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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伊東葵]愛人斤斤計較(美人屋之二)[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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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08:03
標題:
[伊東葵]愛人斤斤計較(美人屋之二)[全文完]
愛人斤斤計較
【美人屋之二】作者:伊東葵
他假扮男友讓肉肉的她免於被嘲諷,她很感謝,
可他幹麼暗示她不該任自己發展成這樣的體型?
她就是覺得自己胖胖的很平易近人啊……好啦,這是假話,
其實她後悔因失戀暴飲暴食,從紙片人變成小熊,
才請他這知名營養師訓練自己,誓言回復正常體態,
哪知他很是嚴格,她不過想偷懶一下,
他就加重她的運動量還常打電話查勤,真是要死了!
但他也不是天生冷血,會貼心遞水、為她的遭遇抱不平,
聽她自首偷吃洋芋片時也沒生氣,反而溫柔的要她早點睡,
他怎變得這麼體貼啊……雖然困惑,不過她心裡也甜滋滋的,
而當他吻上她之際,那狂跳的心說明了一切,
她喜歡上鼓勵自己面對眾人目光、說愛她的他了,
就算惱他出於私心讓她保持「幸福肥」,她也想和他牽手走下去,
只是沒想到,他的父親竟以出錢醫治她母親當條件逼她離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08:31
序
【
無須斤斤計較
伊東葵】
哇,真是不好意思,跟「美人屋」系列的第一本隔了一段時間,才讓系列第二本《愛人斤斤計較》的倪令晨登場,誰教他要維持完美身材,每天都克制飲食加上進行嚴苛運動,變得很難搞嘛,但現在他談了戀愛,變得很愉快,就願意讓葵把他推出來面對大家了。
「胖」和「瘦」一向是人類最顯而易見,也最斤斤計較的地方。
從前的人認為勻稱有肉是福氣,現在則追求骨感的瘦,而葵因為從來都不是後者,無法體驗那種骨感的美麗是什麼感覺,反倒常懷疑,大家都說美女高傲又冷冰冰的,難道是因為常常餓肚子導致情緒不佳嗎?哈!
當然,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只是葵在餓肚子的時候的確特別容易發脾氣,但搞不好這只是葵自己的酸葡萄心理而已。
所以,就從這點去猜想,做為營養師以及體態管理師的倪令晨,為了想要維持工作上的公信力,十年來每天都做盡各種努力,就是要讓自己一直處於外型完美的狀態,想必他也和我們認知的冰山美人一樣,常常處於一種銳利而冷靜的狀態吧?
但也搞不好不是因為個性深沉,只是因為一直都吃不飽。
或許如此,他禁不住愛上了一個看起來很可口的女人。
哇,一個時時刻刻都吃不飽,並和全天下所有多餘的體脂肪與體重對抗的型男營養師倪令晨,竟對一個肉肉軟軟、捏起來很Q彈的小白熊女孩難以抗拒,想必內心一定天人交戰,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吧!
你曾經為了體重或贅肉煩惱嗎?
其實煩惱再多也沒用,你會發現,當愛上一個人就會願意為他瘦下來,只是之後你也會發現,如果他是真的愛你,或值得你這樣花費心思努力的人,那麼他就一定不會在意你是胖還是瘦,是吧?
最後,祝各位心情與生理上都能保持愉快,咱們下本書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09:10
第一章
明星藝廊正在展出來自世界各地兒童的畫作,雖非出自天才型兒童之手,而是經由各個不同國家、民族的兒童繪製而成,有受原始蠻荒之苦的非洲兒童畫作、有受戰火威脅的中東兒童畫作、有接受英國皇家教育的兒童畫作等等,主辦人想藉由這些不同背景的兒童作品到處巡迴展覽,好讓全世界的人看看自己以外的世界並有所體會。
過去在兒童美術工作室擔任老師,而今接手母親的兒童才藝班,將之轉型為兒童美術坊的花婕櫻,對這樣的巡迴展十分感興趣,不過她並未一到達展場就進去參觀,因為她得在外頭等一個人。
此時的她很緊張不安,但又帶點期待的提著一隻紙袋,裡頭裝著她要送給那個人的手作繪本。
同一時間,在BeautyHouse營養諮詢部門擔任院長的倪令晨,因受邀前來參觀畫展,也到達了現場。
其實他對什麼畫作、藝術等等的根本就沒興趣,甚至覺得如果有閒工夫欣賞那些他不懂得意義何在的產物,不如待在部門裡多看幾位掛號病人、多花點時間做些有用的諮詢、多設計幾份對人類身心都有益的健康菜單。
「真是!幫他工作還不夠,居然要我來應酬。」倪令晨不耐煩的碎念著。
BeautyHouse所屬集團的老闆白海純要他前來參加,說是負責人川崎小姐同時也是世界膳食大會執行長的秘書,如果他能賞臉露個面,說不定就能代表台灣出席下一年度在義大利舉行的高峰會議。
他很瞭解自己的老闆在想些什麼,與其說他能代表台灣,不如說是代表BeautyHouse,畢竟這是可以讓白海純的事業錦上添花的大事。
見裡頭人多,倪令晨選擇待在側門旁的角落抽煙,想先透一口氣,突然他瞥見門口有一個高高胖胖的女生,與她壯碩體型對比的是臉上靦不安的表情,她正提著一隻紙袋來回踱步,時而緊張、時而期待的微笑著,不知在等待怎樣的人。
為門診無數人控管體態的他職業病又發作了,忍不住以銳利的眼神打量著那個女生,看得出來她精心打扮,只是胖的人看上去都一個樣,就算香奈兒穿在她身上也無用。
他的眼神越過那個女生,看到斜對面出現一個瘦扁得像竹竿一樣的男生,戴著一副很矬的黑框眼鏡,長相只算一般般……
等等!那瘦皮猴竟然還把粉紅色POLO衫的下擺扎進褲頭裡,更繫了一條穿到底才不至於掉下來的皮帶這樣的穿法不是只有在七年代的台北街頭才會出現嗎?
「該不會是網友見面吧?」倪令晨直覺認定,決定等著看好戲。
瞧見對面的瘦皮猴朝這邊觀望,再對照那高胖女生的緊張踱步,他幾乎可以認定「見光死」這麼一個尷尬卻時常聽聞的傳說,就要在他面前發生了。
到底會發展成怎麼樣的情形?倪令晨的嘴邊微勾,他好期待。
花婕櫻一抬頭,就看到對面有個男生穿著網友表示亮相時當作辨認的粉紅色POLO衫加上義大利的麂皮鞋,還有戴著他自稱是斯文有氣質的黑框眼鏡--她看了傻眼,這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而瘦皮猴一跟她對上眼,只得放棄開溜的念頭,不甘不願的走了過來。
真的是他!
依對方的自我形容,他會穿粉紅色的POLO衫,是男人除了陽剛以外能顯露的溫柔象徵,哪知穿在他身上卻像小孩硬套大人西裝那樣不合宜,而他竟然還把下擺給紮了進去……腳穿可以凸顯品味的高級優雅義大利麂皮鞋,卻因為他的褲管短了一截又搭配白襪,使得名牌麂皮鞋看來像是在夜市買的一九九廉價貨。
還有,他會戴斯文有氣質的黑框眼鏡--呃,在透過網路交友的十個男生中大概有十一個都戴這樣平凡、毫無特色的眼鏡吧。
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們對藝術人文有相同的品味和喜好,能一起看畫展。向來對這世界抱持開闊心胸的花婕櫻這麼想著,換上了友善的笑容迎接網友。
她並不怕自己的高胖體型會嚇壞他,因為她早在約對方出來看展前就提過自己胖胖的、肉肉的,而且不過是一起看畫展而已,她並沒有抱持著其他目的。
哪知,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瘦皮猴,不但在網路上虛構外表騙了花婕櫻,還對於先前就坦承自己外型的她,露出因期待過多的失望神情。
她是說過自己胖,但他沒想到真的那麼胖。
「你好,Sakura嗎?」他用乾澀的聲音問。
「對呀,你是……溫柔書呆子嗎?」她也反問他的暱稱。
「嗯。」他點了點頭後,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他不想和她進去看畫展了。
他們是在一個叫「夜未眠」的網路社群裡認識的,不經意的聊過後,發現彼此對藝術和人文方面的品味很接近,於是愈來愈有話聊,一直沒有女人緣的溫柔書呆子見機不可失,想藉此開啟他的初戀,便大膽提出邀約,一同去參觀明星藝廊即將展出的世界兒童畫展。
花婕櫻猶豫了兩個星期才說好。
就當作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塊兒去,不過她有先申明自己是高高胖胖的女生,若抱著交女朋友的心態就請不要赴約,而溫柔書呆子看到後雖感到失望,但還是回應無所謂。
搞不好是豪乳豐腴型的,不看看怎麼知道?當時他是這麼想的,哪知,對方竟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呃,那個……剛剛我朋友打電話來,說有急事要我回去處理,就不跟你一起進去看畫嘍。」瘦皮猴支吾的說。
「是嗎?那好吧。」她知道,一定是自己讓他失去了看展的心情,雖然有點受傷,但也沒想要勉強對方。
哪想得到她的爽快態度卻傷害到瘦皮猴。他不滿的想著,難道她也不想跟他一起看展嗎?他找理由先溜是給她面子耶,這女生那麼胖還敢嫌他?
「你好像跟我想像的很不一樣。」他臉一沉,不甘示弱的道。
「是嗎?可是,我早說過我胖胖的啦。」
她沒說的是,他跟自稱的優雅斯文又具有品味的形象差得更多……她不懂,她都有自知之明的任他走了,他為什麼還要來個回馬槍?
「瘦比胖好吧?」他竟然還回了一句。
「但你不僅是太瘦,你的打扮跟優雅、品味什麼的一點也扯不上關係……」她忍不住被他逼得說出內心話。
瘦皮猴不由得惱羞成怒。他哪裡不好?粉紅色POLO衫明明就體現出他的溫柔形象,義大利麂皮鞋也顯示出他的悠閒與品味了,不是嗎?
「胖子就算再會畫畫、再有氣質、懂藝術,也不會有人愛的啦!」他脫口而出。
「我本來就--」花婕櫻正想反駁,她本來就只是想找個朋友一起看展而已,是他自己期待過多,沒想到這時卻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忽然從身側握住她的手,令她嚇得把話吞回去。
來人有著東方人少見的直挺挺揚起的濃黑眉毛,上下兩排睫毛濃密捲翹得像是刷了睫毛膏,雙眼炯亮銳利,透著並不怎麼有親和力的冷酷氣息,他的身材結實,頭髮天生有點微微自然鬈--是個極具異國陽剛味的男人!
見過他的人都以為他是義大利男人,其實倪令晨並無外國血統,只是他的外貌特徵與那直直盯著人看的眼神,跟義大利人很類似。
「親愛的,這就是你說跟我們十分契合,可以跟我們一起討論世界兒童畫展作品的網友?」倪令晨慵懶的微挑眉,問著一臉訝然的花婕櫻。
「啊,這……」她不解的望著他。
這個男人是誰呀?這麼帥勁有型、這麼陽剛……卻叫她親愛的?
「請問你、你是?」瘦皮猴被倪令晨的氣勢震懾到了。
「我是她的男朋友。因為平常都忙於工作,沒有辦法陪我心愛的女人,這次好不容易能抽空陪她來看畫展,她卻說已經約了一個懂得畫作與藝術的優雅男士陪同,據說那人有著溫柔外表,還有卓越的監賞品味、俐落乾淨的時尚風格……」倪令晨那打量著瘦皮猴的炯亮眼眸裡分明都是嘲弄,他別有深意的從頭到尾檢視了對方一遍後,有點戲謔的問:「請問,就是閣下嗎?」
花婕櫻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這條件優越的陌生男人。他是來救她的嗎?雖然害羞尷尬,但基於虛榮心,她暫時不想否認。
瘦皮猴被倪令晨如炬而帶著嘲弄的目光瞧得很不自在,也覺得心虛。
「不是,我不是那個人……」瘦皮猴很尷尬,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面前,他相形見絀,只能連忙否認,「我是代替我朋友來跟Sakura說他沒空……」
這Sakura也真是的,既然有了男友,幹嘛還要約網友見面?
等等,她說的「若抱持交女朋友的心態就請不要赴約」,難道就是這回事?瘦皮猴很懊悔,他怎麼沒聽懂對方的意思呢?
真沒想到這個胖胖的女生,竟然有個那麼出色時尚的男朋友,看來,沒人要又沒人愛的傢伙,只有他瘦皮猴一個了,頓時感歎起老天的不公平。
「可是,你剛剛說自己就是溫柔書呆子呀……」花婕櫻不解的反問。
「因為怕你誤會我朋友一看到你就落跑,我才說自己就是他,在你眼前露個面,表現一下誠意。」
一聽就知道是推托之詞,但花婕櫻認為就算抓到這傢伙的把柄又如何,他也不是什麼誠實、有內涵的男人,並不值得她一再追究,就算了吧。
「既然閣下不是我女朋友約的人,那麼我要和她進去看展了。真可惜,我們已經在拉芙大飯店的行雲吧預約好欣賞鋼琴演出,原本要在逛完畫展後,邀那位先生跟我們進行愉快的餐敘的,現下也只能打消念頭了。」倪令晨勾唇笑了一下。
拉芙大飯店的行雲吧?瘦皮猴不禁艷羨得嚥了一下口水,那可是收費昂貴的高級鋼琴酒吧呀,這對情侶原本要約自己一塊兒去的嗎?
花婕櫻想不到這個冷酷的時尚型男還有這招,微怔而感激的看著他。
「呃,不……我原本就答應朋友要代替他……」瘦皮猴趕緊將話鋒一轉。
「世界上能投契的朋友實在很少,你和溫柔書呆子先生的交情再怎麼好,終究不是那個被我女朋友欽點邀約、既優雅斯文又有氣質的他,看來,我們只能兩個人去了。就請幫我問候一下你那位優雅斯文又有氣質的朋友,失陪了。」倪令晨拉起花婕櫻的手轉頭就走。
瘦皮猴只得眼巴巴看著一場高級餐從眼前飛掉。
他不禁想,那個胖胖的女孩真有那麼好嗎?她的男朋友看來很呵護她呢!
花婕櫻在倪令晨拉她轉了個彎走到入口前方時,輕輕甩脫了他的手。
「真謝謝你英雄救美……你應該是因為看不下去才決定來救我的吧?」她低下頭,有點膽怯、有點自嘲的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難道你以為世上真有那種不在乎對方長相、只要彼此心意相投就可以的網路戀愛呀?」倪令晨像在對待自己門診裡必須為其形塑的病人那樣,口氣嚴厲的提醒她。
對於這一點,他很明瞭。
花婕櫻還真想不到這個救了她的型男說話這麼直接,不由得想跟他解釋一番,「我並不是想跟他來個浪漫的網路之戀才約在這裡的,純粹只是覺得既然我們對藝術人文都有興趣,不如一起看畫展,而且事前我也有跟他說『若是抱持交女朋友的心態就請不要赴約』,也說了自己肉肉的,哪知道他……」
「男人會以為你說肉肉的,是那種性感的、豐腴又火辣的意思。」
「啊,是嗎?」這倒一語點醒了她。
「其實你也可以不讓自己受到那種侮辱的。」
「什麼?」
倪令晨試圖用中肯的語氣來表達看法,畢竟替人維持最完美的體態是他最主要的工作。「不像你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單眼皮比較好看,而一時之間想怎麼改都沒辦法,非要鼓起勇氣動手術才可以,胖是可以經由努力而不具強烈侵入性的慢慢改變它,恢復成人人討喜的狀態,你說是不是?」
「你是在暗示我,我明明可以不胖,卻讓自己胖而自取其辱?」花婕櫻覺得他是拐著彎來酸她。
「如果你能找到一個男人完全不計較你的體型外表,而你自己也不在意,那誰也管不了你,你更不需要理會我的意見。」
「喔,是嗎?」不知怎的,花婕櫻就是覺得他那番不在意就無須管別人怎麼說的話刺激了她,硬是逞強的說:「我就很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啊,朋友都說我平易近人,好抱好躺又可愛,我一點也不想要瘦下來!」
「很好,能堅持自己的信念很可貴。」
「你的意思是我自欺欺人?」
「當然不是,是說你很有自信。」倪令晨笑了。
身為炙手可熱的營養諮詢師,他知道胖子就愛自欺欺人的肯定自己,把「可愛」、「開心果」等等詞彙套在自己身上,認為只要人緣好,就代表有許多人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碩大的體型,那麼自己也就更不用在意了。
可是,這自我安慰、不想為難自己的說法是錯誤的。
「我、我當然有自信啊!」花婕櫻還兀自附和。
「那麼,請問你有要進去看展嗎?兩人同行打八折,而我其實還沒買票。」
她怔了一下。這個男人竟還真的想跟她結伴看展?像他這麼清俊帥氣的男人,真的願意跟她這麼一個胖女生逛畫展嗎?
雖然只是為了省下票價,不過據她的經驗,有些男人怎樣都不想跟一個胖女生走太近,以免人們以為他交了一個又胖又平凡的女朋友……這個外貌如此迷人的男人真的不在乎?
「你不用買了,我的兩張票已經買好了!」她賭氣似的把兩張八折票都給他,那是她原本要跟溫柔書呆子一起去看的。
「買得真是時候。」
「你就另外找一個匹配得上你的美女一起去看吧。」
倪令晨一怔。把兩張票都給他的她不進去看展了嗎?
因為剛才被他繞著彎暗示,自己其實可以不用面對今天這樣難堪局面的花婕櫻,不想讓自己的胖又成為這個出色男人的話柄,而且一想到他還說她任由自己繼續安心發展成這樣的體型,是她自欺欺人,氣就不打一處來!
「還有,這個也送你!」她不開心的把一隻紙袋塞到他手裡。
「這是什麼?」
「原本是要送給那個『優雅斯文又有氣質』的男人當見面禮,因為跟他在網路相談一年多,覺得志趣相投,還以為他值得我把手工繪本送他,哪知道他是一個膚淺的傢伙!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跟那個粉紅POLO衫男見面了,而這我不想要帶回家,以免每回看見就提醒自己有多愚蠢,就送你吧!」
倪令晨見她流露出受傷的表情,不由得隱隱感到不忍。
其實她沒瘦皮猴想得那麼糟,她皮膚白皙光滑,雙眼渾圓無辜,五官端正,長得其實還滿漂亮的,又因為她比較多肉豐腴,讓她身上的肌膚呈現柔嫩彈的效果,連他也好想要捏一把……
「可是我--」他對藝術沒興趣,會來純粹只是為了工作交際。
「不管啦!你要丟掉也好、拿去資源回收也罷,那兩張票就是你幫我處理的報酬!」花婕櫻任性的撂下話。
倪令晨一呆,大概是在營養諮詢部門待太久,向來都是他對別人質疑、下指令,已經很久沒有人硬是將別的任務塞給他。
唉,就當作是幫一個失意的女人解決事情吧,有時女人的情緒是無理可循的。
花婕櫻硬是把紙袋塞在他手中,甩過頭就走,讓他只能看著她負氣遠去。
「不過,兩人同行票的顏色不同,得要兩個人同時入場,入口人員才會願意撕票,我一個人怎麼進去?」他看著手中的票券,這才想起規定,「難道那個女人認為只要是條件好的男人,隨便打電話、在路上手一勾,就會有女人黏過來作陪?」
就他絕色的外表來說,該是這樣沒錯。
可是他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忙於工作,不排假、不休假也不從事任何娛樂活動,他將全部心力都投入在替病人計算卡路里菜單、替病人做嚴苛瘦身訓練等等,病人的身體數值起伏比他個人的喜怒哀樂還重要,加上個性冷硬難以親近,別的女人根本不知道該跟他聊什麼。
他和人對話的話題永遠只有什麼東西營不營養、健不健康、卡路里有多少、別吃這個別吃那個,什麼東西要多做一點、什麼事情要少做一點的嘮叨內容,對大部分的女人來說實在很無趣,不過就算有女人想要靠近他,他也不太在乎。
「本來就打算一個人來畫展,不差那一點點打折,可是手裡有了兩張結伴同行的票,如果再去買一張票來看好奇怪……」他不知所措的盯著花婕櫻送他的票,暗暗念道:「都是那個女人,讓我這麼為難。」
想了一下,倪令晨還是決定先離開畫展會場,等找到人同行再來。
在BeautyHouse營養諮詢部門擔任院長的倪令晨,曾被「時代雜誌」選作封面人物,內文報導他是在亞洲為數眾多的巨星與名流背後,精準操作體態控制與管理的型男營養師。
其實像這樣的人物該是一般人所不知的無名英雄,但是經過幾次台灣的雜誌以他為專題報導後,讓人發現倪令晨的外型與品味竟然比偶像還要時尚,而且他的身材結實完美、體魄訓練得近乎沒有贅肉,於是他以幕後的超級型男形象闖出了名號。
再加上他有屬於自己的一套塑身減重方法,讓許多肥胖病人成功而健康的瘦下來,而他在BeautyHouse也為普通病人看診並作諮詢,使得門診病人多到連預約都要等上好幾個月。
目前要就診的,是莫約半年前就預約掛號的花婕櫻小姐。
「想變胖?」等待叫號的前一刻,倪令晨瞪大眼盯著預約表上的掛號備註。
居然是這麼奢侈的願望!
好吧,營養諮詢其實並不限於肥胖或想管理體重的人們才能諮商,太瘦而營養不良也屬於營養學的醫療範圍,不過對於曾經有過體態失控陰影的倪令晨而言,有人因為太瘦而來掛號真是太奢侈了點。
太瘦,不會多抓幾帖補藥來調養身體啊?要不多吃一點也行,有必要專程請醫師來幫助自己長肉嗎?
他簡直嫉妒得快要抓狂,雖然他現下擁有結實的完美體魄,但那是十年來天天逼迫自己持續健身的結果,而現在居然有個女人想要變胖
當他以殺人目光看著那扇緩緩打開的門,準備轟那個紙片人出去時,他傻了!
咦?是一個身形圓潤的女人……而且,倪令晨打量了一下對方,不就是在明星藝廊前跟網友約見面的那個女人嗎?
花婕櫻怯怯的打開門後,原本要向醫師解釋,在半年前預約要變胖的她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胖時,羞澀尷尬的神情在見到倪令晨的那一刻僵住了。
「是你!」
「是你?」
兩人同時對著彼此叫道。
在一旁等候幫忙的吳護士則為這兩人的驚呼嚇了一跳。他倆認識?
「你就是曾經上過時代雜誌,被媒體封為『後天義大利人』的時尚型男營養師倪令晨?」花婕櫻把她所知道關於他的頭銜說了出來。
就因為他的名聲大,她才會預約他的門診。
「別說得這麼一長串,感覺起來你只是因為我有名,沒搞清楚我有什麼本事就跟著一窩蜂預約似的,而我猜你雖然知道我上過時代雜誌並且成為封面人物,但是你根本沒看過雜誌,只是衝著我的名聲來預約,是不是?」
呃,的確,哈哈……花婕櫻的臉一紅。
想也知道,如果看過雜誌封面,怎麼會等推開門見了是他,才驚訝他就是她預約門診的醫師,也沒在明星藝廊前認出他來,現在才訝異?
雖然她嘴裡說他有名,但其實根本不認識他。
「怎麼?想變胖?」他冷笑,翻開預約備註。
「當然……」她窘紅了的低下頭。她都這樣了,怎麼可能還想變胖?
「當然?」
「當然不是!」花婕櫻還真不知道世上竟然有那麼巧的事。哎喲!她好想要當場逃走啊,她哪會料到他就是她等了半年的型男營養師?
「還是我的助理聽錯了?」他瞄了一眼吳護士。
「我怎麼可能聽錯?『胖』跟『瘦』的發音差那麼多!」吳護士抗議。
「其實,你可以看一下原本的體重數字……」花婕櫻尷尬的提醒。
對喔。倪令晨被她突然的出現,還有「要變胖」的奢侈願望給分了心,他的視線來到預約當時的體重數字--三十八點五公斤。
三十八點五公斤?
預約單還附上帶有日期的照片,因為他規定,凡是要在他部門預約的病患,即使還沒排到看診,預約時都得透過Mail或信函寄來詳細的資料與照片。
照片裡的花婕櫻站在樹下,看上去四十公斤不到,是個標準的紙片人,穿著一件長版的白底粉紅兔子薄版毛衣,有一雙柔情似水的黑白分明眸子、一張削瘦精緻的瓜子臉,眉毛修得細長整齊,看來並沒有化妝,兩頰卻隱隱約約浮有粉嫩的自然暈紅,甚是紅潤可愛,神韻有種嬌羞的小女兒姿態。
不知怎的,倪令晨的腦海浮上人比花嬌這個形容詞,沒想到瘦下來的花婕櫻竟然可以那麼柔美可人,像一朵花那樣惹人憐愛。
對照眼前這個曾在明星藝廊前被瘦皮猴嫌棄,還大言不慚說自己很喜歡現在這個狀態,大家都說她可愛又親切的女人,從三十八點五公斤到八十三點五公斤……他不禁想問--她到底是怎麼了?
雖然照片裡那嬌羞的小女人樣態,現在在她臉上仍會隱約出現。
「照片裡的人真的是我!」花婕櫻怕他不信,鄭重申明。
「我沒有說不是你。」
花婕櫻窘極的笑了下,很是心虛。
「從前是紙片人想變胖,那你已經成功變胖了,為什麼還要來就診呢?」
「倪令晨醫師,你在開玩笑嗎?」她彷彿受了什麼刺激般大聲了起來,「半年前我要求的『變胖』是指調整到跟正常人一樣的體態,差不多四十八到五十五公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樣是『太胖』,而不是『變胖』!」
「喔,是嗎?」他笑了一下。
「當然!」
「所以我不需要依預約單上的備註把你變胖了?」
「當然不需要!」
「可是,是誰說『我就很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啊,朋友都說我平易近人,好抱好躺又可愛,我一點也不想要瘦下來』?」倪令晨笑著提醒她。
花婕櫻的心一驚。他真壞!她確實在藝廊前說過這些話,但那是因為他輕蔑她。
不過,既然不同意他的話,她又為何要依照預約日期來看診?
嗚嗚……承認吧,承認自己確實早就超過「變胖」很遠,是「太胖」了。
「你有必要這麼損我嗎?我人都來了。」
「那你是想變瘦還是變胖?」
「你很故意耶……」
「不,這是接受我診療的第一步--誠實的面對自己。」他不疾不徐道。
「我……」
「怎麼樣?」
花婕櫻看著他專業的表情,好一會兒才深呼吸承認。「我……我想變瘦。」
「為什麼?」
「為什麼?」她沒料到他還要追問。
「對呀,為什麼?」
「當然就因為……因為……我太胖了。」她咬牙。
可惡!他一定要她這麼回答才行?要知道內向的她承認這一點有多難?
