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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雪落櫻舞]豪門之權貴[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5:07     標題: [雪落櫻舞]豪門之權貴[全文完]

好久不見 作者:桑玠

內容簡介】:

  二十歲,她剛剛踏入演藝圈、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她才嶄露頭角,他已聲名顯赫。

  分開後的第六年,她以演藝全能天後的名號在紅館連開三場演唱會。

  在她演唱最後一首歌時,已經被稱為影響整整一代人的他竟然作為經紀團隊

  瞞著她請來的特邀嘉賓、與她同台演唱這首他當年為她寫的歌。

  歲月能磨平棱角、驕傲、衝動,也能磨平最初那樣濃烈的情感。

  在我們彼此最好的時光分開,迫於一切,是不是……也迫於過愛。

  所以,等到我們都足夠強大,就不會再分開,對不對?

  你還好嗎?

  好久不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5:28

      楔子

  香港。

  盛夏炎炎,整個紅館卻都充斥著震耳欲聾的掌聲與尖叫聲,數不清的觀眾握著閃耀的螢光棒、螢光牌,視線都牢牢鎖定著台上最奪目的女人。

  伴隨著混響效果極好的音響的終止音,台上剛剛結束一系列高難度地板動作舞步的封夏起身站直,用力喘息了幾聲、握著話筒笑著朝台下所有的觀眾鞠躬,「謝謝,謝謝大家!」

  「summer!」「summer!」「summer!」……

  一聲比一聲響的呼號聲、口哨聲,蓋過耳際、蓋過紅館頂端的天際。

  恍然如夢。

  她當之無愧、無人爭議地站在以著稱只有時下最最當紅的藝人才能舉辦個人秀的紅館,接連開了三場演唱會。

  況且,歌手也只是她其中一面的身份而已。

  封夏站在打得刺目的聚光燈下,望著台下看不清細緻的無數年輕面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有多久了呢?

  好像是……第六年了。

  「安可!安可!」演唱會的歌曲已經全部演唱結束,粉絲們的熱情卻比之前更要高漲萬分,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齊聲高呼她再多加演幾首歌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回過神來,伸出左手朝台下做了一個手勢,揚著唇角笑了笑,「那就再加一首,你們讓我想一想,唱哪首比較好。」

  誰知她話音剛落,演唱會的插幕主持人突然從舞台的側後方走了上來。

  封夏一怔,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按照順序,主持人之前已經有過最後一次的插幕,應該最後由她自己謝幕退場就好。

  「咳咳,我又出現了。」主持人是個叫Kay的年輕帥哥,和封夏搭檔過多次,主持風格十分幽默,「我知道你們其實比起summer更想看到我,吶,其實我又屁顛屁顛地跑上來……是有預謀的。」

  他對著台下有些賤兮兮地笑,「而且……是連summer都不知道的預謀哦!」

  她看著kay,心裡突然湧上了一股難以言明的預感。

  「這個預謀就是……」kay擠眉弄眼,語速飛快,「主辦方和summer的經紀團隊很早之前就安排好在summer這次紅館三場演唱會的最後一場,也就是今天,所有歌曲演唱結束之後,邀請一位特邀嘉賓,和summer合唱一曲作為安可的謝幕!」

  情況越來越超出想像。

  從來沒有一位特邀嘉賓,是在全場結束安可的時候出場的。

  場面火熱到爆棚,台下的粉絲激動到幾乎沸騰,萬人疊聲催促著他趕快說下去。

  這麼多年見慣各種各樣的事情,封夏雖然心裡越來越沒底,臉上還是維持著笑容,表現出驚訝的樣子配合kay。

  「你們先猜猜看……是誰?」kay還欲說還休、做足功夫吊足人胃口。

  這個時候台下自然密密麻麻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

  有猜測是封夏圈內最交好的兩位女性好友,視後蔣宜和當紅女歌手陳薇薇的。

  也有猜測是封夏的親哥哥,知名作家封易修的。

  「mercury!」「mercury!」……

  但是零零總總的其他呼聲疊加起來,只等於絕大部分人口中的一個名字。

  「水星」樓弈。

  這是圈內圈外人、八卦週刊和狗仔都爭相在尋求是否真的是事實真相的,封夏的唯一一個沒有一口否認的緋聞男友。

  與她年紀相同,前後只差一星期的時間同時出道,現在與她齊名、圈內地位相配、也紅到發紫的男藝人。

  「哎,你們這些猜測都太老套了!」kay搖了搖頭,「mercury呢現在應該在summer家裡等她才對吧,怎麼會來紅館當嘉賓呢?」

  他竟然拿這個人人都津津樂道的八卦在封夏當面開了個玩笑,台下的粉絲又笑又高分貝地尖叫,現場的秩序都有些無法維持了。

  封夏無奈地撇了撇嘴。

  「好了,現在就是公佈正確答案的時候!」kay刻意壓低了自己華麗的聲線,「其實這個人呢,與summer在很早之前就有淵源了,你們應該猜得到的。」

  「五年前,summer第一次嘗試做歌手的時候,是為她的第一張專輯所有歌曲作曲的人……」

  聽到這句話,台下的粉絲一下子竟然全部安靜了下來。

  「並且,這十首歌曲裡有一首歌曲,還是他親自作詞,並且擔綱MV男主角的。」

  「我想,有可能我們這一整代的人,連同我們的父母、稍長的長輩、年紀比我們小的一代,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kay不徐不緩地說著,側頭看著封夏的眼神裡也漸漸帶上一絲複雜。

  「讓我們有請uranus,司空景!」

  司空景。

  他的出現,只需要這三個字。

  不需要任何的、附加的贅述。

  封夏從kay開口說關於那個人的第一句話開始,就握著話筒,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而台下的觀眾,這個時候已經由之前那幾秒鐘的全體安靜,轉而變成瘋狂的、可以說是嘶聲力竭的尖叫。

  甚至比這一場演唱會2個小時的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瘋狂。

  Kay說完這句話,台上的燈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他趁著換燈的期間、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封夏的肩膀要她回神,接著動作飛快地退了場。

  封夏左手邊的地底式旋轉梯,這個時候慢慢地打開了。

  她握著話筒,沒有表情地側頭往那邊望去。

  司空景的臉龐慢慢地出現在了聚光燈下。

  他站在階梯上,一點一點地上升,出現在只離開她三米遠的地方。

  「我等你太久久到我已記不清你的笑容」

  「我等你太久久到你送我的畫卷已消融」

  他從階梯上走下來,迎著她依舊怔愣的目光朝她走來。

  「你離開太久我總以為你早已忘記了我」

  「你還記得嗎星空下我對你說的三個字」

  他的眼睛與髮色一樣、是不經任何修飾的墨黑色。

  眼睛下是挺拔的鼻樑,嘴唇很薄,皮膚很白、卻又不是陰柔的那種樣子。

  他沒有哪怕一點點的變化。

  容顏、神情、摸樣、包括握話筒時的手勢,和她記憶中的每一幕,漸漸重疊了下來。

  她恍恍惚惚裡,想起了他在紅透天的《命運神祇》裡的扮相。

  握著拄杖的神祇留著銀色的長發站在壁柱旁,沉默而安靜地聽著吟誦,像是一幅古老的畫。

  「我還記得呢你睡著時微顫的睫毛」

  他一步一步,終於走到了她的身邊。

  封夏用右手手指甲用力地掐著自己的手心,看著他的眼睛開口唱了下一句。

  她調整著呼吸,用盡全身每一絲力氣努力地咬准每一個音準、每一個字,跟著他並肩向台前走去。

  這首歌,是她閉著眼睛、無論在做什麼都能唱出來的。

  這首歌,是她的成名作,是之後多少新歌都無法推翻的經典。

  這首歌,是所有粉絲,還有她心裡的無可取代。

  他聲線低啞而又帶著磁性,她聲線清涼卻又輾轉。

  相依相陪,天作之合。

  她邊唱著,只覺得現在經歷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因為過去的六年裡,在一起或者分開後,他們都沒有在公眾面前合唱過這首歌哪怕一次。

  漸漸的,台上兩人的演唱漸漸變成台下全體萬名粉絲的合唱,粉絲們整齊地揮舞著手,看著台上的兩人、跟著曲調清唱。

  有很多的女孩子,邊跟著唱著、邊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眶。

  「你還記得嗎我偷偷買給你的花」

  「你還願意嗎來縮短我們的時差」

  整首歌進入尾聲部分,司空景突然伸出手、牽住了她的手。

  封夏渾身一震,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很快她反應過來,維持著笑容、擺好身體隨著曲調緩慢地舞了起來。

  好像所有一切的介質都消失了。

  什麼都看不見,只有他們,在空曠的平地上,安靜地跳著舞。

  「你還回來嗎我站在原地等你好久」

  他慢慢收起手臂,將她一點一點旋轉到自己的身體內側。

  「你還需要嗎我為你妥協一切的喜歡」

  他摟住她的腰身,低頭對上她的眼睛。

  隨著他們最後一個尾音落地,「哢嚓」一聲,全場的聚光燈一下子全部暗了下來。

  舞台變得漆黑一片,台下所有的粉絲都看不見他們,卻用盡最高的分貝張著嘴尖叫歡呼。

  「我喜歡他們六年了。」

  站在貴賓席第一排的一個女孩子這個時候握著自己男朋友的手,眼睛通紅地望著漆黑一片的舞台,「你知道嗎?為什麼大家都寧願猜樓弈是夏夏的男朋友,也不願意去提司空。」

  「不是因為樓弈比司空好,而是因為大家都覺得,當時夏夏和司空密切往來、後來那麼多年不同台,其實是因為他們一定私下裡一直在一起,大家都不想讓任何的外界因素去破壞他們,除了司空、沒有人配得上夏夏,反過來也一樣。」

  他們相配到……所有人都不願去提起一方、與另一方聯繫在一起。

  …

  台上沒有任何的燈光。

  封夏被司空景摟在懷裡,貼著微不可見的距離,被他的氣息環繞著。

  黑暗裡只看得見他的眼睛。

  他維持著這個動作,一直沒有鬆開她。

  她不敢呼吸、希望燈光快些亮起來,他可以鬆開她,但好像卻又不希望燈光打開、永遠一直這麼黑暗下去。

  黑暗裡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和脈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台下的尖叫聲還是沒有斷過,他這個時候卻突然低下頭靠近她,直到貼近她嘴唇的時候才停下來。

  他看著她的眼睛,嘴唇貼著她的嘴唇、淡漠地開口說了四個字。

  「好久不見。」

  淡漠的、淡和的聲音,聽在耳裡卻覺得滾燙。

  她微微揚了揚唇、慢慢閉上了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5:45

第一章

  從片場出來的點正好是S市的高峰堵車期間。

  S市夏天是悶熱的,沒有濕度,封夏一路上坐車坐得都有些反胃,靠在助理jessie身上正昏天暗地的時候,司機才好不容易將她送到市中心附近的小公寓群。

  她一天拍戲已經累得不行,跟jessie告別之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幾乎連滾帶爬。

  好不容易才跑到其中一棟別墅的門口,她從包裡胡亂翻出鑰匙,誰知剛插進鑰匙孔,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嗯?」沒等她發愣,門裡的人已經伸出手、將她從外拉了進去,之後立刻合上門,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過臉。

  「司空?」大門關上,她跌進那人的懷抱裡時一怔。

  「嗯。」那人淡淡應了一聲。

  「你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他用的是走之前她幫他準備的沐浴露,與她是一款牌子的,聞在鼻息裡尤為舒服,她被他擁著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輕聲說,「《命運神祇》不是說要拍三個月的嗎?Sharon知道你回來嗎?」

  他抱了她一會才放開她,低頭看著她淡聲道,「她不知道。」

  封夏聽了一怔,抬頭挑眉看他,「司空景同學……你難道不怕被她剝皮嗎?」

  Sharon是他的經紀人,射手座女強人一個,性子豪爽開朗,雖然與他關係是交好,但有些工作方面的原則問題,一向是不會讓步的。

  所以他作為男主角這樣在開拍期間毫無緣由地翹班,當導演和其他演員都是死的嗎?

  「她在盯其他藝人的戲。」他這時在沙發上坐下來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地回答,「有點累了,就說把沒有我的那幾場戲先提前拍。」

  他說話的語氣平常得就像是說自己只是一頓飯局沒有到場,完全不像是剛剛放了一整個今年年度最被期待上映的電視劇劇組的鴿子。

  「唔。」她知道管不了他,所幸什麼也不多說,去臥室換上了睡衣,走到廚房去倒水喝。

  她從小就很容易出汗,雖然身上鬆鬆垮垮只穿了一件襯衫,但是喝了幾口還是覺得熱得不行,伸手開了前面兩顆釦子,握著杯子走到客廳。

  司空景坐在沙發上正拿著遙控器不斷切換著頻道,眉頭微蹙著,有點不耐煩的樣子。

  他坐著的樣子,也很好看。

  因為即使是坐著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東倒西歪、四仰八叉沒有拘束,雙腿會整齊交疊著,整個人即使是放鬆的狀態,但是看上去還是與尋常人都不一樣。

  怎麼會一樣呢?他現在只要如此隨意地走出去,不出片刻,整個市中心城區估計都會癱瘓。

  看了一會,封夏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見她走過來,神色稍稍緩和一些,沒有說話、只看著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腿。

  她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笑著往後一躺,在他的腿上準確地找到一個舒服的位子枕著。

  「不開心?」電視機雖然開著,但是卻沒有人再去注意,他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低頭目不轉睛地看她,她便仰面伸手輕輕舒展他的眉眼。

  「沒有,只是這個天氣,熱得有點不舒服。」他回答,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瘦了。」

  「嗯,其實……」她撅了撅嘴,「你去問jessie和盈盈,她們都知道我每天吃多少東西的……」

  「今天中午在片場叫外賣,我一個人點了一整個毛血旺,都是我一個人吃掉的,其他演員看得都嚇死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天氣那麼熱,都不怎麼影響我的食慾。」

  她嘴巴生得小,說話的時候特別可愛,他看著看著臉上就有了點淡淡的笑意,「吃貨。」

  「有意見嘛?」她揉亂他的頭髮,翹著嘴,「你嫌棄我,那我現在就開始節食減肥。」

  他伸手握住她作亂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不要節食,女孩子太瘦不好。」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現在這樣很好,你吃不胖。」

  「那你怎麼不去跟你劇組那位『女神』說?」她眨了眨眼睛,「人家上次受採訪的時候都說了好嗎,努力節食減肥,希望和你合作的時候是最好的形象喲。」

  司空景沒有接口,似乎完全都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只是伸手將她從腿上抱起來,讓她在自己腿上坐好。

  「都是骨頭,抱起來感覺不好。」他抱住她的腰身,神色淡淡的,「而且,減肥不只減一塊地方的肉。」

  封夏一開始覺得他這句話沒什麼,後來發現他的視線淡淡落在自己領口附近,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以前聽人說過,減肥減下來之後,胸這一塊地方也會有一點縮水,反之、若是胖了,那一塊也會相應地有變化,所以某人的意思是……她減肥減得胸會更小嗎?

