她別讓人白白佔了便宜去,你不呆,剛剛在晚宴上有和韓潛碰頭麼?談的怎麼樣,那角色拿的下來麼?」
  
  我默默的別過臉去。阿光頓時氣的暴跳如雷。
  
  「我怎麼教你的怎麼教你的!韓潛喜歡做事認真為人坦誠的人,我不是說了讓你把眼神放機靈點麼,熱望!熱望你懂不懂!眼神要透出那種堅毅和希望得到角色的誠摯,熱情而充滿期待!你呢,你做了什麼,怪不得我看到韓潛進來看都沒看你一眼!」
  
  阿光拿著手裡Molly的通告就劈頭蓋臉揍我,我一邊躲一邊辯解:「是韓潛太不給力了啊,這真不能怪我,我眼神熱望的都鬥雞了,人家也沒管我眼裡到底是充滿眼屎還是希望啊!而且你也知道我和韓潛有點過節啊英雄你快住手!好漢饒命!饒命!」
  
  阿光餘怒未消,連帶著Molly也遭殃。
  
  「你!沈眠,明天開始給我控制飲食,甜食不能吃了,要控制體重,然後你這麼空下周我給你多接三個通告,還有你,Molly下個月給我去上正音培訓班!」
  
  我攤了攤手:「一人超生全村結紮, Molly我對不起你了連帶上你了,但是你正音課反正早晚要去學的嘛,你看是不,觀眾還是希望聽到最標準的普通話的而不是一口五湖四海的大舌頭嘛!啊哈哈哈哈,你別打我!我叫你中文名了啊莫大麗!」
  
  這樣挑戰先出道的前輩和經紀人的權威的結果就是我的頭髮被他倆用通告紙輪番戳的像個馬蜂窩,我跑到洗手間索性把頭髮抓亂了放下來。
  
  Molly來自西北地區,比我大兩歲,人很爽氣很實誠,唱歌也很有民風的獨特味道,但帶著點地方口音,不糾正過來的話CD銷量肯定打不開,不過這姑娘的名字太可愛,莫大麗,看著她那裝 逼兮兮的英文名我還真是落差,現在她正靠在洗手池外的門板上憂鬱的看我。
  
  「沈眠你說,我這次演《一人難求》你說是好事壞事?曝光率是高了,但那麼多什麼諷刺我舌頭長的不好說話吐字不清的評論也一下子多出來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你說的是那個《娛樂大記事》吧,那個節目的主持人才是舌頭有問題麼,每次他報導的時候我都想把他那舌頭拔下來熨一熨燙燙平再給他整回去。放心吧,公司不是安排正音課了嘛,而且再怎麼說你說話我都聽得懂,溝通無障礙,我和你講,那個韓潛,才是……我真想把他的舌頭燙成大波浪再給他裝回去,反正他也不說什麼人話,還不給我角色,啊呸!早晚有一天姐飛黃騰達了他要抱著我的大腿哭著求我去演他投資的片子……」
  
  我得意的忘乎所以,等到發現Molly不是在眼皮發跳而是在給我擠眉弄眼的時候已經晚了,韓潛從另一邊的男廁所走過來,冷颼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始洗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他的動作那麼慢反而像恐怖片裡的主角在洗一件作案工具,我甚至有種錯覺他這雙手馬上就要勒上我的脖子。我的腦海裡響起了命運交響曲,貝多芬說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它妄想使我屈服,這絕對辦不到!
  
  於是我用阿光所說的充滿熱情與期待的眼神望著韓潛,一字一句的說:「韓先生,大波浪的舌頭有益接吻!」
  
  然後韓潛的臉整個黑了,我知道我終於徹底的得罪韓潛了。哎,這一刻我只想說,去他媽的貝多芬!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9:10

第四章(修改版2)

  在清江吃飯是挺好的,Molly和阿光作為劇組人員自然是不和我坐一桌的,所以等我意興闌珊踱到停車場,才想起我今天不是自己開車來的,而此時已近凌晨3點,我轉了一圈才洩氣的發現阿光大概是先行離開了,剛才見著他不住的幫Molly擋酒,大概是醉的糊塗忘記捎上我一起回城了。
  
  停車場裡尤其陰冷,我縮著肩膀,等了半小時也不見有人再出來好厚著臉皮搭個車,索性脫了高跟鞋丟在牆邊,漂亮的鞋子,可以襯得整個腳踝纖細又華美,可惜確實不舒服。
  
  女人和鞋子的關係真的是微妙而緊張,我的鞋櫃裡就有50多雙鞋子,全部出自知名設計師,走紅地毯的時候,你的鞋子是你身價的衡量,有些女星就算內裡捉襟見肘,都要買一雙華貴新潮的鞋子。但按照BRE的設計師Bryant的論調,每個女人買高跟鞋的最終目的都是邂逅那個為你換上合腳平跟鞋並與你同行的男子。
  
  其實韓潛架著醉酒的宋銘成來停車場取車的時候我已經隱約有點醒了,可惜沒利索的爬起來,於是韓潛看到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牆睡著的我,兩隻高跟鞋還散落在兩側。連續三天的趕場把我弄脫力到神經一放鬆就能睡著,蘇婷勸我太累的時候磕點藥,進口貨,她有渠道,不怎麼會上癮,我一直沒同意。
  
  但是要早想到會在韓潛面前這幅破落樣子,就是雞血我都去打了。韓潛對我不友好,而這韓少爺平時帶的女伴無論是溫婉靈動還是艷麗動人的,都清一色是聽話識大體的女星,可見我絕對不是韓潛能產生好感的類型。
  
  其實當我看到是韓潛的時候已是失望,這些世家公子可以與各色美麗女星虛與委蛇卻並不見得能從內心裡尊重,我倒確實沒見這兩位有娶一個娛樂圈背景的太太回去的傾向,只怕是今晚要碰運氣等下一波回城的人或是在這停車場將就一晚了。
  
  「你還沒醒麼,怎麼還不穿上鞋子上車?」所以等韓潛這麼說的時候雖然他仍然一副冷淡樣子我還是相當意外的。
  
  我手腳並用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卻因為長久保持坐姿倚牆而睡左腿麻痺沒保持好平衡整個人栽倒到地上了。
  
  韓潛就站在離我不到三米的地方,我只覺得頭腦發脹四肢冰冷,人爭面子,最不能在兩種人面前丟臉,一種是自己深愛的人,另一種是自己的敵人。我每次遇到韓潛都是我最狼狽的時候,做狗仔的時候被他的人一把抓住直接卸了右手胳膊,再被丟進游泳池。
  
  我實在不能忘記,那已經是11月了,我一路尾隨韓潛的車跟到韓家本宅,已經自詡十分小心,等在黑暗中,卻被人一把拽出車子,砸了相機,那個保鏢樣的人在我右手上狠有力的一拉,我頓時覺得整條胳膊廢了,脫臼了。
  
  等我被扭送到韓潛面前的時候,他就是像現在一樣一副與己無關的表情在抽煙。然後他看著院子裡的泳池笑著問了我一句,「你會游泳麼?」
  
  月光下他臉上的笑容似乎蒙上了一層光輝,美麗華貴,我回答了一句「不會」,一邊想著這個韓潛看來挺善良,長的還這麼好看,我以後就不跟蹤他整報導了。
  
  可惜我忘記了月亮的光華美則美矣,但卻是冷的。
  
  這個漂亮的月亮走過來,抬起我的下巴,他端詳了我一下,笑了,「你真的是狗仔麼?還是用這張臉靠身體上位抓新聞的?比如和製作人睡覺拿點下三濫的小花邊新聞?」我感覺到他的手摩挲我的臉頰,指尖冰冷,是屬於男人的修長的手,這幾根手指摩擦我的耳垂,帶著情色挑逗的意味,「都是憑這張臉上位,你何苦去當狗仔呢,做被包養的小明星就好了,讓我看看你的身體,如果中意的話,我就可以包養你啊。」
  
  這番話讓我始料未及,而他接下來的動作才是讓我整個大腦空了。他撕了我的衣服,用很原始的男性的力量,眼神帶著掠奪和暴虐,還有慾望。我看到我的外套被鬆散的拋到泳池邊,我和他廝打,但是他的力氣太大,我的上半身皮膚開始能覺察到11月夜晚的冷風,大片大片的暴露在空氣裡。
  
  所以當時我是真的以為他是要通過強行和我發生關係來徹底擊垮我羞辱我的。結果他中途停止,真的是戛然而止,然後用力一推。我帶著我半裸的身體直接掉進了泳池。
  
  當我整個人感受到水的寒冷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已經不是冷了。是害怕,水漫過我的鼻子臉頰眼睛,不停湧進我的嘴巴耳朵,水池很深,下面都是沒有分割的黑暗,我在永夜一樣的池子裡下沉,四肢掙扎,不斷嗆水,窒息咳嗽.
  
  那種快要死的感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而韓潛就坐在池邊的躺椅上看著我,我才知道人有時候面對權貴是多麼卑微弱小。
  
  從恐懼掙扎到脫力絕望,韓潛都在池邊看著。然後等我最終被沒有光的池水整個沒頂不再撲騰才示意手下把我撈起來。
  
  當我的腿再一次踏上實在的土地的時候,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那場景我永遠不能忘記,冰冷的池水順著我的頭髮留下來,鼻子酸澀,分不清是因為嗆水還是流淚,情緒瀕臨崩潰毫無儀容可言,鼻涕眼淚和水糊了一臉。11月的冷風一吹加劇了那種淒涼。韓潛那個時候就居高臨下低頭看著地上的我,像是看一坨垃圾。他說:「這個教訓你記住了嗎?這是見面禮,下次就沒這麼好回去了。」
  
  我逆著他庭院裡的探照燈看他,努力擠出一個兇狠的眼神,雖然泳池裡的消毒劑讓我連眼睛都睜不開,我心裡憋著氣和恐懼,外表上卻還不想落人下風。他見我這個反應,愣了一愣,眼睛裡似乎閃過什麼思考的神色,然後,他把我放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今晚突然想起舊事,自我轉行做了明星,我以為我早就能夠坦然面對那次事故。甚至之前也能夠嬉皮笑臉的和韓潛搭話。可惜讓我一個人獨處離開圈子那種熱鬧和閃光燈,一個人單薄的遇見韓潛,當時內心那種恐懼還是湧上來了。
  
  「韓潛!怎,怎麼還不走啊!」幸而醉酒的宋銘成在車裡喊了那麼一句,韓潛才轉過眼神示意我上車。
  
  我拚命點頭,邁步的時候卻覺得小腿上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往下一看才發現是剛才那一跤摔破皮了,血正在滲出來,我拿出紙巾抹了抹然後一瘸一拐鑽進了宋銘成的愛車,這個時候他醉的厲害,已經嘴裡哼哼唧唧東倒西歪在一邊,是韓潛在駕駛座上,我報了地址,才發現我的地方最遠。
  
  本想在車上假寐補充體力,不料腿上出血越發厲害,不管我怎樣按壓都沒有凝結的勢頭,我血小板有點問題,小時候還以為是血友病,被送到英國療養了幾年,這幾天大概是工作壓力精神壓力都太大,營養沒跟上加之沒有按時注射凝血因子,眼看著那拿出綁傷口的手帕整條都紅了。
  
  韓潛看我一直低頭摸腿大概也覺怪異,看了我一眼才發現血已經順著我的小腿流了。
  
  「你有血友病?」
  
  我虛弱的搖了搖頭:「不算是,只是凝血功能比常人差點,附近還有醫院麼?」說完我才覺得有些不妥,畢竟也算是明星,凌晨由韓潛送去醫院看流血不止的腿,說不定都能給寫成我是下體出血,流產前兆。
  
  韓潛似乎也考慮到這一層,他過去那些對付我的手段到底也是為了不惹出桃色緋聞,哪會為了個我主動犯險,只見他方向盤一轉。
  
  不過十分鐘後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不是一個破敗的黑診所,是一大棟別墅!韓潛打了電話,裡面出來了個保安,一把就把車子裡的宋銘成扶了起來。
  
  「送宋少爺去客房休息,讓張媽明天早上做一份醒酒茶。」那年輕保安領了命令,很恭敬的點了頭,臨走時卻特意多看了我兩眼。
  
  「李醫生,你睡下了麼?嗯,恩,麻煩你了,這裡有個病人,凝血有點問題的,能不能麻煩你來看一下。嗯,那你直接到我的會客室來吧。」
  
  我跟著韓潛到了他的會客室,裝飾簡潔乾淨,明顯是單身男人喜歡的那種設計,比起這種簡約風,我倒是更喜歡宋宅那種洛可可奢華風。
  
  韓潛一回家就撤掉了領帶,解開胸前的兩顆鈕子露出一小片胸膛,很健康的顏色。
  
  「你這樣帶我到你的私宅裡不怕我拍什麼麼?你知道我以前是當狗仔的。」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會客室裡橙黃溫暖的燈光,韓潛的輪廓沐浴在這樣的色澤中也柔和很多,不再鋒芒畢露,我也不那麼怕他,我想現在我也沒有什麼好怕,因為我最狼狽最沒尊嚴的時刻都讓他見證過了,似乎每次遇見韓潛的場合都不怎麼美好,如果按照「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這一論調,我真不知道我上輩子瞪了他多少回。
  
  「你不會的,」韓潛停下倒水的手,「進了這個圈子,哪個人沒有點私密被別人掌握在手中」他喝了一口水,唇形優美,「比如,你的後台,你是靠什麼上位的。」
  
  我哼了一聲:「可惜韓少你不知道我的背景和後台吧,而且你不知道,我也可以拍你和我今晚共處一室的照片回去自炒大做文章的麼。」
  
  韓潛笑了一下:「我是不知道,但我看沈小姐和宋二少爺關係不淺吧,你不說我不能問宋二少爺麼,再說就算宋二少爺不說,我還可以問問宋伯父宋伯母的,他們似乎不太喜歡兒子和娛樂圈女明星有特別深的交情呢。」
  
  我心裡冷哼,你以為宋銘成會告訴你麼,你以為用宋家就可以壓我麼,我上頭有人,我有靠山,韓潛只知道這點,卻不知道我到底是靠哪種關係有上頭的人的。
  
  這個時候醫生進來了,話題便沒有進行下去,韓潛關照了一聲醫生然後就去洗澡了。等一切停當已經能隱約聽到窗外早晨的鳥叫了,韓潛後來看我腿上剛包紮加之時間不早了,安排了一個隔著宋銘成的客房給我。
  
  我盯著客房牆壁上的裝飾畫,沉入夢鄉。朦朧中似乎聽到一個男人在輕聲說話,語調溫柔冰冷,他說,這個教訓你記住了麼。這是見面禮。下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39:42

第五章

  早上的時候韓宅的管家叫我去大廳吃早飯,我隨身並沒有帶化妝品,昨晚也只是草草用洗面奶卸了妝,再三糾結也只好裸著臉上陣,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素顏,絕對是一個女明星最不願意做的事。我對著鏡子左三圈右三圈的照了照,感覺還成,就是怎麼著感覺少了氣勢。嗯,怎麼形容,就是少了那種,那種在閃光燈下散發磁場的霸氣!
  
  等我去飯廳的時候很意外,宋銘成已經人模狗樣的坐在了那裡,左手一個湯包,右手一份娛樂八卦,洋洋得意神清氣爽,一掃昨日醉態。旁邊還坐著一個漂亮妹子。宋銘成表情很是諂媚。兩個人有說有笑你來我往,我對著那漂亮妹子的臉快速搜索了下腦海中的女明星臉譜,發現對不上號,全然沒有印象。
  
  於是我側過身去:「宋二少爺,早上好啊,這位是?」我原想裝作風情萬種奈何昨晚的低胸小禮服上沾上了蛋糕已經送洗,早上就湊合著拿了客房裡的一套睡衣,此時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加之我沒化妝,沒有那種妖媚眼線的襯托怎麼都風華絕代不起來。
  
  「韓潛不在,沈眠你別裝這調子噁心人了。」宋銘成抖了個雞皮疙瘩,不過連個正眼也沒給我。
  
  「喂,昨晚睡的不錯吧?宋二少爺?你這是這個月第幾次夜不歸宿了,我看宋大少爺回去怎麼收拾你。」我見確實韓潛不在,也收了剛才那種討好表情,登時對他不客氣起來。
  
  宋銘成聽我口氣兇惡,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他旁邊的漂亮妹子也似乎對我這樣的口氣很驚訝,我倒不在乎,既然是宋二少爺自動讓我用正常態度和他對話的,那他身邊的人,他知道怎麼擺平她們的嘴。
  
  「啊喲,竟然沒有化妝啊,沈眠你還是這樣美叫我如何是好呢,我已經要完全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能給我一張照片然後簽個名麼?」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無恥的捧著臉做出了個太陽花的造型,「如果你不去告訴我大哥的話,我可以犧牲一點讓你踩一踩上位哦。」坐他旁邊的漂亮妹子似乎很吃他油頭滑舌的這一套,掩著嘴微微的笑,還不時抬頭打量下我。
  
  「你要我的照片幹什麼,是要貼到門上闢邪還是掛在床上避孕?」
  
  宋銘成絲毫不惱怒,厚著臉皮繼續湊上來:「啊呀,你怎麼這樣無情,人家從前和你一起攜手看過多少次夕陽多少次日出……嚶嚶嚶嚶,一點都不溫柔。」
  
  我被噁心的不行,也不管對面小妞面色奇幻的臉,逕行拍開他放在我臉上的手:「你那天晚宴看我不還面部肌肉都不能協調,緊張的手腳都不利索泡妞都不太行,怎麼的今天就和我這樣子熟稔起來了?」
  
  他給我飛了個浪浪的粘糊糊的眼神,我生怕他又要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他邊上那漂亮妹子已然是轉著一雙靈動的大眼,我就害怕圈子裡關於我的謠言又要多一條「宋銘成,沈眠的裙下之臣」來,於是指著他右手的報紙就問:「這期採訪的明星是誰?讀來聽聽。」
  
  「哦哦,是張琳琳哦,我曾經的女朋友之一哦,嗯,愛好:鋼琴,愛好:一切漂亮的東西……」
  
  「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那你的張琳琳可夠慘的,我看她這輩子不敢在素顏的時候照鏡子了,免得對自己喜歡不起來產生反社會情緒,不過你的眼光也有長進,還是你現在這位靠譜,」我說著就向那妹子伸出手表示友好,給了她我的聯繫方式。宋銘成不會隨便帶人見我,這位大概身份很微妙。
  
  「有什麼新聞要炒的話,可以找我哦,我以前當了兩年娛記,對裡面的操作還是比較瞭解的。我給你打八折。」
  
  那姑娘看了我寫在紙上的電話號碼笑了一下:「記住了,沈眠,我以前倒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有趣的人,真有意思。認識一下,我叫韓嵐嵐,你可以叫我Anna。」
  
  韓嵐嵐?我覺得這名字很耳熟,等我恍然大悟的時候我的語言已經先一步我的頭腦發聲了:「啊啊啊啊,是你啊是你啊,你寫的《聲名狼藉》真的太好看了,我很想演裡面的女一號來著,韓潛的妹妹嘛,不過你可比你哥正常多了!」
  
  「真的嘛?你也覺得我哥不正常啊?」這姑娘竟然還來了勁,眼神晶亮,似乎終於找到了同好。
  
  我也激動的差點淚灑當場,我遇到了這麼多人,蘇婷不覺得韓潛不正常,蘇婷的經紀人不覺得韓潛不正常,我的經紀人阿光和同門的Molly不覺得韓潛不正常,就是連宋二少爺宋銘成,也沒覺得韓潛不正常,這回遇到他妹妹,終於覺得他是不正常的。這種對我鑑定能力的肯定更顯得彌足珍貴,我頓時把韓嵐嵐從要討好的對象升級到了知己的位置。
  
  而我沈眠對待知己是尤其血性大方的,我當即向韓嵐嵐交代了我跟蹤她哥兩年經過縝密分析和推理得出他哥不正常的心路歷程。
  
  「你哥開一個長達3小時的會也不中途去上廁所。我懷疑他泌尿系統有問題。」
  
  「你哥面對投懷送抱的女明星的時候也坐懷不亂,有次他還吃了生蠔,你說正該是氣血上湧的時刻,而且你哥也還年輕,不是有什麼不足之症吧……」
  
  「你哥生活規律嚴謹的像是數學方程式,他週一喜歡喝拿鐵週二週三是炭燒週四週五喝普洱週六週日祁紅。他穿灰色西裝的時候喜歡用條紋領帶,黑色西裝則是整色塊領帶,從來沒有例外過,哇,最可怕是他笑的時候左邊會有一個酒窩,每次似乎連弧度都是計算好的!總而言之,你哥冷血無情根本不像個正常的男人,面對我這麼可愛又有魅力的女性,你相信麼,他差點把我弄死!」
  
  我這麼說韓潛,韓嵐嵐沒啥反應,只一個勁的點頭,倒是同為男人的宋銘成有點尷尬:「沈眠,你這樣懷疑一個男人的某些方面能力是不好的,是對我們男性的污衊,你不知道會議室裡有內設的盥洗室麼,你只是因為韓潛在會議室沒出來沒拍到人家的新聞罷了,不至於這樣因愛生恨的……」
  
  我狠狠瞪了宋銘成一眼:「韓潛以為我和你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呢。」這句話下去宋銘成瞬間就倒戈了。
  
  「韓潛果然不是個東西,這樣……這樣重口味的CP都想得出來!我和你!宋銘成和沈眠!天啊!我要吐了!我要吐了!」他果真捶胸頓足,「男流氓和女流氓怎麼可能做CP!怎麼可能!」
  
  我暗地裡踹了宋二少爺一腳,我怕他這蠢貨再這麼捶胸頓足下去勾起了韓嵐嵐刨根究底的興趣,要真把我的家底一下子都挖出來,怎麼的以後做事就不太方便了。好在韓嵐嵐雖然寫的劇本深刻感人,但因為是韓家小姐,平時父母兄長保護的太好,並沒有那麼多心計。只當我和宋銘成大概是臭味相投惺惺相惜的流氓組合。
  
  娛樂圈五光十色,圈子裡的朋友組合是千奇百怪的,早年還有影后和對手公司的老闆是高中死黨的,我和宋銘成這樣的組合併不突兀,畢竟就是殺手都是有小學同學的,明星又不是憑空長出來的,每個人都曾經有自己平凡紮根的土壤,那是擦不掉的印記。
  
  不過其實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韓嵐嵐這姑娘絕對沒有她看上去那麼傻不垃圾沒心計,那時候我們已經很熟了,我向她痛斥她哥把我丟進游泳池裡的威脅手段,她竟然一臉震驚:「我哥竟然沒有挑斷你的手腳筋或者劃花你的臉或者找一幫壯丁XXOO你一百遍什麼的而只是把你丟進游泳池?」
  
  ……
  當然那已經是後話了,這個時候韓嵐嵐還是一副五好少女模樣的和我們站在一個戰線。她拍著胸脯說:「沈眠你真有趣,《聲名狼藉》的選角會在這個週五,本來我聽導演說要讓你演女一還不太放心,不過現在看到真人,覺得你一定行的,週五你過來走一走場,只要你和顏安安表現差不多角色我就給你!說實話我也不太想要顏安安,她老是拿那種眼神看李凱銳,一副想把他拐床上去的德行……」
  
  我們目的一致立刻達成了君子協議,然後韓嵐嵐領著我和宋銘成去後面的花園散步,中途韓嵐嵐接了個電話,似乎是有一個關於劇本和合作方的會議,宋二少爺立刻挺起胸膛表示自己願意護花當一回車伕。
  
  宋銘成似乎很是喜歡韓嵐嵐,很是一番要討好佳人的情態。我看他現在渾身就散發著小說裡常描寫的男性獨特的麝香氣息,那一個奪人心魄風華絕代,比起我當年給他貼了兩塊麝香壯骨膏以後的那味道都濃。
  
  韓嵐嵐可能覺得兩個人都離開對於我這個客人有些怠慢,很不好意思的對我看了看,我擺擺手表示我隨意不用管我,「韓小姐還是讓宋二少爺送吧,宋二少爺顯然是想和韓小姐呆在一起的,也算我沈眠送宋二少爺的一個順水人情,以後要讓宋二少爺幫忙的地方還很多呢。」
  
  我看到宋銘成在我說到以後幫忙的地方還很多的時候臉皮微不可見的抖動了一下,彷彿忍著什麼驚濤駭浪的情緒,好在韓嵐嵐一把拉過他就準備趕去開會。
  
  這個時候還是早上,韓家的花園又大又漂亮,我決定繼續散步。
  
  我穿著大拖鞋大睡衣在鵝卵石路上慢慢走,隨腳踹著路上的石子,有一個大概力道重了點,竟然直接飛進一處開的正盛的玫瑰花叢,然後就聽到一聲慘烈的叫聲響徹雲霄。
  
  喵嗚!
  
  這一聲以後就從花叢裡竄出了一隻毛色光亮的大肥貓。灰不拉幾的,看不出品種,頭上有一撮呆毛,然後這大肥貓衝著我飛撲而來,撕拉一聲就抓破了我的褲管,爪子鋒利,腳踝處的表皮也被它弄出一些帶著血絲的紅印。
  
  我怒不可當,我雖然確實喜歡肥乎乎的大貓,但是絕對沒有興趣讓它們在我身上磨礪爪牙。許是感受到我的小宇宙燃燒,這灰不拉幾的大肥貓一見架勢不對竟然就轉身奪路而逃。
  
  我一路飛奔著緊跟著這灰貓,中途把拖鞋跑掉了也沒回頭撿,照我的理論,你讓姐流淚,姐必定要讓你流血,何況這挫貓是直接一爪子把我拍出血了。不可饒恕。昨晚一覺以後我已經是各狀態滿血,追著這貓竟然跑了大半個花園。
  
  等我咒罵著「這個死肥貓,扭著那長滿毛的屁股跑的倒是挺快」的時候,我已經深入韓宅腹地了,周圍景色變幻,小徑幽深,顯然並不是前院那種可以帶遊客隨處觀看的園子,而大概可以劃做私人花園。
  
  我環顧四周,悲哀的發現我迷路了。而那死貓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各處逛了逛沒找到出口,我只好蹲在地上一邊無意識的拔著眼前草叢裡的花一邊等待宋銘成韓嵐嵐早日歸來把我解救出來。等到肚子都餓了,眼前才出現一雙皮鞋。然後這個皮鞋的旁邊蹭出來一條毛尾巴,分明就是那個灰不拉幾不知品種的田園土貓。
  
  我蹲在地上,眼神正好和這個灰大貓相交,它得意洋洋的揚著它那條毛尾巴,眼神全是傲慢,完全一改剛才看到我爆發時候那種逃命的慫樣。
  
  也是,看著是靠山來了。
  
  我拍一拍手,在睡衣上抹了一把,然後站起來,指著那個灰大貓然後指著我的腳踝一字一句的說:「韓先生,你的貓,抓了我。我和你也不要求損失賠償了,你就把這個貓交給我讓我教訓一下吧。」
  
  我實在看不慣這個貓和它主人一樣傲慢貴氣的神情,不能在韓潛頭上動土只好發洩到他的貓身上。
  
  韓潛笑了笑,然後望著我地上剛才蹲過的花叢。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好好一片苗圃都被我摘的禿了,地上紛紛的落著各色的花朵,而我剛才似乎還記得這裡確實還是一片蘭花田,開著美麗燦爛的花朵的……
  
  「沈小姐,我的貓抓了你,我很抱歉,我也可以把這個貓交給你處理。」然後他扶著額頭頓了頓,「可是沈小姐,這些,地上這些,都是歐洲名貴的蘭花品種,本來在這個城市的水土裡都是活不了的,我高價買下而且下了苦功夫才沒讓這些花半途夭折,今年還是第一次開花……既然沈小姐這麼講道理,那你摘了我的花,是不是也要把你交給我教訓一下?」
  
  他的話說完,我就看見他的灰大貓把自己那條尾巴扭了起來,咪嗚咪嗚討好的蹭著韓潛的腿。然後往我的方向挺起了它的貓胸脯,真不是幻覺,當時我是真從這個灰大貓琉璃一樣黑圓的眼睛裡看到了深深的鄙視和得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0:08

第六章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灰貓,再看一眼滿地落花,又登時連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韓潛也不說話,就好整以暇的看著我,不時俯下身逗逗貓,揉揉那個胖貓的貓脖子。我只好低著頭看自己拖鞋跑沒了一隻所以露出來的光腳。
  
  「把你被它抓傷的地方讓我看看。」韓潛就著蹲著逗貓的姿勢指了指我的腿,「你不是凝血不太好麼,我看看,嚴重不嚴重。」
  
  我撩開褲管,給韓潛看了腳踝,只是有些血絲破皮,並不需要再麻煩醫生。倒是因為沒有穿鞋的原因,那隻光腳上沾滿了泥土和灰塵。
  
  韓潛聽了我說不用處理以後就皺了皺眉頭:「沈小姐還是和我來一下,雖然只是一些小傷,但是還是消毒一下比較好。」然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畢竟沈小姐是在我們韓宅做客,加上沈小姐和宋二少爺之間那麼熟稔,以前還是第一個敢於跟蹤我兩年的娛記,還跟蹤的那麼全方位,那麼深入,現在又做了小明星,我實在是佩服的不得了,更是不能讓你受著傷出去以免說我們招待不周了。畢竟這種年代,像沈小姐這樣能在各行各業都開花結果的全才不多了。」
  
  我聽得出他話裡的諷刺,但也沒回嘴,只是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和他那隻扭著屁股的灰貓後面。韓潛八成不知道我和宋銘成怎麼認識的,大概這一番話也是在試探。
  
  等走了二十分鐘才終於走出了私家園林般的綠化帶,出現一個網球場和另外一些娛樂設施,可惜對於這裡的燈和建築風格我都有種太過清晰的熟悉感。
  
  答案在我看到那一大片天藍色的水時候終於得到瞭解答。
  
  這裡是韓潛把我丟進去的游泳池。太陽下,水面波光瀲灩,池底的瓷磚也清晰可見,全然沒有那晚鬼魅般的森冷氣息。可惜我走到這裡還是下意識的抖了一下腿。
  
  抬頭看走在我前面的韓潛,倒是目不斜視,似乎根本不記得那晚發生在這裡的事故,留給我一個毫無愧疚的後腦勺和依舊冷漠挺拔的背影。
  
  我抬了抬我剛才還抖過的腿,照著是韓潛腰部和屁股的位置不停比劃,惡毒的想早晚有一天我要這樣一腳把你揣進這個池子裡,讓你嘗嘗意外嗆水的滋味。
  
  誰想到我這腿正比劃的得意,一直不曾回頭的韓潛突然就轉了過來。又因為他突然停住腳步,一下子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那一腳沒掌握好距離,雖然幾經挽救,還是利落的在韓潛的褲管上留下了一個泥巴印子。
  
  韓潛低下頭看了眼背後的褲管,然後看我,那黑亮幽深的眼神竟然不輸給他那胖貓。我突然想起我以前打過的遊戲裡那個狂暴boss在大開無敵必殺技之前眼珠子就會變得特別黑而且發亮,然後捶著它長滿胸毛的胸膛,釋放能量球。沒錯,那個boss是個長滿腿毛胸毛各種毛的黑猩猩。
  
  我被韓潛看的有點發毛,又想到那個黑猩猩,把我那隻犯事的光腳往另一隻腳後面藏了藏。討好指著那個胖貓對韓潛說道,「韓先生,你這隻大灰是什麼品種的啊?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虎虎生威有一股霸王之氣,嗯,貓中之霸。小爪子還這麼鋒利,我也想買一隻呢。」
  
  「大灰?」韓潛似乎成功的被我轉移開話題,皺著眉頭指著他的貓,「你說的大灰是指伯爵夫人?」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他說的伯爵夫人指的大概就是那隻大胖貓,我承認我就起不出這麼……這麼言不由衷的名字。這灰大貓雖然神態倨傲,但是那圓滾滾的身子和它頭上那撮呆毛,稱著伯爵夫人這麼一個名字,怎麼聽怎麼讓人心痛。如果不是我要轉移韓潛的視線我絕對不能背叛良知說出什麼虎虎生威的混賬話。何況這隻貓還示威一樣對我揚了揚爪子。
  
  可惜韓潛只是這樣一句以後就又轉頭去看自己褲管上的泥巴印子了,我只好搓了搓手,語氣誠摯的告訴他我其實只是覺得光著的那隻腳上有些不乾淨,抬起來看看想要去洗洗,結果不小心踢到了他,說完我就走到游泳池邊上作勢要把我那隻腳伸進去。
  
  「沈小姐,那你倒不妨全身洗洗。」韓潛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才吐出這句話,然後若有所思的看向游泳池,再看我。
  
  我想起他把我丟進池子裡的舊事,嚇得一個後退,結果本來就站在池子邊,一個踩空就要翻進游泳池裡。好在行為快於思維,雖然衝動是魔鬼,但這回終於正確了一回。我一把拉住韓潛的衣袖,愣是把他也一起拽進了池子。
  
  我面朝著韓潛失去平衡,然後看見韓潛被我大力拉扯下也交疊著朝我跌過來。他臉上開始冷冰冰不滿的表情轉變為吃驚和一瞬間的呆愣。
  
  我們離的那麼近,我連他因為吃驚睜大的漂亮眼珠和眼睛上面顫動的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撲通兩聲,水花飛濺,我們先後落水的剎那我內心竟然充斥著勝利的幸福感。所以我忍住鼻子進水的酸澀感,死死抓著韓潛的衣袖把他往下按,然後勾住他的脖子。
  
  迫於我的體重,韓潛就是會水也浮不上水面換氣,我就看到他在水面下不停吐泡泡,不停想甩開我的手。我也不甘示弱,腳不停劃動,毫不留情的在他背上踏了幾腳。我們跌進去的位置顯然在游泳池邊沿,在我對韓潛這個踏腳石的借力下,我終於翻出水面。
  
  所以等我手腳並用爬出泳池的時候,韓潛還在水裡撲騰。我在岸邊咳出了一些水,繼而深情專注的盯著水面裡的人影。
  
  然後我看到韓潛終於狼狽的爬出水面,抹了把臉,一路黑著臉向我走過來。路上留下一串滴著水的腳印。他的小襯衫都透明了貼在身上,隱約可見下面起伏的胸膛。似乎蓄積著什麼馬上要噴湧而出的能量。原諒我,我又想到了那個大boss黑猩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0:42

第七章

  我的想像中,應該是韓潛一步一步的接近,他貼在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剝離然後啪的應聲而落。
  
  如果放在藝術電影裡下面就應該放衣物從小腿上滑落然後露出光潔的腳踝。紅燭一滅,帳子一拉。憂傷一點的製片人大概還要鏡頭切換到窗檯邊的盆栽花上,一夜以後,花色更是明艷或者是啪的一聲好好一朵花從花盤上斷落下來。這兩種不同的處理取決於這主動寬衣的是自願獻身還是受脅迫被乘人之危好好一朵嬌花被摧折了。
  
  可惜藝術永遠高於生活,我忘記了電影裡這種主動寬衣留下一截小腿讓人遐想的都是女的,韓潛是個男的,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不是他要主動倒貼。韓潛根本沒有脫衣服,當然更沒有脫褲子,他只是陰沉著一張臉,眸子裡閃著野獸要露出獠牙般的兇狠。
  
  我也有些愧疚,畢竟剛才把韓潛當孫悟空的觔斗雲踩來踩去的,影響是不怎麼好。
  
  看來我得先發制人。
  
  「韓先生!讓你受驚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之前有過一段溺水的陰影,現在一進水,就習慣性的會腳抽筋,剛才真是不聽使喚,好像還踢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太對不起了。」
  
  我見韓潛聽了我隱晦譴責他以前把我丟下泳池造成心裡陰影后似乎還沒有什麼表示,只好加了句,「其實那樣踢到你,真是有點疼在你身,痛在我心啊。我一直是個有仇就報,有恩就謝的人,牽連到無辜的時候心裡不比那些受罪的人好受。」
  
  「沈眠,你還真的挺精神的麼,我真是低估你了,上次真的不該只是那樣就放你走的。」韓潛似乎情緒恢復過來了,我看到他笑了。是那種著舔了下嘴唇的微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帶著點危險而警告的意味。
  
  「你這些話是直指我並非無辜所以你是有仇報仇了?」他走過來用手抹開因為水貼在我臉上的頭髮,低頭湊近我的耳朵,「其實,沈眠,從你進了娛樂圈然後開始在各個報紙露臉以後我就後悔了,不該就那樣放你走的。給你的教訓還是太小了。」語氣輕柔,我卻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脊樑骨上升。
  
  我想我對韓潛還是有些陰影的,我聽聞過這個男人的手段,也見過,真實領教過。所以等到宋銘成在後院找到我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已經站在原地發起抖來。風一吹,身上的水開始蒸發,在陽光下也禁不住覺得冷。
  
  韓潛轉身走之前丟下一句話「沈眠,雖然不讚成,但我並不是全然看不起靠後台上位的人,我看不起的是沒有真才實學沒有能力的人,那些人,怎麼靠後台怎麼靠手段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宋銘成來了,我去叫他送你回去。你還是好好和他處著,不然真的是一點出鏡率都要沒有了。」
  
  「我就出去一會兒,你怎麼就搞成這樣了?剛才韓潛說你在這裡,我嚇了一跳,你沒看見他剛才那個臉色,而且整個人都是濕的,哈哈哈,我長這麼大沒看到過他這個德行。是不是你讓他吃癟了?」宋銘成看我發抖就立刻拿出手裡的一條大浴巾給我披上。在他的意識裡,誰和我硬碰,吃虧的總會是對方。
  
  我看著他笑嘻嘻的臉,忍了忍,沒說其實雖然過程似乎是我佔了上風,其實最終結果倒是我輸了。畢竟我做了不少年宋二少爺的英雄偶像,不好意思一下子就讓推翻自己的高大形象讓他一下子信仰缺失。
  
  「你怎麼想到去拿浴巾的?」我用毛巾擦著頭,一邊轉移話題,現在我最不想談的就是韓潛。
  
  「啊,我剛才不是碰見韓潛麼,他說你落水了,也濕了,讓我拿個浴巾給你,你看,我拿的還是你最喜歡的橘黃色。」宋二少爺朝我擠了擠眼睛,很是春風得意。
  
  我跑到客房洗了個澡,之後韓嵐嵐也回來,客氣的要留我吃晚飯,宋銘成見我下午一聽他說浴巾是韓潛讓拿來的就臉色一沉,大概猜到我和韓潛是真的不太和,這時候還特意附加了一句「韓潛出去開商務會議了不在」,我沒接受。
  
  和富人交流都要保持個適度的距離,發展太快,未免有攀龍附鳳的嫌疑,太冷淡又有被誤會太過清高的危險。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就是這樣微妙複雜。不要跨過別人的底線不要試探別人的真心,他們給你的好意你要好好接受,不給你的,你不要去爭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給自己鼓氣,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睡一覺,中國的小獅子沈眠我就又要覺醒啦!
  
  我的恢復能力絕對一流,自那次又掉進泳池裡以後我就發了一個星期的燒,現在看著八卦週刊上本週娛樂熱點都有點跟不上。
  
  新的一週,不變的爆料,變的只是風水輪流轉的人名和故事。
  
  「怎麼這期你的見報率一點都沒有?上次給你的《星光璀璨》的那個娛記周燕的電話呢,沒打?」阿光扶著額頭,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要我和你說多少次,你不要當狗仔真的是無事不知什麼新聞都是自己挖出來的,炒新聞是明星和狗仔雙方的事,你看看哪個明星手下沒有買通的幾個要好娛記的?」
  
  「我做狗仔的時候就都是自己挖的……」
  
  「你別狡辯,你當狗仔時候待的那個雜誌社出名麼?啊?你懂媒體運作不?你看看人家三大娛樂報紙之一的《星光璀璨》!報紙新聞導向很重要的,文字裡注意渲染部分事實遮蓋住部分,看客的價值觀是非判斷完全是可以有意操縱的,你看看這個叫SASA的女星,多會搞,還沒演片子呢,就要一夜成名了!」
  
  我內心腹謗,星光璀璨星光璀璨,老子還有30%的股份在裡面呢!怎麼不懂娛樂運作了!結果還沒等我自我感覺良好完一份報紙就被拍到了我頭上,我瞟了一眼SASA的大幅頭條的照片,嘿,我要調動各方勢力,大概比她這個還要更快速的一夜成名呢。
  
  不過阿光的擔憂倒是可以理解,間歇性的也常常能在報紙上看到我的名字,但總沒有這種轟動性的效果和宣傳,半紅不紅半新不新,這種狀態是明星最怕的,太像娛樂圈裡打醬油的,當務之急是要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好吧,下午的《聲名狼藉》試鏡我會加把勁的,哎,阿光你別罵我了,我去看劇本琢磨角色。」
  
  阿光白了我一眼就準備去找Molly舌頭的麻煩,我便乖乖的蹲到一邊繼續研究劇本。
  
  《聲名狼藉》的劇本我其實看過十幾遍了,故事梗概無非是一個剛進圈子不怎麼紅的小明星被娛樂圈裡的五光十色所迷惑,一心想著上位,於是自薦枕席勾引了英俊富二代高層,結果野心太大又不懂娛樂圈子裡埋伏著更多更有手段更有背景的人,於是得罪人不自知終於被媒體大炒作了一番被包養的醜聞,而該小明星本身是走清純路線的,結果人氣暴跌聲名臭的一塌糊塗。事業人生兩失意,灰溜溜退出娛樂圈。
  
  前半段的春風得意人生璀璨和後半段的聲名狼藉直墜地獄,很考驗演技,而整個劇本狗血看點在於當女主角最光鮮亮麗時,英俊高層不過把她當做眾多女孩中的一個,真正聲名狼藉與世界為敵的時候,高層英俊男卻發現自己是愛她的。
  
  你的榮光裡充滿誇張的崇拜,你的隕落裡只有你自己的悲傷。我想這大概是韓嵐嵐想要傳遞的對娛樂圈的看法,所以劇本裡娛樂圈的斑駁是非形形□可以算是一條主線,而女主角和男主角的糾纏曖昧決裂和好相愛則是另一條主線。
  
  畢竟什麼都不能少了愛情,感情總是一部片子的賣點。加之這個劇本因為出自投資人韓潛妹妹韓嵐嵐之手,那些娛樂圈裡的故事多少是真的爆料,所以外界一致好評認為有看點,劇本是好劇本,拿到這個女主角色,演好,一夜成名不是問題,演不好,一定臭,被罵浪費好劇本,那樣以後想要接好本子都會很難了。所以雖然韓嵐嵐信誓旦旦說覺得我一定行,但我內心還是忐忑的。
  
  奇怪的是等下午到了試鏡場地發現韓潛竟然也在,我反倒不緊張了。導演大鬍子倒是過來和我悄聲說其實也就是韓潛不太滿意我才要這個走場子的,否則HT內部都放話說要讓我拿下這個角色了他怎麼敢亂來。我順著他的示意看了一眼韓潛,他也看了我一眼。
  
  這大鬍子導演拍的片子一向風評很好,現下和我說話倒帶了幾分忌憚和試探,我知道他是不知道HT這麼捧我一個沒經驗的新人有什麼內幕,說到底是不知道我後台有多硬,圈子裡其實不止明星演員歌手,就是導演也不容易,拉贊助拉投資,沒有錢談個屁的藝術。
  
  而有錢的公子哥卻多喜歡給自己扣個藝術家的帽子,比如宋銘成,他投身娛樂產業這一行除了家裡涉獵這塊之外更多的是套個藝術的名號加之公司高層的身份擺著好看好滿足他不時自我陶醉的慾望。
  
  「哎,韓總,選角這事還勞煩您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待會就找個短點的片段要沈眠和顏安安各自到試鏡室演一下,我也不多說,您看,誰表現的好,能把味道體現出來是一眼就看的出的到的,誰好我們就定誰,這還成不?」大鬍子離開我就給韓太爺請安去了,韓潛又看了我一眼,懶洋洋的點了點頭。
  
  我這才看到顏安安,像是比我來的還早,坐在一邊和一個很有氣質的姑娘聊天,一副姐妹淘的親暱樣,我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什麼來頭,李凱銳則正和他的超級粉絲韓嵐嵐相談甚歡。
  
  「那人都到齊了,安安你和沈眠來一下,劇本的第46頁,就演這個場景,分別到兩側的準備室,給你們每人10分鐘。」
  
  翻到46頁一看,竟然是個表情戲,女主角在醜聞曝光以後第一次出席聚會。各種眼光,曾經被她踩著上位的人的嘲諷,競爭對手的虛與委蛇和她們那種優越感,曾經爭寵的女星挽著男主的手搖曳而來時內心的苦悶和窩囊。
  
  這大鬍子倒是出了個大難題,剛才還說配戲的李凱銳不用出場,那待會簡直就是獨角戲一個人在那裡提煉自己的表情肌了。
  
  生的偶然,死的必然,10分鐘幾乎是沒有什麼概念就過去了,當我被大鬍子叫到試鏡廳時,已然是視死如歸了。對面的顏安安倒是儀態萬千志得意滿,畢竟她在演藝圈是老手了,臨場得到的各大導演的指點也不是我能比的。所以當大鬍子問起誰先時,顏安安就笑瞇瞇的起身了。表情這種演技無可模仿,顏安安並不在意在我面前展露,也或者其實她更想當中對比給我難堪。
  
  一顰一笑,哀傷的表情,精緻的容顏,調笑,強顏歡笑,哭泣,淚水,失落,驚愕,佯裝鎮定。
  
  連我都要忍不住為她鼓掌。
  
  然後掌聲真的響起了,我看到韓潛在拍手,眼裡充滿肯定。然後他看了我一眼。似是無意間掃到一樣。
  
  我知道他想對我傳遞什麼。
  
  這個角色,你沈眠是拿不到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1:28

第八章

  可是角色最後還是我的。
  
  藝人長期浸淫在圈子裡,或多或少帶著一點虛驕與勢利,偶爾的推心置腹也要分辨再三,是否只是演技比較高超的陷阱,顏安安的哀傷表現的是真實的,但是太過乾淨,至少對於劇本裡一個靠床上位的藝人來說太過乾淨,就只是純粹的哀傷,大概由於她的戲路多半是清純路線,表演起來未免會往老路上靠。而且她太過注意臉部表情,忽略了身體動作。
  
  我是特意把絲襪上的絲抽壞了,然後用水洗掉了來的路上精心化的妝,露出蒼白不加掩飾的臉色。
  
  臉色蒼白,一雙眼睛,低低垂著。不再有當初一般流瀉的光芒,不再咄咄逼人直視對方,驕傲而得意,而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斂氣低眉。放慢腳步,恨不得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都消失掉,恨不得自己都消失掉,曾經得勢時炫耀攀比能夠極大滿足自己內心的宴會,現在心境卻悸動並且恐懼。這輩子不是生而就能和最有錢的男人碰杯喝著陳年的紅酒的,不是沒有苦過沒有體會過貧窮和委屈壓迫和排擠,但卻從來沒有如今天這般苦澀窩囊絕望。
  
  這樣一個行業和職業,注定是被動茫然的,藝人的體面得意和優越感都是要通過他人的肯定才能獲得的自我評價,她們骨子裡可能是怯懦自卑甚至覺得自己骯髒,但每每燈光下萬千粉絲的尖叫和愛戴,讓她們才贏回自尊和得意。才體會到站在世界頂端的高傲和揚眉吐氣,或許昨晚還疲憊不堪的出席各種酒席強顏歡笑虛與委蛇或者是在床上被折騰到低聲求饒,但是穿上衣服畫好眉陽光下那些陰影就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韓潛和導演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我,矛盾而掙扎,陰暗而天真的女主角。
  
  大鬍子覺得我給他長了臉,但鑑於韓潛在場也沒造作,只是挫著手等韓潛發話。顏安安本來坐著等我出醜,現在一張臉白的倒是和沒化妝的我有的一拼。
  
  切!我雖然不是影視專業的科班出身,好歹讀了那麼久的編導,兼修電影學,雜七雜八學了一大堆,之前和幾個英國同學一起做的畢業作品還被學院評為優秀呢。我內心哼哼唧唧,韓潛憑什麼看不起我。
  
  我往韓潛的方向假裝不在意的掃了一眼,可惜他並沒有抬頭和我有眼神接觸,我有點失望,
  只見他和之前那個挺有氣質的姑娘耳語了幾句才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那時候已然是波瀾不驚,很好的收斂了可能出現過的情緒了。
  
  韓潛朝我看了一眼,說:「那就你吧,和角色沒有違和感,很契合。」
  
  這下我倒一時聽不出他這是諷刺我靠潛規則上位所以特別能體味劇中女主的感情契合角色還是其他什麼。讓我驚愕的是他下面做的一件事情。
  
  他把那個坐在他身邊的氣質姑娘往眾人面前一推:「這是柳疏朗,這個劇的女二,就定她,你們認識一下。」
  
  於是柳疏朗姑娘微微欠了欠身:「承蒙韓學長關照,大家好,以後一起工作還請多多關照。」
  
  好一副前輩提攜後輩的圖畫。韓潛溫柔的看著氣質美人柳疏朗,默示鼓勵般的點頭示意她繼續下去,我卻有點神遊,我想起了那個夜晚醫生還沒來的時候韓潛是在燈下用酒精棉幫我腿上的傷口消毒的,怎麼想卻只記得那時候燈光下他的側臉專注認真,並不記得當時他的臉上是否曾經閃過這樣柔和的表情。
  
  我寫八卦的時候想方設法想要弄到韓潛濫交或者和任何一個什麼其他女人有私情的證據,現在終於有一點頭緒了,說不定就能順籐摸瓜找到些微,好讓我解脫出這個事情,但是現在我倒不如想像中的高興。
  
  晚上例行一起吃飯,大鬍子做東,似乎是想先團結好劇組各個人員,因為李凱銳檔期很緊,所以我們的電影也必須夾縫中求生存。正好一桌人,柳疏朗和韓潛很自然的坐在一起,我被安排在韓潛旁邊,我旁邊是另外一個贊助商,眼神總色迷迷的中年男,有過不少醜聞,在床上好像還玩死過人,我望了一眼大鬍子,不知道他這樣安排座位是什麼意思,大鬍子給這個男人和韓潛敬了幾次酒,都沒敢看我。
  
  吃飯期間這個贊助商總是藉機給我夾菜不停毛手毛腳,在桌子下也不斷用腿蹭我,勸酒搭話,滿口黃牙,我看到他臉上隨著燈光此起彼伏顫動的肉層,一腔食慾都冷卻了,桌面上觥籌交錯氣氛一派祥和,桌布下卻是一場自衛反擊戰,我為了閃避中年贊助商的騷擾,只好不停往韓潛那一邊靠,有時候力道控制不住我的腿就撞上韓潛的腿。這樣幾次以後韓潛也終於有點起疑的皺眉看我,聯想我在他心裡的惡劣形象,我只希望他不要覺得我是在刻意勾引撩撥才好。
  
  好在他身邊有氣質美女柳疏朗,真正是解語花,我瞧得出我邊上那個死贊助商對柳疏朗也是有那麼點垂涎意味的,但人家是韓公子的學妹豈敢招惹。
  
  我被灌了不少酒,中途中年贊助商出門一趟,可惜還沒等我鬆口氣他就顛著滿臉爛肉又入座了,還輕佻的過來假意讚嘆我耳環漂亮為我撩了撩頭髮,然後偷偷摸摸塞了一張卡給我。
  
  是一張房卡。我忍著滿口想爆粗的衝動跑到盥洗間抹了把臉,剛才給宋銘成打電話直接轉進了語音信箱,宋銘成這貨總這德行,關鍵時刻總是連影子都見不到。而且宋二少爺真的沒什麼威信,HT雖掛名在他下面,掌握實權的還是宋大少爺,不然大鬍子好歹知道我和宋銘成有關係匪淺,不會還默認般不干涉這個贊助商行為。
  
  不過站在大鬍子立場想,我也不能強迫人家去不畏強暴,洗了臉,我只好對著鏡子轉了轉手腕扭了扭脖子。老子晚上看來要體力活動傷筋動骨一下了。
  
  一旦打定主意我回到酒桌上態度立刻就大轉變,笑顏如花,那贊助商摸我的手我也只是嬌嗔害羞欲拒還迎般的抽回來。韓潛一直冷冷的看著我在那邊逢迎,韓嵐嵐忙著和偶像李凱銳搭話並沒注意飯桌上的氣氛,且飯桌上活躍氛圍這種事也輪不到她來做,李凱銳在前半段那贊助商騷擾我的時候還曾經想幫我解圍。現下看我這副樣子臉上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不打算再理我。柳疏朗像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尷尬情況,索性眼不見為淨,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的繼續和韓潛咬耳朵。
  
  清高。你們都清高。
  
  社會上層,他們有高潔的道德標準,講趣味講品味,聽歌劇玩藝術,然後要求你也要和他們一樣高潔的活著,即是你喝不起咖啡進不起飯店,他們還要求你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不然他們就會用那種看一坨垃圾的眼光看你,就像韓潛那晚看我的一樣。我想起蘇婷和我說的一句話「如果你想他們炫耀自己,那就打消這個念頭,他們照樣看不起你。」和後面的悲涼。
  
  我們不過是藝人,是戲子。我們的無奈他們看不到,他們只看到我們的屈服,看到我們在他們的威逼壓力下脫下衣服,然後笑著罵我們下賤。
  
  大概是酒精的原因,我頭有點疼,心裡也無比委屈無比憋火無比憤恨。
  
  我想起蘇婷在午夜慘白著臉冒著雨到我的公寓,我看到她肩膀抽搐聲音破碎的告訴我她剛從誰誰誰的床上下來,眼神空洞,然後抖著手點一根煙。
  
  在氤氳上升的煙霧裡我看不清她的表情。蘇婷家裡條件並不好,她是早年為了弟弟輟學進城打拚的,後來父親肝病病危才做了模特進了圈子,照她說的因為撈錢快。
  
  然後這種她的委屈壓抑回憶痛苦和我的委屈壓抑難受夾雜在一起,在這個飯局裡不停累積膨脹達到了一個蘑菇雲的大小。我隱隱覺得今晚要壞菜。
  
  可惜酒壯人膽。
  
  所以等我按著房卡找到房間的時候,我已經是熱血小憤青附體了。我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弄一弄那個贊助商,大不了向家裡妥協。
  
  那贊助商還沒來,似乎剛才韓潛喊他出去談什麼了,我跑到房間浴室,把裡面所有溶液都混進我爽膚水的噴霧瓶裡,然後在包裡翻到蘇婷之前用來減肥放在我這裡的辣椒粉,像是老巫婆攪拌毒藥一樣炮製了一個防狼噴霧劑。
  
  老色鬼,要你好看,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我這回鐵了心要揍他個結實,實在不行再找宋銘成這衰貨出來擋槍。
  
  我拿了一個枕頭,踢掉高跟鞋,關掉燈,貓在黑暗裡等他開門進來。
  
  等人影進來的時候其實我已經隱約覺得身形上有些不對,但奈何被激憤沖糊了腦子,我大叫一聲衝上去對著人影的臉部胡亂噴了一通,按照我的劇本下面應該是人影嗷嗷慘叫然後倒地不支,之後我就用枕頭壓住他的臉然後一屁股坐到他身上掄起拳頭暴打。並且整套動作務必做到「三不見」,身上不見傷,臉上不見血,周圍不見人,打的他哭爹喊娘但又沒見到我的臉最後來個死無對證。
  
  可惜第一步就沒對,我似乎噴的沒對地方,人影抹了一把臉,直接把我的手一扭,往床上一推,然後身體壓上來,制住我的掙扎扭動。
  
  這下我有點慌了,老傢伙難道剛才去嗑了藍色小藥丸再準備來睡姑娘的?可惜對面人影沒啥進一步動作,只是壓在我身上喘息,我感到脖頸裡那股陌生的呼吸,火燎火燎的,只好破口大罵。
  
  我這人有一個本事,語言功底好,又敢於創新實踐,總能在詞組組合中把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發揮到極致。所以我等我淋病性病艾滋病什麼的一遍罵完才終於發現壓著我的人影那肩膀剛才抖動的,不是因為氣,而似乎是在笑。
  
  我知道靠山到了,於是一把掀開人影,對準人家屁股就是一腳:「宋銘成你這個蠢蛋,要是來晚了我被人非禮了什麼了的你就只好自宮謝罪或者天涯亡命然後最終被你爹找到切掉JJ吧。以後機靈點,時刻關注好我的安危,別以為你那裡是可以春風吹又生的。」
  
  人影還是杵在那裡沒動,我這下更沒好氣了,過去一把就揪起他的耳朵:「剛才辣椒水噴到你了沒?快給我看看。」
  
  我以前揪宋銘成的時候他就一邊護著耳朵一邊罵我女流氓,這回倒乖巧的異樣。我只當他是知道救駕來遲心虛氣短,從來沒想過這個人影也許根本就不是宋銘成。
  
  所以我想燈光再次亮起的時候,我的表情大概特別蠢,怎麼說,大概就像張衡地震儀下面蹲著的那些個蛤蟆,張著嘴震驚的一句話說不出。
  
  然後我聽到一個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氣息還熱乎乎的噴在我的耳廓上,有點癢。
  
  他說,「沈小姐,你是不是能把你的手從我的耳朵上移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2:14

第九章(改錯字)

  我對於那個夜晚後來的記憶很錯雜很混亂。
  
  我只記得我的辣椒水攻擊沒有奏效,燈光下的韓潛那張漂亮冷冽的臉上仍然乾乾淨淨。
  然後韓潛嘴唇起合,他說了很多,至少是我遇到他以來他和我說過最多的。
  
  他罵我不自愛,在圈子裡已經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聞說我如何如何靠床上位,和宋銘成關係也還不清不楚,在外面還要不懂得拒絕不懂得自我保護,不想和那個贊助商有關係在飯桌上就不應該和那個贊助商眉來眼去。
  
  他說,沈眠,你是不是想勾搭但事後又後悔了,怕宋銘成知道了,你在HT發展受壓制,一個贊助商不值得你冒險惹怒了大金主宋銘成,所以就想把那姓陳的贊助商這麼修理一頓末了再找宋銘成哭訴被非禮?
  
  我想辯解,但是身體開始發熱,頭昏,腿發軟,口乾舌燥,我只能看著韓潛繼續說。
  
  他勾起嘴角,表情惡毒,他說沈眠你是不是缺錢缺到都沒有價值觀是非準則了,所以誰的床你都想爬?但又不如那些其他明星一樣拉的下臉放的下身段,還不夠果斷賣身?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漂亮女孩子,卻有這般勢利的用心,開始難道也是想靠目的不純的狗仔跟蹤來接近我是不是?
  
  他說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想通過不光彩的捷徑上位的女孩子了,不想靠自己的努力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任憑年輕就胡作非為。他說你想過宋銘成根本就不會在意你這樣一個床伴麼?你今天要是沒有我,在這裡就只能是被陳老闆幹到死去活來的命。
  
  如果是平時的我早就一跳三尺高和他理論去了,可惜那晚的我太不正常,體溫開始驟升,胸膛裡似乎有萬隻小蟻爬過,麻麻酥酥的,似乎有渴望又有難耐,呼吸急促。一切都是陌生的感覺和慾望,從我的身體裡升騰起來,我抓緊胸前的枕頭蹲下來。
  
  酒裡被下藥了。
  
  我聯想到那老傢伙一張褶子臉,更是一陣噁心。韓潛也意識到我的不正常,傾身過來摸我的額頭和臉,然後我的眼前是他模糊放大的臉,他說,估計是致幻劑,陳達方喜歡這種東西。
  
  他說話的這些氣息拂上我的臉,我覺得癢而且甜膩。我湊上去摩挲韓潛的臉。
  
  然後我的記憶就出現了一大片空白。再有印象的時候是韓潛把我的脖子按在水裡,然後用噴頭衝我。我想到游泳池裡的黑暗和窒息,於是拚命掙扎,嗆了不少水,我開始大聲哭喊,抵抗,抓人,咬人,直到我脫力。
  
  等到我從混亂中冷靜下來的時候,韓潛也已經放開了我。我就這樣隔著眼皮上的水望韓潛,他衣襟了濕了一大塊,我的耳朵也進水,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從海底傳過來,他說,沈眠你要真的忍不住我就幫你找人,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負責。說著他似乎就要轉身去電話找客服要特殊服務來。
  
  我努力在浴缸裡站起來拉他衣角,惡聲惡氣的說:「找個屁,我就算惹你討厭,也不至於要找人花錢解決吧!」然後我破罐子破摔般的用剩下的力氣歇斯底里,把我內心所想的那些對韓潛這樣高潔的有錢的人理論全倒了出來。
  
  「你以為所有人都生來就那麼有錢的麼?你們有情趣有人格有尊嚴,你們看到別人還要通過溜鬚拍馬才能保住自己的工作是不是覺得可笑?所以看到娛樂圈裡藝人們為了出頭也好餬口也好爭來斗的,是不是覺得特別讓你們有優越感?好在心底裡斥責我們,罵我們不潔身自好或者見錢眼開沒有原則?」
  
  「韓潛,告訴你,你看不起我,我還不一定待見你呢!我承認我跟蹤了你兩年是造成了你一定困擾,可是那是我的工作。而你對我處處刁難,不過是因為厭惡我潛規則上台,可是你自己呢,你的學妹呢,還不另一種潛規則上台麼?這個圈子的規矩和氣氛並不是我們藝人獨自創造出來的,你們這些制皮人投資人相反,只要一個行動一個微小的發言就能改變整個圈子的導向。」
  
  這個英俊冷酷的男人,對所有人,包括我,都是那樣不假辭色,那樣冷漠手段狠辣,卻惟獨對著柳疏朗的時候溫柔和煦,宛若兩個人,我被他毫無憐憫的丟進冬日的游泳池,若是他對所有人都這般,我倒也沒話說,如此冰火兩重天的,作為女人,還是會有一種微妙的泛酸感。
  
  而面對強權無力的藝人,不得不自己保護自己而不像柳疏朗般有韓潛處處維護的我,得到的反而是韓潛看不起的誤解,他覺得骯髒,他一開始就給我貼了那樣的標籤,卻不知道是沒人願意生長在淤泥之中的。何況我確實沒長在淤泥之中。
  
  藉著醉酒和迷幻劑歇斯底里完了,我突然覺得尷尬,難堪,對自己的這種心思。
  
  我沒有立場去要求韓潛給我什麼特殊待遇或者是去要求他用正確的眼光看待我。我不是韓潛什麼人,韓潛也不喜歡我。這一刻我只覺得自己愚蠢並且低能,在我今晚信誓旦旦要教訓那贊助商的時候就天真愚蠢的覺得揍他一頓狠容易,買單交給宋銘成就好,卻沒料到還會有這樣被下藥的波折。更沒有想過會不會自己吃虧,或者宋銘成處理不了後續,太多變數,我都考慮不周全,無知的很。
  
  不過剛才對著韓潛的一番話大概花光了我所剩下的全部力氣,但好歹制止了韓潛去為我找鴨,至於韓潛是不是會因此對我改觀我已經無所謂了。
  
  這之後韓潛似乎停了很久才想起把我從浴缸裡撈起來,致幻劑的副作用很大,我雖然心中不再那麼煩躁但頭昏眼花四肢乏力,反正最後就是我眼睛一耷拉差不多人事不省了。韓潛什麼時候給我換的衣服,什麼時候找的醫生什麼時候抱我上的床我都模模糊糊。
  
  唯一記得那個夜晚韓潛認真而安靜,從浴室出來為我吹乾頭髮,他的手溫柔而且小心,我很享受那種按摩,穿過髮絲,每一個打結的頭髮都被慢慢細心分開,然後是他隔著被子抱著因為副作用發抖的我。他的低語合著我和他身上沾染著的同樣的沐浴乳味道傳遞過來。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頭頂,慢慢撫摸我的頭髮和臉頰,我安心而覺得幸福。和慾望無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2:52

第十章

  「37°1。嗯,基本上退燒了。」韓潛從我嘴裡取出溫度計,然後對著電話說道。之後他又依照電話裡韓宅的家庭醫生指示走過來看我的瞳孔,報告了一切正常以後才掛了電話。
  
  「你覺得怎麼樣?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或者感覺異樣麼?」他轉身走進廚房一邊問我,語調波瀾不驚,又恢復成那個距離感的韓公子,如果不是早晨和他躺在一張床上醒過來我都要懷疑昨晚只是個夢境。
  
  我扭了扭脖子,除了有些乏力其他一切正常。然後看著韓潛從廚房出來,遞給我一杯牛奶。他自己則是一杯咖啡。
  
  我默默喝了牛奶,幾次想說話但是看著韓潛坐在桌邊看報紙的側臉又欲言又止。還真是尷尬,我現在穿著酒店的大浴袍,裡面什麼都沒有,昨晚沒有的實感在這一刻都回來了。韓潛幫我換的衣服。我想起我的卡通圖案內褲,一時間臉色也有些扭曲。
  
  宋銘成有一次看到我晾在陽台的此類內褲,只憋著笑和我說了一句話:「大眠啊,雖然你臉蛋是長的不錯,身材也算火辣,但我想任何一個男人只要扒了你的衣服看到你的內褲……噗,都會硬不起來的……」然後還是宋銘成的理論,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躺在一起一晚上如果什麼都沒發生,那不是雙方中有人那方面不健全就是女的實在是長的太讓人心碎了。
  
  我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是有原因的,韓潛早上甩給我一套衣服,外套什麼的都很合身也很漂亮,只是這一套衣服裡夾雜著的幾條內褲……都是清一色卡通圖案。分別是兔斯基,鬍子小雞,蠟筆小新和阿童木……韓潛似乎在買的時候也不摸不清楚我到底喜好哪種類型的卡通……想到這裡我嘴角禁不住有點想抽搐。
  
  韓潛似乎沒習慣我這麼安靜,以為又是有什麼後遺症,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順著我的目光發現我正直愣愣的盯著床上沒穿的另外幾條內褲。
  
  「我是很尊重選擇的多元化的。」他這樣好心的和我解釋。「不過我也猜你可能會選那個黃色的小雞圖案。」
  
  鬍子小雞他買了兩條,床上還攤著一條,還有一條我剛穿上。我瞪著眼睛看他,他笑:「因為,那個黃色的小雞看上去口味比較獨特,你似乎總喜歡這些奇怪的東西。」
  
  我捏了捏拳頭,終於把想打他臉的衝動忍了下去,昨晚畢竟多虧了韓潛,至此我算是欠下了他一個不大不小的人情。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有的韓潛都有,我只能靜待韓潛要我鞍前馬後的一天到來。
  
  總之,我決定還是要和韓潛搞好關係,於是我把我黏在內褲上的眼神分了一點給韓潛:「韓先生,這次還是多虧了你呢,要不然發生那樣的事,阿眠以後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誰知道韓潛剛才還平整的眉毛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沈眠,以後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把我當做你正常交往的朋友對待就好,不用這樣刻意。」
  
  我內心大呸,當做正常交往的朋友!正常交往的朋友能第一次見面就把我丟進游泳池子裡去麼!這麼一想,韓潛昨晚做的那點好立刻就被對比了下去,什麼仇恨的風在頭上咆哮怒吼,黑暗的勢力向我們下毒手,快團結緊和敵人決一死戰這樣的蘇維埃工人進行曲又開始在我頭上盤旋。好在韓潛後來沒有再理我,只是一個勁的看報紙打商務電話。
  
  我抽空給阿光也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昨晚的事,痛斥了中年贊助商無恥下作的嘴臉,當然,韓潛那一段我沒說,我只是誇張了我的英勇表現,什麼我一把抓起那贊助商的頭髮,一腳踹上他的JJ,一個巴掌把他打得東西南北都不清楚,最後智取戰役勝利沒有被這老傢伙染指。
  
  說的我真是熱血沸騰,飄飄然覺得我昨晚還真是做了這麼一回女英雄,踢斷了色狼的子孫根。一席話講的抑揚頓挫,連韓潛也忍不住給我拍起手來。
  
  他說:「你以前當狗仔做新聞也是這樣添油加醋的麼?」韓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他的商務電話會議,靠在門邊看我。
  
  他語氣裡帶著笑意並沒有咄咄逼人的嘲諷,於是我知道他現在多半心情很好。
  
  「圈子裡這樣的飯局門本來就是極其常見的,事情也解決了,其中原委也並不需要都對阿光講,何況關於你的部分,你看我現在名聲已經容易被人詬病,要是再多一條和投資人曖昧不清一起開房總歸是不好的。」我聳了聳肩,雖然拿到《聲名狼藉》這個角色我真的很高興但不至於要拿自己和投資人關係做文章炒新聞。
  
  韓潛點頭,似乎很是贊同,像他這樣的位子和家世,雖然涉獵娛樂圈,但並不願名字總出現在花邊新聞裡,這和宋銘成是很有區別的,宋銘成是宋家老二,為家族爭臉主事的是他的哥哥,像我偷偷私下和蘇婷說的,宋二少爺主要負責二,說話的份量在宋家是很不行的。
  
  而韓潛和宋家大少這樣的身份,都是以後兩家主事,畢竟還要照顧著世家的臉面慎行一下的。
  
  「把手機給我。私人號的那隻。」
  
  我乖乖的遞給韓潛,然後看著他按鍵,聽到他口袋裡自己的手機響起鈴聲。
  
  「我的號碼,你可以記一下,特別緊急的事情要幫忙可以找我。」我接過自己的手機,想了想,覺得有韓潛的號碼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宋銘成作為一個不靠譜男青年,事情緊急時他永遠不在服務區。
  
  早晨的陽光很好,照在我的臉上,暖洋洋的,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錯了,我問韓潛,你一直也在這個圈子,有沒有曾經喜歡上某個圈內人?或者將來有可能喜歡麼?不過你肯定不會娶女明星的吧?
  
  我失敗的兩年跟蹤幾乎沒讓我得到韓潛的任何一種可以爆料的信息,他的私生活就像是個謎團。而他對女明星甚至整個圈子裡的那種偏見,讓我總忍不住猜想他過去是不是在年少無知,鼻子下還長著絨毛拖著清水鼻涕的時候無可救藥的愛上過哪個女星。或者只是做過痴迷的追星族,然後進去圈子知道了裡面的潛規則,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於是心中才產生了對藝人的負面情緒。而到這裡我又禁不住對他保舉柳疏朗進圈子產生疑惑。
  
  是實在相信柳疏朗不會受什麼不好風氣的影響還是對自己能夠保她周全的能力很是自信?
  