倪令晨這才滿意的挑眉斜睨她。他並不是故意針對她,每個因為體態失控而來求助的病人,他都會要他們正視並承認自己胖,才能開始為他們著手進行計劃。
再說自己可愛嘛、再說喜歡這樣的自己嘛,他曾經是個體重一百五十公斤胖子,他很清楚的知道--他絕對不會喜歡那樣的自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09:28
第二章
濃密如羽的睫毛、凜然銳利的眼神和那微卷有型的發,嘴上叼著一根煙,用殺傷力極強的表情狠狠的俯視著某個人。
這就是倪令晨當初登上美國時代雜誌的封面照。
就因為上回在門診被倪令晨點出,她只是因為他有名,根本沒搞清楚他有什麼本事,就跟著一窩蜂預約,笑她其實沒看過那本雜誌,花婕櫻忍不下這口氣,千方百計搜尋他當封面的那期雜誌,並透過網路將它買了下來。
沒想到這期雜誌是搶手貨,她花的錢竟比新發售的價格多了三倍。
在我們的認知裡,總以為在大人物背後,負責替他們維持賞心悅目面貌的專業人士們,因為不需要在幕前曝光,所以只要在體態與外貌上維持該有的樣子就行了,但是,SunshineNi可不同!一米八五的身高、黑濃揚起的眉、炯亮銳利的大眼,配上那濃翹的睫毛和那時時刻刻像老鷹一般盯住人的目光,令人看了移不開目光,而稜角分明的臉龐,和那結實豐厚的體魄,加上有別於亞洲男人的輪廓,讓他看起來像極了香煙海報上的義大利男人,時尚、迷人!
花婕櫻心懷怨恨的念出專訪內文後,忍不住痛批,長那麼帥、品味那麼時尚有什麼用,還不是惡魔一隻。
七點半就起床的她,到了自己經營的櫻花兒童美術坊辦公室後,邊吃著他規定的早餐,邊看著令她倒胃的魔鬼營養師專訪,憤怒到一口口咬牙吃下!
「其實看他的照片有助於讓胃口變小。」她冷冷一笑。
在門診諮詢過後,花婕櫻正式開始倪令晨的魔鬼訓練排程,她得遵照他為她量身設計的菜單進食,並拍下每一餐的取用實況回傳給他,每週還要在規定的時刻配合他進行體能訓練。
「哇,這就是被稱為後天義大利人的倪令晨啊?」范老師經過她座位時,艷羨不已的對著雜誌驚呼,「你就是掛他的營養諮詢門診,並且每週跟他進行體能訓練?真好!他好帥、好有魅力喔……」
「帥能怎樣?有魅力又怎樣?他令人消化不良!」花婕櫻咬牙切齒道。
雖然嘴裡抱怨著,一小時後,她仍趕到他指定的體育場跑道旁,而倪令晨已站定位等她了。
不知怎的,當白皙、看來天真的花婕櫻不甘不願的朝他跑來時,他忽然覺得她好像一隻無辜卻又無奈的小白熊,那麼柔軟又那麼無邪,讓他忍不住漾出微笑。
等等,他在亂想什麼?他可不能認同諮詢人,否則會對她心軟!
甩了甩頭,他回復冷靜地對她下了指示。
她依照指示坐在椅子上,練習先將大腿打開橫展到極限,再自己鬆開一張紙,等紙掉下來去夾住它……可才做不到幾下,她的腿就好酸哪!
一旁的倪令晨嘴裡叼著個棒棒糖,把病患當成獵物那樣牢牢盯著不放,抱胸邊殺氣騰騰的俯看著正在他眼前做夾腿動作的花婕櫻,邊數著數。
「八、九……」當他數到九,還差最後一下時,就見她滿頭大汗地喊不行了。
哪有人差最後一下卻放棄的?而且她放棄得這麼自然,令倪令晨不禁惱怒地盯著她。
「不行了!夠了……」她腿酸得不得了。
「夠了嗎?到極限了嗎?」
「真的不行了……」她往後靠著椅背,氣喘吁吁,「訓練都快一個月了,你也知道,你的要求我一定會做到,但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只好--」
「謝謝你,令晨。」她雙眼水汪汪的望著他,直接叫起他的名字表示感謝。「沒想到你不像雜誌上報導得那麼機車……」
「我還沒說完。」倪令晨冷笑一下,「那我只好再加十下。」
「什麼」花婕櫻整個人打了個冷顫,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我們說好的,只要你在最後一下之前放棄,就得為你前功盡棄的後果付出代價。」他嚴肅的提醒她。
「可是--」她想說自己一直以來都很努力呀,少這麼一下有差嗎?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當我說不行,你會說上次可以,這次也應該比照辦理。這對你來說是好事嗎?如果往後我和你繼續允許這樣的情形發生,將來你的折磨就不是一次的夾腿訓練了,見到那些減去的肉又重新回到身上,將會比只剩一次的夾腿訓練還要來得痛苦。」
倪令晨用一種極為嚴格卻冷眼旁觀的方法教著她,他並沒有逼她,但是叼著棒棒糖的他,嘴邊那隱隱笑意卻沒有消失過。
花婕櫻差點崩潰的看著他。怎麼會有這麼沒同情心的男人?
但是,他說得對。
她都已經含淚配合他的魔鬼訓練努力了一個月,今天卻放棄最後一下的夾腿,還認為之前自己都做得很好,放棄一下沒關係,但在倪令晨看來,她這舉動猶如放棄所有的努力。
若他這次放過她,那麼以後極有可能會出現相同的事,而累積的結果就是繼續胖下去……花婕櫻神情一凜。
「我不要。」她泛淚說。
「不要什麼?一下都不願再做了嗎?」
一聽他如此故意而冷酷的話語,她被激得叫道:「我不要復胖!」
「很好,再一下,你就可以從另加的那十下開始做了!」
竟連剛欠的一下都不放過……她狠狠的瞪著他,不想認輸,她深吸一口氣,屏息將紙張鬆手,終於完成第十下。
倪令晨眼裡閃過滿意的光芒,他點了點頭,笑道:「很好。」
有人認為他對上門求助的病患很無情,無視於他們因肥碩不便的身形所受到的限制,反而拚命要求他們做自己認為已經沒有辦法繼續下去的訓練。
沒有人知道,正因為他也曾飽受體態失控之苦,經過一番魔鬼訓練並苛刻的節制之後,才能擁有目前如此結實精壯的身軀,並摸索出這一套橫行世界的塑身減重法,所以他知道--他們可以的。
等花婕櫻又做完平空追加的那十下以後,她讓自己整個人臥倒在PU場地上。
嗚,夠了,她需要休息。
「要永遠記住這一刻。」倪令晨語重心長對她說。
「知道了知道了!」她不耐煩的回應。他有必要還來補這一槍嗎?
沒想到,接下來他卻彎腰把水壺遞到她面前。
他竟然會拿水給她喝?花婕櫻受寵若驚的接過他遞來的水壺。
不知怎的,那讓她感受到他的關心,暗忖:原來他也有人性化的一面。
為了掩飾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窘況,她只能轉移話題,「唉,我原本是一個怎麼吃都無法吸收的紙片人,哪輪得到你這麼虐待我?」
「是啊是啊,有紙片人可當的時候不珍惜,還想要變胖。」他不禁牢騷。
「因為當時我喜歡男人中意的類型,是陽光帶點豐腴的辣妹嘛!我也想要變成像她們那樣健康又性感……」
「喂,想要陽光帶點豐腴,不是吃胖再把自己曬黑這麼簡單好嗎?」
「不是啦,我是說當初想要諮詢變胖,就是想把身材調養成正常人那樣。」
「那你這半年怎麼不需要我這個天才營養師幫忙就成功增胖,還過了頭呢?」
「現在會這樣,不是增胖的成果啦。」她尷尬的傻笑。
「那是怎麼回事?」
花婕櫻坐起身,「為了成為喜歡男人的喜好類型,我好不容易進補到讓自己跨過四十公斤才跟他告白,那時他說他也喜歡我很久,叫我不要在意自己比不上那些性感美麗的女人,我聽了好高興,接下來的兩個月都沉浸在美夢成真的幸福裡……」
如今她回憶起那些片段,早沒了幸福的感覺,只有失望。
「突然有一天,他的電話打不通,原來住的地方也人去樓空,我找他找了一個多月,最後才有好朋友跟我說,她去喝一個朋友的喜酒時,驚見隔壁正在舉辦婚禮的新郎就是他……原來,他一聲不吭的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倪令晨暗忖,這好像是玫瑰瞳齡眼或藍色蜘蛛網才會出現的俗濫情節。
所以,這個原本比花還嬌嫩的紙片人,不需要醫師的幫助就能迅速變成八十三點五公斤,是因為失戀的打擊?
愛情很偉大,但失戀很恐怖。他突然有這個殘酷的領悟。
因為這個打擊,花婕櫻一定不自覺愈吃愈多,只想用食物來療傷、填補空虛,而對方既然喜歡肉肉的女生,她就吃多一點,看可不可以哪天再把他追回來這女人一定是這麼想的!
「你有病啊?」這紙片人失控變胖竟然是因為這麼個無聊的理由!真慘,一步錯,步步錯。他不禁嘖了兩聲,搖頭,接著,生氣的拉捏她圓圓QQ的臉頰--
「哎喲喂!」她驚呼著。
一時衝動揉捏她臉的倪令晨,卻發現觸感飽滿、柔軟這是他第一次在輔助諮詢人以外,跟對方有肌膚上的接觸,也不曉得為什麼,只要看到她,就是手癢。
其實花婕櫻並不會覺得痛,只是臉突然被拉扯,有點反應不過來。
「你幹嘛捏我?」她不解的惱問。
「我喜歡!」
真是意外,向來敬業又專業的倪令晨,竟然會說出這麼情緒化的話?當她不滿的還要再質問他時,突然看到一隊幼稚園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走了進來,各自找了自己喜歡的角度,把畫具和畫板放好,看上去好像是要做運動場的寫生。
基於她在兒童美術坊工作再加上對繪畫的喜好,花婕櫻忘了自己還在做體能訓練,情不自禁跑了過去一探究竟,擱下倪令晨。
「喂……」他不悅的瞪著她。
「李大淳,你怎麼搞的?怎麼會畫運動場裡有人在賣香腸呢?這兒哪裡有人在賣香腸?你指給我看!」帶孩子們來的陸老師生氣的指著其中一個男孩的畫道。
李大淳的畫裡,有個阿伯在跑道上賣香腸,而且來慢跑的人都跟他買。
「還有你,吳明傑,你畫的是羅馬競技場,不是我們現在站的運動場吧?」
陸老師覺得頭大,沒收了兩個孩子的畫並叫他們去一旁坐著,不准再畫了,於是李大淳和吳明傑只得吶吶的避開同學們,獨自坐到一旁發呆。
「不會啊,我覺得他們兩個的畫很有意思。」觀察了好一會兒的花婕櫻把畫從陸老師手上抽走,滿心歡喜的欣賞著。
倪令晨見她竟然毫無違和感的加入那個師生團,還兀自評比起孩童的畫,不由得一怔,沒啥好氣的跟了過去。
「你是誰啊?」陸老師心煩的瞟了花婕櫻一眼。
「所謂寫生,是描寫眼前看見的景物沒錯,不過你又怎麼知道,小孩的眼裡沒看見一個賣香腸的阿伯呢?」
「這是什麼話?他大白天的見鬼啦?」
「小孩子是很有想像力的,他可能基於某些愉快的經驗,因而很喜歡賣香腸的阿伯,所以他在這裡看到了他喜歡的人物,然後畫下這樣的感受,這也是屬於他自己的寫生,並沒有任何誇張的部分呀。」花婕櫻很誠懇的跟陸老師說。
「這些是我的學生,我知道要怎麼教,幼兒教育可不是像你這般沒事就出來跑步的太太主婦能夠瞭解的!」陸老師被她這麼一提醒,頓時心虛的端出自己的身份來。
「不要因為我胖,就說我是太太或主婦,我還單身耶!」她為自己澄清。
「喔,是嗎?」陸老師酸酸的打量了她一下。
倪令晨挑眉,差點笑了出來,花婕櫻說的那是什麼話啊?
「你知道,如果我來寫生會畫出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陸老師沒興趣。
但花婕櫻也不管陸老師不歡迎她,逕自取了被罰坐在一旁不能畫畫的李大淳的黑色蠟筆,隨手塗鴉了起來。
沒幾分鐘,一張只有黑色線條的畫就完成了,畫面相當簡單,筆觸童稚卻帶著粗獷味,她畫的是一個生氣而瘦弱的國王,甩著鞭子帶領一隊兒童士兵,而那些帶著鋼盔的兒童士兵拿著兵杖,卻不知道要做什麼好。
這是在諷刺陸老師進行幼兒教育的教學,卻一點也不知道想像力的重要性,又沒耐性。
明顯是諷刺他,但臉色難看的陸老師卻為那信手拈來,成熟構圓、順暢筆觸的畫給打擊到了!因為他雖然是美術系畢業,卻連她三分功力也沒有。
倪令晨眼前亦是一亮,她的畫好鮮活,十分有力。
「哇!好好笑喔!」
「好可愛喔!」
二十多位小朋友都擠過來看,李大淳和吳明傑也忘了自己在受懲罰,也擠過來爭著目睹畫作。
「姊姊,你是新來的老師嗎?」
「老師,教我們怎耐心畫畫吧,我都不會!」有的小朋友這麼說。
小朋友對花婕櫻的愛戴,直教陸老師下不了台,臉一陣青白的瞪著她。
倪令晨旁觀著,見她明明和這所幼稚圍的師生素不相識,卻忍不住參與其中的直率、見她對兒童畫作的熱情、見她信手拈來的功力、見她深受小朋友喜歡的特質……不知怎的,隨和單純的她還有她的畫,似乎隱隱融化了他在性格上還有專業領域裡的冷硬和灰白。
他看著白紙上那簡單的國王與士兵,再看向那個簡單的女人,不禁微笑。
「好了好了,你們再不畫就要下課了。」陸老師不耐煩的催促著,再對花婕櫻不以為然的冷笑道:「要教小朋友畫畫,先讀了美術系或是取得學分學程和教育證照再來,技巧固然重要,但學理和基礎也不可或缺!」
會畫幾筆又怎樣?畢竟有資格教小朋友的人是他!
聞言,花婕櫻正想說,她其實真備幼兒教育的資格,也早就通過閱讀檢定什麼的,但還來不及出聲,倪令晨卻上前一步,笑著替她回應了。
他說:「就算取得了藝術大學碩博士班的資格又如何?不會教學童如何畫畫、無法讓他們從中得到樂趣的人多得是。」
陸老師臉被這番話激紅了。
沒想到看似冷傲的倪令晨竟然會幫自己說話!花婕櫻睜著明亮的雙眼注視他時,多了幾分激賞與深意,而見他的回應比她原本坦誠卻直白的反應要高明多了,不禁對他有些崇拜。
「而且,即使不具備學理基礎與文憑的人,只要擁有卓越的天賦和技巧,可以做的事多得很,才華可以任意發揮,但只擁有顯赫學歷卻沒有天賦技巧的人,可以做的事就少了,不是嗎?」倪令晨繼續淡笑,點明其中的不同。
陸老師被激得無話可說。是啊,雖然畢業了,但他就是那種才華有限,只能憑藉著顯赫學歷在幼稚圍教畫畫的人,問題是,其實他也不太會教……
花婕櫻覺得倪令晨說得真好,不過也思考起,自己是屬於哪一種人呢?
倪令晨或許知道她經營自家的兒童美術坊,但並不瞭解她的才能在哪裡,只是經由他這麼一說,她好想要成為他扞衛著的前者啊!
花婕櫻看時間差不多,該走了,小朋友卻拉著不讓她走。
「老師,你不是新來的老師嗎?」
「我、我不是耶……」她只是剛好在旁邊運動,忍不住過來看而已。
向來最討厭小孩,也不喜歡聽見他們吵的倪令晨抱胸,像時代雜誌封面照那樣,冷冷瞪視著還拉住花婕櫻不放的小朋友們。
「小朋友,雖然你們想要她當你們的畫畫老師,但我是她的體育老師,她必須要聽我的。」
小閉友們因為習慣了陸老師的教學方式,以為天底下的老師都喜怒無常,加上倪令晨看起來毅氣比陸老師更重,不禁害怕起來。這個帥叔叔剛剛嗆贏了陸老師,他一定比陸老師還可怕大家嚇得都鬆了手,害怕的緊緊靠在一起。
花婕櫻輕鬆的脫身,卻也傻眼的看著倪令晨。他有必要這麼恐怖嗎?
「如果想要被花老師教的話,就要去「櫻花兒童美術坊」,知道嗎?」倪令晨泠冷的板著一張臉跟小朋友們說。
「知道了……」小朋友們害怕的退了一步。
啊,還幫她的美術坊打廣告?花婕櫻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溫暖,原來他沒有她想像中的冷傲可怕。
才想著,見倪令晨轉頭就走,她只得趕緊跟上,但她離開前不忘回頭對小朋友們笑著揮手道別。
向來對兒童敬而遠之的倪令晨,長期在冰冷的數據與曲線中打轉計較,忽然見到一個女孩輕輕鬆鬆就勾勒出一幅動人的畫,自個兒突然就混進小朋友的世界裡,這莫名其妙的插曲打動了他一向冷硬的心。
而且,花婕櫻只用了一枝黑色蠟筆就被小朋友們視為英雄、視為偶像,這是他從沒有想像過的,而那畫中世界有線條、有趣味、有故事,令他驚艷。
他竟覺得,剛才信手畫出一幅國王與士兵圖來諷刺那位老師的花婕櫻,還滿有魅力,跟常見的那些在舞台上發光發熱的天王天后不同,她的光芒與生俱來。
而此時的花婕櫻則是按捺不住為倪令晨心兒亂跳。他看似對任何人都不屑,看似善於用言語打擊別人,但他的冷傲言語卻在剛剛變成了高明的反擊術,還幫她說話。
她忽然覺得他不再那麼討人厭,甚至還值得她喜歡。
「要是我把你變回照片裡的三十八點五公斤,有魅力、有才華的你,一定會大受歡迎。」他忽然這麼覺得。
其實她的五官十分清麗,要是她變回原來的樣子,嬌美可人、性情大方,又時刻帶有羞人神態,揮灑得一手好畫的小女人,誰不喜歡?有外貌、有內涵,又兼具才華,哪個男人不愛?
「我有魅力、有才華嗎?」她驚喜不己。
「就是沒有腰。」
「倪令晨--」她翻了翻白眼。
他笑了一下,「就因為這樣,才讓我能和你結識,不是嗎?」
「我寧可有腰也不要上門,向你求助。基本上要在你那裡掛號,都已經是積重難返的人了。」
倪令晨沉思了一會兒,有所感悟的說:「我不懂那個男人為什麼不喜歡你?那時候你還是嬌小的紙片人,人比花嬌,又帶有一種靦腆羞澀的神情,個性大方熱情又坦誠,還那麼有才華,那男人為什麼會去娶別人?」
聽他這麼為她抱不平,花婕櫻不由得一陣心動。他是在可惜她嗎?他認為她很值得人愛嗎?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這麼好。
「你這麼說,表示你一定會愛上瘦下來之後的我嘍?」她故意這麼問。
「如果愛情來了,哪還等得及瘦下來?」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的回答讓花婕櫻的心泛起一陣驚漪,但她也不懂自己在期待什麼……
當然,他說的只是「如果愛情來了」,如果愛情始終沒降臨在他和她之間,那他們什麼事也不會發生。他雖然冷冷的開玩笑說她就是沒有腰,可要是愛上一個人,根本不會管她有沒有腰那麼,她有機會嗎?
哎呀!花婕櫻只覺心煩意亂,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09:59
第三章
「你想不想讓那個娶了別人的負心男後悔?」倪令晨狠狠的問。
他突然很想要為花婕櫻反擊,只因他認為,這麼值得人喜歡的女孩不該受傷害,也不該被拋棄。
不管她是胖還是瘦,就算是現在這個圓圓軟軟的她,也很討人喜歡,不是嗎?
「但他並不是因為我胖才拋棄我呀,那時候我還很瘦……」
「管你那時是胖還是瘦,男人要的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性感和新鮮,一種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就算你現在是那張照片裡的紙片人,也好像一捏就碎,根本就沒有魅力。」他忍不住對她說,只因他懊惱,她明明擁有好多別人所沒有的條件,她自己卻不知道。
「對,你說得是……」花婕櫻不得不接受事實,就算她很瘦的時候也絲毫沒有吸引力,「那我、我也可以變成黑黑亮亮、凹凸有致的那種嗎?」
「我看就算了,才訓練一個月,你就連夾腿都要偷懶,還奢望什麼?」
他真的很愛斤斤計較,她忍不住為自己平反一下,抓著他的手臂,叫道:「不,我再也不會那樣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成功瘦下來,等我瘦了以後,你要幫我塑造成那種樣子喔!」
「那你還在這裡?」他看了一下手錶。
對了,他說過完成夾腿運動、休息五分鐘後就要再慢跑,結果休息了多久?她居然還有時間跑去砸一個不認識的幼稚園老師的場?
花婕櫻不禁睜大了眼,立刻起身跑向操場,努力的跑、專心的跑……她想讓那個已經結了婚的男人瞧瞧,她也可以變得不一樣!
不過,想要讓那男人男眼相看的心情,好像從最初想挽回的念頭,變成了不甘心。
她邊跑邊思忖自己的改變,還下意識看了跑道另一端的倪令晨,忍不住想著,如果照他說的,照片裡三十八點五公斤的她有魅力又有才華,那麼等她瘦下來,他就會愛她了嗎?
而倪令晨邊看著她跑步的身影邊想著,其實她很可愛,愈看愈像小白熊,接著他舉起捏過她臉的手掌瞧了一會兒,她是那麼好揉好捏,那飽滿的觸感彷彿還在手裡,他恆怔的泛起微笑。
不知何時,從背後傳來她略顯緊張的聲音,「啊啊……借過一下!」
因為她很少運動,早餐又減量,這麼一折騰下來眼前一陣發黑,當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經跑了回來,還不知不覺逼近倪令晨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當倪令晨聞聲轉過身,她已經撞上他。
「喔!」
兩個人撞跌在一起,她在上,他在下。
花婕櫻見自己竟然壓在他身上,不禁驚訝得手足無措。倪令晨可是一個不通人情、冷酷嚴肅的男人,而且他與「胖」向來是死對頭,這下她死定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急忙道歉。
但是,他卻沒她想像中的勃然大怒或是譏諷以對。
被她撞倒在地,還被她整個人壓住的倪令晨只是發恆。他並沒因她的撞擊感到不悅或是疼痛,反而莫名覺得撞上來的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朵又厚又柔軟的雲,或是一團巨大而甜美的棉花糖。
原來,她不僅好捏好揉,感覺還很好抱!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奇異觸感,他的心彷彿被她撞震了一下,她的畫、她的人、她的樣子都是那麼吸引著他。
看她那麼緊張,他失笑了。有誰會因為一隻可愛小白熊親密的撲上自己而生氣?。
「你沒事吧?」花婕櫻趕緊滾到一旁間。
「不要搶了我的角色,探視別人有沒有受傷明明是我的職責。」
「是嗎?哈哈!」她笑了一下後,發覺現在不是笑的時候,隨即閉嘴,乖乖待在一旁不敢作聲。
倪令晨坐起身來,看著她像一團麻糬那般擱在一盡力,不知怎的竟有點想笑。
「以後跑一圈就好了。」他淡淡吩咐。
怎麼了?不是絕不能對諮詢人放水,而他也從來不心軟的嗎?為什麼只因為看得出她是太過勞累、一時無力才失神撞上他,他就心疼她,讓她減少運動量?
倪令晨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什麼,可他就是很想要對她好一點。
花婕櫻心中一動,抬頭看他。
為什麼他的這句話似乎帶有罕見的寬容和溫柔?是她多想了嗎?但她喜歡他那帶有特赦意味的口吻。
櫻花兒童美術坊裡,小朋友正圍在花婕櫻身旁,看她用紙粘土捏出一個又一個可愛、像極了法國點心馬卡龍的成品,無不睜大了眼,哇哇亂叫。
「哇,好可愛喔!」
「好想吃……」
花婕櫻連夾在餅中間的飽料,都是用自己創新的技巧,細細將透明的凝膠用刀尖挑出來弄上的,顯得十分逼真,連馬卡龍會有的色澤與脆度也都呈現出來。
這是她長期研究倪令晨「美美料理學習坊」網站課程後,幾經改良做出來的馬卡龍。
她喜歡看他專注於料理時的嚴謹神情、喜歡看他又發明了哪些菜色。
自從他在運動場給了她特赦之後,花婕櫻不知不覺對他愈來愈有好感,只覺得他說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對的,而且隨著兩人進行訓練的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發現其實他沒報章雜誌報導得那麼不近情理、那麼高傲。
他確實像嚴苛的馴獸師,可是他冷酷的眼裡寫滿了對諮詢人的關心,和希望他們能早日擺脫累贅的期許。
「好想吃喔……」她出神的望著電腦網頁,癡癡傻笑著。
小朋友不明所以的趴上桌,看看電腦又看看正癡癡傻笑的花老師,問道:「想吃這些菜菜,還是想吃這位帥叔叔?」
咦?花婕櫻雙頰浮上紅暈,「當然是想吃這位帥叔叔做的菜菜嘍!」
但是,教學檔期已經排到十梯次後,哪是她能進去的啊?
當她知道尖酸無情又語帶戲謔的馴獸師,居然也能做得一手漂亮清新的養身料理,便常常點開他的網頁,一邊看他專注料理時的表情,一邊在電腦前嘮念他的嚴酷,可那些嘮念裡卻含有好多好多的欣賞與回味。
她可以愛上他嗎?不行吧?她對他會有好感,只是一個胖子對一個與自己相反的俊絕人物常會產生的渴望,不是愛吧?
賴予潔一直搖她,「老師,你都沒聽到我們在叫你嗎?」
「喔,怎麼了?看完老師示範後,換大家一起動手做,你們趕快回位子上準備吧。」她忙回過神對小朋友們說。
但是,擠在她身邊的七八位小朋友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愈擠愈緊,牢牢抱緊她。
「老師的身體好軟、好好抱喔。」
「對呀,我喜歡現在的櫻花老師。」
小朋友都不管紙粘土了,一個一個只顧爭著抱她,有的還站上後頭的椅子,從她肩膀壓了下來。
花婕櫻有點受寵若驚,但也覺得好笑,他們到底是來做紙粘土,還是來抱她的啊?
「這麼說,賴予潔以前不喜歡老師喔?」她故意這麼問。
「以前也喜歡啊,只是沒現在這麼喜歡。」賴予潔在她手臂旁,誠實的說。
「為什麼?我以前很凶嗎?」
「不是,我爸爸媽媽以前都說櫻花老師好像非洲難民,一副吃不飽穿不暖還一推就倒的樣子,好像很倒楣。現在,老師不是難民,看起來不倒楣,而且變得好好抱喔!」賴予潔說著又環抱起她的手臂,將小臉貼在上頭。
原來是指她從前瘦得像紙片人,現在變胖又變得好抱的事。
對嘛!她當初跟倪令晨說的「我就很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啊,朋友都說我平易近人,好抱好躺又可愛」,不是自欺欺人的理由,也沒有騙他,她真想要立刻打電話給倪令晨,證明她沒有亂講。
可是,總不能因為小朋友喜歡抱她,就任由自己胖下去吧?她無奈的對小朋友笑了笑。畢竟她的工作是教授兒童美術的老師,而不是鐘點抱枕呀。
「櫻花老師,花媽媽來嘍。」在另一班任教的范老師跑了過來。
媽媽怎會專程從鄉下來找她?花婕櫻不由得猜度,媽媽是不是又不放心什麼,不會又是想將美術坊改型,或是找別的退休美術老師來頂替她的事吧?