  「流氓。」她小聲嘟囔。

  司空景聽了笑意更濃,收緊手臂、親了親她的額頭。

  他笑起來的時候,她甚至都不太敢去看他。

  不是那種完全陽光型的綻放,而是帶著一點的內斂和含蓄、卻又讓人欲罷不能的耀眼。

  「我都放了一整個劇組的鴿子了……」他微微低下頭、靠在她嘴唇邊輕聲帶著笑意說,「不回來耍點流氓,不是不合算嗎。」

  他說著,親她的嘴唇、流連向下,親她的下巴、漸漸移動到脖頸。

  封夏的臉微微有些紅了。

  他這幾天拍戲,應該沒有時間刮鬍茬,淺淺地摩擦在她的皮膚上有些許地癢,她笑著躲,他卻不依不撓,這時竟用嘴咬開她下一個領口的釦子。

  「我想……」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鎖骨,「夏夏想麼……嗯?」

  尾音上翹的寵溺音色帶著蠱惑,聽得她都有些發顫。

  人人都說他冷漠,只要展現出些許的情感便可以讓整個娛樂圈為之瘋魔,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對著她的時候,卻從來都不會吝嗇他極盡難得的柔和。

  這樣的他,讓平時一向頭腦清醒的她都得以瘋魔。

  「嗯……」她臉頰泛著好看的紅,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給他,哪怕是要把自己的全部、最初、最美好的都給出,她都甘願。

  只要是給他。

  他的眼底漸漸出現一絲帶著情潮的漩渦。

  她襯衣下面只是一條及大腿的短褲,他的手從她的褲子邊沿向裡,將褲腳向上推,手指觸到她臀部光滑白皙的皮膚。

  往常每一次,都只是點到即止。

  她在演藝圈初出茅廬、嶄露頭角,工作的量度自然不比他,因此每一次見面,都只是他抽到空,趕回來見她哪怕短短半天。

  在一起的時候本來就短,所以有時只是兩個人靠在一起看看電視、有時只是吃他做的飯,他或許是怕逼得她太緊,在這一方面,從未捨得勉強過她。

  「司空……」她抱住他的脖頸,與他接吻時輕聲在他嘴邊說,「我……」

  他低下頭去吻她的雪白豐盈,熱灼的氣息呵在她的胸口。

  她只覺得身體裡,漸漸有暖流滲出。

  「……害怕?」他半解開她的襯衣,褪下她的胸衣。

  封夏輕輕搖了搖頭,咬著唇沉默了一會,才很小聲地說,「我的身體……是不是……不夠好看?」

  他見過那麼多的女藝人。

  圈內圈外,無論多大牌的、對著他都是蜂擁而上,每一個自然都是絕色,她不知道他在她之前,是不是早已嘗過更為香艷的情色。

  她與他在一起之後,就不敢去想他的過去,也從不過問。

  「我沒有對象去比較。」他這時從她胸前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沉吟片刻才淡淡開口,「但我覺得很好。」

  他很喜歡。

  他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些什麼。

  她幾乎不敢置信,看著他眼睛都瞪大了。

  「所以……」他捧住她的臉頰,淺淺地吻她的眼睛,「不要害怕,我也一樣。」

  我與你一樣,值得你的最好與最初。

  封夏一直看著他,這個時候覺得自己眼眶微微有些發脹,忍了好一會,才「嗯」了一聲,手臂更緊地圈住了他的脖頸。

  他抱住她的身體,用了比平時多的力,似乎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般親吻、交纏。

  就在這個時候,家裡的門鈴忽然響了,「夏夏,開門。」

  還有聲音在間隙地叫她的名字。

  她上半身已經光裸,軟若無骨地被他抱著,而她也已經能感覺到,臀下的他正一點一點地起了變化。

  「門鈴……」她喘息著在他耳邊重複地說,「應該是盈盈,她剛剛打電話跟我說,等會會來找我說接下去檔期的安排的。」

  司空景蹙著眉停下了動作,緩和了一會,才拿起旁邊的衣服幫她穿上。

  她乖乖任由他穿好,臉帶歉疚地親了一下他,起身小跑過去開門。

  「夏夏,surprise!」門外的人等她一開門,就動作極快地伸手擋著門、閃身便走了進來。

  司空景一直在沙發上看著,這個時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這個人不是封夏的經紀人簡羽盈。

  帶著鴨舌帽,穿著T-shirt和短褲的打扮,儼然是一個男人。

  「……樓弈?」封夏也沒料到不是預想中的人、剛剛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狗仔和粉絲找過來了,等到對方摘下帽子,才鬆了一口氣。

  「哈哈哈,哥剛練完舞就過來找你了好吧!」樓弈英俊的眉眼還帶著夏日的汗濕氣,「熱死我了,快給我拿杯水去。」

  封夏還沒回答,就已經被人從身後虛虛環住腰身。

  司空景已經走到了她身後,正面看著樓弈。

  「嗯?」樓弈才發現屋裡還有別人,定睛一看,立刻吹了聲口哨,「喲呵,終於見到真人了!」

  他好像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視線在司空景和封夏之間兜了個圈,臉上漸漸露出壞壞的笑意,「看來我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啊,兩位是剛剛從溫柔鄉里被我拖出來了吧?」

  「今天?」司空景突然打斷他的話,卻沒有看他,只是低頭問封夏。

  「嗯。」她向他解釋,「樓弈是跟我一個公司的藝人,跟我差不多時間出道的,也是盈盈帶的,所以玩得挺好,他這兩天晚上沒有戲,所以練完歌會來找我,一起玩一會wii再走。」

  「不用多解釋啦,我只是個新人罷了,哪能高攀得起Uranus的認識?」樓弈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

  司空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神色又恢復到在人前那般的冷漠。

  他確實不認識樓弈,也確實不需要去認識。

  但是,她沒有向他提起過這個人,而且這個人,非常明顯地早就知道自己與她的關係,那就說明這個人與她的交情很深。

  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人,除去她的經紀人與他的經紀人,現在有了第三個。

  封夏明顯感覺到氣氛有點僵硬,她抬頭看了身側神色淡冷的司空景一眼,伸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去做晚飯,你今天留下來的對嗎?」

  她的聲音裡明顯帶上了一點撒嬌的意味,兩隻眼睛亮亮的,帶著期盼和愛戀,讓他無法、也不願意拒絕。

  「嗯。」他沉默片刻,應了一聲,沒有再看樓弈,回身走回了沙發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6:03

  第二章

  客廳裡的氣氛總有些莫名的奇怪。

  樓弈旁若無人,嘴裡叼著根熟門熟路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冰棍、雙手玩wii玩得不亦樂乎,司空景平靜地坐在靠廚房那邊的沙發旁,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電視屏幕、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著。

  封夏在廚房裡切土豆絲,弄好了基本的食料準備下鍋之前,她擦了擦手想叫司空景進來、便回頭朝沒關緊的廚房門那邊隨意喊了一聲,「來幫我打一下手。」

  「來了。」門外樓弈聽了她的聲音,下意識地就按下了暫停鍵,起身準備往廚房走。

  因為往常晚上,他經常過來蹭飯,也基本都是這個模式。

  誰料到他剛一起身,坐在沙發上的司空景已經站了起來。

  樓弈一愣,動作頓了頓、視線恰好與側過頭來的司空景撞上。

  司空景的表情雖然沒有起伏,但那一眼,多少有些不一樣的色彩在裡面。

  樓弈回過神來聳了聳肩,蹲下身子拿了遙控器繼續若無其事地打遊戲。

  司空景打開廚房門走進去,合上門,看見封夏背對著他、穿著可愛的輕鬆熊的圍裙,正哼著歌踮腳要到櫃子裡拿東西。

  「別夠了,我來。」他走到她身後,輕鬆地拿到了東西遞到她手裡。

  「哼。」她瞥了他一米八二的身高一眼,接過調料瓶子別過頭去,「就知道欺負我只有一米六二。」

  她鼓著腮幫的樣子像小貓似的,可愛極了,他淡淡笑了笑,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說,「不知道二十公分是最好身高差麼?」

  頓了頓,「生的小孩子會像我的,放心好了。」

  封夏撅了撅嘴,忍著笑把鏟子塞到他手裡,「嗯呢,所以、要當我的孩子爸爸……就必須要把家務活全包了,也就是說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司空景接過鏟子,等著她脫下圍裙、踮腳幫自己套上,看著她的眼睛淡淡地說,「還要上得了床。」

  他那樣一張惑眾的俊臉,配上永遠淡定漠然的表情,再對上嘴裡耍流氓的話,簡直是……太違和了。

  她「噗嗤」一笑,搖了搖頭,「把你這句話錄下來,放到網上,然後估計不出半天,基本上所有女孩子的起床鬧鈴都換成這個了……」

  他不置可否,這時等她從身後繫好圍裙帶子、繞到他身前時,他微微彎下腰、將側臉靠到她眼前。

  封夏彎了彎唇,笑瞇瞇地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印了一下。

  …......

  娛樂圈現在紅到發紫的小天王在廚房裡親自下廚,封夏關上門走出來,就看見樓弈正似笑非笑地在沙發上看著她。

  「幹嘛?」她在他身邊坐下,「笑得那麼肉麻……」

  「嘖嘖。」樓弈感歎,「我在想我要是現在拍張你倆在一起的照片往微博上一放,他的粉絲們會出多少錢買你的人頭……」

  「切。」她輕輕拿腳踢他,「那死之前我也要去告訴陳薇薇……你已經暗戀她很久了……」

  陳薇薇是他們所在的公司現在同樣在捧的新人,是個長得很萌的女歌手。

  樓弈一怔,立刻傲嬌了,將另一個遙控器丟給她,「君子動手不動口!」

  兩個年級相仿的人開始不甘示弱地在wii上拚殺起來,司空景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樓弈被殺得惱凶成怒伸手要去捏封夏的臉。

  「夏夏。」他站在廚房門口淡淡叫了一聲。

  「嗯?」封夏回頭看到他,連忙從沙發上下來朝他走過去,「做好了?」

  「不是。」司空景解下圍裙,交到她手裡,「剛剛做好一個菜,sharon就打電話來了。」

  她頓時露出瞭然的神情,「她是不是說要是你今天晚上之前不回到片場,就把你倒吊起來揍一頓?」

  他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三個月內不准我回S市。」

  封夏一怔,歎了一口氣、馬上拿起座機幫他叫了出租車。

  車到了門口之後,她站在門內小心翼翼地幫他整理好衣服領子,神情多少有些不捨。

  他看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每天晚上會打電話給你的。」

  「嗯。」她其實也早已經習慣,很乖地點了點頭,最後輕輕勾了勾他的手指,「早點回來。」

  「好。」他最後再看了她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人一走,她整個人就覺得空空落落的,到廚房去把他沒做完的菜做完端出來,臉上就沒有什麼笑容了。

  「哎。」餐桌上,樓弈嚼著米飯,托著腮拿筷子輕輕敲她的腦袋,「魂都跟著他走了。」

  封夏揉了揉額頭,扒了兩口飯,也沒應聲。

  「也都快半年了吧。」他想了想、安慰她,「我記得你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紅得不行了,聚少離多都是家常便飯,有什麼好難過的。」

  「我知道。」她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我沒事的。」

  她不是承受不起。

  只是真的,太貪戀他在自己身邊的哪怕一分鐘。

  「來,跟我說說你和他到底是怎麼好上的。」樓弈給她夾了一管菜,「要不是我上次拚命搶了你手機過來,大概你倆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我都不知道孩子的爸是誰。」

  封夏被他逗笑了,白了他一眼,「八卦。」

  他「切」了一聲,「你以為要不是我跟你鐵得跟鍋鏟似的,我一個大老爺們八小姑娘家家的閨房秘事幹什麼,娘都娘死了。」

  「所以說——」她盛了一碗湯給他,眨了眨眼睛,「大老爺們,吃你的飯,別娘~」

  樓弈被她氣絕,乾脆什麼話也不說,吃飽了飯就一溜煙地跑回家去了。

  樓弈走後,她把碗筷都洗了收拾好,去削了一個蘋果,抱了筆記本電腦在床上,看了一會電影之後,懶洋洋地刷刷微博。

  她因為在幾部紅劇裡演了配角開始走紅,現在粉絲剛上百萬,發一條微博、也差不多會有幾百條的評論。

  褒貶自然都有,但是還是褒位居更多,尤其是女孩子,好像都特別喜歡她。

  而為了避嫌,她和司空景之間並沒有互相關注。

  他的新聞幾乎鋪天蓋地都是,她隨意就點了他的頭像進入他的主頁。

  那個黃彤彤的3000萬的粉絲量還是能把她噎一口。

  她視線從他那張別人幫他拍的照片做的頭像往下,才發現他一個小時之前發了條新微博。

  沒有文字的贅述,只有一個小貓的表情符號,下面則附著一張照片。

  是一隻很萌的小貓耷拉著耳朵、趴在桌子上的圖片。

  她一看到圖片,頓時嘴角就勾了勾。

  他很早就和她說過,如果拿其他的生物來衡量她,那必定是貓。

  又會撒嬌、又會賣萌、脾氣也倔。

  好奇又忐忑地點開了20000+條評論,果不其然一大排的評論伴隨著無數的感歎號。

  「司空大人竟然在賣萌!天吶!我要死了!!」「你們不覺得景肯定是有女朋友了嗎!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圖片含著春風十里的寓意嗎!」「司空大人我愛你3344!讓我當那隻貓好嗎我求求你了!」……

  基本都是這樣的留言與字句。

  她邊看邊摸著肚子笑,笑了一會,手機鈴就響了。

  「喂。」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星標的符號,她眉眼彎彎接起來,躺倒在床上。

  「看到了麼?」電話那頭很安靜,他應該是從飛機下來之後直接進了酒店,從房間裡打來的。

  「什麼?」她佯裝沒看到。

  「微博。」他耐心地淡聲說。

  「啊?」她翻了個身,「你發什麼了?我沒看到啊。」

  那頭靜默片刻,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說謊的孩子,鼻子會長長。」

  被戳穿的某人輕哼了一聲,捂著微燙的臉,「誰知道你這隻貓是發給誰的,是誰家養的……」

  「網上隨便找的。」他似乎剛剛坐到椅子上,「覺得像你發呆時候的樣子,就發了。」

  她不說話了,被手覆蓋著的臉龐上都是笑意。

  「司空。」兩人靜靜地都沒說話,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你還記不記得,當初……」

  「當初什麼?」他嗓音低沉。

  「當初……我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她想著樓弈剛剛的問題,突然很想聽他是怎麼說的。

  司空景聽了後「嗯」了一聲,沒有說下去。

  封夏翻來覆去了好幾次,他還是不說話,她試探性地說,「喂,睡著了嘛?」

  「沒有。」他立刻便接口,「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她連忙問。

  「想當時,你頭髮剛剛過耳,就像個男孩子。」他慢吞吞的,「真的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用美色惑人迷心智來形容。」