  韓潛的眉頭皺了皺:「婚姻這種事情,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不像你們有對未來的另一半有那麼多的幻想,到了年紀,遇到門當戶對的人,沒有什麼大的不可原諒的對立或者矛盾,就可以走到一起了。很現實的事情。你在這個圈子裡,想必也是懂的。」
  
  他沒有直接回到我的問題,不過答案卻是呼之慾出的。韓潛是不能去喜歡一個女明星的,他的家庭不允許他這樣。不知道為什麼,我聽到這裡,瞭然的同時也禁不住有些失望。
  
  他似乎不願再多說這個問題,而韓潛剛才最後一句我也聽出隱隱的推拒。我也在這個圈子,女明星的出路我比他清楚,他是在提醒我。善意的。不管你在公眾面前多紅出場費多高臉蛋多漂亮,總歸是要過氣的老去的,最近的兩個當紅歌星選擇不惜毀約要中途推出圈子嫁人也算是實例。嫁的都不是如電影明星在片子裡演的那些英俊多金深情男,而多是富商或者圈裡人。
  
  婚姻在現實裡是很煙火人間的東西,脆弱而戲劇化。更何況我們這樣職業的。有些明星窮盡一生都在追求更奢華的生活,名車別墅,希圖以這些證明自己算退出圈子也將活在媒體的關注下。
  
  過度的自我意識。其實是骨子裡過度的自卑,自卑到需要別人說,看,她是幸福的,她是成功的,才真的覺得自己是成功幸福的。
  
  我想起錄音棚裡看到曾經的一線歌星蒼蒼捂著被富商老公打過耳光的臉,和她通紅的雙眼和懷裡的女嬰。在參加頒獎典禮的時候卻還是滿面笑容,秀老公給她買的新珠寶秀恩愛幸福。其實我們都知道她那個富商老公又包養了幾個生嫩新人,而婆婆也不滿她這個娛樂圈出身又沒能生下兒子的媳婦。
  
  我的母親曾經告誡我,真正優雅高貴幸福的女人是不屑於自誇的。而那些喋喋不休字裡行間帶出外國名牌名字轉動手腕上的飾物或者用自己的高學歷或者美貌做文章的女人,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貴族。她告訴我任何職業裡都能活的瀟灑自由優雅乾淨。
  
  所以我回國,投身娛記再進娛樂圈,我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有讚揚有貶低有含沙射影的嘲諷詬病猜忌,而我的家人都站在我這邊,不會因為媒體亂寫而氣急敗壞也不會因為三人成虎而開始責備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學壞了或者行為不檢點。他們僅僅會擔心我有沒有吃虧然後津津有味的聽我八卦娛樂圈那些事。
  
  在婚姻的問題上,他們倒是和韓潛的觀點相似,老一輩的觀念,但在這一點上,在職業的選擇上,他們崇尚自由,給予我自由並且包容。
  
  也或者韓潛和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婚姻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到了年紀,遇到差不多的人,也就該嫁了。而幸福不幸福更多是婚後經營問題。但那又怎麼樣呢,我和宋銘成一樣,都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惜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在婚姻年齡上終究是不平等的,好在現下還年輕。
  
  「那那個贊助商那邊?他會亂說話或者再來糾纏麼?」韓潛似乎要趕著去開什麼會,我在他臨走的時候有點擔心的問。
  
  「不會的。」他簡短的這樣說,然後氣氛又回歸到安靜,他安靜的穿鞋子打領帶,我想是不是我剛才問他的話題踰越了。
  
  「我以後不亂說你的壞話了。」我決定今天識相點,知恩圖報一下。
  
  這回韓潛真的笑了,是一個漂亮而生動的微笑,他說,「沈眠,我在想你以前到底有多恨我,你到底說了我多少壞話?那天嵐嵐跑過來問我是不是不喜歡女人,要給我介紹男朋友,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從你那裡得到的消息。」然後他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走了。
  
  於是我到最後都沒敢和韓潛說我還有個寫了一半沒發的新聞稿,從理論和現實分析了韓潛其實是gay。前幾天韓潛整治我的時候我正準備讓我入股的那個雜誌過幾天給他安排個年度巨獻的版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3:27

第十一章(改錯)

  等我回到公司遇到阿光的時候才知道韓潛說的「不會的」是什麼意思。
  
  我偷偷跑到茶水間給宋銘成打了電話,話筒裡他一副蔫蔫的死樣子:「能怎麼解決!還能怎麼樣解決!我差點被我大哥打死!昨晚你給我電話的時候我真的只是在家裡看恐怖片害怕突然電話響所以關機罷了。結果我哥愣是說我又去花天酒地了!」
  
  「說重點,那贊助商那邊怎麼善後的,你們去擺平的?」
  
  提到此處宋銘成似乎更沒好氣:「說個屁!韓潛插手了,說什麼沈眠我也很中意諸如此類暗示沈眠是我韓潛的女人意思的話,嘿,大哥聽了氣的都笑了。」
  
  我聽了心裡也咯登一下,宋銘成的哥哥宋銘元,人稱宋三笑,他磨刀霍霍的時候,一笑,把刀駕到你脖子上的時候,一笑,然後手起刀落的時候,又一笑。信奉格言,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不過好歹聽到了那贊助商的事情塵埃落定,我很安心,而對宋二少爺在宋大少爺手下是不是有活路,我一向看的很淡很淡。
  
  後來再去片場的時候,我才越發覺得韓潛是很體貼的,大鬍子那邊也知會過了。
  
  我們劇本研讀的也差不多,近期就要開拍,柳疏朗是很活潑的女孩,人又大氣,懂的也多,和大家都很能談得來,有些化妝師本來見她是韓潛直接提攜進來的,都有點疏遠,現在倒是打成一片。在插科打諢方面我很有天賦,但柳疏朗的本事在於能和所有人都很要好,而我僅僅只能找到和自己臭味相投的來相交,有些圈裡名氣不好的,雖然面子上的禮貌會有,但不至於挽著人家的手姐妹淘般的講護膚經驗講八卦,我的表情肌雖然還不能經受這麼高強度的調動。
  
  蘇婷和我差不多,特別是她搭訕女人的手段遠沒有她搭訕男人的高超,我親眼見她勾搭一個模特圈裡的新人,就是走過去硬塞了根煙給人家,「妹子,抽!」模特圈裡早有抽那東西的習慣,害的那個妹子以為蘇婷是逼迫她同流合污,愣是含著兩泡熱淚抖著嘴唇,簡直拉上場就可以去就義,搞得我都於心不忍想替那妹子抽上蘇婷一頓,不過最近不是模特季,蘇婷很空,於是經常來探我的班。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哎,我怎麼看怎麼討厭那個柳疏朗。」她朝我看了眼,再朝柳疏朗看了眼,我看她那快滴出水的眼睛,知道她怕是詩意上來了,立刻轉移話題:「啊,為什麼?我覺得人家挺好的,還是韓潛的學妹。」蘇婷的詩意特別可怕,比她的尿意還憋不住。
  
  需知蘇婷吟起詩來是件很要命的事情。她能在HT的年度晚會上臉不紅心不跳的管她那句「男人不流氓,發育不正常」當做駢句在好風雅的董事長面前詩情畫意的朗誦。而我待會有一場哭戲要演,心理上實在不能再承受她滔滔不絕如奔流黃河般的各種意。
  
  還在這次矯正比較及時,蘇婷及時剎住她的文藝細胞,回答起我的問題來:「你懂啥,這女人不簡單吶,我上一次看到這麼八面玲瓏的人物就是Kathy了,就是睡神,那女人和所有人打成一片靠的是睡,簡直算是睡遍燈光師化妝師經紀人佈景師,這個柳疏朗有後台,你別看她似乎很賢淑,這種人野心才大了,你看到她悄悄打量韓潛的眼神了沒,毛骨悚然。還有她看你眼神也陰森森的。」
  
  我哼哼哈哈隨便應了蘇婷,然後抽空一個人躲到片場外面給《星光璀璨》那邊的責編打了個電話。
  
  「喂,阿力嗎?韓潛那個整個版面的事情先緩一緩,對,就是那個全面分析他是gay的新聞八卦,暫時不要登了。啊?什麼?」
  
  「沈小姐,我們這邊也正想和你聯繫呢,那個新聞稿不能用,我們這邊一個新人無意間發現韓潛近一個月來有秘密和一個女人約會,然後我讓他繼續跟蹤,發現確實似乎和這個女人有點關係,他們每週四都要見一次的樣子,在帝星,哎,哎,我看要不要我們把這個查查清楚,然後可以修改下你的初稿,曝光韓潛是沒有節操的雙性戀什麼的?那樣雜誌就大賣了……」
  
  我本來應該拒絕的,和韓潛沾上關係總沒好事,這麼久我和韓潛所有的交涉中,沒有一次不是我佔下風的。可惜當時我聽說韓潛竟然說一套做一套在外面會女明星就頭腦一熱,覺得這個女人說不定是所有源頭的關鍵。我做狗仔,進娛樂圈雖然也有一定外界的因素,但是私心成分還是在的。而這個私心的成分,就是韓潛。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決定後來讓我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帝星是一家會員制酒店,《星光璀璨》裡的幾個娛記並沒有辦法進去,於是我決定和宋銘成親自上陣。可惜俗話說的好,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我沒想到他一進帝星就直接朝著韓潛走去,打著招呼聲音熱情,然後我就看到和韓潛一桌的原本背對我們的那位女同志轉過身來。
  
  電光火石!皮卡皮卡!
  
  其實我當時看到那位女同志虎背熊腰的背影以及凌亂美感的金髮時,已經有點腿抖了。
  
  她轉過身來的時候我差點真給她跪下了。
  
  皇天在上!我的奶奶!我當時的想法是,這個國際友人會要了我的命。
  
  韓潛看到我似乎也是吃了一驚,但也沒問我為什麼這個時候和宋銘成出現在這裡,只是笑著介紹,「沈眠,正巧認識一下,這位是Susie,我和嵐嵐想把《聲名狼藉》推出去參加英國的電影展,她將要負責我們在英國和歐洲方面的投資規劃和前後期全部宣傳。」
  
  我接過那位神情詭異的金髮妞遞過來的中英文名片,掃了一眼上面的「著名設計師,著名編導 Susie Brown」,內心萬分悲憤,你個死妞,當初如果不是我給你抄作業,你能及格混到畢業麼!你能麼!現在竟然來中國行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3:54

第十二章

  宋銘成和韓潛兩個衣冠禽獸顯然很有上層社會名流的共同話題,Sussie也不時說兩句,頓時桌上倫敦英,美音,還有蘇格蘭鄉下音交相出現,一副賓主盡歡的情態。我除了替宋銘成那口鄉土氣息的英語感到丟人之外,在Sussie狼虎一般的眼神裡屁股都坐的不踏實。
  
  中途果斷尿遁。我在洗手間裡補了個妝,數了5分鐘,果然Sussie也慢悠悠的扭了進來。
  
  我左右環顧,確定沒有人了才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你哥沒來吧對吧,你不會告訴他我在這裡的吧?」其實我真正害怕的倒不是Sussie這姑娘,而是她那富有才華熱情洋的要溢出來的表演系出身哥哥Kurt,簡直是我大學裡的噩夢。
  
  Sussie眨眨眼睛,「Terry你變得好多,當年你不是只穿夏威夷島服,沙灘大花短褲人字拖麼,現在怎麼,怎麼穿的這麼正式,把我都要嚇出地球了,還有Simon之前真不應該讓他到高地去玩,現在一口格拉斯哥口音,我都要聽不懂了。」
  
  我現在沒心情和她扯淡什麼Simon宋銘成。我怕的是韓潛,「我不知道你怎麼和韓潛勾搭上的,但是記住一點,我現在是沈眠,是一個剛入道不久的小明星,在Simon的HT旗下工作,不是Terry,我們是剛認識的,懂?」
  
  她點頭如搗蒜,「哦,那麼說我是中立的了。只要保持局外人狀態就好了。」
  
  我狠了狠心,把錢包裡的現金全都掏了出來,然後把脖子上的限量版項鏈也摘了給她。
  
  她這回撩了撩她的金髮,眼神萬般和善友愛,「好,這下我是你的線人了。不過你欠我一個解釋和一頓飯。」
  
  都這個時候了,她就是問我要宋銘成的裸照我都肯給,吃個飯算什麼。
  
  所以等我們陸續回到席間後我就安心多了,她們談話我也能笑瞇瞇插上兩句,倒是韓潛多看了我幾眼,今晚穿的是一件小V領,我趁他們談話自我打量了一下,衣服領子開的並不大,能襯出身材,但並不惹眼,無功無過的衣服,中規中矩。
  
  幾杯紅酒過後,大堂經理突然跑來一臉尷尬,我才知道我和宋銘成螳螂捕蟬被人黃雀在後了,聞訊而來想炒我和HT宋銘成關係的狗仔在帝星門口聚集了一堆。
  
  「我們分兩撥從兩個門口出去,帝星有兩個專用電梯直達停車場的,待會我們一輛車打頭陣去引開記者,沈眠你坐後一輛再走,現在可不是炒出桃色新聞的好時機。」我立刻表示贊同韓潛,拉上宋銘成準備從第二輛車逃匿。
  
  「沈眠,你要去幹什麼?你和我一輛車,讓宋銘成先和Sussie出去,你和宋銘成就算是第二輛不那麼引人注意也難保不給人拍到,那樣你們就說不清了。」我嘴上低估著我和你一起被拍到估計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吧,可惜還是被韓潛牢牢拉住胳膊拖去了另一邊的電梯,他的力道大了些,我下意識的掙扎。韓潛讓我還是有壓迫感,我感到他的動作由於我的掙脫頓了頓,然後就有冰涼的手指穿過我的頭髮,撫上了我的後頸,重重的捏了下去。
  
  我嗷的一聲立刻服帖了。
  
  韓潛收回手,看到我放下了抵抗,突然靠著電梯的透明玻璃笑了,城市搖曳的燈光從他漂亮的臉上流淌過去,他像是讓人流連的夜色,真實又迷離。
  
  他對我說,「沈眠,想不到你的官方出道上的資料竟然是真的。嗯,我想想,還有什麼,愛零食愛打遊戲愛開作弊器能彈鋼琴能拉小提琴特長廚藝,為人風趣語言生動,性格活潑可愛?」
  
  我才意識到他是指我在出道藝人簡介上寫的東西,我還寫過,我後頸最怕疼,一捏我後頸我幾乎就丟盔棄甲了。沒想到韓潛竟然跑去把這麼久遠的資料都調出來了。
  
  其實每個藝人寫自己簡介的時候都有部分誇大,比如蘇婷就大言不慚的寫著自己精通四國語言,除了英語中文,其實她還會的就僅僅是日語裡的米西米西和韓語裡的思密達。
  
  但是突然這樣被韓潛當面說出來那個包裝過的簡歷總讓我覺得很尷尬。像是被從頭到腳審視一般。如果是以前的我,狗仔時期的我,對於這樣在密閉空間裡和韓潛單獨相處的機會大概是求之不得,可惜現在我對於韓潛這個人的定位有了困惑。我自己都搞不清對韓潛到底是什麼感情。敵視憎恨牴觸感激欣賞微妙的好感?
  
  那一個晚上之後我們彼此都沒再聯繫過,也還沒有來得及聯繫過。而那晚雖然讓我和韓潛對彼此能夠消彌一些誤解,但不足以使我們熱絡起來。
  
  而且我感覺到了,韓潛有意無意的在迴避我。
  
  因為劇本是韓嵐嵐出品加上柳疏朗在我們劇組的原因,韓潛空閒的時候也會來片場探班,有時候到點了還會叫上巴蜀香的特色外賣,晚上則是馨香園的雞湯。我在後台遇到過他好幾次,每次剛想表達那晚的感謝,他就冷淡而禮貌的點個頭就走過去了。
  
  宋銘成說的,男女獨處一室一晚上以後關係會突飛猛進,看來也不盡然。
  
  很顯然,我和韓潛之間奇妙祥和充滿友愛的關係只在那一晚和第二天早上。他在忌諱我。我是個女明星。他自己也說的,不想和女明星扯上太多的私人關係。我於他來說,只是萬千繁星中並不最耀眼的一顆。他好心救我一次,給我上過一課,已是大大的破例,卻完全不值得為我惹上一身腥。
  
  冷靜克制而從容不迫的男人。或許那個晚上我已經看到了太多他不想暴露人前的性格。我們同在一個名利場裡,帶著面具,沒人願意讓你看下面流淚還是笑著的臉。就像我和蘇婷要好,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分享的,比如我的身份後台,蘇婷的片源渠道。
  
  然而現在我和這個男人處在同一個密閉空間裡,他主動和我講話了,雖然我並不是不識相到別人冷處理我,我還能倒貼上去的人,可是畢竟那晚的人情在,我還是老實的回答了。
  
  「小提琴不會,鋼琴會,為人風趣性格活潑可愛……比較主觀的東西,都是宣傳的時候用的,還見笑了。」
  
  韓潛對我資料的熟稔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他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我了覺得我是可塑之才想要捧紅我,二是我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我的上位太奇怪,那晚以後他肯定知道我不是靠一般的潛規則,後台摸不清,問宋銘成,宋銘成又不肯講。而像他這樣的男人喜歡掌控,不喜歡我這樣的不安定因素。
  
  我再怎麼輕飄飄都不會認為韓潛被我踩上幾腳以後就非我不娶而對我陷入了狂熱的迷戀。
  
  他側倚在電梯的內壁上,透過四周透明的玻璃能直接俯瞰整個城市,我們在慢慢下降,然後韓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看了你的出道資料,完全沒問題沒污點,完美的都不像真的。在電梯最終落下之前告訴我答案,你為什麼當狗仔,為什麼進娛樂圈。」
  
  他終於想問個清楚了。可是我還不想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4:12

第十三章

  韓潛看著我,我看著地,電梯上的數字從兩位數變到一位數。寒氣從我背上蹭蹭蹭的冒起來。
  
  可是我能說麼,我能大大咧咧告訴韓潛,嗨,哥們,小臉蛋兒長的不錯嘛,老子當年當狗仔是為了搞臭你,現在?現在當然不一樣了,現在只能兼職搞臭你。
  
  而我為什麼對韓潛產生了無法抑制的想搞臭他的信念,這是我的底牌,被攤開來了我還混什麼。至於有沒有像宋銘成說的那樣,從想搞臭他到想搞他,思想感情昇華一下質變一下,這是我的事,主動權仍然在我手上。
  
  在韓潛不說話等著我回答的冷場時間裡,我鬥雞著眼盯著電梯裡那塊方塊地毯看了很久,然後終於有小綠豆般的水滴滴落到地毯上。我感動的不得了,在電梯著陸前,我終於鬥雞的眼睛酸澀淚水奔流。
  
  我抬起頭看向韓潛,我看的到他眼神裡的詫異和無措,此時藉著電梯玻璃壁的反光,我能清楚的看清兩行少年的清淚正沿著我的鼻樑下滑。未語淚先流,惡人先告狀。
  
  「韓先生,我真的不能說,宋家於我有恩。但我絕對沒有害人的心。」我用手掩在眼睛下面,透過指縫觀察韓潛的表情好調整我的苦情程度。
  
  誰知道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韓潛的正面回應,我拿開手一看,正見韓潛眼眸幽深的盯著我。
  
  「沈眠,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我聽到他詠歎一般帶著吐息的聲音在這個靜默的空間裡響起。
  
  「你哭的樣子,讓我想起她,她喜歡用手摀住眼睛假裝哭泣,然後透過指縫觀察我的表情,和你一模一樣。你知道我那時候多討厭這種裝腔作勢麼?」
  
  「尤其像那樣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看到我生氣了,就繼續哭想引起我的關心,看到我沒真生氣,就立刻拿開手喜笑顏開的繼續貼上來,像是沒有自我意識一樣,只知道整天圍著我轉,我說東她絕對不往西,而她關注的東西和我又完全沒有交集。我們是沒有共同語言的人她卻似乎從來沒發現過一樣。」
  
  我抖了一抖。看來我像的這位故人不是什麼韓潛的初戀情人,而像是死纏爛打追求過他的討人嫌妞。這不是個好兆頭。當一個殺人狂和你回憶他殺過的人的時候,多半下一個滅口的就是你。
  
  「韓先生,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人為另一個人可以放棄自我的時候,也說明她是非常非常喜歡你的。你看,你就像是她的整個世界,雖然可惜她正好不是你的那顆小星球。」我努力想喚起韓潛對於那位故人姑娘的好印象來,我剛從接拍《聲名狼藉》裡體會到當演員的辛苦和驕傲,真正開始慢慢熱愛這個職業,並不想這麼早就被清理出局。
  
  「沈眠你不用擔心,畢竟你如果是宋家那邊的人,你跟蹤我也有理可循,他們曾施恩於你,你有苦衷不能坦白也很說的過去,但是你記住,宋銘成或許很好相處,但是涉及到宋家利益的事情,他絕對和他的那個大哥站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宋銘元的手段。他是目前宋家管事的,宋家上一代早就隱退,宋銘元半壁江山全是自己打下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反而想著他說的那個故人,韓潛的語氣裡有種不知名的悔恨和寂寥,讓我很職業敏感。而對於這個故事,我卻隱隱的有點熟悉感。讓人心悸的熟悉感。
  
  這種心悸一直持續到晚上,我在門口突然接到陳丹丹的電話,那位我做狗仔時候的同期。
  
  「沈眠,好久不見,我從一個酒保那裡買到一組不錯的照片,雖然不太清晰,但是我想你一定很有興趣,哦,那家酒吧的名字是東宮。是兩年前的照片,你還和是一行呢。重點是,這張照片裡,你是女主角哦。」
  
  她不像我,當初做狗仔的時候就灰頭土臉的一身T恤,頭髮蓬亂不打理,陳丹丹是一直很光彩照人的,不管她出現在任何場合,都打扮仔細,所以她能和男明星們處的相當不錯,挖到過不少好新聞。
  
  可是現在不管她是不是明艷的在什麼地方挖什麼新聞都讓我有不好的預感,因為東宮這個名字,它喚起了我並不遙遠但是一直企圖埋葬的記憶,混亂的,迷亂的。
  
  我抖著手在電話裡問她,「你在哪裡,能見面說麼。」
  
  然後我聽到她仍然溫和的笑聲,「我就在你樓下啊,你現在是藝人了,我想不到你的門也有不對我敞開的一天,連見都沒見過的密碼鎖,你開我吧,我上來。」
  
  我放下電話,告訴門衛放陳丹丹進來,然後仰面躺在沙發上。陳丹丹一向是做事沉穩,一定要成竹在胸才會開口的人,我知道,她手上拿著的,多半是那晚上的照片。
  
  所以當陳丹丹撩著長髮,打量著我的住所,攤開照片,指著其中一個人影,「眠眠,這個,是你吧?你看,你當時和我一起出去逛街買的裙子,當時因為狗仔的關係都沒見你穿過,所以你看,照片裡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你真的很漂亮,身材也很火爆,單是這個側影就很引人注意。」
  
  我定定的盯著照片上穿著吊帶裙的自己,而陳丹丹仍然管我叫眠眠,似乎回到了舊時光一般親切有愛,我知道不是真的。
  
  因為她繼續指著照片裡的一個男人,荳蔻指甲在燈光下反射出刺人的顏色,「這個呢,這個男人,正好有個正面呢,你看,不正是你跟蹤很久的韓潛麼?」
  
  她見我不動聲色,索性放開說話加了把猛料,「我聽說你最近的《聲名狼藉》就是韓潛投資的,你和宋銘成已經常常是話題了,如果現在傳出了你和韓潛的關係會怎麼樣?」
  
  另一種意義上講,狗仔也是娛樂圈的一部分,同為圈中人,陳丹丹和我都很清楚,適當的緋聞有利於一個女明星的成長和人氣,但是緋聞之所以成為緋聞就在於它的捕風捉影。而坐實的,那是醜聞,一個有醜聞,特別是證據確鑿的潛規則醜聞的女星,她的道路絕對走不長。

  我看陳丹丹唇形優美,字字珠璣,她說,「眠眠,如果沒看錯,那晚你吊著的男人,和你一起喝酒的男人,最後和你一起開房的男人。都是韓潛。」
  
  我終於崩潰,恨不得揭竿而起大罵陳丹丹,我忍她很久了,以前那些偶爾曝光我生活習慣,小隱私的新聞,雖然不至於腥風血雨,但也夠給我製造麻煩了,我沈眠前期風平能這麼爭議性,還真是靠了這妞一把力。
  
  而那晚我怎麼了!我不就在跟蹤韓潛的時候太急功近利,直接跟蹤跑到酒吧裡面去了麼!然後我不就喝高了麼!他媽的,我醒過來看到我和韓潛光著身體躺在一張床上,床單上還有一灘血,我屁股痛全身痛,腿合不上,媽的,當時我真比抓到隔壁的五好大叔竟然靠隨地大小便來解壓還震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4:43

第十四章

  我試過靜下來不帶懊惱的去回憶那晚,可惜當記憶回放到那個驚魂的早上,韓潛一隻手繞過我的胸環抱著我,還有那種他的身體貼在我皮膚上的感覺,實在是讓我汗毛直豎。
  
  尤其他那張漂亮的臉,那種近距離放大出現在自己安全範圍以內的感覺,真的很不妙,然後我記得我還往下望了一望,掃了一下韓潛的胸,腰和長腿。不單薄而且很有力量的美感。就是這力量昨天晚上讓我很損傷。到現在只能拖著腰走路。
  
  後來有一次和蘇婷真心話大冒險,她指明要我分享我的初夜經歷,我那時候剛進圈子,身邊只認識她一個,還是因為做狗仔跟蹤認識的,雖然當時還不知道蘇婷值不值得交往,但是我必須迅速打入藝人的圈子卻是真的,而有時候分享一些秘密,是女人們熟絡起來的捷徑。
  
  「你說嘛,我很可靠的,再說你以前還拍到我那樣的新聞呢,我的把柄還在你手裡呢,和我說下又沒關係的,我的第一次是和我真心喜歡的一個人,一起進城打拚的,可惜後來他和上司的女兒結婚了。你呢?你長的這麼漂亮,還是大胸,比我條件好多了,第一次是和誰?」
  
  蘇婷很自然而然的覺得我必定有過經歷,我當時亮相確實比較拉風,宋銘成親自和我簽約,開了一個盛大的新聞招待會,待遇好的可以媲美一線,任是誰大概都不相信我是身家清白上位的。
  
  而我其實除了和韓潛稀里糊塗的一次,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我委婉的和蘇婷表達了我經驗貧乏。
  
  她倒不驚訝,「你這樣的臉蛋,加上娛記出身,我猜猜,八成是在做狗仔的時候拍到什麼富豪和明星照片,像拍我那晚一樣不小心被人抓住,結果長的太勾人,直接被富家子弟看上了吧?所以你也算這個圈子新人,經驗淺薄什麼的,我倒也相信。」
  
  我看著她發綠光的眼睛,吞了吞口水,只好努力回想那晚的情景,「我第一次不是和我喜歡的人,我們喝醉了,那個男的付了錢要回去,我拉住他,然後他甩開我,是在一個酒吧,很吵,有其他男人上來拉我衣服摸我的臉給我灌酒,然後那個男人就回過來,把我從酒吧裡面拽了出去。」
  
  「英雄救美?哇,你每次走紅地毯穿的那麼中規中矩,我還以為思想保守呢,竟然第一次是在酒吧買醉了以後的419?真虧,倒是那個男的,賺了,你是誰啊,我們未來的小紅星。哎,別這麼苦大仇深的瞪我,你繼續你繼續。」
  
  「然後我們就出去到酒吧外面了,外面很冷,我一下子胃裡就難受,直接吐了他一身。再之後,我醒過來,嗯,就這樣啦。」
  
  蘇婷切了一聲,眼神鄙視,「你提煉能力倒是好,幾句話,輕舟已過萬重山嘛。」然後她眨眨眼睛,湊過來神秘兮兮的和我咬耳朵,「那你還記得那個男的長的好看不?額,那方面能力行不行?不過據說外表長得精緻的男人那裡通常也會很精緻……不過你是第一次麼,小一點細一點也好的。」
  
  我想我當時是真的純情的,因為我還臉紅了,「沒有吧,那晚以後我躺了三天。」
  
  這下蘇婷來精神了,「靠,真是艷遇!我再問一句,內射了麼?幾次?」她是真的已經把我當自己人了,已然本性畢露,走秀時候必須裝冷酷的那張臉上全是算計八卦的光芒。
  
  她見我不說,又催促道,「你們這種小年輕,特別是喝醉以後,根本想不到做防護措施的,特別你這樣的菜鳥,你知道不?要是那個男的有病怎麼辦?要是你正好在危險期怎麼辦?」
  
  我被她說得像是屁股下面有電烙鐵,一下彈起來,「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麼會有病呢!而且我生理期早過了。」
  
  「哇!被我套出來了吧,沈眠你真是……哈哈哈,第一次就遇到這種辣手摧花的極品男,說你衰呢還是運氣好?」蘇婷看著一驚一乍以後又委頓回座位的我,一臉得意。那一刻,我無比挫敗,蘇婷也許更適合當一個好狗仔。真的。
  
  可是我還是對蘇婷有所隱瞞的,比如我沒說的是,那天那個上面精緻,下面宏偉的極品男,是我們經常遇到的投資人韓潛。
  
  那之後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三天,我想了很多,我是真的後悔,那次我真的太衝動了,那晚距離我被韓潛丟進游泳池已經半年了,我想黑他的信念卻像籐蔓一樣瘋長不可抑制,最後的結果就是那晚直接跟進了酒吧。
  
  唯一還能清楚記得的就是我和韓潛拼酒。
  
  我那天的小吊帶穿的有些失敗,太露,一進光怪陸離的酒吧,立刻引來了鹹豬手,我把酒潑在那個染著紅毛的男人臉上,他當場變臉敲碎了一個啤酒瓶揚言要玩死我再劃花我的臉。
  
  後來韓潛就出現了,但是雖然幫著我解圍,卻始終沒有給我好臉色。
  
  我還能記得他的警告,「沈小姐,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麼?你真的要為事業獻身跟進這種地方來麼?如果我不幫忙,你知道後果麼?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耗,下次也絕對不會再出手幫忙,你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還有,我希望你是最後一次跟蹤我,不然沈小姐,到時你就會發現,你的境地,大概要比剛才還四面楚歌了。」
  
  我自然不服,氣勢洶洶的告訴韓潛,這種酒吧對於我來說是小case,我簡直就是千杯不醉。韓潛嘲諷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接受了我的拼酒邀請。
  
  其實他是對的,我不適合這種地方,我小時候開始就身體不好一直吃藥療養,根本不適合沾酒,兩杯下去我眼前就出現三頭六臂基因變異的韓潛了。
  
  他大概覺得只要幾杯酒就能放倒我,然後我遵守承諾,願賭服輸,乖乖的滾出他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無論如何,這樣的幾杯酒於他是值得的,是解決我這個大號麻煩的捷徑。
  
  可惜他也算錯一步,那個紅毛去而復返,在酒裡給了他一顆小藥丸,送了一個一點也不美好的驚喜給我們。
  
  後來的事情,我也很迷糊,但是韓潛大概也意識到不對,是想著快點抽身的,卻被我那麼一拉扯又吐了一身污漬,才想就近找個酒店睡一晚。
  
  他對後面的事情是真的不記得了,包括我怎麼跟著他進了酒店,進了房間,然後上了同一張床。而這一段,於我也是迷霧重重,醉鬼沒有行為模式可言,依稀記得的是我主動上前糾纏的。我性格太好強,拼酒失敗以後跟蹤就要結束,到底讓我心裡上接受不了不依不饒的又跟了韓潛一路。
  
  這些是我對蘇婷隱瞞的部分,也是我對韓潛隱瞞的部分。因為那晚以後的第二天,他的蘭博基尼就停到了我的樓下。他在巷子口堵我。
  
  「那晚是不是你?很抱歉,我看到床上的血了。」
  
  我想想我當時聽到這些台詞發生在我身上的表情,可憐見的,我那晚在床上被他翻來覆去的不知道正面反面像煎蛋一樣弄了多少次,現在腿都是抖的,要不是餓的沒法必須出門覓食,才不會和他在這裡狹路相逢。
  
  「韓先生你在說什麼?什麼血?我那晚吐完了就回家了,後來還是舍友給我煮的薑湯,我沈眠雖然只是個娛記,但是願賭服輸,拼酒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狡辯的,我不會再跟蹤你,之前打擾到你的生活很對不起。」
  
  我看到韓潛逆著眼光皺起眉,仍然像那晚一樣漂亮,可惜我現在想做的就是和他撇清關係!我是想搞臭他沒錯,但是不希望有這種糾葛和羈絆。宋銘成說的,一個紳士冷淡的男人無意識情況下和一個處女睡了一覺,都會想要補償的。
  
  我不需要這種補償,這種兩個人間的秘密讓我感覺不安全而且複雜。我不打算用這種方式開啟一段感情,也不願意將來要開啟一段感情的時候還有韓潛這個顧慮。所以我直接告訴韓潛,沒有秘密,至少我們之間沒有。
  
  這件事我也沒敢和宋銘成講,他雖然是半個兩性專家,但是什麼秘密,告訴宋銘成,就等於告訴全世界,讓全世界一起幫你保守秘密。
  
  而對蘇婷沒有隱瞞的是,韓潛那晚做了幾次,我是真不記得了。
  
  還有聽了蘇婷的防護措施理論,我很費周折的疏通關係找人弄了份韓潛的健康記錄。
  
  總結下來,這一晚的舊事,於蘇婷,是我和她親近的開始。於我,是在床上咬牙切齒的咒罵了三天然後慢慢平靜思考退路。於韓潛,是莫名其妙被人白睡了一晚。
  
  這麼一想,我突然就高興起來了,韓潛怎麼了,到頭來還不是要給人白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5:12

第十五章

  可惜現在不是討論白睡韓潛的問題。陳丹丹正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眠眠,你放心,我不打算把這些給主編的。而且我還會在你面前就把這些備份和原件都銷毀。」
  
  「那你要多少錢?還是一套能夠在這個城市定居下來的房子?」沒有白吃的午餐,陳丹丹從我們相識起就是個強勢的姑娘,當我還在撒著歡到處屁顛顛的跟著明星進出的時候,她就委婉和表達過不認同我的生活方式。
  
  娛記這個職業之於她,是雞肋。她只是需要一個穩定的工作好落戶這個城市。那個時候她就非常注重和明星搞好關係,找尋跳板。而現在,我是她的跳板。
  
  聽到我這麼說,陳丹丹臉上閃過不明顯的苦澀和複雜:「眠眠,我不要你的錢,我知道我之前那樣的開場白讓你覺得是在威脅你,而且你不相信我,我以前確實寫過你的小道消息,那時候經濟不好,你走了,我甚至找不到一起分擔房租的人,雜誌社要裁員,你知道的,我跟蹤不來,根本挖不到爆點的新聞。」
  
  她說完這段,頓了頓,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情緒,又變成鎮定理智的陳丹丹,「你知道我家裡是傾家蕩產一樣供養我讀完大學的,我太需要留在這個城市裡找一份能餬口的工作。沈眠,當一個人連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滿足不了自己的時候,我們不能去苛求什麼原則,友情,甚至愛情。」
  
  我聽她那一聲改口的「沈眠」,也是心理頗感慨的。其實陳丹丹給我寫的那些新聞,我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我本身是話題人物,她那幾篇作為前同事的爆料一出,雖然正文不痛不癢,但卻掀起了一股黑我的浪潮。而真正讓我厭煩的,是她拿著那晚的照片過來找我,我不知道她要讓我幹什麼,但每一件事都是要付出對價的。
  
  「沈眠,很抱歉要用這種方式再相見,可是我實在需要韓潛的幫忙。」
  
  陳丹丹終於直奔主題了,但這求人的對象似乎有點詭異。
  
  「韓潛?你要韓潛的幫忙?」
  
  「嗯,我是沒辦法的,我其實現在已經準備跳槽去正規新聞報紙做記者了,然後那天去菜場,就是那條我們以前常常走的街,一輛奧迪把一個11歲的女孩子直接撞倒拖曳出了10米,孩子當場死亡,我正好在,用相機都把現場拍了下來,還有車牌號,之後交給了警方,卻不了了之,投到報紙,也不刊登,說是那奧迪車主是個小少爺,他爸爸來頭大。」
  
  我大概明白了陳丹丹的意思,她其實是新聞專業畢業的高材生,屈就去當娛記已經是迫於生存,而每個學新聞的,都帶著點正義感和某些執著。
  
  「那人爸爸叫什麼名字?」
  
  「江野。其實你和韓潛那些照片不是我主動去找的,是那個酒保找到我們雜誌,希望能用這個換點稿費,我給了他錢,扣下了照片,沒給主編。」
  
  而我也終於曉得陳丹丹為什麼想去找韓潛。江野是韓黨,韓家的人,而且是在韓家勢力集團中心很吃香的一個人物。陳丹丹想伸張正義無門,正好見著我和韓潛有一腿的照片,自然是病急亂投醫,想通過我給韓潛吹個枕邊風了。
  
  可惜我能告訴她,我雖然和韓潛睡了一晚上,可是我們的關係根本沒昇華麼!韓潛甚至都不知道我睡了他!
  
  陳丹丹看我在思索,有些著急,忙著拿出另一疊照片,「你看,這些是現場,我備份了,我相信沒有人看到不會觸動的。」
  
  她把那些照片塞給我,真的是直面淋漓的鮮血,還有陳丹丹後期拍的那女孩父母絕望的表情。然後她把關於我和韓潛的那組照片和底片也都給了我。
  
  我嘆氣,「都在這個城裡,江野的名字你也聽過,這個忙我肯定幫,可是我只能盡我所能,韓潛那邊我會去交涉,但結果怎樣,我不能保證。」
  
  陳丹丹千恩萬謝的準備離身,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有些傷感,她也是個懷揣自己夢想,堅守信念的好姑娘,可惜我們都回不去了。
  
  我忍不住說了句,「其實你不用那些照片,我也會幫忙的。」
  
  聲音很輕,但是她聽到了,她沒回頭,仍然背對著我,「沈眠,對不起,但是我真的很高興,我們都對這個圈子很清楚,像泥潭一樣,可是真好,這麼多年,你都沒變。」
  
  我想起蘇婷那句話,一入此道深似海,從此舊人全忘懷。所有藝人閃亮的同時,也犧牲掉了很多。
  
  狗仔和明星,終究是不能做朋友的,隔閡不知不覺間就在我們心里長出來了,就像她不相信我會在沒有把柄的情況下自願蹚渾水幫忙,就像剛才她甩出韓潛照片的時候,我只有一個想法,她是來威脅我的。
  
  我們都不能再信任對方。
  
  人都是多面的。沒有壞的黑到底的人,也沒有純良到透明的人。之前我把陳丹丹想的太好,之後又把她想的太壞。
  
  而此時望著桌子上的兩疊內容迥異的照片,我整理了一下,決定即刻動身去找韓潛。遲來的正義非正義,那位死去的孩子的父母,需要的是及時公正的處理,看得到的法律的制裁。
  
  我打了韓潛的私人號碼。在我還沒準備好說辭的時候,就被接通了。
  
  「沈眠?」
  
  我有些侷促,「韓先生,你,吃飯了麼?」
  
  然後是電話那端的沉默,隔了半響才聽到韓潛繼續,「有什麼事要幫忙麼?依你的性格,是不會用這種方式主動邀請我吃飯的。」
  
  我聽到他吩咐秘書調整日程,把晚上的會議調到了明天。
  
  「嗯,對,Rita,把會議安排到明早上,然後晚上給我在帝星定個包廂,哦,算了,不要帝星,哪家狗仔不太在周圍轉的?嗯,你看著辦,換一家。」
  
  然後韓潛清晰的聲音從我的耳膜傳過來,我奇異的有種他隔著電話撫摸我耳朵的感覺。他說,沈眠,給你一個晚上,希望你是真有正事找我。
  
  潛台詞很直接,要是這回你搞點亂七八糟的鳥事來折騰我,下次休想用聯繫到我,從此你就是私人號碼的黑名單。
  
  掛了電話,我立馬整理行裝,搭配了一套很素的衣服,然後就等著韓潛來接我。
  
  離他說的6點半還有一段時間,我坐著發呆,然後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我要站在什麼立場讓韓潛幫忙?江野在韓氏裡雖然不是大人物,但算是老資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韓潛本質上是個商人,憑什麼因為我幾句話就不保人家兒子。
  
  難道要和他說,韓少爺,你還記得那天白睡你的沈眠嘛?
  
  這簡直比「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嘛!」還讓人想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5:56

第十六章

  韓潛來的很準時,藉著夜色的掩護,四周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
  
  他似乎剛結束一天高強度的工作,神色上更是冰冷疏離,像是為了掩蓋疲憊。
  
  我和他抖抖的打了個招呼,他只點了點頭表示收到。只在我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給了我那麼一句。
  
  「坐到前面來。」
  
  我看了看他漂亮如冷月般的臉,再看了看他身邊的副駕位,一時間心裡百轉千回,只好討好的說,「韓先生,副駕位太並駕齊驅舉案齊眉了,我想還是留給舉足輕重的人物吧。」
  
  韓潛看了眼我,「我知道你習慣性說謊,尤其對我不喜歡說實話,坐過來,我不想為了這個影響今晚的心情。」他的眸色幽深,五官在夜色顯出涼薄的輪廓,我被這目光週身一掃,立刻服帖。是我有求於人。偶爾也該做個小低伏。
  
  「哈哈哈,真是謝謝韓先生,其實我最喜歡坐副駕位了,您真是善解人意。」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確實沒和他說實話,可是我能麼,我能和韓潛說,出車禍副駕那裡死的最快,我怕死,我愛惜小命。你今天看起來一副被工作SM過的表情,想起那些富家子弟通過飆車解壓,我實在是有點壓力。
  
  不過韓潛似乎從我坐到副駕位以後心情好了一點,我把屁股坐下去的時候隱約聽到他笑了一聲。
  
  十分鐘後,在副駕上儀態端莊的我決定說點什麼,「韓先生,你喜歡看明星廚藝麼?就是那檔每週三放的節目?」
  
  別怪我諂媚,離這個大號冰山坐那麼近,看他今天又略顯疲憊,一路冷場下來估計到了飯店,我的舌頭和腦袋都被凍住了,還怎麼開局遊說。不如趁著現在先打開話題,拉近距離,討韓潛高興。
  
  「嗯?」
  
  我聽到韓潛這個回應已經是喜出望外,「韓先生,這款節目可好啦,我上過好幾期呢,其實我的廚藝真的不錯,你喜歡吃竹筍麼,上個星期的節目裡我有去參加做了個竹筍,好評如潮呢。」
  
  「哦,是麼?我倒是很喜歡吃竹筍。」韓潛大概是真的餓了,聽我說到做竹筍竟然很感興趣般的接話了,我原本是決定爆料幾個明星廚藝裡後台花絮博他一笑的。不過這樣的開局也好。
  
  「你說你做竹筍很好吃?」
  
  「對啊,我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吃不慣西餐,所以不得不自己學著做飯,這麼多年下來,也總歸有點心得的。啊, 對了,我接下來和你說明星廚房後台的好笑事,這都是私密信息啊……」
  
  「嗯,可以,我先打個電話,你再繼續。」
  
  我覺得形勢不錯,蘇婷說韓潛不好搭話,其實只是沒有能準確抓住一個人的愛好和關注點來製造話題。今晚我知道了,韓潛,喜歡吃!
  
  而正當我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雀躍的時候,韓潛的一席話讓我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是Sammy麼?嗯,我今晚在你們麗景訂的包廂不用了,取消吧,好的,以後肯定繼續關照你們家生意,今晚想在家裡吃了。」
  
  今晚想在家裡吃了……今晚想在家裡吃了……今晚想在家裡吃了……
  
  那我怎麼辦!我的正事還沒開始說呢!難道我暴露了?!可是我還什麼都沒說!
  
  我怨恨的看著韓潛,他轉過來對我笑了笑,語調輕鬆,「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很高興,要和我講爆料麼?」
  
  我不說話。
  
  「沈眠,今晚是你有求於我,而我呢,工作真的很繁忙,現在想回家吃家常菜,而且我喜歡竹筍。你不是說你的廚藝很好麼?」韓潛大概心情真的不錯,像是撩撥他的那個灰貓一樣慢悠悠的和我說話。我只覺得我像是被他捏著脖子裡的毛在玩弄揉捏。完全是被他牽引著走。
  
  而真正嚇到我的是,如果我沒猜錯,他的意思是讓我回家給他洗手作羹湯?做竹筍?我現在是真的一點不想再和韓潛有進一步的接觸。如果不是為了江野的事,我根本不想來找韓潛。
  
  「啊哈哈,那個竹筍啊,韓先生,我現在已經不做了,自從我聽說雨後春筍這個詞語和解釋以後就不做竹筍啦,雨後春筍,形容那個生長速度快的,就是你在雨後的竹林裡方便,脫褲子蹲下去的時候還是平地,方便到一半就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戳著你屁股了,而且還是一片一片的戳出來不停紮著你的屁股,啊,你看,聽了這個,我就一直有點陰影,覺得竹筍太不衛生了……」
  
  果然這一番話下去,韓潛不說話了,以前宋銘成和我搶竹筍,我就是這一番論調,每回他都停杯投箸不能食。
  
  可惜我低估了韓潛的承受能力,我看到他轉過頭來笑,笑的都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他說,沈眠,怎麼說呢,你越不願意的時候,就是你的敵人最高興的時候。
  
  然後他解開了領帶和胸前的紐扣,很灑脫隨意的在座位上靠了一下。
  
  「我現在很高興。」他這樣說,語調裡露出勝利的意味。
  
  我氣得肺都炸了。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只能悲情的看著韓潛大刀闊斧的調轉方向盤。心裡默唸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
  
  今晚的韓宅異樣的安靜,我就著韓潛冰箱裡的食材做了三菜一湯。之間的時間,韓潛就瞇著眼躺在沙發上假寐,他的那個受寵的灰大貓就扭著胖乎乎的身段蹲在他的腿上,尾巴一掃一掃的。倒是其樂融融。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想到一句話,貓兒子和他的爸爸。不過現下,我對這個貓和他的主人都有點陰逢陽違的意思。
  
  「韓先生,可以吃飯了。」我束著個圍裙,態度討好恭敬,哪裡有半分明星的氣勢。
  
  韓潛拍開他腿上的貓,揉了一下眉心才站起來到桌邊。這一頓吃的實在很是安靜,富貴人家有時候餐桌上對食不語這種禮儀似乎很是講究,我摸不準韓潛的脾氣,只好默默扒飯。
  
  韓潛胃口不錯,還加了一碗,他吃的很慢很優雅,那種儀態萬千,真讓我這個做菜的有種,能做出菜讓韓潛吃都是莫大榮幸的錯覺。
  
  然後韓潛把碗一放,神色有些懶洋洋,「沈眠,可以說了,你這頓飯做的不錯,我給你半個小時。說服我插手江野。」
  
  我那時候張著嘴,一隻蛋餃正塞到一半,聽了他的話立馬一口吞了下去,噎的當場對空翻了個白眼,再看韓潛剛才躺過的沙發前面的茶几上,正攤開散落放著我帶來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的事故現場照片。
  
  大約江野這件事韓潛也略有耳聞,他這樣開門見山也省的我再案情重複。
  
  「韓先生,事情你也看到了,擺在女孩父母的立場想想,誰都不忍心,江野的事情,對你來說也不過一句話。我知道這樣做於你沒什麼好處,但既然知道這個事故,如果一味沉默放任造成民怨沸騰,恐怕要鬧上媒體,你們韓氏的聲譽也要受人詬病的吧。」
  
  我見韓潛仍然不言語,只要硬著頭皮繼續,「你知道,孩子對於父母就是全部了,活潑健康的孩子,平平安安養到十多歲,突然沒了,大概現在要的反而不是賠償金,而是一個公道吧。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堵塞憤怒的發洩渠道,只會決堤,到時候你還是要棄掉江野,何不早點做個順水人情,也贏得好名聲呢?」
  
  韓潛很上道的點點頭,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我牙疼。
  
  「沈眠,你明明知道這件事情我不插手也能獨善其身的,江野還不到能代表整個韓氏形象的地位,你在偷換概念。而你看媒體到底能不能頂住壓力曝光這個事情還未可知,所以我為什麼要主動去丟掉江野呢?」
  
  我臉色頓時差了,我陪吃陪聊陪了你韓潛這麼久,你大爺的早就知道我找你幹什麼,還兜著圈子玩我,那索性來個魚死網破。
  
  「韓先生,我這裡有一組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照片,正好狗仔是我朋友,留在我這裡了,我沈眠反正在圈子裡一直是個爭議人物,再和投資人弄出點小花邊我也不在乎。不過倒是你,韓先生,似乎為了家族名譽還是其他什麼苦衷的,總是很在意自己風評的吧。」
  
  韓潛似乎沒料到我不惜不搞臭自己一併搞臭他,臉上有點驚訝的神色,然後就被似笑非笑的表情代替。
  
  「說起來那晚上我還真是做了點不潔身自好的事情,而且很遺憾,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如果你把我們在酒吧的照片貼出來,我願意支付報社三倍的價位再爆料一個,當晚韓潛還與人春風一度,現在重金懸賞知情人提供線索。」
  
  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偏偏我內心的窩囊和悲憤還不能直接表現出來。那晚那件事,因為我死不承認,也沒坐實,但萬一報紙下面再這麼爆料一下,明顯是引導讀者覺得那晚的春宵一刻女郎就該是和韓潛一起喝酒的我。
  
  我只好拉著一張臉,心裡大罵著韓潛,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卻不知道怎麼扳回一局。一談到那晚,我就有點慌。看來根本不該把那一起喝酒的照片拿出來當砝碼。
  
  「沈眠,我也不是不肯幫忙,我要是江野的事出面,那我就在江家那邊是靶子,直接承受正面衝擊了,所以推己及人,你以後也為我做一回靶子就好。」隔了一會兒,韓潛來了這麼一句。
  
  我當時只覺得他能幫忙那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一下子就把我砸傻了,簡直是劇情峰迴路轉,根本想都沒想就是滿心狂喜,當時想著,韓潛這樣的身份,自己又有勢力有手段,哪裡需要我這樣的人來幫他擋什麼。這對我來說就是個不用兌現的空頭支票。
  
  我哪裡知道我以後豈止為韓潛做了一回靶子,我又哪裡知道韓潛關於靶子是怎麼定義的。我當時怎麼就沒往深裡想,靶子是用來幹嘛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7:06

第十七章

  這幾天李凱銳檔期很空,以至《聲名狼藉》可以集中拍攝。
  
  而陳丹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才真正能鬆口氣投入到工作中來。江野的兒子得到了社會輿論和法律的雙重制裁,陳丹丹也因為不畏強權,敢於曝光,而被誇耀成正義使者,本年度最有新聞人精神的從業者。從狗仔到社會主流的新聞人,也是一個非常漂亮的轉型。
  
  媒體的新聞導向是很奇怪的東西,它可以摘取你感興趣的或者它想傳遞的東西,挑逗你的哪根神經,都是可以預計的,陳丹丹有正義感這點毋庸置疑,但是最有新聞人精神的從業者這個稱號,我也只能笑而不語。現下的新聞界大約是需要一個英雄人物的。經歷了狗仔和明星兩種對立的職業以後,我也算有所體味。按照宋銘成的說法,就算我最終不能紅,也物有所值了。
  
  每個圈子有每個圈子的規則,你能不被淘汰就是勝利。而現下,我卻有那麼點苦惱。
  
  現在還在進行《聲名狼藉》前期的拍攝,我還是那個穿著山寨名牌,學著日韓潮流裝扮,沒有自己風格,沒有明星和大牌氣質的女主角,舒言。這一階段主要通過舒言的視角展示娛樂圈的五光十色,幻生萬象,對演技倒沒什麼考驗,娛樂圈對觀眾都是來說都是新奇的,我在這裡只需做個引路人,引大家進入《聲名狼藉》的世界。
  
  我擔心的是後面馬上要接踵而來的,和李凱銳的配戲。
  
  「高興點嘛,你現在穿的這一副土樣,本來就跟個鬥敗了的土雞似的,還愁眉苦臉,像個什麼樣子。我剛才進來,還以為這裡坐的是個劇組工作人員。」
  
  我抬頭看了一眼蘇婷,到底是走秀的,個高腿長,我穿著舒言前期形象的那些衣服往她邊上一站,簡直雲泥之別。更別說和男主角青梅竹馬的豪門小姐比了,這個角色是柳疏朗的,倒也挺合她的現實背景。
  
  蘇婷剛才是在路上遇見阿光的,吵著鬧著要一起跟來看我洋相。阿光現在正插著腰站在旁邊。
  
  「沈眠,下面不用我說吧,真正考驗演技的部分要來了,還有,你一定要和演男主角的Kay搞好關係。你們是虐戀情深,那種一個眼神,一個肢體動作間傳遞的情分,不是單靠演技就行的。還有待會宋少要過來的,一起去吃飯,你趕緊的把這身土氣的衣服給換了。」
  
  我無力的點頭,蘇婷則兩眼放光,「哪個宋少?宋銘元還是宋銘成?」她自從知道宋家二少爺喜歡豐滿美之後,已然把目光瞄向了宋大少爺。
  
  「他那麼冷,那麼俊,那麼彬彬有禮,那麼特立獨行,那麼狠辣那麼出眾,絕對不會像惡俗的宋二少爺一樣目光短淺,只看到胸,而不看到我一顆美麗跳動的心靈的。」
  
  千真萬確,這就是蘇婷當時捧著心說的話,一句沒差,所以當阿光告訴她來的當然是宋二少爺宋銘成的時候,蘇婷很是有那麼點失望。所以我也沒再雪上加霜告訴她,就算要看到你美麗跳動的心靈,還是要先透過胸和胸腔的。
  
  「算了,還有李凱銳呢,我也蠻喜歡他的,你不是為了配戲要和他搞好關係麼?飯桌是增進友誼的催化劑,沈眠,加把勁搞定他。」
  
  蘇婷說的輕巧,可到實踐的時候我還是大大的苦悶了。
  
  阿光在安排飯桌座位時給使了點小動作,我的左手邊是李凱銳,右手邊是宋銘成,蘇婷則很無奈的被擠到了另一桌。阿光用來鎮壓她的說辭是,你本來就是個搭伙的,還挑剔什麼位子。末了倒朝我擠了擠眼睛,大約意思是,好好拍你左右兩邊人的馬屁。
  
  阿光近來給過我三條建議,第一條是和宋銘成搞好關係,第二條是和韓潛搞好關係,最後一條是和李凱銳搞好關係。
  
  李凱銳我不得而知,但是前兩條的後果已經顯現出來。我和宋銘成關係搞的挺好,親密的以至於他不把我當女人,恨不得避孕套什麼顏色什麼口味都要拿來和我交流一下心得。我和韓潛關係搞的也挺好,他都不玩他高貴的貓而改成玩我了。
  
  這下阿光要我和李凱銳搞好關係,我壓力很大。
  
  而他安排的這個座位,似乎是我近水樓台好得月,兩個人物都在身邊,可惜他忘了,當紅男明星和富家子弟永遠是不對盤的。娛樂圈裡的女星,不是嫁給富家子弟就是嫁給同行。於是這男明星和富家子弟永遠在競爭配偶權,甚至幾乎都有那麼點奪妻之恨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意味在裡面。
  
  而當紅男明星尤其難和富家子弟處好。富豪投資人天生有種凌駕於藝人之上的衣食父母感覺,當紅的男星吧,哪個不是一出場萬千粉絲擁戴的,自然更不能容忍小開大開們這種骨子裡帶出來的高高在上感。
  
  宋銘成本是為了討好韓嵐嵐一道來探視的,而中途韓嵐嵐有事出去了,只剩下他一個請客買單。偷雞不成蝕把米。好在他二,而且有錢,倒也看得開。
  
  李凱銳開始並不願意和我配戲,當晚飯局上看我對那贊助商的態度,也多半誤會我是威武馬上屈的人物,很有些看不起的味道,這個座位安排的又那麼尷尬,只看到他保持喝酒吃菜姿態,不多言語。
  
  宋銘成也喝酒,可惜他不僅酒量不好,連酒品也很差。這一桌無趣的飯將要結束的時候,他拉著我不讓走。
  
  「眠眠,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答對了,我就送你一輛悍馬。你快說接受我的挑戰!願意接受我問題的試煉!快啊!」
  
  桌上好些人都散了,宋銘成卻牢牢拽住我,我求助的忘了一眼正要離席的李凱銳,他終於沒好意思走開,過來幫我架住宋銘成。此時這廝還在說胡話,大概是見身邊除了我,又多出了一個人更是人來瘋。
  
  「你們誰,誰猜出我內褲的顏色,我就送你們一輛悍馬!」
  
  李凱銳看了我一眼,「他平時都這樣麼?」
  
  我看著還在大嚎「快來猜我內褲顏色」的宋銘成,有種立刻甩手不幹,裝作我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的衝動。
  
  李凱銳神色微妙,問的話其實也微妙,「平時」兩字,顯然是認定了我和這二少爺有不可告人的長久聯繫。
  
  我覺得這個場面顯然不是打開局面勾搭李凱銳的好時刻,只好抽空對著宋銘成說了句,「豹紋。你給我閉嘴。」
  
  二少爺得到滿意回答,果然不再聒噪。
  
  不僅顏色,還有款式,二少爺都從來獨樹一幟。不枉我上次在他旅行箱裡看到的那一沓豹紋子彈褲。也難得他對內褲款式能這麼長情。
  
  李凱銳聽我這麼一句,眼神卻是更意味深長了,「沈眠,我可真是佩服的你五體投地,難怪顏安安都要說,你拿到這個角色是她後台不夠硬。而且你還那麼聰明,把狗仔細枝末節都不放過的那一套用在男人身上,牢牢的抓在手心裡。哦,希望我們配戲能愉快。」
  
  我突然想起阿光安排完座位臨走前那深情一眼,似乎在對我說,教主,好好搞定你身邊的左右護法。我看好你喲。可我現在卻只想告訴他,長老,教主的右護法中了十香軟骨散,早已不省人事,左護法健在,卻似乎要叛變。
  
  好在有李凱銳幫忙,才把宋銘成提上了車。
  
  我記得宋銘成和說我說過一個笑話。一個男人喝醉酒回家,不小心轉進了豬圈,於是他一邊摸著身下母豬的腹部一邊感慨,「老婆,你買了一件新毛衣啊,還是雙排扣的!」
  
  所以當李凱銳徵求我意見把宋銘成送回哪裡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告訴他,送回宋家本宅。
  
  其實宋銘成自己是有宅子的,可是看他這個醉酒的樣子,聯想到他講的那個笑話以及他喝了酒以後更加會暴露無遺的品行,我覺得晚上放他一個人影響實在不好。只希望現在這個時候宋家本宅裡,宋銘成的三笑哥哥已經睡下了。不然絕對又是一場無妄之災。
  
  可惜理想總是美的,現實總是殘缺的。
  
  當我和李凱銳架著宋銘成看著門打開的時候,宋銘元正冷著臉站在門邊。他身材挺拔,因為年齡的關係,比宋銘成更顯得穩重成熟,以及英俊。又沒有二少爺那種天然的憨,很是有點帝王的氣質。特別配合他倚靠在門邊的站姿,簡直如蘇婷說的那般,像是一幅漂亮的雕塑。
  
  我默默的看了幾眼,不得不承認,確實是雕塑,可惜是羅丹的地獄之門,叫囂著 「從我這裡走進苦惱之城,從我這裡走進罪惡之淵,你們走進來的,把一切希望拋在腦後。」的雕塑。
  
  「沈小姐,別來無恙啊。」他這樣和我說,笑著。一邊把李凱銳手臂裡的宋二弟弟接過來,並對李凱銳點頭示意了一下。
  
  「你們也喝了不少酒吧,進來喝杯茶休息下再走吧。」
  
  我甩著手表示拒絕,可惜李凱銳一把抓住我的手,對著宋銘元笑了一笑,然後拖著我一路走進了大門。
  
  我拚命想後退,李凱銳捏了一下我的手,對我使了個眼色,「你難道跟了宋銘成這麼久不知道實權其實是掌握在他大哥手裡的麼?」
  
  我知道李凱銳一直躍躍欲試想自己獨立拍個小製作的電影,這一番作為大概是想拉宋家的投資了。
  
  可惜我很想和他說,我和宋銘成發展了這麼多年情比金堅的革命友情,不是不知道他哥哥掌握實權,而是想從宋三笑手裡不用代價的拿好處實在是……找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7:51

第十八章

  其實我一直覺得宋銘成如果沒有在出生的時候不小心認識了宋銘元,大概也能安然度過鼻子下長著絨毛,留著清水鼻涕的青少年時期,然後長成一個不錯的青年的。
  
  前人說,一個霸道的哥哥手下永遠有一群不成器的軟綿綿弟弟。我曾和宋銘成委婉的表達了很多次希望他能男人一點,戰勝他哥哥的願望。回答我的是宋銘成一臉深情的感慨。
  
  「眠眠,你不知道麼,如果一對兄弟都霸氣,又生在豪門的話,絕對是內鬥到死,不會像我和大哥這般親厚的。哎,你看王品正家的三個兒子,為了家產都鬥成什麼樣子了,相煎何太急啊!所以除了我和大哥這樣強弱搭配,幹活不累之外,兄弟們都是不可能處好的。」末了,他搖了搖腦袋,突然想到什麼般羞澀的補了一句,「除非是兄弟相愛,斷袖情深。」
  
  我知道其實宋銘成並不是沒有能力,只是想藉著宋銘元的庇護做個甩手掌櫃。而他畢竟是宋家小兒子,家人一向很縱容。可惜近來宋銘元卻有過幾個大手筆,正是打算把娛樂產業吃下一大口然後把這個阿鬥一般的弟弟扶植起來做個總舵以外的什麼分堂主管理管理宋家一方天地。
  
  其實宋銘元掌控整個宋家產業,現下精力是大體放在金融市場的,對娛樂產業並不是十分有餘力,而且娛樂產業裡還有個韓潛。宋銘成倒是和韓潛一副伉儷情深般的和睦搭檔樣,可惜宋銘元卻和韓潛相當的不對付。
  
  一山不容二虎。韓家和宋家從上一輩就狠鬥到今天。好不容易這一代老宋養了兩個兒子,怎麼的都覺得好歹能從數量上壓倒韓家的一根獨苗,於是到韓宅很是炫耀了一番。這事據傳讓韓潛他爸相當的氣憤以及羞辱,所以這老韓據說這把年紀了還在和老婆搗鼓,希望還能夕陽紅一把,整出個兒子。
  
  不過拜宋銘元的老爸的刺激,韓家對韓潛的培養是下足了本的,我聽宋銘成和我八卦過,韓潛小時候著實經歷了一把少年韓潛之煩惱,絕對高強度。不過他也確實爭氣,財經版上新聞裡還有報導,一個月前的競標,韓潛力壓宋銘元,再早一點,錦繡天堂那個收購案,又是韓潛拿到手了。韓潛的爸爸大概很是得意了一把,我猜測說不定把MSN簽名都改成「濃縮才是精華,一個頂倆!」
  
  這導致最近宋銘元對韓潛的感情更複雜了,被對比著長大的兩個人,互相是欣賞的,但鬥爭是激烈的。而近來宋家被韓潛直接壓倒的境況讓宋銘元對宋銘成開始嚴厲起來。
  
  我作為知道內幕的第三者,現在被宋銘元盯著一點都不好受。
  
  「沈小姐,近來很紅潤有光澤啊,和銘成感情培養的可好?」他一手拿著茶壺正準備招待我,說起話來也毫不顧忌對面還坐著的李凱銳。
  
  我面皮抖了抖指了下李凱銳,「之前因為他的檔期問題,《聲名狼藉》還沒開始拍,所以不是很辛苦。身體一直養的挺好。」
  
  「哦,《聲名狼藉》啊,這麼說起來,不正是韓潛投資的,那個他妹妹寫的劇本?韓潛應該去你們片場探過班吧?銘成和他認識,你們和他應該也有接觸吧?」
  
  李凱銳看宋銘元對我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幫我接了話,「是有來探班,也請劇組吃過東西,不過我們和他都沒有私交,只是點頭認識的交情。」
  
  我附和著嘿嘿笑了兩聲。李凱銳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不過他這樣接過話頭倒是幫我轉移了宋銘元的視線,他那種灼人的算計眼光終於不再落到我身上,而是和李凱銳談起了高爾夫。
  
  一副和美氣氛。宋銘元和宋銘成不同在於他身上沒有二世祖氣息,對於這樣的男人,同性大概也是容易產生讚賞和佩服的,而宋銘元在交際上很有一套,這下已經和李凱銳約好了下次一起到他的山頂別墅去打高爾夫,再詳談李凱銳的小電影。
  
  「那我們就不再打擾了。」李凱銳恰到好處的結束了這次談話。
  
  等終於走出宋宅被夜晚的風一吹,我才發現手心是冷汗連連,一蒸發還真有點冷嗖嗖。
  
  「你和那宋銘成已經是有點扯不清了,看剛才的樣子怎麼還和宋家老大有一腿?」李凱銳似乎對我和宋家兄弟的關係很感興趣。
  
  我白了他一眼,「有個什麼一腿?你沒看見我見了宋銘元就跟見了債主一樣麼?以前認識。」
  
  我不願意再多說。李凱銳怎麼看我並不影響我是個什麼人。「以前認識」是個舉重若輕的詞,實際我和宋銘元的關係沒那麼引人遐想。
  
  果然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宋三笑的短信。
  
  「你上次不是說做了兩年狗仔,收集了證據去黑韓潛的麼?現在怎麼樣了?」
  
  我速度的刪掉了短信,然後繼續抬起頭來和著眾人一起笑。這個時候短信裡被惦記的當事人正坐在我對面喝酒。
  
  《聲名狼藉》劇組風水真的不錯,因為韓嵐嵐的關係,韓潛和宋銘成都會不時出現犒勞下劇組成員。
  
  而今天竟然正巧是韓嵐嵐的生日。於是韓潛這頓飯是敲定的了。
  
  宋銘成也一掃昨晚那副醉酒的蠢樣,戳了戳我,「我們待會還要去第二攤,是在韓宅的,我還搞了個千層蛋糕和香檳噴泉呢,聽著不錯吧,哦,還有化妝舞會,很好玩的,沈眠你求我,我就帶你去。喂,你快求我啊!」
  
  我白了宋銘成一眼,其實韓潛除了請劇組這樣意思意思給她妹妹慶生外,肯定是有第二攤的,請的也肯定是韓傢俬交了。說實話,我是對那個第二攤感興趣的。不過宋銘成就是這樣,你特別想吧,他偏不給。
  
  「我今天拍戲下來還蠻累的,而且阿光也告誡我最近要注意控制體重了,晚上吃可是大忌。而且怎麼求你?抱著你長毛的大腿哭著求你帶我去吃飯?謝謝了,我臉上嬌嫩,怕抱你大腿蹭壞了我的臉。」
  
  宋銘成果然立刻瞪起眼睛,「不行!沈眠,我一定要帶你去!你知不知道今晚是一個多麼多麼群雄匯聚的宴會啊!韓家商場上的朋友,韓潛的爹媽,反正都是私交,還有一些娛樂圈的大腕,嘿,因為韓嵐嵐喜歡過,也請出來了。你知道不,還請動了木蘭來唱歌,而且大哥也去的,他最近可是看韓潛很不順眼吶,真期待今晚。」
  
  我聽到木蘭的時候很有些詫異,她早年被稱為南地歌姬,是出了名的天籟,現下都隱退了8年,還能給韓潛請動了。而如果我沒記錯,宋銘元當年也曾經請過木蘭,可惜對方拒絕了。這下宋銘元也是要去這宴會的,待他聽了木蘭一曲歌,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扭曲臉色。
  
  【02】

  我到底還是跟去第二攤了。
  
  韓潛看到我,也沒說什麼。李凱銳是韓嵐嵐相當喜歡的男星,自然也是去的。
  
  結果到了韓宅,韓潛的爹媽這種老一輩的私交我是一個沒看見,韓潛把明星和這批老一輩分開安置了不同的會場,上一代都去茶室喝茶打麻將了,我被直接丟到了化妝舞會,宋銘成一見到韓嵐嵐就速度的拋開我跑了。
  
  只留下我一個人蠢貨一般看著舞會入口的侍者。要進這舞會會場還要邀請函,我在圈子裡顯然又沒紅到「我的臉就是通行證」的地步,宋銘成一走,我只能尷尬的站在門口,最後還是遇到個插了倆翅膀戴著眼罩的妞兒,和那侍者耳語了一番,我才得以被放進去。
  
  「沈眠,是我,柳疏朗,這是私人宴會啊,你怎麼也來了?」雖然有眼罩隔開了她的表情,但柳疏朗語氣裡顯然對我的到來不是那麼歡迎。
  
  「宋銘成帶我來的。」我想了想然後加了一句,「你今晚很漂亮。我都沒認出來。」
  
  柳疏朗也是有錢人家,又和韓潛私交甚好,她出現是理所當然,但是她對我的那種敵意讓我有些不舒服,加之今晚跑來這個化裝舞會,什麼情報沒撈到,我多少也有點心情不好,回她的話也比較刺。
  
  「今晚很漂亮,都沒認出來」潛台詞就是平日裡你可不是這麼好看的。柳疏朗聽完倒沒變色,「原來是宋二少爺帶來的,我還說學長沒和我請了你呢,不說了,我先進去跳舞了,今晚玩得高興點哦。「
  
  可是我怎麼高興?我穿的巨正常無比,露著個臉進化裝舞會?又不識相又像個笑柄。
  
  「小姐,我們這裡為了不時之需有準備化裝舞會的備用套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去挑選一下。」
  
  我千恩萬謝了侍者,看了一眼舞會場中各種光怪陸離的面具才轉身跟上,心裡卻莫名的有些百感交集,其實這樣戴面具的舞會倒是最放鬆的。因為可以把真實的臉藏起來。
  
  但是這種悲秋傷春的情緒只持續到看到那些套裝之前。
  
  我的眼前躺著的與其說是化妝舞會的衣服,不如說是樂園裡討人歡心人的布偶裝,甚至更像是萬聖節的裝備。
  
  大南瓜,黃瓜,絲瓜,兔子,胡蘿蔔……
  
  好在最後看到一套還像個樣子,有點像女戰士,外加個面具。但好歹是個人形。
  
  等到了化妝舞會,倒也沒顯得很顯眼,四處轉了轉,才聽聞說一姐Stella搞了個活動,今晚搞點刺激的,穿著風格相近的兩個人要當眾熱吻,一時間場面很是熱烈,畢竟天使和魔鬼,騎士和公主這種經典化妝舞會裝扮是很流行的,總很容易找到配對。
  
  來這個私家聚會的年輕男女,不是當紅明星就是富家子弟,哪個人不想來點艷遇的。我看著周圍的男男女女,果然一下子就被我找到了將近5對的配對服裝。和柳疏朗能配對的惡魔打扮就有3個。
  
  相比之下,我覺得穿的有點像個青銅聖鬥士的我,決計不會有撞衫。所以我連躲一躲迴避的心都沒有,只是大口的吃東西,待到韓潛站到我眼前的時候我正嚥下一大口蛋糕。
  
  然後我才好整以暇的抬眼看了看他的服裝路數,那一刻,我差點給他跪下了。
  
  誰來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除了青銅聖鬥士,還有黃金聖鬥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8:17

第十九章

  其實說實話,韓潛穿的真的挺英俊挺正常。一個金屬色澤的面具,只蓋住鼻子上方,身上是軍服一般顯身材的套裝,金屬質地的紐扣直接扣到領口,配上他冷淡的表情,很是有點禁慾的色彩。
  
  相比之下我倒有些奇形怪狀,不僅有個女戰士的披風,腰間還別著把什麼破銅爛鐵樣的劍,憑良心說,不像個青銅聖鬥士,倒像個破銅聖鬥士。韓潛那身裝備顯然比我高級不少,我倆站在一起就像是生活玩家和RMB玩家湊在一塊一個模樣。
  
  不過雖然我們身家看上去顯然雲泥之別,面具卻太過相像,他的金光閃耀,我的銅綠發光。樣式差不多,連雕花都很有點雷同。所以遠遠看來簡直就像是一對青銅聖鬥士和黃金聖鬥士組合。
  
  帶著面具的韓潛顯然也發現了我,他的眉眼隱在面具下,我一時分辨不出他看到我剎那的情緒。
  
  不過現下,他大概是和我一樣有些苦惱的,Stella一向在圈子裡說話很有份量,這又是韓嵐嵐的生日宴會,待到大家一起鬨,韓潛和我總不至於一把扯掉面具來一句「老子不玩了」吧。任何圈子都有遊戲規則和底線,我和韓潛都不能去破壞。
  
  「沈眠?你怎麼穿成這樣?」果然韓潛是煩惱的。
  
  我握了握腰裡的劍,很是有些憂傷,「我沒帶化裝舞會的衣服,站在門口進來也不是走也不是,侍者好心帶我去選了幾套,只有這件還能看出個人形。倒是你,怎麼也落的這個下場?」我一邊說著一邊朝柳疏朗的方向努了努嘴,「既然宴會是你們安排的,你怎麼沒注意這個環節,穿的這樣倉促呢?你看,你學妹就穿的很適合舞會氣氛。」
  
  這個時候柳疏朗身邊已經圍了不少獻慇勤的男人,可是柳疏朗卻還在四周張望,大概是在找她的學長。我望了一眼黃金聖鬥士韓潛,好心的給他指了指柳疏朗,「在那裡呢,你和她沒商量麼?怎麼穿的這樣?」
  
  韓潛看了柳疏朗一眼,倒沒有走過去的意思,「我本來不想來這個化妝舞會的,可是嵐嵐堅持要求我來,今天她生日,她說我總歸要聽她一回。她倒也給我安排了服裝,就是一套白色燕尾服,還有個王冠,可惜剛才穿著過來路上撞了個人,被潑了一身的酒漬,所以急忙中去找了個衣服替換了下。」
  
  我這下才恍然大悟,原來韓嵐嵐安排的這齣戲是讓韓潛白馬王子一回,然後柳疏朗的小天使白雪公主可以和他來一段速配,原本都是走劇情般安排好的,沒料到中間出了變故。
  
  作為變故中的一個因素,我覺得很不好意思,韓嵐嵐大概很希望利用這次生日宴會讓韓潛和柳疏朗的關係昇華下的,於是我很誠懇的向韓潛道了個歉,「我真沒料到啊,你們也沒請我來,我純粹自己厚臉皮想八卦跟著宋銘成來的,而且我口味奇絕,選了這個青銅聖鬥士,我低俗,我道歉,不過我真沒想到你也選成黃金聖鬥士……」
  
  韓潛被我的聖鬥士理論噎了下,沒接我的話,倒是另闢蹊徑,「我沒請你,你很失落?」
  
  我心裡回了他一句「失落個屁」,面子上卻還是要做周全,「這個情緒怎麼說呢,總歸是比較微妙的。」
  
  韓潛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從身旁走過的侍者盤子上取了兩杯香檳,正準備遞一杯給我。
  
  可惜他這一番相當紳士相當行雲流水的動作在中途被人攔截了。
  
  宋銘成慘白著張臉,張開血盆大口,拿過韓潛的香檳一飲而盡,「啊,你們在這裡呀,眠眠我找了你好久。」他這番是個吸血鬼造型,大概覺得嘴巴裡嵌著的那口假牙很礙事,一邊和我們說著話,一邊就從嘴裡取出他那個獠牙的牙套,往最近的餐桌上一擺。
  
  「這下說話方便了!呀,你們倆……」宋銘成喝完酒發現我和韓潛的造型也被怔住了,立刻拉過我,悄悄的說,「眠眠,你不知道Stella定的那啥熱吻麼?還是你們其實特別想……那個啥,在大庭廣眾下?」他的意思是好的,可惜嗓門大了點。已經有幾波人馬看過來。
  
  而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注視和回頭率。據我剛才匆忙間的統計,因為這個配對熱吻悲劇的顯然不止我和韓潛。HT一線金牌製作人和C&C旗下的另一個死磕對手竟然穿成了一個白無常一個黑無常。還有一向交惡的女星Celly和男歌手J。不得不佩服Stella的預見,這種按服裝速配真的可以看太多洋相和熱鬧了。
  
  那幾對苦於一姐的淫威,不敢反抗,於是更是四處找尋和自己一個下場或者更慘的配對。然後逼著人家待會兒一起上台熱吻。
  
  我沒理宋銘成,拉了拉韓潛的袖子,「喂,待會這樣,到點要上台熱吻的時候,你去自己家後花園轉轉?等風頭過了我再給你發短信。」
  
  韓潛連眼皮都沒抬,「為什麼我要躲出去?」
  
  我被他這種不要臉震驚了一分鐘,然後才想起扯謊,只好扭曲著臉告訴他,「我今晚吃了不少大蒜!」
  
  這麼一句話下去韓潛沒什麼反應,倒是宋銘成大叫一聲跳離了我身邊。
  
  「我是吸血鬼,我害怕大蒜呀!你離我遠點!」他一邊叫著一邊拿起餐桌上的假牙飛一般的跑了。反倒又留下我和韓潛兩個人,氣氛尷尬。
  
  「我的意思其實是你可以躲出去,那邊有個小陽台,沒有人會注意。你進去,過會兒我來叫你。」
  
  我聽了韓潛這席話臉皮有些掛不住,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人家韓潛不想躲出去壓根不是因為想著和我那啥啥,只是覺得不值得為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屈尊錯過這個宴會罷了。
  
  民眾永遠是英雄的背景。我沈眠不過是一個從狗仔轉型做到小紅的明星,放在萬千繁星的夜空裡不過只能發出一點微弱的星光。我離月亮那麼遠那麼遠。那麼微弱的光輝,又要經過多少光年的距離才能傳達到彼岸呢。
  
  這個時候我已經蹲在陽台上吹著冷風,看著天上的星空悲春傷秋了。韓潛臨走時幫我關上了陽台連接舞會的移門。於是門外的喧囂和門內的寂靜被隔離開來。
  
  我聽著那邊一陣高過一陣的笑聲,突然心中湧起那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已近深夜,陽台上風吹過很冷,我穿的那身聖鬥士服裝除了看上去很英武,其實並不保暖,韓潛走時也沒顧忌外面夜深露重,大概是我這樣的路人甲實在放不上他的心頭。在這陽台蹲了半個小時我的前額上劉海已經凝結出了細小的水珠。
  
  門外還在歡笑,我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大概是韓嵐嵐在切蛋糕麼。因為穿著雷同的衣服和Stella一句玩笑的遊戲規則,我就要在這陽台孤零零的呆上這麼久,還被剝奪了吃蛋糕的資格,還是說因為本來韓潛就沒邀請我。我的到來就是不受歡迎的意外。韓潛這樣的男人,多半喜歡掌控,不喜歡意外的。
  
  我搓了搓發冷的手,趴到透明玻璃門上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往裡面看。
  
  然後我看到了韓潛,穿著白色燕尾服,帶著王冠的韓潛。
  
  傾身吻了穿著白色雪紡的柳疏朗。雖然只是一個禮節多過溫情的臉頰吻,我卻仍然覺得刺目。
  
  怪不得那麼多歡笑,怪不得那麼多起鬨般的調侃,怪不得我要被丟在這個陰冷的陽台上,怪不得怪不得……
  
  門外的畫面很美好,英俊的王子和嬌艷的公主。
  
  門內的我很可笑,穿著不倫不類的衣服,腰間別著佩劍,手腳冰涼,頭髮上是濕漉漉的夜露,想必臉色也不怎麼可觀。
  
  而這個剎那我才覺得我是笨的,我怎麼沒想到,好不容易支開我擺脫我,韓潛怎麼會再繼續穿著那件和我相配般的黃金聖鬥士服裝?就算我很喜歡我覺得很好看,多半人家看來,和我雷同就是一種不幸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8:42

第二十章

  我和韓潛一直處在一種岌岌可危的平衡中。
  
  這個男人涼薄又奢華,對人是那樣疏離感和分寸,卻總容易讓女人反而生出想法。「或許我可以成為這個男人心中的VIP吧,或許我可以改變這個冰冷的男人吧。」於是才有了飛蛾撲火。我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女主角,有時候卻不過是個連正面鏡頭都沒有的路人甲。
  
  我分辨不出我心中的苦澀情緒,大體說,離愛情該是還有段距離的,用宋銘成的話講就是,人心太複雜,沒必要像個哲學家般的審視清楚自己,人是不可能捋順自己每一絲感情的,愛憎分明也不過是個單薄的詞彙。必要的時候,人是需要和自己妥協的,不要活的太透徹。
  
  我其實一直覺得宋銘成嚴肅起來很有那麼點蘇格拉底的味道,雖然蘇格拉底最後被卡嚓了,不過他那一套倒是有點道理的。
  
  可惜我現在淡定不了,不管是宋二少爺還是蘇格拉底都救不了我。這種待遇,這種對比,不論我和韓潛是個正當的還是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大概都要暴躁。
  
  憑什麼我要在陽台吹冷風。想起韓潛之前關照我的,「一定要等我來找你,你再出來。」我更是惡從膽邊生,你大爺的韓潛,把我放在陽台悲情,自己倒是春風得意。
  
  我抹了一把頭上的露水,心中的火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我承認因為小時候長期療養,纏綿病榻的,是有些多愁善感,但韓潛這次確實不厚道。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切了你的小JJ。我心中一邊詛咒著韓潛,一邊一腳踢上門,誰知用力過猛,門沒踢開,我的腳卻形變了。
  
  等宋銘成喝的眼睛紅紅的,終於良心發現找到我時,我正揉著腳坐在大廳離舞池很遠的一個角落裡。期間我看到韓潛急匆匆從韓嵐嵐等眾星捧月裡擠出身來,然後狀似焦急的脫了白色禮服跑向陽台。
  
  恩,還跑了來回了好幾次。
  
  我看到他從陽台出來,然後穿梭過舞蹈扭動著的人群,一個個的找,有好幾次他的眼光就往我所在的角落掃過來,這時候我就縮縮脖子,往陰影裡躲去。
  
  韓潛大約是事後悔恨為了個柳疏朗竟然得罪了摸不清底細有後台的沈眠,加之我那個春風得意的詛咒,耳朵很是燙了一陣噴嚏也打了幾個,才想起要來和我和平共處搞好關係。
  
  哎,可是怎麼能那麼容易讓你找到呢。
  
  這個時候我很想拍著韓潛的肩膀涼涼的來這麼一句。你今天得罪我了,明天祈禱最好別落到我手裡,不然揉捏著弄死你。想道歉,想彌補,想重修舊好破鏡重圓?玩兒蛋兒去吧!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不過我當時想出來的辦法其實也頗蠢,等我搞一個生日宴會,讓韓潛來,然後耍的他生不如死,幾欲自宮。根本沒想到還有宋三笑出的主意那般更惡毒更絕的辦法。可以想見當時我確實還是個純潔的花一般少年。
  
  這麼肚子裡百轉千回,面皮上我還是保持著良善淳厚的。所以宋銘成根本沒看出我情緒波動,還笑嘻嘻問我玩的好不好開不開心。
  
  我甜甜的對他來了一句,「還謝謝宋二少爺把我帶進來,眠眠今晚玩的可高興了。這輩子都沒這麼歡騰過。」
  
  宋銘成一聽我這語氣,果然渾身激靈了一下,討好的湊上來,「怎麼了怎麼了?我也不是有意看你和韓潛好戲才跑開的,我不是去想主意給你們解圍了麼?啊,不過剛才一路過來也沒人在八卦你們倆的激情一吻呀……」
  
  我白了一眼宋二少爺,「根本沒有的事,怎麼捕風捉影。我困了,想回去了,你要回去的話搭我一程吧。」
  
  我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這個時候宋銘成才發現我似乎腿腳不方便,一瘸一瘸的,正是剛才踹門踹傷的那隻腳,儀態頗不雅觀。我本來還準備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出韓家大門的。
  
  「啊,哥!哥,我在這裡,大眠腿斷了,你還有事情麼?我想先帶她走了。哦,你一起啊,好的,我們在舞池旁邊的小吧檯邊。你快點來。」
  
  果然不一會兒,宋銘成誇張的報告就把宋三笑招來了。而我這樣站起來,目標立刻明晰,韓潛也看到了我,此時正朝這邊走來。
  
  我想了想,用單腳跳了跳,扶住宋銘成的肩膀,「你哥和韓潛,如果鬥起來,你說哪個更強一點?」
  
  宋銘成看著從不同方向走過來的兩個男人,摸了摸下巴,「命運的齒輪終於轉動了,六芒星就要交匯了。」然後他轉頭對我很有深意的笑了笑,「從理智上來說,我應該支持大哥,可惜摸著良心來講,我多希望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故事。充滿著血與淚,感動與憂傷。」
  
  果然宋銘元一走近,看見我這個落魄樣子臉色立刻的黑了,「好歹是我宋家帶來的人,韓潛倒是招待的毫不含糊。」
  
  他說這話的時候韓潛已經離我們只有幾步距離,可以想見,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宋銘元很能調動情緒,是個不錯的領導人,我是宋銘成帶來的,這就是和宋家沾上了關係,韓潛對我招待不熱情,不是下了我一個人面子,而是把我後面的宋家都得罪了,於是立刻從人民內部矛盾上升到了民族矛盾。
  
  這就是不容原諒的大問題!
  