自從媽媽退休後,她接下了兒童才藝班,將其轉型為小班制的兒童美術坊,並把一大片空間改成外庭園,讓小朋友捏陶土、種花,作為寫生、畫靜物用以後,營收顯然不如從前經營才藝班時來得好,而且,當初買下土地的貸款都還沒還清呢,所以媽媽一直很擔心這兒遲早會垮。
不過,既然由她來管理,媽媽就應該要相信她並放手享清福才是。花婕櫻無奈又不服氣的想,可是她也知道,這是無止境的矛盾與爭執。
回到家,倪令晨洗了個澡後,疲累的躺在沙發上。
每天都跟數據曲線,還有愁眉苦臉的病人、諮詢人搏鬥,好累,讓他不禁回想跟花婕櫻在一起的時刻,並注意到好像只有她能讓他笑。
不,他不能混淆跟花婕櫻之間的醫病關係,倪令晨努力從不斷想念她的思緒中抽離,改打電話給BeautyHouse心理諮詢部門的段懷銳,抱怨最近遇到的工作問題。
「都接受我的診療了,黃螢竟還拚命向我爭取吃「美保能」來取代我訂好的一切方案和規則,那她當初為什麼要花一大筆錢在我這兒,買一箱美保能不就好了?所以我把黃螢轉介到你那裡去,她是心理有問題,不是體態有問題!」如果無副作用的健康食品、代餐,或是以纖美飲食風靡全球的美保能可以取代任何健身或用一般飲食食補養身的功能,他倪令晨還做得那麼辛苦幹嘛?
再說他要美保能的話,可以透過跟集團總裁的深厚關係,輕易就能有免費的且無窮供應,但親力親為,從生活作息、飲食習慣開始改變,是速成的膠囊與萃取液無法完全取代的,這也是他並不想讓人知道他與「美保能集團」有任何關係的原因。
「她竟然還說要聯合其他名人抵制我,她是不是有躁鬱症?」黃螢是當年娛樂事業如日中天卻閃婚的偶像歌手,近年重新復出,人脈依舊存在。
「你也知道不能隨心所欲大吃大喝的人,在情緒方面總是有點問題,就跟你一樣啊。」段懷銳在通話的另一端大聲說著。他正在熱鬧的KTV裡頭,不得不扯開喉嚨道。
「喂,作為一位心理諮商師,可以隨便就對別人做言語上的攻擊嗎?」
「反正跟你談心沒用,因為你不想談心,還根本就沒有溫度。」
「呿!」倪令晨掛斷電話。
他雖然喜歡自己的工作,並且把為人們管理體態與身體狀況視為己任,但有時他也覺得很累,人們慕名而來,卻大多只想走捷徑,他不禁感歎自己做的是一種只會得罪人的職業。
就是這樣的灰心,還有人們的怠情令人灰心,才會讓他在工作上表現得愈來愈嚴苛,讓大家罵他是毫無私生活也毫無樂趣的馴獸師。
「如果有好人可以當,誰想當壞人?」他抱著抱枕在沙發上滾。「沒想到還被段懷銳那傢伙說我情緒一樣有問題。」
倪令晨覺得煩悶,隨手打開抽屜想要找包煙來抽,卻看到一隻熟悉的紙袋。
那是花婕櫻和他在明星藝廊初見面時,她硬塞給他的,他拿回家後就隨手一放,現在才想到他還沒看過裡頭的東西。
於是他將內容物給抽出來,是一本繪本,封面還真的是一隻小白熊--他的心一突,居然跟他對花婕櫻的聯想是一樣的!
只見圖中的可愛小白熊稚拙的坐在草地上,玩著一朵粉色小花,腦中不禁浮現花婕櫻那燦爛可愛、白宮柔嫩的臉龐,無邪純真的笑容,還有她從背後撲撞上他,曾讓他一時心悸的接觸。
倪令晨原本緊繃的神情慢慢放鬆,並且因為想起跟她的點滴,頓覺開心不已。
而在細細翻著她親手做的手工繪本,看一頁頁有著不同故事的立體折紙躍現眼前,他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彷彿只要看著她那樸拙手筆,就能讓他開懷、忘卻所有惱人的事一樣。
其中一頁,表現出小白熊有點膽小,但為了保護手中粉嫩的小花,必須學會勇敢的模樣,讓他不禁脫口說:「這不就在說她自己嗎?」
向來不喜歡小孩的他,愈翻她的繪本就愈覺得兒童的世界其實很有趣,回想上次在運動場,她那張充滿諷刺的畫「國王與士兵」,而同樣的,她的繪本承襲了簡單的筆調,只是多了粉嫩繽紛的色彩,想法一如她的人那樣單純直接,映在他眼裡的卻都是滿滿觸動內心的線條與構圖。
「就跟她的人一樣,直接、淨白、可愛。」他忽然有這種念頭。
他摸了摸那紙張的觸感、立體折紙的痕跡,藉此感受她的用心,再看向繪本裡的小白熊,想到那次她跌倒在他身上的觸感與心悸,倪令晨直直盯著小白熊,很想要再抱一下正婕櫻。
「這樣能觸動心靈的手工繪本,原本是要送給那個素昧平生、人品差勁網友的?」他感到很不滿。
她怎麼可以將自己用心做出來、獨一無二的作品送給那種人?
倪令晨愈想愈不暢快,認為她不該那樣看待她自己的繪本,更莫名其妙的想要弄清楚,那天在見到瘦皮猴之前,她到底有多重視對方?
想不通、想不透的他因為太在意,忍不住想要直接撥電話問花婕櫻。
雖然他有想過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半,不該在這時打電話打擾她,但向來做任何事都是當機立斷的倪令晨,還是依照自己的意願撥了電話。
這時花婕櫻已經在睡了,因為倪令晨規定所有諮詢的病人都要在十點半之前睡覺,所以即使手機持續震動,她仍沒感覺到,還是後來室內電話跟著沒間斷響起,她才不耐煩的揉了揉惺忪睡眼,勉強起身接通。
「是裝不在嗎?打室內電話你就接?」倪令晨不滿道。
「什麼?你是誰啊?」她還搞不清楚。
「我是倪令晨。」
「喔……」她點了點頭,五秒後才被這個名字給驚醒!「啊,是你?」
「怎麼不接電話?躲我嗎?」
「我為什麼要躲你?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而且最晚十點半就要在床上躺平可是你給我的訓練鐵則第一點耶!」
喔,原來她有遵行他規定的事項啊?倪令晨一怔,悄悄的心虛失笑。
花婕櫻一想到此刻透過電話跟自己說話的人,就是那個鐵面無情但卻特許她少跑一圈的倪令晨,不由得緊張心慌。
因為她難以忘懷自己跌撞在他身上時,那瞬間的接觸與親密感,加上日常的管理訓練中,他的關心和深凝的眼神常讓她禁不住被引誘,對他產生了好感。
可是她知道,他對所有諮詢人都會有這樣關切的態度。
不願再想下去,她瞥了眼時鐘。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他打電話來做什麼呢?
「呃,我是想要問你一件事。」他緩了緩語氣,很客氣的問。
「我沒有偷吃洋芋片當宵夜!」
她的主動澄清倒提醒了倪令晨,她仍當他是馴獸師,是為她調整體態的營養師而己,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問她手工繪本的事了。
「嗯,很好。」他也只能這麼下台,可聽見另一端她鬆了一口氣時,他忽然覺得不對勁,「不對,你一定偷吃過。」
「才、才沒有!」
「你死定了。」他又回復為她的馴獸師,狠狠的笑說。
「因為太久沒吃了嘛!」她顫著聲招認了。
倪令晨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又好氣卻又拿她沒辦法,她真的是他見過最沒意志力又最單純坦白的人。
他忽然覺得,她繼續偷吃也沒什麼,就一直圓圓潤潤的下去也很好啊,這樣很可愛。在她看不見的手機那一端,倪令晨因自己的想法,嘴角勾出了愉悅的笑。
「真沒料到,你除了設計飲食內容和管理訓練以外,還會打電話查勤耶。」
「對付你這種人難道不需要嗎?」
「需要,需要……」看,這不就被他查到了嗎?她心虛的笑著。
倪令晨合上手工繪本。看來,質問她的氣氛和時機都被破壞掉了,他只能抱著那份對瘦皮猴的計較、在意入睡了。
「早點睡。」他囑咐。
咦?花婕櫻的心再度震了一下,他的聲音雖嚴肅卻帶著溫柔又是她聽錯了嗎?他沒有罵她,也沒有不高興,只是叫她早點睡?
可她得說自己好喜歡他每一次的叮嚀和寬容,總會令心狂跳著。
不行啦!再這樣下去她會愛上他的!她不禁心煩意亂的搔亂,自己的頭髮。
而在掛上電話之後,倪令晨又繼續來回翻看小白熊繪本,剛剛的悶氣忽然都不見了,而且只要看到這本書,只要聽到花婕櫻的聲音,緊繃的情緒不知不覺就煙消雲散。
沒想到她對他的影響竟如此大……
倪令晨除了接受營養諮詢,自己也開設了一問教人如何吃得健康的料理教室,由於他對時尚具有獨到的品味,加上又做得一手漂亮無負擔的「食尚」料理,讓他的學習坊每每才剛開放報名,名額就被瞬間秒殺!
它位在大安森林公園旁的七十坪公寓裡,面對公園有一大片落地窗,采光與風景特別好,而內部打造成可讓八個人分別使用全套烹飪及烘熔設備的模式,十分完美。
倪令晨通常站在中央最大的位置講解並示範,由他的助理俞利擔任發放食譜、講義、製作名牌,以及幫忙拍照、寫互動手札的工作。
而現在是星期三下午兩點,是「美美料理學習坊」的初階班上課時間。
「那個女生,是不是從西班牙紅回台灣的佛朗明哥首席舞者謝伊瑩呀?」
「好像是耶……」還不認識的學員們因為看到名人,興奮的互相交換情報。
由於學員設備是圍繞著倪令晨使用的中央設備所擺設,所以大家都能看清楚示範動作,也能清楚的看到彼此。
雖然謝伊瑩只綁起簡單的馬尾,不若平時在新聞報導畫面中那麼講求造型,但她姣好的身材、圈裡胸細腰與翹得性感的美臀實在太火辣,讓人不注意都難。
她是亞洲少見獨自一人前往西班牙學習佛朗明哥舞蹈,並在國際上獲得重要地位的首席女舞者,不僅得過世界協會頒發的獎項,她還擁有自己的舞蹈團,前陣子巡迴世界演出時,票房與技術都獲得好評。
「真是才貌雙全耶,舞跳得好、長得漂亮、身材又完美,現在還來學習料理,不愧是能幹的女性啊……」學員十分艷羨。
謝伊瑩也知道大家都在討論她,她習慣了,也沒做什麼反應,只低頭一直在打簡訊。
此時,倪令晨推開門,吸引大家的目光。雖然比預定上課時間還早了五分鐘,但學員們不分男女,無不興奮、心跳加速,都想知道他究竟會怎麼上課。
「既然現在是春天,就讓我們從春天產的蔬果開始料理吧!」說著,他打開食材的包裝。
聞言,大夥兒臉上都浮現奇異的神情,呆呆互看著,想不到倪令晨竟然沒有來幾句開場白,就直接進入教學,可這跟他在大眾傳播中呈現的冷傲形象還真是一致啊!
許多在他訓續下成功瘦身,或是長期接受指導強健體魄的明星偶像都說,即使跟倪令晨配合了三五年,或一整年都讓他貼身指導,他們對他還是瞭解不多,因為他從來不在工作以外和人做多餘的交際,倒不是他秉持著什麼原則,而是這人很難以親近,他們不曉得要跟他說什麼才好,而他也不常說出多餘而無意義的話。
「主菜?」謝伊瑩皺了皺眉,瞪著他手中的主菜。
其實她也很介意,不明白為什麼這男人進來教室後,視線明明掃過了所有人,卻沒有多看她一眼,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她可是謝伊瑩耶!就算倪令晨沒留意她的相關新聞,總也會為她出色的外表而多瞥一眼吧?除非他是同性戀,否則哪有理由將她與其他學員了視同仁?
而且,就他們從前的關係,倪令晨怎能裝作不認識她?
「每個季節都有盛產的蔬果,以此作為食材,能夠補氣,對增進身體健康也是事半功倍。」倪令晨回應她對主菜的驚疑。
謝伊瑩卻很不滿意,他這只是在向大家說明而已。
美美料理學習坊,標榜的不是「美的料理」嗎?
她還以為會是美麗清爽的輕食或是可愛的點心,沒想到第一堂課竟然要用氣味重又難吃的主菜,真是的!
她實在不想第一堂課就弄得她的手指與身體都是主菜的味道。
「請問可以用其他的蔬菜替換嗎?」她不死心的追問。
正講解如何洗切的倪令晨用極俐落的刀法將主菜切段,一聽她發言,不禁有些惱怒。
她的問題就跟那些已經在他門診掛號準備接受訓練,卻還想用其他方法來瘦身的病人一樣,他只要聽到有人想要討價還價,就不能容忍!
「有,如果你更喜歡大蒜的話。」他笑了一下。
「哈哈!」學員們因他犀利的幽默大笑出聲。
謝伊瑩見他竟然不買她的帳,不禁揚眉瞪視著他。
整堂課下來,她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休息時間,大家都先行散會後,她便跑去找他單獨談話。
「幹嘛裝作不認識我?」她問。
「大家都是來上課的,跟你裝熟有任何意義嗎?」他回答。
「那現在總可以跟我敘敘舊了吧?」
「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謝伊瑩很瞭解他,他哪會約什麼人?他的行程很少有空檔,不是有工作就是排滿了替病人訓練的探訪,他這麼說肯定就是不想讓她跟。
「那麼久的事了,你還放在心上嗎?」她在他離去前突然問道。
「什麼事?」
「就、就是……」她突然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倪令晨只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就離開公寓了。
被留下的謝伊瑩有些傻眼。她這些年積極透過在美國的經紀公司牽線,想聘請倪令晨去西岸,除了請他擔任她在海外的專人營養師,也能幫他規劃讓歐美巨星成為他的客戶等等。
只是,她對他做的一切補償他都不要。
難道,他還嫌她做的不夠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0:45
第四章
在學習坊課程午休的兩個小時,倪令晨早安排好,讓花婕櫻來公寓旁邊的大安森林公園進行訓練?
此時,已經慢跑整個公園一圈的花婕櫻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你真的還要躺在這裡嗎?」他問。
那句溫柔的「早點睡」根本就是無意義的吩咐嘛!是她想太多了,嗚嗚。
原本她的基準是每天跑兩千公尺,但因為被他抓到偷吃洋芋片,所以他要她再跑一圈,這冷酷的懲罰讓花婕櫻從甜甜的暗戀氣氛中回到現實。
大安森林公園一圈兩千多公尺,已經是她的極限,她受夠了,才不要理他!
「剛才你用了二十分鐘,而你現在已經躺在這裡五分鐘了。」
「休息一下又不會怎樣!」
「你用了整整跑一圈四分之一的時間來休息,你認為只是一下?」他淡聲說道。
「夠了!我不要再聽了!」花婕櫻翻了個身,雙手指起耳朵。
像這樣孩子氣的舉止,要是一般的女生來做會令人感到非常的撒嬌粘膩,惹得男人只想擁她在懷裡哄著寵著,但在她背後盯著看的倪令晨,倒覺得她好像是一隻耍脾氣的熊。
哈哈,一隻耍脾氣的小白熊。
他差點笑了出來,但他不能笑,以冷傲嚴酷著稱的他只得拚命忍住,就怕喜歡她的心情,會讓自己更縱容她,所以必須忍痛板著臉對她。
「喔?然後等會兒你是不是就會去買洋芋片來吃?」
「我不要聽!」她心虛的大叫,不想聽他的諷刺。
「你覺得自己都有依照計劃飲食,實在太認真,所以想要稿賞一下自己?」
「我是真的很認真啊!」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稿賞?穿得下比基尼才叫稿賞。」
還像個孩子坐在地上發脾氣的花婕櫻一怔。
他說得對,沒有握過折磨得到的禮物,那滋味並不叫驚喜……唉,她好想哭,為自己的不長進落淚。為什麼她這麼沒志氣?
「欸欸,別又給我哭了,先跑完再哭。」倪令晨用報紙輕輕揮打她肩。
「過分!冷血!」花婕櫻只得含淚站了起來。
還真像個委屈至極的小媳婦兒呢。倪令晨映著她,對於一個嬌小花朵的靈魂裝在一隻圓潤的小白熊身上的畫面,怎麼看怎麼怪,但也讓他感到有趣。
「撲哧!」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了。
「你笑什麼?」
「沒什麼。」
「你從來就只會冷笑、陰笑、嘲笑,你從來都沒有笑出聲!」她反駁。
「什麼叫我只會冷笑、陰笑、嘲笑?」
「難道不是嗎?」她朝他吼了一聲,甩過頭又開始慢跑。
她竟然吼他耶!倪令晨眨了眨眼。
他喜歡她偶爾的軟弱、動不動就生氣的模樣,因為她是個有什麼情緒就會表現出來的人,比謝伊瑩或他看過的那些美麗精明卻善於偽裝自己的女人好多了。
咦,他真的愛上自己的病人了嗎?倪令晨很驚訝。這怎麼可以?
但是--有什麼不可以的?
等她跑完一圈,氣喘呼呼的回到他面前時,他遞給她水壺,並親自在她頸上圍了一條毛巾。
「很好,你完成了。我可以給你一個欣慰的表示嗎?」他問。
「什麼?」還震驚於他親密的舉止,花婕櫻怔楞的應了聲。
倪令晨再也忍不住一直以來的衝動,張臂輕輕摟她入懷。
因為目前還是醫病關係,他只能像教練對選手那樣表現激勵式的輕擁,但擁她入懷那瞬間,就像擁抱一團大棉花般柔軟,這驚喜已經讓他得償所願,很開心了。
「真的很好抱啊……」他不由得沉醉,臉上漾出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笑容。
「欸?」花婕櫻毫無心理準備就被他擁入懷裡。
他的抱法不會惹人遐思,反倒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熊娃娃似的被他摟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要當一隻熊娃娃啦!
而此刻,被倪令晨婉拒單獨聚餐的謝伊瑩,正巧走了過來。
她約了一個銀行副理吃飯,打算穿過大安森林公園到另一頭的咖啡館,卻看見在大樹下,倪令晨一臉陶醉的輕擁著一個女人。
等等,那個女人還是個胖子?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關乎身體健康的任何一組數字對倪令晨都是錙銖必較的大敵,他明明跟全世界所有有關肥胖的人事物宣戰,現在怎會那麼滿足的擁著一個胖女孩?
「如果你有男朋友,他一定會喜歡抱你。」他靠在花婕櫻肩後,由衷歎道。
她才不相信,「沒有一個男人會因為一個女孩抱起來舒服,就能忍受她的胖跟她在一起。」
「一定有。」
「才沒有!」
「一定有。」
「你就不會啊。」
「誰說……」他有一股衝動搶著要做那個男人。
對!他想要做那個男人,她很可愛、很有魅力,他想要一直抱著她。
但他的話語卻被謝伊瑩打斷了,因為她不想再看他跟另一個樣樣不如自己的女人那麼親密,她便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走上前去。
她搶著招呼道:「嗨,老師,原來你在這裡約會呀?」
像對小情侶在爭辯的兩人聽見聲音,這才回過神來稍微分開。
花婕櫻一聽到有人認識倪令晨,並誤以為他在約會,連忙低下頭。
真是的!她怎麼會跟他抱那麼久?心跳得好快,紅暈都快燒透臉的花婕櫻努力平復情緒後,抬眼一看,只覺這女人好辣、好美,還有點眼熟。
這才是配得上倪令晨的女人!花婕櫻為了自己短暫的遐想感到心虛。
倪令晨當然知道謝伊瑩的用意,她想要用她姣好完美的臉蛋與性感的身材,讓身形圓潤的花婕櫻自慚形穢,並聽他在花婕櫻面前否認「約會」的可能,但他怎可能讓她稱心如意。
「是啊,我早就跟你說我約了人。」他故意不否認。
「什麼?你還真的是跟她約會?!」謝伊瑩用纖纖玉手指著花婕櫻。
「不行嗎?」
「可是她那麼……」她差點說了「胖」。
花婕櫻疑心自己是不是當了倪令晨用來阻絕桃花的擋箭牌,覺得自己應該要澄清,不過,被他當成擋箭牌又如何?他也曾經在明星藝廊前救過她呀。
那麼,她現在就安靜地讓他捏造成他要的角色,就當作禮尚往來。
「那麼可愛,是吧?」他滿意的又輕輕捏了捏花婕櫻的臉。見她配合的對他傻傻一笑,揉了揉被他捏過的臉,他突然很想吻下去,但還是克制住了。
「真想不到,一直都在對抗脂肪與精算身體每一組數據的明星營養師,竟然會跟一個……與自己的工作理想完全相反的女孩交往。」謝伊瑩很含蓄的點出矛盾。
「誰說找對象的標準一定要配合工作內容?同樣的,因演出偶像劇而受到歡迎的明星,難道一定就跟完美體貼又深情的情人在一起嗎?被王八蛋騙得團團轉的人多得是,像警察有時候也會愛上犯人。」倪令晨很快舉出例子反駁。
「呃,這例子好像有點怪耶。」花婕櫻挑眉,表情怪異的看著他。
「喔,不好意思,我長期處在嚴肅緊張的環境,受負面思想影響很深。」倪令晨一怔,覺得她提醒得對,又說了一個例子。「要不然,就像又些星座的人明明個性天差地遠,卻又互相吸引,那麼極端卻又刻骨。」
「那天秤座和哪個星座的人會這樣?」花婕櫻被這個話題吸引了,連忙問。
「就魔羯吧?」他瞎猜的,因為他就是魔羯,而他對天秤座的女人一直很受不了。
「我就是天秤座耶!」花婕櫻很驚喜,期盼以後能用來對照。
倪令晨挑眉,瞪著她,「你是天秤座?」
「我就是啊。」
「難怪……」
謝伊瑩看這兩人好像有點不熟,但又好像很聊得來的樣子,自己一點都插不上話,不由得嫉妒又奇怪,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她就是打不進倪令晨的世界?明明倪令晨的話題沒多特別啊,為什麼她就是跟他聊不起來?
此時她的手機響起,硬是找了個男人共進午餐的她見時間快到了,得快點赴約才行。
「啊,對了,你就是謝伊瑩吧,佛朗明哥的首席女舞者!」花婕櫻這時才想起來。
「是啊。對不起,某金控經理約了我吃午飯,先失陪了。」她不想再多聊,但卻拋下這句想讓倪令晨知道她謝伊瑩可是很有行情的話。
目送謝伊瑩走後,倪今晨忽然很慶幸,在自己身邊的是花婕櫻。
他再也不能壓抑自己藏了許多天的疑問,轉頭問她,「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想把自己做的手工繪本當見面禮送給那個瘦皮猴?在你們還沒見面之前,他在你心中就那麼重要嗎?」
他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出這些話,讓花婕櫻一下子意會不過來,後來她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突然問我這個?」
「因為我最近都在看你的繪本。」倪令晨回憶起那飽滿的線條與柔和的色彩,目光也不自覺柔和起來。「小白熊和小花這麼棒的故事,出人意料的簡單卻有著美好含意,色彩繽粉而柔和,筆觸不算細膩,可卻一下抓住了我的目光。
「那隻小白熊和小花都是指你吧?這麼獨一無二的作品,簡直可以出版了,你花費那麼大的工夫做了這麼一本,竟然捨得送給只在網路上聊過天,其實素不相識的人,這不是糟蹋嗎?」
她屏息聽著他說的每一字一句。
他竟然那麼喜歡她的繪本?她忽然覺得好想哭,好感動。
「我的繪本真的有那麼好嗎?」她語氣微顫,想不到他會認真閱讀。
「當然。」他知道她也曾在其他兒童美術坊當老師,三年前才接手她母親的兒童才藝補習班,將它轉型為可以讓小孩捏陶土、在外頭庭園畫花朵與蝴蝶的地方。
「所以我想知道,你忍心將它割愛給瘦皮猴嗎?他對你那麼重要?」
「也不是想送給他的理由我不是一開始就說過了嗎?」
「那你以後不要再上網交友了。」他記得,但現在要鄭重的吩咐她才行。
「我是因為……」
倪令晨不想再聽她說之前那些他還沒參與的種種,也不想瞭解她跟瘦皮猴之間究竟有過怎樣的心靈交會,他一把將花婕櫻拉了過來湊近,將他那老是不饒人,卻不時說出關心寬容言語的嘴,印上她柔軟豐潤的唇。
他要他們從現在開始!
見倪令晨就這麼吻住她,花婕櫻的心都驚嚇得快跳出來了,呆呆地任他吻。
他繼續深深的吻著、陶醉的吻著,感受到她的顫抖、她的緊張,他緊緊摟住她,柔軟溫暖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跟他想像的感覺一模一樣。
陷於迷惑與心悸的花婕櫻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吻她?他竟然吻她?為什麼?她不懂,真的不懂!
在一陣驚嚇與腦袋空白了會後,花婕櫻意識到自己正緊緊環抱著他結實完美的身軀,不由得慌張的推開了他,持起地上的大包包就逃走了。
他怎麼會吻圓潤得像團麻梧的她?她又怎麼能跟這麼完美俊帥的他在一起?
就算要在一起,也得等她瘦下來之後再說,不是嗎?
他的吻對她來說,太有壓力了!
倪令晨不知道自己原來會這麼想念一個人,也不知道自己會愛上一個在他的專業認知裡被視為大敵,必須幫她一起對抗脂肪的胖女孩。
他更沒想到,花婕櫻竟然推開他,還從此不接他的電話!
她是在拒絕他嗎?為什麼?他有那麼差?
他得在下一次跟她見面前,好好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才不會又把人給嚇跑,畢竟他實在不懂得如何跟男一個人親密的相處,要做好準備才行。
於是,他來到BeautyHouse心理諮詢部門院長室找段懷銳。
「什麼,你被一個女人拒絕了?哈哈哈!」段懷銳卻這樣嘲笑他。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是一位心理醫師該有的態度嗎?
「而且那女人還是你向來最無感的那種,善良、有愛心、單純,還在小孩子堆裡打滾的?哈哈!」被叫來為他把脈的柳深徹也跟著嘲笑。
柳深徹是BeautyHouse的研中醫諮詢部門的院長,與段懷銳和倪令晨同為三大部門的明星台柱,都是從希南綜合醫院被挖角過來的。
「倪令晨以往最輕蔑的胖女孩,現在竟拒絕他的愛。」
「這是報應嗎?」
段懷銳和柳深徹兩人先後說完,又一陣哈哈大笑。
負責為倪令晨解析心理的段懷銳,並沒有專心為他舒緩紊亂的心思,眼前的電腦螢幕不是停在病歷或藥單的畫面,而是顯示了美美料理學習坊的網頁,在發現性感火辣的佛朗明哥首席舞者謝伊瑩竟有報名上課,忍不住驚呼。「女神在你的工作室上課耶,你竟然連提都沒提!」
倪令晨那雙銳眼冷盯著段懷銳,他現在是在敘述他愛上了一個以他工作上訴求而言完全相反的女人,卻被對方拒絕告白的煩惱,想尋求該怎麼調整自己的心態個性,好讓對方接受他的辦法!他到底有沒有在傾聽病人的心事啊?