  她那個時候一直是短髮,跟他在一起之後蓄起來,現在剛及肩膀。

  她立刻聽明白了,「喲,敢情你本來是想用點好措辭來形容我們的初遇,結果發現實在形容不出來對嗎?」

  她的聲音氣鼓鼓的,他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她說話的樣子,用手抵著唇輕輕笑了。

  「別笑。」她直起身,盤著腿,「司空同學,請老實招來。」

  「嗯。」那邊他似乎是真的認真在想了,「我記得,是不是在《晴天》那部劇裡?」

  封夏點了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又口頭補充,「是在那部劇,你演男主角,我演二號女配。」

  「然後,那個時候正好有一場戲,是在烈日下拍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安靜,「……我不記得具體名字了,好像就是當時的那個女主角,她休息的那張椅子不知道怎麼壞了。」

  「然後全體劇組,沒有一個人願意站起來把自己的位子讓給她。」他繼續說,「後來你就站起來,什麼都沒說,捧著盒飯就跑到樹下面去吃了。」

  「嗯……」封夏也在回憶,「那女主角是那種特別吵的類型,誰都討厭她。」

  「那你為什麼把位子讓給她?」他問。

  「嗯?」她隨意地說,「我只不過覺得,她一直在你位子旁邊繞來繞去,恨不得直接坐你大腿上,我覺得你好可憐,然後就把位子讓給她了啊……」

  「再說,」她挑了挑眉毛,「樹蔭底下還比太陽底下陰涼點兒,我最怕熱了,所以我是變相救了你,快感謝我……」

  那頭司空景又被她逗笑了,「確實像你的風格。」

  好像什麼都看得清楚,但也無所謂那些明裡暗裡的東西。

  活得比誰都隨意、肆意。

  「後來,」他繼續說下去,「有一天晚上,我不知道怎麼了,正好經過你休息的房間,見你門沒關,你正趴在床上玩拼圖,我就走進你房間了。」

  封夏瞇著眼睛,也跟著他的話在腦海裡找那一段記憶。

  「我們倆當時好像什麼話都沒說,然後我就跟你一起,用了一整夜,把那副2000塊的拼圖拼完了。」

  他沒有再說什麼。

  「啊?」她有點意外,「就這麼沒了?」

  「嗯。」他喝了口水,「後來回到S市,我就問sharon要了你的電話號碼,就給你打電話了。」

  「喔……」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我還以為是什麼很狗血的小言劇情呢……不過我還是沒覺得,我有什麼地方特別吸引你啊。」

  兩個人又說了會話,他知道她明天還要去片場、為了讓她早點睡,便先道了晚安。

  放下手機,他在椅子上坐著沒動,閉目養了會神。

  其實真正動心的時刻應該是那天玩拼圖的凌晨吧。

  「喏……」那時候都快凌晨四點了,她睡眼惺忪,用手指了指最後幾塊拼圖的其中一塊空缺,「你手裡那塊,應該是放在這裡的。」

  他依言放上去,果然準確,她兩手托著臉頰就抬頭看他,笑瞇瞇的,「我說得沒錯吧?」

  她彎彎笑著的眼睛,讓他怔了很久。

  其實,後來想想,她那個時候像小孩子一樣的笑容,實在是談不上美人一笑的傾國傾城。

  但是卻讓他,無論如何,一想到,便能無法再安心做任何事情。

  而且那個笑容,也是之後那好幾年的時光裡,唯一能讓他安睡的良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6:23

  第三章

  《命運神祇》的拍攝尤為順利。

  首先,導演是指導了好幾部紅劇的一線導演,精準、嚴苛,而司空景作為當紅藝人、演技與職業守則在圈內也是有名的,整個劇組的進度比之計劃還要提前。

  Sharon從南京趕回片場的時候,司空景已經把回S市落下的戲份早早補上了,離整部劇殺青也只剩沒幾天。

  「喲,到底是年輕啊。」Sharon放下了包,轉了好大一圈,才在離拍攝的地方有一定距離的小胡同轉角找到正沉默地發著短信的司空景。

  她大大咧咧地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到S市跑一圈回來,工作的勁倒比之前還足……」

  頓了頓,她又笑得別有深意,「是在別的地方把力氣補回來了把?嗯?」

  「要給你個話筒麼?」他頭也不抬。

  「哎我說,」Sharon從包裡取了包煙出來、抽了一根煙出來遞給他,「你可別忘了,到底是誰給你倆牽線搭橋的?是誰把你倆的事情在這麼個大染缸裡瞞得天衣無縫的?現在自己勾搭上了,媒人就扔過牆了?」

  他沒有伸手接煙。

  Sharon見狀收回了煙、搖了搖頭。

  她都差點忘了,自從他和封夏在一起之後,以前沉默時的消遣習慣,也完全消失了。

  「Top公司再下個月準備力推的那個劇,是不是仙俠劇本?」他突然抬頭,淡聲問她。

  「嗯……」她想了想,「是的,之前邀請過你好幾次去演男主角,所以我看過劇本,確實是不錯,而且那個導演也非常有名,時間也正好是你拍完命運之後……不過,你那個時候已經有其他片約了。」

  「推了。」夏日炎熱,他的眉眼卻沒有太多汗濕的潮氣。

  她一愣,「啊?」

  這時,在另一邊的導演鼓了鼓掌、高聲說了兩句,意思是要開始下一場戲的拍攝了。

  「你現在就跟Top公司去聯絡。」他直起身,「告訴他們,我可以去演那一部劇。」

  他向前走了幾步,「條件只有一個,讓她來演女主角。」

  …

  而S市那邊,封夏和樓弈共同出演的自家top公司的偶像劇的拍攝已經接近尾聲了。

  殺青的當天晚上,整個劇組一起在片場,高高興興地點了S市一家很有名的港式餐廳的外賣來,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

  「夏夏。」導演笑瞇瞇地看著封夏,「我下一部劇,你來演女主角,好不好?」

  導演長得胖胖的、特別和藹可親,封夏對他敬重又喜歡,如此被邀片,也很開心,「嗯,只要盈盈和公司那邊同意,我肯定演。」

  「方導你真偏心啊!」樓弈坐在封夏身邊,翹著腿,「你怎麼不邀請我?我吃得沒她多、還比她勤勞!」

  「臭小子。」方導笑了,伸手拍他肩膀,「你有夏夏那麼討人喜歡麼?整天毛毛躁躁的,還想讓我再被你氣一整場戲啊?」

  雖然在劇裡樓弈和封夏分別只是第一男女配,可比他們已經大牌很多的男女主演也都與他們關係很好,更別提其他一些配角。

  一個劇組相處這麼些日子,難得能有那麼好的氣氛。

  一時之間,大家都笑了起來,一頓殺青飯也吃得格外讓人難忘。

  第二天劇組要撤離拍攝場地之前,封夏正好在幫導演收拾些東西,男主演突然走到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夏。」男主演是個長相十分英氣的男人,和司空景的年紀差不多、現在也是屬於一線男明星。

  「嗯,」封夏禮貌地朝他笑了笑。

  「這次和你合作,非常高興。」他有禮有節,「下一次如果可以,很希望能和你演對手戲。」

  「好。」她爽快地答應,眨了眨眼睛,朝女主演的方向指了指,「只要婷姐不拿我開涮就好。」

  這對熒屏情侶也是現實生活中的情侶,在一起也有兩三年了,感情一直非常好。

  他笑了,「嗯,那就這麼一言為定了。」

  她點了點頭,回身拿起包準備上助理jessie開的車的時候,男主演忽然又在身後叫住了她。

  「好好加油。」他臉上帶著衷心而真誠的笑,「你這麼年輕,我能預見,你一定會比你自己想像得要更紅。」

  …

  封夏上車後座的時候,與她關係極好、也是將她一手帶上來的簡羽盈已經等著了,看到她上來,立刻特別高興地給了她一個熊抱,「夏夏,我可想死你了!」

  「別……」她也笑,擠兌地拿手擠簡羽盈,「少肉麻,我可是聽jessie說了,你不是正跟新帶的那個小帥哥打得熱火朝天麼,所以把我和樓弈往這一丟就是那麼多天!」

  「真的是!」在車前開車的jessie回過頭來,「她真的是重色輕友得不行!」

  簡羽盈臉一紅,常年精明活躍的臉上倒是真的出現了女孩子家的羞澀表情。

  「你和……」被掀底、簡羽盈下意識地想轉移話題,封夏反應迅速,在她把那個名字說出口之前,連忙伸手擋了擋她的嘴唇,用眼神示意她車前還有jessie和另一個助理小周。

  「你和司空……怎麼樣?」簡羽盈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不由自主地翹了翹嘴唇,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才側頭看簡羽盈,「盈盈,你先告訴我,我下一部劇是什麼時候?」

  簡羽盈立刻拿出了PDA,用手指輕輕在屏幕上飛快地滑了滑,「嗯,暫時應該是在一周之後,公司已經確定要你出演這次強推的仙俠新作《紅塵》了,到底飾演什麼角色還要等我回公司開會才能知道。」

  「所以說,我有一周的假期、對不對?」她揚了揚眉。

  「可以這麼說。」簡羽盈收起PDA,臉上立刻露出瞭然的神色,附在她耳邊笑嘻嘻地說,「你是想把自己打包打上個蝴蝶結,送到某人那裡給他享用三天嗎?」

  「噓。」她眨了眨眼睛。

  晚上司空景打來電話的時候,封夏正在臥室裡搬了個大箱子搗鼓衣服,接電話的時候還差點拌上一跤。

  「在幹什麼?」接起電話,那邊立刻傳來他低沉悅耳的嗓音。

  「嗯……」她從來不會騙人,想了想、只好說,「我在整理衣服。」

  那頭明顯頓了頓,「懶人開竅了?」

  「才不是呢。」她夾著手機,單手折好衣服,「你整天就知道說我懶、說我胖,其實我還是很勤勞的好嗎?以後啊……一定是個賢內助。」

  他不答話,只低聲笑。

  「夏夏。」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嗯?」

  「等命運拍完之後,你把東西理一理、搬到我公寓來。」他淡聲陳述。

  「嗯……啊?」封夏的動作都停下了,手裡的衣服「啪踏」掉在了地上。

  司空景呼吸均勻、淡而醇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等我這邊拍完回S市,我到你那裡去,幫你把東西理一理,搬到我公寓去。」

  他話很少,難得這樣說一長段的話。

  而且……竟然還是邀請她與他住在一起。

  同居。同居。

  「這個……」她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公寓你來過的,一應俱全,早上會有阿姨來打掃,你儘管在臥室裡睡覺就好。」他補充。

  「我和誰睡?」她腦子幾乎都秀逗了。

  「我。」他接得無比順暢,「客臥的床我改天就讓人搬走。」

  封夏都驚了。

  這人!用得著那麼明確地直接把她的後路抹殺掉,用得著把意圖顯露得那麼那麼明顯嗎!

  她在床上坐了下來,心臟怦怦地跳,感覺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一樣。

  她根本不可能有拒絕的理由。

  她爸爸封卓倫,從她很小的時候,就非常明確地告訴他們,一成年,立刻就要他們必須從家裡搬出去,留下空間給他和媽媽。

  而且她從小思維理智,和哥哥封易修一樣,都讓爸媽很省心。

  所以,家裡那塊,她只要去說一聲,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另外,與他住在一起,吃飯、睡覺……任何的事情其實都與現在她的生活一樣,只是多了一個他,多了一個分開的時候、她每天想念到不行的他。

  「客臥的床搬走之後,以後讓人改建一下。」他似乎在那頭開了窗子,「房子夠大,以後放嬰兒床、玩具,都可以。」

  封夏的臉都快紅成西紅柿了。

  「住在一起,你不會有任何關於自由的束縛。」某人不徐不緩,這個時候體現了平時完全隱藏住的攻城略地,「女孩子的適婚年齡是不是二十週歲?」

  在封夏血槽完全空掉之前,家裡的電話鈴聲救命般地突然響了起來。

  「我,我先接電話!」她飛快地按了手機的掛斷鍵,通紅著臉爬到床頭去接了電話。

  「夏夏!」電話那頭傳來簡羽盈無比興奮的聲音,「剛剛打你電話打了好久,一直占線……你快猜,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嗯?什麼?」她還完全沉浸在剛剛司空景那個邀約裡,聽得都魂不守舍。

  「你知道嗎?」簡羽盈深吸了好幾口氣,「剛剛去公司開完會出來,你知不知道這次公司決定的《紅塵》的女主角,是誰?」

  「不知道……」她用僅存的清醒的腦子思考了一下。

  「你!你!」簡羽盈激動得聲音都打顫了,「而且,這還不是最關鍵的好嗎!!」

  封夏被那個女主角三個字給怔到了,握著電話趴在床頭一動不動,就聽見那邊繼續說,「最關鍵的是……男主角是你男人,司、空、景!」

  今晚第二個驚雷甩了過來,任憑她平素再怎樣隨性,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紅塵》。

  Top今年金牌全製作,最好的導演、製片、編劇……她之前聽人說起過,公司裡的兩個當紅女星為了這個女主角,幾乎都成了冤家。

  「封夏。」簡羽盈似乎換了一個更安靜的地方打電話,更是鄭重地叫了她的名字,「你今年剛剛滿二十歲,出道不過才一年。而現在你將在Top今年最看重的劇裡擔綱女主演,而且最關鍵的是,娛樂圈現在最紅最紅的男藝人,與你演對手戲。」

  「不出預料的話,」那頭一字一句,「今年之內,你將會是我簡羽盈手裡,出的第一個也是今後唯一一個,躥紅速度最快、今後圈子裡最紅的女藝人。」

  紅。

  一天之內,已經是第二個人,這麼告訴自己。

  封夏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胡亂對著激動得不行的簡羽盈說了兩句,就把電話放回了座機上。

  她翻了個身,拿起手機,重新撥了他的號碼。

  他很快接了起來。

  「剛剛……是盈盈打來電話。」她語速放慢,邊想邊說,「她說……」

  那邊很安靜,正等著她說話。

  她握著手機,剛想告訴他這個消息,突然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司空。」她突然聲音變輕了,「……是你,對嗎?」

  一定是他幫的忙,遞的枝幹,是他給的top機會。

  也只有他能辦到。

  其實她之前就聽他說過,命運殺青之後,他會接另一部都市劇。

  所以,這一次,他又給了她第二個,鄭重的邀約。

  「嗯。」他沉默了一會,只回了簡單的這一個字。

  她不再說話,只覺得腦子裡,亂哄哄的。

  「不願意?」他見她不說話,「不願意的話,我現在讓sharon去回絕。」

  「不是的,」她連忙搖頭,「我就是……就是有點緊張。」

  她知道他很紅,而且如果要讓他提攜自己一把,他一定二話不說就會同意。

  可是她不願意這樣做,現實、工作……她分得很清楚。

  她是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與現實裡的戀人,要在工作的地方演對手戲。

  真實的情感,放在戲裡,就會是高興、無奈、彷徨、絕望、分別……

  一定將會是與生活中,完全不同的感覺。

  況且是與這個,整個娛樂圈女藝人都想演對手戲的男人,戲裡戲外都用情。

  「不用緊張。」他用超乎平常任何的耐心,「夏夏,你只要記得,無論在什麼情景下,有我。」

  現實、演戲,與你一同的,是我。

  也只能是我。

  「……好。」過了不知多久,她握著手機的手都有些發酸,才微微彎起了唇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那我就試一試,有可能……有可能會讓你失望。」

  「好。」他也笑了,「而且,你不會讓我失望。」

  就算是隔著電話,她能感覺到,他對著她的溫柔、體貼、春風拂面。

  「那個……司空,」她憋了好久、把臉埋在被子裡,嗡著聲音說,「我也有一個驚喜,要送給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6:42

  第四章

  司空景拍戲的地方,恰好是有火爐之稱的G市。

  八月份的天氣,整個G市特別熱,封夏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熱得不行了,身上只是簡單一件大T恤衫,下面是牛仔褲,但出機場的時候還是出了一整身的汗。

  她悄聲無息來G市的事情,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簡羽盈,另一個是樓弈。

  樓弈同學昨天晚上照例過來蹭飯,中間她做飯的時候他出去了一會,回來的時候,手裡就提著一個便利店的袋子交給她。

  「是什麼?」她端了菜上來,接過袋子。

  「哦,套套。」他在餐桌邊坐下,若無其事的,「還有點小道具,他應該會笑納的。」

  她拎著那袋東西,用眼神來回殺了他幾遍,才換得他特別淡定的另外一句,「不夠嗎?有五盒呢。」

  封夏瞄了一眼袋子裡的東西,簡直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個人,在公眾面前整天一副陽光向上的美青年的樣子,私底下怎麼就能那麼沒節操沒下限呢!