  我見韓潛卻並沒有對宋銘元解釋或者軟化的跡象,反倒是手裡挽著他那件白色禮服外套看了我一眼,額間的頭髮上也結了一層夜露。我和韓潛之間雖然距離並不遠,但他那一眼卻讓我有種錯覺,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穿越過所有的人群看過來的。很有點千年等一回般的時空跨度感。
  
  宋銘元見韓潛沒什麼表態,也不願再有什麼糾纏,指著自己的弟弟,「銘成,把沈小姐背上,你帶來的姑娘,好好的四肢健全的來,怎麼不注意保護好人家,就來一個韓家宴會,就斷了個腿回去。」
  
  我四肢並用的爬上宋銘成的背,望瞭望臉色各異的宋韓兩人,覺得有件事我該澄清一下,「那個,我不是斷了腿,就是踹門的時候撞傷了,回家塗點紅藥水就結了,沒什麼事沒什麼事。」
  
  「那你沒事踹什麼門,還不是在這宴會憋屈受氣了?歸根到底還不是主人招待不周。」宋銘元涼涼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這話卻不是拿來責備我的。
  
  再看韓潛,果然臉上有些悔意的樣子,我想,大概真的是宋銘元才有力度,畢竟是爭鋒相對的敵手,這責備的話說起來才有力度,換做我來責備,大概韓潛絕對是不以為然的。
  
  我窩在宋銘成背上,覺得走之前也該和主人打個招呼道別下的,「韓先生,這次宴會很棒呀,還是我自己不小心傷到了腳,不能當面和韓小姐說聲生日快樂,來這裡白吃白喝也沒帶禮物的,真是抱歉了。」然後我轉過頭來對宋銘元表示感謝,「宋先生,這次還勞煩你們送我回家了,真是添麻煩了。」
  
  「我剛才去花園了。」韓潛這時突然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
  
  我眼珠轉了轉,想這莫非是傳說中韓潛的挑釁?宋銘元早就含沙射影的指責他作為主人招待不周了,他還要不怕死的來這麼一句,這後果相當於對著宋三笑說,嗨,你好呀,三笑,我其實也不是沒時間來招待,我時間大把大把的,我還去花園逛了圈呢。我就是不招待你們,和你們帶來的沈眠。
  
  這邊果然宋銘元的臉色更是……慘不忍睹。
  
  我想著這個民族問題的導火線是我,解鈴還須繫鈴人,萬一宋銘元要和韓潛在這裡打起來,畢竟還是韓潛主場作戰,宋銘元要吃虧的。我現在卻是韓潛佔別人的便宜就和佔了我的便宜一般。
  
  所以我和宋銘成不一樣,我是不希望三笑和韓潛當場打起來的。後來我和宋銘元進言,希望他能找一隊人馬,先把韓潛頭上套個垃圾袋,再幾個悶棍下去,最好打的他下半身不遂大小便不能自理才好,宋銘元點頭慎重表示願意考慮考慮。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的我,只是諾貝爾和平使者,「韓先生真是好興致呀,聽說對妹子好的哥哥,在妹妹每次長大,每年的生日時候都會很感傷,韓先生一看就和韓小姐關係親厚,也難怪韓先生去後花園散心消解心情了,瞧頭髮上都弄的一層露珠,大約在花田裡思考了很久吧。我也真希望能有這麼善解人意又有情懷的哥哥。」話畢,我才頗傷感的嘆了口氣。
  
  這一口氣用了我挺多的肺活量,裡面又是橄欖枝味道四溢,加上我在陽台吹了點冷風,嘆到末尾處我頓時就覺得有點丹田空虛底盤不穩。最後生生一個美妙的結尾被我一連串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給破壞了,還連帶著打了很多個噴嚏。
  
  宋銘元這下終於不再理會韓潛,而是直接脫下了西裝給我披上。
  
  我縮著鼻子掛著兩條鼻水,頭有點昏沉,宋銘成背著我準備往外走,只聽到背後韓潛慢悠悠的聲音,「我不是去花園感懷,是去找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9:06

第二十一章

  我當時只想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到溫暖的被窩裡,哪管韓潛是去花園找人還是去捉鬼。所以後來也沒對他這話上過心。
  
  倒是過了幾天在片場看到韓嵐嵐,她一臉憂愁,「完了,我惹怒我哥了。」
  
  我吸了吸鼻涕,睜了睜因為吃了感冒藥發困的雙眼,表示我願意側耳傾聽。
  
  「哎,我會錯意了,亂點鴛鴦譜了。我那晚和劇組吃完飯以後回家還有第二攤,你不知道吧,反正就是我家裡的私人宴會了,請了些長輩親友什麼的,搞了個化妝舞會。哎,哎,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本來是想讓我哥和一個女孩感情進階的,沒料到,哎,沒料到。」
  
  我點頭表示我在聽,想了想還是沒告訴韓嵐嵐,那晚的第二攤我也去了,還有她想湊合的「一個女孩」我也很清楚是誰。
  
  「化裝舞會麼,不過是個樂子,說好了穿同款衣服的人互相親吻的,我都安排好了,可我哥不小心弄髒了衣服臨時換掉了不說,最後好說歹說逼著他換回來竟然還不是很高興。啊呀,你不知道他那第二套穿的衣服多奇怪,真是審美異常。好好一個抱得美人歸的設計都被破壞了。」
  
  我安慰了韓嵐嵐幾句,大大誇讚了韓潛人長的好,所以穿什麼都是好的,如果能不穿就更好了。
  
  韓嵐嵐笑了笑,「還是你讓我心情好,就知道找你沒錯,我那個哥哥呀,我還真是擔心他,從來什麼都不和我說,還以為對那個女孩不一樣,所以努力撮合麼,不過似乎聚會上我哥是有個在意的人的,我看他後來急匆匆去花園找人什麼的。我哥對女人也一直那麼冷冰冰的,我都要有點不好的聯想。你快勸勸我。我一個人總瞎想。」
  
  我覺得我是該勸勸。於是我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們的第二攤我也有聽宋銘成說過,不過,那晚在花園裡的,據宋銘成說,只有他哥宋銘元一個人……你哥哥去找的……」其實我這話是信口雌黃,敗壞韓潛,總讓我有種微妙的愉悅感。
  
  而蘇婷和我說過,我勸人手段一流。「之前全是各種綺念,被你一勸,連生的念想都沒有了。」她這樣評價過我,但我覺得好歹我能打住人的瞎想,還是值得表揚的。果然韓嵐嵐一聽立刻呆住了。哆哆嗦嗦開始摸手機給他哥哥打電話。
  
  化妝舞會以後,我很光榮的感冒了,挺重,蘇婷和我說多喝點薑片泡的熱水,我很從善如流,可惜薑片放多了,一口下去,兩行清淚也順著下來了。
  
  「你還是去看病吧,別管劇組拍戲進程了,李凱銳通告忙的時候你們不是還要跟著放假麼?」
  
  我一邊喝薑片湯一邊抹了把眼淚,「還是別了,最近都沒入戲,不停NG,我新人別給人拿喬的感覺。」
  
  「啊。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看最近的八卦了麼?」
  
  「嗯?」
  
  「就是那個你們劇本寫作者韓嵐嵐的生日宴會呀,說有個化妝舞會,哎呀,穿一樣衣服的熱吻,然後不是Sell和蘇琴接吻了麼?兩個人接吻的很忘情,結果狗仔就深挖掘,果然爆出兩個人結婚登記兩年多了,兩邊的經紀公司都火的要死,算是毀約的吧,都是走偶像路線的,兩邊都人氣大減,粉絲也在論壇打嘴仗,不離婚的話,追究起來就是巨額賠款了。」
  
  「還有傳聞,你這個片的投資商,和那個柳疏朗也有一腿,似乎都是世家的交情,晚會上雖然只是吻個臉,但,嘿嘿,暗度陳倉什麼的,你懂的。韓潛還不是來舉薦她演女二號,到時候倒要看看她演技如何。」
  
  我甩了甩鼻涕,感嘆當晚韓潛嫌棄我倒也讓我躲過一劫,我確實不太想和韓潛游什麼緋聞。只是留下個感冒不太妙。
  
  這之後的下場是我在一場暈倒的戲份裡,真的暈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據說送到醫院的時候人整個燙的厲害。
  
  「呀,當時的情況那個緊急,你都燒到60多度了,我聽到消息那可是手腳冰涼。」宋銘成這樣和我講。
  
  我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他,「60多度了還送到醫院幹什麼,直接去消防局滅火吧。」我只想睡覺,沒什麼心情和宋銘成說話。
  
  大概看出我的態度,宋銘成頓了頓,「韓潛前三天吞掉了大哥三塊地皮。」然後就走了。
  
  我眉頭跳了跳,那天化妝舞會,宋銘元大概咄咄逼人的說了三句話。
  
  三塊地皮,韓潛那晚露軟的樣子想起來讓我不寒而慄,能偽裝做小低伏的男人狠辣起來都是極致的。
  
  我頓時渾身燥熱,宋二少爺也不是個好鳥,他那麼和我說,還不是提醒我欠了人情。出來混,總歸要還的。
  
  於是我在對韓潛的痛恨中慢慢入睡。
  
  這一睡就是幾天。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來探病,劇組的成員,阿光,蘇婷,甚至還有韓潛。不過我一次也沒在清醒的狀態下沒看到過他,只從護士的探訪名單簽名簿上看到他的名字。韓潛,很冷硬的筆劃,沒有多餘的哪怕一個墨水點。
  
  我吃著他送來的水果籃,床頭放著各種鮮花,也沒有覺得吃人嘴短,畢竟我吹了那麼久冷風,和他確實有脫不開的關係。
  
  那天晚上我吃的多了點,又爬起來看了個鬼小說,結果晚上沒訪客以後一個人呆著都覺得陰冷。
  
  所以移門被推開的時候我差點從床上跳下來。待看清來人是韓潛,才悻悻的躺了回去。
  
  「韓先生晚上好啊。」
  
  韓潛大概沒料到我這個時段還沒睡,朝我點了點頭。放下一個果籃,看了看我床邊的書。
  
  於是就冷場了,我抓著被子,韓潛望著書,我們誰都不說話。韓潛看了眼手錶,對我說了聲不打擾了,祝你早日康復就準備走。
  
  我慌了,就剛才韓潛和我那樣,不用眼神交流,不用說話,我瞪著被子瞪著就快入睡了,鬼故事裡醫院也是怨靈積聚的地方,這韓潛也忒沒有耐心,好歹再和我相顧無言一段時間呀。
  
  「韓先生,其實我不喜歡吃蘋果。」我決定找個話題再留韓潛一會兒,一個人心裡實在發毛。
  
  韓潛果然停下回頭看我,他今天送來的果籃裡大部分是蘋果。我才意識到我這話聽來像是挑釁。
  
  韓潛瞇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俯身湊下來,一隻手壓住我病床上的被子,另一隻手從床頭拿出一個蘋果,「哦,是麼?你的意思是要我帶回去?」
  
  我心裡哀號,千萬不要!不然我不是白白得罪了韓潛還撈不到好處。
  
  可看韓潛冷冰冰的態度,我頓時有些自暴自棄,反正得罪一次是得罪,得罪兩次也是得罪,說不定能激的韓潛和我吵架,我今晚也不必懷著一種對鬼的恐懼入睡。
  
  於是話就這麼出來了,「韓先生似乎還欠我一個說法。」
  
  這句話下去,韓潛在我床邊坐定了,病床上多了一個人的體重,嘎吱了一聲,我盯著韓潛的骨節分明的手繼續了下去,「韓先生那晚的化裝舞會想必是很得趣的,可惜我就因為你們的這個宴會,連著病敗如山倒了。」
  
  「哦,這麼說來你生病是該找我報銷的?」他這話下去我頓時有種要糟糕的感覺,宋銘元因為三句話丟了三塊地皮,我這已經兩句話了,是不是要被剝兩層皮剝到真皮層。
  
  而我也恍惚的想,那晚韓潛那小低伏真的出現過麼。八成是做給我看的,畢竟傻子好騙。我的段數和他一比,不就是個傻子麼。
  
  「你為什麼不吃蘋果呢?」他話鋒一轉,大概是準備給我下台階,我這回識相了,「其實蘋果真是一種好水果的,長的唇紅齒白,聞著馨香縷縷,吃了生肌活血,我不喜歡只是因為我這人好吃懶做,不願意削蘋果皮罷了,倒不是嫌棄韓先生帶來蘋果。那麼多水果,韓先生卻惟獨挑中這個蘋果,一定是有深刻的寓意的。」
  
  「那你說說,有什麼深刻的寓意?」韓潛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手裡的蘋果。
  
  我尚在目瞪口呆的階段,就見他拿了桌上一把水果刀,卡嚓一刀,把一個好端端的蘋果攔腰截斷,形同腰斬。
  
  此時,病房,晚上,只有我和韓潛,他手上還舉著把刀,我抖了抖,往被子裡鑽了鑽,準備把屁股對著他,做出個逐客的姿勢。我一開始就是錯的,與韓潛為伴還不如與鬼故事為伴來的安全。
  
  然後我一把被從被窩裡揪了出來,他神色有些暴躁,我看著他舉起刀,一刀一刀拙劣的削起蘋果來。
  
  「給你。以後自己吃,懶姑娘很討人厭。」半個小時候後我含著兩泡熱淚顫抖著從他手上接過了被洩憤般凌遲過還剩下個殘骸的蘋果。
  
  他氣定神閒的看著我吃完了蘋果,卻反而沒了想離開的意思。
  
  我又在被子裡拱了拱,默默看了他一眼。
  
  「你似乎對於那晚還是很介懷吧?」他這麼說道,削蘋果時候的暴躁都不見了,很有點等著我自尋死路的味道。
  
  「也沒有,也沒有,就是那晚韓先生,光你一人得趣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那晚和你一對比實在有點淒涼。」
  
  「得趣?你說那個得趣?」韓潛坐的離我又近了些,「我那晚只是禮節性的吻了別人的臉頰,怎麼能說得趣?」
  
  「得趣是這個樣子的」他一邊說著竟然就往我身上壓過來,可憐我一個病患,象徵性的撲騰了兩下,就只好卸甲投降,頓時只覺得頸間,額頭,鼻尖,臉頰還有嘴唇上都傳來濡濕溫熱的感覺,然後他讓我張開嘴,然後然後……往事不堪回首。
  
  待到他得趣了,終於退出來,「這次眾樂樂了吧,感覺怎麼樣?」
  
  我腦袋昏沉,老老實實的說,「像被一隻大狼狗舔了一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9:31

第二十二章

    那晚韓潛到底還是黑著臉回去的,我當時腦海只有一句話,你的臉色,比夜色更美。

    但是臉色不善的韓潛臨走前竟然還給我掖了掖被子,雖然他氣息不穩,體溫灼熱,卻也只是在最後克制禮節的吻了吻我的鼻尖。

    然後我就翻個身睡了,竟然一夜無夢。

    不久就出院,阿光開保姆車載我回了拍攝場地。本以為人員到齊很快能進入拍攝,沒想到卻只看到個滿面愁容的大鬍子,還有一地的煙頭。

    「拍什麼拍!小演員不配合,今天本來要拍你們三個的互動的,哎,都怪我自己,沒事貪圖那點贊助費幹嘛,韓潛都給的夠多了,哎,怪我不知足,怪我貪心。」

    我對走過來的李凱銳擠了擠眼睛,「導演這幅樣子幹什麼?不是演員都在麼,你狀態看上去也不錯,我也回歸了。」

    李凱銳看了我一眼,也有點苦惱的神色,「還不是他自作主張把陳陽陽的角色許諾給蘇謙的兒子,那個死小子,小小年紀就一副富家子弟樣子,根本不配合演戲,誰哄都不行。」

    在《聲名狼藉》裡,李凱銳飾演的男主角是陳盡,在認識我這個小明星時候已經有了個10歲的兒子陳陽陽。這孩子的戲份雖然不算多,卻對我和李凱銳關係發展推動起至關重要的作用。開始說會啟用小童星,不想卻找了個蘇謙的兒子。

    蘇謙我略有耳聞,珠寶商,做事挺低調的,和前妻離婚後獨自帶著個10歲的兒子。傳聞是個二十四孝老爸。對這個獨子是百依百順的,大約這小孩子念頭一起想演戲了,偏偏大鬍子又貪戀了那點好處費,於是便有了導演現在這一出「我真傻,真的」一般的倒苦水。

    我也有些頭大,劇本裡該是由於我能和陳陽陽相處和睦,引起了陳盡的關注繼而才發展出了一段姦情,可見小孩子是勾搭的必備用具。打動一個男人,先打動他的兒子,對離異富商而言,是一條捷徑。而小孩子不像成年演員,就算李凱銳對我沒好感,但理智驅使下還是會儘量配合演戲進程。

    這麼想著,就見柳疏朗紅著眼睛捂著臉從內場奔了出來。

    「啊呀,疏朗,怎麼弄成這樣子的?」她一把手移開臉頰,她的經紀人就咋呼開了,「這個小演員怎麼的這幅樣子,竟然把疏朗這麼好脾氣的姑娘都氣哭了,哎,還怎麼拍的下去,之前是沈小姐一直出狀況,好不容易人來齊整了,小演員不幹了。」

    柳疏朗看了我一眼,去後台補妝了,我被她經紀人瞪了一眼,只好自告奮勇,「那孩子叫什麼?還在內場?我去看看,溝通溝通,我對付小孩子還是蠻有一套的。」

    李凱銳白了我一眼,「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吧,我們那麼勸,這小孩都一句不吭的,就是坐在板凳上不肯拍戲,柳疏朗那麼樣耐心的性格還不是吃了閉門羹,你也就對男人可能上手些,小孩子還是算了吧。」

    「不是男小孩麼?既然你都肯定我對男人有些手段,只要是公的,不是都有共性麼,年齡不是問題。」我回了李凱銳句就跑進內場去了。

    果然看到一男孩子正面色陰沉扭曲的坐在小板凳上,手捂著褲襠,臉色有些緋紅,眼神卻陰晴不定。聽到我進來也頭都沒抬起來看我一眼。

    然後我聽到身後李凱銳也跟了進來,「蘇洋洋,你也要配合我們麼,不要以為你爸爸是蘇謙就這個樣子,還是小孩子,這種性格不討好。」

    這話說下去,蘇洋洋一張小臉更鐵青了,我看他似乎都要哭了出來,只好轉移了下視線,「蘇洋洋小朋友是吧,你要不要去趟廁所什麼的轉換下心情。」

    誰知這一句下去,蘇洋洋倒是抬起了頭,「這裡有男廁所嗎?我想去男廁所。」

    我這才想起,我們這次拍戲的地點是個竹林,嚴格說來並沒有配套的盥洗設備。

    李凱銳見我眼神詢問,攤了攤手,「都是就地解決嘛。」

    我頓時覺得發現了問題的癥結,但凡富家子弟,都有點附庸風雅並且自詡為文化人的通病,比如宋銘成,就是喝酒喝到膀胱憋死,也絕對不願意做出臨時到野外放水的行為,勢必要找到個燈光明亮,地面澄淨的馬桶聖地才能舒緩膀胱壓強。他稱之為,貴族的尊嚴和驕傲。我稱之為,男性疾病的始祖,男性功能障礙的前因。

    這個蘇洋洋小少爺八成也是太好面子了,家教過好的孩子有時候反而不容易生存,比如宋銘成和李凱銳,這兩個去荒島生存,我一定堵李凱銳勝。

    「你知道拿破崙為什麼滑鐵盧了麼?就是因為他打仗的時候穿了緊身褲,不方便脫,加上他不願意隨地大小便,只好憋著做出戰略決定,結果呢!大敗!後來自己還被流放到一個荒島上孤老終身了。這是為什麼?其實就是因為他放不開!人有三急,他不能順應自然的召喚,於是就敗了。」

    李凱銳看著我眉飛色舞口水翻飛的講了這一番話,皺了皺眉,「沈眠你在幹什麼?蘇洋洋你搞不定就算了,別岔開話題了,這也繞的太遠了。」

    沒料到這時候一直低聲不語的蘇洋洋卻拉了拉我的衣角,抖著好看的小睫毛,「那個,那個是真的麼?」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是真的,有些有錢人,就是面子作祟,但都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比如普希金,為了漂亮的老婆和人決鬥,結果反被人打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就是因為普希金太拘泥形式,決個斗吧,還要想拉風想出風頭,先丟個白手套然後blabala說一堆什麼我要代表月亮懲罰你之類的話,結果就錯失先機被人捅了!」

    蘇洋洋呆呆的聽完,終於下定決心般跳下板凳,「嗯……那好,你帶我去竹林裡……尿尿吧!」

    李凱銳愣住了,「你不願意拍戲就因為憋尿?就因為沒有正式的廁所不願意去野外方便?」

    你看,真相有時候是很殘忍的。

    蘇洋洋挺相信我,但是介於我是個女的,最後還是找了李凱銳一起去幫他放風。

    相處下來我覺得蘇洋洋這孩子其實挺好,不由就調侃了他幾句,「你還怕就我一個人幫你放風,我會跑來偷看你?才這麼點的小孩子,這點尺寸的小東西,我才不稀罕呢。」

    等蘇洋洋小朋友紅著臉跑去竹林深處,李凱銳突然看著我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閱人無數所以不稀罕?」

    我笑了笑,「那是,一般東方人的尺寸我看了還真的不太會驚訝,老子是看西方人的尺寸長大的。」

    李凱銳果然臉上如魔似幻風中凌亂,「你少年時就要做這種事情?你那時候就進圈子了?還是……因為家裡條件原因不得不從事這個行業?還一上來就都是西方客戶?」

    他滿臉震驚和不置信,語氣裡已經是相當的斟酌詞彙,大約怕又引出我什麼悲慼的回憶。

    這段往事也算我小時候的噩夢之一,當年我爸一心一意希望我成為個藝術家,雕塑家或者好歹是個建築師,於是從小,我就沒有毛絨玩具相伴,反而是一堆斷臂維納斯和沒有羞恥觀直接無碼裸奔的大衛!

    當時的我卻怎麼都沒料到,今天一天簡單的境遇,卻讓我的將來多了那麼多的坎坷和辛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49:57

第二十三章

    自從我幫助蘇洋洋小朋友破除了廉恥之心以後,這小孩特別粘我。男孩子發育晚,我看著他扭捏著粉團般的一張臉,站在我身邊,小手小腳個子矮矮的,卻努力踮起腳尖。大約站在姿色也相當不錯的李凱銳身邊,作為男人,都要有點壓力的。

    這是我們順利出完預告片之後的一個採訪。

    我和李凱銳牽著蘇洋洋的手站在他的兩邊,賣相如歡樂的一家三口,剛才在後台時候倒是看到了蘇洋洋他爹,很溫潤書生氣的男人,戴著金絲邊眼鏡,一點不像我想像中伸出手來十個指頭赤橙紅綠紫珠光寶氣的寶石商。有其父必有其子,蘇洋洋性格溫吞這點上倒很像他。

    我們擺著各姿勢給記者拍照,一邊笑著通過小幅度的開合嘴唇私下交流。就和小時候被老師禁令不許說話卻還要偷偷通過微弱的吐息溝通一樣可笑。明星站台是很累的,不通過這樣打發時間還真是很無聊。

    我聽到李凱銳摸著蘇洋洋的頭對他笑嘻嘻的說話。

    「你看你這孩子,就因為你站在我和沈眠的中間,害的現在的站隊一點美感沒有,生生在你這個位置形成了一個盆地。」蘇洋洋後來拍戲都很配合,但仍和李凱銳很不對盤,李凱銳也小孩子心性,不時就要去撩撥這可憐孩子,都看他努力踮腳了,還要再大規模殺傷一遍。

    我於是幫著蘇洋洋說了幾句,結果引火燒身,這下李凱銳的殺傷力就落到我頭上了。

    「算了,和你站一起也沒好到哪裡,哎,也不能怪你,我們明星天生就打不過富家子弟,更何況幾代有錢的。」

    我深以為然,明明《聲名狼藉》裡我和李凱銳蘇洋洋才是絕對主角,可是現在在這邊展台拍我們的卻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大部分娛記還是圍到了另一邊去。我伸長脖子望了一眼,是韓嵐嵐,韓潛,還有柳疏朗。雖然是富家子弟,卻長的都不輸明星。

    李凱銳繼續感慨,「幾代有錢的,就算那家男主人長的有多難看,每一代都娶個漂亮老婆,基因怎麼都正過來了,這樣一代一代的漂亮基因積累,總能生出龍鳳一般長相的小孩的。好看有錢又有勢力,我們明星光有臉怎麼拼的過。」

    然後他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一句,「啊,朱元璋那樣醜的離奇的除外,哎,他那樣醜的太令人心碎了,這麼多後宮佳麗下來,明朝歷代子弟裡也沒出個長的能看的。我剛說的也就指一般情況,只要醜的基因不是那麼堅強的……」

    我點點頭,又看了柳疏朗那邊一眼,她正挽著韓潛的手笑的一臉矜持,高貴典雅。其實就算她今天不站在韓潛陣營,跑來和我站一起,她那種光華,我都是拼不過的。

    一襲低胸長裙,流光溢彩的,最棒的是她胸前那串項鏈,連我都能看出絕對大手筆。女明星拼的不過臉,身材和外部裝備,前兩樣先天決定,後一樣卻可以再圖進步。

    和那樣的柳疏朗一比,我就想的遜色不少。

    李凱銳看了我來回於自己與柳疏朗之間的目光,咳了聲對我說,「其實你只要把胸那邊多露一點出來就可以打敗她了。至少從吸引目光上……」

    這是變相的對我的讚揚?等我抬頭探究他神色的時候,他卻別過頭對另一邊的一個娛記賣笑去了。

    大鬍子導演對這個採訪也很不滿意,雖然也埋怨柳疏朗這樣不厚道,搶我們鏡頭喧賓奪主,但主矛頭還是拋向韓潛的,「哎,那個韓少爺呀,真是,怎麼能把私人感情帶到公事裡來,這樣子宣傳我們很難做的。」

    確實難做,至少現在報紙上對韓潛和柳疏朗的關係比對《聲名狼藉》這個電影本身更關注了,甚至還有些人八卦著韓嵐嵐和宋銘成,我和李凱銳因開始就生出過不合傳聞,一直沒能炒上一段什麼驚為天人的多角畸戀。

    我看了看如魚得水左右逢源的柳疏朗和對著鏡頭仍然面無表情一臉冷酷如常的韓潛,記者正在對他們倆的關係進行提問,韓潛完全無視了這個問題,而柳疏朗則嬌羞一笑,答曰,「我和韓先生在學生時代就一直是要好的前後輩關係,還沒有到你們想的那一步。」

    很懂欲蓋彌彰炒新聞的真諦,我內心狠了狠,拍了一把邊上的李凱銳,「晚上我們去逛街,要穿的誇張,明星風範,但是戴大墨鏡大帽子大口罩。往年輕人多的鬧市區走。」

    李凱銳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他自從那天竹林之後對我反而包容了不少。大約是那番誤解,覺得我生活也委實不容易,於是多了份理解。這樣也好,有這樣的誤解,覺得我背景不乾不淨的,不來招惹我,對我敬而遠之,卻憐惜我討生活艱難不再爭鋒相對,也是好事。

    如此一場不熱鬧的採訪結束,我們繼續趕回劇組拍攝,韓潛之流倒是浩浩蕩蕩一撥人都來探班了。此時正值我和李凱銳,柳疏朗三個人感情糾葛的正面衝突場景,那麼多人圍觀,很讓我有壓力。

    特別是韓潛。那晚以後我心緒不寧,很是不淡定了一陣,後來旁敲側擊的問宋二少爺,一個男人主動親一個女人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宋二少爺是這樣回答我的,「切,能有什麼意思,你當什麼年代了,難道親一下還要負責任啊!感覺上來了,親一下,感覺上來的大了,做一下,這才是健康的男人,一個高級趣味的男人,一個稱得上男人的男人!」

    我「,」的點了一圈頭,心中很是感嘆,幾次經歷下來,韓潛果然是稱得上男人的男人。

    「那你們這些男人中的男人,感覺完了以後怎麼處理後續呢?」

    「後續?有什麼後續?杜蕾斯傑士邦都有,還能有什麼後續?會留下後續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二少爺瞪著眼睛指著我的腦袋又是一通訓斥。

    我又一次受教,加上韓潛那次雖然沒傑士邦杜蕾斯安全護航,但也沒留下後續,於是我又一次深以為韓潛果然是個好男人。

    我當時一直以為宋二少爺好歹和韓潛一樣是個世家子弟的,年歲也和韓潛相近,大約是能代表他們這個階層思想的,直到後來腆著臉皮和韓潛如此一說,得到對方一張徹底的黑臉,和好多次身體力行的好男人行徑,才帶著如被碾壓過一樣的腰身逮著宋銘成狠狠胖揍了一頓。

    這個時候的我卻是沒有那麼高的遠見預言我的將來的。當導演手勢一起,我就必須努力忘掉週遭,把自己融入劇中去了。

    這一齣戲是聲名狼藉的女主找到陳盡的門上,想祈求幫忙,卻意外聽到陳盡和新女伴對自己淒涼境遇的調侃,語氣輕鬆,儼然一副看笑話的態度。然後只好斂氣而走。

    於李凱銳和柳疏朗,不過是個在房內喝茶談話背一背台詞的光景,於我卻比較繁瑣。那種最初的慌亂,把陳盡當成最後一根稻草而燃起希望的表情,再到因為等不及下人的通報直接闖進去無意聽到他們言談時候的絕望落魄自嘲,又是表情戲。

    不過這一幕裡我還是有些動作的,比如最後聽聞調侃落荒而逃時候摔了一跤,然後隨手帶落了個花瓶,打碎後的碎片劃傷了腿。

    這裡本來按照劇本那些碎片都是凝膠做的,折射光的時候像極了玻璃,實際並不會劃傷皮膚,而我早就在裙子下藏了一包紅色漿液,就等摔下去的時候掌握好時機捏碎。

    等李凱銳飾演的陳盡聽到聲響從內室走出來,我正望著裙子下蔓延開來的血色發愣,我穿著暗色的裙子,本身遮蓋血跡,但我剛才真實體會到玻璃扎入皮膚了,微微的疼痛後就是溫熱流淌的液體,慌亂中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捏碎那個紅色漿液。

    本來的場景該是陳盡蹲下身,幫我清理乾淨每一片碎片,然後溫柔而冰冷的告訴我,以後不要到陳家來找晦氣,見血很不吉利。

    所以李凱銳蹲下,然後握住我的腳踝,但他表情似乎有點疑惑,然後用手指沾了一點血。

    「是道具做的逼真麼?怎麼血腥味都有?」他喃喃了一句。

    然後在他反應過來是拍攝出事故之前,我就聽到探班觀眾席上的韓潛喊停了導演。

    我為了逼真的摔倒效果,是很狠命的往地上摔的,沒料到迎接我的不是凝膠,是真玻璃,這麼一大攤的血,我自己都給嚇傻了。

    之後的記憶就是韓潛突然衝過來打橫的抱起我,臉色不太好看。

    「她凝血有問題,誰弄的道具?」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氣氛頓時很僵。

    所以最後我被弄上醫護車的時候還沒忘記活躍下氣氛,和同樣臉色不好的李凱銳喊了一句,「那個今晚的約會等我回來再從長計議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0:23

第二十四章

    等到了醫院撕開裙子,才發現傷口比想像的要嚴重,玻璃碎渣還嵌進了皮膚裡,必須用鑷子夾出來,不過比起疼痛,韓潛的目光顯然更摧殘人心。

    我傷在大腿處,裙子撕開了本來就非常的不雅觀,好在他只是在和醫生搭話講述我的凝血問題,並沒有太注意我的落魄樣子。

    「她這樣的傷口,以後會留疤麼?」他關照完了醫生要注意我的血液問題之後竟然還關心起了疤痕。

    「這個不好說,要看個人體質,要問她是不是疤痕體質,這種情況嚴重起來被蚊子咬過抓破都會留疤。」

    「嗯,注意下,不要留疤,她是演員。」

    韓潛這個話下去我有點緊張,需知御醫治死當寵后妃多是由於皇帝的「治不好就砍!」,如此壓力下,醫術多半發揮不出來,手一個抖,就和美麗而纏綿病榻的妃子一同去了。需知能陞官做到御醫的八成是鬍子一把的老頭,死還能拖著個年華大好的后妃,其實內心大約也是暗爽過的。

    所以我連忙向醫生表示立場,「其實沒什麼,演員麼,只要臉沒受傷就可以了,大腿又不會天天露出來要拍片的,不要緊不要緊,醫生你不要有壓力,只要把玻璃全弄出來,血止住就可以了,留疤什麼我不在乎的。」

    我這個醫生是個年紀頗大的女性,精光從眼鏡片下射出來,來回看了我和韓潛一眼,最終目光落到韓潛身上,「沒關係,我給她用點藥膏,就算留疤也不至於影響到興致。」

    我一時沒回味過來,卻看到韓潛臉皮上掠過一抹尷尬。此時正好他手機響,他便順勢出門了。

    我確實並不關心會不會留疤,只想知道多久我能進行正常的拍攝。

    「你這個傷口好在面積不大,大約2天,動作幅度不大的戲沒什麼問題。不過夫妻生活就忍耐一段時間吧。你那個位置忘情起來容易碰傷。」

    這下我聽明白了,張著嘴想要辯解。那女醫生卻見多不怪的拍了拍我,「女明星都不容易的,我以前還給何莉莉看過燙傷,何莉莉人很好強的,那麼大一塊皮膚灼傷,還是一個人撐著來醫院,當時因為穿著緊身褲,撕開的時候表皮都被扯掉了不少。你這和她比是小意思,還有別人緊張送來看病,好好珍惜吧。圈子裡是非多,包養你的那個還不錯,至少年輕英俊。」

    我於是立刻忘情的呆若木雞了,醫生卻還不忘關照我,「不過你別相信什麼愛情,別妄圖想著嫁給這種男人,趁著他還緊張你,多撈點好處為自己鋪鋪路吧。」

    蘇婷說,「一個男人對你有多好,主要看他給你買什麼實用的東西,其他什麼柔情蜜意送花,吃大餐呀,都是浮雲都是浮雲。」再聯想一下醫生的話,不禁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算來算去,韓潛只幫我買過內褲……這麼想來,他委實算不上對我好。

    所以等韓潛接完電話回來的時候,我正望著破損裙子裡露出來的一小截卡通內褲發呆。

    韓潛大概以為我在哀悼走光,脫下了西裝遞給我,「用這個蓋住吧。」

    我看他坐定到對面的椅子上,抬頭問他,「今天下午的事情會上頭條麼?」

    拍攝事故是一個爆點,特別是道具以真亂假出意外,很容易編造劇組內成員不和的新聞,加上韓潛直接出面抱著我上車,穿插下韓潛與柳疏朗那段,儼然一個上好的三角戀關係網。

    和韓潛捆綁著上頭條,還是非正面新聞,我怎麼都不太願意。

    「不會,我剛招呼過報社了,今天下午的照片全部買斷,你不用擔心。還是說其實你是想要這個頭條的?」

    我連連擺手,並向韓潛這番買斷壓新聞行為表示了高度的讚揚。沒想到他卻絲毫不高興,反而臉色一沉,「你確實不想要這個頭條,不過其他頭條卻還是要的吧。」

    我想他大約指的是我準備和李凱銳炒作這事,於是很大方的承認了。畢竟這次受傷好歹是為了他妹妹的劇,韓潛顯然比我對待媒體更有能力,萬一他願意幫忙托我們一把就再好不過了。

    「是呀,我打算和李凱銳炒一炒的,之前採訪你和柳疏朗把我們這對主角的風頭全部搶光了,現在關注的都是你們之間的愛恨情仇,我和李凱銳倒成你們的男女配了。」

    我還準備繼續裝哀怨引起韓潛的自責,好提要求,卻不料他突然伸出手,朝我頭上摸來,大約覺得觸感不錯,還揉了揉。

    「沈眠,你要乖點,我不能和你傳緋聞,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可能帶來傷害,我有整個家族支撐,你在娛樂圈卻只是個孤身奮鬥的,我不能肆意把你繞進來。你也不要去招惹宋家。這次的事故只是個意外,你也不要多想,和柳疏朗好好相處,她雖然家裡有背景,但進圈子是想好好演戲的。」

    我了一聲,「我也是想好好演戲的。」

    柳疏朗想要好好演戲,所以韓潛和她一起出席出席活動提攜她,加之她家裡的背景在,娛記是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來的,而我卻不一樣,我的後台撲朔迷離,我有那麼多花色新聞,卻並沒有什麼有背景的人物家族的反擊鎮壓出現,狗仔於是越發不忌憚我了。

    這就是規則,提攜一個豪門,那是錦上添花的美事,提攜一個貧民,就讓人聯想不光彩交易了。

    他日一夜成名的若是柳疏朗,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甚至圈內人也多是羨慕敬仰想要結交,若換成我,大約要咬牙切齒嫉妒眼紅中傷我實則是靠一「日」成名的。

    同樣在貧瘠土壤上生長的植物,卻見不得你竟然能夠汲取養分,出其不意的開花結果。他們只當肥厚土地裡理所當然會開出艷麗的花,自己身在貧瘠土地,開不出花,所以同一片土地,竟然能衝破阻礙開出花的勢必是邪惡的種子。

    韓潛這番是為我好的,可我們都要服從的這個規則就是這樣讓人悲涼。換種話說,韓潛和我大約是不能一同站在閃光燈下的。他那場化妝舞會上不當眾吻我,確實也是對我們雙方的保護。我和韓潛之間的一切一切,目前的階段,是要見光死的。

    大概看到我滿面糾結,韓潛過來摸了摸我的臉頰,「以後也要自己學會照顧自己,我不是每時都在的,宋銘成宋銘元其他人也一樣。」

    這樣的話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對我說過,我回憶起我的祖母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就如此關照。每個愛我的長輩故去之前,大凡會說如此一番話,因為他們雖然愛你,卻終究無法和你永遠在一起,保護你,終要離你而去。這種場面太傷感,所以韓潛這幾句直接擊中了我的淚點,待他捏著我的臉繼續關照時,我已經留下眼淚來。

    韓潛冰涼的手指觸到我帶著溫度的眼淚,果然像被燙了下般頓住了。我常日嬉皮笑臉,鮮少流淚,當初韓潛把我丟進游泳池,我也忍著沒哭,這卻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失態的默默流淚。

    「還疼麼?」韓潛大概以為我是因為被劃傷,牽動傷口才哭,語氣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那柔軟程度,嚇得我當場就差點又哭出來。

    韓潛自己卻毫無覺察,仍一遍遍的摸著我的頭,就像摸他那個灰大貓一般。月色太好,我浮想聯翩,眼前的韓潛大約是有點喜歡我的,至少對他那個灰大貓一般的喜歡感情是有的。

    這時窗外已是華燈初上,屋內氣氛祥和,我想到宋銘成說的,感情裡,誰先喜歡誰就必敗無疑,頓時一掃傷感情緒,覺得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於是高興的抹了把眼淚合著鼻涕一起往韓潛的西裝上一擦,抬頭對深情或者忘情摸我頭的韓潛笑了笑。

    「韓先生,我的頭,一個星期沒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0:59

第二十五章

  傷口結痂後的日子我一直喜憂參半。韓潛這個人冷淡又疏離,能說出那麼一番話已經相當不容易,我得意的認為,我是掌握主動權的,畢竟我白睡過韓潛,雖然沒有對比,但睡下來感覺還是不錯的。如果他表現良好,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考慮一下和他長期睡下去的。
  
  但另一方面,我又覺得韓潛最近的段數也越來越高了。在我那番一週不洗頭理論以後,韓潛竟然還能面色不改的繼續摸了兩下我的頭,然後湊近我的臉,壓低聲音警告我別頑皮。
  
  我其實除了和宋二少爺,並沒有和其他男性接觸親密過,而和宋銘成,顯然我們之間不會出現這樣的化學反應,所以我對和韓潛之間陌生的微妙氣氛總是有種想躲避的不從容,以前從來沒有經驗,而韓潛卻顯然遊刃有餘,導致雖然是他在單方面示好,我還是找不到高高在上的凜然感。而我那個一週不洗頭的明顯謊言,他竟然理解為撒嬌和頑皮。
  
  他最後摸了摸我的臉,看了眼被我抹了眼淚鼻涕的衣服,「洗乾淨了還回來。」這才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隱約有種「我敗了」的錯覺。
  
  而另一方面,韓潛雖然把新聞壓下去了,可是圈子裡的人又不是瞎子,一夜之間,我又一次艷名遠播了。
  
  劇組的化妝師,群眾演員對我還是禮貌的遠觀,宋銘成聽了傳言卻是直接跑來褻玩了。
  
  「韓潛人很冷情,我對著他的臉都貧不起來,他這次這樣已經是大進步了,說實話,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個性冷淡患者。」他一邊翻著被壓下來的現場照片一邊這樣點評,「不過我的提議是,你萬一決心要和他在一起之前,還是先上個床的比較實在,萬一他那方面不太行,以後那方面不調,基本是不會幸福的。」
  
  我心裡虛了一下,但「我已經睡過他了」這句話還是沒說出口,我知道宋銘成只是開玩笑,要是真的被他知道我莫名其妙就和韓潛有了一腿,他大概會衝到韓潛面前要求必須負責的。
  
  不過宋銘成好打發,讓我對著柳疏朗和韓嵐嵐探究的眼光時卻著實有點尷尬。我知道被添油加醋的傳聞已經很不堪入耳了。
  
  週一韓嵐嵐關於《聲名狼藉》第一次接受記者採訪,聲明,請不要娛記再揣測編纂自己哥哥和娛樂圈任何女明星的事蹟,家裡不會接納一個娛樂圈出身女星,並表示韓潛早就有結婚對象,並且不曾與任何一個女明星有過瓜葛。希望大家把目光投回到作品本身,而不是男女關係,如果再傳出難聽的謠言,韓氏將追究發佈者的法律責任。
  
  這一番舉動,放在不瞭解行情的看客眼裡,大約只當韓嵐嵐作為《聲名狼藉》原著作者,而上次採訪韓潛和柳疏朗大佔風頭,電影相比卻宣傳力度不大,於是不滿意大家把目光轉向其他方面,才有此番發言。
  
  但是放在我們圈內人眼裡就不一樣了。韓潛不比宋銘成,宋銘成好歹算是個常常微服私訪的皇帝,於是民間美人還有當個大明湖胖的夏雨荷的機遇,承點隆恩,萬一一飛衝天也難說。韓潛卻是獨坐深宮的帝王,只讓人想到陰寒冷意,正統的層層選美,門第相當才能覲見一眼。
  
  所以我本來和韓潛那段,倒讓一眾勾搭未果的小明星很是羨慕嫉妒恨,在她們看來,能爬上韓潛的床就是枕邊風的良好開端。而我平日裡不像柳疏朗八面玲瓏,遇到不是一路人,是不搭理的。
  
  在她們看來,韓嵐嵐這些話就是說給我聽得,讓我絕了攀高枝的心。任我怎麼攀附,都不可能進韓家的。
  
  于是之前還悔恨沒能抓住韓潛的姑娘們立刻來勁了,「她不過是被白睡了。做雞這年頭還要給嫖資呢,她比雞還不如。不過被有錢人耍了一圈。」
  
  我頓時從「傳說中搞定韓潛的精明女人」身價大跌到「被韓潛白睡的蠢女人」。何其唏噓。
  
  韓潛送我去醫院以後聯繫過我,正要去歐洲開一個展品交洽會,大概在機場裡打的電話,背景很是嘈雜,「你要什麼禮物?」
  
  他當時這樣問我,語調清淺卻溫柔。然後這之後的週一,韓嵐嵐就發佈了那個聲明。
  
  而因為最近的各種謠言,很多人都對我保持了距離,沒戲份的時候最難耐,只有一個人坐在一邊,偶爾和蘇洋洋玩遊戲,還有人斜眼過來,一副生怕我帶壞小孩的樣子。
  
  最淡定的倒是李凱銳,他這場沒戲,倒是走過來陪我,也不管旁人的眼色,「晚上有空?上次不是還說要炒新聞的麼?」
  
  我很感激,面對強大的謠言,反而是最初最看不上我的李凱銳態度沒變。人世無常,在落魄的時候才能看清人心。其實李凱銳是個好人的。
  
  那天晚上我如約和李凱銳低調的華麗著「情侶」了。我們招搖的引來了娛記和粉絲,看看規模挺大了才開始跑,需知炒作的藝術就是你越跑,狗仔越追越興奮。
  
  「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牽著人的手逛街。」李凱銳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手心潮濕,然後他看到我面色不改,反而像是有些失落,「是不是純情的與年齡不符?你大概對這種牽手戲碼沒什麼興趣吧,我倒有些戰戰兢兢的小男孩心態。」
  
  李凱銳是12歲就被星探看重簽約的,自此就是一路藝人式的培訓,加之走偶像路線,容許傳緋聞,卻斷不讓真真實實談戀愛的。
  
  我有些同情,「我也沒初戀的,少年時代都蹉跎度過了。」
  
  只記得手拉手領著路痴的宋銘成如廁,所以牽手對我來說,是沒什麼粉紅色意味的,反而只能讓我想到四處擴散的氨分子,男廁所,上完廁所以後不洗手的宋銘成。
  
  不過李凱銳卻很激動,「其實男明星和富家子弟在這方面也有相似的吧,要承擔家族的長子大部分都不能隨心所欲自己的感情。」
  
  我們這樣一路手牽手去了珠寶店,逛了甜品店,覺得身後狗仔的照片也拍的差不多了,才覺得應該裝作私會被發現並奔逃,如果只是從容不迫的逛街態度大方反而炒不出新聞。
  
  等我們在一個小巷子終於甩掉了狗仔,我氣喘吁吁的拍了拍胸,才發現李凱銳在黑暗中盯著我看。一時無言,其實除去在劇組的相處,我和他交集幾乎沒有。
  
  等步行到了我公寓的樓下,他才有了點開口的意思。
  
  「本來一直揣摩不好陳盡的心理活動,演的時候導演也說我沒從以前的深情款款類角色中走出來,現在卻是終於能體會了陳盡的角色,明知道她身家不清白,明知道她身處在染缸裡,名聲也不好,理智,前途和聲譽都告訴他要遠離這個女人,卻還是不自覺的被吸引。」
  
  然後他又牽起我的手,塞了樣金屬質地的東西到我手心,「別擔心沈眠,我們都是藝人,都在一個圈子裡,我可能不能像有些豪門一樣提供出什麼,但是我們能做的就是互不嫌棄。」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凱銳的嘴唇已經離開我的額頭了,他給了我一個安撫而溫柔的吻,然後他又吻了吻我的眼睛和睫毛。
  
  「你很好,很乾淨,不要去理會那些女人的瘋言瘋語。」然後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怎麼遣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求於韓潛,但是還是儘量別去招惹他,我比你混圈子早幾年,關於韓潛的手段和他的家族背景也比你知道的多。他不是一個講人情留情面會憐惜的人。」
  
  我暈暈乎乎的和他揮手再見,攤開手心一看,才發現是條寶石項鏈,正是剛才在珠寶店裡閒逛時我流連了很久的那條新品。價格不菲,我隱隱不安,這份禮物太貴重了,而收下了斷然就沒拒絕的道理,李凱銳說,藝人貴在互不嫌棄,不要同行相輕,自己作踐自己。這是他對我最近一些事故的表態,我很感激。
  
  而等我收拾了心情準備上樓,卻發現樹蔭處停著的一輛奧迪亮了亮車燈,然後在黑暗裡滑行般駛了出來。車窗搖下來的時候,我看見韓潛的臉。
  
  夜色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淡淡的問,「今晚玩的高興麼?」
  
  莫名其妙,我每晚都玩的很高興。
  
  「李凱銳女粉絲彪悍,之前他的緋聞女友想靠他上位,炒了兩個新聞以後就被女粉絲到事務所去靜坐示威了,後來就幾乎是被雪藏了。」我看到韓潛用手指敲擊著車窗的邊沿,他說話時的神情鬆散而不經意,然後他抬起頭來看我。
  
  「當年那個緋聞女友是李歡歡。」
  
  手起刀落,很利落,我彷彿看到韓潛露出森森白牙朝我微笑。
  
  緋聞有時是踏腳石,有時卻是致命絆腳石,媒體輿論導向沒人能最終左右,或許原本好好一個借位炒作,最後卻變成了自黑。李歡歡當年風頭絕對比我勁,有一班不錯的老中青影迷,和經紀公司高層也處的好,卻也落得雪藏的下場,從此銷聲匿跡。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和高層的交情一文不值。李凱銳和李歡歡,在必須犧牲一個保下另一個前途的時候,不能為公司帶來最大利益那個勢必被拋棄,丟卒保車,歷來如此。
  
  明星也是流水線批量生產的玩意,一次民間選秀就能嘩啦啦出土一批新晉藝人。公司卻也不在乎都和這些新人簽約,畢竟這麼大的批量裡,只要出了2,3個紅遍天能撈錢的王牌,公司就能運營下去。保住這幾個王牌,並適時推出下屆接班人,才是經營理念。
  
  「沈眠,你可千萬不要沒把自己培養成勇士,反而被指引著走上烈士的歸途。」韓潛雲淡風輕。
  
  我惡聲惡氣,「那怎麼辦?生米都煮成熟飯了。」
  
  韓潛愣了愣,臉上閃過一絲狠色,抬起頭來,眼神犀利,「你們還怎麼煮了?街都逛了,手都牽了,額頭都親了,明天的頭條上定了。還要怎麼煮?你還嫌不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1:48

婚後番外

  【此乃婚後番外,與正文進度無關,為保留肉湯而設】
  
  韓潛外出出差,大約也有月餘了。
  
  宋銘成教育我,該時不時查個崗,抓緊自己的男人。
  
  「心靈和肉體,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尤其你這種時候,肉體已經不能吸引人了,只好靠心靈戰術了!」他一臉緊張的搖著我的肩膀,「大眠,fighting!」
  
  我拿著八卦雜誌打了個哈欠,睜開疲乏的眼睛照了照鏡子,覺得自己的臉雖然近來有些變大的趨勢,但也不至於姿色全無,身材的話,胸又大了一個號,除了小肚子有些微微鼓起,其他還都挺好的。
  
  宋銘成滿臉著急,「你懂什麼!一段婚姻中,男人最容易出軌的階段倒不是七年之癢什麼,而是新婚以後妻子懷孕的時候!你想想,新婚時候正是血氣方剛的熱血男兒,本來當然希望多滿足一下被禁慾二十多年的身體的,可是老婆懷上了,怎麼辦。憋不住的只有在外面找了玩玩。」
  
  我摸了摸肚皮,翻了個身,「哦,然後你們這些男人玩著玩著就玩出感情了,發現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食髓知味了,而家裡的老婆生完孩子魅力更是下降,對吧?」
  
  宋銘成點頭如搗蒜,「對,對,大眠,你最近越來越聰明了,而且你想,韓潛身邊那麼多想挖你牆角的孟浪女人,你要爭氣啊!你現在還不顯肚子,等6,7個月時候那真是,活像個要下蛋的挺胸脯母雞。要是到時候韓潛出軌,你哭都來不及!」
  
  這番話我更加不願意聽,只好伸了個懶腰把八卦雜誌隨手一丟,這期的頭版正是我的桃色緋聞。圖文並茂,照片裡我正和MV裡的法國男模牽著手。他湊在我耳朵邊說話,姿勢親暱。
  
  宋二少爺不是男人裡的「三個代表」,韓潛也不是我思想裡「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我覺得我作為一個經濟獨立而且有社會地位的新時代女性,實在犯不著把韓潛當做我的小星球般圍著公轉。
  
  晚上吃飽飯我下樓散步,不久就看到韓潛的車子開了進來,停在我身邊,我才恍惚想起他發了短信說今晚要回來的。
  
  「上車。」他搖下車窗,月色下臉上也鍍上了一層光華。
  
  我上去以後,韓潛卻沒說話,顯然沒有在車上攀談的興致,卻也沒發動車子,反倒是熄了火,然後從主駕位置上下來。
  
  然後他打開後座的車門,倚在門邊,臉色沉靜,我一時摸不清他想法,想著大概是覺得車裡空間太小,還是到外面說話比較舒坦,於是挪動屁股決定緊跟腳步出去暢談,沒想到剛才上車一時不查裙子竟然卡在另一邊的車門裡,起身時候隨著撕裂聲音才發現,雪紡的裙子果然不結實。
  
  韓潛看到卻笑了,「在車裡也可以。」然後就一股腦的鑽了進來,一時氣氛的壓迫感立刻加強了。
  
  我抬起頭對韓潛解釋,「裙子卡在車門裡了,我剛才沒注意拉壞了。」 一邊正準備開車門解救我的裙子。
  
  「那就繼續卡著好了。」卻聽韓潛涼涼的來了這麼一句,然後他動作順暢的隨手鎖上了車門,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我的裙子果然還卡在車門裡,如果不扯壞整個裙子估計是拿不出來的。
  
  這下我就有些生氣了,韓潛什麼意思,這年代結婚了也不過一張證,離婚也不過走一遍程序。他這一個月餘的旅行,我如此寬容,甚至縱容到沒主動打過一個電話查崗,現下他回來還給我擺出這副樣子。
  
  「韓先生,還麻煩開門,我累了,要回家。」
  
  「那我先幫你把裙子拿出來吧。韓太太。」他不開鎖卻反而大力抱住我把我整個人就著裙子往外一拉。
  
  我傻眼了,車門裡卡著半截雪紡,我整個卻在力量的帶動下靠進韓潛懷裡了。姿勢頗尷尬。
  
  我掙了掙想整理下著裝,韓潛卻掐著我的腰把我整個人騰空抱上了他的腿。
  
  他的手裹挾著涼意伸進我的裙子裡,撫摸我的腿根,然後用力的分開我的腿,「讓我看看你這幾天有沒有吃得胖些?」韓潛聲音低沉壓抑,我頭大如斗。我能感受他氣息不穩而灼熱,還有他靈活而修長的手指按壓我腿根的皮膚那種戰慄的激靈。明明是指尖帶著微涼的,卻反而給我一種滾燙的錯覺。
  
  現下我變成了雙腿打開跨坐在他身上,而他的手正流連在我腿*部的肌膚上,用一種很情色的撫摸方式,很癢,又止於癢,很高明的手段,撩撥到你難耐,卻離給你滿足有很遠一段距離。而他另一隻手還放鬆般環在我腰上,我知道,只要我一掙扎,就會受到萬般鐵血的鎮壓。
  
  「沈眠,乖一點,別動。」韓潛的手開始撫摸我的背和腰,潤物細無聲隨風潛入夜,這一切原本就在黑暗中進行,我的衣服並沒有脫掉,他的手蜿蜒而上,在我的腰間卻挑逗般的停頓,我腦袋中轟的一聲,感覺身體已經不是我的,只能透過衣服看到那手的輪廓和行進的走向。
  
  他在用一種很隱忍的方式克制。我也並非完全不通人事,好歹我們都暗度陳倉,珠胎暗結過了。韓潛的火上來了。這個認知直接從抵住我腿根的堅硬東西上就可以歸納總結出。
  
  現在車門全鎖,我狠命掙扎也不能逃出生天,坐在一個男人腿上這樣胡亂的扭打卻反而會有反作用。韓潛已經扯掉了身上的領帶,露出蓄滿力量的胸膛,我用手抵住試圖拉遠我們之間的距離,觸手所及卻是灼熱到燙手的體溫。
  
  他彷彿一個遠行橫渡沙漠的旅人,飢渴難耐,卻竟然在茫然的沙海裡找到了不是海市蜃樓的水源,平白狂喜般的生出了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又自我克制的在水井邊小口慢飲,無法開懷暢飲。於是那種焦灼和渴望反而不曾因為嘴唇接觸水而減輕,反而在刺激中變得更加狂熱。
  
  我身體緊繃,韓潛的手也感受到了我的緊張,他把我又往腿上抱了抱,嘆息般在我耳邊低喃,「別害怕,傻寶貝,再一會就好。別動。」
  
  韓潛雖然眼睛都帶了點血腥的赤色,噬人一般毛骨悚然,一個純粹的男人的力量和隱藏在血管裡的殘暴,都似乎要釋放出來,但他語調卻還是自持的,我放下心來。雖然此時的韓潛有些陌生的侵略性,卻並沒有危險,畢竟再理智的男人在這個事情上誠如宋銘成所言,也是身體快於大腦的。韓潛這樣尚且在正常的範圍內,但好歹還記得我肚子裡躺著他未來兒子。
  
  這個時候他已經改成雙手抱我,用力扳過我的臉,然後雨點般密集的吻落下來,在我的額頭,眉間,眼睛上。
  
  在這些吻的間歇,我喘著氣問韓潛這是個什麼情況,不要和我說色情狂上身。
  
  韓潛聽我嘟囔完,卻笑著捏了捏我的臉,「這怎麼說呢,如果你出差月餘,而你的新婚妻子不僅不主動打電話問東問西,反而是你找不到她,心心唸唸著回國在機場就看到她頭版緋聞上報,發現她原來沒有你生活的反而更加多姿多彩,大概就是我這種心情了。」
  
  韓潛一邊撫摸我的耳朵,一邊沉聲笑了,「我不是讓你乖點,不要去瞎招惹人麼,那種話說的還不明顯麼?你以前的緋聞我甚至可以積攢出一個箱子那麼多。你真是太會來事了。」
  
  我白了他一眼,「那你當初喜歡我什麼?軟件還是硬件?」
  
  他愣了愣,然後笑了「軟硬件都很好。」話畢,他的一隻手卻開始解我胸前的鈕子,另一隻扣住我的手腕,「生動活潑,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我很喜歡很喜歡。」
  
  我有些慌亂,微微扭動了一下,卻更加如坐針氈,韓潛腿間仍然猙獰,我用眼光描摹了一下那個輪廓,覺得比我以前看的各種型號雕塑的西方人那處還宏偉。自從我和韓潛從不正當男女關係轉正以後,合體無數次,早已能理解我當時為什麼躺了三天才能下床。可現下看那褲子下的劍拔弩張情境,卻還是心驚肉跳。
  
  實在太大了。
  
  好在韓潛還願意克制,「再等等」他聲音更加瘖啞,一隻手撩開我被解了幾顆鈕子的前襟,把臉頰埋在我胸前開始細碎的吻起來,我感覺胸前潮濕的水潤聲音,和他的舌尖的動作,在我就要不能忍受之前,他終於停下來,舔了下嘴唇,露出一副淺嚐輒止的遺憾神色。
  
  我不由自主想起宋銘成所說的,孕婦時期出軌論,覺得韓潛第一次在性這方面如此好說話,實在怪之又怪。
  
  我試探的問他,「這樣就滿足了?你在外面吃飽了?」
  
  「沈眠,我很努力的在克制,我的神經現在很緊繃,大約是在臨界點,你不要來挑撥,很容易出事的。」韓潛一邊說一邊用手撫摸我的小腹,「現在才3個月,最危險的時候,醫生不是也說不宜房事麼,我可不想將來的兒子抱怨在肚子裡就被他爸爸用棍子戳頭。」
  
  韓潛一邊說,一邊捏著我的手引導我去他那處,「你看,我兒子會很疼的吧。」
  
  我嚇得甩開手,卻聽他在我耳邊輕聲誘惑,「幫我摸摸。乖。」然後又固執的將我的手往那裡按去。
  
  事畢,他抽出紙巾做清理,然後幫我擦乾淨手。我臭著張臉,可以確定一件事,韓潛在外面絕對不可能偷吃,我幫他疏導了這麼久,手都要麻了。他清理完畢,神情饜足,卻還不忘撩撥,不時捏捏我的臉,摸摸我的腰。
  
  我扭了扭躲開,「你去出差給我帶了禮物麼?怎麼自從結婚以後,倒是不頻繁送禮物了,到手了就不稀罕了麼。」
  
  他卻笑的意味深長,「不是給你了麼?」我的手心被他塞進一個紙巾糰子,正是剛才用來幫我清理手上液體的那個,我氣的一把丟掉。他卻不要臉的繼續道,「你男人的精華都給你了,還有什麼不滿意。來,親一下。」
  
  卻怎麼可能是親一下這麼簡單的,我只覺得他舌尖用力壓進來,掃過我的牙床,很兇狠的吻我,逼迫我和他交纏,很窒息的吮吸,待到他志得意滿退出來,我卻是舌頭都要打結。
  
  這之後韓潛又抱著我靜靜的坐了一段時間,我聽他佯裝平靜的和我扯他這次歐洲去發生的趣事,也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其實他還沒有徹底滿足,他床上不依不饒前科纍纍,決計不是那麼好打發的。好在他還顧慮他兒子。
  
  而最後我從韓潛身上跨下來的時候,卻也覺得渾身痠軟,之前緊繃的太久,而在後座裡那樣坐著確實完全不舒服,我看韓潛也揉了揉腰,覺得大略是男人,要玩點什麼新鮮的東西,都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扶我出車門,笑著又過來親我的臉,我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注意影響。
  
  韓潛笑,「卻是在大眾場合我做不來這個,不過車裡氣氛其實不錯的,你生完孩子我們可以試一試。」
  
  我聽的打了個激靈,覺得還是早點打消他這個宏偉計劃,「我覺得車震應該很不舒服,因為車門鎖掉以後,空氣不流通,而且如果是夏天,車內會開冷空調,忘情起來揮汗如雨的,這樣一來很容易感冒,冬天的話,就是熱空調,非常悶,氣都喘不過來,容易腦缺氧,萬一這樣那樣體力透支昏過去了,被120救出來是很不光彩的事。」
  
  「沈眠,好在你床上並不講這麼煞風景的話,否則你男人估計會內傷的。」
  
  我從善如流,「好吧,我以後都不說話了。」
  韓潛嘆息一聲,把我拉進懷裡,用手撫著我的肚皮,瞇起眼睛低啞著聲音湊過來,「聲音還是要發的,很動聽的麼。每次聽了都火燎火燎的。」
  
  我臉皮一紅,被夜晚的風一吹那種滾燙就更明顯, 「你怎麼不追問我關於那個緋聞裡的法國男模?!你就這麼自信麼!」對於韓潛竟然沒有吃醋,我反而有點耿耿於懷。
  
  「因為我知道那個法國男模是gay呀,他對女性的胸部很牴觸的……」
  
  韓潛不是消息靈通喜好八卦的人物,我很是驚訝。
  
  卻見他又添了一句,「我知道是因為他和我告白過。」
  
  我頓時覺得,我這輩子怕是不僅要和地球上大量的女性生物為敵,合計著可能還要打敗剩下的男性生物,看來必須是要升級成狂戰士才有如此的戰鬥力,美少女戰士等級已經不能支持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2:29

第二十六章

  阿光把一份報紙拍在我的面前。
  
  「解釋!」
  
  我看了一眼花花綠綠我和李凱銳夜遊的照片還有「話題新人沈眠拋繡球,李凱銳接或不接?」的醒目標題,嚥了口口水,「有一種人,一出生就注定了絕無僅有的命運!她被賦予了旁人無法通曉的超前使命!她站在時代的風口浪尖上,用她孱弱的肩膀挑起了輿論的重量!她,可能要與整個主流媒體為敵!卻仍然能夠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她可能注定孤獨,可能不會被理解……」
  
  阿光大怒打斷,「放屁!」
  
  此時他斜挎包裡還插著一把各色各樣的雜誌,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怒目問道,「你聞到什麼味道了麼?」
  
  我想了想,只好給面子的拍了拍手,「啊!聞到了聞到了!這股粗獷中帶著一點文藝,文藝中帶著一絲幹練,幹練中帶著一點熱情的味道!阿光,你真是人中龍鳳!連體味也這麼高端!」
  
  這下阿光差點沒忍住用雜誌抽我的臉,「火藥味!硝煙味!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我找熟人從印刷廠直接拿到了要發的這些報紙雜誌,匆忙翻了翻,你和李凱銳那個新聞,幾乎沒人用正面語氣評價你的。」
  
  「下面對你而言是一場硬戰。別電影成片還沒出來,你就被掐死在搖籃裡了,現在媒體導向很不好,有前車之鑑的李歡歡,似乎是料定你也會走老路。何況這幫兔崽子恨不得炒點新聞出來,無事化小,小事化大,好博點眼球。你本來就是非多,之前和韓家又有些不對付,最好下手了。李凱銳那個經紀人又是個老狐狸,看媒體要這麼折騰你們倆,一定會護崽,把髒水都往你身上潑。」
  