「有什麼好提的?」
「謝伊瑩耶,36D、22、34的火熱佛朗明哥舞女王!你沒去現場觀賞過她的舞才不知道,她在台上撩起裙擺跳舞時,那眼神、氣勢還有偶爾的冷笑,簡直會讓男人像中蠱般,心甘情願成為她的囊中物耶!」
柳深徹跟著補上一句,「還有那低胸的爆乳。」
「柳深徹,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居然還說這種不三不四的話。」倪令晨忍不住訓他。
「當初認為戀愛沒有意義的人就是你耶。」柳深徹覺得他很矛盾。
「反正他現在愛上一個女人,那麼世界的原則就要跟著他走。」段懷銳回應。
「喔,原來你有在聽啊?」倪令晨不滿的看,向段懷銳,又道:「你們也不必當著我的面批評我吧?」
「聽說謝伊瑩三年前就透過美國那邊的經紀公司,想聘你擔任她的專任營養師,還想介紹歐美的巨星成為你的客戶,但你拒絕了。」段懷銳還是繼續和他討論謝伊瑩,「現在她都回台灣,還報名你開的課程,代表她沒有放棄你,你竟然不聞不問?」
「放棄什麼?不聞不問什麼?幹嘛講得我好像是她的前男友?」倪令晨覺得他還真無聊。而且,他來這裡是想要瞭解愛情,為什麼得一直討論謝伊瑩?
「不是前男友?」柳深徹也跟著探究起來。
「你要是她的男朋友,就可以少奮鬥二十年,這不是很符合你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多交際的個性?想想,省了二十年耶!」段懷銳提醒。
「那這二十年我要做什麼?每天看報表、喝咖啡就好,根本不用幫體態已經夠好,還有足夠的健身設備來維持完美狀況的歐美巨星費心思,只要讓他們看起來都像十年前一樣就夠了?這對我才是浪費時間!這世上有更多體態嚴重失控失衡的人需要我的幫助,很多人因為工作或其他壓力讓自己的身材走樣,卻沒有像那些巨星擁有私人健身房與醫療團隊可以幫忙,他們只有指望我了。」
「啪啪啪--」柳深徹替他鼓掌,「你果然不忙著促進人類的福祉就會死。」
「你不跟謝伊瑩接觸,一定有鬼!」段懷銳肯定道。
「關你什麼事?」
「如果你肯跟她去海外發展,我說不定能沾你的光。」段懷銳在著急這個。
「你還要不要臉?再怎麼說,你也是曾在國際刑事組織協助偵察犯罪事件的人,現在竟然要我帶你回美國去?」
「幫政府做事既沒錢又不能公開,超無聊的,我要的是打入名人圈!」
「我是來這裡虛心請教自己的愛情問題該如何解決,你們兩個卻一直跟我聊別人。」倪令晨真後悔來這浪費時間。
「有什麼好請教?愛情就是件破壞自己後再重新建設的事。」柳深徹覺得他實在是大驚小怪。
倪令晨沒想到他的狀況跟柳深徹說得很符合。
原來,他是在破壞自己一直以來建立的井然有序的世界,好迎接花婕櫻的入侵呀?他有所頓悟的點了點頭。但接下來他該怎麼做呢?
「他是機器人嗎?怎麼像個傀儡一樣沒有半點思考能力?」段懷銳詫異。
「跟他在一起的女人真倒楣。」柳深徹也附和。
「喂,都說了不要當作我不在那樣的批評我!」倪令晨慍道。
他的世界被她破壞了,那麼,他是不是也同時在破壞她的世界,才會讓她那麼害怕的逃走?還是,她根本就不喜歡他?
一想到這裡,倪令晨有些無措了。他無法想像被喜歡的人討厭的感覺。
這天,因為倪令晨突然的吻,又想到要跟這樣完美出色的男人交往,壓力大到連連失眠好幾天的花婕櫻,決定跟范老師結伴去明星藝廊看兒童畫作展。
她是為了提振精神才勉強自己走出戶外。
上回雖然已經來到門口,卻因為那噁心的瘦皮猴打壞了興致,記得後來她把票送給了素昧平生卻挺身救她的倪令晨……
真沒想到,他後來會對她很好,還吻了她。想到這,花婕櫻不禁臉紅了。
之後,明知倪令晨打過電話給她,但她沒有勇氣接,她不知道他會說什麼,會對她說要忘了他的吻嗎?還是……
當她因為害怕受傷害而胡思亂想時,他卻傳來簡訊--
如果上次吻了你,讓你感到被冒犯的話,請你原諒,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請讓我當面跟你道歉。
她不是不喜歡他,只是……她還不夠好、不夠漂亮、不夠體面,她不想讓人指著他笑,說他明明是什麼型男馴獸師,結果戀人卻是個胖子,這會讓他失去公信力的。
「你最近睡不好嗎?」范老師問她。
「有那麼明顯?」
「是因美術坊收支一直不平衡的事讓你愈來愈煩嗎?」
「煩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收支打不平、虧錢的問題之前就有了,它並沒有愈來愈煩,而是一直都很煩啊,哈!」
范老師見她竟然還能苦笑應對,不由得心疼,也佩服她的樂觀。
兩人買了同行八折票後進去畫展會場,瀏覽一幅又一幅的畫。
只是,那些畫的意境、筆觸、色彩、風格等等,全都入不了花婕櫻的眼底,她雖是看著一幅幅自己最關心的兒童繪畫,但心思卻一直在倪令晨身上……他的吻、他說著她手工繪本的好、他對於瘦皮猴的在意表現。
就連耳畔還重複播放著他在公園裡跟她說的話。他說他不曉得為什麼那個男人捨得放棄她男娶別人,還說如果愛情來了,他是等不及對方瘦下來的……
糟了,她沒辦法專心,整個心神都被倪令晨給佔據了。
不行!她得跳脫出來。
「如果金城武想要你當他女朋友,你會答應嗎?」她問范老師。
「什麼?當然會啊!」
「可是,他是那麼出色完美,當你跟他站在一起,每個人都會說他很迷人,身邊的女朋友根本配不上他。你可以承受得了這樣的壓力嗎?」
此時,倪令晨也來到畫展會場,他一到入口處就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禁加快腳步。當他走到轉角,就看到花婕櫻跟她的朋友正坐在靠牆的長椅上談話。
「那我就整型啊,整到成為一個絕世大美人!」范老師興奮的想像。
「對呀,就算倪令晨說他喜歡我,我怎能厚臉皮的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立刻說好?我一定要成功的瘦回原來的體重,才好跟他在一起……」花婕櫻感慨的喃喃道。
范老師沒聽清楚,「等等,你說誰喜歡你?」
倪令晨這才知道,原來花婕櫻拒絕他、逃避他的原因。
他是因為被她拒絕,想著或許能碰上她,所以又來到明星藝廊,碰巧花婕櫻也選在同一個時間前來,讓他聽到了她的內心話。
當他想告訴她,不要在意別人的想法,他會好好保護她時,卻聽見有人在他身後呼喚他的名字--
「倪令晨!」
他回頭,就見一對夫婦帶著一個手裡拿著玩具的小男孩,向他揮了揮手。那男人是他的大學同學陶飛利,記得飛利結婚時他有去喝喜酒,沒想到兒子都那麼大了。
「你也會來看畫展?我還以為你的世界只有工作和數據而已。」陶飛利調侃。
花婕櫻聽到有人叫倪令晨的名字,心一突,想著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吧?她慢慢回頭卻發現--赫!真的就是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1:05
第五章
見幾天前吻了自己,驚得她下意識逃避聯絡的倪令晨突然出現眼前,快把花婕櫻給嚇個半死!
「是倪令晨耶。」范老師也看過雜誌。「你都跟這麼帥的人一起訓練喔?」
花婕櫻沒回話,認真留意著他的動靜。
只見倪令晨冷笑回應陶飛利的挖苦,「你這個國貿系種馬都能結婚生子,我這個冷硬的機器為什麼不能來看畫展?」
「那冷硬的機器還會對女人起反應嗎?功能還健全嗎?」陶飛利回以賤嘴。
「當然還在。」他知道陶飛利要說什麼,「就除了你妹妹以外。」
「謝伊瑩呢?」
「也是例外。」
「靠,真的假的?你的例外那麼多,該不會是失去功能才有這推托之詞吧?」
陶飛利的老婆在一旁聽得驚心,殊不知,這是這兩個男人的相處模式。
被父母冷落的小男孩不斷在試拉手中的彈弓,但由於彈珠不好掌握,扯著拉著,一不小心就往外咻的射出去。
只見那彈珠就這麼不偏不倚打在位於倪令晨身後,正準備要偷溜的花婕櫻鼻子上,她「喔」的驚呼一聲摀住鼻子,又因為有些暈,捂鼻的手改撐在旁邊的牆上。
倪令晨一聽到她的叫聲就跑了過去,關心的捧起她的臉看,急間:「怎麼了?你哪裡痛?」
「她被彈珠打到了!」被嚇傻的范老師這才跟著緊張。
當花婕櫻的臉一被抬起,腥粘的鼻血就湧流了出來,倪令晨不慌不忙,拿出平時為病人做訓練時都會隨身攜帶的救護用品,細心的幫她做處理。
在他照顧下,花婕櫻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助的小孩,這讓她想起訓練時,他用毛巾替自己擦拭頭髮和臉的親密舉動……
沒想到,她故意不和他聯絡,他還是那麼在乎她、對她那麼好。
思及此,即使鼻孔塞了衛生紙,她仍對他傻笑,好像不痛了。
倪令晨見她有了笑容,安心了,隨即不悅的回頭掃視。他剛剛就看到那男孩手上拉著彈弓,明白一定是這男孩闖的禍,正要怒斥那小鬼,卻見不到人,料想陶飛利清楚他最討厭小孩,怕兒子落在他手上一定會慘遭修理,才抱著小孩逃走,再見長椅上留下五千元大鈔和陶飛利的名片,擺明是要花婕櫻有事再跟他聯絡,他不禁冷哼了一聲。
「呵呵,他很怕你喔。」目睹對方驚恐望了他一眼後迅速帶著妻兒逃跑的花婕櫻說。
「知道怕就好!」倪令晨一把抓起長椅上的鈔票和名片。
「關於你上回在電話裡說的……」見他這麼著急的衝過來替她處理突發狀況,她深情又悸動的凝望他。
她忽然想要鼓起勇氣答應他,畢竟她實在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他。
「啊!」一旁的范老師突然慘叫一聲,手指顫抖地指向某處。
「怎麼了?」花婕櫻轉頭去看她指的地方,不禁也「哇啊」的驚呼一聲。
身旁的世界兒童畫作上赫然出現了血跡,看來她那沾了血的手撐的地方並不是牆,而是畫啊!
而且那還是被評比為注目重點之一的以色列兒童畫!
在那畫裡,黎巴嫩、巴基斯坦、巴勒斯坦、約旦、埃及、敘利亞、伊拉克等地的兒童,都一同仰望著天空,象徵不管大人為了什麼信念長期戰爭,其實在兒童心中根本就沒有仇恨,那些仇恨是大人教給他們的。
現在這個偉大神聖的「世界和平」畫作,就讓花婕櫻的手給毀了!
「哇,怎麼辦?」她簡直傻了眼。
倪令晨想不到花婕櫻竟然會出這種亂子,不禁瞪大了眼。天底下有誰曾遇過展示的畫作被血染到的事?
「名片呢?」她忙問。
「別傻了,陶飛利怎可能負責,那血是你自己沾上去的。」倪令晨搖了搖頭。
這時,負責巡場的畫展人員聚攏,個個都吃驚地盯著畫上的血印,而在櫃檯負責招待的小姐則打了電話請主辦人過來。
不一會兒,住在附近飯店的主辦人川崎小姐面色凝重的走進會場。
花婕櫻實在窘極了,一輩子也料不到自己會做這種蠢事,一臉愧疚的向川崎小姐彎腰道歉,而川崎小姐辦過多次巡迴畫展,碰過畫作不小心掉下來、被偷走,就是沒碰過民眾把血弄在上面的情形,臉色沉重地向翻譯說了句。
「川崎小姐說,她要跟你談談如何解決。」翻譯李小姐說。
「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聞言,倪令晨側過身,低聲說:「解決的意思就是叫你賠償啊,小姐。」
「賠償?」花婕櫻驚訝的重複了一聲。
而後,他們邀了律師、保全公司、警察來相談。
「唉。」看著相關人士一個個陸續先她進入貴賓室,她重重歎了口氣。誰教她要惹出這種麻煩?
倪令晨摟了摟她,低聲說:「我跟你一起進去。」
花婕櫻不禁感激地抬頭仰望著他。
在貴賓室商談了半小時後,川崎小姐與主辦單位計算出了賠償價碼。雖然兒童畫作不是專家名作,但是他們為了辦這次的巡迴世界展花費不少錢,而那幅畫又是注目重點之一,再將攤折與成本等價值列入,估計至少要新台幣十萬塊。
「十萬塊?」花婕櫻心痛,光是美術坊的開銷透支,她就失眠了許久,現在竟又多了這筆……
但是,該賠的還是要賠,她會從自己為了櫻花兒童美術坊而一再透支的私人帳戶裡提出,即使已負擔不起當年買下土地的貸款,但這是她的責任,她必須承受。
在花婕櫻正要簽下同意書時,倪令晨卻從口袋拿出支票本,簽了一張十萬面額的支票。
「她的賠償費用在這裡。」他遞出支票。
「倪令晨?」花婕櫻琵異的回頭看他,「不,這是我的事--」
「我先幫你付,你再慢慢還我。」他靠近她耳邊低聲說。
倪令晨知道一定得這麼說,花婕櫻才肯接受。
事已至此,她知道此刻不能再拒絕他,但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願意幫她還?難道他不怕她賴帳嗎?
經營「櫻花」三年多,都是她自己撐著走過來的,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好,思及此,她不禁對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而後,倪令晨還幫她搞定了賠償事宜,每件事都辦得妥妥當當的,讓她不需要再為了這件事煩心。
而范老師則幫她核對了英文書面部分,確定無誤後向她點了點頭。
「收好,以後若有異議,隨時可以拿出來。」他將裝著文件的紙袋交到她手裡。
他的溫柔叮囑令花婕櫻又是一陣感動,想起這麼出色的倪令晨對這樣的她曾那麼寵愛的吻著抱著,走出會場後,她忍不住回抱倪令晨,他是她在困境中能依靠的力量。
如果沒有認識倪令晨,此刻的她會是如何?一定是手足無措,還可能放聲大哭。想到這裡,花婕櫻就不禁鼻酸。
見她抱住他,他的唇角忍不住揚起笑容回抱。那柔軟感又回來了。
「怎麼了?」倪令晨低聲問道。
花婕櫻深深呼吸後,哭了--
雖然她一直努力抑制淚水,不過她憋得很辛苦,即使喘了幾口大氣也沒用,還是哭了。
「被嚇到了?」他輕拍著她的頭。
在他懷裡的她直搖頭,「不是,是覺得有你真好。」
她說有他真好?這句話打動了倪令晨,他從不知道原來這麼普通的一句話,由不同人說出來會具有不同的魔力,頓時覺得自己重要了起來。
跟在兩人身後的范老師見到這一幕,詫異被調為「後天義大利人」的型男倪令晨居然跟花婕櫻如此親密,也才理解花婕櫻問她「如果金城武想跟她在一起,她會不會答應」的原因了。於是她識趣的跟倪令晨示意,自行邁步離開。
「我就說,你是個好人!」沒注意到一旁動靜的花婕櫻哭著說。
「你是在發好人卡?」
「哪有人捨得發你好人卡,只是我……」她覺得自己完全配不上他,不過要是這麼說他一定會生氣,便沒再說下去。
她抬起頭,見他勾起唇角,難得微微一笑的側影,不禁傻了,對上也在看她的他,更是臉紅了起來。
在氣氛熏染下,他覺得此刻很想要吻這麼一個溫柔粉嫩的女人,於是他俯首,又一次深情的吻上了她。他從來沒想過,曾篤定說過不需要私生活的自己,會在人潮車流洶湧的街頭,情不自禁的吻一個女人
而花婕櫻再也不逃避了,將身心都交付出去,回應他的吻。
不管將來會遇到什麼,她都不管了!現下她只要他的愛!
意識到自己摟著的是一個言行矛盾的女人,她先前拒絕他、逃避他,現在卻又那麼陶醉在他的世界裡……倪令晨不禁吻著吻著笑了出聲。
「你笑什麼?」不得不從吻裡抽離的花婕櫻很困惑的問。
「我在想,不知道會不會吻著吻著你就噴起鼻血。」
對喔,花婕櫻忙扯出還塞在鼻孔裡的衛生紙,奇準無比的丟在垃圾筒裡。跟一個鼻子裡還塞了一團衛生紙的女人接吻,這恐怕也是倪令晨前所未有的經驗吧?
「倪令晨!」她再度紅透了粉嫩的臉,並槌了他一下,可卻又嗔又怒的偷笑,因為她想像了一下那畫面,覺得好笑到不行啊,哈哈!
看她露出可愛模樣,他的手掌輕輕擁著她的頭,將她靠攏自己。
她就是如此特別,才讓他一再注視著她,因為看似圓潤卻柔弱的她,卻三番兩次在他面前做出驚人之舉,搗亂他淡然許久的心,讓他越發在意起她,進而愛上。
「以後不准你再見網友了。」倪令晨沒忘記這一點。
「嘎?」她一怔。
「即使只是在網路上和人心靈交流,但你也太不挑了吧?非得透過虛無的網路世界嗎?你有那麼空虛?」
通知:各位親們,本店台言每本都做了不同記號,請勿外傳,謝謝合作!
「才不是呢!啊就……就我從紙片人變胖以後,根本就不敢跟原來的朋友們聯絡了……」花婕櫻不得不說出自己的為難之處。
倪令晨一怔,隨即因她的坦白還有這難為情的想法哈哈大笑。
她的意思是,半年前的她還是紙片女孩,但在半年後身材悄悄暴增了兩倍有餘,讓她不得不暫時遠離自己的朋友圈,因為不想被人見到她突變的模樣?哈哈!
有趣,真有趣!
「結果因為太悶了就上網亂交朋友,是嗎?」他質問她。
「還好那天遇到你。」
她和他素不相識,他這麼出色迷人卻假裝是她的男朋友,還牽起她的手,不但讓她得以從困境中脫離,還不在意別人會困惑,像他這麼完美的優質男人怎會有這麼胖的女朋友……
他真的是個好人,還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花婕櫻直至今日,只要一想到,都能憶起那天的驚訝與感激。
「我說過了,如果是男朋友就不會在意你的外表。」
她再次接收到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堅定,雖然她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好,但她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我可以當你的男朋友嗎?」
他就是覺得她值得被愛,他不認為因為她胖就該受委屈、壓抑什麼,她是那麼的獨一無二、那麼的鮮活逗趣、那麼的認真熱情,讓他每次看到她心情就很好,還期待再看見她的日子快點來臨。
最重要的是他光想到她就覺得快樂,這情況是從未有過的。
「花婕櫻,停止你覺得我怎會那麼不挑的想法。」倪令晨猜也猜得到她在想什麼,「你很好,你沒有任何一個讓人不選擇你的理由,而如果你現在又膽敢拒絕我的話,那我們就不要繼續訓練療程了,我全額退費給你。」他決定得很爽快。
「喂,這怎麼可以!」她下定決心要減重了耶。
「不行嗎?」
「不行!」
「那就只能請你接受馴獸師同時是你男人的事了。」
「欸?」好霸道,花婕櫻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但這不是美夢成真了嗎?
她曾為了自己對他產生不該有的眷戀與想念感到困擾,也告訴自己不該以為他的目光只專屬於她,而現在,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事情成真了,她該開心的,當初在明星藝廊前演的戲碼也不是作假了。思及此,她不禁漾出微笑。
但下一刻她又想到,他以結實完美的體魄塑造了他專業的工作形象,再加上他替人塑身瘦身的成功機率是百分之百,要是讓大家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一個胖子,那可怎麼是好?
所以,她一定會為他好好努力!她會瘦下來,絕不讓自己成為他的笑話!
花婕櫻眼裡滿滿都是鬥志!
與倪令晨熱戀而心花朵朵開的花婕櫻,在接到母親的電話後,不得不收斂一下,如臨大敵的走進美術坊的辦公室,而當她見到曾凱文也陪同在一旁時,更是覺得烏雲罩頂。
「人生除了愛情以外,還有好多麻煩事啊。」她不禁感慨。
能不能她的世界只有倪令晨就好?能不能這世上只有愛情?
曾凱文是這塊地前地主的兒子,因花媽媽十五年前在這裡創辦兒童才藝班,所以花婕櫻和曾凱文從小就認識,而在三年前,曾伯父要將這塊地以高於市價三成的價錢賣給一家企業以供停車場使用時,花媽媽硬是咬牙貸款,把地給買下。
因此,花婕櫻現在不但同時要經營「櫻花」,還得繳付貸款。
花婕櫻認為己方還是用高於三成的錢買下地,並沒有經由曾凱文得到什麼折價或好處,但媽媽卻認為,是曾凱文跟他父親周旋很久,他們才能買下這塊地,所以一直對他感恩有加。
後來媽媽因為胃病宿疾,不得不提早退休,就把櫻花讓給了她,沒想到她將原來以補習為導向的兒童才藝班改為小班制的兒童美術坊,從此收支只能勉強打平,招生人數也壓在八到十個人以內,媽媽認為不划算。
「凱文跟媽媽討論過了,要充分利用這塊園地,把注資金將櫻花打造轉型成雙語幼稚園,好替你招攬更多學生。我這回來台北,就是要跟凱文確定合作入伙的方式,如果成行,你就不用擔心櫻花的收支和經營問題了。」
花婕櫻很失望,難道媽媽就這麼不信任她嗎?
對花媽媽來說,這麼大的園地卻只經營兒童美術坊太浪費,而且女兒接手後,不同於從前動不動就二三十個人開一班的補習班策略,在她的策劃之下,每期招收的學生不超過十個人,看在花媽媽眼裡直覺白費了空間與招生額度。
但花婕櫻想的卻是,媽媽竟然沒跟她這個負責人討論,就要跟曾凱文議訂合夥、改變經營策略的事,太過草率。
「媽媽不是不想放手,而是看你為了櫻花操勞很心疼,最近這半年你更是明顯的用吃來發洩經濟和收支壓力……」花媽媽心疼的看著女兒日漸走樣的身材,「媽是想,這擔子真的太重了。」
「您三年前決定讓我接手時,就應該要排除這些疑慮才是,」花婕櫻不滿的表示,「再說,我吃是因為我高興,跟壓力一點關係也沒有!」
「讓凱文幫我們會讓你輕鬆許多,他真的很想要幫忙……」
「我不需要人幫。」
「婕櫻……」
曾凱文杵在母女中間很尷尬,一個是叫他來幫忙的,一個卻說不需要他。
「現在你面臨了經濟和貸款壓力,加上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弱不禁風的紙片人,凱文還願意要這樣的你,你還要求什麼?」花媽媽挑明了說。
哪知,花媽媽的一番好意言語卻戳到花婕櫻的心坎,讓她瞬間爆炸。
「我並沒有要求曾凱文對我好啊!何況,我壓力大不大跟該對曾凱文采用什麼樣的態度、跟我是紙片人還是胖子有什麼關係?難道我以前是紙片人就可以對曾凱文頤指氣使,我現在變成胖子後就不能有任何意見嗎?」她快崩潰了,A+B怎麼會變成乙?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你不要誤會……」曾凱文尷尬的連忙澄清。
要說他是那種完全不在意外表的新好男人,倒也不見得。
其實說得正確點,他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知道她到二十五歲之前都是紙片人,一直暗戀著嬌小依人卻又軟弱愛撒嬌的她,知道她瘦回去的可能性很大,就打著如果他不嫌棄她現在的樣子一直守候下去,到時等她瘦回原來的嬌美模樣,她一定會因為他的深情而選擇跟他步入愛情的主意。
「算了,對你好都不知道珍惜。」花媽媽不耐煩,不想再跟她說了。
花婕櫻才覺得冤呢,自己好好的又沒招惹誰,是媽媽和曾凱文自己跑來這裡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硬要她接受,而不接受就是她的錯,她覺得好委屈。
變胖了、櫻花的收支令媽媽擔心,一直想要替她轉型,更別說先前還是紙片人時,因鄭家傑無聲無息的搞失蹤、另娶他人受傷……花婕櫻想,怎麼她就這麼沒用、這麼倒楣啊?
到底有沒有人是站在她這邊支持她的啊?她扁了扁嘴。
對了,倪令晨!一想到他,她心中就湧現一股力量。他一開始就相信她有一天會達成自己的目標,還說她的手工繪本是獨一無二的作品,而他愛她的方式好像她就是那麼值得被呵護。
花婕櫻再次慶幸自己成為他的戀人,有了他,她就不孤單。
她再不理會身旁的紛擾,露出思念而又堅強的眼神。她也想成為配得上他的人,不管是外型或成就上。
美保能集團去年由謝伊瑩擔任代言人,業績成長飆破百分之三十,但近來卻因為倪令晨有意見,讓續約的事有了變化,她的亞洲經紀人鄭家傑便想方設法替她約了總裁倪凱康餐敘,試圖爭取續約。
很少人知道,被封為是「後天義大利人」的型男營養師倪令晨,其實就是美保能集團總裁倪凱康的兒子。
並非倪凱康對自己的孩子囑咐不要攀親帶故,反而是倪令晨自小就討厭別人認定他是誰誰誰的兒子,所以為了怕兒子生氣,倪凱康都不敢洩露。
這樣風光威赫的總裁父親害怕與兒子關係曝光,會讓兒子生氣的事或許很離奇,但倪凱康也只能苦笑,歎自己就是對兒子無可奈何。
「聽說,謝小姐自離開西班牙舞團後,籌劃將在東京展開全新的舞碼公演?」
「是呀。」提及這事,她很得意。
「謝小姐真是個多才多藝又堅強的年輕女性。」
「令公子也不差呀。」
倪凱康一想到那脫離常軌的傢伙就沒好氣,「你別把他想得太好,他天生愛跟我作對。你跟他是國中同學,想必還記得吧?從國中開始,他就那個性,不受管教。」
沒錯,因為她是倪令晨的國中同學,才有理由在料理教室跟他裝熟,哪想得到,他卻對她視若未睹。
「那時因為他太胖,我請老師不要讓他跑操場,看他成績不理想,我找了家教幫他考前猜題,讓他得到前五名,以免因為他胖又成績不好,更不受同學尊重,而他在走廊上被同學撞傷時,我還親自到學校關切呢。」
倪令晨曾經很胖過,他從小胖到了大三,是人人眼中的可笑大山。
倪凱康感慨,自己對兒子無微不至的扞衛,竟變成了讓他跟自己漸行漸遠的原因,後來,當兒子真正受到同學排擠欺負時,卻一次也沒有告訴過他。
所以,倪凱康並不知道,帶領大家排擠、欺負並嘲笑倪令晨的人,就是他兒子的國中同學謝伊瑩。
「他高三那年,我希望他能填國企系或行銷管理系好繼承我的事業,沒想到他竟然選了個食品營養系……唉,當初也是我沒有深入瞭解科系內容又太急躁,罵他「你還嫌自己不夠肥、不夠營養?」才讓他再也沒有回家,硬是在學校附近租屋,一天兼三份工,完全靠自己賺生活費,連我悄悄匯去的錢也原封不動退回來。後來,他漸漸以時尚型男營養師成為名人追捧的寵兒時,有人問我,我是不是他的父親,我都不敢說是,因為怕他生氣……」
倪凱康真的不懂,為什麼他跟令晨的父子關係會搞成這樣?