  出機場後,終於排隊快排到她,她戴著帽子、低低壓著帽簷躲避耳目,好不容易避開了一些已經有些認出她來的人,才上了出租車。

  「請問去哪裡?」司機問。

  「嗯……應該是叫鼓樓。」她想了想。

  記得有聽他說過,應該是在鼓樓公園附近拍的。

  司機點了點頭,很快上路,她閉目休息了一會,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她從包裡翻出手機來低頭一看,竟然是司空景。

  大白天的時候,他一向是忙著拍戲的,作為要被驚喜的人,他簡直是太有預感了。

  「今天開始是不是休息了?」接起電話,他那邊聲音有些吵。

  「嗯……」她視線四下游移,「我在出租車上。」

  「出去玩?」在人前,他的聲音是往常的冷漠而低沉,聽著讓她都無形有點壓力。

  沒等她說話,他又說,「是不是和樓弈?」

  「啊?」她一怔,「不是他啊……是,我是去找我哥啦,今天他女朋友過生日。」

  她扯謊的時候聲音立刻就發緊,司空景對她的事情洞悉力一向強,在那邊似乎是有點察覺出來了,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嗯,那早點回去。」他聲音低了幾分,「等會還要回片場補戲份,今天會稍微晚點打給你。」

  她點了點頭,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回去?你不在片場拍戲嗎?」

  「中途突然有事情,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過來G市,在住的酒店的頂樓咖啡廳。」他淡聲說得很詳盡。

  「哪個酒店?」她靈機一動,狀似隨意地問道。

  「離拍戲的地方不是很遠。」他倒是真的將名字報給了她。

  「嗯,那你先去忙吧。」來之前簡羽盈就說要幫她查酒店的,她懶、也不高興麻煩別人,便是想到了G市再做具體安排,現在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具體地址,心情簡直好得不行。

  等到那邊掛了電話,她才抬頭對司機報了酒店名稱,「司機,不好意思,不去鼓樓了,麻煩去這個酒店,謝謝。」

  …

  酒店是五星級的,大堂就裝修得很華麗,櫃檯小姐在幫她辦理入住手續,看到她身份證上的名字時忽然一愣,捂著嘴就說,「你、你是……」

  封夏只好稍微將帽簷提了一提,對她眨了眨眼睛。

  櫃檯小姐神情難掩激動,緩了好一會,才沒在工作的時候太過失態。

  很快辦好了手續,那個小姐將房卡遞給她,壓低聲音疊聲說,「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特別喜歡看你演的戲,尤其是《晴天》,你和司空景一起演的,我都反覆看了三遍了!」

  「謝謝。」她笑著接過房卡。

  「哎,話說,我們酒店最近簡直就是明星聚集地!」這個時段辦理入住手續的人不多,那個小姐顯然不願意立刻就放她走,「你知道嗎?命運神祇的整個劇組都住在這裡,司空景也在,簡直……簡直是帥到慘絕人寰啊!整個酒店的人都瘋掉了!」

  她無奈地垂了垂眸,心想要是被他們知道她和司空景的關係,她會不會立刻就被掃地出門。

  「哦,對了!」那個小姐突然想到了什麼,「你的房間是在十樓,恰好是和他一個樓層……」她低頭在鍵盤上敲了敲,「他的房間就在你左邊隔壁第二間哦!」

  「嗯,謝謝。」封夏忍著笑,好不容易才從櫃檯脫身。

  坐飛機其實也是件很累人的事情,進了房間,她叫了定菜服務,填飽肚子之後就劈頭蓋臉地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沒想到這一覺醒過來,外面的天已經完全暗了,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

  也快八點了,估計他應該也很快就會回來了。

  想著想著,整個人立刻就不淡定了,她從箱子裡拿出換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剛洗完澡出來,放在櫃子上的手機就響了,她把毛巾蓋在頭髮上,連忙跑過去接,「喂?」

  「到家了麼?」他聲音裡有一絲疲憊。

  「怎麼了?你是不是很累?」她聽出了他的倦意,單手擦著頭髮,有些心疼,「人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他沉默了一會,聲音突然低了幾分,「只是想你。」

  只是四個字,這麼簡單的四個字,讓她整個人一下子都有些發燙了。

  「今天在咖啡廳的時候,朋友說我變了。」他沒等她答話,「說我好像一直都很心不在焉。」

  「其實他不知道,現在除去兩個時刻,大部分時間我都是這樣的。」他聽到她的呼吸聲加快,低聲笑了起來,「一個是拍戲的時候,另一個……是在你身邊的時候。」

  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根本不會知道,一個很少說情話的人,難得說一次,是多麼具有震撼力。

  如果他知道她現在正在與他這麼近的距離與他通話,他……

  「司空。」她腦子一熱、也不顧頭髮還沒擦乾、睡衣鬆鬆垮垮都不整齊,握著手機就直接打開了房門往他房間走,「你現在……開門。」

  她說完這兩個字,人已經走到了他房門口。

  電話那邊立時更是安靜得出奇,門很快就在她面前打開了,他握著手機站在門裡,身上還穿著沒有換下來的戲服。

  工整的戲服,純白色的底色上鑲著金色的花紋,帶著幾分神聖,穿在他身上……更是只能用無比驚艷來形容。

  她的心跳已經沒有辦法去控制了。

  司空景這個時候站在門裡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兩秒,突然伸手拉過她的手,幾乎是有些急躁地將她扯進來、「彭」地合上了門。

  她眼前都還沒適應過來,就被他用力地壓在門背後帶著些凶狠的力道親吻起來。

  離他上次回S市,約摸也有將近一個月了,口腔裡是纏綿而滾燙的氣息,無比熟悉、又帶著些生疏,讓她的身體都抑制不住地發顫。

  「什麼時候到的?嗯?」他一刻不停地親吻著她,嘴唇間邊發出間隙的問句,邊將她整個從地上抱起來、讓她的雙腿盤著自己的腰身,手掌從她的睡衣下擺往裡而去。

  「中午到的……下午在房間裡睡覺……」她喘息著回答,感覺到他一手緊緊扣著她的腰、一手已經探到了她胸前。

  她剛洗完澡,自然是沒有穿胸衣的。

  他掌心大,一下子就已經將她整個盈白握住,幾乎是帶有技巧性地在揉捏著,那手掌間情欲的色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烈,讓她喉間發出細碎難耐的喘息。

  司空景俊美的臉龐上已經沒有半分往常的淡和冷漠,他的眼睛只牢牢盯著她一舉一動,眼眸愈來愈黯。

  她帶來的情欲的風暴,已經讓他有些失去理智。

  「司空……」她與他親吻著、手臂收緊抱住他的脖頸,讓自己的唇與他更緊地相貼,喃喃地迷醉,「我……」

  我也很想你。

  非常想。

  她在他之前,其實只談過一次戀愛,是高中時期和班裡一個男孩子,可那個時期的感情多少帶了小孩子戲耍的色彩、她也沒有很當真。

  可是現在,在她最好的年紀,是這樣一個男人在給她愛情、與她戀愛。

  她對任何事情其實從來都抱著隨遇而安的態度、不去強求,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一天,她對一個人會有這樣濃烈的感情從心裡洶湧而出。

  她真的,好喜歡他。

  他定定地看著她,手上握著她瑩白的力道又重了幾分,邊更重地在唇間允吸她,托著她的臀大步朝床邊走去。

  他將她抱到床上,正面壓下來,把她困在懷裡親了幾下,先將她的睡衣兜頭脫去,將她整個人翻了個身,讓她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

  他皺著眉頭脫去戲服,裸著上身覆在她身上,從她的脖頸開始、一路往下親吻。

  「夏夏……」他邊往下吻,聲音愈來愈暗啞,從她的脖頸、吻到背後脊椎、吻到她的腰腹,帶著濕潤的觸感。

  封夏雙手緊緊揪著被單,臉頰越來越紅。

  「夏夏……」他這時停下動作、又重複叫她,視線落在包裹著她挺翹的臀部的底褲上。

  他看了一會,伸手輕輕撥開她的底褲,俯下身。

  她看不見他的動作,直到感覺到他溫潤的唇舌出現在她最私密的地方時,腦袋一下子「彭」地爆炸了。

  「司空……」她羞得近乎怕了,嗚咽著想逃開,卻被他扣著臀,更重地允吸起來,那快慰讓她腳趾都蜷起,眼眶裡已經蒙上了淚。

  他含著她,捲著舌頭取悅她,張開嘴含著她那處,聽到耳邊她抑制不住的喘息嗚咽,往裡更重地一推。

  她蒙在被子裡尖叫了一聲,全身顫抖著到了。

  司空景這時撐起身體,覆上去側過她的臉頰,將薄唇與下巴上沾著她的液體渡到她唇舌裡。

  男人對於情欲的掌控,總有著更驚心動魄的方式。

  吻了她一會,他低頭邊親她臉頰上掛著的淺淺的淚痕,邊低聲喊她,「寶貝。」

  封夏微微睜開眼睛,只看到他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深不見底的情愫。

  這個時候她腦子裡突然閃過從前在看電視採訪時,一個女藝人對主持人談起與司空景演對手戲時說的話,

  「我不太敢多看他的眼睛,總怕多看幾眼就真的會愛得無法自拔。」

  那時候她笑那個女藝人簡直是迷慘他了。

  可如今才知,豈止是無法自拔?

  是根本不願自拔。

  這時,他怕她正面躺在床上壓得身體不舒服,將她整個人翻過來,籠罩在自己懷裡。

  她已經能感覺到,他那裡熱而硬地頂著自己,也能感覺到他的隱忍。

  「可以嗎?」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眼睛,語氣裡帶著一份鄭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7:04

  第五章

  室內纏鐫的氣息愈加濃厚。

  封夏身體幾乎都是軟的,感覺意識有些模糊。

  「可以嗎?」司空景又重複了一遍。

  他的手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邊低啞地喘息著、邊低頭輕輕親吻她的嘴唇,「……夏夏,你可以拒絕。」

  真的要親臨上陣,他還是給她餘地與退路。

  她知道他,他骨子裡,其實是個相當保守的男人。

  之前有過幾次,其實他都在最後打住,她不知緣由,後來無意間聽簡羽盈提過,據說他剛出道的時候,對那些前仆後繼對他投懷送抱的女藝人的牴觸情緒幾乎整個娛樂圈皆知。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留在求婚的時候再對你說。」他竟然在這樣的時刻依舊思路十分清晰,「所以這件事情,我也可以留在結婚之後再對你做。」

  他的鼻子很挺,所以刮在她鼻子上、有點癢癢的,她揪了揪鼻子、控制不住側過臉打了個噴嚏。

  打完噴嚏,她才後知後覺他剛剛那兩句話,簡直可以讓人心跳停止。

  「冷了?」他看她這可愛的摸樣,笑著伸手摟緊她,起身在床上坐起來,再伸手在牆壁邊的空調遙控板上往上調幾度。

  封夏坐在他懷裡,看著他專注調節溫度的側臉,想了一會、突然抱緊他的脖頸親他的嘴唇,邊親還邊伸出舌頭,逗弄似的舔他的唇角。

  司空景眼神一黯,收回調空調的手,從她背後的脊椎骨,由下而上、愛不釋手地流連,漸漸順著她的股溝、探下去。

  他的手指或輕或重地撥弄著她那處,她臉一熱,感覺身體裡的濕熱潮液更深地湧出。

  感覺到她身體更細微的情動,他解開了自己下身的衣物,將她往自己身體上貼緊,「等會如果疼,一定告訴我。」

  他記得剛在一起的時候,她有次發燒,攥著他的衣服怕得發抖、寧死不肯去醫院打針掛水,到最後還是他一夜未睡,連著被子抱著她,讓她捂出一身汗才退了燒。

  「嗯。」她乖乖點了點頭。

  他眼底的情欲幾乎都快溢滿出來,再重重地允了她的嘴唇好幾下,才將她的身體微微抬高一些,扶著自己靠近她雙腿間。

  「嗯……」他的那裡一碰到自己的腿心,她就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一聲。

  他一邊隱忍著衝撞的欲望,觀察著她的表情、一邊用手指撥開她即將接納他的那處。

  「啊……」她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脖頸,感覺到他已經淺淺地推進了一個頭部。

  那種感覺……真的非常奇怪。

  身體裡突然多了不屬於自己本身的部分,讓她渾身都戰慄起來。

  司空景將她的臀微微再打開一些,露出要被他疼愛的部分,扶著自己由下而上試著更往裡地推。

  「疼……」他一下子進得有些多,竟然已經穿破了那層防線,撕裂般的疼痛,她初經人事、哪裡受得住,臉完全都白了,指甲狠狠掐進他的脊背。

  交合的地方漸漸有她晶亮的血絲滲出來,他被她那裡緊緊包裹著、毛細血管都叫囂著舒爽與衝撞,可她卻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不斷地小聲求他,「司空,我好疼……你先出來好不好?」

  瘦白可愛的女孩子這樣蜷在自己身上、最親密的地方與自己連接,他忍得牙根都快被自己咬碎。

  司空景深吸了幾口氣,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疼不已,實在不敢再動,連忙將她的身體往上提了一提、讓自己慢慢退出來。