  我突然偃旗息鼓沒了聲響,這件事確實是我和李凱銳欠考慮了,「其實我昨晚見到韓潛了。」
  
  「啊!聽人說他去歐洲昨晚才剛回來,今天大概還在倒時差,你倒是昨天就遇到了,真不是時候,要是今天能遇到才好。韓嵐嵐那邊肯定走不通,韓潛能幫忙的話最好了。」
  
  「八卦週刊是下週一才上架的,星娛樂,縱觀娛樂圈還有圈子大點評是這週末,我們還剩多少時間去做危機公關?」我懂阿光的意思,可惜我昨晚和韓潛顯然是談崩了。
  
  最後他開著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地揚起的灰塵和車屁股後面的我。
  
  可是阿光停了我當天下午全部的通告,命令我帶著禮物上門去拜訪韓潛。
  
  「你就算不能軟化韓潛,但能爭取到他中立,不參與這個事情也是好的,成功的話我給你3天假。」我被三天假說動心了,我這個時候自然不想拜訪韓潛,照昨晚來看,今天見面也不
  會有個十分愉快的談話。但這三天假期就像是個網遊裡的新人任務,只有做完才有升級獎勵。
  
  「好吧,那我必要時犧牲一下色相吧!媒體都說我勾魂奪魄差點拿下韓潛了。」
  
  阿光白了我一眼,「胡扯,韓潛能看上你!我進圈子這麼多年,就他從來不苟言笑,任別人怎麼討好都難搞定。他有錢又長得好看,不少女星動過他的腦筋,現在還不是都歇了。」說著他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頭,「你可別因為外界傳你和他,甚至韓嵐嵐可能也這麼認為就輕飄飄的自我陶醉覺得他真是看上你了。他為人一直如此,一年前我帶的一個新人在他投資的片子裡龍套,他有次探班,定了菜,之前都還細心問過,有沒有什麼菜色過敏。半年後見面,他都還記得我不吃芹菜我帶的新人不吃胡蘿蔔。」
  
  整個事件裡,阿光一直堅信我和韓潛之間一清二白,這主要源於他對於韓潛強大的看好和對我同樣強大的不看好。那次腿部劃傷借宿韓宅,阿光是知道的。韓潛記憶力又那麼好,短期內確實不大容易忘記我這麼奇怪的凝血患者。臨走時他還不忘繼續警告我。
  
  「別對韓潛用插科打諢撒嬌避重就輕那一套,直接說明來意就好,他人是很正直的。但用詞要漂亮一點,充滿真誠,他畢竟和我們社會階層懸殊。」
  
  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沒說。語言在強大的偏見面前它都是無力的都是慘白的。
  
  等到了韓潛家門口我才磨蹭著給韓潛打了個電話,「韓先生你在家麼?」
  
  韓潛言簡意賅,「在,有什麼事?」
  
  「我想見見你,和你談個事情。」
  
  韓潛頓了頓,「好,我在畫室,你過來吧。」
  
  管家給我指了路,我便大搖大擺的跟著他往韓潛宅子的深處走去。路過的長廊裡掛滿了畫,之前的大廳裡也懸掛著素描,手法相當漂亮,靜物的線條自然流暢,陰影打的也很美。不是名家,配著室內的裝修,整體感覺倒也非常好。
  
  進了畫室,看到韓潛正挽著袖子在調色。再看畫室四處散亂的未完稿,竟和剛才牆上那些相同手法。
  
  「韓先生你業餘喜歡畫畫?」我看著滿地的畫,有些好奇,一路上來卻也都是靜物畫,「你不喜歡畫人物?」
  
  韓潛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畫室北面用的透明移門,外面就連接著院子,他這一抬頭卻更有一種反光的效果,「你下午有什麼事麼?」
  
  我想這傢伙果真開門見山,那我索性也直接點,「就是昨晚你說的那個事情,上頭條了,情況對我不太好,你能幫幫忙麼?」
  
  他卻放下畫筆,走到玻璃移門邊,拉開,然後我就看到個圓滾滾的灰色物體竄了進來,正是他那個灰貓,這麼多天沒見又渾圓了一圈。
  
  「我這次為什麼要幫你呢,沈眠,你昨天似乎和我說,讓我少關心你的事業。」他捏著灰貓的脖子,朝我投來一個戲謔的眼神。
  
  我頓時不知道話題要如何進行下去,這種感覺就像好好在路上走,突然掉進一個沒了蓋子的窨井裡。昨晚意氣奮發的教訓韓潛不要「關心」我私生活的結果就是今天的灰頭土臉,果然物質是永遠守恆的。
  
  「你下午沒事,幫我做模特好了。」他突然起身去牆角的顏料櫃子裡翻找。
  
  我眼前一黑,差點栽倒,阿光說他正直,什麼正直!就如剛才我只是掉進了一個沒了蓋子的窨井裡,好歹還一心想著有個人來救援,等了許久,終於上頭出現了一張面孔。卻是還沒來得及欣喜而發現這張面孔的主人笑瞇瞇的蓋上了窨井的蓋子。
  
  畫人物需要模特和做畫人兩個人都保持認真靜謐的一起待幾個小時,無論如何都是件很尷尬的事情。而且作為模特,內心世界基本上可以通過表情的外現解讀出來。
  
  我和韓潛哪裡有阿光想的那樣簡單,我們的關係完全就是不清不楚充滿了撲朔迷離愛恨情仇。
  
  韓潛看我滿臉痴呆,把他的貓遞過來給我,「抱著這個,坐到那邊的沙發裡,不要太僵硬。你可以隨便動,我不需要一個呆滯刻板的模特。」
  
  大概是開始太想做出蒙娜麗莎般的風姿,眼神瞪得都有點發豎,最後用眼過度,就到倒頭倒腦迷迷糊糊睡著了。
  
  而等我從沙發上醒過來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韓潛似乎已經畫好了,正在一邊看成品一邊喝茶。我湊過頭去想看看我畫中的英姿。韓潛卻把畫反過來一合,挑起眉來看我,「你可是睡好了?你既然這麼能睡,去培訓班睡吧。昨晚我給你意見,倒還對我說,『聽君一席話,不如打個盹兒』。」
  
  我聽了卻一掃惺忪,那個培訓班我聽說過,培訓的內容多是藝人如何處理炒作和負面新聞,HT也辦過一些,並沒有新鮮,但是來給藝人培訓的老師都是圈內大手。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人脈的積累。參加權都由這些老師自己控制,大多是給一線藝人。我和宋銘成提了幾次,他也沒拿到入場券。
  
  能打進媒體高層就靠這個,如此做來,李凱銳和我鬧出來的負面新聞也可以靠著強大的人脈多做疏通。至少也是一條路。
  
  這個時候我想拉住阿光的手,告訴他,韓潛真的是一個正直的人。雖然這種想法在不久後就幻滅了。可現在的我卻是對他萬分感激的。
  
  後來我又跟著韓潛在宅子裡轉了轉,他要倒時差,大概平時都過的太詩情畫意,畫好畫他有跑到了書房。
  
  那個下午韓嵐嵐沒有來,我就坐在書房的窗檯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灰貓就睡在我的腳邊。
  
  韓潛在看書,偶爾和我交流些心得體會,他的聲音低沉好聽,我聽他不時嘆息般的念出漂亮的詞句,偶爾用唇舌碰撞摩擦發出異國的語言。
  
  我知道,是西班牙語,他在念聶魯達的詩歌,用了詩人原稿的語言。
  
  漂亮的發音,我只在英國的禮堂裡聽人誦讀過一遍,那意象卻美麗而停留在我的腦海裡。
  
  我想起誰說的,生活的溫馨和幸福不過在於,有個人能在黃昏之前為你讀一首詩。
  
  這樣的午後,真的是太消磨人的意志了。
  
  然後在我快要沉淪覺得韓潛果真是個好人的時候,他放下書對我說,「下周我有個party,需要帶女伴,以前很多同學都會去,你和我一起去。」
  
  我立即的就枯萎了,我跟蹤韓潛時候就知道他從初中到大學都一路惹桃花,這次去所謂的老同學間私人晚會,我作為女伴不是去做靶子的麼?他要的鞍前馬後還是來了。
  
  他卻似乎還覺得不過癮,「你不高興麼?放心,我不是李凱銳,不需要製造新聞,不會有狗仔,很私人的晚會。會很安全。而且,沈眠,你應該感激的吧,據我所知,你和李凱銳的新聞,你境況可不是很好,現在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扭轉局勢了。」
  
  我含著熱淚,「是!韓先生,太感謝你了!真是讓我體會了一把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
  
  東山有老虎,西山也有老虎,前面後面都是一個死字。
  
  正所謂是:
  
  久旱逢甘霖,一滴。
  他鄉遇故知,債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2:53

第二十七章

    「沈眠,這樣子做對電影宣傳肯定是好的,可是你要頂守住壓力了。」

    我和李凱銳夜遊的照片果然上了頭條,標題很醒目,「話題新人沈眠拋繡球,李凱銳接或不接?」把矛頭全部指向我了,這番話說的就像我完全去倒貼李凱銳一般。

    我翻了翻雜誌的版面,指著我的那條新聞有些不滿,「怎麼登的照片這樣難看?阿光我街拍很不上照麼?」

    我相信那晚我和李凱銳留足時間給記者全方面的曝光我們,現在這些媒體卻像商量好般的都選定用了一點都不能顯示我冷艷高貴或者至少是艷麗動人的照片。

    阿光果然大怒,「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這個明顯就是媒體受了錢財要黑你到底,不然哪裡有這樣巧合的事情,用你最不上照的神態去配李凱銳的英俊瀟灑,明知李凱銳的女粉絲狂熱,卻還要這樣刺激她們,恨不得就直接寫『你們的男神被這樣一個不怎樣的女人要搶走了,還不快去護衛』,這不是要提著你的脖子去血祭麼?沈眠,你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我狗腿的立刻遞了杯菊花茶給阿光敗火,「我最近加緊尾巴做人,都縮小交往圈了,想來也沒得罪什麼人,大概是那個雜誌社的記者正好是個李凱銳的狂熱女粉絲。」

    阿光拿我沒辦法,「我真不該問你得罪了什麼人,應該問你沒得罪過哪些人,沈眠,你是把韓家開罪了吧?我最害怕的就是這個,你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你聽到那些我和韓潛的傳言了?」

    阿光頓了頓,表情有些尷尬,「我不是指責你,也不是相信那些謠言,可是韓嵐嵐那個公告,總覺得是欲蓋彌彰,你知道圈內本愛捕風捉影,現在打壓傳言的最好手段不過就是你和韓嵐嵐和和氣氣姐妹淘般的去逛一次街。」

    於是我悟了,阿光幫我推掉了最近的幾個通告,讓我週末直接去韓宅,不管有沒有錯,都服個軟,低姿態總沒有錯。其實我們甚至不知道這次雜誌集體倒戈幕後是誰,但急來抱佛腳,於是不論是那天朝菩薩,還是西方上帝,都去拜一拜的好。

    在這之前我先去見了宋銘成。其實那晚之後,我對韓潛的提議頗感猶豫。在我的世界裡,宋銘成就是男女感情方面專家的地位,這次被阿光壓著順帶來討好宋二少爺倒正好讓我假公濟私一下。

    「什麼?你問我一般會對喜歡的妞怎麼表白?隱喻?我怎麼可能用那種方式!我喜歡胸大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哪裡有那麼多胸大又冰雪聰明的,前人曰胸大無腦,卻也有一定道理的,不然胸和思想一樣犀利的姑娘,只會讓我懷疑她是硅膠改造的。啊,所以,我的對象們怎麼有那麼百轉千回到能體會隱晦的表白?」

    他戳了戳我的臉,「而且哪個姑娘不喜歡最絢爛的表白,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幸福,泡妞絕招100條裡的必殺麼,追求要造勢!聲勢要夠大,讓周圍人都知道你在追求!高調!嚇跑競爭對手!然後佔為己有,那才是男人!女人心中都有一個夢,好男人要學會去圓這個夢!」

    我聽的昏頭轉向,誠然,宋銘成喜歡高調戀愛並享受那種萬眾矚目,可惜我是個女的,高調戀愛卻未能終成眷屬,最終分道揚鑣卻是對一個女明星人氣的極大打擊。

    「那如果一個男人給了你隱晦的表白,你又正好聽懂了,要考慮接受麼?」

    「切,不行不行,你要吊著他胃口,一個優秀的女人身邊會有一群異性,這個時候,就是你方市場,當然可以好好端端架子,而且女孩子嘛,本來驕傲一點也沒什麼不好,當自己是公主才能找到王子,當自己是女僕的就只能配馬伕了。」

    「你的意思是,可以暫時不用答應?」

    宋銘成篤定的點頭,「嗯啊,不用答應,優勝劣汰嘛,當然要千挑百選,找最強的。」

    一番談話,我覺得受益良多,我看看時間差不多,正準備起身,卻聽屏風處輕咳了一聲,竟然轉身走出了個活生生的宋銘元。一時間我臉色有些不妙,想必剛才那番交流他也聽去不少,此時他正饒有興趣的盯著我。

    「你倒是說做狗仔要徹底搞臭韓潛,現下似乎卻是因為他的原因被連帶著馨香了一把。」他手裡捧著杯咖啡,在裊裊的霧氣裡託了托眼鏡。

    宋三笑和韓潛相當的不對付,當初我想黑韓潛,就只有他一個人表示鼎力相助,並願意提供一切資金和技術支持,而宋二少爺卻是興趣缺缺的。所以我現下的行為怎麼說有點通敵的意味,看到宋三笑還是要有點腿抖的。韓潛是他最不喜歡的人,在他眼裡,韓潛的人品就是最下作的人品。

    「銘成,你去廚房看看水開了沒有。」他支走了宋銘成把我送到門口,「韓潛小心點,我說了他不是個好東西,不希望你和他扯上什麼和睦友愛的關係,兩個陣營的人,還有以後別找銘成問這些問題了,他根本沒看過什麼泡妞絕招100條。這麼幾年裡,他連插畫書都沒看過一本,你還捧他當狗頭軍師。」

    我有些羞愧,用腳碾了碾地上的樹葉,「但是他講的觀點挺對的,大略是自學成才的。」

    宋銘元似乎是覺得我孺子不可教,捏了捏眉心,「他最近只看動物世界,那大約也不是自學成才,而是他從發情期的動物行為中提煉出來的。」

    ……

    等我到韓宅的時候已是下午。

    「沈眠?」不巧的是韓嵐嵐反而不在,只看到韓潛在澆花,他站在花叢間,穿著休閒裝,褲管微微有些濕潤的泥土色澤。

    他分開眼前的花枝朝我走來。我挺起胸,「我是來找韓嵐嵐的,我想邀請她和我一起逛街,今天她不在,要不我下次來吧。」

    卻見他皺了皺眉頭,拉住我的手,「我那個問題考慮過了麼?」

    他這樣的強勢卻讓我隱約的不舒服,宋銘元最後對我說的,「你現在和他是平等的麼?明星和富商,從來都不是能放在對等天平上的。」我心裡知道,他是對的。明星拼盡全力想要進入上流社會,卻往往只能得到幾日歡欣。這樣的配對,從來都不是幸福的代名詞。我雖然知道我不可能一輩子做明星這個職業,卻還是希望韓潛在最初,能用最嚴肅的態度開啟一段感情。

    而我心裡對韓潛把我擺在什麼位子還有猶疑,我們不能靠著好感構築起強壓下堅固的房頂,那之後謠言媒體一通轟炸下勢必空中樓閣般倒塌。

    「其實我想再想一想,我對你的瞭解多半是從跟蹤得來的,你對我大約也是道聽途說比較多。對吧,你看我對你的星座,血型,喜歡的顏色,水果,你的生活習慣,一樣都不清楚。」

    「處女座,9月14號生日,O型血,灰色,草莓。」我聽著韓潛報了一串才反應過來他在回答我的問題,然後就見他笑著放下水壺,「你既然勻出下午來這裡,大概今天是沒通告的,我正好還要倒時差,雖然睏倦卻還不能睡,嵐嵐下午3點就能回來,不如我們趁著這個時間互相瞭解下。」

    後來那個下午我都在韓潛的書房和畫室之間來回,他竟然是學過畫畫的,而且手法相當漂亮,我見他懸掛在大廳的素描,靜物的線條自然流暢,陰影打的也很美。可惜他似乎沒畫過人物。

    「畫一個人,容易帶入作畫人自己的感情,我不喜歡幫著家裡各個嬸嬸舅舅的女兒或者哪家的小姐畫像,你知道。兩個人保持認真靜謐的一起待幾個小時,是件很尷尬的事情。而這種要求,一旦答應了一次,其他紛沓而來的同類請求就不大好厚此薄彼的拒絕了。」

    他笑了笑,大概看我看畫的眼神太過專注,「你如果想要的話,我可以偷偷的畫,當然,對外都保密。」

    那個下午韓嵐嵐沒有來,我坐在書房的窗檯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灰貓就睡在我的腳邊。

    韓潛在看書,偶爾和我交流些心得體會,他的聲音低沉好聽,我聽他不時嘆息般的念出漂亮的詞句,偶爾用唇舌碰撞摩擦發出異國的語言。

    我知道,是西班牙語,他在念聶魯達的詩歌,用了詩人原稿的語言。

    漂亮的發音,我只在英國的禮堂裡聽人誦讀過一遍,那意象卻美麗而停留在我的腦海裡。

    我想起誰說的,生活的溫馨和幸福不過在於,有個人能在黃昏之前為你讀一首詩,然後為你念詩的人在流連的暮色裡傾身吻你。年少時候恥笑這種不經濟的行為不如吃一頓大餐,現下卻是百感交集。戀愛就是發傻,可是要找到那個願意陪你一起傻下去的人卻並不容易。

    「沈眠,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太心急了,你可以慢慢的,用你自己的步伐,不一定必須跟上我的大踏步。你在這裡就很好。」韓潛吻了吻我的手和鼻尖。

    這樣的午後,真的是太消磨人的意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3:57

第二十八章

    「給她化濃妝,嘴唇塗的再厚重一點。」劇組的化妝師Tina一邊幫李凱銳補妝,一邊指揮她的助理,「小林,用那個編號AS3007的紅色,質地感強,很襯沈眠的膚色,看上去性感又乖巧。」

    又是一個忙碌的夜晚。我抿了抿嘴唇,濃密的假睫毛讓本來就缺睡的我覺得更是眼皮沉重,照了照鏡子,造型倒很合適這場戲,現在還是晚上10點,我們卻已經接連的在工作棚裡度過了9個小時,蘇洋洋已經披著衣服累得趴到在小板凳上呼呼的睡起來。

    李凱銳遞過來一杯咖啡,他的臉上也有疲態。我們都知道,不上妝大約兩個深深的黑眼圈就能嚇死人。

    「下面就是整個片子的高潮了,你也別太有心理壓力,我們畢竟本身就是圈中人,要演繹的身份也算沒離開的太遠,不會有大問題的。」李凱銳拍拍我肩膀。我知道他是要安慰我,從今天起劇情就進入了考驗演技的階段,而面對外界傳言,和對我不看好的新聞,絕地反擊的手段唯在逆流而上。

    我喝掉了咖啡,對李凱銳笑了笑。然後我們兩個都不再言語,等燈光再次打亮的時候,我們就不再是沈眠和李凱銳,而是舒言和陳盡了。

    夜間的高級會所,昏暗曖昧的光線,妖嬈的女人,尋歡的男人。

    這是舒言和陳盡的第一次見面。

    彼時舒言已經進了娛樂圈1年,還是無名的小卒子。身邊同期卻蹭蹭蹭的擠上了二線的地位,那一大堆通告和閃光燈讓沒任務時候甚至充當劇組裡端茶倒水角色的舒言,無論如何心裡都嚥不下這口氣。看著旁人都一步步倚借潛規則上位,舒言終於同意了經紀人的拉皮條。

    於是有了這晚的相遇,她聽說富家公子多喜歡林媛媛那種美艷型,還自作聰明的化了濃妝。

    經紀人在包廂門口拉住她,「待會進去,坐主位的是陳盡,左邊第一個是煤老闆,第二個是做期貨的,右邊幾個就是大牌導演編劇了,你勾搭上哪一個都不虧,悠著點,估量好自己的能力,別費時間削尖了腦袋往搞不定的男人身上鑽。」

    所以舒言戰戰兢兢進了包廂,直接盯住的就是煤老闆,雖然長相和陳盡相比是雲泥的對照,卻因為粗俗好色看上去更容易攀爬。

    卻不料最後宴席散場,陳盡點的竟然是她。他似乎對夜生活顯得興趣缺缺,只懶懶散散的環住了舒言的腰,「我帶這個出去,你們自便。」聲音慵懶而糜爛。

    其他幾個男人吐著煙圈笑,「這個是圈子裡的鮮肉吧?以前沒見過呢,臉生的很,倒是陳少你搶先了。」

    陳盡笑而不語,只是摟著舒言就開了車去了郊區閒置的別墅。專門用來作樂的別墅。舒言很忐忑,她緊張慌亂卻又害怕興奮,如果攀上陳盡這個高枝,往後她絕對比林媛媛更強。而心裡也因為陳盡竟然挑中她而冉冉上升出了微妙的驕傲。自己,長的還是不錯的吧。

    卻不料陳盡只是把她拖進浴室,把她的臉浸入浴缸裡的水中。

    「你這張脂粉塗滿都看不出真面孔的臉,可真是讓我噁心。」並不理會她在水中奮力的掙扎。

    舒言沒想到接下來的才是真正噩夢,陳盡根本不像外界傳言那般好取悅,甚至在床上有點性變態,舒言被折騰的差點嚥氣,第二天回到公司,臉色慘白,只覺得這輩子再也不願和這些富家子弟扯上關係,卻不料事情哪有她想的簡單。陳盡對她很是滿意。公司自然不會得罪這位。

    演到此處,我不免有些尷尬,這段有十分隱晦的床戲,雖然不至於我和李凱銳真空上陣,但卻還是用貼近膚色的布料稍微遮住重點部位,我們還要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李凱銳一直走校園偶像劇路線,大約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臉色有些紅。

    我們在這段被導演卡了無數次。李凱銳挫敗的從我身上爬下來。

    「你們兩個要放開!放開!知不知道!我看你們簡直是傷病員在做復健運動,一點含蓄的美感都沒有,我要拍的是點到為止,放心不是三級片,你們不要不好意思。」

    大鬍子如此一嚎,我們反而顯得更加侷促,我有些喪氣,「導演,這種私密的戲份,你找那麼多人圍觀,心理防線脆弱的男人這種時候甚至是要人道不起來的。」

    今天韓嵐嵐是提了個小手袋坐在一邊看戲,柳疏朗坐在一邊和她閒聊,顏安安竟然也不請自來,還不時往我們這邊看過來。她們穿著整齊,我則只有裹胸的布,無論如何,都有種淪落風塵的女子和貴族小姐的對比,更有種我在她們面前是赤裸的無所遁形感。

    韓嵐嵐自發佈公告以來,似乎是想和我劃清一切界限,也不再去韓潛住處,我給她下了幾次請帖,都被她舉重若輕的敷衍過去,至今沒能給媒體上交一份作業證明我和韓嵐嵐很鐵很有愛。

    我知道這姑娘八成對我有點隔閡了。我問過宋銘成,他當時是轉了轉眼珠,拍了下我的肩膀,「你說她對你有點意見?你討好又無門?那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征服她!用你的演技和能力,韓嵐嵐有點文藝小青年都有的惜才,你要能做到讓她對你的才華經驗,那她絕對會湊過來的。」

    所以我現在有些憂傷,床上的戲份,我大概是能力不出來的,李凱銳也初嘗敗績,垂著腦袋。我覺得應該安慰下他,「別這樣,演技這種東西,不管什麼場合都是實踐出真知,你可以回家買個充氣娃娃,在床上多擺弄擺弄,我們再實戰,就一切搞定。」

    結果我這番話說完,李凱銳更喪氣了,「沈眠,不是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

    他這話宛若一對小夫妻不孕不育跑去諮詢醫生,然後發現這不能的問題在於雙方。

    「沈眠,我們互動的還不好,我覺得我們應該私下交往再密切一點,培養培養感情。」

    我點頭,這時韓嵐嵐卻發話了,「導演,他們這樣卡著也不是事情,直接下一段吧,製片人那邊需要一個表現陳盡和舒言之間衝突和微妙感情的片段去做宣傳片,而且《聲名狼藉》還準備參加比利時的電影節,很趕時間。」

    加上之前的嚴重卡戲,導演再被提醒起宣傳片的問題,果然暴躁了。

    顏安安掩住嘴笑了笑□了話題,「韓小姐,宣傳片那些片段是直接給我看劇本時候截取的那幾個麼?那些表現力可是要很強的才行的呀,沈眠畢竟是新人,韓小姐也要體諒呀。還是讓沈眠再去讀讀劇本揣測一下人物心理再來吧。還有導演,你也別上火,沈眠畢竟是你選定的新人嘛,這樣子,沈眠,你給導演認個錯,大家都和和氣氣的不是挺好。」

    我再一次深深確定,平胸的顏安安一定恨我!她這一個白臉。倒是反而叫我更下不了台。不過我倒是在考慮給導演認個錯休息下再來的提議,畢竟連續工作下,人精神已經有點散了。

    「謝謝顏小姐的提議,不過我覺得我和沈眠其他對戲都很好,可以今天就來,雖然之前沒能和顏小姐合作這個片子我挺遺憾,現在和沈眠搭檔反而找到了另一種風格,也很有收穫。而且我覺得讓她一個人認錯也不合適,畢竟這是段配戲,一直卡戲我也是有責任的。」

    顏安安果然臉色不善,導演聽大牌的李凱銳也發話了,自知不可能讓李凱銳認錯,反而當期了和事老,「不用了,沒事,你們小年輕們,那種戲總歸有點尷尬的,不要緊,今天先切掉那段,改拍那個宣傳片要的段子好了,也不浪費時間。」

    我之前是看過那幾個片段的,確實是有難度,聽到要繼續拍下去,不禁淚流滿面。

    誰說我不肯認錯的!我認!我認!雖然我真不知道我錯在哪裡,就像當年劉胡蘭大約是真的不知道地下黨在哪裡一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4:33

光棍節特典-二少爺

    宋銘成小學五年級了,雖然一直掛著一撮鼻涕,但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背著雙肩書包,乖巧聽話的好孩子,畢竟他只會在你轉身的時候才用衣袖擦鼻涕,把站起來回答問題,有點鬥雞眼的同桌的椅子抽掉。

    總之,他是個很好的孩子,是個很有探索精神和科學天賦的孩子,是個內心覺醒了的孩子。

    他8歲那年,美國一家娛樂公司收購併打壓國內娛樂產業,宋家受到排擠,宋銘成每每看著上躥下跳大罵美帝國主義的老爹,內心就湧起應該為這個家辦點事的信念。

    於是他開始在後花園裡刨洞,美國在地球的另一端,中國出產地道戰,他打算打通地心,趁著夜色,攻打美國。宋爸聽聞,長淚兩條,摸著兒子的頭,覺得這孩子雖然不如老大穩重,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於是不日,外界就有了宋家的二少爺這輩子堅貞不屈支持國貨,和美國勢不兩立的傳聞。一時間奉為美談佳話,甚至被好事者翻譯成英文傳到了美國公司高層耳朵裡表示我天朝就是小種子都是根正苗紅的。

    一個月後宋爸和美國公司達成協議,五五分成,兩家平分秋色,自此笑的便像一朵喇叭花,逢人見面就說美國人其實挺厚道,並且為了向美方表示自己的誠意,拗斷了宋銘成妄圖打通世界的小鐵鍬。

    這算是宋銘成被摧折的第一個人生夢想,不過好在他年輕,有使不玩的精力,轉眼就把抗美和花園裡的洞給忘了。直到宋家有次擺酒宴,一個醉酒的客人在後花園莫名失蹤,第二日被人從坑裡挖出來,宋爸才想起挖坑要填這回事。

    9歲那年開始有人管宋銘成叫宋二少爺。而外界提到宋二少爺和宋大少爺的反應大略是壓低聲音,一個連串的搖頭,「你堵大賭小?現在還真看不出這兩個孩子哪個才能繼承正統,可惜了,竟然都生在一個家裡。」

    原來自己和哥哥是在不停被對比的!宋銘成一邊聽一邊覺得繼承宋家是個不錯的夢想。他屁顛顛的跑到宋銘元面前得意,「哥,以後就我繼承我們家吧,不過不要緊,我會分點吃的給你的。」

    12歲的宋銘元瞟了一眼弟弟,「昨天買的跳跳糖全給你。」

    「真的嗎?哥哥真好!你床頭的巧克力也給我好不好?」

    「嗯,如果我繼承家業,以後糖都歸你。」

    於是宋銘成人生的第二個夢想被一點糖果收買,銷聲匿跡了。

    到他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早已經是過盡千帆,夢想如浮雲了。他想過要成為科學家,老師,獸醫,馴獸師,10歲那年因為太迷戀美少女戰士,甚至還想到泰國去體會一把變身,變成□的女孩子。而他喜歡大胸的弊病卻也是在那是就埋下惡的種子的。

    那年,宋銘成很好奇的問了不同性別的沈眠一個問題。

    「你說有些高年級女生胸那麼大,不累麼?那麼重,身體平衡都保持不了。」

    胸懷已經比同齡人廣闊的沈眠白他一眼,「胸大不是病,抖起來真要命。你懂個屁!越大越好!胸是一個女人的驕傲!」

    宋銘成似懂非懂的點頭,自此認為,胸大的女人勢必有自信,他喜歡有自信的女人,因為他認為自己驚采絕艷,沒強大心理素質的女人是承受不住和他在一起的。

    15歲的宋銘成終於又有了一個理想,就是在16歲之前談一場戀愛,雖然尋找對象的時間所剩不多,而且向他表白的女生一向很多。

    可惜他做了一個蠢事,就是拉著沈眠一同去,沈眠那時還是個大胖妹,對苗條漂亮妹子憎惡至極。每次宋銘成牽手過來的女生,沒有一個不被沈眠幾句話激的淚奔跑掉的。

    「你怎麼找人的,太矮,胸太大,看著不覺得像個河豚麼?」

    「這個品味有夠差,你看兩個長筒襪,我知道想整成斑紋或者潑墨的感覺,可是遠看不像兩條腿上被打翻了一大盆紫菜湯麼?偏偏那個紫菜還粘在腿上……宋銘成,你不是最討厭紫菜了麼?」

    ……

    宋二少爺早戀的夢想又破滅了。

    好歹在這一年他終於有了個看上去比較能堅持住的理想。

    當作家!

    他堅持在終點文學網站寫了50萬字,沾沾自喜,每天拉著沈眠,指著網站上的推薦榜喊,「你看,這個是我寫的,讀者都誇我寫的好,寫的簡潔又生動!我覺得我終於找到我下半生的方向了。宋家在這我一代,注定要出現一個文豪!」

    沈眠看了一眼,差點笑出來。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長著一個三角形的頭……宋銘成,你的主角是蛇麼?」

    宋二少爺聽聞這樣的評語,相當憂傷,他哭喪著臉向他的哥哥訴苦,「她妒忌我在網上成名,她通過醜化污衊我的男主角污衊我!她齷齪!」

    宋銘元「」了一聲,眼皮都沒抬,「你寫的確實不切實際,還有你每次描寫男女主人公曆盡千難終於得以修成正果,結尾都是這樣一句『什麼是愛情?這,就是愛情!』,HT高管層的股東,已經不是一次和我抱怨了,你不要再拿你的文去荼毒他們了,特別是幾個編劇,再這麼折騰下去什麼劇本都寫不出了。」

    三個月裡,宋銘成攜大作一一拜訪各個製片人,希望他們考慮投資拍片。其實一般狗血點文筆情節都一般的作品,只要宋銘成這個HT太子爺的身份不變,基本都有導演和製片人倒貼著錢賠本的拍的,畢竟這是討好宋家二少爺的最快捷徑。宋銘成吃準這點,卻不料三個月來,被他登門拜訪過的製片人都是先帶笑,然後皺眉沉思,最後差點哭著給他跪下。

    眼看這個唯一長久了點的理想又要破滅,宋銘元覺得應該讓弟弟長情點,至少保持一個興趣愛好也是好的。

    於是有了沈眠的官方博客負責人。

    「博文中要表露積極向上的精神狀態和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全世界的猛烈情緒」,培訓裡資深明星推手這樣說。宋二少爺經過培訓自認為很能上崗。

    於是又有了這樣猛烈的情緒:

    「謝謝大家一直這樣愛著眠眠,眠眠好感動好感動,眠眠也愛支持著的各位,就像老鼠愛大米黃鼠狼愛放屁~mua~」

    此後,沈眠終於決定徹底打壓宋銘成的理想。

    二少爺本人已經足夠彪悍,還是不要再加上理想的雞翅膀比較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5:39

第二十九章

    其實宣傳片倒不難,就四個片段。

    和陳盡在一起的舒言,在陳盡起身去洗澡的空檔,站在別墅的窗檯上一邊吃麵包一邊向外眺望。此時正值櫻花盛開,她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一樹妖嬈的花色,一陣風過,就有花瓣掉落到頭髮上。

    等陳盡進來時候,就看到她正笑著灑下麵包屑喂幾個麻雀,正是一夜以後的清晨,她的臉上沒有化妝,從陳盡角度看去,就見得她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還有微微笑的側臉,天真甚至傻氣,沒有平日眼神裡的討好意味。麻雀啄她的手,她也不躲,只是微微顫動著睫毛笑,背小弧度的拱著,正用雙手小心翼翼想去撫摸那隻麻雀的羽毛。

    這本是最靜謐安寧的畫面,卻因為陳盡的走近,麻雀受驚嚇般撲稜稜的飛走了,只剩窗檯上留著幾根稀拉拉的麻雀毛。舒言似乎沒從剛才的片刻中跳脫出來,暮然轉身,甚至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微笑。然後她看到是陳盡,很突兀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如帶上一張面具般露出世故嫵媚的笑容。

    陳盡卻是愣住,他的腦海裡還記著她剛才逆光裡那個來不及收回的微笑。

    第二個片段是舒言第一次看到陳盡的兒子陳陽陽,小小的男孩子,卻臉色陰鬱,對人冷漠防備。舒言卻對他很好,也沒有作假,她天生覺得小孩和老年人是無害的。

    鏡頭裡舒言趴在地上,和陳陽陽一起安靜的摺紙,指尖翻飛,眼神生動認真。

    陳盡推門而入,難得的看到兒子竟然有點興趣般的和舒言摺紙,雖然眼神還有點不情願,卻已大多是彆扭的成分了,這個兒子陳儘是想好好相處的,但因為前妻的關係,孩子遭受離異又沒能得到很多的關照,性格也有點陰晴不定。以前多少交往的名門望族小姐都不能讓陳陽陽給個好臉色,這個舒言卻有點意思。

    於是他再看了一眼,安靜的退出房間。

    第三個片段是已經聲名狼藉的舒言,被公司正式解約,半生靠潛規則得來的金錢全砸在了各種廣告和電視劇的違約金裡。

    現下卻只是一身素色長裙,臉無粉黛的蹲在一個賣兔子的攤子前,也不顧及裙襬拖曳到了地上的塵土,一臉認真的逗弄一個瘸腿的兔子。

    陳盡挽著名門的大家閨秀逛街,在人群中看到她,看到她抬起手微微撩頭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手腕上什麼也沒有,包括當年自己送給她的一條限量版手鏈,在一起時候卻是洗澡也不曾摘下的。

    舒言似乎在和賣兔人談笑,然後她摸索自己隨身帶的一個山寨大包,拿出錢包付錢,陳盡看她接過那個瘸腿兔子,眼睛瞇的歪歪的,用手輕柔的摸了摸它的背。

    她身上沒一見上四位數的衣服,看那雙鞋子,甚至是打折花車裡隨手買來的,土裡土氣,在無限耀眼的圈子裡轉了一圈,她卻什麼都沒撈到,真真輸的一乾二淨,是個活動行走的大笑話。現在這一身裝扮,卻有點赤條條來赤條條走的味道。當年舒言進娛樂圈的最初,就是這般光景。從起點到終點,倒是奇怪的銜接上了。

    這個鏡頭裡陳盡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彷彿週遭的嘈雜和喧囂都不在,只有看到暮色裡落魄的舒言。

    最後一個片段是劇情的高潮。

    舒言雖然在前面幾個月還強撐著,希望時間過去,事情就能告一段落,娛樂圈裡那麼多新聞八卦,總有一天會有新的事件蓋住她的,她現在只是個希望能自保住挺下來的,然後風潮退去,縮到一個角落過安靜的日子。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次對舒言的爆料牽動了整個娛樂產業的神經,加之社會輿論也強烈要求整治整個產業,於是殺雞儆猴,舒言成了被掛牆頭修理的對象。

    出門是大堆不依不饒的記者,上網是大片對她的聲討和謾罵,手機也不敢開,早就被各種騷擾怒罵信息佔領。舒言不得不掏出所剩無幾的積蓄去找門路,希望能打點打點,把這個事情壓下去。

    疲憊的奔波,打水漂的錢,無望的結果,還有沒錢交房租,面臨被趕出去的境地。

    這些痛苦和壓力在一個夜晚達到最高臨界點。

    她選擇在浴缸裡溺死自己,骨子裡是怯懦的人,甚至都沒找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

    當水漫過她的頭時,眼前景物的歪折,她卻覺得一切平靜,大徹大悟,人生不過如此一場,從前做的儘管有錯,把她步步逼近死地的卻是整個圈子的體制。甚至都沒有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

    陳盡卻在這個至關重要的夜晚沒有選擇去和大家閨秀約會。這些日子對舒言的討伐他也有關注,其實媒體就是這樣奇怪的東西,明明舒言的潛規則不乾淨,都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責任和輿論卻完全不追究他,反而都往舒言一個人頭上落去,甚至整個娛樂圈的弊病,都要舒言這個倒霉的出頭鳥來承擔。

    可是她的肩膀那麼細瘦,骨子裡的性情又帶著那麼點怯懦,怎麼有勇氣承擔呢。

    所以等陳盡跑到舒言的住處,找來房東開門,看到浴缸裡拚命想要死的舒言時候,二話不說撈起來就是兩個耳光,然後用浴巾包住她,帶離了這個房間。

    那個晚上,陳盡為舒言煮了薑湯,看著她瑟縮在牆角,望著毛毯上的水漬發呆。

    「喝掉它。」

    這一聲卻是觸動了舒言的神經,她突然哽咽,然後是放聲大哭,最後竟然哭的打起嗝來,陳盡撫摸她的背,體會到那種身體內部傳來的恐慌和不安,心裡是從未有過的酸澀和茫然。

    這個女人,繁華不再,甚至現在完全不光鮮,就這樣毫無形象的裹著毯子慟哭,卻反而觸動了他。

    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一個欲言又止的嘴型,一個眼神,都可以直打心底。而人性卻是更奇怪的東西,最強大的心靈也會有卑怯的一刻,而最怯懦的靈魂也會有燃燒般的剎那。沒有壞的徹骨的人,也沒有好的沒有一絲雜質的人。

    舒言並沒有染上全然的黑色和世俗,在她的內心終究有一個自己的小小的城。那些乾淨的瞬間在不經意間流瀉出來,陳儘是喜歡她的,終於喜歡到不忍心她一個人離去。

    世人都只看到她招搖高調驕傲,現下聲名狼藉,而陳盡透過那些浮華表面,看到的,卻是當初進城那個柔軟青澀的少女。

    三天後,陳盡召開記者招待會,一個星期後將和舒言舉行婚禮。

    媒體風向頓時轉變,聲討舒言的新聞漸漸都沒有,反而多了讚揚舒言為了和陳盡維持這段感情忍受他人的惡意操作和揣度的勇氣,祝福她值得獲得幸福的新聞。生是媒體,死也是媒體,後背潑墨和王袍加身,不過朝夕一瞬。舒言在最聲名狼藉以為整個世界都拋棄她的時候,卻反而一步登天,絕地重生了。

    這幾個片段因為我揣測很久,而大約是和蘇洋洋李凱銳現實裡都相處的越來越好,整個宣傳片都沒怎麼卡,我們一路就這麼順暢的拍了下來。

    而為了演好,導演這次做了清場。沒有任何閒雜人,沒有交頭接耳的品評,拍攝時候只聽到攝像機轉動錄製的輕微動靜。

    「沈眠!」我們剛停止拍攝,大鬍子導演卻突然走過來,大力的擁抱了我,然後他拍了拍李凱銳的肩膀順帶摸了蘇洋洋的頭。

    「看來我們的表演取悅了大鬍子。」李凱銳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業內盛傳,大鬍子對演技要求很高,很少在片場給演員有明顯提示的表揚。

    而當時他擁抱完我是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的。

    「我原以為這個地方會卡很久的,沈眠,你很投入也很融入。一直這樣堅持下去,相信我,不出幾年,你就是絕對的一線,你會成為HT王牌的,現在這些負面新聞那時候也不過過眼雲煙。

    我們連續工作了近乎一整天,卸了妝吃了飯晃蕩了一圈再回到片場,卻看到在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我們剛才拍的宣傳片段。

    韓嵐嵐一行,還有韓潛和宋銘成,都坐在那裡。他們臉上表情各異,但卻大多帶了一種驚異的神色。我和李凱銳輕手輕腳坐下來一起看。

    屏幕上明暗交錯,光影斑駁,故事重放。最後的畫面是舒言一個人站在花樹深處往外張望,臉上是忐忑的興奮和躍躍欲試的神色。

    休息時候,韓嵐嵐走過來和我主動搭話,她神色複雜,「沈眠,你總是讓我意外,無論是你如何進入娛樂圈還是你的能力,都讓我驚訝,雖然我不能完全贊同你,但是我喜歡你表演時候那種張力和表現力。」

    韓潛看都他妹妹和我搭話,也往我這邊看過來,不過我們在外面並不能表現的十分親密,地下情和偷情是一個道理。暗度陳倉才是王道。

    他此時正在和柳疏朗說話,「拍戲感覺還行麼?有遇到什麼瓶頸沒有?」然後他轉向大鬍子,「你有不懂的都可以請教導演。」

    「瓶頸的話,其實還好,但是我的演技還不太好,如果有沈眠那樣就好了。」

    導演果然去安慰柳疏朗,「沈眠那個宣傳片是真的拍的好,不過床戲還是很卡。你們都是新人,都要慢慢來,不用急。」

    柳疏朗聽後翩然一笑,韓潛卻目光如炬的往我和李凱銳這裡掃過來。

    「?是什麼樣的尺度,還是稍微把握下,畢竟要在國內公映的。」他這樣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6:05

第三十章

    我很快體會到了餘音繞樑的效果。

    那時我正在韓潛牽線搭橋的培訓課上打哈欠。冷不防的旁邊就擠過來半個屁股。我簽到的早,此時離講座正式開場還有20多分鐘,會場裡座位還空的很,實在犯不著來和我搶椅子。不過雖然疑惑,但一路從西郊趕來,加之昨晚又為了請假趕了《聲名狼藉》的進度到半夜,我實在四肢乏力懶得抬頭,只哼唧了幾聲就順勢把身體挪了挪騰了點地方給那個屁股,只希望它尺寸不要太大的才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顯然是一隻很有好戰精神的屁股。

    我被擠的有些難受,只好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這屁股的主人,卻是一個妝容精緻態度冷靜自持的女士。曾經聽人罵街「你這鳥人,一看就不是個好貨,全身長相從臉到屁股都是個壞胚。」,現下想來果然十分惡毒且精準。以前只道是面由心生,從臉能大致瞭解一個人的秉性,從屁股上卻做不來。何況千變萬化的大的小的白嫩的粗糙的屁股,實在是眼花繚亂。這回從這個長相華美卻有個好戰屁股的女士身上,我總算知道,屁股,它也是有性格的。

    我雖然覺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卻怎麼想不起是誰,娛樂圈太大,上過報的人又太多,每天流水線的八卦,實在沒有長盛不衰的話題人物,所以我很快放棄了搜索定位,只朝著那位女士指了指前面大片空缺的位置,「小姐,那裡,那裡,還有那裡,都很空。這個會場好像不是講究實名座位的。」所以你真的不用來和我爭搶這個位置。我用眼神默默的傳遞了這個信息。

    她卻不以為意,「我認識你,沈眠,你蠻好玩的,上週我們才見過,你忘記了麼?」

    我有些羞澀,想不到我原來已經在圈內如此有名了。因她面善卻並不是我口頭上能數得出名字的人物,我自動將她歸類為三線小明星了。又因為我把她那句「你蠻好玩的」自動歸類為對我天然去雕飾般性格的激賞,我斷定她大概是我的粉絲,而遇到同圈子的自己的粉絲,總是要激動一下的,被同行人喜歡可不是容易的。她和我搶椅子也被我美化成想要取得我的主意。何況她上週和我見過,我卻不記得她,我良心很受譴責。

    可是她下一句話就打消了我徐徐上升的良心。

    「你就是那個『真是太棒了』,倒是讓我這個輕度臉盲症都記住你了。笑死人了,不過真沒想到韓潛會帶一個圈子裡的女明星來參加私人聚會,這麼多年,他都那麼老實,一直都對圈子裡女明星沒好感,現在倒是自己破例了,還找了你這麼一個活寶。」

    對那晚的聚會,我一度覺得有些羞恥,好在我是個很有心理素質的人,雖然韓潛告訴我,不出三天,他的朋友圈子都會知道他真是太棒了。而他大展雄風真是太棒了的時候,這個被廣泛傳唱的故事裡勢必有一個被他真是太棒了被他馬賽克的我。

    但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活的很是威風,除卻這麼一點小的瑕疵,履歷上總體還是非常積極向上的。

    所以我決定轉移話題,「你知道今天是梁麗瓊親自上陣吧?」

    梁麗瓊是傳媒界一姐,也算是神話般的人物。素來有業內鐵娘子的稱謂。才30出頭,眼光卻又狠又毒,整個媒體的市場風向都一手把握,也算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角色。我這次主要想勾搭的就是她,只消她主編的雜誌上為我說幾句話,那媒體轉向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對面的好戰女士也來了興致,「是呀,不過大多數來的早的人不都要攀關係,盼著能找機會和她搭訕兩句弄點交情麼?你怎麼坐的這麼後?」

    我來這個會場,放眼看去都是比我大腕高端很多的圈內人投資人,根本不敢上前隨意攀談,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講話的,加之她是韓潛的朋友,拉拉扯扯我們也算熟人,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分享的好,「這個你就不懂了,雖然我很想勾搭梁麗瓊,可是不一定要坐到第一排去的,像她這樣有演講口才的,據說還很能調動現場氣氛,講起課來一定是激情澎湃,唾沫橫飛的。你坐前排,勢必遭到荼毒。」

    她表情詭異,挑了挑眉,了一聲。我激流湧上,「你知道,有時候她這樣身段的噴墨打印機殺傷力是很大的。噴到你臉上吧,你是抹呢還是不抹?抹吧,人家和你離的這樣近,心裡又是玲瓏剔透的,這下還不記恨你不給面子,不抹吧,自己心裡那關又有點過不去,畢竟我們的臉不是A4紙可以任意書寫。」

    我滔滔不絕,身後卻被人冷不防的拍了一下,「沈眠,你們已經認識了?」

    我回身,發現是韓潛,他算是圈內大投資人,也在受邀行列,大概是常常參加時尚圈的這種活動,他一向在穿衣方面很有自己的品味,此時身板線條被衣服襯托的很是曼妙。

    我點頭,看著他走過來坐在我身旁的座位,「那你事先就可以把你和李凱銳那個問題和Lily說下,她待會講完課大概會有很多學員上去打招呼要簽名,現在正好有空。」

    我痴呆一般的啊了一聲,卻看見對面的女戰士撩了一撩長髮,露出一個很幹練的笑容,「你好,我是梁麗瓊,你可以叫我Lily,,我也不建議外號,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叫我噴墨打印機,雖然我沒有那功能。」

    然後她轉過頭風情萬種的對韓潛輕聲耳語了幾句。我聽不到,卻只看到梁麗瓊神色曖昧模糊的看著我,韓潛的臉色卻有些微微泛紅。

    「好了,該我去後台準備準備了,待會完了一起去吃個飯,那時候沈眠你再和我說說你的那個緋聞事件吧。」

    梁麗瓊走了以後我才感到有些尷尬,到最後和李凱銳的緋聞還要韓潛幫忙來解決。他讓我去參加那個私交的派對時候,大概心裡已經早有計較如何幫我了。而我這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除了多幹幾件蠢事,擺平媒體的本領幾乎是沒有長進的。

    「怎麼了?情緒突然低落了?還困麼?我去拿杯咖啡給你。」

    韓潛剛轉身,我身邊那位置就又來了個人,抬起眼皮一看,正是那一馬平川「板上走丸」的顏安安,手裡捏著個香奈兒包,滿臉是掩不住的驚訝。

    「人生何處不相逢,沈眠,你怎麼來了?」顏安安比我紅,加之她最近開始進軍國際市場,很是春風得意,自然很有地位來參加這個培訓。雖然在我的分析來看,外國人暫時接受了她,大約是自己國度發育良好的□看的太多了,想換個口味。我只抱著良好的願望期待這英語結結巴巴的顏安安接受國外媒體採訪時智商不要和她的胸部一樣貧瘠才好。

    我打算低調的忍辱負重冷處理她,她卻不大願意,更加咄咄逼人起來,「據我瞭解邀請卡是斷然不會發給你的,也不知道沈眠你是如何的人脈廣大。」

    此時距離開場不過5分鐘,現場已經來了不少人,我一不想這麼引起一回轟動,二更加不想告訴她是韓潛幫我牽線搭橋。過問或者窺探別人的私生活,或者心境,都是極其不禮貌的。我不會愚蠢到被激怒就搬出韓潛。

    「沈小姐,抱歉來晚了,之前的路上被洋洋拉著要講故事。還說著今天見了你要向你問好,之前劇組也承蒙照顧了。」最後倒是蘇謙給我解了圍。他最近開始收購平面傳媒業,我才知道他送蘇洋洋拍電影也不盡然是寵愛的無法無天,反而是蘇洋洋的活潑好動,幫著他在圈子裡打開了缺口認識了不少人。有時候,孩子就是橋樑。而因為我們缺少天真,所以更加愛護。

    顏安安轉著因為用隱形眼鏡變成藍綠色的眼珠,來回看了我和蘇謙一眼,她到底不敢貿然得罪有錢身份的人,笑著和蘇謙打了個招呼就悻悻的走了。

    韓潛端著咖啡回來的時候我正和蘇謙詳談甚歡。見韓潛端著咖啡來給我,蘇謙也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你倒是真受歡迎,難道要蘇謙也給你買寶石?他倒確確實實是寶石商出身,不過李凱銳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你還是低調點。」

    韓潛這話怎麼聽來都是為我好,而且他才幫我牽線搭橋了梁麗瓊,卻愣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味道。

    我近來覺得韓潛對我好的有些心寒。他是個商人,給人平白搭橋這種事絕對是做不來的,人家講究的是投入產出。比如宋銘成,他就不願意在我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每次去借錢,都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絕對不會給你!你這個黑洞!你從來沒有還錢給我過!」

    後來我無意中去找宋銘成分析了韓潛當時的心理,「難道是傳說中的他要得道了?那什麼最近很火的說法,『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他那時候是想要通過解救娛樂圈失足少女的我來獲得自己罪孽的消除?然後得以升天?」

    宋二少爺從花花公子雜誌裡分給我一點點憐憫的眼神,「是男人,都不會幹這蠢事的,每個做了石橋的男人都希望少女能化身一隻毛驢,讓他騎著去趕集。」

    可惜我聽到這個精闢解釋的時候,已經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6:48

第三十一章

  阿光最近很高興,直接表現是他激動的內分泌失調額頭上多爆了幾顆青春痘。與此同時我從他那張容光煥發的臉上也終於開始相信人是可以越活越年輕的。青春的小鳥呀,誰說一去不回來的。
  
  「沈眠,幹的好,你倒是人脈廣,能找到梁麗瓊說服李凱銳的經紀公司握手言和,他家公關做的好,但為了保住自家的藝人,總是用最極端的手段不惜打壓其他同期的。這次收尾的很漂亮。」
  
  他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我的肩,慈眉善目,全然沒了一天前還想掄起袖子抽我臉的惡相。
  
  一天前,一天前按照蘇婷的話講就是,我剛和韓潛鬼混回來,一副溫飽思淫慾的驕奢狀態。阿光見我在劇組請假竟然是去會韓潛,而他自己為了我和李凱銳的事情奔波,胸中一口濁氣,果然等韓潛轉過屁股,他就對著我發怒起來。
  
  「你又不是沒看到韓家是什麼地位,也不是不知道圈子裡把你和韓潛傳成什麼樣子,他是個富家公子,沈眠你要氣死我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一直往韓潛那裡跑?」
  
  我轉了轉眼睛,「我找他指導一直卡殼的床戲哎。」
  
  阿光氣的發抖。轉而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他是知道我去找韓潛必定是為了李凱銳事件的。卻因為長期浸淫這個圈子,總覺得低姿態去找人辦事,總是要付出對價的。
  
  他是真心為我好,不像圈子裡其他人,和你隔著遠遠的距離,小心觀望,卻單單不好好接觸你以後再評價你的品行。他知道我不是傳言裡的那種人也知道我只是嬉皮笑臉,所以更加替我擔心,「不要去招惹韓潛,簡直是與虎謀皮。」
  
  蘇婷也委婉來提點過我一次,她說,「你玩不過韓潛。」
  
  可惜沒人關心我心裡是不是想玩一玩韓潛或者韓潛是不是想要玩一玩我。
  
  而歷來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承他倆吉言,我還沒和韓潛交手,就差點自己把自己玩死。
  
  《聲名狼藉》裡有一場戲需要在水下完成。
  
  是舒言為了圈內的一個新人來向陳盡求情。陳盡在游泳池,舒言只好合著他水裡游動的路徑繞著池子走,一路低聲下氣希望陳盡能聽她說幾句。最後陳盡從水裡爬出來,批了浴袍冷冷的告訴她跳下去,自己就幫忙。陳盡知道舒言怕水,在被自己硬按進水裡洗掉殘妝時候就知道。舒言聽了他的要求,果真咬著嘴唇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那個新人長的很對陳盡的胃口。雖然不是從大城市裡來的姑娘,卻勝在那種乾淨的氣質。就如舒言偶爾流露出來的那般模樣,卻更加純淨更加沒有雜質。陳盡有些動心,而好事者見了陳盡這般的表態也很是懂行,順水人情就給那新人擺了個局,把人家弄的焦頭爛額只等著跳進圈套去投靠陳盡好擺脫簽約糾紛。
  
  這新人的事情大約舒言也有耳聞,卻是立刻的幫著求情了。陳盡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舒言這種行徑只是森然一笑。這女人,怕是害怕因為自己有了新寵丟掉她才想著這麼一招的。求情?這個新人和她之間有什麼情分讓她低聲下氣,他和她之間又有什麼情分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左右他的情緒和決定?娛樂圈裡最缺的就是良心,你有一顆良心,怎麼混的出頭。
  
  所以陳盡知道舒言也頂多做到這一步,自己讓她跳游泳池也不過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卻不料等自己剛打開淋浴龍頭準備沖涼,游泳池裡卻傳來了撲通的巨大水聲。陳盡愣了愣,也沒動,舒言剛才都沒敢跳,現在怎麼可能跳,倒是自己如果聽了這聲音慌忙跑出去才是傻子,倒像是告訴舒言,我很在乎你,你可以恃寵而驕一樣。
  
  所以等陳盡梳洗完畢沒看到舒言再去游泳池的時候,心裡是慌亂而忐忑的,等見著在水裡都已經不再掙扎,快要沉底的舒言,整個胸腔都悶悶的發響。等把舒言撈起來,抱著她滴水的身體時候,他整個人腦內都是嗡嗡的。
  
  這是個很要表現張力的鏡頭。我們準備在一個豪華的室內游泳池拍攝,大照明燈一打,倒顯得碧藍的水漂亮又惹人親近。我試了試水溫,並不冷,李凱銳正穿好了泳褲露出倒三角形的標準身材,「待會我要來英雄救美了。你不會游泳待會意思意思掙扎一下就好了,大片鏡頭是拼接的,不用在水裡呆那麼久。」
  
  我點頭,韓潛帶給我的泳池陰影實在太深,雖然知道這個鏡頭裡我只要在水裡泡一泡,就可以起身,但是內心反而更加恐懼。這個部分需要攝影師和我一起下水,對我的臉部表情需要做正面的處理,所以並不能請替身,加之確實是個短鏡頭,我也實在沒臉面拖進度矯情什麼怕水。
  
  但是真正下水卻不是那麼回事。我沿著泳池邊沿滑下去,看水漫過下巴,然後閉上眼,這時候游泳池裡的照明燈已經關掉了,因為我是在陳盡走以後跳下去的,所以此時室內是黑暗的,只有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拍攝要的就是水下那種黑暗和我的恐懼掙扎。
  
  舒言在賭,賭陳盡對她還有一絲感情。只要有這點情意,她就可以扭轉局勢,她對那場求情太過迫切,就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變相救贖。堅定而執著,陳盡卻並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準備好了麼?要拍了,來,沈眠,把頭髮解開來,待會要拍出那種髮絲在水裡飄揚的感覺。」大鬍子一邊喊一邊讓各人就位。
  
  這是我清醒時候最後的記憶。
  
  後來我整個埋入水裡,沒掌握好呼氣吸氣,那種嗆水的感覺立刻來了,其實只要熬過幾分鐘拍完片段就可以,但是我的身體高於了我的理智,它對水的恐懼記憶深刻。
  
  攝像機在水下繼續工作,我想我的醜態大概也全被拍進去了,扭曲,掙扎,真心的害怕。然後是抽筋,明明做了準備活動,卻還是出了狀況。
  
  我只記得我是被李凱銳撈起來的,他滿臉慌亂,倒是很入戲,髮梢上的水不停滴落到我臉上,我鼻腔裡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窒息感強烈只想起身咳嗽。
  
  他卻一把把我推了下去讓我繼續躺平,然後就是拍打我的臉,查看我的瞳孔,「醒醒,沈眠。你會沒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
  
  之後我被他捏著鼻子做了人工呼吸。醫護人員很快趕到,我被罩了個氧氣罩台上了擔架。
  
  韓潛看到我的時候我正吸著氧望著天花板發呆。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最近好像常常進醫院。」然後他轉了轉眼珠,「也常常上頭條。」
  
  我有些羞愧,好不容易他幫忙把李凱銳那個事端壓制下去,昨天那個人工呼吸大概又可以被拿出來炒作一番。
  
  韓潛卻沒再說話,只是順手幫我換了花瓶裡的水,看了眼那裡原來插著的花和卡片,笑了一聲,很利落的把裡面的花束拿出來丟掉,「有些枯了,我正好帶了新鮮的玫瑰,剛才和嵐嵐去花園裡摘的,換成這個吧。」
  
  他利落的丟掉了之前的花束,心情很好一般的擺弄起他的玫瑰來。我看了一眼垃圾桶裡的花,其實並沒有怎麼的枯,只是花開的盛了,有些敗象罷了,換做是我,絕對不會扔掉的,李凱銳昨天才買來的花,他不便在這個多事之秋出面,只好留了個祝福卡片讓經紀人送給我,挺好的花,扔的有些早了。
  
  韓潛大概知道我心裡所想,倒是很好心的回過頭解釋了一句,「瓶子只有一個,只能插一束花。」他很無奈般的聳了聳肩,「那束花已經在花瓶裡呆了一晚,我的玫瑰是今天新剪的,總不至於讓它在最好的年華裡找不到棲息的花瓶在外面枯萎吧。」
  
  我覺得他說的似乎很在理,但邏輯裡卻總歸有點問題。可惜我現在進水的智商不太適合想這麼深奧的問題。
  
  他也很善解人意的轉換了話題,「怎麼幾天沒見你倒是吃胖了一些,臉都變得大了點。」
  
  韓潛語氣調侃,我知道是嘲笑,我那天其實離開了水面就好了不少,卻被李左右胡亂打著臉,本來臉皮薄,這麼幾下,臉倒是有點腫。我甚至懷疑我最後不是因為溺水驚嚇昏迷反而是被打昏的。
  
  我央求導演,能不能剪掉原作裡那個水裡掙扎場景。卻得到否定回答。
  
  「這是一個感情轉折點,小高潮,而且舒言那種瀕死在水中的場景可以處理的很美,對整個片子處理上都是一個推動。」這還是大鬍子上午說的話,我歷歷在目,最後走的時候他拍了拍我,「好好加油,這個片子成了,你不會再是以前的你。沈眠,你不能再拖了,你是女明星,這次不能一舉轟動成名,後面再想異軍突起幾乎不太可能。花都是有週期的。」
  
  而我知道我在醫院裡待不了很久,輕傷不下火線,《聲名狼藉》進度要趕,那場鏡頭不給切掉,那個黑暗的水池還是我要面對的。
  
  而剛才就一直安靜著的韓潛突然側過頭來,「沈眠,你不會游泳。我可以找嵐嵐讓她試著修改下劇本,改掉那個鏡頭。」
  
  我卻突然很憤怒,似乎那晚韓潛冰冷的臉,那晚肺部壓迫的感覺還在,「我不是因為不會游泳才拍不好,我在水裡害怕,怕死。」韓潛可能是想幫我,可是以這種方式我卻反而有點不能接受。他是始作俑者,我對黑暗裡水面的恐懼,都源自於他的狠辣手段。現在卻又是這樣一種姿態。
  
  「試著修改劇本?這個是全劇裡矛盾衝突激化點,你去讓韓嵐嵐修改,也只能讓她更加反感我更加看不起我,導演喜歡這個片段,甚至我自己也喜歡,可是我演不了。我一進到黑暗的水池裡,就想到那晚上,我以為是真的要死。」
  
  韓潛可以覺得我膽小我懦弱我無能,可是他不能用這麼高高在上的態度粉飾一切,倒像是我天生就恐懼游泳池,而他幫我修改掉,我反而該給他莫大的感謝。
  
  「這只是個電影,這個面對水的困境或者你可以幫我度過,可是以後我還要遇到更多的這樣的困境,我對水永遠都有陰影。」
  
  大概沒想到我突然發難,他明顯的愣了愣,「我很抱歉。」
  
  我大概真的情緒不穩定,理智上我絕對不能和我的投資人不合,於是只好眼不見為淨,拉過被子就蒙了頭。
  
  卻聽到韓潛說了句「我會負責的。」平白讓我在被子裡腿都忍不住一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7:31

第三十二章

  我會負責的。
  
  這句話一般是狗血人生開啟的標準模式。
  
  比如被人打的四肢全無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躺在病床上看肇事者深情款款如此承諾,比如被無恥之徒辣手摧花之後馬文才一般的對方拉過你的肩膀色迷迷的保證,比如……比如我。
  
  這時候我正呆愣的看著韓潛裸著上身站在我面前。他確實是一個脫了衣服比穿著衣服更好看的男人。
  
  可是這個好看的男人要把我踢下水,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韓潛沒有批浴袍,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副泳鏡,把我胡亂裹著的大毛巾扯掉,蹲下身拍了拍我的臉,「怎麼嚇得臉色都不對了?聲討我的是你,現在我良心發現要負責了,你倒是軟綿綿毫無鬥志了。」
  
  我一個頭兩個大。自韓潛說了要對我負責,在我出院不久就把我拖到了這處,正是當時我和他第一次正面交鋒被丟進去的那個池子。
  
  他回過頭來看我,「怎麼了,怕麼?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教你游泳,對你負責。只希望你能讓我負責的才好。當然如果你實在害怕,那回歸老路,我幫你去和導演說。二選一。沈眠,選擇權主動權都交給你。」
  
  對著水池,尤其是夜裡的水池,我還是有很大的心結,可是迎上韓潛瞭然般洞察一切的眼神,我又不甘心。算了,拼了,我踢掉拖鞋,扭了扭脖子和膝關節。
  
  「我能行!會游泳的沈眠永垂不朽!」我大喊完了,覺得這氣勢相當壯烈,從發展來看,本應該是我噗通一聲跳下水來一段鷹擊長空魚翔淺底的。可惜現實裡我只能四肢並用的爬進了池子,姿態實在算不上雅觀,進了水池也不敢大意,只好扒拉著池子的邊沿不鬆手,整個人吊在游泳池的邊沿上。
  
  韓潛在岸上,我剛才振臂一呼時候他笑了一下,現在倒又恢復成氣定神閒。然後他丟了一個游泳圈給我,「沈眠,放開邊沿,扶著游泳圈到深點的地方去感受一下,水並不可怕。」
  
  我完全被緊張包圍,也不知道韓潛是什麼時候下水的,只是被他一路拖著到了游泳池中央。這時候他卻把我的游泳圈收繳了,往岸上一丟,四周碰不到邊沿,只有韓潛一個可以讓我感覺到的支持物。
  
  然後這個支持物把我的手從他身上拉開,語調是勸誘式的,「沈眠,放開手,試著把頭潛下去,你其實並不需要學會游泳,只要克服恐懼和心理障礙能夠在水裡呆上一會兒就好。」
  
  我開始咕嚕咕嚕的吐泡泡,韓潛的聲音從水面上傳過來,「對,再下去一點,你不要怕,我就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拉到我。」
  
  我看了看韓潛圍在我身邊的手,大著膽子真的潛了下去,憋了一會兒,還試著紅掌撥清波,等我覺得要悶死需要喘氣時候,摸了一把周圍,剛才還圍著我的手卻不見了,這個時候心理倒不是想罵韓潛,卻是害怕。水裡很黑,為了讓我能更好的融入片子裡需要的場景,連燈都沒開。
  
  那種恐懼的感覺倒不是最佔上風的,更多的是屈辱憤恨不信任。
  
  然後一雙手從背後把我抱出水面,韓潛的胸膛就貼著我,他用手制止我的掙扎,幫我順胸口把水咳出來,「你剛才游出去了,我跟在你後面。」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覺得自己果然有些失態,潛意識裡似乎把韓潛當做就會出現一般,可是他又不是奧特曼,有小怪獸召喚就會立刻的出來戰鬥。
  
  「沈眠,這只是個電影,確實這個面對水的困境或者我可以幫你度過,可是以後你還要遇到更多的這樣的困境。」
  
  這是我在醫院裡對他說的話,現在卻一字不差還給我了。可惜我現在被他抱著,加上實在怕水怕死,還是決定忍一忍,到岸邊再和他理論。
  
  「其實你不應該和我生氣,你眼下的困境我可以幫你度過,你以後還要遇到的那些更多的甚至各種各樣的困境,我都可以幫你度過。」
  
  我有些呆愣,以後的困境,他要幫我一一度過,是指要一直遊蕩在我身邊麼。
  
  而下一句卻更加勁爆,他貼著我的耳朵問,「那晚是你對不對?」
  
  我身體崩了崩,心裡大驚,臉上卻還是沒大起落,一邊習慣性的狡辯,「什麼那晚?你丟我進水池的那晚麼?當然是我,韓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知道韓潛一直對那晚誰白睡他表示懷疑和不甘心,但卻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
  
  「你不願回答麼?再仔細想想,有沒有記錯。」
  
  我硬著脖子回了一句沒有,內心卻震驚,只希望韓潛這些時間對我態度的轉變不會真的僅僅源於那晚,源於隨便睡了一個處女的愧疚。當時第二天他找我,我回絕的實在太義正言辭,他也想不到會有女人睡過他還不趕緊拉關係,所以之後的時間我們見面仍然是形同陌路的。現下他能這樣問我,絕對是有百分之八十敢肯定那晚是我,只開著蓋子等我自己往裡面鑽。
  
  然後呢?補償我?所以在李凱銳的事情上幫忙,對我態度軟化,說話也客氣了?
  
  這就是我不願意承認那晚事情的原因。在感情之前,先有肉體關係的兩個人,又並非夫妻,總歸在將來的相處上多了點疙瘩,這太複雜。很多感情可以轉變成愛情,憎恨,厭惡,偏見,仰慕,欽佩,這些都可以轉變成愛,惟獨愧疚不可以。因為覺得愧疚和虧欠而對一個人好,在最開始的視角上就不是走往愛情。
  
  而被補償的那方沉淪於這種補償,誤認為那是愛情的端倪,這大概才是最大的悲劇。
  
  宋銘成教我,咬住青山不放鬆,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都玩兒蛋兒去。我腦子裡很亂,直覺的斷定必須重新衡量我和韓潛之間的關係,現在卻還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好。這種本能反應,算是自我保護機制的開啟。
  
  可惜我算錯一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韓潛看我不承認倒是很爽快,二話不說就把我往水裡一丟,「對我撒謊的都付出代價了,沈眠,誠實一點,我沒有惡意。」
  
  我在水裡嗆了一口,你還沒有惡意!把一個不會游泳的往水裡丟!我開始覺得最近的事都是個圈套,韓潛哪裡這麼好心,大晚上的帶我來夜泳。
  
  韓潛的整個計劃很不錯,可惜他算錯一點,需知這世界上,總是憤怒出詩人,逆境逼迫一個人更快的成才,所謂不到最慘烈的境地,你就擠不出乳溝和小宇宙!
  