謝伊瑩笑了。她笑,是想念倪令晨那冷然的眼、繃緊的臉、抿著的唇,還有那時常犀利而戲謔的黑色幽默話語,每當想起,她便會因為他那奇怪的性格而笑,但思及他這個人冷絕得徹底,她的笑容隨即又顯苦澀。
畢竟,無法接近自己心儀的男人,她又怎麼能夠開懷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1:41
第六章
謝伊瑩的後悔程度並不比倪凱康少到哪裡去。
當倪令晨成功瘦身,成為一個體魄完美、品味時尚的營養師後,她幾次在公開場合遇見他,才知道他有多迷人。
她不禁懊悔自己曾那樣輕賤於他,但顯然已經來不及了,他始終對她冷漠,也不跟她有任何接觸,更別說在她的工作與前途上助一臂之力,原因就在此。
而現在,為了保住她的代言,她得利用一下得到的消息。
「不過,他最近跟一個胖女人走得很近。」她試圖通風報信。
「怎麼可能?」倪凱康揚眉,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
向來以扞衛人類的完美體態為己任,品味又相當卓越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和一個跟自己標準相差甚多的胖女人在一起?
見他不信,謝伊瑩將她在大安森林公園親眼目睹,與他承認跟花婕櫻約會的事說了。
「令晨是怎麼了?」倪凱康可不容許他那出色卓越的兒子跟一個不體面的胖女人在一起,且據謝伊瑩所說,那女人還經營一個不賺錢的兒童美術坊並負債纍纍,和他們落差太大了!「不要緊,最近我有一個宴會要他出席,到時若他帶那個胖女人出席,丟的是他的臉!」
「可是,他一向最討厭需要交際的場合了,不是嗎?」
「放心,我很瞭解他,只要說我公司的實驗室願意讓他使用,研究一項他覺得比起美保能旗下所有產品還更無害的萃取物,他會參加的。你也知道,實驗室是非常花人力物力的單位,他過去是在自己就讀過的大學進行研究,但單靠學術單位已經不足以支援他了。」
「或者,他其實根本就沒勇氣帶那個胖女人去?」謝伊瑩壞心的期待著。
「那更好,畢竟那裡出入的都是大人物,他另一半是個胖子的事要是傳出去,不折損他一直苦心經營的斤斤計較形象,也有損他門診的公信力。」
謝伊瑩想,一旦花婕櫻察覺倪令晨並不想將她公諸於世,一定會黯然離開,不禁暗歎著倪凱康的計策高明,笑著敬了他一杯。
而後她送了倪凱康兩張貴賓證。若他們父子倆能親眼見識她在舞台上的完美演出,續約的可能性一定會大幅增加,到時,她與倪令晨的關係也一定能夠有進展。
位於桃園的美保能工廠暨實驗室裡,倪令晨身穿無菌衣與全副蔽菌裝備,正俯首靠近顯微鏡,看著自己研發到最後一個階段的「KING」的萃取狀態。
KING是將三十六種水果、十二種蔬菜的纖維素與維生素,在最完整且不破壞任何單位的狀態下,以極卓越的技術濃縮在一種膠狀物上。
一般高單位的纖體素、營養值要從各自蔬果中萃取出來,總要破壞不少原有的數量,且也有加工與製成膠囊或藥丸的化學成分在其中,但倪令晨進行這個研發已有七年,他發現有一種技術可以將多種類蔬果的所有優勢,都以高單位的狀況保存下來,還能一次濃縮,不經化學加工。
只是,光憑大學的實驗室和相關資源已不是展開最後階段的研究,他必須借用父親的美保能集團支援,而父親提出交換,說有重要的宴會要他參加,他也就答應了。
「研發一種品項並獲得結果需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總裁竟然拿參加一次宴會跟你交換?我看你要小心喔。」有空就過來幫忙觀察的雷工程師這麼提醒他。
「他要不就是聽說我跟一個他看不上眼、且絕對配不上我的女孩子交往,要不就是在宴會安排了幾位富可敵國的企業千金,如果我不跟現在的對象斷絕來往,又或是不從那些千金選一個來交往,他就會順勢威脅不讓我在這兒繼續實驗,等於是只要答應了一步,就得步步受他控制。」倪令晨若無其事的淡說。
「那你還……」
「我就要看他想怎麼樣。」
「那萬一這間實驗室真的不借你了……」
「就看他到時怎麼做了,畢竟他先出招對付我,我才知道要怎麼反制回去,不是嗎?」他笑了一下。
雷工程師一怔,佩服倪令晨在面臨隨時都可能因為受到威脅而中斷快到成果發表的實驗,還能有如此處變不驚的態度,更訝於他面對自己在商場或性格上都狡狷多變的總裁父親,竟練就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勇氣。
總而言之,他倪令晨決意要完成這實驗。
雖然沒有借助美保能的實驗室,他是做不出來的,但他只得先做再說,至於威脅與麻煩也得事到臨頭才知道怎麼解決,不是嗎?
離開桃園後,他驅車去櫻花兒童美術坊的……斜對面,因為他很害怕被小孩圍起來,就打電話約她,要她過馬路後直接上車。
「其實,小朋友沒你想得這麼恐怖啊。」她在電話裡笑著鼓勵他。
「那不是重點,反正你快點出來吧。」
準備離開辦公室的花婕櫻邊開心的哼著歌曲,邊收拾包包。
見范老師經過時多瞥了她兩眼,她莫名有些心虛,忙對她大聲說明,「雖然我在談戀愛,但這並沒有影響我工作喔!」
「呃,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下個月要舉辦的櫻花杯寫生大賽,內容簡介:、佈置、設計圖我都已經做好放桌上了,你可以先看看。」她又忙搶道。
「沒有人會說你不能跟一個帥哥談戀愛,你在心虛什麼?」范老師翻了個白眼,隨即疑惑的打量她,「只是……」
「只是什麼?」她不解的看了一下自己,再抬頭望向范老師。
「你不是跟自己的營養師兼體態管理能人戀愛?既然你男朋友就是以訓練瘦身聞名的達人,你應該能瘦得更快才是,怎麼……」范老師試著用最委婉的語氣問:「你看起來還是跟三個月前一樣?」
「什麼?」花婕櫻怔住,大受打擊。
看起來還是跟三個月前一樣?這是什麼意思?
嗚哇!沉浸在戀愛裡的她因為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壓根忘了這件事,好殘酷的打擊啊--對呀!她已經跟全球知名的體態管理能人在一起了,怎麼還是沒有瘦?
花婕櫻忙站到落地鏡前。啊!她倒抽一口氣,直直盯著鏡中的自己。
剛開始訓練的兩個月,她瘦了十公斤,明顯到小朋友們不禁抱怨她是不是要恢復到以前的紙片人了?但是現在,她好像又把減下來的十公斤給復原了,果然像范老師說的「看起來跟三個月前一樣」!
怎麼會有這種事?
見花婕櫻忽然一語不發的離開美術坊,范老師擔心,怕自己傷害到她。
其實,她沒生范老師的氣,在發現范老師說的是事實後,她只覺罪魁禍首是倪令晨,他不該騙她!
於是,她一上倪令晨的車,就氣沖沖的問他,「我怎麼還是一樣胖?」
「有嗎?」他有點心虛。
「等我一下,我回去量體重。」她說著就要開車門。
倪令晨拉住她,「等等,就算一樣又如何?胖就那麼不好嗎?」
「你承認了喔!看你這麼不以為意,一定是早就發現了!」她忍不住指著他,對他連番責怪道:「如果我鬆懈了或是又搞任性到渾然忘我時,你應該要負責提醒和督導我啊,怎麼當我猛然覺醒時,你卻說「有嗎」?」
倪令晨並不是失職,他當然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的職責,只是,他好像有時會
「不小心」對她寬容了些、溺愛了些好啦,其實是因為他還滿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他喜歡抱她、看她、賴著這樣的她,不想要她瘦下來,所以……
他假裝自己是個寬大為懷的管理師,但其實滿是私心。
「你不能因為你喜歡我這樣,就不管我的想法!」
「是我失職了,我會把錢退給你。」
「倪令晨!」花婕櫻氣得咬牙,抗議道:「要我說幾次,你不要每次都以為把錢退給我就沒事!就算要我付一百萬,我也要瘦回去!」
「嘖!在我的訓練下要想瘦下來,何須一百萬?就算真的需要,我會要你付嗎?」
「說得倒好聽,那為什麼至今沒有任何成果?」
倪令晨頓時說不上話來,只心虛的乾笑了下。因為他犯規了啊。
「戀愛中的人哪個沒有幸福肥的?」
「你就沒有!」話一出口,花婕櫻就立刻想到,他每天都會自我持續進行嚴苛的健身訓練,不禁氣呼呼的說:「你看著我出現所謂「戀愛中人都會有的幸福肥」,自己卻一天也沒停下來的運動、維持身材,天底下哪有這種男朋友啦?實在是有夠奸詐的,我胖對你有好處嗎?喔,可惡啦你!」
「知道了、知道了。」他覺得她很吵,但又樂上心頭的想將她勾在懷裡,用力地揉一揉她的頭,因為她現在好像一隻發怒的小白熊,正揮舞可愛的熊掌對他吼。
「你在想什麼?」她總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像在逗弄什麼寵物犬一樣。
「我是在想……也不差這二兩天,這星期六晚上你先陪我參加一場宴會,之後再按照原計劃幫你瘦下來。我答應你,這次我會認真監督的。」
「宴會?我要以這副德行跟你去宴會?」
「又是哪副德行了?」倪令晨不喜歡她這樣看待她自己。
「你明明知道的,不管你再怎麼幫我做心理建設、再怎麼鼓勵我,我還是無法告訴我自己--我很美,我愛死了現在的自己,我跟「後天義大利人」超搭的!」倪令晨也曾有過走到哪裡都畏懼別人目光的時期,非常能理解花婕櫻不願跟他一起亮相的心情,但難道他要一直藏著她,直到她瘦回紙片人,他才能鬆口氣,牽著她的手告訴大家,這個美麗如燕的女孩是他的戀人?
如果他不能堂而皇之的擁著現在的她,開心的把她介紹給他認識的人這算是真愛嗎?
不過,要抱持著畏懼的花婕櫻跟他一同出席宴會,也算一種強迫。倪令晨突然想起,仍是一百五十公斤的他,即使知道自己不堪又笨重癡肥,但似乎還是矛盾的暗暗渴望著,如果有一個女孩愛上這樣的自己,願意牽著他的手,跟全世界宣佈這麼胖的他是她最心愛的男人就好了。
他覺得,她應該也有相同心情才對。
「我買幾樣東西送你吧。」他發動引擎,飛車駛離。
花婕櫻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往後一彈,連忙將安全帶給繫好。
倪令晨就是這樣,說一是一,一旦決定就迅速執行,她根本沒有詢問的時間。
他帶她來到一家有VIP身份或熟人介紹才能進入的手工禮服店。
禮服店佔地廣闊,設置在信義區商業大樓的其中一層,黑與白的裝潢風格,充滿後現代的華麗氣息。
「是倪令晨先生嗎?近來很少看到你來店裡,上回一次訂做的三套西裝服還合適嗎?」頂尖的裁縫師三蒲小姐向他招呼道。
「今天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了我的女朋友。」他摟住花婕櫻道。
見狀,三蒲小姐微話,這位看來至少有八十公斤的胖女孩,竟是被稱為「視人類的體脂肪和體重不均為大敵」的倪令晨的女朋友?
倪令晨都這樣表示了,花婕櫻不得不以他女友的身份面對三蒲小姐,但她很尷尬的不禁臉紅了。
「我知道三蒲小姐在想什麼,但是沒有人規定,警察不能跟犯人談戀愛,偶像劇的女主角一定不能跟王八蛋在一起吧?」倪令晨淡笑以對。
花婕櫻受不了的用手肘輕輕撞他一下,翻了個白眼提醒他,「喂,從那次到現在都一個多月了,你還是只能想到這種奇怪的比喻嗎?」
他這才驚覺自己毫無進步,「呃,我的意思是--」
「好,我知道了。」三蒲小姐促狹的一笑。
「你、你真的知道嗎?」花婕櫻並不確定,她很不安。
「大家雖然用胖和瘦來形容外觀、作為審美標準,但對我們來說,那只是體型的不同而已,瘦有瘦的美,胖也有胖的雍容,如果我們只能把瘦的人妝點得更好看,面對體型截然不同的女孩卻束手無策,那我們這職業也就無須存在了。」說完,三蒲小姐微微躬身,做了個手勢請他倆進到裡頭。
花婕櫻不解的看著她,又抬頭望了一下倪令晨。「這、這是……」
「裡頭是三蒲小姐的工作室,你去讓她拍照量尺寸,再跟她聊聊你喜歡的款式、顏色和你的生活吧。」倪令晨溫柔的看著她,低聲道:「三蒲小姐的手工訂製服是獨一無二的,絕對會成為你最喜歡也最適合你的。她那裡還有一整層樓的鞋款任你挑,挑了新鞋馬上送到,還有,髮型、妝容她都會替你打點好……
「誠如她所說的,胖和瘦其實只是體型不同,你絕對也有最適合表現的一面,你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糟。」
「你說要送我的東西,就是這裡的手工訂做服,還有適合胖胖人的鞋子、髮型、妝容和配飾?」花婕櫻實在太驚訝了,怔怔瞧著他。
她很感動,他為了使她鼓起勇氣以戀人的身份跟他一起亮相,用了這麼一個折衷又體貼的方法--讓她的胖變成另一種美,然後能開心的參加宴會。
「如果三蒲小姐為你打造的模樣,你不喜歡也不習慣,那麼我們通通都不要,這星期六我們繼續進行體能訓練,我不參加宴會也不會怎樣。」
「可是,這裡看來租金很高,用來做樣式的衣服也好高級、好時尚,幾套衣服試做下來很貴的……」花婕櫻愈說愈小聲。
倪令晨笑了一下,正想要告訴她不用為了錢的事緊張,先走一步等他們的三浦小姐聽出她話中含意,笑道:「就讓倪先生花一下錢吧!他賺那麼多錢卻一直沒有時間也沒有對象花,那些鈔票躺在銀行裡會發霉的。」
花婕櫻一聽自己擔心錢的事,被三蒲小姐知道了,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但另一方面,她從三蒲小姐的話語裡聽出,埋首於工作中的倪令晨有很多年都沒有時間花錢,也「沒有對象」可以花錢。
可以獨佔鱉頭,擁有成為那個讓他花錢的女人的驕傲感,倒讓她不想走了。
她並不是要佔他便宜,而是別人做不到的事她卻可以,這種難得是種幸福。
「等我的兒童美術坊轉虧為盈後,我會慢慢還你的。」她小聲的說。
「好,我等你。」他微笑。
他等著看花婕櫻這星期會不會跟他一同赴約,可老實說,他沒有把握。
星期六,時間一到,倪令晨就在三蒲小姐公司的樓下等。
駕車前往的途中,他仍不時注意手機的動靜,不斷思索著,如果花婕櫻不顯出席宴會的訊息還是傳了過來,他該如何回應?
由於即將入秋,天氣時涼時熱,在禮服店內的花婕櫻用了一件大外套將自己包起來,把三蒲小姐為她打點好的華服與配飾藏在底下。
一來,是因為她從未試過將自己圓潤的身材,以性感的方式暴露在那麼多人面前,有些害羞;二來,是因為她對自己一身的華貴妝扮還非常不習慣。
花螞媽知道她今日要出席男性朋友的重要宴會後,非常不安心的跟了過來,尤其得知那個人還是以挑剔高傲聞名的型男營養師倪令晨後,更忍不住嘴叨起來。
「只是出席一場宴會而已,何必這麼隆重?要是他真的喜歡你,就不會要你層層包裝自己後才願意帶你出席。」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女兒,而是不相信女兒暴肥至今,居然會有人喜歡她。
「哪像凱文,因為從小跟你一塊兒長大,就算你平常通裡遭遇,變胖後他也全盤接受。像今天,他約了你跟他家聚一緊,也沒要求你掩飾身材,你不覺得這才算是真心愛你的人?」
「媽,他並沒有要求我做怎樣的裝扮才帶我出席,是我沒有信心,怕掃了他的興,他為了鼓勵我才想出這個方法讓我增添信心。」花婕櫻解釋道。
「可是胖就是胖,無論你穿上怎樣高級的衣服也還是一個樣,怎麼可能改變?既然你知道自己跟那位型男營養師條件差那麼多,就別硬要搭上人家了吧?」花媽媽怕女兒在那麼多人面前會受傷,也不認為倪令晨是認真的。
花婕櫻聽了卻感慨,那傷害並不是來自母親以為的倪令晨,而是母親自己。
「不在乎你胖或瘦的曾凱文你不要,偏偏以為一個對體態很挑剔的型男營養師會愛上你?他身處名人圈,替那麼多貴婦、模特兒、偶像做諮詢,見過那麼多美麗性感的女人,他怎會喜歡你?」
花媽媽看到女兒時,她已用一件大外套把自己包起來,還戴上一頂帽子,這和她所見到的女兒跟平常沒兩樣,當然覺得不匹配。
本來花婕櫻到了這一刻還在猶豫,畢竟沒搭上倪令晨的車之前都還來得及反悔,但聽到母親一再持反對且不以為然的意見,她決定她要去。
「婕櫻,你手機關機了嗎?令晨打電話問我你準備好了嗎?他已經到樓下了喔。」三蒲小姐走過來親切的問她。
對喔,因為還不知自己到底會如何決定,又怕性子急、容易不耐煩的倪令晨頻頻來電催她會干擾她的思緒,所以她早把手機關了。
「我這就下去。」
「婕櫻……」花媽媽還想勸阻。
「媽,抱歉,因為時間緊急,不能送你了。」花婕櫻把一張五百元鈔票放在母親手上,柔聲對她說:「你先坐計程車回我住的地方吧,冰箱裡放了早上才做好的飯菜,融合了日洋的傳統口味,你會喜歡的。」
其實,家裡會愈來愈常出現好吃飯菜,都是倪令晨先做好再讓花婕櫻帶回家孝敬花媽姆的,就連那五百元,也是倪令晨知道花媽媽有時會到美術坊或其他地方找花婕櫻,先放了一些錢在她那裡,好讓花媽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就去哪。
起先花婕櫻當然不願意花他的錢,但倪令晨基於不想要花媽媽眼裡只有那個時不時就被花婕櫻提到的曾凱文,總覺得曾凱文一直在討花媽媽的歡心,他也不能落於人後,才執意這麼做,花婕櫻雖好笑於他的不甘心,但也只得收下了。
「唉,好吧。」花媽媽只得跟女兒一同搭了電梯,由她送下樓。當花婕櫻在大樓門口招了計程車,目送母親走後,回頭就見倪令晨的賓士車停在斜對面。
哈!她苦笑了下。
沒辦法,不是倪令晨對女朋友的母親冷漠,而是媽媽早就言明,她現在還沒打算要見倪令晨,她也無可奈何。
倪令晨一看見心愛的女人穿著件大外套走過來,他頓時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她來了,她還是在最後一刻決定來了……她的勇氣,讓他更憐愛她了。
所以,當花婕櫻一坐上車,倪令晨就忍不住靠了上去,急急吻住她。
她被他莫名的熱情之吻吻得措手不及,只能半倚在椅背上,任他深情擁吻,而他一刻也等不及的洶湧愛戀讓她受寵若驚,也讓她感覺到自己確實是被他深深愛著……她的心跳得飛快,他的愛似乎增添了她幾分自信,讓她相信自己在某方面確實很吸引人。
此時,她眼光余角注意到他車上的液晶螢幕,正播放日本動物園的特別節目。
「Kuma,夠了,哈哈哈!」
一位飼育員跟一隻小小的北極熊正在雪地上打滾,玩得不亦樂乎,撲到小熊身上去的飼育員樂不可支的捏了捏北極熊的臉。
同時間,他也捏著她柔柔嫩嫩的臉。
花婕櫻疑惑的看著壓在自己身上又抱又親的倪令晨,頓時明白。
她好溫暖、她好柔軟……讓他怎麼抱都不厭煩,不禁看著她微笑。
讓他再抱久一點吧,因為宴會結束之後她就要努力變瘦了,就沒有觸感那麼好的白熊抱枕可以任他揉、任他抱、任他賴了。
「這件大外套好礙事。」讓他無法盡情抱著她。
「但可以讓我有安全感。」
「你以為一件外套可以保護你什麼?難道裡頭藏有暗器?可當一個男人衝動的時候,十件外套都阻擋不了他。」
聞言,容易害羞的花婕櫻白嫩臉上瞬間浮出驚悸的紅暈,「我……所謂我的安全感是指,大外套可以讓我不用那麼早就將不習慣的裝扮呈現出來,等到宴會會場的時候再脫也不遲。你、你是想到哪裡去了?」
倪令晨一笑,「原來是這樣。」
「不然呢?厚,男人滿腦子都是那個嗎?」
「不然還能有什麼?」
「倪令晨!」
「如果男人抱著女人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工作,那就完蛋了。」
花婕櫻不依的瞅著他看。是嗎?他還真會強詞奪理耶!
「其實我只是要告訴你,謝謝你還是來了。」他沉靜了一下後,輕輕湊近她,在她額上烙下一個吻,由衷對她說。
他的吻在印下時是那麼輕柔,卻讓她感覺熱熱癢癢的。花婕櫻從來不知道,額上的吻可以讓人感覺自己是被重視的,也沒想到倪令晨在冷酷之外,某些舉止能顯得如此體貼溫柔,這讓她難以不愛他,他實在迷人得可以。
她只不過是如實赴約,他就那麼感激嗎?
花婕櫻很慶幸她沒有突然反悔,否則就不知道自己怎樣被他所愛了。
而她現在知道,因為愛他,她得讓自己學會勇敢,因為愛他,她要豁出去成全他,不管她面臨的會是怎樣豪華上流的氛圍,而那氛圍又會怎樣嚴格的挑剔她,也不管人家會怎麼看倪令晨跟她這個胖女孩在一起的事--
她不能一直逃避,躲到自己瘦下來後才見人,不如就從現在開始面對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2:25
第七章
當車子到達半山腰的一大片私人莊園時,花婕櫻瞧見周邊的氣球、花束以及宣傳設計,才知道這是美保能集團獨家主辦的「名人名物慈善拍賣晚會」。
因為是以健康飲食、纖瘦產品、減脂代餐為商品的美保能集團主辦,受邀的女性特別偏向擁有青春窈窕、光芒四射形象的美女。
那些美女特別以一身時尚性感的打扮入場,用自己標準而彈性十足的身材來襯托美保能標榜的纖瘦性感進而達到美麗的風格。
「我要回家了!」她立刻回頭。
花婕櫻實在沒想到,今晚的宴會是對形象與身材特別嚴厲審識的風格。
「你忘了嗎?你曾經帶著大驚小怪的語氣笑著跟我說:「其實,小朋友沒你想得這麼恐怖啊」。」倪令晨學她當時的大方語調,也對她淡笑說:「那現在換我跟你說一句--「其實,美女們沒你想得這麼恐怖啊」。」
「可你是被稱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的人,就算六塊肌的彭於晏和潘若迪走過來跟你打招呼,你也不會覺得恐怖啊!」她抗議。
倪令晨雙手輕輕按了她的肩頭,溫柔的為她打氣,「放輕鬆。」
「倪令晨?」在桃園實驗室為他主持研究的雷工程師走了過來,意外的盯著他看,「你還真的來了?」
「我很有種吧?」他自嘲。
他父親獲知他交了個肉肉女友,很不開心,前兩日硬是將這場慈善拍賣會改由美保能集團獨家主辦,想藉由身材穠織合度的女性賓客讓花婕櫻自慚形穢,他知道,父親這麼做是要逼他和花婕櫻分開。
父親也說了,若宴會後兩人還是執意在一起,那麼實驗室的支援就會立刻中斷。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都知道父親的手段了,卻還是跟花婕櫻一起來,他才會自嘲有種。
花婕櫻以為倪令晨說的話是,他真的帶著大家都會竊笑的胖女友來了。
「有種的是我吧!」她不平的表示。
「這是你的女朋友?」雷工程師望向他身邊的花婕櫻。
她緊張而僵硬的望著對方,要面對自己跟倪令晨是戀人關係的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我、我……」她的心悴抨狂跳。
「你的外套看起來好熱。」雷工程師疑惑的指出和週遭眾美女格格不入的地方。
對喔,因為看見那麼多穿著性感清涼的美女穿梭在會場,她其實已經有點駐鳥心態,打算一整晚就這麼包著。
「難怪我汗流得這麼多,原來是這外套礙眼,看得我都熱了。」倪令晨嘖了一聲,不等她同意就徑白為她拉下外套。
當外套一脫下,花婕櫻那身淡紫色的抓皺禮服立刻讓倪令晨眼睛為之三亮。
上半身的削肩設計像V字型的寬大帶子,左右繞住她的臂膀並斜斜的往胸前集中,而從胸線一直到腹部的衣料則以水鑽為中心點,做了幾個恰到好處的皺折,讓整件禮服看來大方且頗有視覺上的變化,而綴飾在胸到腹部中間的水鑽也相當亮眼,巧妙掩飾住她圓潤身材。
而她在胸前V字型下方微露胸部溝線的部分,並不像一般有點過胖的女生會乾脆大露酥胸那樣豪放,反而更顯得合宜。
反正都脫下外套了,花婕櫻也決定拿掉帽子,只是她原來的中長髮被剪短了,清爽可愛,配上她原就白皙水嫩的肌膚與臉龐,更引人注目,加上這一身淡紫色的禮服的襯托,使她的肉感與圓潤反而變成軟嫩可口,讓人直想一口咬下去!
當然,這是倪令晨眼中看到的風景--他真的好想要一口咬住她啊!
「等等,你剛是在吞口水嗎?」花婕櫻從來不知道,倪令晨眼中有時會出現的渴望,竟常帶有一種食慾與讒嘴意味。
「有嗎?」他撇清。
雷工程師聽她這麼質問倪令晨,忙心虛的清了清喉嚨,也把自己的口水吞回去。
「雷大工程師,你--」倪令晨不敢相信,這傢伙竟然也跟自己有相同反應?!
「我們一起進去吧,聽說總裁今天不克前來。」雷工程師忙趕他們進去。
「那最好。」倪令晨冷哼。
花婕櫻微話的看著雷工程師。他竟然沒有對她的胖身材多說什麼?神情也沒有對倪令晨為什麼會選一個胖女孩做女友表現出疑問?
但無論如何,他的不以為意讓她稍微放了心,也比較敢一步步走進會場了。
這時倪令晨摟著她腰的手突然收緊,讓她嚇了一跳。
他低聲說:「你今天好美,我……好想要……」
「好、好想要?」她口乾舌燥。
「好想要咬一口。」
「什麼?」她還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聽他直接說「想要」,她嚇得不知所措,就算聽清楚他說的其實是「想咬」,她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因為她不是被他當作熊娃娃那樣抱,要不就是被當作食物,厚!
「你車上為什麼會播日本飼育員和北極熊在一起玩的影片?」她一定要問個明白。
「我愛護動物啊。」
「才怪!你連身邊的人都不關心,只關心數字,你怎麼會愛護動物?」
兩人一路吵著走進宴會場中,令與會的人個個都驚訝的回頭看著他們。
而大部分的人臉上都寫著--俊絕出色、結實完美、與人體數據和脂肪為敵的倪令晨,怎會跟一個胖女孩在一起?那女孩是他的戀人嗎?他如果真的喜歡這個女孩,為什麼不用自己的專業讓她變瘦了再帶出來亮相?