  摩擦之間,她覺得那種若隱若現的酸麻感覺愈來愈明顯。

  「對不起。」他將她摟緊,親著她的眼睛低聲說,「寶貝,對不起。」

  她搖了搖頭,靠在他身上,喘息著說,「讓我休息一會……真的好疼。」

  他忍著身體的硬燙,愛憐地撫著她的背、不斷親她的額頭。

  目光恰好游移到她臀下、看到床單上滴上的血漬,他心底頓時翻滾過滔天的洶湧情緒。

  「咚咚咚。」

  突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司空,在嗎?我是劉導。」

  封夏聽到門口的聲音,臉色一下子大變,忍著痛連忙從他身體上起身,有些驚慌地看著他。

  他神色也一下子冷了下來,用力緩了幾口,動作迅速地用被單將她牢牢地小心包裹了起來,打橫一抱、將她直接抱進了浴室、輕輕放在休息的椅子上。

  「等我一會。」他取了浴衣,開了浴霸、保證她不會著涼,歉疚地揉了揉她的頭髮,「應該是談最後幾場戲的問題,我馬上過來。」

  「嗯。」她點了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等你。」

  …

  司空景關上浴室門,將浴衣穿得整齊妥當,將被子鋪好、遮掩住痕跡,才走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命運神祇劇組的劉導演與女主角周熒。

  「可以進來嗎?」周熒溫溫柔柔地問。

  司空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側過身讓他們走進房間。

  劉導和周熒一人坐了一個茶几旁的位子,司空景握著水杯、站在櫃子旁。

  「司空,是這樣的。」劉導面色紅潤地擦了擦手,「周熒剛剛和我提議,希望最後一場戲、再加幾個男女主角的對白,我也已經問過編劇,編劇現在在改稿,你覺得怎麼樣?」

  司空景神色淡淡地掃了這兩個人一眼,心底頓時了如明鏡。

  基本上,看周熒的樣子,應該已經是在劉導的床上滾了一圈,才求來的這加戲的對白。

  「我沒什麼意見。」他沉默了一會,淡聲說,「不要影響劇情發展,不要顯得牽強,就可以,等編劇改完稿,讓我先看一看,我記得最後一場戲是在週五,還有幾天。」

  他的態度算是不明,劉導和周熒原本是志在必得,此刻臉色微變,又不好說什麼,只能裝啞巴。

  「那……那好吧。」劉導也早習慣了他這幅拒人千里的樣子,想了一會,無奈地起身,「那你早點休息,等劇本改好了再談。」

  他微微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劉導率先走出去,周熒臉色不怎麼好地跟著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眼睛無意中一瞥,竟看到了房裡的拐角處、一條女孩子才會穿的粉色睡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

  她腦中一驚,朝背對著她還在喝水的司空景看了一眼,良久悄悄地冷笑了一聲,關上了門。

  原本都已經步入正軌的事情,被劉導和周熒一攪合,也就完全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致與心情。

  司空景抱著封夏再洗了一次澡,把她抱到床上,然後裹好被子讓她坐著,拿著吹風機幫她吹頭髮。

  雖然他只進了一半,可她覺得下面還是很難受,便乖乖地靠在他身上,垂著眼睛神色怠倦。

  他幫她耐心地吹好頭髮,收起吹風機,掀開被子也躺進去,將她摟在懷裡。

  「還難不難受?」他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問她。

  「嗯。」她可憐兮兮地點頭,抱住他的腰、小聲撒嬌,「嗯……疼死我了、比打針都疼,剛剛真的把我疼死了……」

  沒有全部做完,就已經這麼疼了,要是全部做完的話,豈不是要疼死……

  他側頭看著她小小的臉頰上還泛著浴室裡的濕氣和蒸氣,一副後怕的表情,心底好笑又柔軟,「嗯,我知道,我明天幫你去買點藥,我們不做了。」

  她點了點頭,忽而又搖了搖頭,咬著嘴唇抬頭看他,「不要去買藥了,等明天我好一點了……等你回來,我們再試試看。」

  他都被她這幅英勇就義的樣子逗笑了,眼睛都微微彎起,「又不是完成任務,趕火車麼?不急的。」

  「可是你剛剛很難受。」她在他胸口畫圈圈,聲音低了幾分,「你剛剛……」

  雖然她沒有經驗,可是她是知道的,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停下來、不一進到底,一是他的自制力實在驚人,二是……

  他實在太寶貝她。

  「沒事。」他微微揚了揚唇角,「在有一點上,我對自己還是非常有自信的。」

  「嗯?」她好奇地看他。

  司空景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封夏的臉立刻就漲紅了,想了一會、趁他不注意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

  他任由她鬧著,這時伸手關上燈躺下來,靠著她的額頭道,「以後,把這一項技巧用在別的地方,效果會更好。」

  她靠在他懷裡,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在黑暗裡斜眼瞪他,「司空景,我覺得類似衣冠禽獸阿,人面獸心啊之類的詞,其實用來形容你實在再好不過了。」

  他低聲笑了一會,忽而說,「睡吧,明天你自己休息休息或者逛逛,晚上等我回來,跟我那個朋友一起吃頓晚飯,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在,他們後天早上的飛機走。」

  「好的。」她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甜甜蜜蜜地笑,「封小姐未來的老公,晚安。」

  「晚安。」他伸手幫她蓋好被子,眼底溫軟。

  封夏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地爬起來,看到床頭櫃上壓著司空景留下的字條。

  「凌晨起來的時候,想到有可能服務生來打掃,看到你在我房間必然要鬧出風波來,就把你抱過來了,藥和早餐都在抽屜裡,等我電話。」

  他的字一向寫得非常好看,俊秀又大氣,她笑嘻嘻地反覆看了好幾遍,悄悄地把這張字條藏在了皮夾子的夾縫裡。

  下床之後,用了藥、喝水洗漱一遍,覺得身體的難受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封夏到底還是太怕熱,一整天窩在房裡除了睡覺就是看電視、連位子都沒挪動過,直到快晚上六點時,他才發來了短信。

  她打開手機一看,是一串地址,尾端附上了XX餐廳。

  「知道了。」她回了一條過去,「我打車過去,待會見。」

  「嗯,我等會讓sharon幫我引開記者和狗仔,換一輛車從片場邊門那裡走,應該會和你差不多時間到,不用擔心。」他很快回復。

  「唔……我這次來,都沒帶什麼好看的衣服,都是汗衫短褲,只帶了一條連衣裙,穿那個見你朋友可以嗎?」在一起半年,這可是第一次見他的朋友。

  「好看的衣服,穿給我看就可以。」他的信息很快又在界面上顯示出來。

  字句簡短,根本都無所謂別人的想法,她都能想像得到他說這句話時淡定又冷靜的樣子,看著短信又止不住嘴角上揚。

  從賓館打車到餐廳去,確實不遠,下車之後她看了看餐廳的招牌,發現是一家私人餐館、不仔細看都看不見門牌與入口的門。

  好不容易找到門走進去,門口一個穿著整潔西裝的領班摸樣的男人朝她點了點頭,態度十分專業,「請問小姐,有預定過位子嗎?」

  封夏看了看手機,將房間號報給他。

  「是戴先生的朋友對嗎?」那位領班帶著她往長而安靜的走道走。

  「咦?」她一怔,戴先生……不是用司空的名字定的,那這位戴先生就一定是他的朋友了,「嗯,應該是的。」

  領班很快把她帶到房間,便很有禮貌地彎腰離開,甚至視線都沒有在她臉龐上多停留幾秒。

  她估計司空景還沒到,想了想,輕輕叩了叩門、握著門把手打開了包間的門。

  誰知一開門,一個小小的黑影就竄了出來,迎面撞上了她。

  這小小的黑影力氣特別大,封夏被他整個人快撞得飛出去了,扶著門把才好不容易站穩。

  「小胖!」包間裡傳來一個有些氣急敗壞的女聲,「你再這麼皮,今晚一個冰淇淋都不准吃!」

  「漂亮姐姐!」封夏站穩之後才看清這個名叫小胖的黑影,小孩子大概四、五歲左右,整個人胖嘟嘟的、五官卻生得特別好,笑瞇瞇地叫她。

  她牽住胖小孩的手,關上門走進包間,略略看見餐桌旁坐著一男一女。

  「不好意思。」這時那個男人起身向她走過來,微微點了點頭,「我叫戴宗儒,是司空景的朋友。」

  一看見那個男人的長相,她就暗暗歎了口氣。

  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某人的那張臉沒話說,原來他的朋友……也是毫不分秋色的相貌。

  他微微一笑,側身向她介紹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人,「這是我的妻子,單葉。」

  封夏轉頭看到那個女人時驚呆了,眼睛都一下子瞪圓了。

  「這個是我的大兒子,戴澤,小名小胖。」戴宗儒沒有留意到封夏的表情,拍了拍小男孩的頭。

  「漂亮姐姐你好,我是小胖。」戴小胖十分大方,握著封夏的手不放。

  「豆丁?」封夏對著那個名叫單葉的女人說。

  戴宗儒頓了頓,側目看向自己的妻子。

  「……夏夏?」單葉也一下子從椅子上起身,神色難掩激動地走到封夏面前。

  「怎麼了?都杵在門口?」大門這時又被推開,司空景鬆了鬆襯衣領口,走了進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7:21

  第六章

  司空景一進包間便合上了門,摘了帽子隨手放在沙發上,走到封夏身邊,虛虛環住她的肩膀。

  “我去……”單葉捂著嘴,震驚地看著這對璧人,“夏夏,你有男朋友了?還是……司空景?!”

  “嗯。”司空景淡和地點了點頭,側頭看封夏,“你們認識?”

  很早就認識了……

  封夏晃了晃腦袋、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豆丁是我爸爸非常要好的朋友的女兒。”

  一開始進包廂,她竟然都一下子還沒認出來。

  “不過真的是好多年都沒見了。”單葉笑眯眯地看著她,“我記得夏夏你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在臨市住宿、偶爾回家的吧?然後到大學,也就直接考了臨市的A大,後來你進娛樂圈,我和爸媽都還小小震驚了一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語帶歉疚,“嗯……那個時候你結婚了,我都還是寒假回家之後看爸媽拿了喜糖來才知道的。”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戴宗儒。

  那時候年紀小,整天都喜歡往外跑著玩,她心性本就不是那種特別細膩的性子,感覺上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不是特別特別在意。

  因此很多家裡那邊的關係,自然就淡了,現在看來,倒真是覺得不太懂事。

  “沒事的。”單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熟稔地拉了拉她的手,“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嘛,很正常的。”

  “小胖,”戴宗儒明了了兩個女孩子的關係,看了眼司空景,笑得人畜無害,“現在你應該叫封夏姨媽。”

  莫名因為某人的關係長了一個輩分的封夏只好接受了這個名字,微微彎腰拍拍戴小胖的頭,語帶歉疚地說,“小胖,不好意思,封夏姨媽這次沒給你帶禮物。”

  “沒有關係。”戴小胖偷瞄了一眼媽媽單葉,背著手學他爸爸一樣笑眯眯的,“等會吃晚飯的時候你請我吃三個冰淇淋球就可以了!”

  “好。”封夏被這可愛的小胖子逗笑了,牽著他的手、跟著單葉走到位子邊坐下。

  “話說,夏夏,我當時真地別喜歡你在《晴天》裡的角色!”一坐下來,單葉立刻就說。

  “嗯……”封夏笑了,“那是我第一次演戲,我覺得演得很拙劣……你是不是覺得那部劇特別狗血?”

  “沒有,我當時看的時候可就覺得你比女主角長得好看多了!”長相十分可愛的單葉神情變得十分激動,側頭看坐在自己丈夫身邊的司空景,“我還真的是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在一起!”

  封夏看著單葉眉飛色舞的表情,止不住地捂著嘴笑。

  “你說,我要是現在打個電話給八卦雜誌週刊社……整個娛樂圈會不會瘋掉!”單葉兩隻眼睛都發亮了,“簡直是驚天大八卦!”

  戴宗儒有些無奈,側頭看了她一眼,“應該沒人會相信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

  “咦?你們還有一個孩子?”封夏問。

  “嗯。”戴宗儒謙和有禮,“小兒子年紀太小、不方便出來旅行,現在在我岳父岳母家裡照顧,所以這次過來G市只帶了大兒子。”

  “我弟弟,沒我可愛!”戴小胖在旁邊揮舞著小爪子,“爸爸,我餓了!”

  戴宗儒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看了眼正在向服務生點菜的司空景、又看了眼封夏,“今天晚上除了冰淇淋,不一定都是你愛吃的東西。”

  “啊?為什麼?”戴小胖不高興了,嘟著嘴。

  等服務生目不斜視地點好單走出去之後,戴宗儒才慢條斯理地說,“因為司空叔叔點的,都是隻合封夏姨媽口味的菜。”

  位子離得遠,中間隔著戴家一家人,封淆了戴宗儒的話,微紅著臉抬頭向司空景看過去,便看到他淡淡含笑的神情。

  他和朋友在一起,即使話不多,卻看上去比在其他人面前都輕鬆不少。

  她心裡偷偷想著。

  而且更好的是,他的朋友,竟然也是她的朋友。

  有一種親上加親的感覺,讓人深感自在與愜意。

  “哎。”單葉這時眨了眨眼睛,“為什麼這裡的服務生、領班都一點都不八卦好奇,你們兩個明星在這裡吃飯,尤其是司空景,應該早就炸開鍋了吧?”

  “這家店的老闆,與我有些交情。”司空景伸手倒了些茶,淡聲回答,“這家餐館原本就是私密性極強的私人餐館,所以哪怕服務生,也都經過培訓、非常具有職業素養。”

  封夏進來的時候也很擔心,聽他這麼一說,心立刻定下來,高高興興地邊逗著小胖玩、邊和單葉說話。

  雖是按照封夏口味點的菜、每道菜卻也都讓人食指大動。

  一頓飯下來,整個氣氛非常好,到最後結束的時候,戴小胖吞完了第三個冰淇淋球,甩著髒兮兮的手一定要伸手抱封夏。

  “這小傢伙長大之後,肯定是個愛泡漂亮女孩子的主。”單葉看著兒子直搖頭,對封夏解釋,“其他人要抱他,除去長相好的女孩子,基本都不讓抱。”

  “嗯。”戴宗儒在一旁點頭,慢悠悠的,“所以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他比他爸爸聰明多了。”

  單葉臉立刻黑了,使勁拿眼睛瞪他,卻礙於到底有旁人,不敢像在家裡一樣隨心所欲。

  封夏在旁邊也聽到了,忍著笑幫小胖擦乾淨手,抱住小胖,看著單葉說,“以後有機會,我還想看看小胖的弟弟,一定也很可愛。”

  “好。”單葉連忙說,“你們以後有空可以到我們家來玩,在外面見面,到底對你們來說不是很方便。”

  封夏看了眼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司空景,很高興地著朝單葉點了點頭。

  為了避嫌,從餐館出來,司空景讓戴宗儒夫婦先將封夏送回酒店,自己晚半個小時出來、再打計程車回去。

  等到他敲封夏的房間門時,也已經快十一點了,封夏幫他開了門,神情似乎有些懊惱。

  “怎麼了?”他看到她蹙著眉頭,低聲問。

  “我……那個,來了。”她怏怏地在床上坐下,沒精打采的。

  原本還想好,今晚一定要把昨晚上被打斷的事情做完,誰知道姨媽竟然來得那麼早……

  真沮喪,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她搖著腿,嘴生自己的悶氣。

  他聽了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在她身邊坐下,摟住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膀,“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難過?”