  等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竟然學會了狗刨式撲騰著游到岸邊時候想必韓潛的臉色不會比我更好看。
  
  可惜我卻忘記了,一個成功的人不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三次,同樣的,一個成功的男人不會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吃癟三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8:04

第三十三章

  後來我是被韓潛扛出遊泳池的。
  
  那時候我已經爬上了岸,本來可以大搖大擺的走掉,留給韓潛一個瀟灑又決絕的背影,可惜我從小讀了太多偉人傳,但凡那些個主人公,歷經磨難終成正果之時都要踏著敵人的屍首來一番激情澎湃的講演。
  
  他們的臉上可能還掛著血痕,但是神情卻是堅毅,腳下的敵人也或許還沒有嚥氣,「我,就是這樣不屈不饒得到了最終的勝利!」他們一邊高昂起驕傲的頭顱一邊踩一腳身下的敗將。
  
  我太迷戀這種正氣凜然痛打落水狗的橋段。看那些個敗將一邊被踩一邊口吐鮮血最後眼皮一翻徹底死絕,每每讓我激動不已。所以當我意外之下竟然學會了狗刨,很是有些天涯淪落人揚眉吐氣的意味。總覺得有些胸襟想要抒發抒發。
  
  結果這一抒發就抒發出問題了。當我提溜著拖鞋踱到游泳池邊準備居高臨下的望一眼還在水中的韓潛時,腳下一個打滑,就一頭載進了水裡。狗刨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我下水姿勢完全沒準備好吸氣呼氣,根本不可能異軍突起再來一段奮勇的鳧水。
  
  我只模糊聽到韓潛劃開水波游過來的聲音,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我浸泡在水裡,不斷沉底,卻覺得十分漫長,等他終於來到我身邊,我努力睜開眼,看到他臉上表情嚴肅而鎮定。而我本就因為狗刨的折騰精疲力竭,這次落水只象徵性撲騰了一下,並沒有大幅度的掙扎,倒是應了《聲名狼藉》裡舒言的摸樣,頭髮在水裡飄散開,慢慢的漂浮下沉。
  
  大腦缺氧,憋著的氣到頭了,但卻不能大口呼吸,在水裡只能帶來溺水和窒息。我只覺得整個腦袋充血,臉大概也憋的通紅了。韓潛摟著我的腰卻沒急忙把我拖出水面,只是拿手托著我的臉。我對他拚命搖頭晃腦示意上岸,他卻並不理會。
  
  他只是強硬的掰過我的臉頰,湊過來,直接給我渡氣。開始還是溫柔撫慰的,後面卻有點變味,帶了點兇殘,不再單純是水中的救助,而變成了撕咬一般的吻,
  
  等我最終被韓潛抱出水面,雖然身上掛滿了水珠,可是臉上卻是燒起來一般的熱。韓潛把我放倒在水池邊沿,又俯下身來。我躲了躲,連忙擺手,「我沒岔氣沒岔氣,不需要人工呼吸。」他卻顯然救援心很強烈。一把按倒我很直接的就上來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和韓潛穿的都不多,某種程度上說都還很鹹濕,濕答答的甚至都還滴著水。他俯下來吻我,撬開我的牙齒,姿態很兇狠,唇齒相交,用一種舔吻的方式撩撥。我被他弄的呼吸困難,用力推了一把才把他隔開。
  
  他扶住了我,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你會又那樣掉下來,不過你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我應該援救的很成功。」
  
  「人工呼吸需要把舌頭伸進去麼?」更何況我明明沒有溺水。
  
  韓潛卻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你不是說就像是被一隻大狼狗舔過一遍麼。就當你招狼狗喜歡好了。」
  
  然後他站起身,拿了條毛巾幫我擦頭髮,柔軟的布料遮住了我的眼睛,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剛才在水中的是另一個人。等毛巾撤去,他用自己的浴袍裹了我打橫抱起,「你總是事故那麼多。」
  
  那晚我留宿在韓潛家的客房裡,洗好了澡,本想躺平睡覺,韓潛卻來敲門,「我帶了醫藥箱,你的腳踝還是處理一下。」
  
  之後我和韓潛都沒說話,我坐在床上,他個子高,為了幫我看受傷的腳踝,就那樣跪在羊絨地毯上。
  
  「貼塊膏藥吧,有些腫。」他的手指劃過我的小腿,似乎刻意般停留又蜻蜓點水般的離開。弄的我的神經一抽一抽的跳。韓潛的手指修長,那種不經意的摩擦,倒像是愛撫和溫情的挑逗。
  
  「你的腳長的很漂亮。」他抬頭對我笑笑。
  
  這個時候的韓潛倒是很無害,完全沒有那種壓迫感,他就那樣蹲在我身邊,錯覺裡似乎真的是很溫順的大型犬。我想到我小時候養過的那條哈士奇,友善,淘氣,外向。有著毛茸茸的腦袋和漂亮蓬鬆的尾巴。
  
  韓潛幫我塗了藥,慢慢用指節按摩傷處,顯得很有耐心。腳踝處傳來熱辣辣很紓解疼痛的酥麻,我不自覺就哼唧了一聲,實在是太舒服。富家子弟也不是一無是處,宋二少爺就很會幫女孩子選衣服,也算是他的一個特長。雖然送衣服的動機都不純良。韓潛做這個倒是很手到擒來,不知道之前是為了什麼去學習的,他的按摩顯然很有手法。
  
  我狐疑的目光大概太露骨,他擦了下手上的藥油,「為了嵐嵐學的,她小時候太皮,還喜歡和人打架,總是扭傷。」
  
  此時我的心裡其實很亂,不知道怎麼接話,今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卻又像是驟然間什麼都發生了。韓潛看我不說話,也沒再打開話題,我跳著腳走到他身邊時,他正背著我整理藥箱。
  
  我剛要道謝,重心無意間移到那隻扭到的腳,便是火辣辣的疼,應急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韓潛丟下藥箱,又一次扶起我半摟著丟回了床上。
  
  他意味深長,「沈眠,如果不是你,換做另外的任何一個女人,這麼三番四次的在我面前出事故,我都要以為是她的手段了。」
  
  然後他湊過來吻了我的額頭,是一個晚安吻,「你有時候真是天真的可怕。」頭頂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投影在牆上就像是巨大的獸。似乎什麼東西蟄伏在那片陰影裡。我看到韓潛眼睛裡的光華和欲言又止。
  
  我也欲言又止。這是一個混亂的晚上,什麼都亂掉了,小火車脫軌了,行星飛離了宇宙,又二又傻的沈眠潛到了我軀殼的一個角落休眠了。
  
  韓潛走以後我在大床上來回打滾了很多圈,還是睡不著。心裡煩躁,慌亂,忐忑,焦慮,負面的和正面的情緒交相衝擊,黑暗和失眠更放大這種感官,最後我終於掀掉被子坐起來。跳著腳打算去夜遊。
  
  路過花園時候卻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我跳著過去一看,卻發現是韓潛正點著小燈在花園的小看台上喝酒,他見到我,也很是驚訝,「要喝點什麼麼?」
  
  我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就這樣面對面的和他對飲,紅酒很醇厚,我甚至有了點微醺的感覺。
  
  「睡不著麼?」韓潛的聲音傳過來,他的手也伸過來摸了摸我的臉,很親暱,我覺得他可能已經醉了。
  
  之後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奪過我手裡的酒杯,把裡面的紅酒都倒進了花園裡的玫瑰田,「你還是少喝酒的好。不太安全。上次如果不是我,真是災難。」
  
  等他再回來,手裡卻是提了一大杯牛奶。宋銘成說,善良乾淨純白的小孩子才喝牛奶。為你拿開酒杯換上牛奶的男人,勢必是對你有保護欲的男人。
  
  在外面我幾乎有個相當不好的名聲,和我搭上關係的男明星,想潔身自好的基本都要狠踩我一番表示自己高潔的姿態,韓潛倒是私下裡如此示好,容許我自我感覺良好一點的話,連宋銘成的保護欲都可以扯上,頓時讓我覺得有些錯蒙抬愛的情緒,「其實紅酒什麼都沒問題,做這一行,不會喝酒怎麼行,我的花色新聞那麼多,雖然不至於全是真的,但總歸不全是空穴來風的。你倒不用太在意我。只不過喝酒而已。」
  
  「沈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乾淨的人,就算什麼環境裡都是不一樣的。你沒有她們那麼多的欲求。或者你不想要,或者你已經被人滿足了,」他頓了頓,「你太奇怪,做狗仔的時候,做明星的時候,似乎是稱職的,卻又是游離的,胡亂的倒被你弄出點奇異的味道。又庸俗又高潔,又痴傻又精明,實在特別。」
  
  夜晚袒露心跡,然後要求互相評價,再展開一番批評與自我批評?我覺得事情有點要大條,只好僵硬著笑了笑,「韓先生,你喝多了,那是錯覺。」
  
  韓潛卻對我這個希望話題就此打住的示警卻毫無反應,「我生在這個家庭,有良好的物質基礎,卻必須為了加固這個城池去應對各種甚至我也厭煩的東西。人生有時候就是一個目標一個目標,比如和宋銘元,比如哪個招標會,似乎是開始就為我設定好的。總之是墨守成規的生活軌跡。」
  
  「不過現在我卻願意去為了這種生活奮鬥,也算終於能體會一點,前人所說的,願我十年奮鬥,再換她三年天真無邪。這話果然是激勵人去拚命的東西。」這次他終於轉頭望我,眼睛裡是沉沉的墨色,「要保護什麼東西,都要自己足夠有能力。這個定律真是激勵的男人們要死要活。」
  
  我不知道如何接話,韓潛卻抿了口紅酒,晃了晃漂亮的高腳杯。
  
  「沈眠,你可以全然的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橫衝直撞,用你自己的姿態生活,活的像驕傲的孔雀,用最天然最樸質的性格活下去。要風是風要雨是雨。衝動,不克制,暴躁,情緒化,插科打諢,懶惰,什麼都不管,就這樣,就很好。我不會讓你有撞得頭破血流,或者被現實磨的麻木,變得生硬的那一天,至少竭盡我所能,讓這一天永遠不到來。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可以這麼不用長大,這麼繼續天真下去。甚至沒有任何生存能力,都可以好好的按自己的方式恣意的活下去。」
  
  韓潛用水刮了我嘴角的奶漬,「我不願意看你變成一個終於成熟冷漠的個體,矜持克制像那些女人一樣程式化的搭訕方式程式化的穿衣模式交友路線。」他的語調極其溫柔,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幾乎就是致命的。
  
  我幻想過生活如水,終於會有一個男人微笑著向我伸出手,帶我走。
  
  韓潛的說辭太讓人動心,人都想依附或者崇拜強大的東西,這是天性,而這個強大的上位者還願意低下姿態做出保護者的示意。何況我微妙的喜歡這個上位者。
  
  妒忌,記恨,敵意,歡喜,怦然心動,這個男人身上糅雜了我太多的感情。他可以手段狠辣的把我丟進游泳池,可以冷然警告我,可以雖然厭惡我,仍然在那一晚後找上門承擔責任,可以默不作聲的幫我化解輿論和媒體的壓力,可以在這個黑夜裡這樣細膩溫柔的說話,可以說想要保護。可以在和風細雨般的保護裡帶上強硬的佔有慾。
  
  我不反感。
  
  這時他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都有些冷了,走吧,很晚了,我帶你回臥室。」
  
  我帶著點茫然任由他牽著走過花園走過長廊。他在房門口吻我。這一次我踮起腳回應了他。
  走廊裡沒有開燈,我卻能看到那一瞬間他眼睛裡的歡喜。後來的事情似乎也就順理成章。
  
  我坐在床上忐忑緊張惶恐,他摟著我親吻我的脖頸,一路蜿蜒。帶點涼意的手指伸進我的衣頸,「可以麼?」韓潛一邊氣息不穩的親吻我的耳垂,一邊低啞的問。
  
  我點了點頭。
  
  其實說實話,我倒寧願韓潛只顧著自己,該怎麼樣怎麼樣,能把我的感受忽略掉才好,可惜他這次卻十足的溫柔,一改上次彪悍的作風,打開我雙腿以後卻卻沒有馬上動作,反而是撩開汗濕了貼在我額跡的髮絲,細細密密的吻起來,手也撫過我的背,腰線,一路向下。
  
  黑暗裡身體的靈敏度反而更高,他柔情的吻開始變味,帶了點啃咬,路過我的胸口,寂靜裡甚至能分辨出濡濕的舔吻聲響。他的手也覆蓋上來,在我左胸,停頓了很久,像是在感受下面的脈搏和跳動,然後才是帶了情色味道的愛撫。我腦海裡像是炸開了星點的洪荒,只剩下一句詞,「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之後便是紛繁而至的陌生情緒。
  
  我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卻彷彿那軀殼已經不再受我控制,全然的捧給了韓潛。他在引導,他是司機,我只是個一無所知的乘客,他可以帶我到任何我想去的,未曾去過的地方。而這一路是風塵顛簸還是小小的搖晃都全在他一手掌控。
  
  男人,大概天生都喜歡在床上君臨天下的。
  
  韓潛壓制了我微弱的顫抖,又糾纏上來長久的舌吻,舌頭的進出就像是模擬性交,然後他終於離開我的嘴唇,用手指抹了抹留在我唇瓣上的津液卻把手指壓進了我嘴裡攪合。我的手環在他的腰上,此時感受到他緊繃積蓄並且竭力克制的力量,似乎就要噴湧出來。
  
  「乖,舔濕。」韓潛一路安撫的吻我,一路用誘哄的語氣和不容拒絕的態度駕馭我的身體。我本能聽話的用舌頭去糾纏他的手指,沒有技巧,就像小時候吃糖般在嘴裡胡亂搗鼓。他的手指上還殘留著紅酒的味道。融化在嘴裡彷彿陳年佳釀,我頭重腳輕,總有種醉酒的迷幻。
  
  而等他拿出手指,我終於知道這手指要去往哪裡,才是萬般想死的心情,簡直瞬間醒酒。
  
  「拿出來拿出來!」我揪著他的背,狠命抵抗,手指卻還是長驅直入,一路挺進還一路靈活的揉弄。
  
  我弓起身體,那種陌生的惶恐讓我像是一條脫水的魚,馬上要渴死,韓潛似乎善人般像是要佈施要救援,卻反而讓我更加焦渴。
  
  「乖,腿不要合上,張開點,乖,不要緊張。不會疼的。」他似乎也壓抑的緊,一手按住我的小腹鎮壓我的掙扎反抗,一手還在做著擴張,而從他顫抖的指尖上,我大約覺得他是箭在弦上了。
  
  等他拿出手指,我卻已經像是經歷了一場戰鬥,汗水淋漓,他卻還不滿足,俯下身來親吻我的腿跡和腰線。
  
  我的身體裡喧囂著一種陌生的渴望。很想要糖果,韓潛卻在瀕臨崩潰之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8:40

第三十三章2
   
  收回了。只留下印象裡的那一點甜,真正的卻品味不上。著實難耐。
  
  所以等他最終埋進我身體的時候我反倒是舒了口氣。
  
  以前看故事,阿凡提說驢子不肯前進,主人往往要掛一個胡蘿蔔在它眼睛前面,它想吃胡蘿蔔,就會一直前進。這情況下我卻像是那個痴痴傻傻的驢。吃到了久違的胡蘿蔔,似乎是身心愉悅揚眉吐氣,卻不知道深思,自己明明仍然是那資本主義壓搾的對象,對方給你吃胡蘿蔔,也不過是要騎你。而這騎術技巧,倒也可以物化成一個供求關係。撩撥到你想要,越是想要而不得,在終於得到的時候卻反而感激起吊胃口的人來。
  
  過程仍然有點痛,整個埋進去以後是酸脹。突突的在我體內跳動,果然是比手指更兇殘更可怕的物件。
  
  韓潛開始大約體諒我,沒立刻的開動,隔了不久卻終於開始下手。很用力的一個聳動,我忍不住低低的嗚嚥了一聲。他卻反而受到鼓勵般繼續加大馬力,狠命的挺動,我被他撞擊的整個像是在風浪上,更準確點說是彷彿一個個大浪的打過來,眼看就要被拍死在沙灘上。
  
  支離破碎支離破碎。
  
  本能的想要逃離漩渦中心,卻只覺得兩腿顫抖,拚命用手推他,好不容易趁他分神逃離出來了,卻又被掐著腰拖了回去。那物件又重新在我體內就位了。
  
  「乖,不要躲,我忍的很難受,你不要亂動,我們慢慢來。」韓潛一邊軟化我,一邊繼續埋頭苦幹,我看他身上滴下的汗珠,恍惚間倒是想起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用在此處倒也很符合意境。總之都是耕耘,只不過田地不一樣。
  
  等一切都結束,我有些疲乏,躺在床上這才渾渾噩噩的想,韓潛的床果然不好爬,因為爬上去了能不能下得來是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韓潛有個大殺器。
  
  他這次很溫柔也很克制,因為我的腳踝還扭傷著,大約擺起姿勢來他還有顧慮,韓潛此次還比較保守沒有新潮到蘇婷所說衝擊各種意大利吊燈高難度體位,末了他甚至還幫我按摩了一下腰側,吻了吻我的腳踝。我只稍稍有些痠疼,並沒有上回醉酒和他糊裡糊塗春風一度以後如被卡車碾過一般的崩潰。
  
  「以後做事要當心,不要這麼常常受傷。」他聲音柔和,我昏昏沉沉應了一聲,加上事情過後畢竟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只好把被子捲過頭蓋住自己佯裝睡覺。
  
  可是韓潛卻沒讓我直接睡,「來,抱你去洗澡。」他把癱軟掉的我提溜著帶到了浴室,放好水,試了水溫,才把我放進去。水很暖和,我腰酸腿酸各種酸,迷迷糊糊就在水裡倒頭倒腦,倒差點滑進浴缸裡。韓潛嘆了一聲,終於放不下我,挽起了袖子走過來。
  
  事後我對我自己在浴室裡懶惰的行為表示萬分後悔。韓潛讓我泡澡,我不配合,又懶洋洋的躺著不願意動,直接後果就是對抗中韓潛的衣服都打濕了,眼神又變得血腥了。
  
  然後我們在浴室裡又有了一次。這時候我已經足夠清醒,扒拉著浴缸的邊沿就要往外爬,可惜水流的原因,反而滑進了韓潛懷裡。他捏了捏我濕漉漉的臉,很歡喜的親了一下,臉上神色隱忍,身下卻是猙獰。
  
  「坐下來。」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拖著我的腰把我往下按。我兩個腿打顫,一時不查萬般皆輸。等終於脫力的坐下去,只覺得又被填滿了身體,卻因為水流還合著湧了進來,更加酥酥麻麻的脹。好在韓潛這次更是溫柔,沒有剛才那樣依依不饒。
  
  我們面對面的在水中擁抱在一起,我累的癱倒在他懷裡,他摸著我的頭髮,低低的笑,「舒服一些了麼?」
  
  我哪裡還有力氣回答舒服不舒服,只是死狗一般爬出浴缸爬到床上睡了,他抱著我合衣躺著。那晚雖然疲憊乏力,我認床的毛病反而發揮到極致,中途醒來數次,每次我稍微一動,韓潛就會湊過來把我抱的更緊一些,彷彿是很珍貴的什麼東西,藏在懷裡不願別人覬覦。如此幾番,我都要覺得他那晚是不是都一直吻著我的額頭安撫我,自己卻沒有睡。
  
  早上醒來的時候,聽到淋浴間裡傳來水聲,看了一眼空著半邊卻顯然有人躺過的床,我倒反而在日光裡生出了恍惚。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是夢境。心裡卻反而沒了焦灼,似乎什麼人幫我剝離掉娛樂圈裡的光鮮亮麗或者腐朽,只留下了一片平靜安寧。
  
  我正在發呆,韓潛卻披著浴袍推開浴室門,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他近來對我很有點養寵物般的寵溺感覺,而我並不討厭這種親近。
  
  大約是淋浴過,韓潛顯得神清氣爽又很饜足,神色裡帶了點不經意的閒情和懶散,密密麻麻的睫毛垂下來,投下一片動人的陰影。
  
  他走過來把我抱到腿上,「把手伸過來。」
  
  我攤開手,很狐疑他要幹什麼。
  
  卻見他拿了一個指甲刀開始幫我一個個的修剪指甲,我低頭看手,才發現左手折掉了兩個手指甲,昨晚大概手指還細微的流過血,現在只看到凝結起來的一抹暗紅色。
  
  我很奇怪,「什麼時候斷掉的?真是一點印象沒有。」反而韓潛這個非當事人倒心裡明鏡似的知道我折斷掉了指甲。
  
  「你昨晚抓了我很多把,倒是狠辣利索,指甲都抓折掉了,留了我一背的傷,現在自己睡一覺卻忘記了。」說完他還斜斜的脫了浴袍給我看背上的抓痕。確實是紅紅的一片,像是盤桓在背上的圖騰。有一道痕跡特別明顯,蜿蜒到了他的脖頸,怕是要穿高領才能蓋住。韓潛順著我的目光果然也看到了,他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下次要乖乖的。要抓也不能抓這麼明顯的地方。」
  
  說完還逗樂般的抬了抬我的下巴,「你看,我就沒不良習慣,你身上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的。」然後他歪著頭補充了一句。「總之我是很尊重你的職業的,至少胳膊腿上要露出來的地方都沒有痕跡。」
  
  我默默的扭頭。他卻乘勝追擊,氣息呼呼的吹在我耳朵上,「第二次。」然後又心情很好般的吻了吻我額前的碎髮。
  
  我渾身還有些乏力,整個人也懶洋洋的直接導致大腦也轉動不起來,懶得去思考什麼「第二次」,只是坐在韓潛腿上看他幫我修指甲。順從的真像是他的那胖貓。
  
  人一生裡可能會有很多衝動,或許多數驗證了那句「衝動是魔鬼。」,衝動的結果可能是沒做好準備的開始,或者是沒思考過的行動,最後撞到南牆碰壁到頭破血流。可是我卻永遠相信,有些衝動,雖然青澀不成熟甚至稚嫩,但人總有那麼個階段,為了某樣東西衝動過,去付諸行動。在某個剎那,對的場景對的時間對的人物,去做了一些事。
  
  畢竟衝動有時候也可以邂逅很多美景。今早客房裡射進來的陽光就很好很好,韓潛的懷抱也很好很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0:59:37

第三十四章

  我深吸了一口氣潛進了水裡。
  
  耳朵裡湧進水流,帶了點冷意。只有接近水面的地方有燈光的亮感,一片片像被割裂開的散著漂浮,被水一折射更像是增添了妖艷的冷光。繼續下潛就連這麼點冷光都沒有了,雖然那晚在游泳池裡的經驗已經夠對抗這個片段裡的幾分鐘,真正演起來還是莫名的忐忑。
  
  攝影機那邊的工作人員打手勢讓我再往下面一點,我抖了抖腿,振作精神,繼續向下。心態到底不比那晚般安心,這個水池下面並沒有韓潛。
  
  然後是慢鏡頭的溺水,頭髮飄散,手和腳的劃動藝術的掙扎。
  
  攝像機裡陳盡把溺水的舒言抱出水面,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慌。舒言咳出幾口水,睜開眼睛,直直的看陳盡。她的睫毛也被打濕了,像是帶了露水的花。
  
  她賭贏了。跳下去的一剎那,心裡是如明鏡一般的,只賭陳盡的一絲情分。現下確實他對自己是在乎的,雖然或許也僅僅止於不想弄出人命不想上頭條的那點情分。於是微微欣喜舒坦的同時也是悲涼。自己的命也不過是這樣衡量的。
  
  陳盡給了她一個耳光,鏡頭裡舒言的臉直接被打的偏向了一邊,作為演員的我當時也是臉皮一抽一抽的疼,李凱銳這下可真結實真結實,看成片時候我望向他的那個幽怨眼神,其實是實實在在的感情流露。
  
  但這一場其實我和李凱銳都很入戲。當時坐在水池邊,被李凱銳拖著惡狠狠的瞪著,恍惚間時空倒錯,彷彿自己真的就是舒言他就是陳盡了。
  
  陳盡其實是喜歡舒言的,即使她世故她不乾淨不純白。無意中流露出的那點天性卻引得他心動。為了一個名聲不怎樣的女明星放低身段,卻絕對是他這個位置的人不可想的。所以無意間邂逅的那個新人成了他轉移視線的新嘗試。
  
  那個新人身上有舒言的影子,卻勝在剛出道,剛進圈子,還沒浸淫到那種浮華那種借床上位的風氣。自己躍躍欲試,沒想到卻遭到了舒言這種無形的抵抗。
  
  看來她也是在擔心自己受寵程度和地位的。這個認知卻反而讓陳盡更加煩躁,他打了舒言耳光,她迎著目光就那樣凌然的看過來,自己反而無所適從了。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私生活?站在什麼立場幫人求情?」他挑起她的下巴,語氣輕蔑,試圖掩蓋自己剛才看到舒言溺水時的驚慌。
  
  李凱銳這裡演的確實好,難怪被圈中高層如此看重力捧。那種矛盾糾結都通過臉部表情傳達出來了,他看我的眼神也似乎是在掩蓋自己幾近失控的情緒。或許剛才一瞬間,看到舒言落水,他驚慌的同時也是想過就這樣讓她死的。一個可以掌控自己情緒的女人,單是這點就夠可怕,何況這個女人還並不品行高潔家世良好。
  
  「不說話了?憑藉自己爬過我的床,現在倒裝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態來了,要爭寵就正大光明的爭寵,何苦擺出什麼救助苦難新人的說辭?你以為人家真的苦難麼?說不定我以後專寵她一個,捧的高高的,倒是在娛樂圈裡一帆風順了。你是妒忌是害怕失勢?」李凱銳此時表情兇狠,嘴角卻是一抹嘲笑,他拍了拍我的臉,「醒醒吧,舒言,你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要找什麼女人,你還管不著。別把自己偽裝成有血性講義氣,還提攜保護新人的世外高人。」
  
  他這次的拍打卻真的近乎侮辱,我終於不堪忍受跳了起來,李凱銳拍起戲來氣場實在強大,大鬍子也說過,真正好的演員不僅自己完全融入角色,還能帶著其他演員一起入戲,這是演技和氣氛,也才是拍戲要努力找大牌搭戲的原因。
  
  這個場景裡,我作為舒言的屈辱和不甘終於達到頂點,台詞順著喉嚨就拋了出來,完全沒有背時候的艱澀,我對著陳盡望了一望,眉毛也低順下來,「我確實是沒有血性,也確實是個潛規則上台的,或者在你眼里根本不是個什麼東西。我卻也不是最開始就這樣沒有血性隨波逐流的,我也有過期待,有過渴望,能通過自己的演技被導演賞識,能通過自己的辛勤得到觀眾的肯定。可是這個圈子都給了我什麼!你們給了我什麼!」
  
  我喘了口氣,「你給我的選擇不過是,今晚陪不陪你睡覺。我能說不麼?我的經紀人和經紀公司還能放過我麼?現在我變成一個沒臉沒皮沒血性的人了,但我好歹知道一點,有血性的藝人需要被尊重。而如果我當初入道,有一個人,能夠幫我說一句話,能夠幫我擋一杯酒,能在我被壓搾的時候伸出手,我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的我,什麼不懂四處碰壁,然後終於掉進陷阱越陷越深,幾年後變作今日今時你覺得髒兮兮的我。而我也確實沒你說的那般正義,我只是潛意識把她當做另一個自己,幫她不過就像是另一種程度的自我救贖,讓自己好過些罷了,你如果真的要對她怎麼樣,我到底還是不能反對的。」
  
  唸完台詞,我覺得胸中積蓄的力量也隨之被帶走了,渾身脫力般的垂下腦袋,坐在地上。本來這場戲到此為止。李凱銳卻臨場發揮上前一把抱了我,我有些疑惑,抬頭張望了一下導演,他卻做手勢讓我們繼續。
  
  李凱銳臉上仍然是陳盡的神色陳盡的思量,但是他捧著我的臉卻狠狠的吻了下來。也是一個兇殘掠奪的吻,舌頭探進來,很狂熱很激動很不能自已。如若是個真實的故事,或許發展下去,陳盡在這個場景下也會這般深吻舒言,宣告佔有,以及內心的悸動。畢竟那番說辭下,縱然舒言是最不乾淨最不純潔,心如蛇蠍般的女人,那個剎那也是致命的吸引人的。
  
  可是劇本裡並沒有這一場,我們都知道,這個吻不是陳盡的,是實實在在的李凱銳的。是李凱銳在吻沈眠,和陳盡舒言無關。
  
  而這才是讓我無所適從的地方。
  
  吻戲吻到這般忘我的境地,任由誰看了都覺得當事人之間有貓膩。更何況對象是李凱銳這樣有口碑入戲出戲快的演員。他也正是因為絕對不會有什麼演完戲還被戲中角色形象影響,以至於不得不一直定型於同一種男主角形象,所以才更加戲路廣,演什麼像什麼,也才讓他的經紀公司為了保住他這張王牌不惜犧牲旗下其他藝人,之前他的緋聞女友便是如此做了炮灰。
  
  現在他卻眼神灼灼的看我,眸色暗沉,表情微妙而複雜,大鬍子眼色很準,看我們氣氛不對已經拍完悄悄招呼人走了,他拿到了李凱銳和我臨場最佳發揮的拍攝,才懶得管我們下面要發生什麼。此時倒像是清場般留下了我和李凱銳,平添了不少尷尬。
  
  這時候我們還抱在一起,我從舒言的狀態裡出來,恢復到嘻嘻哈哈的沈眠,推了一把李凱銳,「你太入戲了,把大鬍子都嚇跑了,走,待會請你吃飯。」
  
  李凱銳卻沒聽,反而一把拉過我抱到了懷裡,還特意把我的頭按了按為我捋了捋濕漉漉的頭髮。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我耳邊響起,「沈眠,抱歉,之前是我沒考慮周全,沒想過粉絲和媒體會歪曲,那次炒作壓力都傾瀉到了你身上。我很抱歉。」
  
  我立刻的搖頭,表示我毫無壓力,「你不要在意,我後來找人幫忙已經搞定了,你看,我不是沒被炒作傷到麼?倒是我們的《聲名狼藉》爆了眼球。所以是好事,你沒什麼需要抱歉的,我真的沒什麼事。」
  
  結果這話說的,李凱銳整個臉憂鬱的扭曲起來,「這才是我要道歉的地方。你被媒體夾擊時候我卻和另一個新人傳了緋聞,只聽從了經紀人的意見,卻沒來得及爭取你應得的權利,才讓你落到那樣不堪的地步。」
  
  我和李凱銳夜遊後除了傳出我倆的緋聞,之後李凱銳還速度的和公司的一個新人也搞了一把曖昧,出了很多一起喝酒還有親吻臉頰的照片。他的經紀人確實為了讓他一直受到粉絲愛戴做了很大一番功夫。與其和我這個有爭議的負面新聞體傳戀情,還不如多和幾個女孩有點粉紅泡泡。如此還可以美化成紳士風流,那些緋聞也不過是無心艷麗了眉眼,留下了一段風情,總好過吊死在我這棵不受大眾待見的枯樹上好。
  
  我瞭然的拍了拍他的背,「英雄你想開點,圈子裡的這種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理解你的理解你的,而且我哪裡有到什麼不堪的境地?不是活蹦亂跳的麼?」
  
  李凱銳受到我的安撫,把圈著我的手放鬆了一點,「你找人幫忙,是找的韓潛吧?」
  
  明明是挺正常的語句,他說起來卻總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覺得沒必要騙他就點了點頭,畢竟韓潛幫我牽線搭橋了梁麗瓊,這事確實都是他的功勞。李凱銳看完我承認卻近乎目眥欲裂了。
  
  「果然是他。」他臉色更加的猙獰難看,「為了我們這點破事,你卻不得不放□段就曲意迎合,送上門的讓他糟蹋。我真是窩囊。」說完他很洩憤的用拳頭重重鎚了一下地面,我看到瓷磚縫隙裡隱隱傳來血色,雖然不多卻慢慢蜿蜒,像是溝渠裡終於迎來了水流。
  
  我這下才知道他是理解錯了。
  
  雖然《聲名狼藉》裡陳盡最終良心發現和舒言在一起已然是童話般的結局,但我們圈內人都知道這種故事在現實裡幾乎是不可能的。那樣的男人太需要勇氣,那樣的女人也不多見,而歷來更讓我們耳熟能詳的版本,都是女明星被富家子弟玩一玩,然後丟掉,有些拿到了對等的價位,有些則是直接的被白玩。嫁入豪門的是少數,嫁入豪門還幸福的更是寥寥。
  
  李凱銳是誤認為我為了搞定那個負面新聞,被韓潛玩了。我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解釋,更不知道要解釋到何種程度。我和韓潛絕對是有關係,而且也確實是男女關係,這點我無法否認,但對著李凱銳說,我和韓潛是因為愛,是因為我們都對彼此有好感,相信會有美好的將來?那似乎反倒有些可笑。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沒人會相信愛情,互不嫌棄已是不易,何況我和韓潛目前這樣階級落差之間的愛情。我們的戀情公佈,對韓潛是災難,對我也同樣。
  
  李凱銳看著我呆呆的樣子,咬著牙繼續,「那晚我看到你坐了韓潛的車離開,然後一晚上你都沒回來,我打了你家裡的電話,都沒人接。韓潛不是個東西,甚至你對水的恐懼,也都是由於他。」說到這裡,他似乎意識到失言,急急的打住了。
  
  我卻抓到了他語句裡的信息,「對水的恐懼?那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是一個記者告訴我的,她以前做過狗仔,和你一起過,你那晚被韓潛丟進水裡差點溺死,她都告訴我了。」
  
  知道這個事情的只有陳丹丹,我當年和她一同租住的房子,濕淋淋的回去還是她幫忙照顧的。等我從李凱銳口中再三追問,得知陳丹丹這次確實只透露了這個不痛不癢的消息,並沒有提及那次醉酒,才有些放心。她好歹還知道分寸,向李凱銳吐露這個信息,換來李凱銳的一個專訪,倒也是值得了。她最近已經開始自己創業做雜誌,很是需要吸引眼球的內容。
  
  眼下安撫李凱銳我尚且有些力不從心,可是事情卻都像是湊著發生的。
  
  那時李凱銳還維持著半摟著我的姿勢,我也正要解釋韓潛沒高人一等的作踐我。
  
  然後韓潛出現了,他站在游泳池門口,望了眼池子邊上的我和李凱銳,眼神淡然的走過來。我再轉頭看李凱銳,卻見他眼裡都是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辟裡啪啦辟裡啪啦,氣勢如虹,像是要葬送那資本主義的腐朽,燒出一個燎原的新世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0:05

第三十五章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子的。沒有語言衝突沒有肢體衝突,更沒有局部武裝力量失衡。」我抿了一口柳橙汁,如此解釋。
  
  蘇婷眨了眨眼睛,顯然不信:「怎麼會是這麼個平白無奇的版本?我聽說那天你和李凱銳入戲的不得了,他是情難自禁了,不是成片裡比劇本多了個吻?導演都幫你們清場了,韓潛這個大電燈泡卻出現。外界又瘋狂傳你和韓家交惡和韓潛翻臉。三個人獨處竟然沒有發生點故事?」
  
  「謠言止於智者。」我望了一眼蘇婷,這個圈子裡果然沒有秘密。才是幾天前的事情,現在就風傳的最起碼到模特圈了。
  
  蘇婷對我這種敷衍的態度顯然的不滿意。她哼了一聲表示不告訴我她上午在T台聽來的八卦。實則我確實也沒怎麼的隱瞞。
  
  李凱銳,韓潛和我那日確實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情節。我們都是成年人,李凱銳再怎麼感性,也不會選擇和青春期男孩一般衝上去和韓潛動手。
  
  當時韓潛走近,看到我還全身濕漉漉的被李凱銳抱著,些微的皺了皺眉頭,他說,沈眠,要感冒的,你快去沖個熱水澡,宋銘成有事找你還在外面等著。說完便不容辯駁的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於是等我糊裡糊塗被他推就著走出遊泳池,才想起他倆還留著。最後回頭看到的情景是李凱銳冷著臉從地上站起來朝韓潛走過去。
  
  之後這兩個男人似乎達成了什麼默契。我再見到兩人時候,李凱銳雖然面色陰沉,卻並沒有再和我進行有關於韓潛的談話。反觀韓潛,倒是雲清風淡,臨走時還對我笑了笑,把我叫到了一邊,遞了個袋子給我。等沒人了我打開,才發現是一袋糖果。
  
  明明已經隔了這麼長時間,那種濃郁的化不開的奶味卻似乎還在舌尖。對比下來,倒是對這場晚宴上的奶油蛋糕都有點不上心了。
  
  娛樂圈,除了八卦,就剩下數不清的酒會晚宴了。蘇婷坐在我對面,看了我幾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違背自己剛才的初衷,還是和我交流起小道消息來:「喂,算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其實我還是相信你的,韓潛和李凱銳整不出什麼事情來。」
  
  「哦?」
  
  蘇婷白了我一眼,繼續下去:「雖然圈子裡瘋傳你和韓潛,但我知道絕對不可能。你這種性格實在不大可能和他交好。韓潛這個人又是眼高於頂的,根本看不上我們圈中人。哦,最重要的,他是有對象的!哪裡還會來為了你吃醋和李凱銳怎麼樣。」然後她壓低了聲線,「我的一手消息哦,韓潛為了個女人和韓嵐嵐翻臉了。」
  
  「而且這個女人吧,我們都認識。還和你接觸挺多。」
  
  「柳疏朗?」
  
  蘇婷給了我個讚賞的眼神:「沒錯,就是她,啊呀,可勁/爆了,是聽一個化妝師說的,就是你們劇組的,她在後台睡著了,窩在一堆衣服裡,韓潛和韓嵐嵐進去的時候沒注意有人,於是就被聽牆角了。」
  
  「韓潛脖子裡有個抓痕,顯然是那個啥比較激烈留下的。估計要是脫了衣服,身上更加壯觀。韓潛很注意名聲的你知道,卻讓個女人搞了個這麼明顯的痕跡在身上,顯然是對那個妞包容的要死簡直專寵了。韓嵐嵐覺得他哥做的過了,說了兩句還問及那個女人是誰,倒被韓潛冷冷的彈回去了。不歡而散。」
  
  蘇婷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分析柳疏朗如何成功釣到韓潛,末了還加了一句:「想不到柳疏朗這麼個人,平時小清新一副淑女樣子,床/上這麼粗獷,果然人都是兩面性的。」
  
  等她說完才注意到我的臉色:「啊,沈眠,你這個什麼表情。這個也算好事吧,畢竟韓潛這樣的人不適合我們,柳疏朗進演藝圈也不過玩票,都是一路護航的,背景強大。這個八卦要是傳出去,你也可以洗刷掉和韓潛的那點瘋言瘋語。不過這個事情告訴我們,平時說話都要小心點。還有韓潛那個態度,顯然是要保柳疏朗,看來她床上技術一定十分過硬,抓了那麼一身傷痕,倒也弄的人家韓潛食髓知味了。那妞果然不是什麼好鳥。」說完她用手肘撞了撞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深吸一口氣,大力點頭:「對,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子的作風,不好不好,十分不和諧。」內心卻虛弱了下,好在並沒有爆料出什麼坐實的醜聞。現下卻是柳疏朗替我背了這個黑鍋。怪不得她剛才在門口望我的那一眼,真是驚心動魄。%
  
  這次這個圈內聚會來的人竟然十分多,我和蘇婷左顧右盼,看到不少業內名人。蘇洋洋竟然也在,粉粉嫩嫩小胳膊小腿,穿著個背帶褲,頭髮做成了小少爺的標準形態,三七分。倒有了點他爸爸的影子。旁邊牽著他的卻不是蘇謙,倒是個神色疏離的女人,頭髮做成髮髻一絲不苟的盤了起來,深深看老不少。
  
  「蘇洋洋的媽媽,就是那個,蘇謙的前妻,林染。聽過吧?」
  
  名人目不暇接,我被新晉的一個HT藝人分散掉了注意力,只好對蘇婷搖搖頭:「什麼人?蘇洋洋性格那麼內向就是因為父母離異麼?」
  
  卻見蘇婷很神秘的湊過來:「不是呀,這孩子要是父母不離婚才遭罪。這個林染也是財閥的女兒,和蘇謙當時又一起留學過,本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姻緣,誰知道林染遺傳了點家族病史,有點偏執狂,佔有慾相當強,當初蘇謙出國開會,她竟然派了私家偵探跟著,結果弄的很不愉快。總之圈內和蘇謙稍微說上句話的女星就要受到林染的關照了。現在蘇謙來投資娛樂產業,你看林染不是又緊跟著攪合起來。她可是一口氣甩了十幾個億自己開了個經紀公司。專門和蘇謙作對。」
  
  我一邊點頭感慨,一邊有些疑惑,隱約覺得蘇婷知道的太多了,而她的渠道,不應該比我多的。
  
  等我拿了杯新的飲品回去找蘇婷時候,她果然惹上麻煩了。林染正一臉寒霜的站在她面前,地上是打壞的一個碟子,旁邊糊了一地的奶油,周圍已然竊竊私語,雖然沒有圍上去,卻都站在原地眼睛緊盯著蘇婷那邊的進展。這種時候發生點衝突都是大家茶餘飯後喜歡的。
  
  我正要朝蘇婷走過去,卻見林染什麼不說,直接拿過身邊桌上的一杯紅酒,整個的朝著蘇婷潑了過去。眾人喧譁。蘇洋洋怯懦的站在他媽媽的邊上,大概被這場面嚇著了,又不敢忤逆。
  
  我跑過去用力推開了幾個站在我前面的人,脫下了小西裝給蘇婷披上,她此時臉色蒼白,胸前的淺色流蘇上都是正在滴落的酒漬,形容慘淡。而周圍的人群裡已經有好事者拿出手機悄悄的拍起照來。我知道我幫蘇婷擋不住後續。我也摸不清她是怎麼和林染起了衝突,只是林染現下盯著我的眼光顯然也不善。她瞇著眼睛看了我一眼:「你是和洋洋一個劇組的沈眠?」
  
  語氣相當盛氣凌人,見我不說話,她只顧自己繼續:「蘇婷是你的朋友?倒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也別捏拳頭,想著幫你朋友出氣,是她先得罪我的,具體的你倒是可以問問她,是不是願意都如實告訴你。」
  
  我就知道蘇婷大約是和這個林染有些什麼淵源的,但眼前並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蘇婷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慰,轉頭對林染笑了笑:「林小姐,這個事情和沈眠無關,還請不要拉大戰線了,這裡都是藝人,我們以後都還在這裡工作著的,還望你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了。我在這裡給你陪個罪。」
  
  然後蘇婷捏了捏我的手,推了我一把,看眼色是要讓我別來趟渾水。她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斂去了剛才和我說話時那種放鬆的神態,眼睛弧度微微彎著,帶了點卑謙和討好,衣襟處卻還帶著污漬。笑著迎向林染。很識時務的情態。看熱鬧的人群裡已然有些人毫不保留的露出失望神色。有錢人和藝人的鬥狠,最好看的部分就在於一方的不自量力,最後被弄的頭破血流,這才是業內願意看到的爆點。現下蘇婷主動下台階,卻是不能遂了好事者的意。
  
  林染大概逞能威風了一回,也覺得應該點到為止,懶洋洋的對蘇婷說:「這樣吧,你不是彈鋼琴彈的不錯,給我彈個曲子吧。」
  
  蘇婷點頭稱好。臉上是生動又虛假的微笑。事情明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心裡卻更加難過。比起這些微笑,我更加願意看她板著張臉不客氣的給我翻個白眼。
  
  喜歡一個人,只願意看她一帆風順,她的難堪她的困苦她的麻木,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本人更難受。蘇婷是我朋友。而宋銘成韓潛宋銘元他們任何一個都不在我身邊,我才覺察出自己的弱小和單薄。我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挺直腰桿,回潑林染一杯酒。
  
  蘇婷自退一步,然而林染卻也沒有那麼好打發。她望著蘇婷,眼神嘲諷:「你給我彈個飲酒歌吧,這個場景下正好。」
  
  我卻是手都涼了。茶花女的飲酒歌。雖然是歌唱美好愛情的,但歌唱者的身份和蘇婷聯繫起來卻是微妙的諷刺了。果然周圍的人群又開始作出聲響來。
  
  蘇婷早年出道,被經紀公司欺負的很厲害,一個階段甚至沒有通告總是在各大酒宴裡陪酒。她對這段往事很牴觸,林染卻要當場揭她的傷疤。而蘇婷的鋼琴也是在家道中落前學的,那是她最純真最快樂的回憶,現下林染卻要她用自己最乾淨的東西去譜寫自己後面有污點的人生。無疑是在傷口上抹了一把粗鹽,要生生撕毀掉她的自尊了。我看著蘇婷顫抖的手和肩膀,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去彈琴。
  
  「林小姐,蘇婷那個會彈鋼琴都是藝人簡歷上包裝的,她根本是連五線譜都不懂,還是我來給你彈吧。」
  
  我終於忍不住,主動惹事了。好在林染也沒打算弄的太難看,她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林染陰沉的看了我一眼,拖著蘇洋洋走了。
  
  蘇婷卻有些尷尬:「對不起,開始只是我看到蘇洋洋一個人盯著巧克力噴泉發呆,林染從來不讓他吃甜食,這點蘇洋洋像他爸爸,林染憎恨蘇謙,連蘇洋洋的天性都要抹殺,我沒忍住,悄悄給那孩子遞了一塊蛋糕。然後林染就來了,打掉了蘇洋洋手裡的盤子。接下來你就知道了。」
  
  我腦海裡有一個設想:「你和蘇謙在交往?」
  
  這下她終於不好意思了,表情很愧疚又帶了些靦腆的侷促:「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但是本來我背景就不太清白,蘇謙要面對家裡的壓力還有林染,我自己也很壓抑,地下情很辛苦,而且我還想維持這段感情。沈眠,對不起,這次卻把你都繞了進來。」
  
  這時候的蘇婷臉上已經帶了點焦慌,我卻覺得比她那剛才那微笑實在是可愛太多了。
  
  「林染哪裡吃的那麼撐,倒是你要小心了,蘇謙是塊肥肉,長的好人也溫和,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們好好繼續地下情,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打掩護。」
  
  一波三折,今晚的晚宴我卻覺得很值得,轉折點以後終於能找到平靜。蘇婷第一次露出羞怯的神態,被我揪著吞吞吐吐才逼問出了點她和蘇謙相識的過程。倒是應了那句話,勾搭離異富商,他的兒子是關鍵。
  
  後來我們喝了點小酒,各自分別,我心情很好。以至於我被人揍的最初還能暈乎乎的想,都是什麼職業素質的人,怎麼沒給我先罩個垃圾袋,再拖到暗巷一頓暴打,或者先一蒙棍打昏,再如此那樣這般。第二個想法才是,我看到了他們的臉。這讓我不得不油然而生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我知道的太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0:38

第三十六章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名言名句。我曾經對那些漂亮又充滿詩意的句子深信不疑。但隨著年歲的增長,它們卻如泡沫般在我眼前一個個的破滅。時光裹挾著我們向前,有些曾經抄寫下來背誦下來的句子,現在卻是連印象都不再有,只空餘一個模糊的影像。宋銘成說的,夢想的破滅也大略如此,你還沒回過神來,就早已不記得當初試圖抓住的東西。
  
  所以行至今日,我唯獨還能記得破滅過程的大概就兩句。
  
  一是關於愛情,一是關於理想。
  
  愛情那句大約破滅在我去英國後的第一個星期。某個西班牙女詩人說過,「相思和腸胃病一樣,伴有昏暈,發熱,茶飯不思,消化不良,但是,腸胃病有藥可治而相思入骨難解。」我當時在英國嚴重水土不服,吃了點油膩大餐就上吐下瀉在床上打滾,心裡才終於澄澈頓悟。我把相思想的太美,那時還時刻憧憬著這樣茶飯不思腸胃病般的愛情。此次病痛卻終於打消我的積極性。這也間接導致我在英國一直風裡來雨裡去的單身一人。嘗受過我那樣腸胃病的人,大略都沒有勇氣去相思了。
  
  而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這樣刻骨民心的破滅又來到了。那些人的拳打腳踢落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情境和詞句。什麼「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什麼「一片冰心在玉壺」。我鼓勵自敵人消滅得了我的肉體卻消滅不了我不屈的靈魂,可是拳頭是實打實的拳頭,那踹也是實打實的,現實裡,我終於不得不才承認,肉體上被消滅,那精神也就甭談了。
  
  帶頭的那個黑墨鏡踩了一腳在我身上,嘴裡叼著煙,似乎正要說些什麼狠話,我搶先一步:「英雄,我錯了。我認罪。你們放了我吧。讓你們揍我的人給你們多少錢,我出十倍,你們幫我打那個人一頓就好,其他責任我不追究。」
  
  那墨鏡大概被我的豪放嚇到了,倒是挪開了踹在我身上的腳,周邊的兄弟們卻嘻嘻哈哈笑起來:「你不過是個小明星,我們不止賺錢,我們也要看賺的是誰的錢,你讓我們打原來的僱主,我們打了就在這裡混不下去了。你也別怨恨我們,不過都是拿錢辦事,我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他們一面如此說著,讓我冤有頭債有主,抽起我的臉來卻毫不放水。我嘴角立刻的掛出了血。
  
  「你們等等!宋家知道吧?」我睜開已經有點腫的眼睛,「宋銘元和宋銘成都是我姘頭,你們還是想想再動手,我目前還算當寵,我的花邊新聞你們也不是一點沒聽說過吧。」何況我好歹算個偶像派,怎麼能揪住我專門打臉。我預見我此時應該是兩頰已經腫起來了,而《聲名狼藉》還有一個高/潮尾聲,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我這張臉。
  
  果然這個比較有威懾力,對方似乎有些遲疑,我正洋洋自得,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hello,moto」。
  
  一席電話過後,裊裊婷婷走來個女人。髮髻一絲不苟。果然是林染。這女人善妒而且猜忌心重。蘇謙和她分居3年,孩子開始由她帶,她竟然一直把蘇洋洋鎖在家裡。蘇婷和蘇謙交往應該還沒坐實,否則她當時豈能善罷甘休。
  
  她朝兩個大漢使了個顏色,對方把鼻青臉腫的我提起來,這女人抽了口煙,把煙圈往我臉上吐過來,然後不容分說就是一個耳光。直把我的臉打的偏過去,嘴裡滿是鐵銹的血腥味。
  
  然後她讓人把我丟到地上,我沒有直起腰的力氣,只看到她居高臨下嘲諷的嘴臉:「沈眠,你算什麼東西?什麼宋家?宋家二少爺根本沒有實權,而我又有幸和宋銘元談過生意,他是什麼冷清性格我大略還是知道的。為了你這種貨色和我翻臉,實在犯不著。」
  
  她用高跟鞋挑起我的下巴:「打得就是你的臉,我看你怎麼出去見人。要不今晚就給你破了相,看你還拿什麼去勾引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多想爬上蘇謙的床,每天在劇組就討好我們洋洋去了。現在這孩子開口閉口都是你,倒像是你親養的。還有蘇婷那小賤人,真被你們的姐妹情深給噁心了,還想共侍一夫?」
  
  「你也算個破爛了,勾搭宋家吧,人家宋二少爺從來不缺女人,宋銘元麼,不需要女人,之前還傳出個勾搭韓潛的,可惜人家也不上你的套。你到底是要有多賤呢。就憑著自己這張臉?」她這麼說完,就從皮包裡掏出一把削水果的刀。這女人的瘋癲我一直有耳聞,現在她臉色猙獰眼神卻定定的,實在是毛骨悚然。
  
  第一刀劃下來的時候我只覺得鑽心的疼痛,混合著濃稠的血液,因為掙扎,她劃到了脖頸裡,可是血卻源源不斷流下來。我有種錯覺,被人正要切開喉嚨。
  
  她笑了笑,神色竟然很明艷,腳上卻不放過我,用那尖細的鞋跟踩了我的手心,狠狠的碾著。
  
  我痛得要昏過去,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宋家一定殺了你。」
  
  之後便是大片的黑暗,我確實昏過去了。
  
  ****************
  
  醒來是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落地窗簾被拉開分在兩邊,陽光透進來,落下斑駁的碎影。床褥柔軟溫暖,除卻臉上頸間的疼痛,我都懷疑我做了一場夢。
  
  稍微動了動,就覺得渾身散架,傷口已經被很細緻的處理了,但顯然傷勢不輕,我掙紮了一下,放棄了爬起來的想法。
  
  等了一會兒,外室傳來了腳步聲,兩個人的。之後便是爭吵。
  
  「哥,你這樣做不合適。林家先一步出手了,現在報紙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沈眠的負面消息。潛規則上位爭寵鬥狠被情敵劃花臉報復。還有她和宋銘成親暱的照片全部貼出來了,根本就是坐實了潛規則HT高層上位。加上之前和李凱銳其他人的緋聞,她的公眾形象本身就太爭議了。你根本不該這個時候摻和進去。好不容易前階段才幫你扯開關係。何況你出現的及時,沈眠的臉並沒有什麼大傷,人沒事。這次你去抱了沈眠出來,林家已經知道她是我們這邊的人,你別插手,林家此後也不會再敢動沈眠,而你也賣了人家一個面子。不是兩全其美?」
  
  然後便是韓潛的聲音,冷然堅硬:「什麼兩全其美?那些負面新聞你讓她怎麼辦?這樣子鬧下去要是宋銘成也去撇清關係,沒有人保她。她在娛樂圈是不是沒有將來了?嵐嵐你知道,她在《聲名狼藉》裡很努力,她自己得到的角色,自己在摸索,她所有的事業才剛剛開始。」
  
  「出了這樣的事,公司不力挺或者沒有沒有人支撐的話,你比我更清楚她會是什麼下場。」
  
  韓嵐嵐繼續發話之前是一段空白的安靜,然後我聽到她這樣說:「哥,我知道你喜歡沈眠,不帶入利害關係,我也喜歡她,可是你比我更清楚你的位置,爸爸媽媽不會讓你這麼做。沈眠是娛樂圈女星,何況還根本就是個話題人物。這次林染的事情或許對她也是個教訓,吃一塹長一智,她會知道不可以這樣繼續隨心所欲在娛樂圈裡晃蕩,收斂下心性。HT對她雪藏甚至對你來講也未必不是好事。」
  
  「這是讓她退出娛樂圈的契機。你知道,你要娶一個普通背景的人而非受家裡安排,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但你不能讓爸媽臉上太難看。他們不會想自己或者自己兒子的名字常常上娛樂花邊新聞的。讓沈眠就此雪藏起來,安安穩穩的過個一兩年,關於她的新聞淡了,她也變得乖了懂事了。如果那時候你還喜歡她,再領她去見爸爸媽媽。」她語調溫柔,循循善誘,「哥,你說好不好?你現在真的不應該跳出來和林家怎麼樣。你和沈眠的事情萬一捅出來,對幾家而言都是尷尬至極的。」
  
  我心驚肉跳。林家好手段。反正我只是一個名聲不大好的小明星,如此踩我,加上媒體的導向,我根本沒有東山再起或者是翻身的機會。而韓嵐嵐對韓潛的那番說辭,才讓我不自覺抖了起來。
  
  我也只是一顆砝碼。是可以被衡量的。而且誠然如韓嵐嵐所暗示,我是可以被替代的。而按照她的設想和邏輯,萬一將來我真的如她所言,失掉了自己的事業,完全的寄居在韓潛的羽翼下,失寵對我來說大概不只是失去一段感情。
  
  我把頭埋進枕頭裡,不可抑制的感到渾身發冷。如果韓潛不回答,如果韓潛默示這種行為,我該怎麼辦。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時候如果韓潛默認了林家的這種行為,就算事後對我百般嬌寵,我卻仍然要心涼。這是段不靠譜的感情,身份懸殊大,他執掌生死,而在感情最濃的時候如若都不能為我挺身而出而是自私的站在自己的立場,擺出主宰者的姿態,如何能想像感情淡薄以後,他還能如何待我。
  
  等韓潛再說話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自己的指甲扎進了手心,留下了幾個半月牙形的傷口,手心也滿是冷汗。渾身脫力,剛才那一刻,卻是比挨打時還緊張害怕。
  
  我聽他聲音傳過來:「我現在不應該和林家怎麼樣?他們是怎麼對韓家的?他們打的是韓潛的女人。男人賺錢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小孩的,不是放著讓人家白打,然後才拿出自己賺的錢給自己女人養病安撫的。」他一字一句,「你知道我會怎麼辦。」
  
  然後是韓嵐嵐驚慌的語句,她低低的喊了一句哥,似乎還念叨了些什麼,聲音壓低,我沒有聽見,我只覺得他們朝房間走來,推開了門。我迅速的閉上眼裝死。
  
  我感覺到韓潛在我床邊坐下,用手指描摹我臉上的輪廓,手法輕柔,彷彿觸碰一片羽毛。塗過藥水的傷口接觸到他那帶了涼意的指端,卻無端覺得那反而是溫情的。
  
  當初被踩在腳下那一瞬間是憤怒慌亂,看到刀子時是驚恐。從來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我身上,而那一瞬間,才覺得,如果沒有人在乎我,沒有人關心我的晚歸,沒有人聯繫我發現我出事。我會不會像那些新聞裡說的,默默的死去,直到很多天后,屍體才被發現。那種心境很奇妙。除了對暴力的害怕和無力抵抗更多的倒是寂寞和淒惶。
  
  幸而,還有人在乎我。
  
  我覺得如果我四肢靈活,必定要跳起來抱著韓潛喜極而泣。然後告訴他,早年關於愛情名言的幻滅,又重新因為他被架構修補了起來。
  
  我願意得腸胃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1:15

第三十七章

  我儘量讓呼吸平緩,我估計著我大約是被打得像個豬頭的,卻實在不願意面對這麼殘酷又鮮血淋漓的現實。至少不想清醒著在韓潛面前面對。漢武帝時候的李夫人,將死之時用被子蒙著頭拒見武帝,也不過不願自己枯槁病容讓這男人看見。我沒李夫人那點先見之明,不得不把我一張鼻青臉腫的臉暴露在空氣裡,不過這樣裝死也好過和韓潛大眼對小眼去直面慘淡的人生。
  
  推測裡韓潛該是看我如此酣睡轉而無聊就離開的,卻不料他拿了份報紙,坐到沙發邊看起來。整整一個下午,我感受著太陽光從明亮到昏暗,他都不曾離開。
  
  大約快晚飯時候,他終於站起來走動,等了許久卻都沒聽到他關門的聲音。我眼睛偷偷瞇開一條縫,這下真的是嚇得差點掙紮著爬起來。眼前是他濃密的睫毛和俯身下來越加接近的嘴唇。之後便是一個羽毛般的吻,淺嚐輒止。
  
  然後是韓潛帶笑的聲音:「你這個樣子,是提示我要吻醒睡美人,你才肯睜開眼醒來麼?沈眠,你這個名字倒是起的好。睡覺睡覺,也不知道要和誰一起睡覺。」他又湊身下來吻了吻我的耳朵和脖頸,並沒有避開傷口,輕輕的觸動到,我低低的喊了聲疼,韓潛這才停下。
  
  他坐在床邊,用手指插進我的頭髮揉了揉。似乎是從我來了他就沒睡下過,眉目間也是疲憊。下午時候韓嵐嵐又來了一趟。林染為了拖住韓潛,不遺餘力的把韓潛帶走我的事情宣揚透露給林家操縱的幾家媒體,不乾不淨的捏造了點桃色描寫了我和韓潛的不正當男女關係,加上前期對我名聲的宣傳,又有林家有意傳給韓潛的長輩。韓家上一輩直接向韓潛施壓,要他不許插足,速度的把我這個燙手山芋丟掉。
  
  「現在外面怎麼樣了?」我看著韓潛,假裝不經意的問,「你知道的,就是我被打了,《聲名狼藉》明天還有場見面會,我又肯定要過段時間才能上鏡,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媒體。畢竟被打成這樣,我也不想媒體挖到新聞的。」
  
  韓潛摸了摸我的頭:「《聲名狼藉》那裡你不用怕,稱李凱銳檔期有問題就好,安心養傷。其他事情我會幫你處理。」我料定韓潛會對我遮掩外面的情況,卻沒想到他倒是全然的不告訴我,其實也早該料到的,他甚至把所有當日的報紙雜誌都收起來了,他甚至一點煩心都不想讓我有。
  
  等入夜,他卻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揪了揪他的衣服下襬很疑惑,他捏住我的手,又俯下來吻我:「我只怕你夜裡還要害怕。現在我在這裡,誰都不能傷害你了。你可以安心睡覺,我一直陪在這裡。」
  
  看著他笑起來彎彎的眉眼,大約沒人能夠不動容,我回捏了一下他的手:「你去睡覺吧,睡好了我有事情和你說。」不想再看到他這樣辛苦,明天,明天等他睡一個好覺神清氣爽時候,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他。
  
  韓潛點了點頭:「嗯,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我心滿意足睡下,卻不料我和他再相見的明天中間還隔了那麼多個明天。第二天,韓潛被緊急召回總宅,韓潛的爺爺幾年前得了結腸癌,這老爺子這回竟然用了病症復發來把孫子召回去。而因為林染操縱的傳媒的大肆宣揚,並暗示我現在和韓潛同居,娛記把韓潛的房子都堵掉了。韓宅門外那架勢太嚇人,記者粉絲駐足的路人,不管看熱鬧的還是說要探病的,韓潛換了三波保鏢去隔離人群都沒什麼效果。加之他又要出門,才安排我進了私人醫院。連夜悄悄轉移的。而直到出了韓宅,我也才和宋銘成聯繫上。挨打的那晚手機就不知去哪裡了,韓潛又刻意保護不讓我接觸外界消息。
  
  **********
  
  宋二少爺曾經和我深情說過,他永遠會是我堅強的後盾,無論風雨,無論黑暗與光明,他都將永遠和我在一起。那時夕陽正好,我還年少,他眼神充滿情意,握著我的雙手含著暖意,我感動的鼻涕眼淚都差點一起落下來。
  
  沒想到時隔多年,這一幕竟然得以重演。
  
  我堅強的後盾看到我醒來,砰的一聲跳起來作勢要來抱住我,那時我也正要直起身來,於是導致我們的擁抱夭折在半空中,他直挺的鼻樑撞上我的,頓時我鼻腔內酸意一陣漫過一陣,又差點眼淚鼻涕齊飛。
  
  他摸了摸我的臉,傷口現在正是青紫的時候,我的臉上顯然五彩繽紛,很有點畢加索畫的抽像美,宋銘成倒是沒嫌棄我此時樣貌不佳,很兄弟般的緊緊抱了我。他的頭就靠在我的頸間,毛茸茸的頭髮弄得人發癢。
  
  他悶聲說:「眠眠,我們是要同生共死的。我還那麼健康,你不可以有事。」此時宋銘成倒不再說他那些風花雪月的台詞,這一句卻讓我反而很是觸動。我回了他一個擁抱,拍了拍他的背。
  
  「我沒事,只是被打麼,肉體的疼痛比精神折磨可是好多了。」
  
  二少爺顧慮我的傷口,簡單的擁抱過後就鬆開了,然後他深情的看我。
  
  我終於敗下陣來,無力道:「我被打這事傳開了吧?家裡都知道了?沒辦法封是不是?」
  
  他挑眉:「你知道了?我還以為韓潛沒讓你知道現下的狀況。他這次做的太過分了。我和大哥和他交涉了很多天,他都不把你交給我們。對外又封鎖你一切消息,我們甚至無從得知你到底傷的如何。那時候他也算內外交困了,倒是挺得住。你告訴了他你的身份是不是?」
  
  我愣了愣:「他現在什麼內外交困的情況?」
  
  「他這個歡心倒是討的不遺餘力,很識時務,確實知道娶了你就等於娶了半壁江山,於是這前期的聘禮倒真是大手筆。」他故意頓了頓才繼續道,「他在林家股票價格上揚期間就硬生生吞掉了人家百分之八十股權,真是血淋淋,你知道,連我都懂的,那不是購進的好時機,他這樣做絕對的不理智,林家沒想到韓潛出這招,失掉控股權整個慌了陣腳,而韓潛買下那麼大個基盤的產業,自己又不經營那方面,白白牽制住了自己的流動資金,活生生的兩敗俱傷。雖然我現在和你講講只不過幾分鐘的光景,那場併購可實在是血雨腥風,商場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韓潛的企業幾乎是大折損。」
  
  「不過不要緊,他成了我們的一夥我們當然不會看著他破產的嘛,而且他那麼狠,基本上只是削弱點家底罷了。大眠,你卻只有一個,可是金山銀山也比不上的。說的難聽點,娶了你,至少少奮鬥十年,英國市場美國市場還有我們這邊。我覺得我已經不能想像大哥泛綠的臉了。他和韓潛鬥了這麼多年,現在自家的資源要被韓潛染指了。太揪心了。」
  
  我有些恍惚:「可是我還什麼都沒和他說。」看著宋銘成驚愕的臉,我又補充了一句,「我想說的,還沒來得及,他就被他家裡人招回去了。」
  
  宋銘成呆了呆:「你沒公開身份?他還做到這步?」然後他抖了抖嘴唇,「難道他懷孕了?除非他是女人,懷了小孩,才能這麼死心塌地吧?太可怕了,他的智商有問題麼?萬一你真的只是個小明星,他這麼狠辣的對林家,林家聯合大哥和其他被韓潛打壓過的,對他來說絕對是災難。我真的很懷疑,哥哥真的是和這個傢伙鬥了那麼多年麼?還是他到底有多喜歡你?」
  
  我扭頭看了看天花板,心裡卻是巨大的驚愕和不知所措。現在反而對自己被打一事完全不想關注,只想咧開嘴角傻笑。
  
  可惜我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宋銘元陰沉著臉走了進來。我抖了抖,餘光裡宋銘成也小幅度的抖了抖。
  
  他進來後冷冷看了我們一眼,撇到我的臉時候笑了笑,然後把一疊最新的八卦新聞雜誌丟到桌上:「你們一個兩個都給我長出息了。宋銘成你不給我好好管公司,沈眠你更好,出這個事情,自己的安全都要折騰掉了。你當初說要去狗仔,然後要去當明星,都是和我保證過不惹事的,讓你帶著保鏢,你又不肯,說太招搖。好了好了,現在終於被打了。我和你說過什麼,你都當耳邊風不是?」
  
  宋銘成看準形勢低低的喊了聲哥。
  
  我也緊跟其後低低的喊了聲哥。
  
  宋銘元大怒:「誰是你們的哥!宋家就是出了你們兩個貨色才害的我這麼辛苦。」
  
  宋銘成插嘴:「不辛苦不辛苦,韓潛會幫你的。我們眠眠找了韓潛這個好幫手,以後我們就是那吉祥的一家。」
  
  結果宋銘元不可抑制的臉部更加扭曲了:「韓潛倒是手快,林家吞的骨頭都不剩,就留下點不良資產給我。我們宋家的人受了這樣的待遇,當然要自己去討回來。這樣子,卻讓我到哪裡去討。」然後他轉過臉來對我溫柔一笑,「爸爸媽媽也知道了,現在正結束了海外度假趕回來看他們可愛的小女兒。」
  
  我毛骨悚然,他卻還要繼續:「你知道媽媽爸爸最喜歡你的臉,我還沒告訴他們你的情況,阿眠,你最好祈禱自己能在他們回來前癒合才是。」
  
  我的爸媽雖然崇尚自由選擇職業,卻顯然沒有寬容到讓我自我選擇職業到被揍的程度。做狗仔時候因為跟蹤蘇婷和韓潛吃了教訓,我就只敢自己偷偷下嚥,不敢向家裡聲張,否則我大概早就被回收回家裡了。而此次卻又與之前那些不同。該死的林染把它搞大了。
  
  而我現在很熱愛這份工作。我是真的想演一個好電影,做一件有成就感的事,演戲不是戲子不是聲色犬馬不是奢侈名牌,也可以成為一種事業。
  
  我終於服軟,拉住宋銘元:「哥,你是我的親哥,你得幫我攔著點,我還是重傷患者。」要不是對著宋銘元冷若冰霜的那張臉,我大略還能喊幾聲oba或者尼桑的。
  
  而這位常年不屑於與我們為伍的哥哥卻拍掉了我的手:「韓潛這幾天把你養的不錯,我問了醫生,也沒什麼問題,就是青紫退的需要點時間。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HT還沒起訴林染毆打旗下藝人,林家倒是先動作了,眼下他們四面楚歌,倒還想保著獨女,真是想的通,去給林染開了份精神不穩定證明,對外稱是關在家裡療養了,實際上是變相保護林染。」
  
  宋銘成第一個反映過來:「保護在家裡?那我們動不了林染,通過法律途徑又因為她是限制行為能力人制裁不了她?林家太惡毒了,對林染一直太寵,這女人毀了不是一個兩個姑娘了,只要和蘇謙有關係,沒背景的女孩子哪個沒被林家處理過?現在才想著給自己閨女開精神病證明,早幹嘛去了。難道我們眠眠就這樣被白打?」
  
  宋銘元笑了笑:「沒事,讓林家去開精神病證明好了,我也不要她承擔法律責任,我只負責把她送進真正的精神病院。讓她有病治病。」
  
  等宋銘元走了很久,我和宋銘成都還被他最後那個笑容弄的有點心寒。我必須說,其實,原本我和宋銘成都應該是純真的好小孩,最後長成這樣歪瓜裂棗的性格,也大約是在出生時候就不小心認識了宋銘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1:40

第三十八章

  宋銘成很憂鬱的拿著鏡子端詳自己的臉,然後他回過頭來看我:「眠眠,我終於知道韓潛為什麼和大哥水火不容但和我關係卻說不上惡劣了。」
  
  「我們是一起生的,雖然性別和性格都不大一樣,但大約我長的和你還是有點像的,你這麼能吸引韓潛這種性冷淡,我想想,大約我眉眼間還是有些風情的,怪不得他一直對我如此彬彬有禮,對大哥這般不假辭色。」
  
  對於韓潛自我出事以後的態度,宋銘成和宋銘元都表示他有情有義的不可思議以至於難以接受。宋銘成表達的比較委婉,多次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未果後,把韓潛的感情歸結為被我們天妒人怨的才華和絕世無雙的容貌所折服,以此深深迷戀上膜拜在我們的腳下。他多次強調「我們」並且暗示韓潛不顧和大哥之間的恩怨還對他表現出過滔滔不絕的欣賞。
  
  我撇了他一眼:「你怎麼不說要不是你是男兒身,韓潛分明先遇到的你,沒有道理不和你落霞與孤鶩齊飛的?最後看上我也是因為之前迷戀過你,但因為是同性的禁忌之愛,幾經痛苦迷茫掙扎,直到遇到和你風骨裡相似的我,才替身般的開始了我和他的戀情?」
  
  宋銘成扭過頭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韓潛對你的喜歡很突兀,很怪,你們明明沒有多少深刻的接觸,他也不知道你的身份的話,你們是怎麼勾搭成奸的呢?」然後他認真的看了看我,「畢竟他原本那麼冷清。我覺得你還是和他保持一下距離,你還年輕,不要急著談對象。」
  
  不得不說,「不要談對像」這話由宋銘成來說實在太沒有說服力。實踐告訴我們,和你推心置腹般交代人要學會知足,要懂得滿足於安逸平靜生活的人,都在一邊悄悄拚命實踐愛迪生「不滿是上進的齒輪」的格言;勸說你再吃的豐滿點的人,都在一面努力的變成大瘦子;安慰你現在還年輕還不用找對象的人,當你剩下來的時候人家的兒子都能打醬油了。
  
  年少時候我的父母一直妄圖告訴我,胖一點的姑娘招人喜歡,導致我真的胖的買不到合適的褲子了,他們才摸著下巴看著我的雙下巴交換了一個思索的眼神,「我們的女兒是不是太胖了?」
  
  豈止是胖,那時候我已經是街區裡赫赫有名的霸王了。粗胳膊粗腿嘴巴毒愛惹事。所有的小朋友團夥,只要一聽到宋家的小女兒來了,沒有不嚇得四散的。如此說來我也算是個年少成名的人物。
  
  可惜再怎樣的人物都是有弱點的。
  
  我花了整整一天才穩住我的爸媽,好在現下我臉上的青紫用粉底遮一遮還算能看,而宋二少爺和宋銘元總算顧念同門情誼,幫我攔著我那演話劇出生的娘,才讓我留下了一口氣。
  
  我的親娘是看到我的一剎那眼裡就霧氣四起,立刻的含了淚水的。宋銘成有些不忍,勸道:「媽,不要緊,眠眠沒事,活蹦亂跳的呢,你別哭,好難得我們聚一聚,要笑的嘛。」這話下去她的眼淚卻終於滾落下來,一把撲過來抱住我:「我的喜兒呀,都新時代了,你怎麼還在北風那個吹呀。我的孩子,誰打了你,你是媽媽的心頭肉,這簡直是在你媽媽的心上剜了一刀。」
  
  我和宋銘成一起生出來,一胎兩個,勢必是在肚子裡爭奪過養分的,顯然我那時作風還比較含蓄對宋二少爺多有謙讓,宋二少爺響亮啼哭腿蹬的那一個有力,我生出來卻是頭髮沒有一根,發育不良,甚至全身發紫,呼吸不暢,半死不活。直接的送進了保溫箱,附帶了一份病危通知書。
  
  這直接導致我將來身家的升值以及二少爺的急劇貶值。就是我脫離了病弱的行列並且壯的比二少爺寬了一倍,仍然比二少爺受到更多的關注。我知道街區裡那些小孩子原先怎麼叫我,宋家那個受寵的壞脾氣胖妞。
  
  於是現在我的娘親伏在我的身上哭訴著她彷彿還在舊時代被人虐待過的親女兒喜兒,恨不得來一段什麼扯上二尺紅頭繩,給我喜兒紮起來。而我的楊白勞爹正在一邊對宋銘成耳提面命囑託事項。宋二少爺顯然因為最近沒有什麼建樹,被批鬥的耷拉了耳朵。
  
  直到我們送走了事物繁忙到處旅行的父母,心情還久久不能平復。
  
  我問宋銘成:「媽媽走時候說了什麼?有提到林家麼?」
  
  宋銘成點了點頭:「嗯。」然後他加了一句,「總之都交給大哥了。」
  
  「現在外面的新聞導向怎麼樣了?家裡還沒去施壓吧?」
  
  宋銘成搖了搖腦袋:「沒有呢,哥哥說等一等,先不急那個的,他很想看看韓潛能挺住多久的壓力,或者還是馬上棄甲投降。不過韓家的老傢伙們倒挺能耐,凡是關於你和韓潛的花邊新聞全部被封殺掉了,只剩下你和別人的艷情故事。這是擺明了態度打壓你吧。」
  
  我不置可否。內心卻希望韓潛不要向家裡投降才是。
  
  下午時候蘇婷來看我,她顯然很愧疚,一向插科打諢的,現在對著我卻很尷尬了。互相問了近況,看我確實沒什麼大事,她才放鬆下來的戳了我一下:「沈眠,你真是發達了,住這麼好的病房,這家醫院實行VIP的,上次Kelly想來這家待產,紅包都準備好了,結果還不是給拒絕了,Kelly她已經是影后級別的人物,又嫁給富商了。聽說這家醫療水準好,而且絕緣狗仔,誰知道還進不來。她的男人似乎還達不到這家醫院服務的階層。」
  
  她給我撥了個橘子,又繼續感慨:「哎,嚇死我了,竟然是宋銘元直接打電話給我通知你在這家醫院的,告訴我下午可以探病。那個冷冰冰的聲音,我真是各種驚訝。」
  
  「不過你竟然是他一對的,哎,以前還感慨宋二少爺是喜歡大胸的,他哥哥總不是那麼樣的人,沒想到血緣這種東西真的是神奇的存在,宋銘元看上的果然還是你這個大胸。」
  
  我一囊橘子卡在嘴裡,咳了幾聲,不知道該給蘇婷如何解釋:「宋銘元和我不是那種關係。」
  
  蘇婷哦了一聲,聲音充滿不信任:「那天晚上你不是自己開車的麼,我晚上不太放心,打了你家裡的電話,結果明明離我們分開已經3個小時了,你還沒回來,我給你打手機又沒人接,林染那個性格我也知道的,想著你不是給她弄去了,但又不知道如何聯繫你,真是鬧了不少笑話,給什麼人都打了個電話。蘇謙也一直在聯繫林家找林染的下落,我是連韓潛那邊都厚著臉皮打了。現在想想真是蠢,你和他又不對盤,他又是那種身份的人,哪裡會管你的死活。不過他那晚心情大約挺好,竟然對我不像平日那樣冷漠,還問了很多細節,說幫忙留意才掛了電話,他似乎很忙,是一邊走一邊接的電話,掛機時候還聽他用遙控給車開鎖的聲音。」
  
  「不過嘛,我可是從來沒打電話給宋銘元,只給宋銘成打了個。可是今天通知我的人竟然是他大哥。」她對我笑了笑,「原來你不是在和宋銘成談戀愛,是在和他哥哥,宋二少爺這麼說來也很可愛的嘛,為了你們吃了多少槍子兒被媒體是如何的攻擊呀。」
  
  我醞釀了一下情緒:「其實我和宋銘元有親戚關係。」
  
  蘇婷張著嘴看了我一眼,我以為她被嚇壞了,正要繼續解釋,卻見她鎚了我一拳:「你怎麼不說你是宋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兒,然後竟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自己的親哥哥宋銘元展開了一段曠世奇緣,得知真相後生不如死最後只好苦痛別離。」
  