「天哪!我的倪令晨!」
「怎麼會?」
幾個早就迷戀倪令晨,卻始終無法如願的名援和模特兒正心痛的看著他。
「常看到美女與野獸的搭配,卻沒想到,像倪令晨那麼挑剔高傲的男人,竟然也會失了准,跟一個看起來笨重的女人在一起。」
「是啊,對了,美女與野獸的相反是什麼啊?」
「帥哥與野豬?」
「他是想要來個「改造野豬妹」嗎?哈哈!」
得不到倪令晨的女人們,晃著手上的酒杯,在兩旁竊笑著。
這些花婕櫻都聽見了,可她也不能怎樣,畢竟她們說的是事實。
她起先很難受,想著自己為什麼要來這不屬於她的世界受侮辱?不過,她轉念一想,難道她真的要一直躲起來,縮在自己熟悉而安全的世界就好嗎?
只要她不與過去朋友圈、生活圈的人聯絡,一直待在櫻花兒童美術坊裡,待在范老師、媽媽、曾凱文等人組成的小圈子裡,那些有關於胖的嘲笑與對她的嘲弄眼光就不存在了嗎?
不,還是在的。
那麼,與其背過身將自己藏起來,拒絕面對世界上所有人的眼光和批評,不如正面迎接那些嘲笑還比較輕鬆,反正不管背過身或轉回來,世間人對於她的身材與對她和倪令晨在一起的不滿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只差有沒有聽到而已。
何況,三蒲小姐為她量身訂做的這套淡紫色禮服明明就很美,不管他們如何嘲笑她,她喜歡今天的自己。
「倪醫師,這真的是你女朋友?」
「怎麼可能,一定是訛傳啦!」
「倪令晨生平最大的敵人就是「胖」,他怎會跟自己的眼中釘在一起?」
其他小開、富少爺用誇張的語氣調侃,並且引以為樂的哈哈大笑。
倪令晨聽了有一點懊惱,他在還是一百五十公斤的時候確實想過,即使他這麼肥腫,也希望會有一個女孩牽著他的手,說她就愛這樣的他,還希望能被對方公開,能被不以為件的向所有人介紹,他就是她最愛的人。
但他是男人,還撐得住非議與輕蔑,花婕櫻是女人,女人對於外界的批評向來敏感,他忽略掉這一點。
她一定受傷了吧?向來堅強剛毅的倪令晨變得不安,挺身而出幫她辯駁。「我最大的敵人是「胖」,並不是「胖的女人」,由這一點看來,我要說,對於兩人關係的詮釋方面,並不是因為看到對方裝了三層假睫毛、塗了厚厚眼線、把臉抹刷得猶如貂蟬再世,就以為自己過到了真愛。
「而那種醒來後發現真愛變成嚇人的真相,就跑得無影無蹤的關係,也不是真愛。反而忠於自我呈現給對方看的,才能表現出信任,也才算得上真心的愛。」
聞言,那些小開、富少爺的臉都變了,他們身邊帶著的辣妹美女也個個都尷尬緊張的刷白了臉,可見他們目前雖然在這裡摟摟抱抱,但就像倪令晨說的,都靠著虛假外表與體面的身材示人,實際上卻沒以真心相待。
女人都知道,一旦美麗與新鮮消逝,吸引力不再,自己就會被甩了。
而男人們也知道,自己懷裡的女人其實只是看上自己的背景,不禁疑心那張濃妝艷抹面具底下的素顏,會不會比這個胖女孩還不如?
不畏流言與批評,倪令晨出聲諷刺,真讓這群自以為是的男女相形見絀。
「哈,原來胖子有這樣的好處,可以比別人更確切證明自己得到的是真愛。」
花婕櫻不由得笑了,並且釋懷。
被他這麼扞衛著的感覺真好,原來,他堅持要她來這裡,就是要讓她見識並瞭解到這一刻?嗯,她喜歡。
「好了,在這裡也待得夠久了,我們走吧。」他的耐性到了極限。
「到底是誰逼你來這裡的?」花婕櫻感受到,倪令晨很不喜歡這種場合。
「是你呀。」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背景,但這有一半是真話。「一次讓你見夠我的朋友和將來必須見到的人,以後就不用麻煩了。」
「我現在倒認為,這宴會也沒想像中那麼恐怖,他們會說的話,就算沒當著我的面也會說,不如就挺身面對,因為在背後想像那些批評內容有什麼其實更煩人。」
「小花……」倪令晨沒想到她會有這番領悟與坦然。
「你叫我小花?」花婕櫻有時覺得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和語氣都怪怪的,「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被你當作一隻小動物,還好你沒有因為我畫的繪本而做了無聊聯想,改叫我小熊。」
「這樣不好嗎?」
「還真的喔?我就知道,車上的那影片內容就是你對我的想法!」她咬牙。
「跟那沒關係!」他忙為自己解套,「你自己的繪本就畫了小白熊,那不就是你嗎?我把你的精神與作品和你的靈魂合而為一,這不是一種瞭解嗎?」
「是嗎?」提到繪本她就斂下怒氣,很容易就被說服了。
「當然。」見花婕櫻不再計較,他鬆了一口氣。
「對了,既然你人都來了,就好好打好你的人際關係,一次做完你該盡的任務。而我也差不多跟你轉過一圈了,為免有我這個和上流社會沒交集的人在一旁,讓他們都不好跟你多聊,我就自己去溜溜。」
「你……可以嗎?」他擔心的看著她。
「既然你擔心成這樣,怎還一直希望我跟你來?」
「想的、希望的,跟實際上感受的不一樣。」
她知道他想的是什麼,雖然希望光明正大讓所有人知道他和她是一對,也想要一次解決介紹的麻煩,但實際上真的實行了,最心疼的人卻是他自己。
可他不知道,她因為事前想得太多,一面對反倒不覺得那麼恐怖。
「反正來都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既然我穿了從來沒穿過的漂亮衣服,是好是壞就讓我體驗一下吧。」她笑著安慰他。
「我會很快結束的,畢竟跟這些人也沒那麼多話可以說。」
「知道了。」她笑了一笑。
倪令晨眷戀的望著她繼續好奇穿梭的背影,許久後才收回目光。
機會難得,花婕櫻從黑色小扁包裡掏出筆記本,挑了個地點,在筆記本上對這場宴會景況畫了幾張素描,邊畫邊笑。
「你在畫畫?好有意思喔。」有人經過,從後頭看了一下。
見到有人湊過來看,花婕櫻連忙翻了另一張空白的紙,重新畫了畫。
呼,好險,剛剛她正將眼前所見的衣香鬢影、有錢人的模樣用另一種形式畫下來,可那帶有嘲諷意味,不宜見人。
此時,因為察覺到有些騷動,其他人三三兩兩也緊了過來。習慣在這種晚宴派對出入的男女,從沒見過盛妝打扮的女人會在這種場合隨手就畫起來,而且她看上去胖胖肉肉的,真沒想到居然如此有才華?
「啊,這是我嗎?」起先注意到她的貴婦,發現花婕櫻現下畫的好像是她。
「您願意接受我的禮物嗎?」花婕櫻笑問。
「你是說要抱這張畫送給我嗎?」
「當然。」
「真是謝謝你了!」
那貴婦接過自己的畫像後,興高采烈的杵在一旁看。不知道有多久沒被畫過像了,這個素不相識女孩筆下的自己真讓她喜歡,因為別人畫她時,總是把她畫得格外漂亮高貴,但這個陌生女孩卻表現得自然樸拙,愈看愈像真正的自己。
「我也可以請你畫我嗎?」另一名模特兒搶問。
「當然呀,如果您願意的話。」
「謝謝!」
於是,搶著要畫的人愈來愈多,然後有人發現她是倪令晨的胖女友,但大家也沒那麼在意她站在倪令晨身邊看起來太胖的事,因為他們也沒見過會有人在這種場合隨手畫畫,還畫得很棒,氣氛慢慢被炒了起來。
雖然每個人都大有來頭,但因為花婕櫻平常都跟小朋友在一起,知道怎麼讓大家能融洽相處在一塊兒,以前不耐也不願花時間等待的人們,在花婕櫻時不時串場說話下,大家都甘願等待,而且還聊起天來。
美保能集團臨時變成主辦單位的事,謝伊瑩到了當天才取得消息,在痛罵辦事不力的經紀人鄭家傑後,兩人這會兒匆匆趕來。
一到花園,就聽說倪令晨帶了胖女友來的八卦。
「我去找倪令晨,你四處溜溜,幫我留意動靜。」她交代。
「好。」
鄭家傑便到處晃了晃,加入一些人的寒暄,打聽近來集團的內部狀況,最後因為水池邊的熱鬧而好奇地湊了過去,就見被眾人圍住的女孩似乎有點眼熟。
「花婕櫻小姐,你的兒童美術坊開在哪兒?我要叫我兒子去!」最先得到畫的貴婦問道。
鄭家傑聽見她的名字後總算想起一切,不敢置信的瞪著花婕櫻看。
她是那個曾經暗戀他很久很久的紙片人花婕櫻?怎麼變得這麼胖?
花婕櫻在回答後,正要喊下一個,不經意抬頭一看,就發現站在人群後頭的不是那個她曾暗戀過,卻在她告白成功兩個月後不告而別,娶了別人的鄭家傑嗎?
鄭家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一個負債纍纍的兒童美術坊老師也可以在這要求階級地位的晚宴出現,還穿了一身淡紫華服?那麼,竭盡所能、汲汲營營擴展人脈,才勉強取得入場資格的他究竟算什麼?
她到底憑什麼?而且她怎麼會變得這麼胖?他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話。
他驚異的眼神就像兩把箭,直往花婕櫻身上刺來。她也真想不到,竟會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讓從前暗戀的男人看到自己暴肥的模樣。
他最後的印象仍停留在她嬌美如花的瘦弱紙片人模樣,如今再見面,卻是暴肥圓潤,偏偏他又是她曾經最喜歡的男人,可真尷尬啊。
「家傑哥……」但她仍扯了個笑容大方以對。
「怎麼教畫教到這邊來了?是你的櫻花兒童美術坊經營不善,轉而來這裡教大人畫畫了嗎?」鄭家傑語帶酸意,要讓圍在她身邊的名流、貴婦們知道她的美衛坊其實經營不善,不值得圍在她身邊觀畫討畫。
花婕櫻真沒想到,兩人久別重逢時,他竟然會那麼酸冷的對待她,當初明明是他先不告而別、另娶她人,他這時怎麼還能先聲奪人的欺壓她呢?
「我是跟男朋友來的。」她仍然勉力維持從容。
「男朋友?你也有男朋友?」鄭家傑訝然,打量了她圓潤豐胖的身材,不以為然的失笑道:「是工友還是服務員?」
可以拿到這場晚宴請東的人士,都必須真有重量級的背景,但像那些華貴優秀的世家子弟們,才不會選擇像她這樣的胖女孩呢!
雖然被鄭家傑看扁,但花婕櫻不想搬出倪令晨來為自己撐腰,也不想要因為誰誰誰的關係才被某個人尊重,那樣的尊重既膚淺也不實在,何況,她的價值不需要由鄭家傑來決定。這下倒讓她看清楚他。
「花小姐的男朋友據說是--」在一旁等畫的千金小姐想幫她說明。
「我的男朋友是誰都好,反正好過是你。」花婕櫻朝千金小姐笑了笑,在心中亦為自己曾經的暗戀感到好笑。
「是嗎?我也很慶幸當初只跟你看了兩個月的電影,沒跟你繼續下去,否則要是看著你一天天胖成這樣,卻不知道要怎麼甩掉你,會讓我很煩惱的!」
聽著嘲諷話語的同時,花婕櫻更想起倪令晨的好,起初她是紙片女孩時他就不告而別,相較之下,不介意她肉肉模樣的倪令晨真是好上太多了。
這時,倪令晨跟雷工程師一同來找花婕櫻,謝伊瑩也隨之跟來。
謝伊瑩方纔已經聽說人們對倪令晨與胖女孩成為一對戀人的笑話了,但她不知道在某處,花婕櫻已不知不覺用畫畫的魅力讓許多人喜歡上她。
「喔,原來花小姐在這兒啊?」謝伊瑩湊上前去,故意在眾人面前對她好心的提議道:「你都跟倪醫師交往了,何不佔這個便宜,讓他幫你瘦下來?難道你跟一個全球知名的營養師兼體態管理師在一起,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鄭家傑一驚,指著花婕櫻問道:「她是倪令晨的女朋友?」
「是啊,很意外吧?哈哈!」謝伊瑩故意彰顯兩人的不匹配。
鄭家傑不敢置信。糟了!他要幫謝伊瑩促成和美保能的代言續約,怎能得罪最接近倪令晨的女人呢?
但致力於幫人遠離肥胖的高傲型男倪令晨,又怎會跟個胖子在一起?
他先前只聽謝伊瑩說倪令晨交了個胖女友,根本不知道那個女孩就是花婕櫻,這下怎麼辦?
對了,只要花婕櫻離開倪令晨,他在這節骨眼上闖的禍也就不要緊了,他得想想辦法才對。
「我倒覺得世界上真正嫉胖如仇的不是我倪令晨,而是謝伊瑩小姐。」
倪令晨就是知道千萬別讓謝伊瑩接近花婕櫻,才會飛快結束無聊但必要的交際,來尋花婕櫻,在聽見謝伊瑩的話後,他淡笑道:「從國中開始,謝伊瑩小姐似乎一見了體型超過標準值的人,就會像結了深仇大恨似的打壓、嘲諷、排擠。」
謝伊瑩自信滿滿的笑容倏地凝結--他是指國中那時。
她原想讓高傲挑剔的倪令晨意識到,他實在不該跟花婕櫻這樣圓胖而又平凡的女孩在一起,哪想得到卻讓他翻起舊帳?
「我、我沒有啊,怎麼會呢?」她心虛的辯解。
「無論是我自己負責的門診領域,或是美保能集團致力的事業,都是在幫助人們維持標準的體態,或幫助因為各種原因讓體重失控的人,把脂肪和多餘的體重給減去。多年來,大家都以為我們與肥胖為敵,但事實上我們卻一直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才能設計出各種讓他們能接受並且安全減重的方法,不是嗎?」倪令晨並未動怒,而是以一貫冷硬淡然的姿態緩緩笑道。
人們這才恍然大悟,紛紛點頭。
「但顯然謝小姐並不認同我們的立場,既然您對肥胖者的嫌惡早先就讓我留下深刻印象,如今看來只有更甚,所以,近來我聽聞您想要爭取集團代言人續約的消息應該也是假的。」
「那、那是……」在這情況下她怎還好意思爭取?
鄭家傑知道,要是今晚爭取不力,那麼他的經紀人職務一定會被解除,急忙出聲。
「其實我認為倪先生與花小姐之間發展戀情是很不錯的,或許可以為倪先生和美保能加強這種與需要的人站在同一陣線的印象。」他轉而支持兩人。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我在利用人家。」倪令晨冷笑道。
「當然不是!」他連忙澄清。
當倪令晨一來,花婕櫻就知道自己沒有發言的必要了,因為聽倪令晨說話真的很過癮,嘻!
與其她急著為自己說出坦誠卻很不高明的話,不如讓他來說,於是她只顧著埋頭作畫。
「嘶」的一聲,她撕下一張,亮在鄭家傑身前,「送給你。」
剛剛等畫到一半就被打斷的人們好奇地湊上前一看,而後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上頭畫的是鄭家傑,他摟著一個胸部比足球還要大,腰比手臂還要細的長髮美女,美女的膚色偏黑、身材豐映性感,完全符合他從前的喜好,也是她曾經很想成為的類型。
但在畫中的這個黑亮辣妹卻滿惱子只想著錢。
花婕櫻隱喻,鄭家傑不管辣妹的個性、品味、喜好,反正只要是這種類型的女人一律照單全收,也諷刺他雖然說得頭頭是道,但其實只在乎外表。
而對方也只是因為他可以給她們禮物、給她們零用錢,才樂於跟他在一起。
謝伊瑩見自己的經紀人在眾人面前出了大糗,不由得氣炸了。
見鄭家傑僵著臉,花婕櫻又出了聲。「顯然鄭先生不喜歡。」
「我喜歡……這很有趣。」他硬生生的扯了個笑,將那張紙收下。
咦?謝伊瑩疑惑的看著花婕櫻。她知道他姓鄭?難道他倆以前認識?
倪令晨也發現了,他回想那張畫的內容,忽然心念一動,畫裡的黑亮辣妹似是花婕櫻以前很想成為的那種類型……莫非謝伊瑩的經紀人鄭家傑,就是丟下花婕櫻另娶他人的傢伙?
「兩位的關係是?」花婕櫻這才發現謝伊瑩和鄭家傑好像認識。
「還沒跟你介紹,這是負責我在亞洲經紀事務的經紀人,鄭家傑。」謝伊瑩心不甘情不願的介紹,「而這是倪令晨先生的女朋友,花婕櫻……咦?你剛剛稱她為花小姐,你先前就認識她?」
「呃,沒……對,就只是認識而已。」
倪令晨那雙洞悉世情的眼卻一瞧便知,他的猜想一定沒錯,果然是這傢伙。
「今天玩得很開心,吃也吃夠了,很高興認識大家。」花婕櫻很有禮貌的向剛才等畫的人們笑了笑,再轉頭對倪令晨說:「你規定的睡覺時間差不多要到了,我先回去嘍,你繼續。」
眾人因為身為倪醫師女朋友的她雖然跟他一同來參加晚宴,竟還是不忘嚴格守住他的諮詢規定而笑了起來,但也有點不捨,因為待在她身邊很開心哪。
「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真的不需要。」
「花小姐不用婉拒,這不是他的客套話,其實今天他留得算久的,這也是因為你。」雷工程師悄悄在她耳邊說:「何況,他剛剛還不留痕跡的為他自己和美保能做了一次成功的宣傳,他出席的效用已經達到了。」
花婕櫻想想也是,但不太瞭解為什麼倪令晨要幫美保能宣傳?
見狀,倪令晨直直盯著雷工程師,臉上隱含怒氣。這傢伙剛剛跟花婕櫻說話之後,又在吞口水了嗎?不行!只有他能吃掉花婕櫻!
而且,現場還有曾令花婕櫻想變性感卻暴肥的鄭家傑,這裡太危險了!
「走!」他牽起她的手,二話不說用頭就走。
對花婕櫻的畫作感興趣的人紛紛跟了上去。「你的美術坊在哪裡?只收兒童嗎?」
「為什麼會經營不善?」
「哎喲,搞藝術的人怎會懂如何經營嘛。」有人替她回答。
「又要畫畫又要經營,當然會顧不來呀。」
「為什麼你不單純畫畫就好了?」
聽他們關心而好奇的問,花婕櫻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當然是因為沒錢,又不會用畫畫來賺錢呀,但這又如何說得出口呢?
聞言,倪令晨微詫又替她驕傲,沒想到她竟不知不覺建立起自己的人脈,讓這些人喜歡她的畫了嗎?
他不也一樣?他也是被她畫中的魅力吸引,進而想更瞭解她、愛上她的。
「你有名片嗎?」
「呃……我沒有帶來耶。」花婕櫻很惋惜的說。
倪令晨忍不住噴了一聲,一把取走她手中的筆記本,並在上面迅速寫下好幾行字,「難怪美術坊收支都無法打平,你真的很不會做生意,那句「搞藝術的人碰到生意簡直就是死路一條」的話果然是真的!」
只見他把美術坊的住址、電話、名稱以及她的聯絡方法分別寫了好幾份在上面,再一張張撕下來送給有興趣的人。
花婕櫻感激而臉紅的看他一一分發紙條。
不管這些名流人物過了今天后還會不會記得,多做這些動作總是有用的,但她最在意的,是他總在她遇上困難時,像個英雄般拯救她,這讓她更愛他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2:59
第八章
那晚宴會的事,在花婕櫻的記憶裡,久久流連不去。
縱然那晚發生的事並不全然是好的,但她學會了迎頭面對,而當她面對了以後,才發現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得那麼嚴重。
如果那時她沒有挺身走進那個原本以為會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的世界,也就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承受,也不知道還能以畫來獲得一些人的支持。
「你看,被笑了吧?」花媽媽在家裡看著報紙的名人時尚版。
因為倪令晨是美保能總裁之子的消息還沒被披露,所以幾家報紙都只用方格的小篇幅,寫著型男倪令晨竟與一個胖女孩交往的八卦,字句之中藏有譏諷。
「被笑又不會怎樣。」她不以為意的吃著早餐。
「不會怎樣?」
「對呀,有怎麼樣嗎?」
咦?花婕櫻從不假思索回答母親的那一刻發現--真的不會怎樣。她領悟到,或許倪令晨邀她參加宴會的用意也是希望她能發現這一點。
「就算被人家笑不會怎麼樣,倪令晨也能接受你很胖,但你也不能一直胖下去吧?」花媽媽提醒她。
咳,花婕櫻差點嗆到,也差點將嘴裡的豆漿噴出來。
「我、我有不想瘦嗎?」
「但你看起來跟去年接受門診的時候一樣……」
哎喲!花婕櫻尷尬而頹敗的想著,她也知道,但她已經跟倪令晨說好了,戀愛的幸福肥到晚宴那天為止,現在起就要重拾瘦身計劃了。
手機響起,是倪令晨打來的,想必是為了兩人八卦見報的事來關心她。
「媒體也就只會寫個兩天,之後就不會再有了。」
「我知道。」
「你比我想像中平靜。」
「好險你不是什麼大企業的小開、少爺、繼承人,否則我們的八卦就不只那麼一小格了。」她笑說。
倪令晨怔了一下,有點接不上話,「如果真的是那樣呢?」
「那、那我就好命啦,哈哈!」花婕櫻樂觀的胡亂答話。
他決定先丟下這個棘手的話題,話鋒一轉,「之前看你用紙粘土做我在美美上課時做過的馬卡龍,你想不想學如何做真正的馬卡龍?」
「可以嗎?不過你料理課都排得剛剛好,怎麼容得下我插課使用設備呢?」
「不是插課,我單獨教你。」
聞言,花婕櫻驚喜的漾出一抹甜蜜笑容。型男營養師兼名廚要單獨教她耶,而且還是製作每個女孩一定都會喜歡的輕巧甜點馬卡龍。她隨即答應,再說了幾句後便結束了通話。
「又要去找他了?」花媽媽等她掛上電話後,皺眉問。
「通常都是他來找我,偶爾也該換我去找他嘛。」花婕櫻換了個衣服後,提著包包走出來,「他說要教我做馬卡龍,我會把他示範的成品和我做好的拿回來孝敬你,看你喜歡吃誰做的。」
「買就有了。」
「親手做的不一樣嘛。」花婕櫻抱了抱母親後,又用充滿關心的口吻說:「我替你做了午餐,就放在廚房,一樣是你必定會喜歡的新口味。」
看女兒開心出門,花媽媽開始猶豫,就讓女兒跟倪令晨順其自然發展下去嗎?她起先很反對,認為背景平凡還為了美衛坊負債的胖女兒配不上倪令晨,而倪令晨的形象又冷傲挑剔,女兒跟他在一起一定只有受氣、被欺負的分,但是觀察了一陣子後,她發現倪令晨雖然不會刻意討好,心思卻很細膩,總用不著痕跡的方式愛著女兒,並關心她這個長輩,讓她有些改觀。
「算了,又不是跟名門在一起,只是一位營養師罷了,頂多是長得很帥、體魄很結實完美,再說,也有很多醫師娘是從做護士或和醫師相親開始的呀。」花媽媽把女兒剛才做好的一份套餐放進冰箱,決定,中午再熱來吃,「我看這是倪令晨早上送來的吧?」
花婕櫻老說自己也從美美料理學習坊那邊學會了一些料理,會讓媽媽天天都吃得到傳統卻又創新的型男大主廚餐點,但她一看就知道,那些富有變化的料理分明都是倪令晨做的。
「別以為我不會上網。」
花媽媽打開電腦,首先點開女兒放在我的最愛裡的美美料理學習坊網頁。當了一輩子媽媽的她,一看就知道家裡常出現的那些套餐,它的食材、風格、處理方式,與倪令晨在美美創作的菜色是同套習慣出來的。
室內電話響起,是曾凱文。
「花媽媽,我在名人時尚版有看到一小塊八卦新聞,那照片裡跟倪令晨站在一起的……是、是婕櫻嗎?」
「呃,我沒有在看什麼娛樂版、名人版的。」她假裝不知。
「我看好像是她耶……怎麼辦?是因為我最近疏忽了她嗎?她怎會跟自己的營養師在一起?而且那個人還是型男倪令晨耶!」曾凱文慌了,害怕他要是真的等到花婕櫻瘦了,她卻也已經被追走了,「花媽媽,我在信義路訂瞭解家會員制的日本料理,很多議員、立委都會去那邊開會餐敘,隱密高級又需要預訂才能享用,這星期六約婕櫻一起去好不好?」
花媽媽看著倪令晨那料理學習坊網站上色香味俱全的餐點,還有他專注在食材的神情,再想到剛剛才放進冰箱的那一套餐點,不禁笑了。
美好的星期六,整間教室只有倪令晨和花婕櫻,感覺很特別。
雖然戀情是甜蜜的,但一碰到正事,倪令晨仍是那副二話不說,立刻挽起袖子做事的俐落德行,花婕櫻只得趕緊學他的動作,免得跟不上。
這是什麼樣的男人啊?她直冒汗,忙得手忙腳亂。
雖然他是主、她是副,但花婕櫻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崇拜老師的小女生,在一對一跟著他依樣畫葫蘆,跟著他的指令進行一個又一個步驟時,常忍不住偷覷他的臉。
他嚴謹、一絲不苟調製著手中食材的樣子好迷人。
「咦?不是說瘦身計劃要重新啟動了,為什麼我會在這邊做馬卡龍?」突然發現這麼一件事,正用橡皮刮刀轉動著蛋白糊的她停下動作,心裡一震。
「學了以後可以分給小朋友吃嘛。」他說。
「也對。」但應了一聲之後,她又疑心重重的斜眼著他,「這應該不是另一個又讓我不知不覺維持胖度的陷阱吧?」
「你烤好以後要不要吃在你,我又沒逼你一定要吃掉。」
不等他說完,她立刻大聲抗議,「喔,我就知道,是陷阱、陷阱!」
倪令晨停止攪拌蛋白糊的動作來到她身前,將兩手撐在她身側左右的平台上,將她緊緊罩在自己圍起的範圍前。
花婕櫻被他逼到緊靠著平台,動彈不得,迎上他深遠的眼眸,看得她心跳異常狂亂。
在她以為他就要對她做些什麼時,就見他忽然從口袋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大男孩很胖,至少超過一百公斤,身高有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胖男孩,戴了一副粗框近視眼鏡,感覺就像座大山那樣的霸佔了整張照片,背景也都被他擋住了,誇張的是,他的臉胖到完全看不見眼睛,五官也有些扭曲,都被肉給擠壓成一團。
「如果照片中的這個人追你,你會答應跟他交往嗎?」他問。
「嘎?」她一頓。這是什麼問題?
花婕櫻仔細瞧了照片,男孩胖得像座大山,瞬腫身體塞滿一整個畫面,雖然戴著最樸素便宜的粗框眼鏡,在鏡片後的眼睛卻已經瞇得看不見,全身的肥肉都垂下了好幾層。
套句她從倪令晨身上學到的新名詞「病態性癡肥」,這個肥胖的男孩已經離譜到似乎是在美國才會有的那種超級大胖子!