  “才,才不是。”她瞥他一眼,“我是怕你憋得太過,最後還不是我難過。”

  他不答話,只笑著親她的額頭。

  “肚子疼不疼?”過了一會,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腹,問她。

  “不疼。”她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好麻煩……我覺得我真生錯了,應該生成一個男孩子。”

  他揉她的頭髮,靜默一會,“那估計,八卦週刊上登的頭條就會是:司空景深愛其男友,首當其衝支持同性戀。”

  封淆了立刻笑了起來,在他懷裡打了個滾,抱住他的腰,“多少少女心都要碎成渣渣了,太虐了!”

  “我先去洗個澡。”他這時抬頭看了看鐘,“如果覺得不那麼難受的話,等過凌晨之後,我帶你下去走走,好不好?”

  “啊?”她一怔,從他胸膛裡抬頭。

  “酒店旁邊,就是G市有名的秦淮河。”他輕了下她的嘴角,又起了笑意,“免得你來G市一趟,除了知道酒店的房間長什麼樣,其他一概不知。”

  …

  等司空景洗完澡,兩個人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差不多也是凌晨一點左右了。

  一前一後、前後隔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出酒店,封夏根據出來之前他告訴她的方向、走了沒一會便看見了秦淮河。

  他比她早到,正站在河邊的橋旁,靜靜地等著她。

  夏日晚風,整個城市都是安靜得幾乎沒有一絲聲響的,夜色裡唯有淺而薄的幾盞燈在一旁。

  也唯有她的愛人,正專心地等著她。

  她眼角一彎,快步朝他走去。

  “冷麼?”看到她出現,他便伸手拉了她的手腕抱到懷裡。

  “不冷。”她深吸了一口氣,“畢竟是火爐嘛,早晚也不見得涼到哪裡去。”

  他“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手掌撫在她背後、輕輕地有節奏地慢拍。

  “你別拍了……”過了一會,她的聲音輕輕的,“我都快要被你哄睡著了……”

  他低頭看她半閉著眼睛,睏倦的樣子,眼底便浮上了笑意,“那我給你講點有趣的,好不好?”

  “什麼?”他這麼話少的人,竟然有閒情給她講趣事?

  “你現在站的橋,是文德橋。”他聲音低緩,“孫中山在這裡,曾經用一張桌子做臨時講台,給當時的國民分析時局宣傳。”

  他的聲音在耳邊,忽近忽遠。

  她搖了搖頭、晃去洶涌而來的睡意,抬頭看著他。

  “李白和他的好友,也是在這裡豪飲賞月的時候,寫下了《玩月金陵城西孫楚酒樓》。”她聽得入神,只知道看著他。

  哪怕是說這些史事、典故,都不會讓人覺得枯燥。

  風流而淡雅,多情而專注。

  他的聲音,是真的很容易讓人犯罪。

  “還有嗎?”過了一會,她問。

  “嗯……我記得,兩小無猜和青梅竹馬的典故,也發生在這裡。”他的尾音帶上了一絲調侃,“不過這兩個典故,我覺得不適合我們。”

  “那什麼適合?”她踮腳親他的下巴。

  “天賜良緣?天作之合?”他裝作思考。

  “不好……”她撇了撇嘴,“太通俗了……不夠特別。”

  “那A大未畢業的中文系高材生,你請說。”他笑意更濃。

  “哼,就知道戳我痛處……”她揮了揮拳,“要不是我覺得沒勁,念了一年半就跑來做演員,你今天能抱著我嗎?”

  他實事求是,“不能。”

  “那不就好了。”她十分得意,“你只要記得,你家夏夏……還是非常有才華、德才兼備的。”

  “嗯。”他笑,“有沒有想過,你不做演員,會去做什麼?”

  “嗯……大學講師,或者……作家、編劇?”她說,“沒有想很多,你知道我的,想到什麼,覺得有意思,就會去做了。”

  “對了,我剛剛在想,戴宗儒,他是不是醫生?”她繼而問。

  司空景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啊,他這樣的類型,溫潤如玉、貌比潘安的,就適合做美男醫生。”她笑說,“我看人很準吧。”

  “那你有沒有看出來,他老婆也是醫生?”他平靜地說。

  “啊?”她一怔,“對了,我差點都忘了,豆丁也是醫生!”

  “而且他們夫妻兩個。”司空景慢悠悠地爆料,“丈夫是婦產科醫生,妻子是……泌尿科醫生。”

  “噗……”她笑得肩膀都發抖了,直翹大拇指,“真是絕配!絕配!……不知道他們兩個兒子,會不會以後也跟著繼承爸爸媽媽的衣缽……”

  “那你希望,我們以後的孩子,要不要繼承我們的衣缽?”他反問。

  封淆得一愣,抬頭看他神情認真而專注,也跟著他的思路認真地想了想,“其實,說真心的……我不希望。”

  她只是很自私地希望,他或者他們的孩子,能夠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既然他不能時時刻刻相伴,那隻希望,她以後的孩子能夠。

  “我也不希望。”他淡聲說,“尤其是女孩子。”

  聽到他這麼說,封夏從他懷裡掙開一下,抬頭認真看著他的眼睛,“司空,你是不是並不支持我和你的職業所在圈子是一樣的?”

  雖然他從未說過隻字片語,但她始終覺得,他並不喜歡她呆在這個大染缸裡。

  “你開心就好。”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後夜色裡的秦淮河上,半響,只這麼回答。

  因為知道她好強,想讓她開心,所以寧願讓經紀公司去協商,點名要讓她出演與自己對戲的女主角。

  將她捧紅,讓她可以在他的庇護下,得到想要的一切掌聲與歡喜。

  所以即使不贊成,他也只會做讓她覺得開心的事情。

  封夏看著他在夜色裡平靜的眸色,心裡一時之間突然很想問他一個問題,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還有三天,《命運神祗》就能殺青了。”他這時忽然微微低下頭,“我晚上離開片場之前聽sharon說,《紅塵》的開機會暫時延緩,因為兩邊的經紀公司對其他演員的定角還有爭議、需要繼續商討。”

  她看著他的面容,感覺到他好像想說些什麼,有預感般地續一下子就加快了。

  “遂,雖然時間有些緊,但是去佛羅倫薩小游一圈,應該沒問題。”他綻開一個緩慢的笑容,“也是我陪你過的第一個生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7:39

  第七章

  司空景一向是行動派,而且,基本上不開玩笑。

  所以,以至於在休息的房車裡,sharon幾乎連火都不知道該怎麼朝他發。

  「我說司空景。」Sharon醞釀了下語句,豎著眉頭瞪著他,「你真的當自己是普通老百姓對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知不知道就算命運神祇殺青之後你的每一天的日程都還是滿的?!」

  廣告代言、平面拍攝、雜誌採訪……他從早到晚都是滿得快溢出來的安排,竟然還要她硬生生撇出四天的時間來,全部空給他去度蜜月?

  「幫我訂機票,後天早上的。」他半響,只說了這麼幾個字。

  Sharon眼睛都不眨直接一個巴掌往他頭上甩過去了。

  「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事情。」他這時朝旁一避,看著她淡然地說,「因此無論如何,我現在只要這四天,之後的工作,我可以加大負荷、幾天之內全部補上。」

  她一時都被他說得語塞,過了一會,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就算我真的能夠撇出這四天,你怎麼向經紀公司交代?還有,你知道多少媒體狗仔在盯著你麼?」

  這幾天封夏來G市,開始簡羽盈那邊、後來她這邊,前前後後的保密工作是做得多麼完善,才沒有露出一點風聲的。

  她真的是被這對膩死人不償命的小兩口,給折磨得心力交瘁了。

  「這和我沒關係。」他似乎很累,蹙了蹙眉、整理了戲服準備去拍最後一場戲,「之後我加工作,公司自然會允諾,再說籤合同的時候就說過,不干涉我的私生活。」

  他一向特立獨行、為人冷淡,說過的事情便是立下規矩,sharon也知道再多說也是無濟於事,歎了口氣,只能幫他打電話訂機票去了。

  …

  封夏回S市之後,便緊鑼密鼓地開始整理行李,也分別給家人還有簡羽盈那邊都知會了一聲。

  她爸爸封卓倫還是老樣子,只有一句話,「嗯,帶你去那種地方,這小子確實有你爸爸一半的智慧基因。」

  媽媽容滋涵則也是開放政策,只叮囑她注意安全、並且玩得開心。

  簡羽盈則看上去比她都興奮,在電話裡激動得不行,掛電話前還加上了「早生貴子」這四個字。

  因為她與司空景之前已經約定好,是分別從S市和G市飛佛羅倫薩的,分在兩地,也能掩人耳目。

  所以去佛羅倫薩的那天早上,是樓弈開車送她去機場的。

  畢竟是公眾人物,就算行動再隱秘,還是有人認出來了,樓弈看到轉角處那邊已經有閃光燈後,拍了拍封夏的肩膀,將行李交給她,低聲說,「我幫你引開人,你進關吧。」

  「嗯。」樓弈搞怪幽默的性子一向是媒體的寵兒,她知道他的說辭能應付好,便點了點頭。

  「祝被享用愉快。」在她轉身要走之前,他悄聲帶著笑意在她耳邊留下了這麼一句。

  之後很快便是登機,簡羽盈幫她定的是頭等艙,在位子上坐好之後,空乘小姐送來了茶、濕毛巾和毯子,並且告訴她是十個小時的航程。

  快起飛之前,司空景發來了短信,問她有沒有登機,她回復之後,那邊很快便追加了一條,「起飛之後不要看電影,多休息。」

  某人對她的掌控欲日益增強,她撇了撇嘴、心裡卻又甜蜜無比。

  關了手機後她便閉目養神,沒過多久,飛機便起飛了,她心裡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他,還能和他沒有任何外界干擾地約會遊玩,頓時真的就乖乖地聽他的話,蓋上了毯子、倒頭就睡了過去。

  一覺好眠,她睡得雲裡霧裡時,忽然感覺到身上的毯子被人往上拉了拉、小心地往她肩後掖住,還幫她關了閱讀燈。

  「……嗯?」她微微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看清眼前的人時,一下子就完全醒了。

  「噓。」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封夏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怕是自己在做夢。

  面前這個即使略顯疲憊卻絲毫不減風華的男人,不是司空景又是誰?

  「你怎麼上這班飛機了?」頭等艙沒幾個人、也都睡熟了,她仔細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問。

  「不放心。」他簡單地答了三個字。

  她一怔,很快眼底的柔意都快溢出來,抬頭便吻住了他的嘴唇。

  不放心她,所以哪怕只是十個小時的飛機飛行時間,他都要輾轉先飛回S市、悄悄與她上同一班飛機。

  他微微笑了笑,加深了這個吻。

  「我怎麼前面都沒看見你?」過了一會,她稍稍退開一些,好奇地問。

  「我是最後上的飛機,坐在第一排,你那個時候已經睡著了。」他淡淡說道,幫她把飛機座椅往後調了調、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再睡會,還有三個小時,馬上到了。」

  她很乖地點頭,看著他回到座位上,噙著笑無比安定地閉上了眼睛。

  …

  落地之後,酒店專門有私人的車來接送,司機是個和藹的意大利老頭,幫他們兩個搬了行李,上車之後用英文給他們介紹了很多遊玩的景點。

  說了一串,老頭回過頭,看了眼他們兩個,語帶調侃地問他們是不是新婚夫婦過來度蜜月。

  封夏靠在司空景肩上正在看沿途的風景,就聽見司空景低聲用英文回答,「We're going to been gaged.」

  我們準備訂婚。

  她聽得怦然心動、立刻收回視線看向他,他也回過頭看她,眼睛裡似乎在說著些什麼。

  「So romantic and sweet!」老頭吹了聲口哨表示浪漫與甜蜜,很識相地轉過頭、把空間讓給了他們。

  「我們先去吃午飯,然後下午休息一會再去隨意逛逛。」他揉了揉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第一天,不能太累。」

  「好。」她笑,「其實你真的選對了地方。」

  他挑了挑眉。

  「你看,出去玩的話,去馬爾代夫、愛琴海玩的會很多,而來意大利,也必然會選去威尼斯。」她看著他,「佛羅倫薩,我記得徐志摩稱之為翡冷翠?所以說……倒是最適合我這種號稱文藝青年的人。」

  佛羅倫薩,也是西方文藝復興的搖籃,即使還未具體走進街巷,也能感覺到整個城市,都透著濃濃的韻味。

  她很喜歡。

  「嗯,那偽文青就陪著文青一起受藝術氣息熏陶一次。」他調侃道。

  在酒店房間裡安置好行李、簡單洗漱換了衣服,兩個人吃過午飯,便直接散步到米開朗琪羅廣場。

  也不帶什麼游途的目的性,兩個人只是挽著手,隨意地走走,遇到感興趣的教堂便會走進去。

  從喬托鐘樓出來,便一路走到了阿爾諾河,封夏不禁想起前幾天還身在G市的秦淮河旁、而如今眼前的卻是異國的河流。

  恍然如夢。

  這些美好,也全部都是他給的。

  「Ponte vecchio.」司空景忽然低聲。

  封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邊看到眼前是一座橋。

  「翻譯過來,我記得應該是叫維棋奧橋。」他想了想,「來之前,我抽空看過一篇遊記,應該是個女博主寫的。」

  她挽著他的肩膀,跟著他往前走,笑吟吟地看他,「又到司空給夏夏說故事時間——」

  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些,他頓了頓,停下了步子,

  「但丁和貝特麗絲在這座橋邊曾上演過但丁版的「廊橋遺夢」,但丁一共只見過貝特麗絲兩面,且都是在這座橋邊,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但他依舊全心投入這段感情,把對她的愛戀,都傾注在了作品《新生》裡。「

  「似乎又是一個虐戀故事?」她靠在他身旁,看著漸漸步入日落的城市。

  「貝特麗絲雖然沒有在現實中享受但丁給的愛情,卻成了他作品裡的女神。」他的聲音慢慢低了下來。

  整個城市,也隨著他的聲音,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天際邊沿是沾染上淡淡粉黃色的雲彩,倒映在面前的河流裡,水面上像另一個逆行的世界。

  眼前的夕陽,美到讓人窒息。

  「之後,那個女博主在文章最後,寫了一句話。」夕陽下落,他側頭看她。

  「我雖然沒能在橋旁邂逅什麼人,卻邂逅了一場阿爾諾河的夕陽。」

  如此應景。

  卻又似乎,與他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不一樣。

  「看來我比她幸運。」封夏輕輕眨了眨眼睛,朝他綻開一個笑容。

  她邂逅這一場夕陽,也邂逅在她身旁與她一同看完這日落的他。

  只此一人,再無憾無求。

  最好的景,最好的人,最好的自己。

  司空景看著她,良久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在她唇邊說了一句話,「Il mio goddess.」

  他說的這句話,應該是意大利語,她疑惑地看著他、想等他解釋,他卻不再說什麼,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看著日暮的天際。

  Il mio goddess.