  這下輪到我張嘴了,看著蘇婷調侃的神色,我默默的嚥下了嘴邊的話,除了失散多年和後面不靠譜的禁忌戀,她還真是真相了,不過目前顯然確實不是一個好的坦白時機,我吃了一口橘子,和她談了談蘇謙:「你們還進展的順利吧?」
  
  她眼睛果然放光:「嗯啊,開始你被林染打,媒體報紙卻都含沙射影說你爭風吃醋咎由自取,我完全亂了手腳,蘇謙那幾天壓力也很大,林家勢力太大,我們到處找人,沒想到後面竟然這麼戲劇化的峰迴路轉。」她壓低聲音,「林染那個女人,每天請3個保鏢跟著,那次竟然還在公安局門口被人搶了包,人都被從後面推倒了,大概因為抵抗還被打了,打了十多分鐘,公安局都沒出來一個人,保鏢也不知道幹嘛去了。」
  
  後來蘇婷要去趕巴黎的一場秀,下午4點就匆匆和我告別了。於是病房裡最後又只剩下我。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
  
  離和韓潛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三天了,我試過給他發短信假意報平安和恢復的情況探口風,他卻仍然波瀾不驚般給我回了一句話 「乖乖的等我回來,也不要和宋家兄弟有太多牽扯。要相信我。」
  
  是了,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卻不願意只是一個匆忙的電話或者一個不正式的短信告訴他全部的原委。畢竟在最初的設計裡,我是故意隱瞞他的,最後卻走到如今一步是無論如何沒想到的。而對於這種帶了欺騙的行徑,我總覺得該態度更端正,更坦誠的和他面對面解釋的。
  
  夢裡我設想了很多種和韓潛坦白後他的反應,卻惟獨沒想到,我猜中了開始卻沒猜中結尾。很多計劃都夭折在中途,人生有太多不可預計的事情。我要向韓潛坦白的路被攔腰斬斷,始料未及。
  
  再醒來仍然沒有看到韓潛,卻看到了宋銘元站在窗戶邊上,露出個線條涼薄的側臉,聽我醒了,才轉頭。
  
  他表情嚴肅:「阿眠,你再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日子大概要拖後。」
  
  我因為最近傷勢好轉迅速,和大鬍子導演已經聯繫了下周就趕回劇組。《聲名狼藉》還差最後一個高潮,在年底之前拍完也算是了卻一件事。而這個片子本身也要趕電影展,進程實在拖不得。
  
  「而且現在媒體對我的惡意報導,不是出面澄清就好的麼?再說我也不太在意這些負面新聞,只要沒有林染礙事就好。」
  
  宋銘元卻仍然不鬆口:「這不是你負面新聞的事情,那些負面新聞說實話都是捕風捉影,你就算真的什麼都不澄清,那些東西也成不了氣候。可是現在這個是坐實的。我實在不大放心現在的局勢。」
  
  說著他遞給我一份雜誌。
  
  我看了一眼,赫然印著我和韓潛在車裡接吻的照片。標題驚悚「韓潛夜會女明星,疑似悔婚為哪般。」
  
  「韓潛不知道你身份,這些東西他知道現下對你肯定不利,憑能力他也不可能壓不住這些新聞,現在卻大面積的曝光開來。你的境地是雪上加霜,聲名狼藉。我實在不能不往那方面想。你知道,韓家的老一輩是力壓你和韓潛的新聞的,而且他們不可能改變策略,韓潛有婚約在,老頭子不可能讓幾家面子上都無光。」
  
  「所以這可能根本是韓潛的授意或者默認?」我抖著嘴唇問他,心裡空茫一片。如若我真是一無所有的沈眠,現下必定是孤立無援承受所有社會壓力的。緋聞已經足夠亂,林染給的傷疤也沒好透徹,這是誰要添加一筆呢。這樣的新聞和照片卻是把我和韓潛至於公眾的矛頭之下了,而且消息來的那麼突然,報導裡甚至還有沒校對好的錯別字,顯然是臨時換上去的頭版。又是為什麼要匆忙之間換上這個新聞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2:19

第三十九章

  那個下午我正在給病床前的向日葵換水,卻意外接到韓潛的電話。自我和他接吻的照片曝光以來,我們還是第一次聯繫,他聲音聽上去夾雜了一些喘息,只是幾日,卻彷彿是千山萬水以後的再相見,他任何一個吐息都讓人動容。
  
  「沈眠,我在醫院的安全通道樓梯口,3樓那裡,你可以來見我麼?」
  
  我嗯了一聲,穿了病號服就往3樓趕,腳步凌亂,急切的想要溝通,臨到真的在樓梯的轉角口看到了他的身影,卻又反而帶了點情怯的意味,斂去了腳步聲,放緩了速度走到他面前。
  
  這條安全通道寬敞空闊,他站在窗口,衣襟很灑脫的解開來,沒有戴領帶,頭髮被風吹亂了,這個男人身姿挺拔容貌無懈可擊,彷彿這樣不經意的散漫和不羈才給他終於添了點生動意味。
  
  韓潛轉過身來,剛才那種流動的冷色調盡數褪去,彷彿溫暖的洋流過境,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他伸出手揉我的頭髮,指尖的冰涼觸覺讓我禁不住抖了抖。
  
  「還疼麼?」韓潛見了我這個反應,手移下來摩挲了下我臉,左臉頰還餘下了一些青紫,他輕輕觸碰,冷冽又溫柔。然後攬了我的腰,把我往他懷裡帶。
  
  我的頭抵住他的胸口,他用手輕輕按著我的後腦勺,像撫摸溫順無害的小動物般的用手指幫我梳理髮絲。我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煙草味,還有衣服下面有力均勻的脈搏,突然感覺什麼都不重要,我是什麼身份,他是什麼身份。在愛情裡,人和人沒有本質的區別。有錢沒錢,愛情的感覺卻是一樣的,它能讓普通平凡的女孩變得生動獨特,同時也讓特立獨行的女孩變得普通大眾。都是平等而美麗的。
  
  在萬千粉絲眼裡,我或許是獨一無二被公司包裝的金光閃閃的明星,在韓潛眼裡,我卻也不過是個會哭會笑會鬧脾氣,和同年齡女孩有通病的沈眠。在媒體新聞裡,我或許是眾多為博銷售量而關注的話題明星之一,星空裡的點綴,紅多久沒人在乎,在他眼裡,我卻是夜空裡最亮的那顆。
  
  韓潛拍拍我的腦袋,用鼻尖蹭我的鼻尖,輕輕淺淺的啄吻,禁錮著我的雙手卻不放鬆,我整個被圈在懷裡,只迷迷糊糊感覺密集落下來的吻,韓潛溫柔起來沒辦法讓人不動情。我跟蹤他兩年,明明是那麼狠辣甚至手段算得上兇殘的人,現在卻如珠寶般的對待我,而又惟獨對我才有這般溫柔光景,猶如美玉,望之寒徹,捂久則暖。而這塊玉,是我一個人收藏的,體錶帶來的溫度,也只有我一個人飲水般自知冷暖。
  
  韓潛細細的吻了我一陣,倒是停下來望著我的眼睛:「這幾天沒能和你聯繫上,有想過我麼?」
  
  此時我正倚在他懷裡,剛才情動也用手回抱了他,正是個互相圈住對方的姿勢,這樣近距離的調笑倒確實讓我臉皮也一紅,只好假意扭了扭脖子問道:「你怎麼來的?」因為照片的事情,包括和我傳過緋聞的宋二少爺,開車出門都受到盯梢,更何況韓潛,記者大概是二十四小時待命在他家門口的。
  
  韓潛卻笑了笑:「開車來的。」末了又加了一句,「開的張媽買菜和接孩子用的家庭車。」他手指指了指樓下,只見停車場裡正橫著亮外殼貼鑽,很抽像的塗鴉了hello kitty圖案的兩廂車,那塗鴉只是草草用噴漆弄了下,顯然也不是專業人士所出的作品,不仔細辨別hello kitty的英文字樣,怎麼看都只是個扭曲的大臉貓腦袋,嘴邊歪歪扭扭插了兩三根鬍鬚。
  
  想到韓潛為了躲避無孔不入的記者,竟然開著這麼輛車就來醫院,我實在有點哭笑不得。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露骨,韓潛微微皺了眉,帶了點無奈:「張媽的車裡我不好意思抽煙,開車時候只找到了一盒口香糖,草莓味的,生平第一次吃那種口味,倒是意外的不錯,確實應該一起分享。」說完他便湊下頭來吻我,這次是一個纏綿的吻,深深淺淺,彷彿陷入雨季泥濘的水窪,帶了潮濕和黏膩的意味。
  
  草莓味的吻。韓潛是個很大方的分享者。不遺餘力。
  
  「貪吃的小孩,不吃草莓了,給你帶了雞湯。」韓潛摸了摸我發燙的臉,聲音低沉,笑的曖昧不明,「是張媽做的雞湯,你之前在宅子喝過一次,不是吵著嚷著如果有機會要喝個夠麼?這次來前特地讓張媽做了。」
  
  我覺得韓潛心情不錯,這個時候坦白大約還能給個繳槍不殺的處理,拉了拉韓潛:「我有個重要的事情要坦白。我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靠潛規則上位的。」
  
  韓潛卻不領情,遞了雞湯給我,又摸了摸我的腦袋:「喝了湯再說。乖。」然後他眉頭皺了皺繼續道,「我今天來也有個事情要和你說,雖然很難啟齒,但是我還是想,你是有權知道的。」
  
  我吐出一口雞骨頭,心裡揣度著韓潛是打算說一說關於新聞曝光的事麼。這樣也好,他先交代,我再交代,這樣我的境地也不會那麼被動。畢竟我和韓潛的淵源太深,我一開始的回國,就是因為韓潛,不是那麼容易就解釋清楚的。
  
  飯畢,韓潛收拾了盛雞湯的保溫瓶,又拿了濕紙巾幫我抹了抹油光發亮的嘴唇,順勢還拿起我的手,一個個手指縫的幫我擦拭起來。
  
  他又用力的抱了抱我:「新聞是我放的。時間緊急我沒來得及商量。」
  
  「我不想再在暗處看著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到陽光底下去散步,一起牽手,而不是連探病都要這樣偷偷摸摸。我想正大光明的保護你,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你一個人去面對偌大的輿論。公開可能對我們都有很大的壓力,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挺過來,我們不僅僅要有現在,還要一起牽手以後的更多年,你知道了麼?要乖乖的。」
  
  我點頭,此時氣氛正好,我正欲開口對自己的隱瞞行為進行批評與自我批評,韓潛的電話卻催命一般響起來,他看了眼來電姓名,對我示意了一下,就走到一邊接起來。
  
  這是個很長的電話,而隨著談話的深入,只見韓潛的臉色是越來越寒霜覆面。最後他掛了電話朝我走來,臉色沉鬱。
  
  「嵐嵐意外懷孕了。」
  
  我呆了呆:「誰的孩子?」
  
  韓潛此時臉色更加沉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學校的聯誼,她喝多了。」
  
  我不知道安慰什麼才好,韓潛見我嚅囁,卻是拍了拍我的腦袋:「別怕,沈眠,沒事的,我都會處理的,倒是你,剛才說要和我說什麼?」
  
  我見他神色之間已帶了儘早離去的意思,韓嵐嵐意外懷孕必定孤立無援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家哥哥,推己及人,我覺得我沒道理再霸佔著韓潛,還應該讓他去韓嵐嵐身邊及早處理才是,何況如此緊急情況下,我和韓潛那點事根本說不清楚,剛才甜美的氣氛也急轉直下變成了萬里雪飄,實在不是個坦白的好時機。
  
  「你先去吧,回來再和你說,記得有空了第一時間聯繫我。」
  
  韓潛最後吻了吻我的額頭:「想解釋你不是潛規則上台?我知道的。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論你的身份背景,曾經發生過什麼,我只需要你將來的故事藍圖裡面有我就好。」
  
  然後他才轉身離開,雷厲風行。韓嵐嵐的事一定讓他心亂如麻。而我望著他焦慮的背影,只感覺現在不給他添亂是完全正確的。
  
  對於很多重要的事,我們往往都想找出一個最正式最光彩最合宜的場合。每個人都想在最光鮮最華美的時刻邂逅生命裡那些重要的里程碑,於愛情如此,於事業也如此。把最好看的禮服留到頒獎典禮再穿,把慶功宴留到下一個企劃成功時候再開,把告白信留待他心情好的時候遞出去。可是頒獎典禮的時候,禮服已經過時了身材已經走形了再也穿不上了;下一個企劃成功時候,曾經並肩的戰友已經遠走了;他心情好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孩了。
  
  海子說,公元前我們還太小,公元後我們又太老,沒有誰見過,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時光和機遇是很奇妙的東西,不是所有正當好年華的女孩都能在最曼妙的歲月裡遇到愛她的男孩,也不是所有光鮮亮麗都能集中在人生最好的年華裡璀璨發光。
  
  我想著要在最合適的場合向韓潛坦白一切,卻因為自己的理想化和各種事故,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我和韓潛身處流言蜚語以及微妙的聯繫裡,我當時想的是,血雨腥風,無論如何都有他和我一同溫柔以老。卻不知道,還有種說法,血雨腥風,物是人非,你已不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3:08

第四十章 ...

  10歲時候,宋銘成告訴我,「沈眠你數學不及格,而且是班裡唯一一個不及格!」,我只給了他一個超脫年齡的淡然眼神,然後邪魅一笑,頭髮一甩,長歌當風;12歲時候,隔壁漂亮的小紅穿著公主裙,由媽媽牽著到我家來質問,「你們家小女兒欺負我家孩子!」,我只哼哼一聲,還要惡人先告狀對方污衊我胖傷害了我幼嫩的心靈我才被逼正當防衛。
  
  這麼多年過去,鮮少有幾件我不能一笑置之的事情。第一件是13歲那年被對面街區新搬來的男孩子用睥睨冷淡的語氣波瀾不驚的評價「又胖又醜,賣相不好,偏偏心靈都不美。」第二件是婚約,第三件就是向韓潛坦白。
  
  對於第一件事,我雖然表面強撐著惡狠狠,卻是回家撲倒在床上哭了一個晚上,甚至錯過了晚間甜點冰激凌。宋銘成哄了我很久我才抹了一把鼻涕在他衣服上破涕為笑,然後糾結的做出了從今只吃3頓飯的決定。對於第二件,我收拾行囊速度回國。而這第三件,我也覺得要速度的辦。夜長總是夢多,而這個詞又總讓我扭曲的想起廣告裡的補腎藥,尿頻尿急尿不盡,請用XXX牌XX,夜長夢多不再有,讓男人重新擁有自信。
  
  我不是需要重新找回自信的男人,卻也不安,而這種不安,或者曾經不淡然過的這幾件事,究其根源都是因為我在乎。
  
  我其實在乎我的長相體重,在乎我的婚姻,以及,在乎韓潛。
  
  人多少有點目的顫抖,越是重視的事情越是浮躁,失掉了平和的心態,急匆匆的只想著達到最終的好結局。我和韓潛分開以後,雖然內心雀躍高興,卻仍然懊惱的在床上翻滾了幾個來回,打電話給韓潛也都是關機,韓嵐嵐被接到了臨市的宅子裡安頓避開本市的狗仔耳目,韓潛大約是搭飛機去,此時正在那雲端漫步,我只聽到無數遍轉語音信箱。
  
  但想起韓潛之前和我說過的,讓我先養身體,他回去一趟,兩天後回來和我見面,再商量一下如何應對媒體,我也覺得這般打電話是有些心急了。只有兩天罷了。
  
  於是便在被子裡拱了拱,翻滾了幾下竟然也就睡著了。這一覺倒是真的是香甜,直睡的外面風雲變色,淒風慘雨。
  
  宋二少爺再來看我的時候我正拿著個遊戲機頭髮散亂的躲在被窩裡玩。
  
  他笑嘻嘻的走過來:「大眠,心情怎麼樣啊?看上去你現在雖然外表挺正經但大概內心正蕩漾奔放不止吧。」然後他換臉譜般的西子捧心滿臉憂傷情懷起來,「可惜啊可惜,你竟然這麼快就要離開我和大哥了,想想我們那些相依為命的日子,我不嫌你胖,你不嫌我帥,也算相濡以沫走過人生呀!沒料到你這麼快就要嫁了!真是!」
  
  我眼神兇狠的瞪了他一眼:「什麼離開不離開?你胡扯什麼呢。」
  
  「你沒看報紙啊!還是那麼不上進,都不注意輿論導向,今天早上韓家公佈的韓潛婚訊呀。」他獻寶一般從身後拿出一份報紙塞了給我,還好心的指點了目標新聞的地理位置給我。
  
  我看了標題眼皮就抽了抽,再往下看,心情更抽了抽,很是五彩繽紛,而內心的扭曲程度大約連麻花也比不上。
  
  《韓氏公開婚訊,不日將迎娶宋家神秘小姐》
  
  這篇報導洋洋灑灑,除了八卦韓潛的聯姻對象,貼了一張小時候的照片,下面就都是整理韓潛生平的緋聞了,而我當仁不讓是他緋聞裡最濃重的一筆。
  
  宋銘成看我神情不對也很敏感:「你告訴他你就是我們家的了麼?」
  
  我扭了扭脖子:「你讓我怎麼說,韓潛家裡出事了,根本沒時間風花雪月,難道在那種情況下和他說,嗨,韓潛,我們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沈眠,不出意外是你的結婚對象,請讓我為你生個兒子吧?」
  
  窗外微風暖陽,我內心卻驚濤駭浪,除卻因為報紙刊登的那張宋三小姐小時候的照片太過幻滅,生生截取了我這輩子最胖的瞬間,那回眸一笑,十年的時光之後,我這個當事人還能感覺到那渾身的肉都在顫動,其餘剩下的,就是對韓潛竟然在這樣的照片以後還能公開承認婚訊表示各種不可思議。
  
  我拉住宋銘成,把報紙上的照片往自己臉邊一比:「像麼?」
  
  宋二少爺艱難的搖了搖頭下了評語:「新社會把鬼變成人,舊社會把人變成鬼。天囊之別。」
  
  我又指著照片道:「哪個比較好看?」
  
  二少爺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他的取向,他偏過腦袋,不大願意去正視當年我霸氣的照片,眼睛裡已然有了點憂傷。我沒出國之前,他確實是受了我不少奴役,整天和個耷拉著毛的鵪鶉一樣,當年的宋二少爺甚至都不叫二少爺,而是被人稱作「和胖妞雙胞胎的那個」。
  
  而此時的今天,他終於扳回一成,報紙上除了對我霸氣長相的膜拜,還放了一張春風得意搖曳生姿的二少爺,這位有才的撰稿人很泣血的在字裡行間低調吶喊「同樣的水土孕育的怎奈是如此雲泥的兩人?二少爺風華絕代,他的妹子卻落花飄零」。
  
  我卻不大在意這個了,只是轉頭問宋銘成。
  
  「那你從這個照片真人對比,以及韓潛的婚訊新聞裡看出點什麼了沒?」
  
  宋銘成搖頭晃腦試探的問:「韓潛是個重口味?其實喜歡胖妹?」他頓了頓,「其實我知道有些男人壓力特別大口味就會變得有些扭曲獨特……或者他透過你當年不羈的外表觸碰到了一顆嬌嫩柔軟乾淨的美心靈?」
  
  然後二少爺終於敗下陣來:「我真的不知道了……雖然你沒告訴韓潛,我們也特意為保護你做了這麼多的煙霧彈,加上你雖然長相上冰火兩重天,但內心的猥瑣還是不變的……他大概也許或者是知道了你就是他對像才這麼公佈的吧……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會想問你是不是去過韓國了,然後對後代的長相會有些擔憂吧。」
  
  ……
  
  我和宋銘成面面相覷。然後是沉默不語,其實我們心裡都很清楚,如果在不知道身份的情況下,韓潛公開婚訊,幾乎就是對沒背景藝人沈眠的放棄和不認同了。
  
  而我又是沈眠又是宋家三小姐,又是韓潛的緋聞情人又是他的正牌未婚妻。這個組合實在有點怪異。
  
  生來差些夭折,小時候也吃了不少藥,激素和高營養補品灌溉下我就外力內力雙管齊下長成了個胖妞。好在到了英國病情穩定不再吃藥,加之英國食物吃不習慣,竟然急劇的瘦了。
  
  又因為活著長到這麼大實在太過曲折,家裡一直不希望少年的霸氣胖妞我成為大眾茶餘飯後的話題,趁著正好需要治療早早送出了國,恰逢早年和家裡合作過的美國人夫婦正愛上了英倫風情搬去了英國定居,我便由他家接收,穩穩當當的住了過去。此後家裡和英國兩邊都下了大手筆抹乾淨關於我的八卦以及各種蛛絲馬跡,國內的消息便只剩下一個簡單的名字,Terry宋以及她旅英的背景,哦,現下看來還有那張回眸一笑的照片。
  
  我四肢健全的在美國夫婦縱容下茁壯扭曲成長,等過了二十多個年頭才聽聞自己竟然在國內有個未婚夫,當場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磕掉兩顆大門牙。
  
  我從小飽讀詩書,早早的就智慧超群的知道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淒美愛情故事,最後兩人竟然變成了對蝴蝶,雖然可以纏纏綿綿到天涯,但想到這倆的後代是一窩蠕蠕動動的毛毛蟲,我總有點心理障礙,而造成這個物種悲劇的前因,便是那萬惡的包辦婚姻。
  
  這個年幼的讀後感讓我對包辦婚姻充滿了憎惡。當下決定回國整死我的未婚夫。這一決定不想竟然得到了頗多的支持,我表情肌疑似壞死的大哥竟然在視頻電話裡對著我溫柔動容的笑了一下:「阿眠,哥哥是站在你這邊的。」他當時如此和我說道,並在言語裡極力渲染了我的未婚夫低能無恥下流並且性功能障礙的事實。雖然我一直對下流和性功能障礙竟然能同時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表示震驚。
  
  我的同胞兄弟宋銘成唯恐天下不亂,也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支持。我又向我的的親爹親娘拍著胸膛表示可以讓我去娛樂圈子裡走一遭看一看如何運作,最後接手HT,讓宋銘成管理西郊的房地產去,別老和女明星混著沒個正經。我的爹媽也對我的懂事體貼敢於承擔責任表示了點頭稱許。而我的美國乾爹乾媽崇尚自由戀愛,只用歪曲的中文高歌著告訴我,「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頭~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
  
  當時的想法便是,我這低能無恥下流並且有性功能障礙的未婚夫,總該是很容易找到私生活糜爛的證據的。我的爹娘鑑於世家聯繫不可能主動撕破臉否定這個婚約。那我便搞臭我那未婚夫,讓他的家族沒臉再繼續聯姻,我的親爹親娘也好趁火打劫解除了這場包辦。然後我拍拍屁股走人,作別天邊的雲彩,揮一揮衣袖,向我未來的幸福自由人生大步而去。
  
  於是我便這麼不回頭的往前走了。一走便走進了如此的岔路里。
  
  現在我的未婚夫公開了婚訊,我卻坐立不安了。最糟糕的,我喜歡上我這位曾經疑似低能無恥下流並且性功能障礙的未婚夫了,這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宋銘成坐在一邊默默看我臉色變幻。而晚上一個電話才真正讓我感覺無措,英國那邊的消息。韓潛聯繫去了我在那邊的宅子,說是希望能和宋小姐見面談一次話。
  
  管家和我說著這些話並且開口恭喜我,我卻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潑到腳。
  
  沈眠回國了,「Terry宋」卻還在英國。韓潛不比眾人知道的多,此時選擇去找遠在英國的宋三小姐,便也表明了他並不知道我便是她本人了。我卻仍然猜不透,他為何要公佈和宋家的聯姻,於這樣一個多事之秋。
  
  不公開尚有迴旋餘地,現在卻是騎虎難下的情境了。沒有哪個世家會容忍自家的女兒婚訊公開後又被未婚夫拒絕拋棄的,韓潛也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於是這樣的走勢,難道我一夜之間突然就成了真正身份的自己與韓潛婚姻的炮灰?恍惚間竟然有種此番小明星經歷走來的沈眠,誤入圈子最後卻漸漸喜歡上演戲的沈眠,是從來不真實的存在。之前的那些努力,想要好好爭取自己事業,不借助外力得到他人肯定的努力,都要被抹殺掉。
  
  我不得不多想,因為如果韓潛真的要頂住壓力與我在一起,卻不至於這般公開攤牌婚訊。這除了讓我和他之間更多波折之外更會讓他自己將來陷於對宋家不忠義不仁厚的地位。
  
  本來,他是完全沒必要公開婚訊,以致最後和宋家撕破臉的。當然,這個前提是他還打算和他眼裡沒背景的沈眠在一起。
  
  如若不是……我不敢想。
  
  最後果然還是按捺不住,平復了一會兒,我便開始給韓潛打電話,卻總是得不到接應。
  
  後來那晚的睡前我還在想,此番公開婚訊的做法,無論如何都有點如鯁在喉了。
  
  如若韓潛真的選擇了宋小姐,那麼那句「我就是你的未婚妻。」該有多尷尬。
  
  我該作為誰去見韓潛,難道還能以沈眠的身份出現,笑著告訴韓潛,「雖然你最後選擇的是你並不愛的聯姻對像宋小姐,放棄了我,不過好在,我就是宋三啊,所以無論如何,我們都還能在一起的。」如此這般,卻還能叫有情人終成眷屬麼。
  
  這樣的扭轉,讓我茫然,而口中的坦白,在此般境地下也不是能放下芥蒂或者尷尬就和盤托出的了。
  
  拜倫曾在詩詞裡吟唱,「事隔經年,我該如何賀你,以眼淚,以沉默。」我卻也不知道,當我再見你,我該如何賀你,是以眼淚以沉默還是由衷的歡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4:02

第四十一章

  我坐在咖啡廳裡,韓潛還沒到,我便趴在桌上胡亂在點菜的單子上塗鴉,借此來轉移注意力,
  順帶佯裝輕鬆無所謂。宋銘成鼓勵我說,裝逼是門藝術,裝的像的成了牛逼,裝的不像就變成了傻逼。再見韓潛,我心裡是緊張的,臉面上卻又不能露怯。
  
  宋銘元冷著臉告訴我,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韓家公開婚訊與否我們都要以不變應萬變。
  
  我點頭稱哥哥教訓的是。宋銘成也湊過來語重心長:「大眠,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也關係著宋韓兩家關係裡誰佔主導地位。無論是怎麼樣的結果,我們都站在你身邊的。」末了他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你知道,愛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有豬肉卷是永恆的。男人也不是只有韓潛一個。」
  
  我便是在這種悲壯的氣氛裡去赴約的。心情是沉重沉重的。
  
  可惜當韓潛離約定的時間遲了半小時還沒到時,我的雄糾糾氣昂昂和滿腔鬥志早就揮發的一乾二淨,此時的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我餓。
  
  於是等到他最終風塵僕僕的現身時,我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攤了好幾個空盤子。
  
  韓潛掃了眼空盤子:「抱歉,下高架時堵車。沈眠,這幾天過的還好麼?」
  
  我摸了摸肚皮,深情的看了他一眼,按照宋銘成的教育,我和韓潛的此次會面將是一場心理戰,要套話,要避重就輕,要鬥智鬥勇,一定要做好不怕困難,不怕犧牲的心理準備,才能取得戰役的最後勝利。然而我眼神的殺傷力顯然不行,韓潛毫無坦白慾望,只是也深情的和我對望。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坐著,過了一刻鐘我眼睛酸澀,覺得瞪的有些用眼過度收不住,只好抹了抹淚花,不想韓潛卻發話了:「沈眠,報紙新聞你看過了吧?」
  
  他起了個話頭,卻又突然停在這裡,彷彿舉起裁判之劍,手起卻不刀落,只是斂了眉,喝了一口咖啡,神色自若,睫毛微微的垂下,然後又隨著目光的向上而抬起,我卻看不清那睫毛掩映下是什麼眸色。
  
  大概覺得吊足了胃口他才懶懶散散的低下頭:「很抱歉,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說這話時候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倒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彷彿只是在做陳述和一個小通知。我模擬過很多次聽到這樣結果後的反應,一直以為我會有什麼大的悲慼或者落差,身臨其境下來卻是腦袋裡什麼都沒有,紛繁複雜理不清頭緒空蕩蕩一片。只覺得茫然。宋銘成告訴我的戰術,對策頃刻間灰飛煙滅。我只覺得有些惱怒,而情緒失控在一場談判裡基本上可以說是失敗的前兆,可我當時卻顯然不理智。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劃清界限然後往你那聯姻的康莊大道上奔去?」
  
  韓潛表情坦然:「沈眠,我有我自己的責任。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之前考慮的太過單薄,以為能避過聯姻的壓力保護好你,現在卻是不可能的。你的身份不可能會被我的家族接納。仔細想想,我們在一起,將來的生活對你也是一場災難。在整個韓家,你只有我可以依靠,其他人全站在你的對立面,他們不可能接納一個娛樂圈背景的你,更何況你的進門是以犧牲掉韓家宋家的聯姻為前提的。這樣以後辛苦的不僅是你,也是我。身份懸殊的婚姻,也不一定是因為愛情消失而結束,將來我可能是你唯一的稻草,而人總會對這樣的稻草抓的太緊,那樣就斷了。」他望了我一眼,露出點憐憫的神色,「我確實是真的喜歡你,所以更加不想讓我們這段感情被消耗掉,停在這個狀態倒也是個好聚好散。」
  
  我氣得渾身發抖,這分明是我吃虧,我毫無權利,他說開始便開始了,他妄圖熄滅就要全宇宙都黑暗。更可氣的是韓潛卻說的彷彿他是個體貼周全的情人,在最後分手時候還能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
  
  我穩了穩情緒:「你要娶宋家的那個胖妞?我問宋銘成要過照片,長的很有創意。」韓潛的話說到此處,我已經知道我們是沒可能了。心裡並不好受,情緒雜亂,表面上卻還要波瀾不驚的調侃一把。自嘲的想,我還真是有莫扎特的領悟力,要深諳笑中帶淚的藝術了。
  
  韓潛挑了挑眉毛:「哦?」
  
  他眉眼歪歪的角度分明還是那個韓潛,溫柔體貼,曾經讓我相信他會為我撥開重重迷霧劈開荊棘一路牽手往前,現在卻告訴我,好聚好散。我忍住心裡的難過,只繼續對他說:「宋小姐大概很有脾氣吧,而且我聽說她不好相處,性格很差,不懂事不成熟,偏執,胸和腰一樣粗而且還性冷淡。」說到後面聲音裡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帶了點顫抖的音節。
  
  我明明是來和韓潛套話的,現在卻為什麼變成了在自己未婚夫面前這樣竭力抹殺污衊自己呢,我想,人還真是賤。而我有點太喜歡韓潛了。
  
  可是韓潛卻笑了:「沈眠,宋小姐其實是什麼樣都無所謂。家族的責任。我有責任去聯姻。只是這樣。」
  
  因為責任而去聯姻,這其實便是我回國做狗仔想黑他的原因。當初的當初,無論如何,我想我都不應該和一個陌生人因為這樣子的責任去開始婚姻。貧窮可能會消耗一段感情,但是誰又能想像,家世也會成為一個人找到愛情的障礙。我不願意一個男人因為聯姻責任所在娶我,不願意一個男人用我的身價財富地位來衡量我,至少不要帶著這麼多的利益以及冷漠。我想他因為我而喜歡我,不論我貧窮或者富裕,因為我的性格而親近我,而非我的家族。
  
  而我隱瞞身份,卻陰差陽錯反而在和韓潛接觸裡慢慢喜歡上他,又幸而他也喜歡我,本以為這是最大的美好,終於是上天對我不辭辛苦如此追求另一種生活的回報,現在看來卻是場鬧劇和笑話。
  
  作為宋家小姐,我沒能擺脫有這樣婚姻觀的未婚夫,作為沈眠,我又失去了本以為純粹的感情。這讓我兩年的跟蹤以及進入娛樂圈最後接觸到韓潛都顯得毫無意義甚至像是浪費時間。彷彿一場馬拉松,當我跑到終點,才蒼涼的發現所有的選手早就在中途就放棄,大賽委員會早就取消了比賽,只剩下我,苦苦堅持了這麼一圈,受了很多苦,卻沒有得到最初奔跑所追求的表彰和肯定。
  
  那些勵志故事總是試圖傳遞給我們這樣的信息:永遠不要害怕嘗試,只有去追求去爭取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而我痴傻的相信了這些勵志格言,去實踐,弄的渾身狼狽。我努力了一圈,什麼都沒得到。甚至還吃了虧。喜歡上韓潛,這是最大的意外,現在這個意外卻化成一把利刃,往我的身體裡刺進來。
  
  現實沒有勵志故事那樣溫情。我悲哀的想,或者這是對我如此利用自己身份背景和家族勢力隱瞞折騰的懲罰。心裡卻還是要忍不住委屈,雖然我能恣意快樂的生活下去都源自家人的支持,這是我作為有錢人而比蘇婷得到的優先的東西。但是愛情裡明明人人都是一樣的,貧窮或者富貴,單純或者複雜,都在追求最乾淨的感情。壞姑娘阿紫也可以追求充滿正義感的好男人喬峰。我只是想著去追求這種乾淨的東西,本不應該得到懲罰的。
  
  對面的韓潛彷彿還嫌不夠,身體前傾,把頭微微的往我這裡湊:「沈眠,我很喜歡你,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作為最後的結束,我能吻你一下麼?」語氣曖昧,吐息近在咫尺。
  
  這句話卻把我的憂傷細胞全部殺死。簡直是讓人出離憤怒了。
  
  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韓潛你怎麼還有臉索吻?」
  
  這話說出口才發現韓潛的眼睛瞇成了一個危險的弧度,我想著,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我就索性攤牌拉倒:「你說要對自己家族負責?那你當初招惹我時候難道沒有婚約麼?你怎麼不對我負責呢!什麼離開我是對我好!簡直放屁!不就是因為看我不如你那個未婚妻有勢力所以好欺負想捏軟柿子?」可是我沈眠也是給你白玩的麼!
  
  我怒火中燒,決定一件件細數韓潛的罪狀,然後在罵完的最後告訴他,我就是他結婚對象。然後用一沓沓的人民幣狠狠的砸他的臉。讓他只看到別人的身世,讓他有眼無珠。然後和韓家解除婚約,坐我的飛機回英國,順帶最後搞臭他詛咒他孤老終生。
  
  這樣打定主意以後我就放開了:「韓潛,我真是哪次見你都必須倒霉。第一次見你吧,你就把我丟進池子裡差點淹死!第二次酒吧裡你就被下藥了,疼的我死去活來,第三次,《聲名狼藉》的角色不給我……」
  
  我內心激憤,說到此處卻被一直用好笑表情看著的韓潛打斷:「哦?現在倒是大方承認那夜的人就是你了?白睡了我一晚?」
  
  我當時的反應就是,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韓潛的骨子裡果然如我大哥所說,是個貨真價實的禽獸。而同時也自我安慰,好在沒嫁他這偽君子,長痛不如短痛。
  
  然而我如此的職責下韓潛這個人渣竟然還風情萬種的笑了,那笑容差點晃瞎了我的眼,我只聽他說:「你聽說宋小姐胸和腰一樣粗?長的很有創意?性冷淡?我怎麼都不覺得呢?」此時他用手撐住下巴,用一種調侃的神色挪揄的看我。
  
  我啪的怕了一聲桌子:「你怎麼就關心這種東西呢,你這個禽獸!」說完才覺得他剛才的話似乎有些不對勁,然而還沒趁我緩過神來,就聽到韓潛的低笑。
  
  「我是禽獸,可是全天下那麼多禽獸,你惟獨喜歡你眼前的這一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4:32

第四十二章

  韓潛側身過來那一瞬間,陽光稀稀落落歪折的打在他身上,他的語氣篤定,而我手腳冰冷。他說對了,我喜歡他。就是他現在人渣化了,我還有那麼點心不甘情不願的喜歡著。勤儉節約艱苦樸素是傳統美德,我很美德很戀舊。
  
  而現在突然便懷疑起來,從始至終,韓潛到底多喜歡過我。冷漠,溫柔,嚴肅,戲謔,我看到過他很多不同的側面,卻無一不是冷靜自持的。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失態過,總是張弛有度,遊刃有餘,左右逢源。很完美的男人。
  
  韓潛逆著光瞇了瞇眼,然後他抬手過來幫我理了一理額前的髮絲,態度親暱。我心裡含恨,宋銘成說的果然不錯,每個男人心中都住著一隻禽獸,這只禽獸不會去溫柔的細嗅薔薇。相反的,它們會去攀折薔薇,在薔薇最美的時候,毫無憐惜的用鋒利的爪子扭斷,盛放不過幾天就隨意丟棄。
  
  可是薔薇也是有刺的。這個時候我突然不想和韓潛坦白了。戲劇衝突要在最高潮的時候拿出來才夠精彩。這個惡劣的男人,我倒覺得不該讓他現在知道真相而能對將來的難堪做好準備。我想看他在真相面前手足無措,想看他失態。
  
  對面的韓潛卻對我這樣的心理毫無知覺,仍然是那副讓人牙癢的氣定神閒樣子,甚至他還微笑著對我說:「沈眠,我很抱歉造成現在這樣的結果,我和宋家的婚訊一公開,必定對你是個衝擊,你的演繹路還長,我會把你那些負面新聞壓下去,我還是會保護你的。」
  
  然後他湊過來吻了我的臉,之後又勾起我的下巴蠻橫的吻起來。我和他坐在餐桌兩側,他在桌下用雙腿夾住了我的掙扎,這樣的姿勢倒讓我有些動彈不得,他卻絲毫不在意周圍的注目,一路挺進舌尖,兇狠卻又帶了纏綿的味道。
  
  「你是我這麼多年唯獨真心喜歡過的,到現在都還喜歡著。」他放開我,語調溫柔深情,「但是我不能放著宋小姐不管,你看,你年輕漂亮,未來的路很寬很長,能遇到更好的男人。而她如果如你所說般脾氣糟糕,身材變形長相抽像,我一旦退婚,對於她是很難堪的事情,世家圈子裡這種名聲很重要,她的基礎設施又不是那樣好,我很有可能一念之差就毀掉了一個女孩子一輩子的幸福。」
  
  我必須說,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韓潛是如此一個良善的聖母瑪利亞。而他卻還接著自我懺悔起來:「我前幾天才得知,那位宋小姐小時候就和我有過接觸,我在人家青少年時期就讓人家受了不少刺激,現在她好不容易艱難的活到成年,實在不大好意思再下狠手了。」
  
  我多想告訴韓潛,他這哪裡是不大好意思下狠手,分明手都已經掐到我脖子上了。而他看我的眼神卻還那麼專注,宛若熱戀,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把它詮釋為彷彿是在傳遞什麼泰戈爾的苦痛詩詞。韓潛說的,仍然愛我,可惜不能和我在一起,真是矛盾的困境。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甚至也不是愛到痴迷,卻不能說我愛你的距離。其實韓潛想傳遞的都是錯的。我親身體驗下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分明是你老婆站在你面前,你卻還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是要去和誰領證。
  
  最後我還是拒絕了他說的幫忙穩定新聞導向的好意,蹬了高跟鞋一個人走了,他倒似乎還有話要說,對我的一走了之很是驚訝。
  
  網上流行語錄,不經歷人渣,怎麼能隨隨便便成為孩子他媽。歷史教科書也說,銘記昨天,展望未來。
  
  不過等我回到家裡一看報紙,終於展望不出來了。
  
  洋洋灑灑鋪天蓋地的負面新聞,再上娛樂論壇一看,更是慘不忍睹。
  
  這下什麼風花雪月悲歡離合都不在我心上了,情況比我想像的糟糕很多,終於忍不住給阿光打了個電話。
  
  「我的小祖宗,你終於給我吱聲了。我這幾天光接想要採訪你的電話就要接的心律不齊了。」
  
  我有些羞愧,這幾天我害怕打擾,都把手機一關撒手不管,倒是苦了阿光:「對不起對不起,回來我請你去盛筵那邊吃一頓,隨便你點菜!」
  
  「還吃!你就知道吃!現在外面什麼情況你看了麼?娛樂週刊那個金牌點評人甚至都和我透消息說《聲名狼藉》以後你極有可能被封殺掉。」
  
  「我已經看過報紙和網站了,阿光,真的很糟糕麼?有扭轉的可能嗎?需要我做什麼?」
  
  阿光嘆了口氣:「官方網站上那些辱罵的話你看到了吧?其實我已經安排人專門刪除這些負面評論了,可是增長速度太快了。不過你也別難過,明星這個職業就是這樣子的,管你擁護者再多,卻總不是人民幣,人人能喜歡的。國人看明星的態度還是帶了點看戲子的心態的。一邊捧著一邊卻恨不得你出事好讓他們茶餘飯後玩樂玩樂。」他聽我沒出聲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你別往心裡去,整個圈子裡都這樣,光鮮又邋遢。你做好自己就好。」
  
  我說了聲知道了,整理了下情緒便和阿光討論起對策來。這次不比以前那些小打小鬧式的八卦緋聞,倒像是一次大規模的踩踏黑人。目前主流媒體上登載過的照片就有我和宋銘成摟在一起態度親密的,和韓潛在車裡接吻的,和李凱銳逛街牽手的以及各種其他被專門拍下來的曖昧瞬間。潛規則是灰色話題,最近上頭有心要整治一下,我又一次成了出頭鳥。
  
  「我覺得是有人有心在折騰你,敢曝光那些照片,得罪圈裡同行也就不說了,至少和宋家韓家扯上關係,一旦這個幕後被查出來兩家絕對不會讓他好看。可惜現在兩家要先對付的是你,為了保護自家的聲譽,怎麼說都是拿你開刀的。你這次得罪的幕後很懂運作。我打聽了很久一點消息都沒弄到。」
  
  掛電話時候阿光還很擔心:「你最近出行當心點,你知道,韓家公開了和宋家有婚約,你夾在這樣要合作的兩家中間太不安全。圈子裡的嘲笑和奚落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是自己的安全。」他語氣裡那副老媽子的情態弄的我倒是差點笑出來。韓家和宋家又不是黑道,阿光純粹被林染那個異類嚇壞了。
  
  如果我真的只是個小明星,這次大概真的是萬劫不復了,隱約有種感覺,我被拿來當做打擊韓宋兩家聯姻的槍了,三家主流媒體都報導了我的新聞,其實在圈子裡分明是芝麻綠豆般過眼雲煙的新聞,卻同時這樣重量級的媒體來曝光,添油加醋,末尾還語重心長的要求淨化圈子氣氛還青少年積極向上的偶像環境。夾槍帶棒,直接把我拋到了青少年健康和整個娛樂圈的對立面,從這點說,又像是和我有私仇。
  
  遇到這種大規模負面新聞在圈子裡也不是沒有過先例,同行相輕不是第一天,最好的處理方式便是低調應對,夾著尾巴做人。阿光找了幾個前輩的案例參考,我們也制定了很多危機公關策略。
  
  可是我們還是把情況往好處想了。重回劇組,我受到了很多指點,就是化妝師也很怠慢,場地裡新來實習的電影學院年輕孩子都對我態度很不禮貌,這些我都忍了,可等到大鬍子出來勸說我先回家時候我終於受不住了。
  
  他搓著手也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沈眠,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之前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人都受傷了,你還是多多的壓驚。」
  
  他這話裡的潛台詞卻驚心動魄,我試探問:「那劇組的進度怎麼辦?我現在好的差不多了,還是早點回劇組吧。」
  
  他這下笑的有些僵硬了:「是這樣子的,你床戲不是太害羞了一直拍不來麼,這些天裡我們也去物色了替身,那女孩長的和你6分像,化妝弄下再打個燈光竟然還真有點以假亂真。你可以去休息休息,反正後面只有個高潮的結局了,這姑娘也是電影學院的應屆畢業生,演技不錯,我看讓她把後面替了也不成問題。」
  
  我怒氣暴漲,臨時換角,除了不可抗力和徹底不惜一切代價雪藏是根本沒有例外的。《聲名狼藉》對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我愛這個劇本愛這個片子,絕對不能輕易就讓人把它奪了走。
  
  「床戲我會好好努力的,你再看我一次和李凱銳的配戲,如果還不行你再換。」
  
  大鬍子大概也覺得這樣子臨時換角太對不起我,還是答應了讓我再試一次。不過看他神色,大約也並不認為我能演好這個戲。
  
  那個下午我便繼續留在劇組裡,重新熟悉一下劇本,但卻只能坐著冷板凳看柳疏朗和替身姑娘在鏡頭前蹦躂。那幾個嘲笑我的實習生便是替身姑娘的親友團,見我坐冷板凳在茶水間聊天都肆無忌憚。
  
  「啊呀,沈眠哪有你好看?而且她又不是科班出身的,演技哪裡有你紮實,就演演舒言醉生夢死大概還像,演純淨乾淨還是你來的好,畢竟還是學生,和她那種老江湖氣質不一樣的。」
  
  「對啊,可惜你們聽說沒,韓潛要和宋家小姐訂婚,這樣子不僅韓潛釣不上,宋家礙於面子也不可能和她再有接觸。她原本就是靠HT宋銘成潛規則出來的,這下子和東家也吵翻了,導演也不敢讓她接著拍了,畢竟電視台都有點封殺她的意思,這片子給她拍以後審核不過不能公映不是白費麼?」
  
  然後便是一陣年輕無憂的笑聲,幻想著踏進娛樂圈以後的美好未來。我沒有再聽下去,悄悄退了出來。
  
  **********
  
  回到家,宋銘元竟然也在,宋銘成被他的嚴厲極凍目光掃的有點哆嗦。一起吃了飯,我便被大哥叫進了書房。
  
  他丟了疊報紙給我。
  
  「現在弄的很難看吧?」
  
  我默不作聲。
  
  他用手敲了敲桌面:「阿眠,要我幫忙麼?需要我出手麼?」
  
  「你知道的,亮出你的身份,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過眼雲煙,瞬間蒸發的。」
  
  他聲音蠱惑,我都不禁有點動心,這幾天來太過疲憊,以前聽人說,社會輿論能殺死人,只是一笑而過,現在經歷,才知道生活在眾人眼光下的人生,受到太多指點和條條框框規劃,一旦觸碰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經,被抓住大做文章,便是深淵。藝人的職業就像是一張滿弓,隨時隨地都要緊繃,一個不慎就拉斷了。這些天我出門便是圍堵的記者,手機一開就是不斷的採訪,甚至公寓裡的固定電話也不知道怎麼的被神通廣大的狗仔知道了號碼,不分晝夜的響起,幾次凌晨3點被打擾之後,我只能拔了電話線。而那次半夜在公寓裡醒過來,竟然發現窗外趴著個黑色人影,閃光燈透過黑夜傳出更加刺目的光,拿起電話想報警才發現電話線被我拔掉了,聽筒裡只有空曠寂靜,嚇得我魂不附體。
  
  我找宋銘成試著壓過新聞,卻發現絲毫用處沒有。有人拋出了一個口號,然後鑽入人群消失不見,群眾卻被鼓舞著繼續走了下去,情勢變得很難控制,翻天覆地都是我的新聞,對著我的都是閃光燈,迎接我的都是不懷好意希望我說錯話表錯態的娛記。
  
  我確實有些害怕。甚至也起了這樣的心思,就這樣把身份拋出去,什麼事業,都拋掉,一個人躲到國外一段時間。
  
  宋銘元看了眼我的表情,神色有些嚴肅:「阿眠,很多事情哥哥都想幫你做,不想你們受傷害,可是有些歷練是我不能幫你們面對的。」
  
  「你要接手HT的,控制關於旗下藝人的輿論導向是你將來必須要面對的,以後你遇到的藝人會有千奇百怪的情況,但他們都不是沈眠,是我們宋家的孩子,你要幫著他們扭轉局勢控制輿論,不能讓他們陷入這樣的境地,你體驗過的,不好受。」
  
  「宋家的孩子都要走到這一步,銘成最近也開始接手房地產了。你們不是溫室花朵,我們處在這樣的家庭裡,都要面對相應的壓力的,總有一天我會不在,你們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而不是躲在我或者其他人的庇護下。那樣的人生都是靠別人給的,我希望你們有自己能夠掌控的人生。」
  
  然後他起身給了我一個擁抱:「你有委屈就哭吧,可能會有很多人路過你的人生,停下或離開,但哥哥永遠在這裡。」
  
  宋銘元的懷抱溫暖安全,我想起年少時我被人嘲笑肥胖,都是他幫我揍人,告訴我,以後誰罵你,就給我打。
  
  整個少年時代,他都是高高在上優秀的哥哥,我和宋銘成除了仰望就是仰望,他只給過我一個擁抱。那天我狠狠的揍了一個嘲笑我的傢伙,同時也在互毆中被打的鼻青臉腫,回到家裡,卻是得到了他一個擁抱和一句「暢快的哭吧。」
  
  此時他已經不再是當年肩膀線條還生澀的少年,我也不再胖乎乎,情景卻猶如重放。我終於窩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出來。鼻涕眼淚抹了他一身。
  
  宋銘元帶了笑意拍了拍我的肩膀:「阿眠,你們都要長大的,但是記住,人越來越大,不是說讓你們變得世故老練成熟冰冷,而是變得寬容通達,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接受不完美的人生。精明狠辣偽善從來不是成熟的代名詞,成長不是這樣,而是最終能夠平和的看待世界,對有缺陷的社會不是辱罵而是包容並努力去改變。有勇敢的面對挫折的心,在應對突發事故時候從容優雅。」
  
  「這是我希望的成長,人生艱險,你們要有獨自的承擔和生活的能力,卻要永遠有善良乾淨的感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5:07

第四十三章

  宋銘成盯著屏幕,聚精會神,眉頭緊鎖。他目光所去處的鏡頭裡正是被翻紅浪,很隱晦卻又很大膽,耦荷色的手臂抵在小麥色的胸膛上,白皙的纖細手腕和男性身軀的力量對比鮮明。然後是切換變化的視角,沒有顯露出片子裡男女的臉,只看到胸膛上留下來的汗滴,順著肌理的紋路向下,那隻指甲帶了點點珠光的手用一種難忍又努力克制的方式在小麥色的背上抓了一道。很激烈的動作,卻用了一種緩慢的處理方式,彷彿很靜美很溫和。
  
  汗水順著新添的那道細小傷口滲透進去,這時候才放到了片子裡男主角的臉,是李凱銳微微皺了皺眉頭,忍耐而又不耐,這之後是幾個來回的衝刺,他臉面上卻帶了點猙獰,彷彿迸發燃燒的火焰,兇狠而搖曳。此時他卻俯身吻了身下的女人。
  
  下個鏡頭便是我的臉,也是劇中舒言的臉,在陳盡側身吻過來的剎那別過頭去,直直的看向鏡頭外面的人,彷彿對視,眼神裡是高潮過後的慵懶疲憊以及自我厭惡。舒言拒絕了陳盡的吻,用最直接的反射般的行動偏過頭。陳盡把她的臉掰正,又兇狠的撕咬上去。最後分開時候,卻是帶了血絲。舒言的臉色還帶了潮紅,嘴唇被咬破,鮮血反而給她添了份妖媚。然後她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表情又天真又風情。
  
  宋二少爺看著這個艷情橋段,卻分明擺出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側臉。時至今日,我終於有點開始相信他其實骨子裡是個正直的讓人心痛的男子。即使是自己拍的場景,我在看時都還有些臉紅心跳,宋銘成反倒是滿面如大雪封山千里寒霜。
  
  這不是一個正常男人看這個橋段的反映。
  
  我問他:「拍的好麼?為了這個鏡頭我可是吃了不少苦頭。」
  
  宋銘成僵硬的轉過頭來,滿目扭曲:「我說不出來。」
  
  「沒看到臉前氣氛還滿熱烈的,一看到臉……我就硬不起來。」正直的宋銘成如此對我總結,「你懂的,但凡這種片子,男人看了都喜歡把自己帶入主角位子腦補和女主角的各種姿勢,但是……我一看到你的臉……就……情緒比較複雜。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
  
  「你以後也別逼著我看你們這麼尺度的片子了,多看幾次我要男性功能障礙的。大眠,你也好歹考慮考慮我們同根生的血緣啊,我看到你的臉就想到你的雞頭內褲……而且Sussie不是幫你造勢宣傳已經放到官網上了麼,據說一夜點擊就過百萬了。你要紅了!」
  
  對,我確實要紅了。
  
  這個認知在突然被韓潛拽進車子時候得到了極大的驗證。
  
  他把車門窗上鎖了停到一邊,陰沉著臉回頭看我。前幾天我通過宋銘元向韓家委婉的表達了不想結婚的意願並且僥倖得到對方的理解,據我哥說臨走時候韓家的老頭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抱著我哥感恩戴德,不僅毫無形象可言,更加沒有當時下狠令要封殺小明星力捧自己未來媳婦的威風。
  
  於是韓潛這是來問責了。我看他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大有平白丟失了未婚妻的憤懣。甚至他語調我都覺得有那麼些咬牙切齒。
  
  「沈眠,你什麼意思?」
  
  我聳了聳肩:「你把我甩了,還不允許我光鮮光鮮麼?」三天前的採訪裡,我和李凱銳牽手出現,極力否認和韓潛有過糾葛,並且熱情洋溢的表達了對韓潛的沒興趣。
  
  難道這樣也惹惱韓潛了,還是說他對宋家突然態度有變認為是我從中作梗?
  
  「韓先生,我什麼意思?我不就是按照你的意思去意思的麼。你和我一刀兩斷了還不允許我尋找第二春第三春?又或者要來一出哭哭啼啼抱著你不肯走的橋段才讓你的男性自尊心得到滿足?」
  
  韓潛的面上卻更加冰霜交加,彷彿真的帶著冷氣。然後這團冷氣冰涼涼的衝進我的鼻腔和口腔。他突然拖住我的下巴,按住我的手腳,用一種懲罰般的方式啃咬著吻我。我想像了很多他的應對,大略是冷哼一聲,陰沉著威脅或者嘲諷,卻唯獨沒料到他會這樣子突然發難,以致倉促下我都忘了掙扎,就軟綿綿的隨著他吻。
  
  後來有些變味,那些撕咬開始往纏綿的方向發展,韓潛灼熱的吐息讓我有些不安,而在退出來之前,他卻吸吮著咬破了我的嘴唇,頓時血腥味就上來了,我扭了扭頭把他推開。
  真疼。
  
  「他是這樣吻你的?」他望著車窗外濃濃夜色,眼神幽暗的問我,露出一口白牙,表情卻仍然不友善。
  
  「沈眠,我真是太放縱你了。」然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竟然笑了起來,「那個床戲拍的不錯麼,果然是實踐出真知,之前總是卡戲,這次聽大鬍子說是一場就過了,一點膠卷都沒浪費,演的比上次好多了,可惜還是青澀了點。」
  
  「可是就是鏡頭前的那些青澀都明明是我調教出來的,你理應只做我的女人,生我的兒子。」韓潛這次聲音低柔下來,他理了理我的頭髮,一邊勾勒我的臉部線條一邊湊在我耳邊這樣說。彷彿是在讀一段咒語。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
  
  然後韓潛沒給我喘息的機會,繼續說道:「我已經不確定是喊你沈小姐還是宋小姐了,但是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乖乖的,不要試圖去觸碰我的底線。」他頓了頓,望向我,「沈眠,你必須是韓太太。」
  
  這次他話裡的意思太明顯,眼神太冰寒,我在這樣的目光裡抖了三抖,心裡亂成一團,韓潛知道了,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是因為知道了才回頭來找我的還是……還是他自始至終都知道,從我開始接近他跟蹤他開始,就帶著一種成竹在胸的局外人眼光看我上躥下跳的搗鼓。
  
  韓潛卻是低了低頭:「沈眠,你可真是狠辣,果然是宋銘元的親妹妹,我當時被家裡打壓,被他們凍結能凍結的所有資源和人脈,又因為惡性吞併了林家的股份,受到他們的瘋狂反撲,企業裡之前為了你說的酒駕被我棄掉的江野也買通了內鬼,真是焦頭爛額。」
  
  他摸了摸我的臉:「你知道我當時的壓力麼?你受傷了,我甚至就馬上不理智了,那個收購其實很失敗,一點不符合我做事的風格。沈眠,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這麼牽動我的神經。而你當時什麼都沒說。而我甚至還在努力爭取擺脫那個聯姻,以放棄財產的方式,父輩為了壓制也放出了聯姻的新聞。這之後的那次見面,到最後,你都沒有坦白。」
  
  我動了動嘴唇,妄圖解釋,然而韓潛卻接過了話頭。
  
  「可是當我聽到你就是宋三小姐,反而一點都不生氣,你知道我那種狂喜麼?什麼都柳暗花明的感覺。雖然對於你,不論是什麼身份,我都是喜歡的,但如果你的身份能減少我們在一起的阻力我是再希望不過了。我想給你一個最好的環境,給你應該有的,韓太太的身份和地位。那天我是準備和你說清楚的,但是你眼睛裡的卻是不信任和戒備。」
  
  「你還不夠相信我,而我風塵僕僕扛著所有壓力回到你身邊卻看到這樣的你,實在有些洩氣。開始便是想逼著你先失態坦白道歉的,現在看來這主意簡直是自我折磨。」他目光沉靜,「我太喜歡你,所以輸掉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我們因為這樣互相糾結的誤會而分開,我先攤牌,為讓你產生誤會的一切道歉。而對於以前那些,我很抱歉,小時候的事情我一直很自責。所以當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一直以為你是早就認出我的。這樣那些跟蹤和爭鋒相對也很好解釋了。我也一直以為我們是心知肚明,根本不需要互相難堪來攤牌的。現在看來你真是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我之前那些思慮還真是多餘了。」
  
  然後韓潛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韓太太,你願意回來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一句諸如「我也輸掉了,只有愛情贏了」這樣酸溜溜文縐縐的句子然後問問我們之前的過往有什麼風花雪月,韓潛便湊過來擁抱了我。
  
  我們安靜的抱了幾分鐘,我的臉發熱,而其實這一番談話下來我仍然處在不真實感裡,如在雲端,韓潛和我說了很多,多的我直接忽略掉了很多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在很久以後才參透,讓我悔不當初:
  
  我從單身貴族一夜之間轉變成了已婚婦女般的待遇。
  
  韓潛是個太有手段的男人,該狠辣的時候狠辣,柔情的時候又能放低身段,受到過他冷遇的人在這冰火兩重天的一冷一熱裡便要忍不住對他稍微的垂憐感激涕零了。他在商場上是這般,讓他給予的那些小恩小惠在他過去的狠辣麵前能放大無數倍。此時我窩在他懷裡,卻忍不住想到把我丟進泳池的那個韓潛,這樣便有種,這個男人是我獨佔的感覺,他的所有溫順柔情,都是我的。
  
  而韓潛對《聲名狼藉》的尺度很不滿意,這之後他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的制定了很多約法三章,利用他在壓力下的悲慘經歷博取了我巨大的同情,並且他覺得我在那場戲裡實在演的太不真實,打著提點我演技的幌子,他便三番五次親身上陣實踐指導了我一番又一番。
  
  事後我腰酸腿疼,他神清氣爽,末了還不忘捏了捏我的臉:「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去讓你哥找老爺子說事的,他這麼支持這個聯姻現在竟然鬆口讓我低調冷處理這個婚約。前幾天甚至還給我變相安排了相親宴。」
  
  我死狗一般躺著:「我就讓我哥和他說了我不孕不育。」說完才發現出了問題,韓潛卻已經又坐上床把剛才打好的領帶解開: 「哦,那可以試試傳統方法多保守治療幾次,你就馬上能生兒子了。」
  
  當然這都是很後面的事情,後話後話。
  
  此時我們還在擁抱著平復感情。我也還在試圖在搜尋著我青蔥歲月裡以路人甲形象出現的韓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5:57

星光【韓潛番外1】

  沈眠第一次被從暗處拽出來的時候韓潛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瞟了她一眼,浮光掠影,沒有過多的注目,神色冷淡。這樣子的娛記每星期就要對付好幾個。他還沒投資娛樂產業時候就開始有盯梢的男男女女,似乎不知覺間,豪門醜聞也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東西。而這種盯梢和跟蹤偷拍在韓潛和娛樂圈扯上關係以後更過囂張。
  
  沈眠是這個星期抓到的第四個狗仔。
  
  此時韓潛正和一個圈內新晉女星進行燭光晚餐。燭火搖曳,對面陰影裡的女人妝容精緻,舉止優雅,淡妝讓她顯得更加清純可人。她正切著一塊牛排,長長的睫毛垂下一片曖昧的光影,
  然後小心翼翼又很得體的放進嘴裡。吃的簡直像一副畫。
  
  很美的景象。
  
  而沈眠被從大廳暗處揪出來,生生變成了這幅畫裡的煞筆。她和所有狗仔一樣,衣著散亂,身上是大格子襯衫,下面是牛仔褲,又因為天冷,很隨便的在襯衫外面套了一件馬甲,襯衫還有一邊的角露在外面,袖口的鈕子也沒扣起來,就那樣能看到翻起的袖管,好在還是乾淨的。
  
  揪她出來的是酒店的安保,大堂經理也一路低頭哈腰的道歉了很久。沈眠耷拉著腦袋站在一邊,黑色的馬甲上在水晶玻璃燈的投影下有塊塊的深淺明暗。她是個很有職業精神的狗仔,在被揪出來的一刻想到的是保護她的相機,拚命和安保那幾個魁梧的大漢爭搶,最後結果是慌亂中跌倒在了大廳另一桌的桌面上,酒水撒了她一身。酒店經理更是震怒,從韓潛的角度看,他們對付她的手法確實很粗暴。沈眠甚至是被抓著頭髮拖出來的。現在便是頭髮亂糟糟的,好在黑色馬甲不顯酒漬,才沒讓她顯得更加狼狽。
  
  沒和其他的狗仔有什麼不一樣。韓潛這樣想,都一樣落魄邋遢,生活在社會底層,像蒼蠅一般追逐著鮮肉,蒼蠅靠著腐屍或者垃圾過活,這幫狗仔靠著挖掘別人的隱私,特別是不能見光的那些骯髒事情來養活自己。
  
  實在叫人心生厭惡。韓潛對大堂經理點了點頭表示不在意,繼而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女人,此時她也正看著被抓包的狗仔,神色卻不全是厭惡,而是帶了點真切的惋惜。
  
  明星就是這樣,看不起娛記,覺得他們是自己花團錦簇的人生裡的污點,有時候卻也不得不需要他們。比如自己對面坐著的女人,她是希望明天的頭條上有自己和她的緋聞的。不管真假,對於提高她的見報率和身價都是有利的。
  
  韓潛想了想,竟然並不認真的記得這個女明星的名字,只依稀回憶出這個女人是通過韓嵐嵐知道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已經堅持不懈的約了自己一個一個星期。韓潛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才有了今晚的燭光晚餐。
  
  真實又虛假,光鮮又骯髒,這便是娛樂圈。這些漂亮的笑臉下面誰都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韓潛投資這個產業,但卻深切的覺得它骯髒,看不起這個產業。在他看來,明星不過是朝夕之間捧出來的,真正的上位者要他們生便是生,死便是死。不過是戲子。他是商人,只在乎產出,而生產工具的死活並不是他關心的話題。
  
  像一個食物鏈,他有趣的想,明星看不起狗仔,就像他看不起明星一樣微妙。討厭卻要利用。
  
  當晚他心情很好,並不在乎沈眠的出現。只是對大堂經理揮了揮手。他甚至沒看清沈眠的長相,只覺得是個年輕的女人。
  
  不想後來卻頻繁的遇到這個女人。她像個狗皮膏藥,一聲不吭,卻很堅持。第二次韓潛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他那時正在會所裡應酬,本身很討厭那種紙醉金迷的氛圍,身上滿是煙酒和聲色的味道,去車庫提車卻冷不丁的從後視鏡裡發現了狗仔。
  
  這次他很暴躁,人的本性在夜晚和獨處時候更加被放縱開去。韓潛走過去摔掉了沈眠的相機,扯住她的圍巾阻止她逃跑。他喝了點酒,動作也粗暴起來,直接掐了那個狗仔的脖子,低聲警告:「再出現一次,就不止這樣了。」
  
  那個狗仔在他手下掙紮了幾下,還想著要逃跑,被他這樣掐住以後終於不敵,韓潛感受著手上溫熱的皮膚觸覺,她的頸動脈就在自己手掌裡跳動,皮膚意外的細膩,很柔軟的感覺。韓潛鬆了鬆手,突然有些不想追究了,卻沒想到這個狗仔突然回頭和自己對視了起來。眼神兇狠,眸色明亮。她二話不說,就著韓潛還沒撤離的手一口。動作行雲流水,牙齒鋒利。韓潛沒料到這一出,手上卻是很尖銳的疼了一下,後來放到燈光下一看才發現深深的牙印都烙在上面,還帶了血印。真是毫無留情的一口。
  
  可是韓潛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在上位待久了的人,甚至連別人的質疑都會陰狠的鎮壓,怎麼能容忍這樣的一口。條件反射下韓潛當場就甩了沈眠一個巴掌。其實力道並不大,但聲音卻
  響亮清脆,韓潛打完自己也有點發懵,那個狗仔臉上出現了個紅印,她眼睛也紅了,但卻是掙脫了狠狠踢了韓潛一腳便撿起摔壞的相機跑走了。
  
  而韓潛才看清她的樣子,帶著怒意以及些微的膽怯的臉。輪廓鮮明,沒有化妝,卻是讓人驚艷的容貌。
  
  很漂亮。適合做明星而不是做狗仔的臉。雖然兩個職業一樣並不讓人喜歡。
  
  因為這張臉的衝擊,韓潛倒是忘了剛才的不愉快。那個狗仔的一腳也並沒有力道,倒像是被貓撓了一爪子。他只是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鞋印。
  
  後來他便忘記了這個狗仔,直到一個月後再見她。隔著鏡頭和電腦屏幕。
  
  韓潛的車被劃花了。橫亙整個車身的一條,車子必須重新噴漆。從停車場裡找了錄像,韓潛坐在屏幕前冷著臉看。
  
  然後就看到沈眠了,一開始韓潛也不能確定是她,只見著屏幕裡的那個小身形的背影鬼鬼祟祟拿了一個鑰匙,然後很咬牙切齒般的從車門開始劃,一路繞著車子一圈。整個劃完了還甩了甩手,似乎有些痠疼。最後她圍著車又轉了一圈,像是欣賞自己的傑作一般,還對著車的後視鏡笑了一個,比了個V的手勢。韓潛便是從鏡子裡的半張臉認出她的。
  
  是個記仇的人。韓潛當時這樣想。
  
  開始是冷然的,看到那個V手勢以後卻奇妙的不想追究了。狗仔也是人,總有喜怒哀樂,韓潛打了她一個耳光,她劃了自己的車,也算是個抵消。
  
  可是這個狗仔卻不知道適可而止。往後的兩年裡,韓潛開始不停的遇到她。在酒吧,在夜總會,在會議室外面,在酒店。她像是個跟蹤狂一般很執著的想要偷拍。卻大概是因為停車場的那次,她開始小心的保持距離,不輕易讓韓潛抓住。不遠不近的跟著。
  
  韓潛開始還能保持著無所謂,但是後來卻不得不有些煩躁。他不知道這個狗仔想要些什麼,這樣不緊不慢的跟著,彷彿是自己的影子,而且是個漂亮的影子。韓潛甚至想過,她大約是想引起自己注意或者其他什麼特殊的動機。
  
  可惜似乎都不是。這個狗仔穿著仍然那樣不靠譜,也不願意多和自己打照面,甚至見了自己就會轉身就跑,並不像是想要接觸的意願。
  
  她不在自己生活以內,也不在以外。沈眠出現在韓潛會出現的一切場合,卻並不踏入韓潛真正的生活。游離在外圍。不像是打擾,卻分明又是已經打擾了。韓潛不可能忽視掉這個慢慢侵蝕自己日常的狗仔,但是她卻可惡的在圈子外面就止步了。並不願意正面出頭和韓潛接觸,
  只是圍觀一般窺視著他的生活。沒有太多出格的事,卻反而讓韓潛心煩。
  
  然後那個冬天的夜晚,這個狗仔大概是掉以輕心,終於被韓潛的保鏢揪了出來,拖出來丟到了游泳池的瓷磚上,又是一副狼狽的樣子,面上卻帶了迷茫無知的神色,無知的那樣無辜。
  
  韓潛卻突然覺得心緒不寧。這個可惡的女人,在自己生活裡的邊緣打轉,卻還帶著這種無辜的表情,彷彿自己什麼都沒做。
  
  他便問:「你會游泳麼?」
  
  坐在地上的狗仔抬頭看他,茫然的搖頭。
  
  之後便是自己也很難解釋的一系列活動,最終把這個狗仔丟進了冰冷的游泳池。韓潛討厭不能掌控的人生,討厭一切不安定因素。沈眠的一切讓他煩躁,她彷彿游離著眺望豪宅,不接近人家的私人地盤,卻又不離開,豪宅裡的人不能從法律上指摘她什麼,她樂的自在,侵入豪宅與否都是她的意願,豪宅的主人卻只能在她有所實質行動時才能出面。
  
  韓潛喜歡簡潔快速和效率。用這種方式他相信是能讓這個不明目的的狗仔退卻。
  
  後來沈眠從泳池裡爬出來,帶著濕漉漉的哭意和害怕,韓潛的煩躁卻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兇猛。他想,他是討厭狗仔的,尤其是這個,讓他花了那麼多心思,耗費了那麼多精力。
  
  好在那次以後沈眠便消停了一陣。韓潛的周圍不再能見著她的身影,安心下來的同時卻也有些失落。但生活忙碌,也漸漸的淡了。
  
  然後沈眠又闖進了他的生活。她不放棄,在酒吧裡挑釁惹了事。韓潛也喝醉了。但是他記得那雙帶著哭意的眼睛,在他的身下啜泣,因為疼痛,因為被禁錮住了雙手被壓制著身體的掙扎侵入。而那些掙扎也是細小的,在韓潛面前並沒有一點殺傷力。他分開她的雙腿用一種不容分說的力道鎮壓。沈眠低低的叫疼,明亮的眼睛上蒙了霧氣。她是第一次。這個認知卻讓韓潛更加想要粗暴的佔有,或者也是藥性本能使然。韓潛迷迷糊糊,最後他看到意識裡閃過漂亮璀璨的白光,那個剎那他也有些脫力。他釋放了。
  
  他帶著饜足睡去,摩挲了一下沈眠的臉,上面還掛著淚痕,彷彿是濕漉漉沾染了露水的花。他想,他或者可以負責的,不論這個女人接近自己是為了什麼。她很吸引人,又漂亮又驕傲,帶了點自以為是的狡黠,人卻傻乎乎的。
  
  然後他也沒有猜中結局。第二天床邊是空的,沈眠消失了。直到他找上門,對方也只是僵硬微笑著裝傻充愣。她不想和他有牽扯。
  
  韓潛是有婚約的,他的人生有規劃而且積極向上,最終的路線都是通往和門第相當的對象結婚,遇到這樣識趣的女人本來該是一件好事。他卻反而有點高興不起來。理智告訴他夠了,到此為止。
  
  對方不想承認,那自己也沒必要去糾纏。既然無法給出承諾,明知道是露水姻緣,那便不要隨意去染指採擷的好。
  
  韓潛以為沈眠是他人生裡的插曲,他們都要大踏步的離開原地,再無相交。卻沒想到這段插曲播的久了便成了主旋律。
  
  他半年後再見沈眠,卻是完全怔住了。沈眠化了妝,穿著禮服,把身材很好的襯出來,站在鏡頭前又世故又天真的笑,帶了一種凌厲而驚人的美。
  
  她站在宋銘成旁邊,態度親暱。韓潛在知道這是為了慶祝沈眠加盟HT開的宴會。人人都傳言沈眠是宋銘成的新寵,宋銘成也並不避嫌,搭著沈眠的肩膀,還側身用歐美禮節很有分寸的親吻沈眠的側臉。
  
  她捂嘴笑,甜美風情。
  
  彷彿璞玉,剝離掉那些亂七八糟搭配的衣服和不修邊幅,切割開來是純淨的美玉。美的艷麗又耀眼。
  
  然後她不經意間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韓潛,只有幾秒鐘的驚訝,便又笑著過來打招呼。
  
  她第一次這樣從容,她說:「韓先生,你好。」聲音乾脆。
  
  韓潛卻覺得彷彿銀河裡的所有星光都傾瀉下來,灑了一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6:31

你的體重【韓潛番外2】

  後來沈眠這個名字開始頻繁的出現在各種報紙上,低俗花邊的,主流專業的。宋銘成那個迎接加盟方式給的太盛大,沈眠以壓倒眾人的姿態高調成為當年娛樂圈年終盤點上的首位人物。
  
  與普通人相比,沈眠已經是一夜成名。韓潛看著報紙上她俏麗的笑容,大幅的照片,正是截取了她和宋銘成相擁貼面的一個鏡頭。這幾天HT的活動,宋銘成也確實很提攜的把沈眠都帶著,然而圈子裡的人已經冷眼開看,人人都知道宋銘成常用什麼方式提攜新人。而沈眠作為草根階級,能做到這樣雖然已是相當不易,等待她的卻並不可能是寬廣的坦途。通過民間選秀出來的藝人尚且不能正統到讓娛樂圈不帶偏見的接納,更何況是以這種方式上台。
  
  韓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是帶了冷眼的,卻總經不住偶爾要滋生出點唏噓和感慨來。
  
  這個狗仔也不過如此,也不過為了成名。
  
  他揉了揉眼角,又看了一眼沈眠無憂愁般笑著的照片。興許她幾個月以後便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娛樂圈更新太快,權勢利慾,報紙上那些所謂的爆料都只是冰山一角。沈眠如若想要爬的更高卻又沒能攀上更高的枝椏,必定是要去做撞冰山的沉船的。這個過程是鮮血淋漓的,而且腐爛在每個藝人的心間,血淚與疼痛,都只有親身才體驗的到。
  
  成名是要付出代價的。就連已經有家裡背景支撐的柳疏朗也不會例外。
  
  韓潛是反對柳疏朗進娛樂圈的,她卻很執著。而作為一路走來相識在最少年時代的人,韓潛對於她的選擇不能過多干涉,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幫她遮擋一下風雨。人的一生裡總有些想要珍惜的人,於韓潛,從出生就有太多家族的期盼和外界的關注壓在肩頭,當旁人都還在麥當勞裡無憂無慮的叼著雞腿的時候,他是已經煞有介事的在主持會議了。
  
  短暫的彷彿沒有的童年。需要一絲不苟嚴謹對待的生活。這便是韓潛的成長環境。而在最初那幾年還可以放肆可以像個小孩一樣的日子裡,有很多柳疏朗的痕跡。那大概算來是韓潛最純真的年代了,而一同共度過的人便愈加顯得彌足珍貴,就算時光流轉,將來的人生裡多了參雜的色澤,年少的朋友總是最溫暖的顏色。柳疏朗對於韓潛便是這樣的存在。
  
  他本身是想讓柳疏朗拿到《聲名狼藉》劇本的女主角的,算是意外給她的生日禮物。卻在試鏡時候改變了主意。
  
  他看到不一樣的沈眠,沒有妝容,恢復到最初的姿態,仔細看卻又和最開始見到的那個狗仔不一樣了。眼睛下面已經帶了點真實的疲憊,膚色不是當初健康紅潤的白嫩,而是有些觸目驚心的蒼白。
  
  她之前在後台和導演插科打諢,言辭裡已經帶了圈子裡的味道。韓潛還記得她當時跟蹤偷拍站在夜總會的門口,聞到走廊傳來的煙味,當著抽煙的紋身男人便毫無掩飾的用手摀住了鼻子。現在對著大煙鬼的導演席捲而來的煙圈,卻只是不露牙齒的笑,頻頻點頭,只眨了眨眼睛蓋過之前被煙霧熏出來的水汽。
  
  從某種程度上,她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看人眼色。
  
  在圈子裡是必須的,也是一個人走上社會磨礪到成熟必經的路。對於沈眠這樣上位的小明星,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韓潛卻反而並不覺得高興。
  
  除了宋銘成大手筆的歡迎宴,沈眠其實走的並不順利,戲路太窄,突破太少,好的劇本又拿不到好角色。她太需要一個階梯。在劇本上面,卻不是宋銘成的提攜力度可以達到的。韓潛看她一路在圈子裡掙扎突圍,到現在台上用力的表演。她太想要得到那個角色。而且看的出,沈眠對自己這次的表演相當滿意,她現在大約是沉浸在一定會拿到這個角色的喜悅等待裡。絲毫不知道所謂試鏡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真正的後台和背景,可以瞬間讓她的努力白費。柳疏朗甚至可以不參加試演,最後就打敗顏安安和沈眠拿到角色。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句話。而她們試鏡的精彩表演只不過能讓她們輸的好看點。
  
  然而他突然不忍了。他看到沈眠表演完了對他挑釁的笑,眼睛裡是流光溢彩,雖然臉色仍然是辛苦操勞的蒼白,整個人卻是充滿了立體的壓迫感。她是鮮活的,雖然辛苦,但一直在努力的追求活出顏色,現在像個驕傲的孔雀,自以為自己已經窺見了娛樂圈的內幕,其實仍然天真的讓人好笑。
  
  但是韓潛想,那就讓她做她驕傲的孔雀好了,那樣的笑容實在太好看。不過是個順水人情,這個角色給她,讓她繼續相信努力就會帶來成功的童話信仰好了。畢竟這樣的笑容也保留不了幾年。總有一天,沈眠不是涅槃就是隕落,無論哪種,都是血雨腥風,過去種種皆是過眼雲煙。或者哪一天,自己還能在頒獎台上看她笑,那時的笑容卻總是要失掉了今天這份無知無畏般的驕傲勇敢了。
  
  韓潛最後沒有讓柳疏朗當女主角,而是默認的給了沈眠。柳疏朗臨走時候用一種讓人愧疚的眼神看他,彷彿在質問,韓潛才覺得這樣做是太過破壞自己的人生準則。明明和柳疏朗之間的感情才更純粹更寶貴的,卻偏向了沈眠。但走過後台看到沈眠激動閃亮的眼睛,卻覺得這樣並沒有做錯。
  
  所以再讓她笑一路吧。算作對她那一晚的某種補償。
  
  然後被這種指導思想一路指引下去,便是對一個人從包容到縱容。開始確實是想補償,後面卻變了味道,單純的想要給予,而且一旦對方對自己的這種給予沒有接受沒有回應,內心裡便容易滋生出些陰暗情緒。看到沈眠對自己永遠冷著一張臉或者假言假意的虛與委蛇,和宋銘成卻是放開了說話,不時的倒有些想毀掉沈眠。從外人眼裡看來,沈眠對宋銘成是踰越了。但韓潛卻反而有些期待她這樣在自己面前踰越。
  
  後來沈眠被打,匆忙趕到現場,看到她捂著受傷的眼睛流淚,那種感覺彷彿要毀掉世界一般暴虐。韓潛才知道,無論沈眠是怎麼樣的,乾淨或者不乾淨,自己都願意和她同行。如果她只是想要在娛樂圈裡有個高枝,只是想攀附,那也如她所願便好。他願意做那個提攜的人。
  
  韓潛當時是已經做好了和家裡撕破臉的準備了。平生裡第一次去反抗家族的體制,想要爭取一個女人。也是平生裡第一次才體會到光怪陸離的成年人生活裡,雖然利慾夾雜,但並都是骯髒不美好的,沒有童年的純粹,卻也有複雜的美感,比如和沈眠相遇。她的身份由很多謊言和假話組成,對自己有諸多隱瞞,卻還是忍不住去親近了。
  
  最後知道她竟然就是自己的聯姻對象,巨大的喜悅甚至蓋過了驚訝和被欺騙的埋怨。冷靜下來後便是想著奪回主動權,幾乎是天生的本能反映。
  
  少年時代的韓潛就這樣被父輩教導過,對待很多東西,都要這樣,高高的舉起,輕輕的放下。有時候要抓住旁人的愧疚心,利用人們內心的不安。而且己方不能輕易表態,讓對方在愧疚的心理支配下輾轉反側好幾天,等他們達到了臨界點,做好了最壞的不被原諒的打算,再出面輕輕的表示不在意對方的那些瑕疵,握手言和。這才能讓對方更加覺得自己的仁慈和處事的大方。而如果早於表態,對方也僅僅會一時的感激你的寬大,長久來說,卻會讓對方覺得你姿態太低,原諒或者握手來的太容易。
  
  韓潛太在意沈眠,在她是個小明星身份時候就不可自拔的為了她開始了脫軌般的生活,現在發現她也是有錢有勢什麼都不缺的,門當戶對肩上擔子消失的同時內心反而不安起來。正因為她是什麼都不缺的,她開始沒有坦誠,除了源於對自己的不信任,是不是有對年少時候的陰影和報復?所以她是不是可以隨時轉身走掉?
  