「可以把自己養得這麼胖,一定是從小時日積月累的吧?」
「是啊。」
「如果他從小就是如此,那他一定也背負著被嘲笑的命運長大,他的同學可能會為他取難聽又傷人的綽號,而那些嘲笑會在他心智尚未成熟、最敏感脆弱的青少年期深深烙下無法抹滅的傷痕。」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挑眉,靜靜聽著。
「他的人緣大概也不好,不但會被排擠,或許分組時同學們還會起哄將班上最不受歡迎、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可憐女孩推給他,但其實就連那個女孩也對他避而遠之,而他或許曾天真的以為,可以用主動幫忙同學、請同學吃東西來讓大家都喜歡他,但後來他會發現沒這回事,同學們雖然會因此對他好,但那只是暫時的,後來就會變成利用他,然後他會明白,用錢買不到真正的關心與公平的對待。
「大家又或許會因為他胖,不管他同不同意就叫他喝他做這個、做那個……讓他因為不開心吃得更多,才變成這張照片的樣子。」
花婕櫻凝視著照片中的肥胖男孩,細膩而帶著感歎的分析著。
她的心原本就柔軟,個性又善良,對於成長過程中發生的事,她都會靜靜的看著、感受著,記得在她還是紙片人的時候,像這樣的胖朋友也是有的。
而她長年都跟小朋友在一起,孩子對於此類事件的心靈變化就是她選擇兒童美術領域,並想從療愈方向走的原因。
原本只想問她對照片裡的大胖子看法的倪令晨,沒想到竟能得到她這麼一段令人動容的話,聽她心疼照片裡這個人人起而戲之、攻之的胖子,心中不禁一暖。
從來就沒人願意從一個胖子的外表探測背後的原因或苦衷。
就像他倪令晨現今以時尚型男的迷人形象成為一個明星營養師時,眾人只見到他體魄結實、面容清俊得像義大利男模,認為他的諮詢與訓練都真有公信力,每個女人都愛他嚴苛冷絕的魅力,卻沒人想過,他這優越條件的背後是如何的辛酸,是因為他的日受盡嘲弄,才換來嚴以律己的努力。
思及此,倪令晨悸動的擁住了她,感受懷裡抱著的這團誘人柔軟。
他從沒聽過任何一個人的話語說得比花婕櫻這番話還要意義深重,他也沒遇過任何一個人能一眼看穿照片裡那個胖子的過去。
她不曾認識他,卻比誰都還要瞭解他,他不禁眼眶微濕。
「怎麼了?」突然被他抱住的花婕櫻不解,但隨即恍然大悟的驚問:「照片裡的這個人是你?」
「大三之前的我就是這個樣子,這張照片還是最巔峰時期。」
不會吧?花婕櫻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無論外貌、身材、體魄、品味都近乎完美的「後天義大利人」跟照片中的「胖大山」聯想在一起,更無法想像曾胖到像美國常見那種超級大胖子的倪令晨,後來會成營養學與體重管理領域的佼佼者。
或許正是親身經歷過其中的辛酸、苦痛與寂寞,他才會認為沒有人是瘦不下來的,因為他很努力的不想要再有更多人跟他經歷一樣的折磨吧?
他說的是對的,他真的是跟她這類人站在同一陣線,並不是與那些數字為敵。
「令晨……」她好心疼曾有過那段日子的他。
她暴肥至今也才將近一年,但他卻從小到大都以這瞬腫的體態任由旁人嘲笑吧?她好為他難受。
「所以讀大學後,你就靠著自己摸索出一套健康但十分節制且清淡的飲食,還像個偏執狂那樣計算卡路里,更進行非人的嚴苛訓練,才慢慢瘦下來的?」花婕櫻知道他大學主修食品營養、副修運動與休閒管理,研究所則繼續朝營養科學深造。
「對。」
「而你就從那年日復一日維持到現在,絲毫不敢放鬆、不敢懈怠?」
「如果我要提供需要我幫助的人一種可信的形象,就得天天這麼努力維持,不是嗎?」他感動她真的懂他,「而且,我不想再過以前那被人恥笑的日子。」
聽了他這番話,花婕櫻心一抽,頓時明白看似冷硬國執的倪令晨,其實比任何人都要來得脆弱。
「如果那時候我能認識你,當你的女朋友,才不會讓你這麼辛苦的過日子。」她的心不規則跳著,看著照片中的他,感歎又脫口而出。「我要看你開開心心吃喜歡的東西,是胖子又怎樣?讓你開心才是我最想要做的事。」
想不到,這個向來想法單純簡單的花婕櫻,會這麼跟他說,他忽然覺得心中那個大三時的自己,終於等到他一直想要等的女孩了。
雖然他以卓越的專業能力與完美外型著名,但他知道,那個大三之前因擁腫肥胖被人嘲笑的自己一直都還在心裡,而那個自己一直都在等待有個不管他外表如何都會愛上他的女孩。
雖然遲了這麼久,但他總算等到了。
那個女孩就是一看到照片裡的陌生胖男孩,就說出許多他從沒有透露,但真切心情的花婕櫻,她還用那深情的目光看著照片裡的他……
他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心動,低首吻住她說出動人話語的粉紅小嘴,原本就撐在她左右兩旁平台的雙手,更將她困在自己懷中,讓她無路可逃,只能任由他擁吻。
她因他綿綿不絕的攻勢差點窒息。
甚至能貼身感受到他的躁熱……她頓時不知所措,發現自己的臉、頸子、身體都紅透了,實在是因為他的攻勢來得太突然,教她難以招架。
就、就在這裡嗎?她跟他之間的第一次就要發生在美美料理學習坊教室的平台邊嗎?被他吻得無法呼吸的花婕櫻已無法再思考下去……
突然,他放開了她,改以深情凝視,令回神的她有些錯愕。
「我怕接下來的日子會太想你了。」他忽道。
「怎麼回事?」
「我透過BeautyHouse和美保能集團的關係,加上我自己在這一年發表的論文,終於爭取到下個月能代表台灣去義大利參加世界膳食營養大會。」
「哇,恭喜你!」她滿心佩服。
「我那進行研究許久,想找出毫無副作用、可以促進均衡飲食、改善過敏,好讓自己恢復正常進食習慣,卻又能壓抑脂肪,不會累積過多卡路里的萃取物快大功告成了,但因為我沒參加謝伊瑩單飛後在東京舉行的首次舞展,美保能集團很快就不讓我進行實驗,但我已聯絡了幾位歐洲朋友,要藉助他們的研究室和醫院幫我一個忙。」
與他有合作關係的美保能集團,居然因為他不給集團目前考慮續約的代言人面子,決意中斷他重要的研究?但她覺得奇怪的是,看倪令晨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懊惱的樣子,反而想好了應對方式。
難道,這早在他的算計當中?
他本來就打算依賴美保能的實驗室到某個段落為止,因為知道美保能接下來會以此威脅他,他便能藉由合作關係生變的理由,跳到另一個規模更大的單位去進行。
這樣一來,就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他難搞。
「我已經托付柳深徹,請他每週三都回BeautyHouse替你調理身體,並幫你埋線、針灸,而你繼續照我訂的管理方法和飲食單去執行,有他幫你一把,在我暫時不能照顧你的日子裡,就不用擔心你會像之前那次一樣跑到昏倒,又或是飲食不正常了。」
他要離開台灣前還是這麼擔心她,令她好感動。
「你不用在意費用,我已經先預放一些在柳深徹那兒,若是不夠,他會自己打電話跟我要的,到時我再匯給他。」
「令晨,你對我真好。」花婕櫻深情低語。
所有事都能倚靠的愛人就要暫別,還沒離開她已經開始牽掛。
「好了,事情都交代完,可以做正事了。」
說完,倪令晨又撲抱上她,吻著擁著啃著--她真沒想到,他正正經經的把事情講完後,竟立刻像是按下播放鍵那般,繼續令人窒息的熱情攻擊!
「倪令晨,你不是要教我做馬卡龍嗎?你就要去義大利了,此刻不教是要等到哪時,很急耶!」她整個身子都因他的吻躁熱起來。
「哪有我現在急。」
「倪令晨……」她真想不到,看似冷絕的他也可以這麼壞。
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要一陣子看不見他了,花婕櫻決定好好的儲存跟他之間的美好點滴,懷著滿腔愛意埋進他的懷抱,希望藉此未來可以減少思念的折磨。
可是她沒想過,兩人竟然就在她想都沒想過的料理教桌上,進行此生最難忘的激情……
從倪令晨那裡學得手工馬卡龍後,花婕櫻買了一台大烤箱放在美術坊的辦公室內,在小朋友們回家前半小時,她都會在教室裡烤給小朋友吃。
小朋友吃得不亦樂乎,回家都會跟爸爸媽媽說,他們天天都想去美術坊學畫畫、跟櫻花老師在一起。
「呼,太好了。」她嘗到了樂趣。
「院長!」范老師急急忙忙從辦公室跑了出來,「那個……曾凱文打電話來說,他載花媽媽去火車站之後,見她還沒走到售票口就昏倒了!」
花婕櫻心一驚。早上她原本要自己送媽媽去搭火車,但媽媽知道她忙,不肯讓她送,又因曾凱文在一旁主動說要幫忙,她只好讓他送媽媽。
她趕緊搭范老師的車奔往醫院,等到了醫院,主治醫師面色凝重的將她們請到一邊。
「花女士得的是胃癌第三期。」
聞言,花婕櫻倒抽一口氣。媽媽一直以來都有腸胃的毛病,但她曾陪媽媽做健檢,那時一切正常啊,怎會突然變成胃癌第三期?
等等,她想到每次健檢後,媽媽都說一切很好、沒事,若她想要看報告,媽媽都會說已經先交給保險公司了。
難道媽媽都在騙她?
想起前一段時間媽媽從鄉下來台北住,她還因為媽媽想將美術坊改造為雙語幼稚園的事起了爭執,縱然媽媽因倪令晨透過自己送去很多好吃東西孝敬她、安慰她後,和她之間很快又有說有笑,但是媽媽會一直留在台北跟她同住,不就是想要說服她?
媽媽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樂觀,才想說無論如何都要幫她一把?
她卻因為不想再跟媽媽又為美術坊的事鬧得不愉快,一直裝作不知道媽媽留下來的用意,繼續跟媽媽閒話家常,就是不提改造的事……
想通一切,花婕櫻愧疚無比的在一旁落淚。
「小花,胃癌不像其他膜髒癌、口腔癌,藥少又難治,只要好好配合治療,有機會化危機為轉機的。」范老師安慰她。
「我是難過她隱瞞病情那麼久,應該是因為她知道我的負擔很重了不敢再讓我煩心,才一直急著想要替櫻花轉型、幫我賺錢吧?我卻誤會她不相信我……」她難以抑止的掉淚。
「你要振作,等花媽媽好點,你再跟她好好道歉也不遲呀。」
「我會、我會振作,我會當她的依靠!」
這夜,花婕櫻就留在病房守護母親。她沒有空去想醫療與住院費用,她只知道,無論如何她都要為母親的未來盡最大的努力。
晚上八點多,倪令晨打了電話來。深夜就要搭機離開台灣的他很想跟她見面。
她接了電話。在她這麼脆弱的時候,一向讓她倚靠的倪令晨此刻應該也是她最好的宣洩兼求助口,但是……在面對這麼重大的關卡時,她不想讓他跟著煩惱,以免擾亂他雀躍的心情。
畢竟能夠參與那樣的會議,該是多麼榮耀、令人興奮的呀?而她也聽得出來,他有多麼期待這次的歐陸之行,所以,便隨口說自己抽不開身,不能送他了。
「心情不好?」倪令晨感覺得出來,「是因為捨不得我?」
「是啊……」
「我會帶回讓你不需要再趴倒在跑道、不需要再對我咆哮就能輕鬆瘦身的萃取物成果給你。」他挖苦她。
「是嗎?呵!」她微微一笑。
面對兩人第一次暫別,倪令晨深呼吸幾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一般該說的都說了,心中卻有千言萬語未說出口。
但時間有限,他只得深情的囑咐,「要乖喔。」
「好。」
此時,曾凱文提著一袋晚餐走過來,沒發現她正在講手機,出聲道:「餓了吧?我買了就魚羹和滷味。」
「謝謝。」她誠摯的轉頭跟他道謝。
「為什麼有男人買晚餐給你?」電話那頭的他立刻質問。
「因為--」
不能讓他發現媽媽得了胃癌,正面臨必須治療的事,否則即將要出發到義大利的他一定會放不下心,甚至可能會為了她與母親留下來,這不可以。但她現在必須解釋這狀況,否則他離開後也不會放心,再加上他的性格剛硬又決然,定然會猜疑個沒完。
真是的,該怎麼辦啦?
臭曾凱文!她回頭瞪了無辜的曾凱文一眼。
「你等一下啊,媽--」她只得把話筒拉開,佯裝是曾凱文買食物給另一頭的母親,並叫道:「那個曾凱文買晚餐給你,你不要再吃火車上的便當,帶這去吃。」
倪令晨聽到她這麼交代,才明白那聲音出自花婕櫻從小到大的朋友「曾凱文」口中。他一直只聽花婕櫻、范老師提起這個前地主的兒子,但從來沒見過本人。
看來,花婕櫻不是還在美術坊,要不就是準備送花媽媽去坐車。
「他又不是你的男朋友,幹嘛把我對花媽媽應盡的義務搶去?」他連連抱怨,「你也知道我是搭深夜的班機出國,這時間也不晚,送花媽媽坐車的事我可以做啊,怎不告訴我,讓我開車來接你們,非要叫曾凱文不可?」
「你知道我媽不喜歡你嘛。」
他翻了個冷眼,這女孩就是這麼坦白直接。他回道:「難道就因為她喜歡曾凱文,你要讓曾凱文成為她的女婿嗎?」
「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那你還生什麼氣?」花婕櫻因他的怒火感到好笑。
「也對。」不管花媽媽有多愛曾凱文,他是不會讓情敵如願的。
「你快整理行李,準備去機場吧。」
「嗯。」倪令晨深深屏息,頓了一會兒才道:「我會想你。」
「我也是……」說到這兒她已有點哽咽,差點就哭了出來。
他的愛那麼直接、那麼深,讓脆弱無依的她,好想像從前一樣倚靠他,但面臨母親生死交關,她得一個人好好靜下來面對。
她要讓向來站在她旁邊當支柱的倪令晨能專心出國參與世界性的會議,她則要打起精神,迎接暫時沒有他陪伴的難關。
正如他曾毫不手軟給她的那些挑戰一樣,她做得到,一定做得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3:20
第九章
深夜十一點多,花婕櫻暫時回家整理母親的換洗衣物,準備帶去醫院,然而此時室內電話響起,她連忙去接,話筒那頭傳來的聲音讓她驚訝不已。
「嗯哼,在家就好。」倪令晨有一種計謀得逞的愉悅。
「這時間你不是應該在前往機場途中了嗎?怎還要打室內電話來查勤?你疑心病也太重了吧?放心啦,我家的洋芋片都趕在晚宴前一天吃完了。」
還記得剛讓他訓練時,他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調查她有沒有在時間內睡覺,真受不了他耶!
說好了減重計劃是從晚宴後重啟的嘛,她趕在計劃展開前一天把偷藏的洋芋片通通吃光也不算犯規吧。
「那我該高興你遵守規定嗎?」他沒好氣的冷聲低吼。
等等,他不是來查她有沒有偷吃洋芋片,而是來查她有沒有跟那個曾凱文在一起!
「聽你說曾凱文送花媽去坐火車,那麼她應該回到鄉下了,我現在可以拿東西上去給你吧?」不知情的他這麼說。
「你、你在樓下?」她跑去陽台往下看。
倪令晨果然在對面停好車,向她揮了揮手,「我那個兩光的助理訂成了下一班班機,所以我在前往機場途中還能有一點時間來看你。」
花婕櫻與街上的他遙遙相對,怔然而感動的看著。
好險她選在這個時候回家拿衣服,否則他來到樓下,而她人卻在醫院,一定會讓他發現母親住院的事。
她深呼吸,強打起精神,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她得趕緊收拾因為他的愛而又變得脆弱的心,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悲傷與對他的依依難捨。
倪令晨提著袋東西越過馬路走上樓來,卻見花婕櫻早就等在門口,還主動擁上他。
「半個多小時可以做好多事,對不對?」他熱血上湧的暗示。
「等等,你是不是來查曾凱文有沒有在我家?」她對他很瞭解。
「哪有?我是要拿東西給你……」他心虛回應。
但花婕櫻仍帶他進屋子。接過他手中那袋東西打開來看,裡頭竟然是兩套時尚亮麗的衣裳,一件符合她的大尺寸,一件是苗條纖瘦才穿得了的正常大小,都是精緻的手工縫製服,照得她滿眼燦爛晶亮,令她愛不釋手的摸著看著。
「上回我說會請三蒲小姐幫你做三套衣服讓你挑,但因為時間緊迫,只來得及做你在晚宴上穿的淡紫色那一套,剛巧你也很喜歡,就讓你穿著亮相了。這是三蒲小姐設計,但是當時趕不及做完的兩套,鮮黃色符合你現在身材的大尺寸,這套淺綠色則是我後來特別建議她把尺寸改小,等你瘦下來之後就可以穿了。」
她沒想過他竟那麼細心,把當初口頭約定但沒派得上用場的另兩套衣服特地帶來給她,並且預先替她把其中一件改成正常大小,好讓她看著這有苗條曲線的淺綠色衣裳,加深自己一定要瘦下來的決心。
而這也有另一層意思,倪令晨相信她一定會成功,有穿上它的一天。
「謝謝,你真好。」她差點又要哭了,將臉埋在兩套衣服之中。
「這麼晚還沒睡?」他審問她怎沒照計劃表作息走。
「因為捨不得你出國,睡不著。」她不欲他知道母親的事,只得這麼說。
「這也沒辦法。」他雖然淡淡的說,但心裡其實高興得很。
抬頭想再看他一眼,但她怕在他面前掉淚,敏銳的他一定會察覺有異,於是她忙捧著兩套衣服跑去房裡,邊跑邊叫道:「我去換給你看!」
「欸,不……」奇怪,何必特地換上呢?
或許是她想要好好展現一下她的美?
換上禮服後,花婕櫻在房裡偷偷擦淚,好一會兒才走了出來。
一見到她,倪令晨眼前為之二亮,飢渴的吞了吞口水。好可口的花生麻糬……
「那套淺綠色的洋裝,我有一天一定會穿上。」
「真的嗎?」
「當然!」她信誓旦旦。
說完,卻見倪令晨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她不禁想,他是不想要她瘦下來嗎?
「我好想做一件事。」他突然說。
她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但隨即想到了些畫面,不禁紅著臉說:「我們……該做的不是已經做了?從我家開車去機場要半個小時,應該沒時間……」
「我想要……」已經要出國了,倪令晨不想再猶豫。
「令晨……」她窘紅了臉。
誰知,他湊了過去,卻是拉起她的手輕輕咬下去!
花婕櫻訝異的看著他,感覺齒痕處傳來一陣疼痛留在她手臂上。
她沒想過他竟然會想要咬她,難道他一直以來的渴望就是要吃掉她、吞掉她?
她到底是他的戀人還是他的食物啊?
「會痛嗎?」他咬完後,心滿意足又帶點心疼的望著她。
「不會……」她只能傻傻的搖頭。
倪令晨又依依不捨的撲抱上她,像擁著自己最心愛的白熊玩偶,再吻了吻她、聞著她的香甜氣息。
「你特地來找我,不會就是要儲備把我當成熊娃娃那樣抱的感覺,然後實現把我當麻糬那樣高高興興咬下去的心願吧?」她真是不敢相信。
「這也是一種愛。」
「你根本是基於某方面的戀物癖才愛我的吧?」她哇哇亂叫。
「哪有!為什麼要這麼貶低你自己呢?」
「明明就是!」
「好了好了,你若不想我把你當熊娃娃,就要早點讓自己能穿上淺綠色的那套洋裝。」
「現在倒換你對我耳提面命?鬆懈的人是誰呀?把我當熊娃娃來愛的人竟然這麼理直氣壯?」說是這麼說,但她明白他是真心愛她的。
倪令晨再次在她額上烙了個吻,深情的說:「不管把你當成一個女人、一隻小白熊或一顆麻糬,我的愛都無庸置疑。」
「嗯。」她點了點頭。
於是半夜,花婕櫻穿著一身鮮黃色目送他離開,而後帶著想念他的微笑,回屋子褪下那身華服,整理起母親的衣物。
她暫時得面對沒有他的日子了。
希南綜合醫院,血液腫瘤病房區。
剛為母親擦好澡的花婕櫻,正要走到病房外的走廊裝溫開水,一打開門就看到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門外,一個年紀較長,黑髮略帶點銀絲,一個年輕男子恭敬地站在身後,看來像是前者的隨行助理。
「請問你是花婕櫻嗎?」那位年長者問。
「是,請問您是……」
年輕男士遞了名片,「您好,我是美保能集團總裁特助,敝姓田,這位是我們總裁。」
她的嘴巴簡直要合不上了,不禁怔怔的盯著倪凱康看。
他就是事業版圖跨足全球的美保能集團總裁?她用力眨了眨眼,專注的盯著他看,覺得眼前這張臉跟財經新聞偶爾會出現的大人物面孔還挺像的。不過,這麼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找她做什麼?
「聽說令堂微恙?」倪凱康微笑問。
「是」她緊張得口乾舌燥。
「我想請花小姐吃頓飯,談談關於令堂的病情,不知你是否願意賞光?」
聽他提到母親,花婕櫻更加困惑了。母親的事跟這個大總裁有什麼關係啊?
「我是令晨的父親。」倪凱康突道。
「嘎?」她瞪大眼,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倪令晨的父親竟是美保能的總裁?怎麼會?她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呀。
但她忽然想起,不喜歡交際應酬也不喜歡跟人的倪令晨,上回卻帶著她參加由美保能集團主辦的慈善拍賣會,而且還能借用美保能的實驗室。
看來是真的。
可是,他怎麼不跟她說呢?
「看來,令晨並沒有跟你提到這件事?」見她露出震驚表情,倪凱康問道。
「或許他認為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他,並不是他的家世背景。」
聞言,倪凱康細細的打量她,沒料到這個看來圓潤好欺負的女孩,會說出這樣明理又坦白的話。
花婕櫻回頭見母親已然睡去,便跟護士交代,她要先離開一下,半小時內會回來,若母親醒來請告知她,而後跟著他倆到了位於醫院地下二樓的咖啡館。
三人一同坐定位後,回特助就遞出一張支票。
「這些錢足以支付令堂在希南綜合醫院時所需的藥物、醫療、手術費用,當然,也包括日後在家療養的各項支出。」
「這是令晨的意思嗎?」花婕櫻並沒接過那張支票,直接問道。
不對,他不知道媽媽病了的事,那麼……
「不,令晨並不知情。」倪凱康坦言,「但這不重要,反正你和他從現在起就要分開了。」
她一怔,皺眉問:「為什麼?」
「我知道你沒錢讓你母親接受長期的醫療照護,你連在希南醫院開刀費也都付不起,就算你打著開刀後帶著你母親從醫院逃走的主意,但你母親的病若是沒有繼續追蹤,癌細胞還是有擴散的可能,所以不可能冒沒有醫院敢收治的風險這麼做。」
聽了他的話,她心下忿然。他憑什麼用這麼傲慢又看不起人的口氣說話,還逕自幫她編出國窮病交迫而攜母逃亡的戲碼,將她說得這麼不堪?
「所以,你只有這條路可選。」倪凱康將那張支票推到她面前,「帶著這張支票讓名醫為令堂做手術,之後再化名辦理轉院。關於她的醫療照護,我會額外請看護全天候照顧,作為交換,你就消失吧。」
他要她消失?花婕櫻不知道,被一個男人的父親要求別再靠近他兒子,竟會是這麼傷人、這麼令人氣憤。
但是,面對這樣的折磨,她竟意外地一點都不害怕,也絲毫沒有哭泣的念頭,因為倪父的羞辱並不是事實。
花婕櫻這才發現,自己受倪令晨的影響,學會了堅強。
「你也知道你只是個平凡女孩,而且你……」倪凱康毫不客氣的用帶嘲諷的眼神打量她,「無論外表還是家世,跟我想要介紹給他的千金們完全不能比,就算同樣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謝伊瑩都比你優秀得多,我倪凱康豈能有你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媳婦?」
他是這麼毫不掩飾的嘲笑她的胖和平凡身家,但花婕櫻仍沒有想像中的難堪,反而更想念起倪令晨。
她不由得想,當初他希望她去參加上流圈的晚宴是對的,她能藉此學會不要在意旁人眼光,而他平時常鼓勵她做自己的話讓她更有自信--她早就從跟他相處的日子裡學會對那些言語與眼神一笑置之。
倪凱康發現她竟沒有如他想像中的顫抖掉淚,反而一臉平靜,因此覺得奇怪,也有一點惱怒。
「要不是為了令晨,我才不會跟你有所接觸,更別說是拿錢幫你,你也就不會有這個機緣治好你的母親。所以,識相點接受吧!」倪凱康連多說幾句話都覺得浪費時間,逕自起身,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了。
而田特助則是微微躬身,擱下一張用來付咖啡錢的千元大鈔,也跟著倪凱康走了。
面對著那張支票,花婕櫻腦海忽然浮現她曾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對倪令晨說:「好險你不是什麼大企業的小開、少爺、繼承人」
記得他當時怔了一下,反問:「如果真的是這樣呢?」
原來如此。但她不禁反覆想著,假如她早就知道他是富家公子,兩人還會有後來的發展嗎?還會有嗎?
她呆怔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母親病房,就見曾凱文來了。
他將她拉到外頭去,有點吞吞吐吐,「那個,我、我想過了,或許我可以負責花媽媽的醫療費用,只要先把我的兩輛跑車賣掉……」
花婕櫻突然覺得很荒謬,不禁笑了出來,「哈!怎麼大家都搶著幫我付錢?我真那麼有魅力嗎?看來胖子也不是沒人愛嘛!」
「什麼?倪令晨也要出錢嗎?」曾凱文好無奈,怎又讓那個大帥哥搶先了?
「你看。」她把支票亮給他看。
「美保能總裁?」他嚇得不知所措。
聽花婕櫻解釋後,曾凱文才知道倪凱康就是倪令晨的父親,不禁沮喪自己沒比人家帥又比不過人家有錢,但也沒想到,對方的父親竟會對她開出要錢就不要人的條件。
「那你要接受嗎?」依他立場,當然希望她接受。
這樣她就可以永遠離開倪令晨了。
「你也希望我接受吧?」
「這……」
花婕櫻苦笑不語。好像不接受這條件的人是白癡,畢竟沒有人會為了想要留在一個男人身邊,寧願讓自己母親病死吧。
三個月後--
在義大利與各國營養師、學者、專家開完會的倪令晨,收穫滿滿的拖著行李箱回國。
他一直忍著沒和花婕櫻聯絡,就是想等到研究結果出來,現在終於成功研發出鑽營多年的無害纖身萃取物,他第一個就想跟花婕櫻分享。不知道在他出國時,這個不夠堅強又任性的女人是不是懈怠下來並且變得更胖,然後又有一堆理由跟他耍賴?