  我的女神。

  回酒店之後便嘗了佛羅倫薩最著名的美食牛肚。

  廚師將大塊牛肚煮得酥爛,切成條,夾在麵包裡,加上鹽,胡椒和調味植物做成的醬,封夏從小就愛好這一類的美食,頓時開心不已。

  司空景看她吃得那麼開心,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筆不小的服務費。

  晚上兩人洗漱後,很早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了個大早,司空景早已經安排好,帶她去一個臨近的叫費埃索的小山城進行一次長約一天的遊玩。

  費埃索的歷史韻味甚至比佛羅倫薩還濃厚。

  從車上下來後,司空景牽著她,一條街巷一條街巷地陪她走。

  「司空。」她這時停下步子,從包裡拿出照相機給他。

  他接過照相機,調整了一下焦距,幫在景物邊笑容滿面的人拍了幾張照。

  「我們叫別人,幫我們兩個拍一張,好不好?」她這時跑過來,眼神期許地看著他,「我們都還沒有合照呢。」

  他當然是同意的,便叫住了路過的一位年輕女孩子,竟說了幾句意大利語、將照相機交給她。

  「嗯……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學的意大利語?」她走到他身邊,悄悄問他。

  以前只知道他的英文非常好,似乎還精通一些法語,卻不知道他竟然連意大利語都會。

  簡直比她這個中文系出來的還有語言天賦。

  「沒有學過,只是出來前臨時看了幾句常用的。」他攬過她的肩膀,面對著鏡頭。

  背後是連綿的山,風景絕佳,意大利女孩子幫他們拍了幾張,笑瞇瞇地把相機遞給他們,示意他們看看是否滿意。

  封夏看著相片裡無比登對的自己和他,又抬頭看他、嘴角都彎不下來了。

  …

  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傍晚的時候,走到了費埃索一座山的小山頂。

  司空景幫封夏披上了外套,從身後靜靜抱著她。

  「司空。」她靠在他懷裡,忽然叫他。

  「嗯?」

  「以後……我們還能不能來?」她側頭看他的眼睛,說完之後、就覺得鼻子微微有些發脹。

  現在的一切,實在太過美好,她很怕她一旦有過這樣的回憶,如果以後真的再碰到了什麼,她根本都不會再有勇氣與膽量去面對。

  她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他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裡,自己會怎麼樣。

  愛讓人如此念念不忘,也讓人心生膽怯。

  他也低頭看著她,半響,一直沒說話。

  不遠處的鐘樓這時敲響了、一下一下,彷彿就響在耳邊。

  「以後……」伴著鐘聲,他終於開口,從衣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她感覺到右手無名指的地方微微一涼,低頭一看,是一枚戒指。

  「再來的話,就帶著它一起來。」他牽住她的手,將另一枚戒指交給她,輕聲笑說,「生日快樂,司空先生未來的老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7:59

  第八章

  費埃索的小山頂上的日光覆蓋在石上,投影出柔和的色彩。

  「再來的話,那就帶著它一起來。」司空景牽住封夏的手,將另一枚戒指交給她,輕聲笑說,「生日快樂,司空先生未來的老婆。」

  男式戒指與女式的那一枚幾乎一樣,只是適合他手指的尺寸,封夏望著同樣璀璨華美的戒指,眼睛微微有些發顫。

  半響,她才握著他的手、幫他戴上了戒指,緊緊與他十指相扣。

  原來,之前他在車上與那個意大利老頭說他們準備訂婚,他是早早就想好了這一次旅行、備好了這一對戒指。

  「這一對是訂婚用的,以後正式的儀式還會有另一對。」

  司空景低頭抵著她的額頭、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聲音裡漸漸帶上了一絲調侃,「心裡是不是在想著以身相許?」

  她不回答,似乎在平緩著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久才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要是你以後喜歡上別人,或者……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要離開我,你不要把戒指拿回去,好不好?」

  如果即使深愛如此,我們都必須分開,還請你留給我這最後一樣念想。

  這樣幸福的時刻,她心裡歡愉滔天其實已經蓋過理智與思維,卻還是潛意識地最後對他說了這樣的話。

  說完之後,她眼睛就有點紅了,別過頭去用力忍了忍、將眼淚忍回去。

  他看了她一會,良久什麼話都沒有說,只伸手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

  晚上在費埃索簡單吃了一些晚餐,他們便坐車回佛羅倫薩。

  在路上的時候,她正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樓弈打了個電話過來。

  「別忘了帶點好吃的回來孝敬小爺我!」樓弈在那邊十分不滿,「你拍拍屁股出去度蜜月了,小爺我還要幫你料理記者,容易麼我!」

  「知道了知道了。」封夏無奈地說,「就知道吃……」

  她剛說完這一句,手機忽然被身旁的司空景拿了過去。

  「知道別人在度蜜月,你還打什麼電話。」他聲色冷倦。

  那邊樓弈似乎一驚,很快就反應過來,戲謔地回道,「怎麼,用了我給你買的享用工具,就想把我給踹走了?」

  封夏臉一紅,心想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上次他買的那些套套和工具,直到現在還在行李箱裡壓箱底呢……

  「怎麼?難道你們還沒用?還是用完了?整整五盒呢!」聽司空景沒回答,樓弈自言自語,「我靠……都那麼多天了,你不是不行吧司空景?」

  司空景聽了樓弈的話,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半響淡淡對著電話說了一句「以後不要多管閒事」便把手機還給了她。

  手機音效好,這兩個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頓時覺得詭異又有趣。

  一個是冷面小天王,一個是被譽最有潛力的幽默男藝人,一個是她男朋友、一個是她死黨,之前從未接觸過,這個時候倒還能就她的性福生活聊上幾句。

  「你男人簡直不是人!」換了人、樓弈向封夏大喇喇地抱怨了一句,忽然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對了,那個……」

  「啊?」她沒聽清。

  「幫、幫我帶一件紀念品回來,要女孩子喜歡的。」樓弈低聲又快速地說。

  「哦……」她心如明鏡,立刻壞笑起來,「給你家陳薇薇的,是不是?」

  「你、你別忘了,我先掛了!」樓弈立刻掩飾住難得的靦腆,匆匆掛了電話。

  封夏隱著笑剛收起手機,就突然感覺到司空景摟著自己腰的手收得一緊。

  「回S市之後,理了東西就搬過來。」他面無表情,「這個人太沒節操,你以後減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

  雖然聲音還是冷淡而嚴謹的,她卻還是能聽出他尾音裡的一點笑意。

  「還有,」他輕輕揉了揉她的手指,四平八穩地問,「他除了給了你五盒避孕套,還給了什麼?」

  她一怔,半響什麼都沒說,把通紅的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裡。

  回到酒店,他先沖了澡出來,她拿好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浴室偌大,燈光柔和,她邊洗邊在心裡下了「這兩個男人其實本質裡都沒有節操」的定論。

  除去水聲,浴室外還傳來電視機的聲音,他應該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一切的聲音與介質裡,她忽然覺得心裡安靜而放鬆。

  歸屬感。

  是對於他,和對於他所在的整個環境強烈的歸屬感。

  「啪踏。」她想著想著,突然,浴室的燈一下子暗了下來。

  她洗澡的動作一頓,立刻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司空。」

  「嗯,我在。」司空景的聲音,居然是響在浴室裡的。

  黑暗裡什麼都看不到,她的聲音一下子有些發緊,「燈……」

  他沒有回答。

  她差不多也恰好洗完,這個時候伸手關了花灑,便聽到了他在浴室裡的腳步聲。

  淋浴室的門被從外拉開。

  她的手一抖,手中的蓮蓬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洗完了?」他跨進了淋浴室,從身後抱住了她。

  他的上身是光裸的,沐浴過後的光滑的皮膚貼在她同樣光裸卻帶著濕水霧氣的背上,讓她覺得身體愈來愈燙。

  「嗯。」她聲音很輕。

  他的手,這個時候從摟著她的小腹,慢慢向上,一寸一寸、握住了她的雪白。

  黑暗裡,感官的衝擊與體驗比在明亮的時候更為凸顯,他的手指控著她的瑩白、或輕或重,帶著濃厚的力量與情欲。

  她咬著唇,隱忍著發出細碎的聲音。

  「不要咬住嘴唇。」他這個時候將她整個人轉過身來貼緊自己的身體,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唇舌交纏、情愫入骨。

  愈吻愈深,之間他叫了她好幾次,她才回過神來。

  「夏夏……」他貼著她的唇,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僅剩的褲子拉鏈邊。

  封夏臉一紅,手上卻慢慢地幫他解開褲子,褲子掉落在地上,她的手不小心觸到他的硬燙之處,立刻抖了一下縮回來。

  耳邊立刻響起他低沉暗啞的笑聲,「最後一件我自己來吧。」

  她聽得耳根都紅了,感覺到他脫下了貼身的褲子,然後被他一下子抱了起來。

  雙腿乖乖地盤住他的腰身,她摟著他的肩膀,很乖地學他上次一樣親他的每一寸五官,他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托著她的臀忽然慢慢走出了淋浴室。

  走動的時候,他下面一貼一貼地抵著她,她很快就微微潮濕,閉著眼睛小聲地喘息著,更緊地抱住他。

  司空景這時將她抱到床上,俯下身看著她的眼睛,「看著我。」

  她睜開眼睛,看著他蠱惑人心的眼睛。

  身體裡這時忽然被他的手指闖入,他的手指靈活地揉捏著她那處,適時地撥弄,一下一下……最後一下闖得深了一些,頂到了她的敏感點。

  她雙手摀住眼睛,無措又戰慄地呻吟了一聲。

  他這時抽出了手指,將她的手掌從臉頰上拿開,「我這一次,會完成全部。」

  這樣的話語,讓她更無法控制自己,可還沒等她再想些什麼,他一下子從下面全部頂了進來。

  疼、熱、脹……

  或許沒有其他的形容詞可以再來形容這種感覺。

  第一次的完整的鈍痛,身體彷彿被整個撐開,她鼻子一酸,下意識地就伸手抱緊他。

  「不怕。」他撫著她汗濕的頭髮,不斷地低哄,「夏夏乖,不怕。」

  溫柔入骨的聲音,是她最最貪戀的人所說。

  她試著適應他的動作,他則抱著她,始終看著她的眼睛,一下一下、有節奏地緩慢動著。

  即使被疼痛覆蓋,她漸漸地也開始感覺到歡愉的色彩,身體酸麻,很快她便到了一次。

  感覺到身體裡被佔據的地方他變得更脹了一些,她臉頰通紅,只聽他低聲笑了笑,將她整個人翻了個身。

  「我會快一些。」他附在她耳邊說著,握著她的腰,從後又一次更深地進佔。

  月光淺淺鋪進來,讓他能更全面地看清所發生的一切,她背對著他乖乖地在他身下,被他佔據、被他擁有。

  交合處,淡淡的血絲與潮液混雜在一起,隨著身體的移動,奏出靡靡的拍擊聲,他漸漸眼睛愈來愈紅,速度也快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她包裹著自己,緊縮、收緊,他手臂漸漸青筋繃起,用了很大的自持力,才在尾椎酥麻的時候抽出來,射在了她的臀間。

  「還好嗎?」他神色微微饜足,心疼地將她從床上抱起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抱你去洗澡。」

  …

  早上天微微亮了的時候,封夏半睡半醒才發現身邊沒有人。

  身體還是酸痛的,她睜開眼睛,發現他正光裸著上身坐在沙發上,拿了紙在寫著什麼。

  「司空。」她輕輕喊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

  他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將紙筆放在茶几上,朝她走過來,「醒了?」

  「我想喝水。」她坐在床邊沿撒嬌似的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立刻幫她去倒了一杯拿回來,她就著他握著杯子的手喝了幾口,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

  「怎麼了?」他俯下身親了親她的頭髮,「還疼不疼?」

  她臉立刻一紅,搖了搖頭,「還好。」

  「嗯。」他應了一聲,忽然說,「所以……是想要一次清晨式的?」

  她不說話,拿臉蹭了蹭他的下巴,手指從他的背脊往下,滑過他性感的背部,聲音裡也是頑皮的笑意,「因為我知道……你也想要。」

  這一次他沒有再保留些什麼。

  欲望很快被點燃,她就乖乖地躺在床沿邊,被他有些急躁地拉開了雙腿,由上而下地動作著。

  那感覺實在太好,甚至比晚上那次更好,她已經適應了他,也已經學會跟著他的節奏,抬著腰用自己的窄小粉嫩將他全部容納。

  他俊臉上已經全部是汗,忽然聽到她小聲說了一句什麼。

  「嗯?」他將她從床上抱起來,「你說什麼?」

  「太裡面了……」她羞怯地說了一句,熱熱的氣呵在他臉頰上,眼神裡竟帶著絲魅惑。

  清純而自然,頑皮而魅惑。

  他從來知道她有很多面,卻不知道在這種時刻能夠如此讓人著迷。

  他就這樣就著站姿,上上下下地將她拋起來,逼她坐下、將自己完整地吞進去。

  這樣進得極深,她被頂得小腹都疼起來才終於後悔之前自己的挑逗太過,讓冷靜如他都激動了起來。

  「不要了……」他那麼重,將她頂得腿心都麻了,最後她只好濕著眼睛小聲求饒,「不要了……」

  司空景抿著唇最後幾下加速的頂撞,狠狠地頂到最深處,才退了出來。

  大汗淋漓,他抱著她,兩個人一起躺倒在床上,他讓她翻身趴在自己身上。

  「你怎麼那麼熟練……」她閉著眼睛,睡意洶湧地嘟囔。

  她記得某人應該也是第一次,怎麼能那麼花樣百出……

  「還好。」他一下一下扶著她的背,勾了勾唇角,「以後還要繼續努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8:13

  第九章

  佛羅倫薩的光線暖而不刺眼,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恰到好處的陰影。

  封夏捲著被子動了動身體,人是醒了,雖是閉著眼睛,可臉漸漸有些紅起來。

  「醒了?」他就躺在她身邊,正看著音量調得很低的電視,這時俯身過來,低頭親了她一下。

  「幾點了?」她聲音暗啞。

  「十二點多。」他看了眼手錶,「餓不餓?起來下去吃點午飯,好不好?」

  「嗯。」她點了點頭,動了動、忍住雙腿間的不適,掀開被子想下床。

  他看著她的動作,嘴角勾著一個幾不可見的笑,「要不要我抱你去?」

  那聲音與音調,簡直與他平時判若兩人……又慵懶、又欠扁、又含有深意。

  這個人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昨晚一次,清晨一次之後她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他還要追加壓在地毯上又來了一次。

  三次……某人難道真的是初次嗎?那麼天賦秉異……

  她心裡頓時就怒了,又害羞,只覺不想理他,把旁邊放著的睡裙一套、連忙下床穿好拖鞋快步走進浴室。

  按下了壁燈,她把頭髮往耳後挽了挽,取了杯子刷牙。

  恍恍惚惚地刷著,卻又覺得困了。

  「還困嗎?」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在了耳邊,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雙臂撐在她身體兩邊的洗手台上,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身體曖昧地貼著她。