  而好在這麼大壓力下,韓潛都沒有放棄沈眠。他想,自己這樣為了她敵對整個家族扛著擔子的時候,她總是有感動和愧疚的吧,因為沒有早點透露身份,弄的這樣焦頭爛額。甚至自己可以再苦肉計一點,弄的更加形容憔悴讓她憐惜的。
  
  於是便想該抓住她這個羞愧的情緒,奪回主動權的。
  
  事實證明卻是個極大的失敗。感情本來就不是商場,不能放進那麼多計較。沈眠又太不一樣,也不是用正常的手段就可以讓她按照劇情走的。
  
  現在是,少年時代也是。
  
  後來很多個夜晚,韓潛摟著沈眠,看她像個小動物般蜷縮在自己懷裡,親暱毫無隔閡的方式,突然間便百感交集。
  
  想起年少時候那個沈眠,為了幫鄰里的小孩拿一隻掛到樹枝上的風箏,雖然虎著臉,但是還是顫巍巍的爬上了樹。終於摘下了風箏丟回給了樹下的小孩,卻看著下面的地面腿軟起來不敢下樹。而此時那些受助的孩子卻推脫起來,畢竟沈眠是鄰里小霸王,此時落難反倒讓有些被欺壓的孩子內心雀躍,只覺得她當時想上樹拿風箏也只是要揚威,毫不值得同情。
  
  韓潛是天黑時路過才發現樹上有人在輕聲啜泣。當時他張開雙臂,告訴樹上的沈眠,跳下來,有人接著。
  
  沈眠跳下樹,直撲他的懷裡,差點砸掉他的門牙。那個胖姑娘卻抱著他委屈的嚎啕大哭,滾燙的眼淚流順著他的衣領流進脖子裡。這個熱度後來停留在他身上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胖姑娘也並不是那樣令人生厭的,她其實外強中乾的內心自卑著,因為自己的體重遭到嘲笑,才要更加外表上展現出不在意。其實她去拿風箏,也不過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卑微的討好鄰里的孩子,希望能融入。
  
  可是她在他脖頸裡留了眼淚和鼻涕以後就消失般的搬走了,沒留給自己一個道歉彌補的機會。
  
  他那時還沒做好承接一個胖姑娘的體重,被從天而降的沈眠砸的眼冒金星。現在看著懷裡的沈眠,卻終於知道,世界總是聯結的很奇妙,有些人有些事,從起點到終點,都是完滿的,如今他便是要用整個人生來承載沈眠的重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6:57

第四十四章

  後來我思慮了很久還是沒記起來年少時候和韓潛有過什麼糾纏,這麼想著便越發覺得韓潛真是夠可憐的,竟然從那麼小起就開始注意我,而我卻甚至從來沒給過他一個正眼。到現在他這樣坦白想在我的記憶裡找回存在感,卻依然徒勞,這是那麼多寂寞的情緒啊。虧韓潛現在還記得。我一時之間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曾經給他青春期造成了什麼不可彌補的傷害,導致他成年以後都有抹滅不掉的印象。畢竟宋銘成現在便在向宋銘元哭訴自從看了我《聲名狼藉》裡的那個床戲部分,他近幾天便有些功能障礙。
  
  我那時候正迷糊的從床上爬起來,去客廳裡倒水,只聽見宋銘成抽抽噎噎的小媳婦聲音:「哥哥,你要為我做主啊,不是我不想找個女人穩定下來,實在是沈眠她……她總變著法子折騰我,硬是逼迫我看她的大尺度戲,看的我……最近看到女人很有些無力。哥,你懂我的,大眠從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那時候引導我在你鞋子裡放膠水的就是她。」雖然我沒看見宋銘成的臉,但以我對他的瞭解,這個時候他必定是擺著張神色淒婉的臉的,那些小時候惡行的告密也能被他扭轉的像是要去寫懺悔錄的聖人一般。
  
  我喝了口水,站在屏風後面繼續聽他鼓吹他的單身理論。
  
  「而且哥,你真的不應該催著我去找個女人結婚,最近大眠不是和韓家的婚事吹了,你也還是孤家寡人,你叫我怎麼有臉面獨自一人逍遙快活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呢!我是宋家的一份子,你們都沒結婚,我也不結婚,我要和你們同甘共苦!」
  
  這般言辭就有些無恥了,我慢慢從屏風後面踱了出來:「宋銘成,你可別把我和大哥都往你的陣營里拉,大哥說不定外面是有對象的,結婚只是時間問題,倒是你,外界風評實在有點……就是你突然想結婚,正經家的姑娘還不願意跟你呢,還說什麼和我同甘共苦?每個月我來大姨媽的時候你能和我同甘共苦麼?說的輕巧。」
  
  宋銘成瞪著眼睛,對我這種陳咬金的行為顯然十分憤懣,他是家裡最擔心要孤老終生的一個,因為平日太多不羈,家裡也給了不少警告。
  
  然後他又把瞪圓的眼睛恢復了原狀,笑瞇瞇的轉移了話題:「大眠,話說今天韓潛早上好像有來家裡拜訪啊。你要威風凜凜的亮相召見一下他麼?可是也很苦惱啊,你得以什麼身份呢?而且雖然宋家和韓家的婚約是退了,但是你一旦亮出身份,還是要遭韓家記恨的吧,特別那家老爺子,一定覺得你玩弄了他的感情。」
  
  我和韓潛短暫的會面就在昨天,說好了韓潛上門和我的親人們解釋具體情況。我看了看宋銘元寒霜一般的臉以及宋銘成憂傷的神色,實在覺得由我來坦白和韓潛之間的姦情相當不合適並且不理智。須知我的大哥是多麼討厭韓潛,而我的同胞兄弟宋銘成是個完全狗腿的唯馬首是瞻者。
  
  現在已經是近午飯時間,我本來也正在疑惑怎麼這個時段了韓潛還不到:「難道韓潛早上來了又走了?那你們知道了我和他的事情了?」
  
  「你們能有什麼事?不是吹了麼?韓潛很早就來了,我把他晾在那個會客室裡呢。嘿,你別說,這傢伙今天腦袋有些秀逗,這麼長時間竟然一直安靜的等在那裡沒甩手就走。難道後悔了又要厚顏無恥的和宋家聯姻重修舊好了?」
  
  宋銘元聽了也有些吃驚:「什麼時候的事?你一個人招待他到會客室的?是過了走廊廢棄的那個?那裡空調壞了啊,這麼冷的天,我沒記錯那邊還有個窗戶上次被踢球的小孩打破了個缺口。韓潛又不是傻子,你這樣奚落的意味他怎麼可能還待著自取其辱,大概早走了吧。」這麼說著,他便帶了我們一起穿過走廊往那個會客室走去。大概在我的大哥眼裡韓潛也是個狠角色,不可能輕易吃癟的,這樣明顯的差別待遇他肯定就負氣走了。
  
  所以等推開會客室的門,看到正坐著隨手拿了書打發時間的韓潛,大家臉上的表情很是五彩繽紛。
  
  他沒走。
  
  韓潛抬起頭看了我們一眼,放下書,點頭和宋銘元打了個招呼。我看到他呼出的吐息也凝結成白氣,桌上擺著早就冷掉的一杯茶,茶包看上去也像是劣質的賓館裡隨處放的,大概是宋銘成故意找來給韓潛下馬威的,而我剛從溫暖的正室走進來,在寒冷的會客室裡只是一個勁頭的打哆嗦。
  
  韓潛起身,朝我走來,然後脫了外套給我蓋上,還幫我攏了攏,摸了摸我的手,毫不在意周圍宋銘成掉下巴般的表情和宋銘元疑惑的神色。他的手冰冷的讓我發顫,大概本意也只是想測一下我是不是暖和,摸到我溫熱的手掌便收回了自己發冷的手。繼而才轉身過來面對宋銘元。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他這樣對眼神複雜的宋銘元說,而後者顯然已經看出了點我們之間姦情的苗頭,正虎著個臉看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下的場景裡還是我來解釋比較好。韓潛是個常年處高位的人,即使沒有落魄,但被這樣對待了,總讓我有種微妙的罪惡感。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韓潛從來不失態,從來都矜持,以至於給我的錯覺是這個男人總是強大到什麼事都可以有條不紊的做到。甚至不願意看到他失了方寸般的蒙頭亂撞。而我更加不希望的是我的大哥宋銘元給韓潛難堪。愛一個人,會希望他能繼續高姿態繼續他的權勢地位繼續他一切好的生活,而不是被迫弄的狼狽。偶像追星也是一樣的,明明知道這個明星不是完美的,也或者知道是會過氣的,但深愛著的時候卻是希望對方永遠長盛不衰的受到所有人喜愛。我現在大約也是這樣的心情,而後來和宋銘成分析來,這時候我是對韓潛動心,動心到一個20多歲的女性生生對一個比自己大的男性產生了神聖的想要庇護的母愛。
  
  「哥,這是我對像……」我看宋銘元已經作勢要用語言攻擊韓潛,便小心翼翼搶了一步說話。
  
  宋銘元果然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我叛變革命投奔敵軍,眼裡很有些不可思議。他從韓潛對我的態度上已經看出了些不同,但是還是希望借此打壓韓潛一番,卻不料被我搶白了。
  
  宋銘成已經直接搞不清楚狀況了:「啊,這是怎麼搞的?大眠,你暴露了?」
  
  而這之後便沒有人說話了,氣氛相當尷尬,姑嫂相處寶典裡說這個時候要用語言和親情的紐帶拉近兩人的關係,宋銘元和韓潛大約也就個姑嫂關係可以對付了,於是我搓了搓手,扯了一把韓潛,一字一句指著我的大哥宋銘元對他說道:「韓潛,叫哥哥!」
  
  而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的,姑嫂相處寶典顯然不適用。
  
  這個親情紐帶的結果就是韓潛的臉黑了,宋銘元則終於揚眉吐氣的摟了摟我的肩膀以示表揚。他轉頭對韓潛睥睨道:「既然走到這裡,那你便是知道了阿眠的身份。雖然我對你是不是真的能對我們家阿眠好還有疑惑,覺得還要再進一步考察下你能不能合格,但如果以後確實要做一家人,你叫我一聲哥哥也不為過。何況這聲哥哥也算是你對我們家阿眠感情的一種驗證了。」說完他便溫和的看向韓潛。
  
  不是我的臆想,我發誓,那個瞬間,我真的看到韓潛的眼神裡射出了殺意。宋銘成饒有興趣的瞪著眼睛關注著這兩人間的互動,他是一直期待著這種兩強爭霸賽的,這次也算是得償所願,正看的津津有味,絕對指望不上他上前解圍。我卻汗津津的覺得這現場,眼看著韓潛就要和宋銘元掀桌鬧翻了。
  
  接收到我擔憂的信息,韓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他竟然順從的朝著宋銘元喊了一聲哥。宋銘元點了點頭:「嗯,妹夫。」
  
  說罷便起身和韓潛握了握手。
  
  於是神奇的,下面的場次似乎就不需要有我和宋銘成的戲份了。宋銘元招手讓我哪兒好玩哪兒蹲著去,然後便回頭對韓潛皺起眉頭:「我這幾天正要找你。」
  
  他說:「妹夫,那麼我們來討論下城東那塊地的競價。我覺得你拿那個項目不合適。還有西郊的那個工程,我們可以聯合投資。」
  
  ……
  
  我對事態的發展目瞪口呆,宋銘成看到這個樣子也相當失落,走過來找我倒苦水:「其實要結婚的不是你和韓潛吧,分明是他和大哥才對。」他嫌棄的看了我一眼,「你說說你,明明是在說你嫁人的事,怎麼搞到最後就是一句『哥』的稱呼就解決了呢,我叫了大哥這麼多年哥,怎麼沒見他這樣激動過。哎!人心不古!」
  
  「算了,咱們走吧,這裡不是我們生存,大人談話,小孩靠邊。」這樣說著我便被宋銘成給拉走了,臨走時瞟到韓潛掃過來的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這次是為了你低頭的。我總覺得被他看的有些發毛,當時卻也沒多想。內心全是充滿了感動。韓潛和宋銘元能和諧相處,這個夢幻般的現實已經徹底讓我有些恍惚了。
  
  於是我成功的忽略了韓潛的潛台詞。等我在他床上按著腰掙紮著爬起來,嘶啞著叫了一個晚上「好哥哥」的喉嚨,飽受摧殘的時候,我才知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宋家這裡吃的虧,當然在我身上補償回來。韓潛叫了宋銘元一聲哥,我便替宋銘元叫了許多聲。這個世界上畢竟是質量守恆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7:15

第四十五章

  宋銘元和韓潛商兩巨頭達成了某種協議,互相表情滿足的出了書房,階級感情很顯然的得到了昇華。
  
  宋銘元表示不再插手我和韓潛的事,公開不公開,什麼時候公開都讓我們倆自己折騰去。然後便揪著宋銘成的耳朵繼續教訓他去了。
  
  客廳裡便剩下我和韓潛。
  
  「我現在還不想馬上公開身份。」我望了他一眼,「《聲名狼藉》是我很努力的片子,馬上就要殺青,下面就是宣傳和上映,這個時候我不想因為我身份的問題讓大眾關注我本身超過關注裡面的演出。」最近發生的太多了,雖然毀譽參半,沈眠這個名字在圈子裡卻是帶上了點不好的色彩。在這種情況裡,我卻更加不想用身份公開來壓制新聞。
  
  韓潛幫我理了理頭髮:「嗯,我也不想這樣匆忙公開,你適合更好的,而不是這樣子手忙腳亂的把身份拋出去。但是我不想看你受到傷害攻擊和謾罵。我知道宋銘元的意思,他希望你自己也有自保的能力和手段,畢竟我是外人,他不能全身心的信任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也情有可原。」然後他抵住了我的額頭,「但是沈眠,你要知道,不論你是不是木棉,能不能並肩和我站在一起,我都是你的壁壘和城牆。女人能幹自然是好事,有自己的事業也是種幸福,但有一點你要清楚,我韓潛的女人不需要為生活去煩惱而刻意磨礪自己的生存能力,你就是毫無交際能力毫無精英氣質都沒有關係。」
  
  「我尊重你的選擇,你喜歡演戲,可以繼續,但你不要拒絕我的保護,而且也不要逞強,辦不到的時候回來我這裡就好,沒必要為了證明自己去自找苦吃,控制輿論不如你想的那樣簡單,我給你兩個星期,扛不住的話我就會插手公開婚訊。」韓潛語氣是商量的,但內容卻顯然是無容置疑的,和我那大哥宋銘元其實也就是一路貨色。和宋銘元爭辯的後果往往不堪設想,於是對於韓潛這個提議我也就哼哼唧唧表示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韓潛在宋宅被冷落了一段,宋銘成有些不好意思便邀請他留下來吃午飯,誰知道他接了一個電話後就臉色大變:「沈眠,今天不能留下了,嵐嵐那邊出了點事,她意外懷孕的消息被有意公開了。你乖一點,有什麼事都要第一時間和我說,知道麼?」
  
  我點了點頭,韓潛便親了我眼角一下風塵僕僕的走了,留下正巧走過來的宋銘成大呼長針眼了要加入情侶去死去死團。
  
  當晚我睡的很好,明天還要去《聲名狼藉》劇組,而再過一段日子就是一年一度的紅地毯盛宴,這便是我打算的扭轉局勢的時機。
  
  而第二天去公司,卻發現阿光正滿世界的找我。
  
  「沈眠,韓潛和宋家有聯姻這個你知道的吧?那這份報紙你看過沒?」他遞了一份早報給我。展開一看,整個版面竟然都是八卦韓家的。韓嵐嵐的意外懷孕,和韓潛所說一致,被狗仔有意挖掘出來拿來當頭條了。配了張韓嵐嵐神情憔悴躺在醫院的照片,內容文字很有煽動性,直指富貴人家糜爛私生活和揮霍錢財。社會上本來就有仇富階層,也不論那些富裕起來的是靠著自己的勞動還是非正當手段就胡亂的敵對起來。而濫交導致懷孕這樣的八卦又是眾人喜聞樂見的。彷彿恨不得看到社會名人踩狗屎,而且越多越好,這樣跌宕起伏才夠精彩。
  
  「這個新聞像是個大規模的人為操縱,而且是直接和韓家為敵了,你看下面一筆帶過的宋家和韓家聯姻的消息了沒有?」
  
  我順著阿光的指示往下一看,果然有寫到我,很有意思的報導,側面引證了宋家小姐從小就霸道佔有慾強並且破壞能力大,再帶過一筆我和韓潛的謠傳讓她聽了很不滿,幾度和韓家交涉表示絕對不能容忍結婚對像和不乾不淨的娛樂圈女星搞曖昧。這報導這部分還是用對話採訪形式的,儼然採訪了宋小姐以後放出的官方發言。我卻很能斷定我本人絕對沒接受過這樣的採訪,也沒給出過代理發言的授權。
  
  阿光見我看完了報紙臉上很有點沉思的意味,嘆了一口氣:「看出來了吧,這個頭條叫做《娛樂直擊:韓家不為人知的秘辛》。除了韓嵐嵐遭殃,你也被警告了,很明顯的,叫你離韓潛遠一點。不然也倒霉。這是要大估摸黑韓潛麼?可為什麼宋家也來插一腳呢?宋小姐那個發言是被利用了還是確實宋家要和韓家撕破臉皮弄的?哎,這幾天的公關真是弄的我煩死了,現在不止你,韓潛韓嵐嵐都被拖下水了,到時候為了爬上岸鬼知道他們會做什麼。」他轉過頭來看我,「我不想你好好剛開始的事業,就因為宋韓兩家的爭鬥做了犧牲品。」
  
  我咳了一聲:「阿光你放心吧,宋家和韓潛革命友誼還是很牢固的,這個新聞不可能是宋家授意的。而且宋小姐絕對沒接受過那樣的採訪。」
  
  阿光很狐疑:「你怎麼知道的?有內幕麼?這裡面你還是少摻和,宋家那個小姐風評確實很不好,大概是第二個林染。」
  
  我有些汗顏,傳言果然都不靠譜:「阿光,我長相兇惡性格扭曲麼?」
  
  「談這個幹嘛,當務之急是找到你走紅地毯時候的男伴,我看之前李凱銳和你關係不錯,打電話給他經紀人預約過,人家直接的拒絕了,你這個事情出的太大,現在人人都不想和你扯上關係,李凱銳不服經紀人的約束想要幫你,後來單獨給我打過次電話允諾了,可惜走漏風聲結果現在被公司嚴正警告然後禁足了。我都不知道要找誰當你的男伴了,你現在太燙手山芋了。」
  
  難怪李凱銳最近連娛樂節目都不上了,大概是連通告都被停掉了,能為朋友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不容易,我很感激:「沒有李凱銳的話就找別人吧。我大概有人選,是個早年的朋友,去問下對方的檔期,應該能空出來幫這個忙的。」
  
  阿光根本不聽我說話,一個勁的哀聲嘆氣:「現在《聲名狼藉》真的要聲名狼藉了,你惹上一身腥,劇本作者韓嵐嵐意外懷孕,投資人韓潛和聯姻對象的宋家關係撲朔迷離,連男主角李凱銳都被公司禁足了,難道真是這劇本名字沒起好所以魔怔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相信我,我行的,我可以的。」
  
  阿光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揮揮手讓我滾蛋,並且顯然沒覺得我能行,他說他下午再幫我列一份候選男伴,實在不行,只好去找那些二線男星,願意和我在一起出場博個出鏡率的。
  
  我只好關門離開,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結果一路走來,在公司裡竟然同門的藝人也有對我指點圍觀的了。真是不淡定不淡定,我覺得哪天我接手了HT勢必要做一點企業文化培訓。
  
  而想到男伴的事,我才想起給我的國際友人Sussie Brown打個電話。她前幾天已經拿著《聲名狼藉》去參加歐洲的電影展了,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結果電話一接通,這個女人豪放的聲音就隔著電話線彪悍的傳了過來:「嘿!Terry!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你等等,我哥想和你說話。」
  
  然後便是她表演系的哥哥深情並茂的問候:「哦,我的小Terry,你怎麼了?你最近沒事吧?
  我聽Simon說了國內的新聞,天啊,竟然有人這樣子對你!竟然把高貴美麗純潔的你污衊成那樣!我的小甜心,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嬌花一般的你!簡直是踐踏藝術!踐踏美!我不能同意!」
  
  表演系終極殺手Kurt。風一般的男子,曾經是整個學院裡讓人發抖的名字。以扭曲的審美觀和好惡觀著名。
  
  當年我認識他時候還是個胖妞,這金髮碧眼的英俊少年大約還處在叛逆期,有著憂鬱的男眼睛和高挺的鼻樑,是一眾女生追逐的對象,但本人卻相當高傲。可就是這麼高傲的少年,第一次見我便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把我嚇的有些心驚膽顫。後來據他回憶,那是因為與美神的邂逅,並為自己的大徹大悟而感動流下的,並多次強調,是一生僅有一次的傾倒。說到這裡大家也看出來了,這哥們有點審美異常,並且不曾根治。
  
  我當年在國內體型實在有些富態,不大受歡迎,沒料到來了英國竟然被Kurt吹捧成了一枝花。我還記得他當年驚世駭俗的表態「如果中國女人都能和我的小Terry一般長得動人心魄,我願意在她們的柔波里做一根海帶!」並且後來還在學院裡搞了一個宣傳中國美的活動,竭力鼓吹了他支持人種多樣性的朋友轉而只膜拜我天朝的優良品種。
  
  這哥們最走火入魔的時候,在研讀英國戲劇的課上都要把裡面女主角的名字換成我才能堅持學業,什麼「Oh,my little Terry,Whyyour name is Terry?」讓當時的我也是飽受摧殘,被迫成了學院裡的名人。
  
  而他的親妹子Sussie在我減肥成功以後第一句話便是:「哦,我的上帝,你變得這樣醜,我的哥哥說不準就不再愛你了!」
  
  可以說,她的哥哥是我拚命下定決心減肥的動力,為了變「丑」,我確實下了很大的努力。並且十分期待Kurt再見我以後的大失所望。
  
  可是我錯了。
  
  這哥們當時便已經裝了升級補丁,天下無敵了。他在食堂見到體型標準的我,當場打掉了飯盒:「天啊,我的主,這是我的Terry麼!怎麼變的這樣憔悴?」然後他握住我的手,深情道:「親愛的,雖然你沒有以前那樣美貌了,但是我不會放棄你的,也不會拋棄你不再愛你。這是美神對我的考驗。它要傳達給我一個訊息,真正的愛美之人,要透過物質表現的外在升入到內心!」
  
  說著他便當場引用了杜拉斯的名言:「我的小甜心,比起你年輕時的美麗,我更愛你現在飽受摧殘的容顏。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而現在這位審美缺失的表演系才子的身份是英國著名導演,劇作家以及投資人。
  
  所以說,現實總是很無力的,並且很戲劇。
  
  我在英國生活的歲月至少驗證了一句名言「我還沒找到男朋友,是因為我還不夠丑。」國外人對異域文化的審美常常是迥異的,而國外導演和製片人的口味是更加獨特的。Kurt便是實例。
  
  此時這位享譽海內外的知名文藝圈人士正在電話線的一邊滔滔不絕:「我聽Simon說了,是個叫什麼韓的男人是吧?Sussie也和我說過這個男人,是你片子的投資人,一副大牌模樣,姿態高的很,哼,竟然還敢甩你!真是瞎了狗眼!我的小Terry是整個宇宙最美的。當初就勸你不該去演那個片子,直接到我這裡來,什麼劇本製作人隨你挑。」
  
  於是我趁機表達了我希望他在走紅地毯時候做我男伴的願望,Kurt很是歡欣鼓舞,一個勁的問我:「親愛的,怎麼辦怎麼辦,好激動!你說我穿什麼衣服呢?啊對!那件留給最神聖時刻的套裝可以穿了!多麼激動人心啊!我們一定是會場上最亮麗的風景線。」
  
  我想起他那個上衣三條藍三條黃褲子是大紅的神聖套裝,不禁有些頭大:「親愛的,你不能穿神聖套裝,我們不能太特立獨行,我那麼美,已經容易引起妒忌了,你穿的這樣英俊和我站在一起,那些女人和男人都會瘋掉的,會造成大規模騷亂,這樣對我的社會影響不好!」
  
  最後終於成功說服了Kurt穿的正常一點,他的妹妹Sussie搶過電話:「Terry,是這樣的,我已經幫你想好策略了,那個韓實在太討厭了,我和哥哥覺得都應該收拾下他,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下周放他是個同性戀的新聞,一定要醜化那個男人,Simon和我說的,那個男人太可惡了!」然後她開始邀功,「你不知道我準備了多久啊,你知道的,我才剛開始學中文,但是那個新聞稿都是我自己寫的,用了那麼長時間,頭髮都掉了好多。下次發表之前先給你過目,我的中文可是很好的。」
  
  我頓了頓,對電話裡說:「Simon什麼時候和你說的,是一個月前吧?現在消息更新了。你們說的那個韓,我準備和他結婚來著……」
  
  說完我便默默的把聽筒拿離開耳邊,終於聽見裡面爆裂的一聲,男女雙重唱。
  
  「哦雪特!你說什麼?!你要和那個男人結婚?!!」
  
  然後便是Kurt的大嗓門:「Sussie你快打我的臉,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再然後便是響亮的耳光聲和電話掛斷的忙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7:47

第四十六章

    我喝了口茶,攤了攤手上的報紙。這幾天我和韓潛的負面新聞仍然勢頭很高,而且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但媒體的注意力已經開始被另一件事分散了去。紅地毯盛宴主辦方公開英國知名導演KurtBrown四年來第一次接受邀請函,將參加今年的宴會。另外發出去的邀請函也陸續收到了一些回應。圈中人都知道,紅地毯主辦方每年都會給國際上知名的影星導演製片人發邀請函,雖然多數是石沉大海,但仍然每年如此鍥而不捨,畢竟其中任何一個賞臉來露面對於主辦方都是一個極大的炒作和商業運轉。而今年竟然有好幾位國際知名人士表示垂青,實在讓主辦發不得不好好抓住機會造勢往自己影響力上貼金。

    這個新聞不僅圈內藝人表示很震驚,連對我走紅地毯表示各種焦慮的阿光也被吸引住了。

    「我打賭這是一次炒作,那麼一批人怎麼可能說來就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請了,國內的娛樂圈影響力又沒有在這幾年突飛猛進,去年也只有章沈因為在一個美國片子裡演了個深藏不露有中國功夫的中年人才馬馬虎虎算打入了好萊塢請來了片子的一個導演。就那麼一個在美國根本沒地位的導演,來了國內還不是讓章沈變著法子自炒,活脫脫把自己打造成了明日之星,那年的新聞頭條最大贏家可真是他的。」

    然後阿光突然轉頭看我:「沈眠,要不我們實在找不到國內的男演員當男伴就找個外國人吧,然後給他胡吹個什麼頭銜,反正沒人知道的,這樣的話倒是有幾個外國男模特可以做候選,賣相也不差的。」

    這之後阿光又苦口婆心找了我幾回,告訴我如果不去找個外國男模就要去和說相聲的王大偉一起走紅地毯了。這樣的遊說直到我把風塵僕僕下了飛機的Kurt帶到他面前為止。

    Kurt這次穿的還算正常,深色風衣,騷包在深冬的冷空氣裡露出了一截鎖骨,眼色碧藍,金髮柔順。我把他帶到公司分屬阿光的會客室裡,嚴正警告他待會少說話。這兄弟平時看著挺利索一小夥,一說話就暴露智商。

    阿光隔著會客室虛掩的門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摸著下巴思索了下才開口:「這是你找的男模?長的還成吧,就是你不覺得他看你眼神有點怪異麼?而且我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哎,我這記性,不太關注歐美那邊的新聞,要不大概是拍內衣內褲的男模特吧?我在家裡頂多看看那個,也難怪眼熟了。不過拍內衣褲的也好,這樣子圈裡的其他藝人認出他來的會少。」

    然後阿光突然想起什麼般的嘀咕了一句:「我想起來他為什麼眼熟了,他長得很像KurtBrown啊。現在連老外都這麼不單純,都想著借已經成名的明星臉來往上爬,和明星長相像的都想著沾光盡進娛樂圈了。哎,對了,沈眠,這小夥子叫什麼?」

    我有些哭笑不得:「KurtBrown。他就是Kurt本人。你可千萬不能和他去說開始以為他是拍內衣褲廣告的,如果激起了他的興趣,他真的會去幹。」比如他當年和宋銘成一起穿著子彈內褲在酒吧裡喝高了跳脫衣舞。

    聽了我的話許久阿光都沒發言,只是震驚的張了張嘴巴,然後抖著手指上網,谷歌了KurtBrown,直奔維基百科,來回對比了屏幕上和現實裡的兩張臉,才抬起頭來看我:「沈眠,你怎麼找到他的?」

    還沒等我回答他卻已經是狂喜著接下去:「這樣很好,很好,我沒什麼好怕的了,你比我想像的有本事有人脈有手腕,紅地毯一役以後,你會一夜成名仕途順利的。」

    我對隱瞞身份一事有些愧疚,想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和阿光坦白:「阿光,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孤軍奮戰,我不是沒有背景的,確實和他們說的一樣,也是靠著潛規則上來的……」

    話到一半,阿光就打斷了我:「沈眠,你沒必要和我解釋這個,人生在世,誰都有些隱私和不好的回憶,沒必要為了給一個解釋就不斷的翻出來回顧,而且,壞人好人的界限本來就很模糊,你沒有害過人,就是好姑娘,就算偶爾對人有過防備有過隱瞞沒坦白一切,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手段,不僅娛樂圈,任何圈子都是,我們都大了,對待朋友也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掏心掏肺的剖白自己的一切,那樣沒必要也不必要,真那樣做的人才愚蠢。友情不是只有這樣才能建立的,互相的距離也是需要的。所以你的背景潛規則,不用和我說,也不用急著和蘇婷她們的解釋,我們都理解。」

    「你去準備準備吧,沒幾天時間了,新聞造勢這邊我來幫你弄。」最後他便這樣把我打發走自己去陽台點了一根煙。

    我很感激。這才牽著Kurt走了。逆境確實讓人成長,遇到一些敵人或者壞人確實能磨練一個人的能力,但是我卻寧願像這樣,遇到的都是好人。人性複雜,他們有所隱瞞,卻都沒有害過我。

    下午時候便接到了韓潛的電話,告訴我關於韓嵐嵐的新聞查到了一點蛛絲馬跡,半個小時候來接我去看看韓嵐嵐。我放下電話,便看見Kurt近乎仇恨的看著我。

    「甜心,你是在和那個蠢男人打電話麼?」他這樣問我,並且直到韓潛的汽車在外面等了一刻鐘沒見我出來,於是自己找上門時,Kurt還是仇恨的在向我傾吐他的鮮花牛糞理論。

    然後韓潛便出現了,他推開門,輕輕喊了聲「沈眠」,接著聲音便頓住了。此時我正和Kurt一同滾在大床上。這麼多年來,我對Kurt的階級感情已經升溫變味。從異性好友到最後定義的閨蜜手帕交,某種程度上來說,Kurt和宋銘成一見如故是絕對有理論依據的,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婦女之友。以致長期浸淫下我模糊了Kurt的性別。

    可惜韓潛沒模糊,他看上去顯然很不高興,並且他用優雅的倫敦音向不明生物Kurt直接發洩了自己的不高興:「這是我未婚妻的房間。我能容忍出現在這裡的雄性生物除了她的家人之外沒有特例了,但從你的毛髮來看你和我的未婚妻顯然不是相同大陸上的物種。」他這樣說完便很有氣勢的站著睥睨床上的Kurt,倒沒向我投射來什麼毒電波。果然如以前韓嵐嵐和我說的一樣。她的哥哥是不會輕易懷疑或者用自己親友洩憤的,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就算親友叛變,也是先對外收拾攛掇叛變的外人。比如此時袒胸露乳絕類彌勒般躺在我床上的Kurt.

     情勢相當不妙,Kurt並不是個善類,並且他很憎恨韓潛。

    我悄悄的往外挪動想去隔壁房間搬宋銘成來當救兵,結果電光火石千鈞一髮,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Kurt目露凶光的朝韓潛撲去,韓潛顯然也沒料到這位國際友人如此行動派,愣了一下的當口便給Kurt一把抱住。然後他聽了Kurt的話,神色更僵硬了。

    「我的神啊,這真是上帝的傑作!真是太完美了!這腰,這腿,這臉蛋!我的小terry,你竟然不告訴我你私藏了這麼一個寶物。」Kurt激動的轉過頭來,臉上帶了職責以及兩坨明顯的飛紅,然後他放開扒拉著韓潛的手,給他起了褶皺的衣服上輕輕拍了拍,姿態嬌羞。

    「你好,我是KurtBrown,你也許聽說過我,我是Sussie的哥哥,曾經執導過《倫敦往事》和《最後的帝國》。」然後他從屁兜裡挖出一張名片,「我對你很有興趣,你可以來當我的模特麼?當然,如果你願意,演電影也是可以的,我一定給你最好的包裝和團隊。」

    千真萬確,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他當年見我時如出一轍的迷戀和狂熱。

    他竟然為韓潛所傾倒了……我設想過很多次他們見面的場景,韓潛總是個波瀾不驚的男人,私心裡我確實希望能有個男人讓他催生出點什麼危機感的。韓潛和Kurt這般的見面其實也是我的縱容和默許,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我卻放任著他倆有交集了,我想的是,畢竟Kurt外表上看還是一表人才不輸給韓潛的。

    而現在,我的心都碎了。

    Kurt這個沒用的東西竟然只一眼就拜倒在韓潛的西裝褲下了。果然和宋銘成一般無二,豬一般的隊友。

    韓潛皺著眉頭收了Kurt的名片,和他握了握手,然後便攬過我示意我快走。Kurt剛才對他的熱情和舉動讓他疑惑全消,那剛吊起來的危機感便煙消雲散了。後來我問他為什麼Kurt這樣孔武有力的美男子沒有激發他對我強烈的佔有慾,他是這樣回答我的,「Kurt?他不是只對男人有興趣麼?所以他和你也大約就是姐妹手足般的情分吧,我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所以我總結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要對同性表現出過於熱烈的喜好和歡迎才能贏得公正的風評。

    *********

     「沈眠,你知道我順著線索一路查下去發現疑點都指向誰麼?」上了車以後韓潛便講起了正題。

    我搖頭,一邊拿他車子裡的抽紙巾擦鼻涕。

    韓潛表情很嚴肅:「所有的線索和疑點,都指向你。」然後他抽走了我手裡的紙巾,遞了一盒新的給我,「這個比較軟。」

    接著他又繼續下去:「線索查的很艱難,時斷時續,而且很亂,但是我走了很多家雜誌社,問了很多朋友,包括梁麗瓊,都是零散的信息,像個拼圖一樣綜合起來才發現,指向你。」

    我有些發愣,本能的解釋道:「不是我幹的。」

    韓潛摸了摸我的手:「當然不是你幹的。但是這樣就更糟糕了,因為這個人想要誣陷你,讓我認為這一切都是你幹的。如果我們沒有坦白身份,只是像外界謠傳的那樣,我為了宋家小姐和你分手,加上這一切結合起來,你確實就有動機這麼做了。而他的證據線索卻也做的柳暗花明一般,讓我不是那麼容易就找到幕後,拼圖一樣綜合起來才發現是你,因為追蹤的過程艱難,反而更加增加了答案的可信性。」

    「那怎麼辦?」我有些煩躁,究竟什麼人那麼的關注我,什麼事情都要往我頭上堆。

    「所以我帶你去見嵐嵐,這件事情除了和你,我沒和其他人講過,嵐嵐一出事我就把外界隔離開了,正常情況下除了她自己親口和別人說,不存在被狗仔挖掘到的可能。」他轉頭看我,「現在她對你可能有些偏見,甚至也懷疑是你透露的。希望你別生氣。」

    然後韓潛的臉上露出些無奈,「她不知道你的身份,這一點出事以後我沒和她說過,這次好好交流一下,我總是希望你們能好好處的,嵐嵐是個好姑娘,她站在她的立場,為了我好,之前針對你想必你也可以理解的,現在意外懷孕,我也希望你別對她產生偏見的好,本來已經是不幸的事。」

    我點頭如搗蒜,等進了韓嵐嵐房間才發現她氣色還不錯。見了韓潛還高興的喊了聲「哥」,再看到跟在身後的我,才瞪大了眼睛轉向她哥詢問。

    「哥,你為什麼把沈眠帶過來?你明明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是醜聞……以什麼身份帶她來的?」

    韓潛揉了揉眉心:「嵐嵐,以你未來嫂嫂的身份帶來的。我會和沈眠結婚的。這件事情正要和你說。」

    韓潛還沒解釋完,韓嵐嵐卻有些驚訝了:「沈眠,原來你也懷孕了?幾個月了?都看不出身形來。」然後竟然不容分說也不由韓潛繼續闡明我真實身份,她便拍了拍床鋪讓我坐,「孕前症狀很不好受吧?我幾乎是吃什麼都吐,但是我身體弱,做不了流產,我爺爺又是信奉基督的,堅決反對墮胎,我看來只好大著肚子遭受別人白眼的生下來了。」

    懷孕的女人會特別傷感,而同一陣線上傷感的女人大概又特別容易貼近。在我和韓潛最後和韓嵐嵐說清楚之前她已經對我態度軟化了,她誤會了韓潛願意娶我一個小明星純粹因為要奉子成婚,大約又覺得既然已經懷了韓潛的孩子,便也算了一家人,加上同是懷孕,苦楚正沒處訴說,看到我便更加百感交集。待知道了真相除了恭喜我們,替韓潛高興,臉上也露出了點傷感。

    「你就算懷孩子總也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不像我,去參加個學校的酒會也會被人灌醉弄到現在這個樣子,之前懷疑你也是我不對。對不起。」

    之後韓潛單獨又和韓嵐嵐聊了一會兒,大約就是針對大規模的新聞事態,最後出來送我回家時候臉色十分不好。然而對我還是耐心溫柔的。

    我揮手告別,走到家門口,發現Kurt正望著韓潛遠去的車屁股發呆,這才想起同為劇作者的韓嵐嵐聽說我和Kurt有私交,拜託我要幾張簽名。當時她聽了Kurt的名字臉上就一掃了憂鬱,甚至帶了點喜色,追著我問知不知道Kurt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我當時是淡定搖頭的。

    其實我也不願意告訴她,現實太殘酷了,她一個意外懷孕的女孩子更加承受不住。

    比如Kurt有時候很博愛,除了當時體態豐盈的我,據Sussie透露他少男時代還喜歡過一個長胸毛的女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8:08

第四十七章 紅地毯

    我躲在一個避風口和蘇婷一起瑟瑟發抖。所謂紅地毯,有一個不好,便是在室外進行,遇到天氣不好,還是要硬著頭皮走完。今天風大,好在我沒和顏安安一樣弄個清純的柔順垂墜直髮。那平劉海在風中一下便給吹成了分叉的模樣,她凍的臉色發紫,還僵著臉笑著站在風口和記者搭話。

    此時放眼望去,大約是因為主辦方特別不遺餘力的宣傳了今年紅地毯將會有的國際元素,各路藝人都到的很早,特別是女星,都是不畏嚴寒的典範,在深冬的寒冷空氣裡也光著膀子光著腿。映了那句老話「有的人穿著黑絲,她還活著。有的人穿著棉襖,她已經被凍死了。」

    我今天穿的其實相當保守,原本計劃換上的束腰低胸禮服在宋銘成一句「今天風大,小心待會風順著你的溝灌進去,到時候你禮服下面就是個天然的冷循環。」下被迫放棄。

    現在是及地長裙,歐風,沒有像日韓那樣追求搶眼繁複,但勝在簡約典雅。還可以配上一副真絲手套,遮蓋了大片的胳膊,也讓我暖和不少。蘇婷今天也穿的傳統到不像她的風格。見了我探究的疑惑眼神,她才嬌羞一笑:「今天是和蘇謙一起走紅地毯嘛,當然要周正一點。」

    人漸漸的多了,身邊來調侃我獨身前來的女星也多起來:「喲,你們看沈眠,怎麼,她的男伴呢?這次是要找誰呢?」然後這幾個好事女人便互相推搡著掩嘴笑起來。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正是走進場的韓潛和柳疏朗,她挽著韓潛的手,笑的燦爛,紅地毯之約是她剛進圈子時候韓潛便答應她的,總要允諾。

    迎上柳疏朗飄過來的眼神,我倒沒什麼氣結或者憤恨情緒,畢竟她挽著的這個男人,所有權是我的。再往地毯另一頭看,宋銘成正騷包的站在鏡頭前擺弄造型,身邊帶了個小嫩模,長腿細腰的很養眼。

    如此情景下確實不得不讓人覺得我沈眠是實實在在沒後台了,在圈子裡臭掉了,甚至現在要走紅地毯,連個男伴都帶不出來。

    「不會是要找女伴來一起走紅地毯吧?之前她不是有個朋友叫蘇婷的麼,是個模特,也不比一般男人矮了,你看,現在就站在一起呢,大概是兩個可憐的找不到伴的女人,為了博眼球一起走紅地毯吧,反正身高上來說也算不難堪。」

    「我說哦,那個沈眠說不定是要和蘇婷一起炒作,反正她在圈子裡聲名狼藉了,也沒哪個男人會再看上她了,索性對外稱自己是LES,和蘇婷聯合,一起弄點見報率。」

    我和蘇婷站在避風口聽的一清二楚。蘇婷臉上顯然是生氣了,望著我說:「沈眠,你的男伴呢?是不是真的和她們說的一樣,四面楚歌很困境?有什麼問題你要和我說啊,好歹我在模特圈混了這麼多年,要好的男模特也是認識的,實在不行讓蘇謙幫忙找個有錢的長相也靠譜的朋友,都不是難事啊。你別覺得這樣是有求於人。你還幫我受過林染的苦呢。」

    我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真是想多了,我再怎麼不靠譜都不可能單槍匹馬來走紅地毯的:「我有男伴的,而且很高端的,只是去廁所了。其實是和我一起來的。」

    蘇婷懷疑的看了看我:「可是我來了都有二十分鐘了,你還比我更早,這麼長時間我都沒見你身邊有個男人。」

    她還想繼續名偵探柯南下去,可惜被人打斷了。

    走過來的人是李凱銳,他身邊站著長相甜美的當紅歌唱組合魅力的隊長,李凱銳輕聲哄道:「甜甜,你先去那邊和導演溝通溝通下部新劇怎麼樣?我要和沈眠交流一下《聲名狼藉》的後期宣傳。待會就過去找你。聽話。」

    那姑娘這才頗帶挑釁的看了我一眼。宣告領主權利般踮起腳吻了李凱銳的側臉,得勝般的走了。

    蘇婷也藉口要去廁所,於是便只剩下了我和李凱銳兩人。其實從拍攝結束後,我和他幾乎沒有機會見面,只聽說他被禁足,連私人手機聯絡也被小心的控制著。有時候藝人是很被動的,無論你台前一站多麼萬眾矚目,也不過是一紙格式合約裡的被壓搾對象。

    李凱銳是走健康陽光路線的,今天看來眉目間卻有點憂鬱,眼睛下面也帶了點青灰色,近距離下粉底也遮不住:「沈眠,很抱歉。」他這樣和我說,語調顯然是克制但透著不快樂的。

    「你很好,是很好的女孩子。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這個紅地毯做你男伴幫你撐場面的自由都爭取不過來……這麼幾年娛樂圈混下來唯獨這一次最讓我萌生退意。我知道現在不合適,而且我這話說出來沒有一點力道。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外界輿論對你的那些言辭報導……」

    「哦,我的小甜心,我從廁所出來可找了好久啊,你怎麼躲在這裡,要去鏡頭面前啊,讓大家看看你的美。」李凱銳似乎還有話要說,一個操著倫敦音的男聲便橫空出世插了進來,Kurt雙手插在口袋裡,看到李凱銳便點了點頭,露出了個友好的笑容,絲毫不顧對方臉上的驚訝和疑惑的捏了捏我的臉繼續道,「寶貝,別在這裡抖腿了,做好準備,我們要去橫掃紅地毯了。」

    李凱銳瞪著Kurt有點消化不良,顯然也是認出他來了,而對他與我親暱的態度又充滿了疑惑。可是他還沒發問,後面大約是從廁所就一路跟著尾隨Kurt的記者蜂擁而至,什麼《星週刊》《娛樂百分百》主流娛樂媒體都架起了話筒對著Kurt。而娛記和鏡頭就是吸引人目光的指向燈。大堆圍過來的人也把其他場上藝人的注意力都牽引了多來。

    聲名狼藉四面楚歌甚至疑似沒有男伴的沈眠,以及好不容易請來的國際知名人士KurtBrown,沈眠緋聞對像之一的當紅男星李凱銳,哦,還有正扭著胸走回過來的魅力隊長,更確切點的說是AT模特公司老總的千金孫甜甜。無論如何,這樣的組合都是很有曝點的。

    接著便是快門的聲音,閃光燈的明暗,記者搶著採訪嘈雜的聲音,孫甜甜「Kay,你怎麼說了這麼久都還沒來找我?」的抱怨,以及。

    以及李凱銳那一開口就被洶湧而來的聲音蓋住的「沈眠,我喜歡你。」

    其實自始至終李凱銳都不需要向我道歉的。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易。他給我過我很多感動,很多鼓勵,我很喜歡他,但卻只能僅止於此。而這樣的告白,一下子就被其他聲音沖走,我便也只能當做沒聽見,好不讓彼此以後尷尬。

    而記者尖銳的採訪還在繼續,她們把話筒都要戳到Kurt的臉上般拚命:「請問Brown先生你此次來中國對中國的演藝圈和演員有什麼體會麼?有喜歡的中國片子或者演員麼?Brown先生是為什麼會想到參加這次中國的紅地毯的?」

    然後有記者憐憫般的分出一點精力給我:「沈眠你是偶遇了Brown先生麼?看你們似乎交談甚歡,語言也沒什麼障礙樣子,能談談剛才都聊了些什麼麼?」

    Kurt面對媒體很大方,接過話筒就說起來:「這次來中國除了一直欣賞中國文化想要體會一下異國風情,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很重要的一位舊友也會出席這次的紅地毯,我想陪她一起走。」

    這個話講下來採訪的記者果然喧譁了,因為Kurt說的是她。便有大膽的娛記單刀直入起來:「那Brown先生方便和我們透露一下那位榮幸的小姐的名字麼?」

    Kurt很紳士的Sure了一句,然後便自說自話摟過我,「這位便是我的舊友了。」這句話下去媒體果然都目瞪口呆了,他卻還不滿意的加了幾句,「我和小Terry很早就相識了,她是個很甜的姑娘,也很具有表演的天賦,我邀請了她幾次去演我的劇本,卻很不幸都被她拒絕了。這次能來中國參加這個盛會也是因為終於得到了她的默許,說起來倒應該是我的榮幸才對。」這番話說完,他便在眾人掉了下巴一般的寂靜裡用很禮儀又尊重到嚴肅的方式吻了吻我的手。

    大概幾分鐘的空白後,對面的那些新聞人才瘋一般的打起閃光燈按下快門,把Kurt對我行吻手禮的這一段都記錄進了相片,成了日後近乎一週時間的頭條配圖。

    而我卻天人感應般的接收到了來自另一邊的毒電波,回頭一看,果不其然,韓潛正瞇著眼睛看我,對我扯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笑容。意味不明但是顯然不怎麼善意。

    我有點腿軟但是鏡頭卻不停對著我,眾人對這樣意外的事件自然是如蒼蠅遇到了鮮肉一般追逐。好在音樂終於響起,一對對還帶著極大詫異的男男女女不得不整理了面部表情挽著手,一起微笑著往紅地毯上走去。

    Kurt面帶微笑的看我,向我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而此時入口處又走來了幾個碧藍眼睛各色髮色的外國人,一下子把我周圍幾對還在偷偷打量我和Kurt的藝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我聽見他們中的一個新人捂著嘴驚嘆道,「天啊!是Bobby!文藝片只要有了他都能和暢銷好萊塢片一樣的票房保證!竟然也來了!」

    然後我看到這個活體票房保證對著各色照相機遊刃有餘的笑了笑,便朝Kurt和我走來。

    「不會也是來找沈眠的吧?」

    「怎麼會?你還真當她是個什麼了,也不過因為《聲名狼藉》認識了英國那邊的宣傳商唄,外國人又沒見過市面,隨便什麼一點太極拳都叫功夫,膜拜成中國人的象徵,好像中國人人會功夫一樣。Kurt八成看了《聲名狼藉》就以為是什麼中國美的典範了,還是看的少啊,對異域文化又都新奇,覺得看到的都是好的。所以沈眠不可能還認識Bobby了,他八成是朝著Kurt來的。」

    我默默聽著周圍人嘀嘀咕咕的念叨,很想告訴她們,這位行走的票房保證,很不巧,當年我們也認識。正是被Kurt說服了的原多種族主義支持者。

    再看Bobby身後幾個,多多少少有幾分印象,都是我們學院裡畢業出去的,正這麼想著,票房保證哥們已經衝過來給了我和Kurt一個熊抱,是把我倆一起摟在了懷裡的那種,快門聲又是此起彼伏,周圍人的表情都是震驚,莫名其妙又帶了點納悶。

    而我內心淚流滿面,這場紅地毯簡直就是我的大學同學會。最不巧的,當年我曾經拍著胸脯說過,如果有一天大家能再聚,我沈眠還沒嫁出去,我一定繞著護城河裸奔三圈。

    所以我愚蠢的看到Bobby奸笑的眼睛時候脫口而出就是:「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言下之意其實是,有未婚夫和要結婚也差不多了,你別打讓我裸奔的主意,卻忘記了在場還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多少支錄音筆在工作。而「我已經有未婚夫了。」這句話作為和人見面時候的開場白,特別是對於一個異性,又是多麼的讓人浮想聯翩啊。並且這在第二天出現的《恨不逢君未嫁時,痴情Bobby淚灑當場,魂斷中國》,《記錄一個男人的等待與哀傷》,《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蒼老》,《論跨國婚姻的成功比率》等等才華橫溢的新聞標題中得到了血與淚的驗證。

    但是除卻這些八卦,我的身份也得到了媒體的質疑和猜測,幾乎是一夜之間,沈眠成了搜索引擎點擊率最高的關鍵詞,而狗仔的興趣也終於被我全方位的挑逗了起來。後來我向蘇婷坦白了身份,並且終於成功說服她相信,繼而繼續問她,你對紅地毯那天的事情怎麼看。

    她是這樣回答我的:「我當時只覺得狗眼一亮,你竟然還是個人物,至於周圍其他人的反映麼,大多數給我的感覺就是,此時此刻,日拋型的鈦合金狗眼也不夠用啊……」

    然後她轉頭問我:「上次你說Kurt和你一起進場的對吧?但是他一個人去廁所了。而且很晚才回來。哎,我喜歡他的片子好多年了,但是啊,他是不是有點難言之隱啊?」

    對,蘇婷知道了我的身份後除了片刻的驚疑便平靜了,對我的態度完全沒有異樣,反而是抱著一顆上下求索的心向我求證,國際知名導演KurtBrown是不是有點難言之隱。比如痔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8:42

第四十八章

    後來電視上不停轉播著這樣一副畫面:主辦方那個腆著幾個月身孕般肚腹的投資商對著鏡頭唾沫橫飛:「這次紅地毯盛宴我敢說,早100年不會有,再100年也不會有!」然後配著他蠕動厚實的嘴唇的背景,漂亮幹練的娛樂新聞主持人拿著話筒開始總結點評:「今年的盛會確實讓我們都看到了很多意外,雖然天氣寒冷,但是現場氣氛卻是比任何一年都熱烈。」

    令很多女明星咬牙切齒的是,這樣絕佳的熱鬧的過分的盛會,自己卻沒有被分配到幾個鏡頭,那些潦草掃過的取景實在對不住她們一線的身份地位,而二線咬牙為了這次宴會出彩花天價定製的服裝也瞬間成了白用功。

    當時在現場其實就已經有女星不能壓抑自己的仇視情緒了,投射來的惡意眼光毫不掩飾。可惜事情的發展往往並不如很多人的願,當Kurt滿臉驕傲的挽起我的手走上紅地毯,我們並不是唯一在走的一對,但是攝像機和鏡頭都一路只尾隨著我們。這麼多閃光燈映下面眼睛很刺,都有些睜不開。直接導致了後來拍到的紅地毯場景都是Kurt春風拂面的國際友人形象,而我則面無表情。有些媒體稱作為處變不驚,展現了我中華民族高潔的品性,另外一些媒體則把它稱之為不可一世的高貴冷艷。

    藝人們對我也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比如現在我在宴會的走廊裡透氣,就聽到需要的休息室裡有憋不住煙癮的藝人在一邊雲霧繚繞一邊指手畫腳:「沈眠?她真是本事,睡遍國內,睡向國際,難道還真的以為每個人都買她的賬,她真的能睡到好萊塢去?睡出一輩子的成就?頂多床戲拍起來遊刃有餘點,就她那樣子要給她好片子好劇本照樣要被她糟蹋了。」

    然後便是幾個嘰嘰喳喳的女聲,附和著,內容卻是越說越難聽,我都有些為女孩子嘴裡能流暢吐出那些詞眼覺得驚訝,於是便走進去敲了敲門:「今天全場禁止抽煙,而且Sully,我剛才看見你經紀人在找你。」Sully便是剛才抨擊我最用力的女孩,影視唱片兩棲,人長的好看嗓音也甜,本來是HT要重金捧的,這姑娘卻太鑽牛角尖,只看到潛規則上台的那些黑暗面,沒想過世上真的有完全憑實力的提攜,一路去鑽營,自從上次被偷拍到和某個已婚製片人有了不正當關係,公司雖然壓制了新聞但卻對她失望。

    真正的藝術家在人際關係和社會鬥爭中都是孱弱的。因為她的心中應該只有藝術的淨土。HT會願意去一心捧紅一個不諳世事但有乾淨聲音的女孩,保護她,讓她的聲音被更多人發現,卻不會去試圖投資一個利慾熏心的女投機分子。Sully這幾年很不好過,一來製片人那裡東窗事發,原配很生氣,二來HT不再像從前一樣重視她,甚至帶了點雪藏的意思。Sully更是瘋狂撈金,而藝人合約上是寫著禁止抽煙的,對嗓音破壞太大,她這幾年本來就因為不走紅,做事又太出位,經紀人頗多怨言,要是再有什麼導火索,年底的續簽基本就是不可能了。

    我說完話吸了口氣便走出了那煙味濃重的房間。紅地毯是上午開始到下午便結束了,嚴格來說現在晚上的才是真正的盛會。這是在會場裡舉行的頒獎典禮,盤點一年影視唱片領域來的進步和佳作。此時還是入場階段,我不願意先端正的做到有銘牌的座位席裡,本想隨處逛了逛,卻不料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所過之處,總是有一堆若有若無的眼神貼著我的屁股。再之前去廁所,果然人滿為患都排著隊,女明星在走紅地毯時是無論如何都要憋完全場的,此時補妝和紓解膀胱壓力的人便很多。我默默站在隊尾,前面一個小嫩模看到我卻是眼睛一轉,如活雷鋒般做出了個謙讓的動作:「姐姐,你先吧,我不急。」說完還不忘記戳了戳她前面的同伴,那同伴姑娘便也恍然大悟般的抖著嘴唇來了一句:「姐姐你先你先。我也不急。」這一路排隊最後活雷鋒的裡面,我卻儼然瞧見幾張熟悉的臉。曾經不遺餘力的抨擊過我,踩我上位,現在卻笑的彷彿第一次友好的認識我一般。

    她們現在在我面前藏起了臭臉和鄙夷,而是「你先你先「起來,我分明看見其中幾個已經是憋得腿都抖了。不禁有些感慨起來,跟風果然真是一件不怎麼樣的事情。第一個小嫩模示好以後,其他人便才也爭先恐後怕失了先機起來。

    我從廁所出來時候隊尾的那個藝人臉色已經憋的有些不太好了,之前往我臉上吐口水的是她們,現在妄圖舔掉的也是她們,為了舔掉口水自己蹲□的便也是自己的選擇了,但是被口水吐過的人卻是不大可能忽略從前種種的。

    接手HT以後哪幾個藝人可以重用,哪幾個喜歡生事,這樣一趟以後我心裡去也澄澈起來,宋銘元說的沒錯,有些東西,在上位的人是體會不到的,因為很多人的態度是基於你的身份的。

    我走進偏廳,卻看到柳疏朗和韓潛正在說話,韓潛的表情很嚴肅,並且眼神也冷,柳疏朗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是捏著包的手卻指關節突出,顯然很用力。我走近了一點悄悄用窗簾遮住自己的身形,想聽聽在講什麼內容,卻不料只聽到最後一句。

    「以後的路都要靠你自己。」他這樣帶了點疏離的和柳疏朗說道,告別一般。柳疏朗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頭也抬起來了,臉上竟然帶了淚痕,神情悽楚,欲言又止,我翻譯來她那個眼神的意味便是在對韓潛說「你懂的你懂的,你一定懂的。」很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我心裡突然有些緊張,最難消受美人恩,是個女人,為你動心到流淚,男人大概都要心軟的吧,何況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然後我聽到韓潛說:「對不起,我未婚妻來了。」

    說完便徑直朝躲在窗簾布後面的我走來,嘩的一聲拉開窗簾,彷彿是拉開帷幕一般。

    柳疏朗似乎被「未婚妻」一詞震驚,暫時收了那種悽楚,驚疑的抬起頭來,她這種不敢置信在看到窗簾後面的我的時候更加強烈。竟然不顧形象的張著嘴巴說了很多個「沈……眠……沈眠?沈眠!」

    我第一次很順從的接受了韓潛的愛撫,他又開始像摸他的那個胖貓一般摸我的頭。看著柳疏朗,我終於不再如驚弓之鳥一樣,如第一次韓潛把她往鏡頭前一推然後說「女二號,就她。」那時一般心境難定。

    我很安心,因為很可惜的,韓潛給予柳疏朗示意的回答是「我不懂我不懂。」

    「走吧,你的那群朋友到哪裡去了?」韓潛幫我整理了一下胸口別歪了的花,態度親暱的親吻了我的額頭,我一邊解釋著因為宴會沒有英文翻譯,Kurt他們待著沒意思已經先去酒吧聚會了,一邊卻還保持著以前的習慣般東張西望了一番怕被其他狗仔抓拍到。

    這樣的舉動果然讓韓潛有些失笑:「你真是被壓迫的久了。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們可以一起在陽光裡散步。」周圍沒有閒雜人等,韓潛很大膽的摟了我的腰。

    對面柳疏朗卻臉色蒼白一片,抖著嘴唇嚅囁了幾聲:「竟然是她,宋家小姐竟然是她。我怎麼沒想到呢,怪不得怪不得,那樣的新聞裡沈眠都沒有被HT雪藏。」她聲音顫抖的感慨完,卻也收斂了情緒,對著我和韓潛離開的背影一言不發的站了許久。

    再見她便是頒獎台,《聲名狼藉》在國際電影節一舉入圍,我被評為年度最佳新人,柳疏朗也憑藉另外一個小製作文藝片被提名年度最佳女主角。我們並肩站在後台,等著依次入內領獎。

    在等待的時間裡,柳疏朗壓根沒有和我說話,卻是在主持人唸到她的名字而從我身邊走上台前淡淡的說了一句:「在這裡我也能是女主角。我沒有輸的。」所以不要可憐我,不要凌駕的站在韓潛身邊用勝利者的眼光看著我。我聽出了她的潛台詞,剛想張嘴說什麼,她卻已經帶著一陣香風從我身邊翩然而過,蝴蝶一般飛上了頒獎台。燈光打在她美麗的臉上,她笑的張揚又有分寸,非常優雅的致辭感謝,以勝利者的姿勢,我看到台下有新人崇拜又艷羨的看著,忽然就笑了。

    柳疏朗是個聰明的女人。而且以此看來,也並非全然小家子氣,性格里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下面是年度最佳成就的新人!沈眠!沈眠小姐,請上台!大家掌聲歡迎。」

    雷鳴掌聲。

    我看著下面無數雙眼睛,這才是我第一次站在這個主流的頒獎台上,終於是以我的努力和演技得到業內的關注而非那些似是而非的花邊新聞。

    對著話筒卻語無倫次的說了一句「感謝所有的TV」果然聽見下面響起了笑聲,頓時尷尬的不行。身邊卻有人握過我的手緩解了這種尷尬,是韓潛,他是頒獎嘉賓。

    我從他手裡接過獎盃,他順勢給我一個擁抱,我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這是第一次我和他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親密接觸,好在投資人和主演,擁抱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放開我以後,韓潛卻托著我的下巴強勢的吻了下去,在頒獎台上。

    我的腦袋嘈雜一片,這時候台上主持人的驚呼,台下的躁動都算不上什麼了,韓潛在我耳邊輕聲說,「現在不會再怕狗仔拍照公開我們關係了吧?」

    是,當然不會,因為他已經先一步把它公開了。明目張膽而且態度囂張。眾人卻都看向代表HT正要盤點藝人的宋銘成。畢竟宋家和韓家有婚約在。會場很沸騰,韓潛吻我固然讓很多女星心中憤懣不平,但是接下來的宋家卻是絕對不會給我好看了。她們期待的是兩家的翻臉,我夾在中間失足也要變成個炮灰。

    所以宋銘成上台時候大家彷彿打了雞血一般盯著他,特別是他皺眉的細微表情大概也被台下無數女人放大為暴風雨前的寧靜。

    宋銘成和我也有過帶顏色的傳聞,或許他會為了我和韓潛當場爭起來,演繹一個豪門醜聞,或許因為宋三小姐和韓潛的婚約,他會不擇手段封殺我,然後和韓家反目。

    很多的猜測,可惜都錯了。

    宋銘成笑嘻嘻的上台,因為燈光刺目皺了皺眉頭,便招呼我一起上台:「我想請我一位十分用功刻苦的員工一起和我分享這個時刻。」

    甚至他還賣了個關子,頓了頓才繼續道:「沈眠小姐,請問你能給我這個榮幸麼?HT的一年發展,和你也有分不開的關係。」

    眾人又是譁然。

    我在這種驚疑中上台,宋銘成簡短的總結了這一年旗下發展好有潛力的藝人,卻終於繞回到我身上:「這麼多藝人裡,我最要感謝的,卻是沈眠,謝謝她陪伴我度過很多很多個日日夜夜。」

    這話說的大膽又讓人浮想聯翩。他卻還眼睛賊溜溜的湊過來吻了吻我的側臉,左右臉頰各一下:「一邊是替代我哥哥。」

    「感謝你,和我一起度過了那麼多快樂的日子。」宋銘成擁抱了我,「而現在終於迎來了離別的日子,但是我永遠會和你在一起,我們是世界上最親密的雙胞胎。」

    後面的宴會我都不想回想,炸開了鍋一般,簡直不敢想像,場面甚至有一瞬間都出現了騷動,我沒料到宋銘成會在這個地方公開,也是措手不及,下半場我幾乎是攬在韓潛的懷裡保護著離開的。伸過來的鏡頭太多,圍觀的人群太亂,我只不斷看見瘋了一般的狗仔像潮水一樣湧上來,然後便是韓潛有力的臂膀。

    安全躲上車以後韓潛摸了摸我的臉:「現在還害怕麼?今天的場面其實比起宣佈這樣的消息控制的還是好的。宋銘成也做過萬全準備了。在計劃之內。」

    果然是早有預謀,我有些不爽,宋銘成到底是誰的雙胞胎,剛才台上的話說的這樣煽情,弄的我都幾乎落淚,原來背地裡早就叛變了。

    韓潛似乎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質問,只笑了笑:「宋銘成還是站在你那邊的,這次只不過很不巧的,他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讓我知道了,如果告訴你哥哥的話,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心裡咒罵著宋銘成這個沒用的東西,我們從小的口號一直是做好事必留名,做壞事一定要低調。他卻總不長記性。

    再看韓潛一眼,他開著車,眼角卻全是笑意,我踢了他的椅背一腳:「你公開的這樣早,以後可以賴不掉了,假設是宋銘成,對於這樣的公開大概是一輩子都不希望有的,好在外面還逍遙幾年。」

    韓潛回頭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我和他不一樣,我公開了,有你了,也還是能逍遙的。」

    ……

    後來我們便開車去了Kurt他們聚會的酒吧,進包廂前我就和韓潛再三強調,如果這次被他們奚落嘲笑,千萬別想不開了去輕生,要多想,世界多美妙。

    Kurt一個人不足為懼,但是如果是一群Kurt一般的人物……我當年尚且被迫立下了那樣要去裸奔的誓言,何況是根本沒有和外星物種接觸交流經驗的韓潛。

    「還有,你要再三強調,我們和結婚已經沒什麼分別了。知道麼?他們應該會千方百計不讓我幫你解圍,你要機靈點,千萬不能靦腆,要奔放!」我不停這樣對韓潛說,他除了皺著眉頭點頭臉上倒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我們一進去果然裡面原來哄鬧的氣氛全停了下來,大家一致用毫不掩飾的探究目光看著韓潛,有個曾經搞人體藝術的哥們更是直接瞄著韓潛的下身看去,他的理論是,看男人要先看那個方面才再看臉。我真是該慶幸韓潛遇到他們時候已經是成年人了,這幫囂張的傢伙可是給很多學院裡的低年級男生造成了青春期的困擾的。畢竟因為那裡小而被嘲笑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很不人道的,甚至能直接導致將來不能人道。

    「嗨,你好,你是Terry的男朋友麼?你喜歡穿什麼顏色什麼牌子的內褲?」

    「你是不是拒絕了Kurt?你不喜歡Kurt這樣類型的男人麼?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呢?我這樣的你喜歡不喜歡?我不會介意Terry的。」

    「你為什麼要和Terry結婚呢?她晚上打呼嚕半夜磨牙,那時候我們一起睡過很多次,後來我實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才和她分手的。」

    我……

    至此,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我在英國那麼多年,被Kurt如此吹捧但是還是沒有被推銷出去的原因……

    吞了吞口水看韓潛,才發現他很是鎮定自若的拿起來手裡的雞尾酒:「內褲的顏色,我倒是很博愛的,但是你那樣形式的綠色丁字褲,我是絕對不會選擇的,特別是你穿著緊身褲裡面穿這樣的褲子,一彎腰就露出一截綠色,和你服裝整體氣質太格格不入,而且緊身褲都把丁字褲的形狀勾勒出來了。」然後他指著剛才問他內褲問題的那金毛帶了點天真般的問道,「而且你不會覺得勒的難受麼?對男性功能不太好吧。」

    金毛的臉色終於和他的內褲一樣綠了……這位是英國數一數二的化妝師,擅長詭異貴氣的風格,但是他挑選自己著裝的水平顯然沒有畫別人臉的高,業內公開的秘密,卻介於他的威名,誰都沒敢說過。這次大概對他來說是很致命的打擊吧,畢竟自詡為藝術家的大多很脆弱。

    韓潛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似乎已經鎮住了氣場,而且有人已經在偷偷的笑。

    Bobby帶頭:「Tom啊我確實早想和你說了,內褲換一個吧,我們看著也很傷神啊。」其他人便也呼應起來.