哈,就算是這樣也不錯,他本來就喜歡像只小白熊的她,又柔又軟又好抱,比都是骨頭的紙片人好多了。
倪令晨等不及回台北,就急著在桃園機場打電話給柳深徹,想要先關心結果。
「你為什麼不先回來BeautyHouse,還要打電話?」
「想在你這裡先得到情報,再去美術坊嚇嚇她呀,如果她真的放縱自己胖了,那我要看她心虛的樣子,如果她瘦了,我也要有心理準備迎接全新的她。」
「花婕櫻沒聯絡你嗎?」
「怎麼了?」聽這口氣,他突然有不祥的感覺。
「你離開後,我一直等不到她出現,打她電話也無人回應,我打去櫻花兒童美術坊,有一位范老師說等學期結束,那邊就要停業了。」
「停業?」
「是啊,我和段懷銳有跑去瞭解一下狀況,那位范老師說花婕櫻在發給她們該得到的遣散費後就說她還有事情要做,之後就都沒辦法聯絡上她了。」
倪令晨怔住,渾然不知手機另一頭的柳深徹在說什麼。
為什麼花婕櫻會突然不繼續經營美術坊?她不是為了美術坊與花媽媽堅持多時,怎麼也不肯讓步嗎?就算她自己疲於應付又不願找他商量,還有花媽媽會找人接下經營並轉型啊,為什麼會在遣散了美術坊的人員後就消失?
他失神的慢慢走出機場。
他出國前,不是還好好的?她還能對他說的話笑出聲來,還能叫他趕快準備行李,怎麼他回來了,她就不見了?
對了!那個叫曾凱文的傢伙--他突然想到這個人,忙攔了計程車,拖著兩大箱的行李,連家也不回就直奔美術坊,請范老師幫他約曾凱文出來。
范老師知道曾凱文跟倪令晨處於情敵關係,貿然將兩人湊在一起好像很危險,但倪令晨是花婕櫻的男友,他有權利關心自己心愛的女孩,她也只得幫他約人,只是曾凱文願不願意出面,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半小時後,曾凱文真的出現在美術坊門口,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是倪令晨。
「你好,我是曾凱文。」
倪令晨沒心情打招呼,衝上前去,問道:「婕櫻到底怎麼了?她去了哪裡?」
「你最好不要問。」
「快告訴我!」
「你知道花媽媽得了胃癌嗎?」
曾凱文的話讓倪令晨陷入一陣震驚。
從曾凱文的話裡,他赫然發現她得知母親病情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出國那天晚上,還是他打電話前幾分鐘。
她在醫師那裡得知青天霹靂消息的幾分鐘後,竟壓抑悲傷慌張的心情,隱瞞這令她傷痛欲絕的大事,接起什麼都不知情的他的電話,還平靜地跟他說話,並在電話裡依依難捨的送他?甚至當晚他前去找她話別,她也沒說?
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隱瞞他?
他猜一定是不想影響他將要出國開會的心情,因為那是難得的機會。
可是,他怎能在花婕櫻最無助的時候出國?開會也沒有陪她來得重要啊!
「這個花婕櫻!」他咬牙低吼。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反正我正要去探望花媽媽,你不要耽誤我,我該走了。」
「等等,既然花媽媽生病,她怎麼會消失,沒陪在花媽媽身邊呢?」
「問你爸啊。」
「我爸?」倪令晨才一出口,就立刻想到可能是怎麼一回事。
一定是父親給了錢,拿她母親的性命與良好的照護來交換,要她消失!
「你先去看花媽媽,我還有事要辦。」
「你是想去找你那偉大的總裁父親嗎?也好,反正花媽媽也不想看到你。」
倪令晨沒再理會他怎麼說,又攔了計程車直奔美保能商業大樓。
他不管什麼預不預約,直奔總裁辦公室,門一推開,就看到謝伊瑩和鄭家傑也在,正要跟倪凱康簽下代言人的合同。
他們看到是他,都是既驚訝又驚喜。
「你回來了?」謝伊瑩好想他。
「曾凱文說的那張支票是怎麼回事?」他不理她,質問父親。
「你一下飛機就去找花婕櫻了啊?」倪凱康相當不滿。
「你趁我不在時做了什麼?」
「只是關心那女人和她母親,希望她母親可以獲得最好的醫療照護罷了。」
「我根本就沒跟你提過她。」
「我……」倪凱康一怔,想想也對。
謝伊瑩插嘴道:「這事不應該怪伯父吧?需錢孔急,任何人都會看在錢的分上拋棄愛人,難道你認為你會比她母親重要?這是很現實的問題,那時候你不在,她母親又急需開刀,而住院費和昂貴的標靶藥物也是要考量的,如果不是伯父的支票,她哪撐得下去?。拿了錢就要乖乖走人,這是約定呀!」
「你閉嘴。」倪令晨冷冷撂下一句。
被他冷斥的謝伊瑩嚇了一跳,頓感尷尬。他竟然當面讓她難堪?
「就算她拋棄了我,我也不會喜歡你。」他直接挑明。
「你!」
他不想再待在這裡,也不想再問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想趕快找到花婕櫻。
但他才舉步要走,謝伊瑩卻拖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在國中那時欺負你、嘲笑你是我不對,我後悔了,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彌補,包括想引薦你到歐美擔任大明星的專人管理師,讓你的事業更上層樓,更積極爭取擔任美保能集團代言人,讓跟你一樣為體重失控所苦的人們減少困擾,我是在幫你啊,難道我這些年的努力與真心還不夠嗎?」她忍不住哭著說。
他的傷,早在花婕櫻看見他大三的照片時就痊癒了,他一直沒喜歡過謝伊瑩,跟她曾對他做過什麼完全無關。
「我確實到不久前還在作著惡夢,但是有一個女人看了我那大胖子照片後,心疼不捨的說,照片裡的人一定從小到大都不開心,且常被排擠、被嘲笑,他也一定曾經想藉由主動幫同學做事來讓大家喜歡他,但他費盡了一切努力,還是得不到該有的尊敬沒有人想瞭解他是個怎樣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很好……」他回憶著花婕櫻所說的話,感受她自始至終都愛他的溫柔。
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她,只有她能一眼看穿他,只有她溫柔擁抱他的過去,只有她能安慰,在他內心那個直到那一刻還在害怕不安的大胖子。
謝伊瑩流淚聽著,她知道他說的是花婕櫻。
原來花婕櫻一開始就跟她不同,她一見倪令晨就惡意嘲弄,花婕櫻卻心疼胖子的他。
「請不要誤會,我沒那麼小氣,我不喜歡你跟你做了什麼事無關。」
「令晨……」
「請你以後不要再以貌取人了,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個受傷的ㄅㄨㄅㄙㄡㄑ一ㄚ。」
謝伊瑩一驚,那是她在國中時為他取的綽號,現在想想才知道,自己過去是多麼幼稚惡毒。
一旁的鄭家傑不屑的想著,原來謝伊瑩比他還壞。只是,如今讓倪凱康也知道這些事,是否意謂著代言人續約一事又岌岌可危了?
他轉而盯著桌上的合約書,不停冒汗且急躁的想著,那合約書還沒簽啊!
難道他唯一的、最後的希望又要落空了?鄭家傑不能接受。
「令晨……」倪凱康聽兒子敘述出花婕櫻是如何看待以前那個胖兒子,意外發現那是他聽過對胖兒子的評價中最動人的。
連他自己對兒子都沒有說過那樣溫柔的話語。
身為父親,他一直以為自己愛兒子愛得無微不至,卻曾對選了食品營養系的倪令晨說「你還嫌自己不夠肥、不夠營養?」這樣惡毒的話來。
這樣的他,竟又對花婕櫻說出那些羞辱話語。
他傷害了兒子不夠,還傷害了最愛兒子的女人。
「我要去找她!」倪令晨頭也不田的離開。
等他走後,鄭家傑急急開著,「總裁,關於代言人合約的部分,我們」
「歧視胖子的人可以幫我們代言嗎?」倪凱康反問一句。
鄭家傑還想用眼神示意謝伊瑩說些什麼,但她早就沒有心思想代言的事,只一個勁的對倪令晨表明態度的事傷心。
「可惡!」功虧一簣,鄭家傑兀自氣憤跳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18 00:13:45
第十章
倪令晨怎麼找都找不著花婕櫻。
他動用了一切關係,將整個台灣都快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她,他猜花媽媽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裡,因為孝順的花婕櫻必定會先得到花媽媽的理解,才會放心出走。
他三天兩頭就去探望花媽媽,她卻泠冷的不理不睬,要不就是裝傻。
「一天一蘋果,醫師遠離我。」他把削好皮的蘋果遞給花媽媽。
「醫師是真的沒有再來過,你倒是從來不遠離我。」花媽媽都嫌煩了,接過蘋果後胡亂啃了幾口。
「誰教婕櫻不在,我就得代替她來每天盡孝道啊。」
「唔,你是她的誰?誰要你盡孝道了?我有凱文就夠了。」
「您以後的女婿是我,為什麼要一直麻煩曾凱文呢?」
花媽媽沒想到,倪令晨說起話來還真是有夠理所當然,且一副勢在必行樣。他不但天天報到,而且乾脆在花婕櫻的廚房下廚,做了許多豐富又創新的養生餐點給她享用,她才吃第一口就能證實,從前女兒說是她向倪令晨學來的料理,果然都是倪令晨親手做的。
他那麼忙,又是美保能集團總裁的兒子,卻從以前就頻繁下廚煮給她這個女朋友的媽媽吃,其實她有時也覺得他很難得。
他原想把本來的看護辭退,改用自己聘來的看護,但花媽媽說什麼都不許,並說看護費用並不是曾凱文出的,無須這麼費心。
倪令晨心想,他當然知道,是他父親那張支票付的嘛。
可他的事才不想讓父親參與一絲一毫。所以他還是給了看護非常優涯的資遣費,讓她們自願辭掉,再聘了他自己支出薪水的看護來。
「唉,就跟你說不需要這樣啊!」花媽媽覺得這人簡直是霸王。
「就當是我為婕櫻做一點事。」
「隨便你。」花媽媽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反正我們家婕櫻也不會再做什麼點心給美術坊的小朋友,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你就把她房間那本才寫了馬卡龍做法就沒再繼續寫的筆記拿走吧,隨你想丟掉或是作紀念。」
「為什麼要這樣呢?說得她好像永遠不回來了。」倪令晨不滿的抗議。
「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令尊都不喜歡你們在一起,沒得到父母同意的戀情不會長久,既然你們遲早會分開,這種看了會想起對方的東西沒必要存在。」
倪令晨不知怎麼反駁,見她手裡的蘋果啃得差不多了,就幫她丟到垃圾筒,然後走出房間。
他還是來到花婕櫻的房間瞧了瞧,但他是想找尋她可能去了哪的線索。
打開抽屜,一下就看到那本嶄新得只記載了馬卡龍這一項點心做法的筆記本,熟悉的字跡讓他再度掉入思念的苦楚裡。
善於畫畫的她畫的比寫的多,讓他想起了她的小白熊手工繪本。
櫻花兒童美術坊停業了,她割捨了自己的最愛,還離開熟悉的環境,那時的她一定是備感孤獨與不安的吧?她怎就不讓他知道,自己一個人承受?
倪令晨不捨的翻看著,一張紙忽然掉了下來,他撿起一看,赫然發現那是父親開給她的支票。
「她沒有兌現?」他的心跳快了兩拍,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
背書日期是在他剛去義大利不久,而她母親住院時。
支票還在,表示她並不是迫於現實,收了父親的錢才不得不消失,她是自己選擇離開的,為什麼?
發現這個驚人事實的倪令晨怔住了。
雖然現在花媽媽的醫療休養費用都被他強迫性的接手了,但是當初在他還沒從歐陸回來時,那三個月開刀、化療、看護、住院等等費用又是怎麼來的?
負債纍纍的花婕櫻又怎麼能夠一個人遠走消失?
倪令晨拿著那本筆記本和支票走到花媽媽身邊,直接問:「她為什麼要主動消失?我父親並沒有資助她一分一毫,她沒有消失的義務,難道她離開的費用也都是曾凱文出資幫忙的?」
「啊?這……」花媽媽沒想過那張未曾動用的支票竟會夾在筆記本裡。
他一看花媽媽的愕然表情,就知道花媽媽一定知道詳情。
「花媽媽,告訴我,她到底在想什麼?又去了哪裡?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她並沒有收取我父親任何一毛錢?也不告訴我,她是自己選擇離開的?」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花媽媽知道這個難搞的型男營養師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男人,也看出他對她那好說話、有時又顯得狀況外的女兒一往情深。
再說他幾乎每天都來家裡跟她聊天、討她歡心,她還真覺得有些不忍心。
「我要叫曾凱文來!」他開始尋找曾凱文的聯絡方式。
「等等!不關他的事,他並沒拿錢幫我們。」花媽媽只得說了,「是婕櫻把美術坊那塊地依現在市價再便宜一成賣回給他,不只是因為我的病需要用錢,她覺得終止美術坊的時機到了,又因為她知道凱文目前很需要這塊地才這麼做。
「聽說曾家有意要跟一家大財團合作建案,她知道凱文要是能夠拿回這塊地,對他在他父親公司的地位有很大幫助,這才達成共識。而婕櫻拿那些錢去繳清了土地貸款,餘下的大半留給我治病、住院和請看護用,她再拿剩下的錢自己離開。」
「原來是這樣。」
「她說決定不再讓人生停留在一直不知道該留該放手的美術坊,雖然很喜歡一手經營起來的櫻花見童美術坊,但覺得在這個地方的學習與磨練已經夠了,想趁這時候革除舊習,到遠方看看,用她擅長的兒童與色彩美衛療愈來為兒童做更多事,不再被一個地方纏住。」
「她去深造?」
花媽媽一笑,「嗯!說來還要感謝你,她說是因為你很久以前一眼愛上她人生第一本親手製作的小白熊繪本,並鼓勵她做得很好的關係,她才有信心踏出去。我記得那時是她的低潮期,所以你的鼓勵對她來說影響很大,讓她慢慢重拾在這領域的信心,相信自己可以一個人去兒童色彩療愈相當發達的韓國學習。」
這倒是讓倪令晨感到相當意外,但也默默替她高興,她終於能夠展翅高飛,到自己擅長的領域,繼續照顧她心繫的見童們。
「至於為什麼要對你不告而別,也不把未曾動用支票的事告訴你,你就只能自己問她了。」花媽媽微笑。
這個花婕櫻--儘管她再怎麼自視平凡,對他倪令晨而言,她還是個搞不定的謎。他竟拿那只無辜的小白熊沒轍!
倪令晨又愛又怨的想,她要是不給他一個很好的解釋,他絕不會放過她!
半年後--
花婕櫻頂著具有兒童繪畫療愈認證的專業師資身份回來了。
她在韓國創作了一本叫做《胖胖熊》的繪本,從韓國紅回台灣,那像是小白熊繪本的再延伸。書中描述一隻胖胖的小白熊跟爸媽吵架後負氣出走,它一路在山中、溪畔、森林、草原冒險,曾經因為體型笨拙,翻落山坡受傷,也因為自己除了畫畫什麼也不會,被其他身懷絕技的動物們嘲笑……
當倪令晨在書店買了第一批印製出版的繪本時,就聯想到那次晚宴上,她曾在筆記本上畫下的素描。
那些美麗動物對胖胖熊的嘲笑,實際上就是在說那些穿著一身華麗高尚衣服,卻言不及義說著無聊的話題,還嘲笑她的上流賓客嘛。
書中內容提到,胖胖熊潔白的毛皮沾上了髒泥沙後,它看到身形優雅的天鵝,不得不自慚形穢,在洗去髒污後更努力運動,想要跟天鵝一樣瘦又美麗,卻發現天鵝容易因為優雅的外表被天敵和獵人捕獲,慶幸自己不是天鵝,便不再羨慕了。
看胖胖熊一路冒險,受過挫折與自我否決,才尋找到真正的自己,也重新喜歡自己,倪令晨知道,這是花婕櫻自我的投射,不禁笑了,再看到書上廣告寫著明日有簽書會,心想,他絕不再放她走了。
花婕櫻一從機場回家,花媽媽就告訴她,倪令晨發現支票的事了。
「糟了!他怎麼會發現呢?我本來打算風風光光回來後才要告訴他的……」
她可以想像,一向得理不饒人、凡事都親自己的意見為理所當然的難搞王子倪令晨,會怎樣不放過她。
她在韓國的這半年來,知道在台灣的倪令晨透過歐陸之旅,成功研發更為無害的萃取液和膠囊,上市後造成了搶購風潮與話題,她也替他高興。
後來他更藉著美保能這個全球大品牌,讓自己的研發成果能廣大發行,售價還是市面上類似產品裡最平價的,而美保能集團與型男營養師倪令晨的第一次合作,更造成全球話題。
「他的事業更上層樓,架子一定更大了!」花婕櫻打開報紙,覺得自己很不妙,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但當務之急是明天在某家書店的繪本簽書會,其他的等之後再說吧。
翌日。
花婕櫻在台灣最其品牌地位的書店舉辦的簽書會還沒正式開始,已有兩百位繪本迷在排隊了,而在她講述完自己的想法後開始簽名時,隊伍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是型男營養師倪令晨?」有書迷和報紙藝文版的記者發現了他。
倪令晨戴著墨鏡排在隊伍中間,正抱胸盯著前方的花婕櫻看。
她發現了他,暗自心驚,即使他戴著墨鏡,她仍能感覺得到他的殺氣呀。
其實,他也處於驚訝中--眼前那個穿著眼熟的淺綠色洋裝,坐在寫著「花捷櫻」大紅布條底下正在簽名的繪本家,真的就是她嗎?
他的腦海瞬間憶起一年多前,在BeautyHouse門診室,他看著她本人,再對照她在預約單上貼上的三十八點五公斤的照片。
她,竟然在沒有他於身旁監督的時候,成功的瘦了?
不再是小白熊或胖胖熊,她瘦回清麗的紙片人,還穿著他出國前那夜特地送去給她的淺綠色S號手工洋裝,似乎是要用那一襲淺綠色洋裝來向全世界宣告,她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與他相識相戀、經歷分開、追求夢想的磨練,照片裡那個不曉世事的單純女孩已變成了眼前這個雖然一樣清麗纖瘦,卻帶著不同味道的花婕櫻,她出落得成熟、美麗,而且有一種迷人的魅力。
倪令晨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她瘦下來的樣子,是那麼輕盈、清麗、絕塵,令他移不開眼,但對她瘦了的事感到失落與不滿。
其實,就是因為沒有他可以依靠,沒有他在旁邊說「你胖,但我愛你的胖」的催眠話語,花婕櫻才能成功的瘦下來。
藝文記者驚喜的問他,「請問倪令晨先生,您也是兒童療愈繪本的書迷嗎?」
「是的,而且我想要向花婕櫻小姐提問,該如何幫助一個大胖子恢復被拋棄的創傷,或許可用在繪本題材上。」他回答。
「倪令晨先生果然滿腦子都是與胖瘦有關的議題呢。」記者打趣道。
「這似乎可行,畢竟有許多人從小就飽受外在的變化所苦惱,這個要記起來!」出版社經理立刻要助理記下來。
書迷們也跟著騷動,只有花婕櫻覺得不妙。被拋棄的大胖子--他分明就是在說被她拋棄的他嘛!
「那請倪先生跟花小姐直接來個火花對談如何?」記者就愛捕捉名人與名人碰撞的一刻。
花婕櫻大為緊張,倪令晨倒是很守本分的搖頭,「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起排隊簽書就好,今天是花小姐的個人簽書會,我不該喧賓奪主。」
等在他前面的二十餘位書迷都簽好名後,再等一個人就該換他了。
花婕櫻不時緊張的偷瞄有備而來的倪令晨。
此刻,排在他前面那個瘦得不能再瘦、戴著帽子和眼鏡的宅甲方,以愛慕、崇拜、渴戀的眼神,看著眼前清麗魅人的花婕櫻。她有才華又有巧思,跟他也有心靈相通的感覺,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
「花、花小姐,從你在韓國以台灣女繪本家的身份大放光芒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了,還在你的韓國官方網站上寫了很多留言,也附上我自己的畫冊照片,我想請問,你、你都會上網站親自看嗎?我、我很喜歡你」那瘦小的宅男興奮又害羞,顫抖著聲音告白。
聞言,花婕櫻抬頭才要給這個讀者一個熱情的回應,卻發現--
「瘦皮猴?」她不自覺脫口而出。
倪令晨馬上聯想到是誰,也居高臨下的傾身去看那人的臉。
「喔,優雅斯文又有氣質的粉紅色POLO男人呀?」他直覺的這麼說。
一聽到兩人的話,受到驚嚇的瘦皮猴立刻抬頭盯著花婕櫻看,瞬間回憶起一年多前經歷的某個場景--不會吧?她是那個跟他約在明星藝廊前的網友的sakura?
怎麼可能?那時候她胖到像是連門口都擠不進去,如今怎會變成眼前這個嬌美依人的模樣?
他再回頭看,這男人確實是在藝廊門口說是sakura男友的人!
怎麼會有這種事?他好後悔呀!早知道的sakura會變得這麼纖美迷人,他那天在藝廊門口就該追求她了,反正她也是因為他身後這個迷人又有錢的男友都沒空理她,才想趁著戀情空檔期見網友的,不是嗎?
而就算他比不上這個男人,當初也該讓他倆邀請到拉芙大飯店的行雲吧吃吃喝喝,說不定他就能攀上他們,讓自己的畫畫才能受到囑目,被有錢人贊助出資,才不會現在還一事無成,來這裡跟當時也沒沒無名的sakura要簽名。
「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對我女朋友有興趣吧?」倪令晨見他一臉後悔,故意酸道。
「我哪敢?」瘦皮猴愧疚懊悔又自歎不如的抽起簽好的繪本,迅速地走了。
花婕櫻看著他逃離的背影,不由得一陣感慨。跟那個人見面時,她正處低潮期,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把握,還因為胖而受人輕賤,但現在的她卻受到這個人的崇拜,並以清麗的身影為他簽名。
這其中的變化與獲得不可謂不大,而這一切都是倪令晨帶給她的。
花婕櫻顫抖著手接過倪令晨遞來的繪本,發現一張「今晚六點半,明星藝廊前見」的紙條,抬頭看他,他則對她回了一個迷人的笑,接著從容離開。
她的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了!
快六點半,花婕櫻緊張的等待著。
「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你應該很期待才是,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倪令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花婕櫻回頭,見到那張她熟悉、令她心悸的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由一陣暈眩。她已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那冷倔、戲謔、不屑的表情,和那得理不饒人的言語,讓她很是相念。
她情不自禁的撲上前去,像很久以前在明星藝廊闖禍後,同樣不假思索的奔向他、撞向他。
這熟悉的動作,讓倪令晨心中的悶氣幾乎為之消融。
而在花婕櫻心中的害怕、緊張,全都在渴念他的這一刻拋開了。
「我好想你……我之所以離開,就是想要這麼光明正大的抱你呀!」她熱淚盈眶。
「我又還沒結婚,何來不光明正大的說法?」
「是倪伯父的支票促使我正視和你之間的距離,也是那張支票讓我明白現況,讓我決定結束一切,孑然出走!至於為什麼不讓你知道是我自己選擇離開,是因為我要像你曾經鼓勵過我那樣,想要自己做過一遍,再理直氣壯的回來告訴你--我的成就與夢想是靠我自己的努力才實現,不再是靠任何一個人,然後再當著你的面把支票撕掉……」她在他懷裡繼續流淚。
倪令晨這才知道,她安排這一切將錯就錯的誤會,是想向一路幫她、呵護她的他證明,她也能靠自己挺過來。
她想要將她的堅強,當作是給一路扶持著她的他最好的驚喜與禮物!
「這伏筆埋這麼久真的很危險,你知道嗎?」倪令晨鬆開懷抱,冷瞪她。
「哪知道你會跟我媽變那麼熟啊?」
「哪有我想卻做不到的事。」他拽拽的回一句。
「你該不會連我媽都逼吧?」花婕櫻大驚失色。
「哪有?我一天削一顆蘋果給她吃耶……」
花婕櫻卻覺得聽起來好恐怖,他那冷絕神色、咄咄逼人的感覺又回來了。
「原來美術坊的地被我以高於你賣給曾凱文價錢的兩成買回來了,以後給你開兒童與色彩繪畫療愈的工作室用。」他再度丟出令她傻眼的話。
「什麼?」她嚇了一大跳。
他、他有必要這樣嗎?他做任何事都如此嚇人嗎?
原本的買主可是要拿來興建大型豪宅的停車場,獲利相當可觀,怎會願意賣?絕對不是他在門診幫人減個一公斤兩公斤那麼簡單,但他竟然把買回那塊地的話說得那麼輕鬆?
花婕櫻眨了眨眼,仍是盯著他看。但這就是她所認識的倪令晨,若不是這麼理所當然、速戰速決又回執,就不是令大家聞風喪膽的魔鬼馴獸師倪令晨了。
「你剛剛是想要拿什麼出來?」他瞄了一下她剛剛手不安分摸著的包包。
「沒、沒有啊……」她忙把包包藏在身後。
「該不會要把我一年前,幫你賠償以色列兒童畫的十萬塊拿出來還我吧?」
「沒有啊,怎麼可能呢?呵呵。」她心虛笑答。
「你以為你現在風光了,就可以眨也不眨的把錢還我是吧?我說過,分手後才能還,你想跟我分手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不可以賴帳……」
「不可以賴帳的意思是跟我見外嗎?」
「當然不是……」
倪令晨見她再也拗不下去,馬上給了她一個熱吻來懲罰她,就像一年前她撲抱上他,而他就在街上吻得她喘不過氣一樣,把這許久以來的分離、思念、誤會、一本戀愛帳都給吻回本!
他才不管她怎麼堅強獨立、怎麼聲名大噪、怎麼成為她自以為終於能匹配上他的繪本家,她仍是在他掌握中的小女人!
「我終於朝倪伯父允肯的範圍裡邁進一步了,雖然大概還有一萬步要努力。」
她說。
「那一萬步你早就走完了。」倪令晨笑著撫了撫她的發,「我爸早就知道你瘦了,所以他托我向你談,是否能擔任我們美保能集團下一年度代言人?」
「嘎?」這真是花婕櫻想像不到的。
爭取續約無望的鄭家傑被謝伊瑩的經紀公司解除職務後,因怕付不出房貸和懷孕妻子的奶粉錢,只得先當業務,而謝伊瑩決心專注在她的舞蹈世界裡,倪凱康便將主意打到花婕櫻身上。
花婕櫻由胖變瘦是最好的見證,再加上現在又是嶄露頭角的人氣美女繪本家,形象清新、外表嬌美,正適合擔任全球代言人。
「錢很多喔。」他繼續誘惑她。
「那我不就有永遠不能復胖的壓力?」她擔心的是這個。
「你還想胖啊?」他真受不了她的軟弱耶!
「人生是很難控制的。」
倪令晨倒是不以為意的攬緊她的腰,笑道:「沒關係,反正我還是愛你。」
「我不要!」這倒是非常有效的讓她心中響起警鈴。
想起因為他無窮無盡的愛與讚美,一直讓她以為胖也沒關係,所以就這麼胖下去的那段日子,她就覺得好恐怖。
哈哈!倪令晨看她緊張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又寵溺無比的吻了吻她。
花婕櫻心想,有這麼一個希望自己胖的男朋友真是個甜蜜的負擔啊!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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