     韓潛卻繼續道:「還有這位先生,如果你能生孩子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你的。還有你真的確定你男性功能是正常的?我是說形狀和大小,特別是長度方面,畢竟我和Terry第一次時候她是很完整的。如果事實如你所說,那真是……我對你的長度……真的表示很抱歉。」

    ……

    Kurt哭了,這場酒會讓他終於知道,外表美麗的東西,內心不一定是純淨的,比如韓潛。Kurt據說回國以後嚎啕大哭一場,大喊心中的美神崩潰了坍塌了,並且從此竟然走上了比較越發正常的審美觀道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9:05

夫妻相性30問

    1,請問兩位的名字是?

    大眠:沈眠

    韓潛:韓潛。

    2,對方的身份是?

    大眠:「製片投資人。」

    韓潛:「狗仔,明星,惹事精,韓太太。」(斜眼看沈眠)「我的身份只是投資製片人麼?」

    大眠:「哦,對,他不只做娛樂投資的,還做房地產和金融之類。你知道的,現在日子都不好過,他為了賺錢,從事了各種各樣常人不能想像的體力腦力勞動。」

    韓潛:「是麼,那你下周的宣傳片拍攝別去了,因為我不準備投資了,畢竟人人都不容易,我做的業務又太多,有些吃不消投資了。」

    大眠:「……」(=口= 好卑鄙)「主持人,剛才的問題我還有補充,韓潛的身份其實是充滿了神秘和夢幻的,他不僅僅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更是一個成功的男人。雖然從事這麼多行業,但是仍然精力無窮!」

    韓潛瞇著眼睛喝了一口茶:「嗯,投資可以跟進30%了。」

    大眠咬牙:「主持人!我還要補充!這個成功的男人,其實和我有好幾腿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韓潛笑:「嗯,投資可以跟進80%了,剩下的回家看你表現。」

    大眠淚流,當真是人人活著都不容易。做點事業拉點資金尤其不容易。

    3,覺得自己的性格怎麼樣?

    大眠:「善良,好人,性格極端正常。」

    韓潛:「挺好的。」

    4,覺得對方的性格怎麼樣?

    大眠:「你怎麼能說你自己挺好的呢?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的典範,心狠手辣,中央集權,自己說東別人不能往西,固執己見,剛愎自用……」

    韓潛:「你還在計較麼?我不過是昨晚上的姿勢沒有徵求你的意見罷了,事後不是道歉過了麼?你當時也搖頭表示不會想再提及這個話題了。真是出爾反爾,小孩子氣。每次都以為自己很奸詐很上道佔了別人便宜,其實每次吃虧的都是她自己。嗯,這大概就是她的性格了。」

    大眠:「你是在暗指我白睡了你的那次麼?那次確實是我佔了便宜啊!你事後一定難受的要死吧?和你睡過的女人竟然不想和你搭上關係,你一定會覺得是自己技術能力有問題,一度迷失過男性自尊吧?」

    韓潛:「哦?那你倒大可以再來傷害我一次。這種吃虧我倒是不介意的。那次很盡興啊。很好的體驗,讓我回味了很久。」

    大眠:「韓潛你夠了!再說下去今晚你去睡書房!」

    5,兩人何時相遇的?在哪裡?

    大眠:「餐廳,我剛去做狗仔,跟蹤被抓出來。」

    韓潛:「15歲吧,搬家到了她在的社區。」

    大眠:「你別和我套交情,我那時候認識過你麼?」

    韓潛:「我記得就好。」

    6,對於對方的第一印象如何?

    大眠:「衣冠禽獸。」

    韓潛:「胖妞。」

    (……這樣不堪的第一印象……你們到底後來是怎麼互相看對眼的?難道真是王八對綠豆?)

    7,喜歡對方哪裡?

    大眠:「不在乎我的地位,還有就是很能幹,賺錢很多,會給我買很多禮物。」

    韓潛:「嘴唇和胸。」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果然兩極分化嚴重……)

    8,討厭對方哪裡?

    大眠:「有時候能力太強……」

    韓潛:「有時候承受能力太弱。」

    (這一次終於一致了。你們在講的是同一個話題對吧?)

    9,你覺得和對方相處的好麼?

    大眠:「嗯,白天都還蠻好相處的。」

    韓潛:「我更喜歡晚上的相處。」

    10,如何稱呼對方?

    大眠:「韓潛。」

    韓潛:「寶貝,你是不是忘了另外一種稱呼?需要我晚上幫你回憶一下麼?」

    大眠:(表情扭曲)「好哥哥……」

    韓潛滿意的摸頭:「真乖。」

    11,希望對方如何稱呼你?

    大眠:「國王陛下。」 (你的趣味還真獨特啊大眠)

    韓潛:「她第一次叫我韓先生的時候我就很有感覺了,這之後什麼稱呼她喊出來都很有煽動性。」

    (你不是喜歡讓她喊你好哥哥麼?這種癖好是不是有點……)

    韓潛:「晚上的稱呼我們還是主張多彩多樣的。人總是有壓力的,我喜歡引導沈眠紓解壓力。」

    大眠:「紓解的是我的壓力麼?」

    12,送禮物的話,會給對方送什麼?

    大眠(拿出皮夾,抽出一張百元大鈔):「拿去吧,獎給你,不用找啦。還有,今晚你拖地!禮物就不用謝我了。」

    ……

    韓潛:「送吃的,她比較喜歡這個。吃東西的時候比較乖,可以抱在腿上。撫摸她的時候也很溫順,餵食和親吻也會很配合。」

    13,兩人的關係進行到哪裡?

    大眠:「睡過了。」

    韓潛:「嗯,很多次。」

    (你們……)

    14,初次約會在哪裡?

    大眠:「我們約會過麼?」

    韓潛:「有的,在我家裡,你過來幫我做飯。」

    大眠:「哦!記起來了,那次啊,可是不是我來求你幫忙不要護短撞人的手下麼?」

    (韓少,原來你這麼早就對大眠下手了……)

    15,那時候的你們進行到哪一步?

     大眠:「睡過了。」

    韓潛:「嗯,一晚上。」

    ……

    16,對方說了什麼就沒辦法了?

    大眠:「投資不給你了……」

    韓潛:「今晚身體不方便……」

    17,對對方撒過謊嗎?擅長撒謊嗎?

    大眠:「撒過啊!擅長啊!騙了好久呢。他很蠢的。」(大眠你今晚完了……)

    韓潛:「有,擅長。」

    大眠:「你竟然騙我?你什麼事情騙我了!?」

    韓潛:「寶貝,剛才的回答就是騙你的。」

    大眠:「這還差不多。」

    (大眠你真的太好騙了……)

    18,做什麼的時候覺得最幸福?

    大眠:「和他一起烤蛋糕。」

    韓潛:「愛。」

    19,兩人的關係是周圍人公認的?還是保密的?

    大眠:「現在是全國公認的……」

    韓潛:「公認的。所以圈子裡的男明星和投資人都不敢追求她。」

    20,初次H是在哪裡?

    大眠:「床上。」

    韓潛:「金帝酒店203號房。」

    21,那時的感想是?

    大眠:「痛快的殺了我吧……」

    韓潛:「很盡興。」

    22,那時候對方是什麼樣子?

    大眠:「禽獸不如。」

    韓潛:「楚楚可憐。」

    23,之後的早上最先說的話是?

    大眠:「哦雪特!」

    韓潛:「幫我調一下昨晚酒店的監控錄像。」

    24,一週做幾次?

    大眠:「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韓潛:「很多次。」

    25,是怎麼樣的H?

    大眠:「過量!」

    韓潛:「適宜。」

    26,一般是什麼體位?

    大眠:「我們有固定的麼?」

    韓潛:「沒有。」

    27,想嘗試什麼樣的做法?(場所,時間,服裝等)

     大眠:「我已經嘗試過很多了……不想再要新花樣了……」

    韓潛:「游泳池。」

    (韓少,你是想再度給大眠泳池陰影麼?)

    28,朋友說?「只有今晚,因為太寂寞了」並要求H.怎麼辦?

    大眠:「轉給Kurt.」

    韓潛:「轉給Kurt.」

    (Kurt情何以堪啊……你們倆……)

     29,對方有過主動H麼?

    大眠:「當然有。」

    韓潛:「有,她喝醉了,很可愛,很盡興,後來常常勸她睡前喝一點酒,她很容易醉。」

    30,最後對對方說一句話。

    大眠:「今晚回家誰洗碗?」

    韓潛:「我們可以要個孩子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09:35

第四十九章

    「對不起,我們暫時不接受採訪。」

    「抱歉,HT將會在日後給出具體說明並進行新聞發佈會,到時候會對各位的提問都做一個詳細的解答,還請大家到時候光臨了。」

    「對,但是關於沈眠的問題我們目前都不會回答。還請諒解。」

    一早上的HT客服部便是電話不斷,接線員小姐這般的回答充斥在每一個角落,我聽著這些甜美又溫和的聲音,看著站在我面前表情萬變的阿光,有些難以開口。

    阿光目光如炬的看了我幾眼,便開始有些頻率的抖動起來,我以為他終於是被震驚的癲癇了,嚇得差點回頭去叫人,才發現他無比鎮定的從屁兜裡摸出一個手機,正在大馬力震動:「喂,嗯,對,我是沈眠的經紀人,嗯,可以。但是沈眠最近通告很滿,不能接受其他採訪安排了,對,她還是藝人的身份,不會有什麼特殊。」

    他掛了電話便繼續看著我。

    「沈眠,我不管你是姓沈還是姓宋,總之,和我簽約的是你這個人,就算你是宋家小姐,在工作上還是要按照流程來的,我不可能因為身份就給你特殊待遇。工作是工作,身份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之後正當安排的工作,那麼走解約路徑。」

    他這番話似乎是斟酌了很久,一氣呵成的說完以後頓了頓,又加了句:「我個人的話是希望你不要解約的,你其實是個很好的演員,假以時日,是能打開一片天地的。告訴我你下面打算怎麼樣?接手公司還是繼續演戲?我們總要對外面有個公告說明的。記者現在鬧的很瘋。」

    我聽著還在不停響的鈴聲,不自禁的抖了抖:「《聲名狼藉》還沒公映,宋銘成也會繼續管理HT,等我簽約期滿再正式交接,反正只有半年不到了。也把做藝人這邊的工作都收尾掉,之前我們接的幾個廣告代言正好可以做完。」

    這之後阿光便去聯繫相熟的娛記商討新聞聲明措辭和內容。HT門口都圍堵著記者,在正式聲明出來前我都沒法去正面面對媒體,只能一個人在公司大樓裡晃蕩。

    雖然說著希望大家不要因為我身份的突變改變對我的態度,我還是原來的沈眠。但是畢竟不一樣了。阿光原來喜歡拿著通告單子打我的頭,現在這樣親暱的行為顯然不再有了。還有原來劇組泡茶的姑娘,之前都是沒心沒肺對我打招呼,今早看到卻是極不自然。

    說心裡不失落是假的。而讓我有些厭煩的是那些現在突然莫名其妙出現,語調恭敬態度友善到令人髮指的各色人種。

    「沈小姐,可以和你聊兩句麼?」所以在聽了一圈「沈小姐你好,今天真漂亮」,「沈小姐演戲演的真的太好了。」這樣的溜鬚拍馬妄圖套近乎的言辭之後,再聽到這樣的內容我絕對談不上高興。悻悻的回頭才驚訝的發現叫住我的人是個有些面熟的姑娘。

    「是這樣的,我是之前導演說要幫你做《聲名狼藉》裡替身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在韓先生面前求求情,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現在各路都封殺我,包括我們那圈子的朋友,甚至因為我的關係我們學院畢業的後輩都受到了排擠。」

    我有些吃驚,如果沒記錯,這妞分明是C&C公司旗下的,怎麼求情求到HT來,而且求情對像還是韓潛。

    「我想你大概搞錯了,韓潛是我的未婚夫沒錯,但是他不會因為角色的問題來為難你。這是我自己工作上的事情,我相信他不會插手。」

    「不是這樣的!」我說完後她就急著這樣辯解道,「不是因為角色問題,之前我也知道我自己和朋友是自我感覺過於良好了,我很天真的以為你會出事被替換掉,我會代替你出鏡,然後這樣一個機會能讓我在影視圈一飛衝天。我那段日子也每天就想著如何一夜成名。而當時我去找了幾家媒體,都不願意幫我炒作,對我不看好。只有一家願意,前提是我爆料一個娛樂圈裡的大新聞。」

    「所以你爆料了我和沈眠,還有嵐嵐。」

    我正在思索,韓潛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然後他走近我,摟了我的腰,望著對面新人的眼神卻並不和對我的動作一般柔和。

    「韓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本來你和沈小姐也是捕風捉影的事情,相關的緋聞已經很多了,我以為你們不會在乎。」

    韓潛的表情卻冰冷:「我倒是想知道,嵐嵐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時一直在《聲名狼藉》的劇組裡,韓小姐常常來探班,後來我好幾次看到她去廁所裡吐……我當時真的是昏頭了,只想著換新聞,開始也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狗仔神經那麼敏感,一直緊盯著韓小姐。造成了那麼大的困擾,我真的很對不起!」說著說著這姑娘便哭了出來,然後韓潛的臉上一點動容都沒有。他不能容忍別人傷害自己的親人。

    「我給你們下跪道歉!求求你們放我一條生路吧!」剛才還哭得梨花帶雨很秀氣的妞突然大幅度的一下子跪了下來。我明顯的一愣,摟住我的韓潛倒很平靜。

    「走吧,沈眠,接你回家。」他只是在我耳邊這樣輕淺的說了一句,對地上跪著的人無動於衷。

    我第一次受到如此的「大禮」,而地上的新人又哭的實在慘烈。想到她的結局,被全線封殺,對於一個剛出道,夢想著榮登萬眾耀眼的寶座的女孩,未免有點太殘酷。一路上扯著韓潛想讓他高抬貴手一下,畢竟新人不懂事,不小心迷失一下,本性還是好的,能往正確的道路上指引。

    韓潛卻皺了眉,顯然很不同意:「沈眠,你有一點看錯了。你知道之前的輿論導向麼?披露嵐嵐的消息我可以看做是她鬼迷心竅為了和媒體換新聞炒作自己,但是卻要搭上我和你,而且讓我這樣費勁心思查證,線索卻全部落在你頭上,本身就是個運作很好的炒作和誣陷。如果你不是你,只是個不足輕重的小明星,而我又不相信你的話,現在走投無路死去活來跪在地上的就是你了。」

    「有些人是習慣性說謊害人踩人上位的,你可憐她,放過她,受到傷害的人無法被彌補,而更多的人也會因此再受傷害,農夫和蛇的故事。對不起,沈眠,這一點上我不能同情她。我一直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很抱歉。」

    韓潛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便側身過來親吻我的額頭,很安撫。如他自己所說,他確實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不像蘇謙那般對著所有人都溫文有禮,甚至我們見面的最初,直至之後的很長時間,他給我的印象都是堅硬的線條和冷然的表情。丟我下游泳池時候也是粗暴帶了戾氣的。

    可是他現在這樣道歉。我內心卻反而柔軟酸澀起來,奇異的對比,他可以冷然的對著外界的人,但唯獨對我,他是溫柔的。

    「我所有受到的教育都是要痛打落水狗。無論是哪方面的敵人,都要把他剝奪到一點還手的力量都沒有。這是我世界裡的生存法則。而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你在安全溫暖的地方長大,心裡是乾淨的,娛樂圈卻遠比你想像的要黑暗和骯髒,你一路遇到的都是好人,你被宋銘成和宋銘元保護的太好。」

    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他在努力和我解釋,解釋他這樣對那個新人的原因。他希望我能理解他,走進他的世界觀。他在很多地方都不溫柔,手段狠辣,卻希望我能瞭解他,不僅去喜歡對我溫柔的他,也喜歡那樣的他。

    這種嘗試大概對於他是完全新鮮的體驗,於是這樣解釋著的韓潛,反而帶了點笨拙。

    「你可以繼續這樣單純下去,因為我會代替宋銘元。」最後他總結般的說。

    然後幫我整理了整理衣領和頭髮:「要出門了。會有很多狗仔,可能場面會很混亂,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望著我的眼睛,「但是不要怯懦,我們終於可以一起在陽光下牽手。宋家過三天會開新聞發佈會,那以後可能還要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是媒體追逐的對象,每天要活在狗仔的陰影裡,完全沒有隱私可言。媒體也可能會拿你的身份說事,含沙射影辱罵你是有錢小姐閒情去娛樂圈耍著別人玩一圈,或者更難聽的。會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髒水潑到我們身上,但是,你一定要抓牢我的手。」

    我點頭,其實那樣的新聞我已經看到了,確實說的很過分很難聽,什麼「富家小姐進圈子,只為滿足獵艷心理」「宋家三小姐和她包養的男明星們」,「與沈眠關係最密切的三個男人」,有些甚至就是糟糕的色情****情節,媒體為了看點,在這方面很下功夫,完全是編造著我的故事。身份讓我揚眉吐氣的同時也帶來詬病。沒有一面倒的輿論,任何事情都有不一樣的聲音。嘖嘖稱奇的人有,恍然大悟沈眠原來宋三小姐的有,粉絲中真心祝福我和韓潛的有,單純看到我能峰迴路轉而高興的有,而咒罵我靠著關係一路保駕護航的當然也有。

    我知道,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韓潛最後過來捧住我的臉,給了我一個認真而溫柔的吻,我們已經走到了門口,被攔截了鎖掉的門就在眼前,而一門之隔娛記們和保安爭執吵鬧的聲音已經能清晰的傳過來。

    韓潛用手開始拉門,最後時刻轉頭對我笑了一笑:「我要開門了。」他這樣說。

    然後就是外界的陽光,直直的射過來,我聽到鼎沸一般的人聲,我們走出門,閃光燈和伸過來的話筒,擁擠的面目扭曲的娛記,都撲面而來。

    在這人聲和刺目的光亮裡,我緊緊握住了韓潛的手。

    血雨腥風,溫柔以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10:01

李凱銳番外【昨夜之事】

    窗外在下雨,有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很突兀。

    李凱銳從床上翻起來,走到廚房,開了冰箱,裡面除了幾隻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陳雞蛋,什麼食材都沒有,撲面而來的除了冰冷的氣息,卻還有腥味,但並不討厭。

    那是沈眠殘留下來的味道。她在這裡做過一碗魚湯。剁下來的半條魚就冰在冰箱裡。李凱銳甚至能回想起她當時彎著腰認真洗蔥的場景,額前的碎髮垂下來,很專注很自在。

    沈眠那段時間要上美食類節目,拿不定主意最後要做什麼菜,於是就到處給朋友們做菜順帶求些意見。在劇組聽說李凱銳餐餐幾乎都是靠著外賣解決,便非常自告奮勇的要來做菜。本來約好了蘇婷也來,臨到時間那傢伙卻因為走秀爽約了,於是便只剩下沈眠和李凱銳。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李凱銳拿了聽啤酒,靠著冰箱門坐下來。環顧自己的廚房,高價的廚具,漂亮的設計,流理台,甚至還有個小吧檯,都是齊全的。自己卻幾乎不用,唯獨經紀人看不下去時候會幫自己下廚做碗簡單的麵條。有時候也會帶女藝人回家,可是她們並不對自己的廚房感興趣。李凱銳常常在宿醉後的清晨醒來,床邊已經空了,留下帶了餘溫泛起褶皺的被縟。然後便是帶了殘妝或者只貼了一隻眼睛假睫毛的女人從廁所裡衝出來,咧開艷紅的嘴,有時候是討好的表情,有時候是匆忙慌亂趕通告而胡亂拽起手提包的背影。

    李凱銳過著普通男藝人過的生活。有時候性是一種解壓方式,無關感情。流水線的人生,大家都不在乎共度昨夜的是誰。

    所以當那次和沈眠獨處時,他便想著,蘇婷大概是故意迴避的。沈眠在業內是個曖昧的名字。她長得好看,帶了點艷麗的好看,身材也很正。夜店裡一起喝酒的男藝人們也常常拿她當做插科打諢的對象。雖然名聲並不好,但她無疑還做過很多男藝人的性幻想對象。這次一起拍戲也是李凱銳沒料到的。近距離接觸下卻覺得沈眠做事其實並沒有想像的那樣精密,人際手腕也並不高端,相反的,她很恣意,有些時候甚至是天真的本性流露。

    給魚刮魚鱗的時候,沒有死透的魚奮力掙扎,魚尾甩起了水,嘩啦便灑到了她的臉上。沈眠卻沒什麼大反應,只是抹了抹臉。李凱銳才發現,她其實臉上用妝很少,只淡淡的撲了點粉。此時臉上還帶了點剛才的水痕,有幾滴沒擦乾的便凝結在她睫毛上,隨著睫毛的顫動而晶亮的發著光。

    她總有一種力量,讓人覺得,但凡她做的什麼事情,可能並不是錯的,也並不是不可以原諒的。這一刻李凱銳只覺得,如果是她,就算有過複雜的過去,並且接觸自己的動機也不純良,卻也是可以容忍的。

    願者上鉤,大概說的就是她這樣的情況。沈眠從來不會去刻意討好或者追求什麼,但反而並不輸給用盡方法往上爬的那些人。

    可是那個晚上李凱銳預計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沈眠真的只是來做菜的。她看著李凱銳喝完湯,收拾完廚具,看了眼手錶,便急匆匆的告辭了。李凱銳看著隨著門合上她越發細小的剪影,忽然覺得有些失落。

    她也許也不像傳言裡說的那樣壞。又或許是,她看不上自己,覺得自己這樣一個男明星的身份根本提攜不了她什麼,也便不想在自己身上花功夫。李凱銳忍不住這樣想。

    這之後反而對沈眠多了個心眼。有時候總要追隨著她的身影。沈眠是友好的,很多動作裡都有她示好的意味,畢竟《聲名狼藉》需要兩人的互動,她總是想要好好相處的。李凱銳卻對她這樣明顯的親近視若無睹,甚至有時候要用語言刺她一下。

    他記得最深刻的一次。是《聲名狼藉》裡的一次取景,要去海灘。導演便要求沈眠穿暴露一點的泳衣,以便吸引狗仔拍攝的目光,給劇帶來點爆點新聞。沈眠卻很不樂意,當時場面很僵化。最後,沈眠也很堅持,一直沒穿那件三點式的泳衣,倒是選了件很保守的,蹲在海灘邊看劇組其他成員互相戲水。李凱銳便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她在沙灘上無意識的畫圖:「早就脫下來的衣服,現在倒是想穿起來了。」他點了根煙,語調隨意。

    沈眠聽到這話,背部線條繃緊了一下,便又鬆開。李凱銳看到她心情很煩躁般的用腳抹掉了剛才畫了很久的沙灘畫,把剛堆到一半的城堡也一腳踢掉了。自己這才覺得說的過頭了。娛樂圈裡誰乾淨,沈眠也不過是長得太出挑,才常常被拿來做文章,而事實是,這個職業,你不能要求對方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那樣根本不足以立足下來。

    可是沈眠沒有像其他被戳到痛腳的女明星一般惱羞成怒,她只是心情很不妙的毀掉了自己興起畫的圖和城堡,卻並不反駁李凱銳,也不爭吵,倒是默默的離開了沙灘。

    可就這不爭吵的樣子,留給李凱銳的背影卻不是窩囊的,他看著她單薄遠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卻覺得內心空虛沒落。何苦為難沈眠呢,她也不過只是個討生活的。後來幾天沈眠看到他都很沉默,已經沒了那種想要親近的舉動,雖然言語裡還是帶著活潑,卻總覺得疏離了。她看上去處變不驚,李凱銳卻內心煩躁。

    他想道歉,對方卻連道歉的缺口都沒留給他。

    然而這也只是件小事。沈眠只是一個工作夥伴,李凱銳這樣說服自己。可是接觸之下,他開始越發覺得沈眠骨子裡是個天真善良的人,甚至一廂情願的開始相信,她和韓潛,宋銘成的傳聞,就算是真的,也不過是對方強權逼迫下的結果。沈眠不是自願的,因為生活所迫,她可能有很不堪的過去,但是她本性卻是乾淨美好的。

    她會和每個甚至說得上卑微的工作人員打招呼,會耐心的哄小演員,對別人的冷嘲熱諷也一笑置之,不會刻意找機會報復或者讓對方來個下馬威。她只是認真的過自己的生活。

    關於沈眠的細節知道的越來越多,李凱銳覺得這實在不妙,給她的目光和注意未免太多。而再看她的笑容,一邊覺得危險,一邊又覺得沉醉。

    他想,或許我是戀愛了。

    這樣輾轉了一晚上,他雖然矛盾,卻也覺得這樣還不錯。沈眠是同行,她的風評不好,所以她更加需要一個包容並且能理解她的伴侶。李凱銳覺得自己和韓潛之流比起來還是很有勝算的。自己不是用錢權和沈眠去換取什麼,比他們更單純,也沒有他們那樣善變。更重要的,同行業,彼此知道這個圈子的髒污,反倒更寬容,有些感情才更加真摯和乾淨。

    他開始試著在工作裡體貼沈眠,潛移默化的表白著付出著,然而沈眠對於感情總是很遲鈍,她會對自己笑,卻並不認為自己那麼多做法是出於愛情,她以為那是友情。天知道自己在那次拍攝事故,看到韓潛衝過來抱起沈眠時候,心理是多麼陰沉。

    然而又令李凱銳高興的,沈眠看著並不喜歡韓潛,她臨走時候朝著自己喊著,別忘記下次一起去逛街。雖然只是個一起炒新聞的邀請,李凱銳卻寧願把那當做是一次私人約會。

    所以真正一起去逛街時候,雖然完全沒有任何綺麗顏色,李凱銳卻手心冒汗,覺得緊張。他覺得,能這樣正大光明的和沈眠在同一個城市的夜色裡逛街,漫無目的的說說話,已經是最好的部分了。這些韓潛和宋銘成都不會有。在那個夜晚,在離別的時候,他終於情不自禁吻了沈眠的額頭。自己分明已經不是什麼純情少年了,卻只是點到為止甚至帶了友善般的親吻額頭。不知道為什麼,李凱銳總覺得,沈眠值得更好的,她需要被鄭重的對待,被愛護,而不是隨便採擷。

    可是他沒料到的是這次逛街後卻對沈眠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李凱銳的粉絲太彪悍,而媒體又似乎要和沈眠過不去般的集中報導沈眠的負面新聞。這個時候他想站出去,推開門,幫沈眠擋住那些惱人的鏡頭和瘋狂的記者。可是經紀人卻黑著臉出現,拍了一份合約在桌子上。李凱銳看著這樣的現實,突然脫力般的沮喪起來。

    自己不過是個藝人,生死存亡,都由經紀公司掌握著。他被嚴正的禁足了,合約上規定著,當緋聞不利於簽約藝人發展時,公司有全權處理權利。事業正當盛,李凱銳也付不起那樣昂貴的違約金,而且即便自己如小說裡那般去為了愛情不惜一切,現實終究是殘酷的。當自己背負巨額債務終於能和沈眠在一起,他將給不起沈眠任何東西,不論是物質生活還是精神生活。他不想那樣。

    他一直默默的希望,沈眠能挺過去。只要挺過這次,接下來自己都會加倍努力去保護她。而她真的度過這關了!當報紙開始不再關注她的負面新聞,開始出現對她演技的肯定,李凱銳是欣喜若狂的,然而這一切當他看到韓潛時候就笑不出來了。很顯然的,沈眠向韓潛求助了,並且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和韓潛達成了某種協議。

    沈眠一定付出了代價。游泳池邊拍攝時看到韓潛走向沈眠,李凱銳是憤怒的。

    韓潛卻很淡然,他巧妙的支走了沈眠。李凱銳終於忍不住冷言相向,這個時候,什麼投資人什麼當權高層都不在眼裡了,他自己對自己的作為覺得窩囊,讓自己喜歡的女人不得不去用身體交換點什麼。李凱銳每次看著沈眠都覺得針刺般難受。

    他對韓潛說了很多,讓他離開沈眠。他有錢並且年輕,有大把的時光去找更多的姑娘,而沈眠已經受了很多苦。

    可是韓潛的答案卻讓他如墜冰窖。

    這之後李凱銳確實對沈眠疏遠了很多,他帶了點心灰意冷和羞愧。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再去面對沈眠,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自己卻不在。

    而如今,在這樣一個雨夜,關於沈眠的所有記憶都順著雨水淋漓的澆灌下來,讓他措手不及。這麼多事,彷彿都只發生在昨夜。沈眠彷彿才剛和他認識,在那個空中花園裡針鋒相向。

    是的,這麼多的一切,確實也都發生在昨夜。

    紅地毯以後的頒獎典禮上,沈眠公開身份。紅地毯之前,自己在嘈雜的人聲裡微弱的表白。都在昨夜。

    自己卻是永遠的和沈眠錯過了。

    這個認知在沈眠穿著婚紗跑來向參加婚禮的李凱銳道謝時更強烈。她閃耀明媚。在後台擁抱了李凱銳,喃喃的說著慌亂和幸福。

    然後李凱銳聽到門廊那頭一個男人的喊聲,他說,沈眠,快點,典禮要開始了。

    沈眠便提起裙子,笑著應和,回頭揮手。

    所有一切宛若電影的慢鏡頭,他看著她笑著走過去,她轉過身,身影消失在門的盡頭。

    李凱銳突然用手覆住臉,他想起來,當初韓潛和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他說:「我愛沈眠。」

    而此時,沈眠會跑過走廊,繞過噴泉,走過觀禮的人群,去親吻那張臉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10:23

婚後番外【事實勝於雄辯】

    週一的早上總是很忙碌的。比如現在,韓潛忙著在廚房裡準備早飯。我忙著舉起剃毛刀對著牆角裡的一團灰毛球獰笑。

    「讓我來看看你的傷口癒合的怎麼樣了?」我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動作粗魯的抓起那毛球的脖子,便聽到一聲困獸般的低鳴,咪嗚一聲,極盡梗咽,如泣如訴,卻並不敢舉起爪子反抗。

    風水輪流流轉,想不到這胖貓也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看著它此刻再也威儀不起來的瑟縮樣子,我便恨不得叉腰仰天高歌。

    韓潛寵愛的胖貓伯爵夫人,自從隔壁街區來了幾隻流浪貓,它一人稱霸的局勢便有點被打破,於是這胖貓就常常要去打架鬥毆尋釁滋事一下,確保自己的霸主地位。它趾高氣昂的從別的貓嘴裡叼走小鳥或者偷來的魚,就我親眼所見,便有10多回。作為外來戶,其他流浪貓開始大約還抱著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條款想要示好。光是納稅納絹一般的供奉,我和韓潛就體會了不止一次。

    那一週裡,打開家門,每天早晨躺在地面上的不僅是送來的報紙和牛奶,還有一字兒排開的死老鼠。

    而此時,我身邊必定會神猛的竄出一隻毛球,不屑一顧的從我身邊走過,對著門前其他流浪貓進貢的東西也同樣不屑一顧。

    我和韓潛結婚,媒體確實很是激動了一陣,甚至我們婚車的後備箱裡還發現了一個娛記,一路陪著我們顛簸到了禮堂門口。我覺得他很有點我當年當狗仔的風範,很是欣賞,就同意了他獨家給婚禮現場拍了幾張照。而這幾張照刊登以後果然引起軒然大波。艷羨,記恨,褒貶

    不一。

    可相比之下,對我們結婚反應最激烈的卻反而不是媒體和看客,倒是韓潛家的伯爵夫人。

    這胖貓原來是韓潛專寵的,現下來了個我,韓潛逗弄我的時間顯然開始大幅度超越胖貓。它大約便感覺到了威脅。韓潛面前還能和我相敬如冰,韓潛一離開便對我齜牙咧嘴。只要我走近她身邊1米以內,便開始炸毛。而有次終於爆發,我拿剩飯餵它,它甚至忍不住在韓潛面前偽裝一下和我的和諧共處,直接憤怒的喵了一聲,屁股一扭,用尾巴掃翻了食盆,用力的把貓爪往木質地板上一拍。這一掌下去,深色紅木上便多了一條抓痕,還伴隨著一聲尖利難聽的摩擦聲。

    站在伯爵夫人的立場,胖貓大概確實要忍不住憤怒,原來它吃的都是精工細作不亞於我們的魚,現在我來了,因為貪圖省事,她就只淪落到吃剩飯剩菜的地步。作為一隻高貴的貓,它的臉面上實在有些拉不下。憤怒拍下一掌之後,它見我舉起飯勺子就要揍它,便很有眼色的跳上了韓潛的腿尋求庇護。咪嗚咪嗚的叫起來。

    可惜韓潛早就叛變,他用手撫摸著貓的背,眼睛卻看著我:「今晚可以麼?」

    我心裡只想著教訓那胖貓,什麼屈辱條件都答應,一路點頭:「可以可以,把貓交出來,我答應我答應。」

    韓潛便笑著把腿上的灰貓趕了下去。

    此事終於讓胖貓弄清楚了它現在在家裡的地位,也因此消沉了一段時間,甚至還像模像樣的絕食了2天,好在後來街區裡來了那撥流浪貓。伯爵夫人便打算在它們身上重展雄風。

    所以才有了每天早上視而不見的高傲,這幾天它的尾巴倒是翹的更高了。

    可長期鎮壓不給好處總是要悲劇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街區裡的流浪貓進貢了一段時間,發現這胖貓竟然都不理不睬,頓時怒從單邊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伯爵夫人必經的道路上做了埋伏,揭竿而起了,把韓潛的胖貓一頓好揍,還是群毆。

    伯爵夫人便是拖著這樣一個殘破的身體回家的,那貓眼睛上甚至還烏黑了一圈。最慘烈的是它引以為傲的毛髮,被抓的左禿一塊,右禿一塊。而尾巴部分更是被傷害的最嚴重,血流不止。

    我和韓潛連夜送它去寵物醫院,診斷下來,沒有大事,只是害怕尾巴部分感染,醫生建議把尾部的毛都剃光了。還要我和韓潛注意,及時清理新長出的毛髮。

    於是便有了開頭的場景。

    沒有了蓬鬆尾巴的伯爵夫人徹底失去了和我鬥爭的氣焰,好幾天都眼淚汪汪可憐巴巴的蹲在門口,我叫它吃剩飯它也很順從的去了,成了一隻自暴自棄的胖貓。

    它終於遵從了自然的選擇,臣服於我了。現在看著它那副慫樣,雖然我壓倒性的取得了戰役的勝利,可惜卻也笑不出來。

    須知每次對胖貓的一次勝利,便是我對韓潛的一次妥協。

    當我揉著腰在床上裝死時候,真是深有體會。

    「沈眠,你都遲到半個小時了!還不快下樓!」

    然而還要在睡夢中被韓潛推醒。手裡塞進的手機正傳來阿光的怒吼。等我急匆匆穿戴完畢下樓,阿光正陰沉著臉從保姆車裡探出來,地上已經有了一些煙蒂。近來是通告忙季,前幾天的電視劇每天都拍到天微亮,導致我常常睡過頭。凌晨回家時韓潛便給了我一張不甚高興的冷臉。連蘇婷都來調侃他,娶了我是娶了寂寞。當時韓潛表情並沒大變化,雲淡風輕般的波瀾不驚,甚至還對蘇婷笑了笑然後順勢摸了摸我的頭,營造了一副體貼包容丈夫的美好畫面,我卻看的心驚肉跳,他那雙手插進我頭髮裡揉捏時,我更是大感不妙。

    果然這之後韓潛開始使勁渾身解數引誘我墮落。比如「體貼」的按掉剛響的鬧鐘,比如難得早回家的晚上要做一些運動,並且一定要做到揮汗如雨的境地,必定讓我第二天如被碾過一般直不起腰。比如今天。

    我光速整裝完畢出門,一個勁頭的正和阿光解釋道歉,韓潛卻突然從房子裡走出來,手裡拿了件風衣,幫我披好後卻並不走開:「阿光,我和沈眠大概打算要孩子了。」

    這麼一句話,把阿光驚訝的瞠目結舌,說話都結巴:「可是合約還沒滿呢?我剛還幫沈眠接了好幾個代言?要賠錢賠死的,主要是我的職業聲譽,廣告公司那邊一定都要傳言我沒信用了……」

    我也同樣震驚:「我什麼時候說過現在就要生小孩的?阿光你別著急了,韓潛瞎扯了,沒影子的事。我不生他還能怎麼樣?要不自己去生呀!」

    然後韓潛果然不做沒把握的事,當一個月後我拿著驗孕棒從醫院出來,整個都跨了。

    中獎了,中獎了……

    看我愁眉苦臉,韓潛卻很高興,甚至不顧公眾場合,就把我抱了起來,還親了親臉頰。他當然春風得意,因為他終於得逞了,而我卻不能工作了。

    這事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當時接了一個代言,需要出一組照片,對方是遊戲公司,所以我的著裝便也是按著網遊人物來的,大概為了吸引男性玩家,女玩家的衣服倒顯得有些暴露,攝影方面還要求我擺出了一些比較誘人的動作。拍完後效果不錯,可是我還是再三關照了阿光不要讓韓潛知道。

    可惜天不遂人願,我沒料到韓潛還會關注我的新聞,當他陰沉著臉把一份報紙拍到桌面上時候我很有些膽顫心驚。結婚後韓潛多次勸說我早點結束藝人約轉接手公司,他實在不太喜歡看自己老婆被萬千男粉絲當成意淫對象。我軟磨硬泡的結果便是,不去接尺度大的戲也不拍尺度大的寫真。

    「這個,這個就是動作挑逗一點,你看,不該露的都沒露啊!」我指著照片辯解。

    韓潛表情果然有了些鬆動,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沒讓我一口血吐出來。他說:「可以,這次就算了,既然你都說了不是挑逗的大尺度動作。不過你也對我這麼擺一擺好了。」

    於是我便雷厲風行的被實踐了。

    「腿抬高一點,乖。」

    「別咬嘴唇,聽話,放鬆點,恩。」

    ……

    一個小時下來,我便又如死狗一般了。可當時還心裡很竊喜,覺得如此妥協下韓潛便又同意我去演電影繼續工作了,實在還是很划算的。

    可惜啊,我怎麼沒想到韓潛這樣老奸巨猾的人,怎麼可能吃虧呢。這個認知在被檢查出懷孕時便得到了最好的驗證。他是早就埋下了伏筆,等著我大肚子,想工作也無力了。於是也不花時間來說服我。

    而5個月後我看著自己的大肚子和韓潛笑瞇瞇的臉,只能感慨一聲,事實勝於雄辯。想要一個女人停止工作,大肚子的事實確實比柔情蜜語的勸說可行太多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10:45

韓毛毛此人

    「韓啟,明天把你爸爸媽媽叫來!」班主任指著我的腦袋破口大罵,唾沫橫飛。我嚥了口口水,還是打消了告訴她,上次趁她不備在她椅子上灑水,讓她坐了滿滿一屁股的是也是我。

    「你這孩子,是不是太皮了爸爸媽媽也受不了,這麼多次家長會,每次都是你爺爺奶奶來的,有時候還是你舅舅,就是沒看到你爸爸媽媽來過。你可要學著討人喜歡點啊。」

    我盯著她不斷上下翻飛的艷紅嘴唇,很想說,不是我爸爸媽媽不想來,是因為我媽媽現在還是常常太受狗仔關注。而我爸爸也不遜色,哦,還有我的小舅舅,報紙都叫他「二少爺」,我覺得名字聽上去很霸氣,我纏著問爸爸,我能不能也有個除卻學名之外的稱號?比如韓二少爺?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肯定的告訴我,不行,你只能做韓大少爺了。然後吃完中飯我就聽見他正對在澆花的媽媽這樣說道:「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減少孩子和宋銘成接觸的時間。」

    有時候我特別不屑這種告狀的行為。所以我也把爸爸的惡行一字不漏的告訴了我的小舅舅,他果然很生氣,當場就跳了起來,像一條被煎的翻身的大鯉魚,可惜沒跳過龍門。這點上他和爸爸還有大舅舅都有相當大的差距。

    「韓潛這個混賬傢伙!」他這樣罵道,絲毫沒顧慮到眼前的我立場是很尷尬的。因為按照他的邏輯,我是混賬的兒子。爸爸教導我要穩定群眾,我想,小舅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穩定住群眾,首先要穩定住我這樣告密的群眾,臥底的群眾。

    但是那天他太憤怒了,除了語言上沒有給我應有的獎勵,甚至都沒買吃的給我。所以我回家又果斷的把他說爸爸混賬的話添油加醋的告密了。爸爸聽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然後之後的一個月,我沒看到我的小舅舅。要知道他可是個熱點人物。媽媽對於他的突然失蹤表示了最大的擔憂,我有天聽她自言自語「如果他是個女的我都懷疑他去秘密待產了……」

    一個月後小舅舅帶著平坦的腹部再次出現,成功打消了媽媽的疑慮。只可惜此時的小舅舅也很落魄,完全沒有那天上躥下跳罵爸爸是個混賬時候的風采。

    「大眠!我和你是親兄妹啊!你怎麼能容忍你們家韓潛這麼對我!他為什麼故意去和大哥爭搶競標,害的大哥分身乏力不得不把我拖出去管理事務……這一個月過的可不是人的日子啊!他必須是故意整我的啊,我做錯了什麼啊!蒼天!」

    我躲在窗簾背後偷偷嘀咕,誰叫你罵爸爸是混賬,還不好好籠絡小混賬。我們父子一出,誰與爭鋒!

    哎,說了這麼多,想必你們也看出了我想繞開正題的意圖了。

    關於叫爸爸媽媽的事由,我也有點難以啟齒。

    今天隔壁班臉上長痣的胖子一邊摸我的頭一邊喊我「我的乖毛毛。」這簡直是老虎頭上拔毛。因為我長的好,又因為不僅我們班而且隔壁班,甚至全年級的女生都很喜歡我。有很大一部分條件不怎麼樣的男生對我顯示了極大的仇恨。首當其衝的就是胖子。

    他無時不刻不用他的綠豆小眼盯著我的蹤跡,比如我去吃飯,我去尿尿,都能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年級裡關於「韓啟是個私生子,韓啟的媽媽是個小三。」的傳言就是這個胖子發出去的。前幾天被他聽見我和媽媽在電話裡喊我「我的乖毛毛」他更是得意非凡的借此破壞我的英俊形象。

    這天他可真是挑戰我的底線,我中午才聽他神神秘秘對著隔壁的二花嚼舌根:「告訴你啊,花花,韓啟雖然長的好看,可是不頂用啊,他一定是個私生子,以後都沒有財產的,沒房沒車!就有一張臉!你還不如跟我好呢。我爸可只有我一個兒子!你說啥?不相信?切,你看那小子的爹媽什麼時候來開過家長會?」

    而下午就發生了他摸我頭喊我毛毛的場景,我忍無可忍,就胖揍了他一頓。當然我也有負傷,眼角腫了一塊。

    拖著殘破的身體回家,媽媽果然心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毛毛,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毛毛?」媽媽摸了一把我的眼睛,「和誰打架了?你把別人打成什麼樣了?」

    我學著爸爸的樣子抽了抽嘴角,果然媽媽瞭解我……雖然我對「韓毛毛」這個稱呼一直持保留態度。

    那時爺爺奶奶決定給我取一個吉利的小名,徵求媽媽意見時候她便一口咬定要叫「韓毛毛」。因為這樣我可以長很多毛。前幾天媽媽看了個新聞,電視裡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男孩因為現代環境污染和學習壓力,竟然小小年紀就禿瓢了!長期受到同學們的歧視,最後連顫巍巍剛長出來的幾根新毛都掉光了。這件事對媽媽影響很大。她感慨了好幾個晚上「現在的小孩子可真不容易啊」才在爸爸的安慰下睡覺。

    她後來這樣和爺爺奶奶解釋:「爸媽,你們想,我和韓潛好歹也是公眾人物,我們的兒子不能禿啊,這樣孩子可要受到更大的壓力了,毛毛,一聽就茂盛,可以長很多很多很多毛!」

    爺爺奶奶試圖和爸爸溝通,我也寄希望於這次會晤,畢竟韓毛毛這個稱呼……可是比韓大少爺更沒有底氣……

    可惜爸爸自從和媽媽結婚,據說審美也不可抑制的開始走向異常,他支著腦袋想了想,這樣回答道:「挺好的名字啊,鬱鬱蔥蔥,欣欣向榮。」

    當我聽聞這個噩耗,真是幾近昏厥,我堂堂一個韓大少爺,搖身一變,就成了廉價的韓毛毛……

    晚飯時候小心翼翼和爸爸媽媽說了明天班主任找的事情。含著熱淚講述了隔壁那胖子對我的中傷和謠傳。當然,做了一點藝術處理。

    媽媽果然同仇敵愾:「韓潛,這可不行!這種謠言對孩子影響太大了,心理陰影倒是小事,就是這麼一路跟著毛毛,萬一他真的因為這個找不到對象,那可太嚴重了。」

    爸爸吃了一口飯,像往常一樣點了點表示贊同。哎,我爸爸和我的理想可不一樣。我追隔壁班的班花,那小妞還耍酷,不睬我,我就一直有個理想,追上了你,哪天你嫁給我,我一定狠狠揍你一頓。爸爸當初追求媽媽也很花功夫,可惜他似乎一點不記仇,當初看來也沒有立下和我一樣宏大的願望。他和媽媽總是統一戰線,有時候還要男女混合雙打一下我。

    「嗯。好,明天我把董事會推遲一點,正好送你和毛毛去學校,是該稍微澄清一下了。現在的孩子想像力真豐富,第三者理論都能想的出來。」

    當晚我得了爸爸媽媽的允諾,立馬就興高采烈的去睡覺了,我有預感,明天我要上頭條,再不濟也是個大幅版面。夢裡我見到了隔壁班那高傲班花,正滿臉眼淚的抱著我的大腿告訴我,當初拒絕我真是大失策,有眼不識泰山。然後我抖了抖腿,無情的拒絕了想吃回頭草的她。甚至那種清晰的抖動感覺,我都記憶尤深。

    事實證明,我確實是明智的。後來我們學校的老師,尤其是男老師,常常會偷偷塞點糖給我,問我要媽媽的簽名。班主任對我態度也好了,常常問我,我爸爸有沒有兄弟。最誇張的是隔壁班的那些個女生男生,胖子是徹底閉嘴了,有些男生,還偷偷向我示好,問能不能去我家裡玩,其他二花三花四花姑娘的情書每天我都收的腿軟,哎。我壓力很大啊。

    唯一讓我苦惱的,韓毛毛這個稱呼傳遍了整個城市,每個人都知道沈眠和韓潛的兒子叫韓毛毛,而忽略了我真正的名字。好在胖子現在也腆著臉告訴我。

    「韓毛毛這樣富有詩意和崇高境界的名字,你媽媽起的真是好啊!真是好!毛毛!」

    「平生不識韓毛毛,就是做人也枉然!」

    哎,你看,像媽媽說的一樣,輿論就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攤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14:06

陪你一起老,尾聲加番外END ...【尾聲平淡生活】

  4月的一天,我躺在酒店裡刷著國內網站上的新聞,這一個月來並不平靜。媒體果然沒有脫離韓潛的預計。大幅度的負面新聞,就算是韓宋兩家多方出面施壓,還是有些紙媒為了博取眼球,拉攏了其他有地位的贊助商,毫無顧忌的對我評論。富家的出身有時候在輿論面前反而是讓你變成弱勢的一把利劍。民眾們普遍的不相信有錢人,加之媒體故意的挑逗和慫恿,翻出以前的各種捕風捉影,果然把我描摹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生活腐敗頹靡的千金小姐,猶如後背潑墨,而我和韓潛只是剛剛發佈了訂婚的消息,甚至還沒來得及開辦訂婚宴會。
  
  4個月前我們開了記者招待會,這之後便是繁瑣的程序,做公關,韓家和宋家的來往,和韓潛挽著手微笑著面對鏡頭,無處不在的閃光燈和娛記。不僅嚴重影響了我的工作,甚至連生活都不能倖免。
  
  「我覺得這可不是個站到風口浪尖上的好時機。」宋銘成一邊看著報紙裡誇張失實的報導一邊對我這樣建議,「雖然因為你身家清白口水淹不死你,但被人吐口水總不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何況旅行是瞭解一個人最好的時機,你畢竟沒和韓潛長久的共同相處過,做個婚前旅行吧,也算提前試試感覺。」
  
  結果我和韓潛提出出行的建議,便被他一句回答嗆的目瞪口呆。
  他說:「難道是宋銘成和你說了要試著相處一段時間再決定要不要結婚?」眼神倒沒不善,只是很睥睨,「我可以請出年假陪你一起去度假,但是你還是省心省力別想著中途悔婚的好。我是沒有退貨服務的。」
  
  於是便有了這次出行,我們一路走來,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體會印象裡的非洲。
  
  韓潛並不希望我在出遊期間還過多關注國內的娛樂圈動向,可我總忍不住,除卻對關於自己的新聞的瀏覽,今天的另外一個重磅消息卻讓我有些心悸。吳晨陽和張紫離婚了。
  
  從少時的青梅竹馬到最佳銀屏戀人,一起走向金馬獎,一起走過繁華,見證了多少輝煌的瞬間和那個時代娛樂圈的動盪。吳晨陽並不是一炮而紅的,當初甚至是張紫比他紅出很多。作為當年的玉女,張紫從一出道就受到各界富家名門子弟的追逐,可是卻在當盛時候選擇下嫁被戲稱「票房毒藥」的吳晨陽,並堅定的陪伴左右,直到吳晨陽終於憑藉自己的演技獲得實力派的地位。一直被眾多藝人艷羨的一對金童玉女,如今在步入40歲之際卻大打出手,張紫的鼻樑甚至都被吳晨陽一拳打斷了,新聞配圖裡烏青一片,血流如注。這段婚姻以鬧劇一般的結局收尾,實在讓人唏噓。
  
  而這卻讓我不得不聯想到那些對我和韓潛完全不看好,甚至嘲諷的言論。大約是結婚前的女人都比較容易多愁善感,看著那些評論區出現的那些言論,我確實有些不安。
  
  合著前面張紫和吳晨陽的離婚,有幾條說的確實太有煽動性「就算沈眠是宋家的,那又如何,她這樣的年輕美麗能保持幾年?難道50歲了還能戰勝大自然如妙齡少女一般?人都是容易厭倦的,更何況韓潛這樣的有錢男人。等沈眠退出娛樂圈,光環沒有了,和一般居家主婦一樣,走著瞧,10年以後是不是會因為離婚和財產分割鬧劇收場。」
  
  韓潛和我都還年輕,經營婚姻又和愛情不一樣,我對自己能不能把握這個男人以後的10年,20年,30年,乃至所有的將來產生了一些不自信。好在我還能掩飾,韓潛看上去也沒有發現我的情緒。他一向公事繁忙,這次能用這麼幾個月的時間出來遊玩,本身就興致很高。每天都扛著攝影器械一路流連。
  
  「帶你出海去一個地方。」他收起了擺弄著的單反相機,把牛奶端給我,然後順勢鑽進毛毯,此時房間內中央空調冷氣十足,兩個人擁抱的溫度也並不會讓人煩躁,反而無端的感覺溫情。
  
  等坐到遊艇上後雖然陽光很燦爛,但就著海風,也並沒有感到不能忍受的炎熱。我倒了一杯酒,就爬到船頭的網兜上去曬太陽了,韓潛在身後鬆鬆的攬了我,拿過我的酒杯喝了一口。
  
  「這片海域裡常常有野生海豚,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他神情放鬆,不時幫我把已經被吹亂的頭髮揉的更亂。
  
  「我們今天是看海豚麼?」
  
  他卻笑了笑搖頭:「不是,我們今晚要去對面的小島,我昨天和當地人一起出海確認航線時候去過,找到了非常不錯的東西,你應該看一看。」
  
  一路上我們就保持著這種安閒舒適一起躺著曬太陽,大約2個小時便能見到碧藍色裡的那片蔥翠,海島已經臨近了,整個旅程卻還是沒有看到海豚,我有些失望。
  
  韓潛吻了吻我的額頭撫慰:「開始說看不看海豚都無所謂的是你,現在失落的也是你,真是個壞脾氣的傢伙。乖,這次看不到,回去以後帶你去水族館。島上有特色的當地食物,一直很受好評,走吧。」
  
  這個島遊人一向不多,保留了很多的原始風情,土著居民也多熱情友善,食物也在旅遊網站最上常常被推薦。我被韓潛牽著便在一家當地飯店裡吃完了手抓飯,倒是很放鬆,我本身就不喜歡拘束的用餐禮儀。睡到中午才出海,一路上就吃了幾片餅乾喝了點酒,這時候果然胃口大開,大概吃相也想當兇猛。韓潛一直坐著看我,最後終於忍不住善意提醒我:「嘴角沾著米飯呢。」
  
  可是吃完我便愁苦了,因為沒料到韓潛還要在島上遊玩,我並沒有帶可以穿的鞋子,之前在遊艇上只穿了拖鞋,現在走了幾步帶子便斷了,出行實在不方便。
  
  韓潛默默看我一會兒,突然在我面前蹲下來,指指自己的背。我愣了愣才明白過來,立馬蹬鼻子上臉,二話不說便趴了上去。
  
  之前在歐洲旅遊就耍賴說走累了要韓潛背我。果斷被他無情拒絕。理由是,你作為一個曾經的胖姑娘,要時刻有危機意識,吃飽了就犯懶不走路容易肚皮上囤積脂肪,何況背著你走路太顯眼了,國內狗仔是很敬業的,沒準歐洲大街上還能偶遇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小島上比較放鬆的緣故,我在韓潛背上一顛一顛的便又有些犯困。等他把我叫醒,目的地似乎已經到了,是一個灌木很多的河畔,風景空氣都相當不錯。近處綠樹掩映裡有個小土房子,門前正站著個當地人,見了韓潛便高聲喊了句什麼,用力揮手起來。我便趁著這個機會手忙腳亂從韓潛背上爬下來。
  
  他走過去和那當地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對方交給他兩個破舊的大盒子,我很好奇的湊過去。韓潛卻並不急於解答我明顯的疑惑,只是笑著:「這就是給你的禮物。」說完他卻反而提著盒子走的離我遠了一些,我一時分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見他抽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利落的割開了捆住盒子蓋子的麻繩。
  
  「我要打開盒子了。」他站在河畔邊上,笑著看向我。
  
  我看他揭開盒蓋,色彩斑斕的蝴蝶便如破繭一般飛出來,等兩個盒子都開完了,抬頭已經是漫天彩色的蝴蝶。韓潛便這樣站在落日的餘暉裡對我微笑。我被整個景觀怔住了。實在太壯美。
  
  蝴蝶總讓我有很多聯想,在漫長的少年時代,那時還肥胖,聽著所有勵志故事,總願意去堅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從毛蟲變成破繭的蝴蝶。
  
  這兩個大箱子裡不知道擁擠的住了多少隻蝴蝶,剎那間彷彿天地間都是飛舞的絢爛的顏色,我看到韓潛嘴唇開合,他卻故意不發出聲音,我只能辨認他的口型。
  
  他在說「我愛你。」
  
  後來回去的路上我問韓潛,他這次終於肯鬆口了:「是昨天我來確定路線時候遇到的一個當地人,這些都是野生蝴蝶,本來抓了這麼多是要賣到國外去做蝴蝶標本的。我付了他一樣的價錢買了下來。」
  
  韓潛就著抱著我的姿勢,把下巴擱在我頭頂,吻了吻發旋:「蝴蝶是脆弱的生物,我本來很厭煩這種生存能力差的東西,總覺得物競天擇才是對的。現在卻不這麼想了,很多東西都需要人去保護。我不知道你這幾天怎麼了,是不是國內的新聞對你影響太大?和平常的你不一樣。但如果你願意,我希望你能和我說,不論什麼,你的負面情緒也好,你的焦慮暴躁,都可以傾斜給我,我願意做你的垃圾桶。」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抬頭問:「如果有一天,我不做明星了,沒有粉絲再熱愛我,面孔變得鬆弛,不再能出現在報紙頭條,不再吸引目光,甚至都沒狗仔再理睬我,你會怎麼樣?」
  
  可是這個問題卻沒有得到答案,韓潛只是用力抱了抱我,嘆息般在我耳邊吐了一句「傻瓜。」
  
  但當時氣氛正好,我便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有一個男人,願意為你放生蝴蝶,他一定愛你,而且,是一個善良的人。
  
  之後我們回國便舉行了婚禮,我便被時間推擠著開始學習料理生活。平淡而溫馨。我們依然相愛。
  
  而七年後的一天,我在陽光的庭院裡給花澆水,卻意外收到郵遞員遞送的一張明星片,畫上風景正是非洲漂亮的草原,翻開背面便是韓潛的字和落款。靦腆的郵遞員和我解釋,這張卡片雖然是七年前落款的,但是寄件人關照了一定要這個時候才寄出,並不是郵遞公司的遺落。
  
  七年了,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生了孩子,淡出了大眾的視線,再沒人跟在我身後追新聞,在大賣場裡買東西也不再用戴口罩和墨鏡。韓潛仍然是投資人,娛樂圈一代代新人輩出,漂亮高挑的姑娘仍然環繞著他,他還是繼續著在圈子裡不近人情為人冷漠的壞名聲。
  
  而這一刻,摸著明信片,我卻仍然想落淚。
  
  他寫道:
  「你依然是我眼裡的星辰。」
  
  七年前寫下的話,隔著飛逝而去的時光,甚至還裹挾著當時的溫度,這樣回到我的手裡。
  
  七年,繁華落盡,我依然是他眼裡的星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8 01:14:43

【繁體番外,簡體出版書裡沒有的番外】--【陪你一起老】
  
  「大眠,韓潛是不是出差兩個星期了?」週末家庭聚餐時候宋銘成突然神秘兮兮地側過身來,銜著叉子,眨巴著眼睛問我,大約為了顯現他此刻的正經和嚴肅,他很努力地想把眼睛睜得更大些,可惜因為朝著夕陽方向,這樣的動作只能讓他眼睛酸澀,不多時便支持不住,眼角掛下兩條可疑的水痕。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光景,宋銘成很有自知之明地縮了縮脖子,然後又繼續用那種眼神看我,很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但並不咄咄逼人。
  
  實際我也知道這是他的關心。這兩週來,韓潛都沒有回家,他投資了一個新的項目,同樣是韓嵐嵐的劇本。而相較帶點年輕人的叛逆和文藝味道的《聲名狼藉》,這次的劇本卻是糅雜了韓嵐嵐近些年來的人生體悟。講述的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單親媽媽的生活,娓娓道來,很有點細水長流,平淡卻反而意蘊深刻的味道。
  
  故事整個是帶了壓抑的基調的,甚至在成片裡,製片和導演也多用了淡色調,力求的便是那種彷彿脆弱到一碰就會消逝的感覺。這個社會裡,一個單親的女人,生活總是艱辛的,這和她是否有錢並沒有關係。我知道,韓嵐嵐在生下孩子的最初,是慌亂的,她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沒有任何為人母的經驗。我身邊有韓潛,她身邊,卻什麼沒有。在頭些年裡,她情緒是不穩定的,甚至想過尋死。
  
  上流社會並沒有人們想像的那樣沒有煩惱。她生在韓家,確實並不缺吃穿,但流言的殺傷力卻是巨大的,尤其是這樣一個社交圈。而即便她終於能堅強地睥睨別人的斜眼,她的孩子,卻並沒有那樣強大。在幼兒園裡,因為沒有爸爸,也是要被排擠的。
  
  這個劇本,便是關於她,關於她的孩子。這些年,因為孩子的事情,她也多是焦頭爛額,一度中斷了自己的寫作,當草稿完成時候她是先試探地拿給我看的。看完故事時候,正是早上,韓潛吃了煎蛋,一邊打領帶,一邊問「你在看什麼?為什麼在哭?」
  
  然後不等我回答,他便笑了。
  
  「你總是這樣容易哭,叫小孩子看見了也不覺得害臊。」我們一家去看電影,明明是很傳統的那種英雄最終戰勝惡霸的美好結局,我卻也時常莫名其妙地被其中一些元素感動得落淚。
  這一度讓韓潛笑話。
  
  平日裡,韓潛當面在兒子面前數落我,我總要表面優雅鎮定,內心咬牙切齒的鄙薄一番,然而今天,這樣的朝陽裡,讀完韓嵐嵐的故事,我卻覺得即便這樣平凡無奇的一天,在我整個生命過程裡,當我老了,來回望,都會永遠記住這個瞬間。韓嵐嵐是堅強的,她的強大來自自身內心的武裝。而我,或許是借了韓潛的力量。
  
  在最初我們結婚的日子裡,媒體像是瘋了一樣開始炒作反撲,這種狀態在我被狗仔偷拍到大肚子以後變本加厲。然而所有的流言和中傷,我都能微笑面對走過,或許也只是因為我知道,韓潛永遠站在我身後。比起需要獨自戰鬥的韓嵐嵐,我或許是應該感謝命運的,感謝它將韓潛送到我身邊,給我庇護,給我溫情,這些溫柔和甜蜜變成種子,在暴風雨裡慢慢成長,孕育出下一個春天,開在我心中,讓我的內心變得柔和而細膩。能敏銳得感覺出生活裡的感動,甚至於,為了一個電影裡的鏡頭而哭泣,也終究是幸福的。因為韓潛始終保護了我這種哭泣的能力,讓我沒有在生活裡變成一個麻木的人。時間從我身邊劃過,卻甚至沒能穿透他摟住我的手臂而在我身上留下痕跡。他一直摟著,摟得那麼緊。
  
  「你們之間是不是出現點什麼了?我知道這個劇本韓潛比起《聲名狼藉》更加重視,韓嵐嵐這些年也不容易,這算是她基於生活的寫作,我也看啦,確實文筆更加犀利成熟,也更加有內涵了,不愧能當今年的暢銷書。」宋銘成喝了一口可樂,轉了轉眼珠,終於還是轉移到了正題上,也把我從回憶里拉了出來,「可是這也太不正常了!就算他多重視那個劇本,也不能這樣兩個禮拜不回家吧!何況你看看現在的八卦雜誌和媒體報紙,都怎麼說的!」
  
  其實宋銘成說得這些我也都清楚。這些日子裡,韓潛沒回家的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就被狗仔知道了,如此便是一番大肆渲染。我和韓潛婚姻不和,鬧矛盾的新聞就開始源源不斷,三人成虎,謊話說一百遍人們也就信了,此刻,便是宋銘成也來關心詢問了。
  
  「韓潛最近和那個新片女主角走得有點近了。」宋銘成瞇了瞇眼睛,「大眠啊,男人吶,這個有時候也身不由己管不住自己的,你現在雖然還是很美身材也很正,但畢竟野食比較新鮮,有時候男人管不住自己,就想嘗一嘗的,你也不能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小心陰溝裡翻船啊。啊!你幹嘛踩我?!」
  
  我收掉了宋銘元的酒杯,白了他一眼,他似乎見到我態度平常,也安心起來:「不錯嘛,白眼翻得情緒飽滿,我就說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啦,韓潛畢竟有點性冷感的模樣,和你也是不知道怎麼的綠豆王八看對眼,你正好能達到人家的融化溫度~」
  
  他又進廚房吃了我給兒子準備的甜甜圈,便抹了抹嘴,大搖大擺地走了。
  
  房子裡便又只剩下我一個。
  
  韓潛最近別拍到不少和韓嵐嵐新劇女主角在一塊的照片,也有媒體因此斷言,我和韓潛的婚姻是岌岌可危走到死胡同了,更戲稱,韓嵐嵐的劇本讓我和韓潛在一起,如今新的劇本是要讓我和韓潛分開了。我和他不和的傳聞更是層出不窮。
  
  這當然是無稽之談,然而我沒和宋銘成講得,我和韓潛這兩個星期確實出了點事。我們吵架了。這也是第一次,他不願意退讓,我用了各種方法,眼淚,威脅,甜言蜜語,卻都不能令他改變主意。這是唯一一次,他對我擺出那麼嚴肅的臉,而不是平時的寵溺和縱容,他只是很堅定地告訴我,不行,親愛的,不行,我會要那樣做,你不能阻止我。可韓潛總是個可恨的人,他即便說著這樣的話,臉上確實溫和的,甚至照常給了我一個吻,想要熄滅我的怒火。
  
  自然,想這麼容易解決我是不可能的,我拒絕給韓潛早安吻,並以此相要挾。可惜這傢伙竟然只是微笑,仍不肯改變主意。
  
  而事情的起因,其實只源於呼嚕。
  
  大約是累了,這些日子韓潛回家睡覺便開始打呼嚕,我是淺眠的人,如此便不時被吵醒。次數多以後,韓潛似乎也注意到了,一問之下,才意識到自己最近常常晚上有那麼點小呼嚕。於是便馬上去向家庭醫生做了諮詢,能不能改善,好不影響到我。
  
  而這半禿瓢的家庭醫生倒是神神叨叨,不知道給韓潛說了什麼,把呼嚕引申出了不少玩意兒,說是什麼呼嚕影響的不僅是伴侶的睡眠,也降低自己的睡眠質量,甚至呼嚕容易引起猝死,總之是個早發現要早治療的病症。切莫忽略。如此一通,韓潛竟然同意去做手術。
  
  他回家和我說這個消息時候倒是波瀾不驚,我卻聽得心驚肉跳。
  
  「我寧願你一輩子在我耳邊打呼嚕,也不要你全身麻痺了躺到那個手術台上去被人家動刀子!」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當場就反應強烈。
  
  韓潛卻仍很堅定。
  
  這便是我們冷戰的開始。或者也不叫冷戰,更多的是,我單方面的不理睬,想通過採用冷對待,讓韓潛改變決定。
  
  可惜到了手術的那一天,韓潛仍是死不悔改。我終於敗下陣來。
  
  手術的前一個晚上,韓潛打來電話:「我明天手術,今晚可以回家睡麼?」他語氣溫和,我卻知道,他此刻是笑著的,因為他總知道我的軟肋,我無法想像讓他一個人去做手術,而我卻什麼都無能為力,此時他選擇了手術,我除了無奈,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陪伴在他左右,這大略便是宋銘成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理論。
  
  然而即便韓潛在之前就做了我不少思想工作,一再強調,這只是一個小手術,絕對不是疑難雜症,一點危險都沒有,何況已經找了一流的醫生,我卻還是擔心的。
  
  在他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這種焦慮和不安倒並沒有達到制高點。他臨走時候那個笑容和最後一刻才和我分開的手讓我覺得,我的世界和支柱都好好的構建著。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卻開始忐忑起來。即使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這只是個非常小的手術,卻奇妙得無法平靜。
  
  我的一生,在之前,或許都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不安的。回望自己臨盆進產房的時刻,也都不曾這樣焦灼,各種情緒都溢滿一般的亂竄,而仔細分辨,竟然是帶了點錯覺般的絕望。自己都要恨起自己來,韓潛發瘋,自己也跟著發瘋。我不是容易被說服的人,但韓潛卻總是成功。
  
  我童年那段因不健康而長期住院,時刻有被下病危通知書的歲月,讓我總是反感醫院,甚至到了諱疾忌醫的地步。那時候,隔壁病房昨天還和我約好今天一起去捉毛毛蟲的同伴,可能半夜裡就因為各種綜合症的突發而離開了。於是便總覺得,人的離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生命太過脆弱。而生活裡有太多的意外,可以隨時帶走一個人,不論他是否年輕是否強壯。
  
  而我不能接受手術裡哪怕是零點零零一的不穩定因素。
  
  我不能失去韓潛。
  
  這樣的想法讓我彷彿鑽進了牛角尖,執拗的在自己的世界裡越走越遠,卻並不是往著好的方向。想起宋銘成說的,女人就是喜歡多事,腦回路也是和男人不一樣的,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把小事也可以誇張得彷彿生死一般。此刻也唯有苦笑。在認識韓潛嫁給韓潛之前,我總以為自己是宋銘成口中的例外,並且一直為著自己的灑脫而驕傲,如今看來,我卻真的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和萬千其餘的女人一樣,會為了自己所愛的男人而變得愚蠢和患得患失。而明明能感受到這種變化,自己卻無力阻止,並且沉浸在裡面,飄飄然並不覺得這是件糟糕的事情。
  
  也唯有這一刻,當韓潛在手術室裡,我在過道里,手心全是虛汗,頭痛,眼睛酸澀,四肢乏力,這些生理反應才讓我體會到,我到底多麼的在乎手術室裡的那個男人。
  
  在所有所有的外人眼裡,在所有的媒體報紙和雜誌的報導裡,我和韓潛的婚姻,都是韓潛愛我多一點。多到會縱容我婚後繼續演戲,為了我可以推掉所有的應酬,從來不會沾花惹草,並且以他那種冷淡的性格,在談到妻子,摸著手上的婚戒時候,臉上總是帶了笑容。商場上的傳聞,想要討好韓潛,和他多說說沈眠就可以,只要提到我,他的表情總能緩和下來,滿足並且幸福的姿態。
  
  也便要有人,總是在背後議論,為韓潛不值,為了一個我,而放棄了整個森林,在那些人眼裡,簡直是愚蠢,而更多數人,總是念叨著「戲子無情」,覺得我願意和韓潛結婚,也不過看重他的家產和身份,他那麼多的真實的愛情,卻是被我一個無心的女人白白糟蹋了。
  
  這麼多的聲音裡,甚至我自己,也都覺得,韓潛確實是愛我多一些的,在聽到這些新聞看到這些報導時候,也忍不住要心虛羞愧,覺得十分對不住韓潛,當晚便會溫軟一些,韓潛的要求都來者不拒。
  
  可此刻,我才後知後覺的知道,他們都錯了,連我自己都錯了。
  
  我愛韓潛,不比他愛我少一分。
  
  那天韓潛終於被推出手術室,因為全身麻醉的緣故,還沒法說話,只是用眼神看了我。一場手術總是消耗人的精力的,大約是手術的反應,此刻的韓潛沒有辦法控制眼淚,完全是基於生理反射的,他的眼角不斷滾出淚水這樣的分泌物,模模糊糊的,帶了凝膠的感覺,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都狼狽不堪。
  
  這或許該是他有生以來最窘迫的時刻,完全不如他平日的強勢。簡直可以說是眼淚鼻涕一大把,如若被有心人拍去了,給外人看見了,或許覺得真是可笑的一面。而他此刻的樣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讓我動容。
  
  愛情不是華麗的外表和永遠進退有度的格調,而是,我願意把我最狼狽最柔軟的一面給你看,永遠不戴面具。
  
  看到這樣的韓潛,我除了一顆心終於落地,便是一種眼淚湧動的感激。
  
  感激他,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感激他,用最大的誠意來面對我,感激他所為我做的一切一切。
  
  在我往後所有的歲月裡,我都會永遠記得這個時刻,不是他眼淚鼻涕的狼狽,而是一個男人的愛情。沉重卻甘美。
  
  因為不想被很多人探望,韓潛這次的手術是悄悄做的,甚至是宋銘成都不知道,所以事後他很是很我抱怨了一番:「你怎麼會願意讓韓潛去做這種手術?你不是醫院反感注意者麼?不到逼不得已,是絕對反對進醫院的。韓潛不過是打呼嚕嘛,壓根不至於進去。」
  
  這樣的嘀咕他持續了很久,我卻總是笑而不語。
  
  我永遠不會告訴別人,在手術前一晚,韓潛用了一句話,顛覆了我的世界。
  
  那晚回家,他顯得很疲憊,新片的流程他一直在監督,這些天來確實是辛勞的,我給他煮了飯,但臉上也並沒有顯現出一貫的插科打諢和熱情來。他也難得沒來哄我,只是吃了飯,便去洗澡。然後我們便躺下睡覺。
  
  那夜的黑暗裡,他突然反身抱住我,親吻我的額頭。
  
  「打呼確實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但劉醫生說,這樣的小手術,早點做的話,對年老了是有好處的,打呼太嚴重的人,隨著惡化,年紀大了遍有猝死和呼吸驟停的風險。」
  
  「我想活得更久一點。我想一直陪著你。」
  
  那一晚,我熱烈的擁抱了韓潛,事後便是決堤一般的眼淚,他一直抱著我安撫般的親吻我的額頭。
  
  我卻在那些鹹澀的眼淚裡,覺得即便這樣一起到世界終結,也是很好的。
  
  陪你一起老,或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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