  她微瞇著眼睛,就能看見面前鏡子裡他正邊說話,邊輕輕吻她的脖頸。

  「困。」她咬著牙刷含含糊糊地回答,過了一會,忽然聲音拔高了些、帶著惱羞成怒,「司空景!」

  趁著她睏倦,他的手已經從她薄薄的睡裙底探了進去,流連在她細嫩光滑的大腿皮膚內側,輕輕地撩撥。

  「嗯,我在。」他淡定地回答,兩隻手乾脆全都探了進去。

  「大混蛋……」她嘴邊都是泡沫,又要拿杯子漱口、又要阻擋他胡作非為,到最後當然是手忙腳亂,只能羞惱地說,「我討厭你……」

  「嗯。」他已經將她整個人從地面上抱起來壓在洗手台上,熱熱硬硬地從後面抵進來,聲音低沉暗啞,「我想要你。」

  不帶這樣的……連續作戰、勇士也會倒下的好嗎?何況她還是入門級的。

  封夏欲哭無淚間,身體裡已經感覺到他的進入,熱而硬地脹開來,「司空景我真的疼……」

  他握著她的細腰,從後淺淺地動著,忽快忽慢,神色依舊淡然地、流連地咬著她的耳垂,「很快的,夏夏乖……」

  他反覆地重複這兩句話,執著地進入、退出。

  對鏡式的歡愉,其實是男人非常喜歡的一種方式。

  視覺和身體雙重的衝擊,幾乎能讓人失去思考能力。

  最後的時候,她被他從後的頂撞頂得小腹壓著洗手台都生疼,都有些帶著哭腔求他不要了,他卻還是不依不饒、掐著她的腰逼她全部承受,包容自己的全部。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間的聲音、摩擦的嘰咕聲亦如是,快感疊加,她咬著自己的手指忍著哭,他幾乎讓她往後坐到自己小腹上,才最後衝刺了幾下,抽了出來。

  「好了,夏夏不哭了……」他大口喘息著平緩呼吸,將她的手指從她嘴裡抽出來,放在唇邊愛憐地親了親,又把她轉過來親她眼角的眼淚。

  他也知道她是初次,之前幾次其實已經超過她能承受的範圍了。

  可是有些東西,一旦破戒了,就很難再隱忍。

  對她身體的那一種喜歡,從昨晚開始,便已經破戒、讓他執迷不悟。

  封夏不是矯情的女孩子,卻又實在是被折騰得狠了些,紅著眼圈憤憤地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你色欲熏心、只知道逞一己私慾……」

  「是。」他淺淺地笑了,把她小孩子似的抱起來往浴缸走去,「你說什麼都是,現在洗澡,洗完澡就去吃飯,好嗎?」

  「不好。」她勉強用力對他做了個鬼臉,「等一會我吃的時候,你不准吃。」

  他被她可愛的表情逗笑了,難得地更露骨了一些,咬住她的嘴唇低聲說,「嗯,聽老婆的。」

  …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的稱呼,還是讓封夏批准了他吃飯,兩個人就在酒店一樓的露天餐廳裡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明天一早便是要返程回去的,所以今天司空景並沒有安排什麼行程,兩個人從酒店出來,隨便地走走。

  午後下過了雨,這裡人倒是比前幾天更少了,她饒有興致地看著種種景物,他跟在她身後,目光淡淡地只落在她身上。

  走了一會,他忽然在她身後說,「知不知道佛羅倫薩除了翡冷翠,還有一個別的別稱?」

  「嗯?」她轉過身來,小孩子似的倒退著往前走,「什麼?」

  他眼角微微一翹,「鮮花之城。」

  她略微思考了一會,眼睛一亮,「真的!」

  因為來這裡之後她就發現,很多的街巷,幾乎都擺放著許多新鮮而漂亮的花,花分很多種,可這裡的花卻帶著一種獨特的鬱鬱生機、又文雅高貴的美感。

  「回頭看看。」他看著她,忽然嘴角揚了揚。

  封夏乖乖地回過頭,便看見身後已經是這一條小巷的盡頭,她朝前走了幾步、低頭往下一看,神色立刻變了。

  因為有地理的高低差異,下面與她站的地方相差了好幾米高。

  可是下面的平地上,此時卻用鮮花圍成了特定的形狀、安安靜靜地擺放著。

  一個形狀分明的愛心裡,是一個規整又不失可愛的「S」

  從高到低看下去,也知道是由非常多的花盆組成的,讓人簡直如臨夢境。

  My Summer.

  用心之深、用情之摯。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她感覺到他走到了自己身邊,沒有回頭看他。

  「早上你睡覺的時候,讓賣花的老人家幫著我一起擺的,所以沒有用非常多的時間。」他揉了揉她的頭髮,「喜歡嗎?」

  她點了點頭,握住他的手,吸了吸鼻子看著他,「你真的以前沒有追過女孩子嗎?」

  他做的每一件事,真的都太讓人覺得沉醉,而且讓人感覺自然又舒服。

  「沒有。」他笑了,牽住她的手沿著樓梯往下去近距離看實物,「有可能是天賦?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去做,覺得應該能讓你開心。」

  走到實物旁,更是覺得震撼,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鮮花,艷麗、多情,無法言語的自然生物,卻彷彿真的在對著她說些什麼。

  封夏繞著整個擺設仔仔細細地幾乎轉了十幾圈,拍了很多很多照片,才收起照相機,撒嬌般地快步走過去抱住他。

  「我很開心,真的非常開心。」她埋在他胸膛裡,認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司空景,這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次旅行。」

  「噓。」他捏了捏她的臉頰,淡淡笑了笑,「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不要忘了蜜月。」

  她噗嗤笑了,手臂收了收、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讓人留戀的佛羅倫薩之旅終究還是要結束,封夏和司空景按照原定計劃、乘兩班有幾個小時間隔的飛機返航。

  封夏比司空景先一班飛機,雖然飛行時間比預期長了兩個小時,但是還是先著陸。

  拿了行李下飛機之後打開手機,可一看屏幕幾乎嚇了她一跳。

  幾十個未接來電……分別來自於簡羽盈、樓弈、還有家裡那邊爸媽和哥哥也都分別有幾個。

  她蹙了蹙眉,壓低帽簷迅速過關之後,直覺先撥了簡羽盈的電話。

  「夏夏!」那邊簡羽盈很快接起來,「你現在、盡量不要讓任何人看見,立刻從D門出來,記者們都是朝司空景堵著去的、不會很快發現你,我在D門口的車裡等你,快點!」

  簡羽盈的口氣從來沒有這麼急迫嚴厲過,她心底一陣發涼,拖著行李幾乎小跑著向D門而去。

  門口停了輛不太顯眼的車子,她拉開車門剛坐進後座關上門,車就立刻朝前開了。

  「怎麼了到底?」她皺著眉問。

  開車的是jessie,從側面看過去臉色很嚴肅,簡羽盈坐在副駕駛座上,長長歎了口氣,「你看微博。」

  這幾天在佛羅倫薩的二人世界,根本沒有時間去關心別的,她打開微博一看,頓時被萬條的評論和圈注給震到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她看了第一條,就已經渾身發涼。

  「虧我當時還覺得她是個挺清新自然的女孩子,可是想要做我們家uranus的女朋友,還是好好回家躺著做夢去吧!」

  她手指微顫著點開圈注。

  「據《命運神祇》的劇組一位女藝人透露,在《命運神祇》的拍攝過程中,她親眼目睹司空景的酒店房間裡出現女式睡裙,令人大跌眼鏡,原來一向冷厲獨行、與緋聞幾乎絕緣的小天王早已金屋藏嬌。」

  「金屋藏嬌事件的後續,媒體鍥而不捨地跟蹤拍攝發現,司空景完成命運的拍攝之後,竟然直接乘坐飛機飛往了佛羅倫薩,並被拍到與神秘女子共游阿爾諾河,原來小天王金屋藏嬌已是不爭事實,並且重金加深情以翡冷翠之旅博該女子歡心。」

  ……

  最最醒目的要數一組有些模糊的照片。

  照片是在佛羅倫薩的機場,司空景送她上飛機前低頭親吻她的畫面,雖然她只出現了一個背影,可之後幾張圖片都是單獨拍她的,有幾張已經拍到了側臉。

  「雖然戴著墨鏡,但是據多方辨識面部放大,這位神秘女子,極有可能是與司空景早年在《晴天》裡有過對手戲的新生代女藝人封夏summer,更勁爆的消息是,據傳,兩人非常有可能會在Top公司年度強推的仙俠劇裡分別擔綱男一女一、演繹一段仙俠絕戀。」

  她的目光一條一條掠過,腦中一寸一寸地冰涼。

  簡羽盈坐在車前座有些不忍,回過頭叫她,神色透著關心,「夏夏。」

  叫了好幾聲,她彷彿才回過神來。

  Jessie這時帥氣地將車穩穩打過一個轉彎,突然開口道,「夏夏,我對盈盈沒經過你同意告訴我你和司空景的事情非常抱歉,因為公司這兩天一直在逼問盈盈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盈盈是頂著很大的壓力才不去打擾你們的旅行撐到現在的,我們這兩天討論下來覺得,你們的事情被追查的效率那麼高、除了那個命運劇組裡透露的女藝人和媒體……」

  「也有可能是小周也插了一腳。」

  小周……是她除了jessie之外,另一個助理,跟她的時間沒有jessie長,跟她關係也一般。

  「當時我跟你打電話時,只有小周在我旁邊,是我疏忽了。」簡羽盈揉了揉眉心,「無論如何,事已至此,現在我直接帶你回公司,高層開會討論怎麼去應對這些風言風語,你知道,單單司空景的粉絲就可以席捲起多少驚濤駭浪,針對你和司空景是真的在談戀愛這件事情,整個娛樂圈……」

  「除了我們幾個和你熟識的好友,應該不會有一個人會站在你這邊。」

  話語置地,雖然直接,卻帶著急迫的擔心和善意。

  封夏從頭至尾沒有說過話,神情也沒有變過,很木然地看著那些粉絲進行惡意推敲、辱罵的話語。

  其實這些,真的非常正常。

  先入為主的觀念下,他從前在公眾面前一向是沒有緋聞纏身的形象,也確實不親近任何的女人,他是所有粉絲心中的公有,如今這種平衡突然被打破,多少洶湧的牴觸情緒都在正常預料範圍。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她會那麼快就要面對這些。

  她這麼貪心地守著這快要將近七個月的幸福,是不是終究要開始,為之慢慢地付出代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8:30

 第十章

  從機場一路朝Top公司的辦公大樓駛去,車子經過門口要拐進地下車庫的時候,封夏一眼就看到了公司樓下已經蹲守著好些個媒體記者。

  坐電梯從地下車庫直達頂樓,會議室裡坐著負責簡羽盈這個組的組長路紅,還有其他幾個藝人組的組長,甚至連公司的第二把手負責人王珂也在。

  一室幾乎都是女性,有些也很年輕,因此每個人看著封夏的眼神多少也都有點耐人尋味。

  封夏坐下前朝她們點了點頭,神色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頂著一室的壓力和目光,簡羽盈用力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封夏的手,看著路紅說,“抱歉,路路姐。”

  路紅“嗯”了一聲,讓人把會議室的門關上,翻開文件、便看著封夏道,“封夏,你還記不記得你簽約Top的時候合約的具體內容?”

  “或者不用是具體內容。”路紅說,“幾條最重要的紅字註明,其中有一條是:在你剛出道的兩年之內禁止談戀愛,一旦發現,面臨的有可能是雪藏,這一點,你清楚嗎?”

  雖然聲音不算特別冷厲,但多少,帶上了一絲咄咄逼人。

  “嗯,我清楚。”她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路紅朝後靠在椅背上,“我希望你向我解釋一下,這幾天媒體報道出來的內容,是否屬實?你這幾天,又去了哪裡?”

  另一個組的組長年紀稍長、早前倒是對封夏印象不錯,這時在旁邊輕聲提醒,“路路,這涉及私人隱私。”

  路紅目光微微沉了沉、半響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封夏,你是Top簽約的藝人,公司不會希望你發展得不好,但是你做任何的決定前首先要明白,司空景是Live的第一塊王牌,Live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在如日中天的時候有任何實際的戀愛關係,你與司空景之間,如果真的屬實,Live會直接把矛頭對準Top與你,你剛剛連腳跟都未站穩,經得起鋪天蓋地的惡意中傷嗎?”

  “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公司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條理清楚、無懈可擊,路紅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明白,她從和司空景在一起的第一天起就明白。

  “不過我倒是覺得……”王珂這時忽然在一旁開口,“其實現在這個當口出了這麼一件事情也未嘗一定是件壞事。”

  所有的高層、連同簡羽盈與封夏都看向了她。

  王珂微微笑了笑,“無論封夏本人的私事如何,有一點,請你們不要忘了《紅塵》,三天之後就是《紅塵》的發布會,這條新聞也對其相當有利。”

  造勢。

  娛樂圈最少不了的“炒作”。

  《紅塵》作為Top今年強推的仙俠劇,也是和Live聯手推出當紅藝人進行合作的劇。

  無論封夏與司空景的緋聞是真是假,但造勢確實對兩個公司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這個時候都沉默了下來,路紅也不再說話,用筆輕輕點著桌面。

  封夏緊了緊手指,這時看向王珂。

  後者也正看著她,良久,竟輕輕向她點了點頭。

  有一點,封夏向來對自己很有信心。

  看人的準確度。她似乎感覺得到,王珂並不想推波助瀾讓她被雪藏,像是在幫她。

  “現在首先緊要的是《紅塵》的發布會。”良久,路紅終於開口,“按照王總說的,等一會我會與Live的負責人聯絡。”

  簡羽盈輕輕地鬆了口氣。

  “但是封夏。”她的聲音沉了沉,“針對這件事情,公司也必須要對你做出相應的處罰:你現在手頭的一切通告都將被取消,《紅塵》的女主角的人選也將重新斟酌待定,散會。”

  …

  從會議室出來,簡羽盈立刻拉著封夏走進了洗手間。

  合上門,簡羽盈總算是鬆了口氣,擁了擁她的肩膀,“夏夏,沒事的,總體來說上頭還是沒有趕盡殺絕,其實還是留給你餘地的,你這兩天正好在家裡好好休息休息、也不要出門、也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嗯。”她點了點頭,神色很平靜,“盈盈,謝謝你。”

  “不用謝我。”簡羽盈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不過說真的……我沒想到王總會開口幫你,你知道的,她很少插手藝人的事情,我也沒見過她幾次,想不到她今天會在。”

  “嗯。”她垂了垂眸,忽然輕輕對簡羽盈笑了笑,“你快去忙吧,路路姐估計等會又要訓你了,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餘下的該是我自己處理。”

  簡羽盈看了她一會,再仔細叮囑了幾遍讓她好好休息,才從洗手間跑出去。

  洗手間沒有人,空曠中只有極輕的水聲。

  她走到鏡子前,用水濕了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冰涼的水覆在皮膚上,能讓人思維冷靜下來,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任何,強迫自己鎮定。

  洗手間的門這時忽然打開了,她回頭一看,看到王珂走了進來。

  “王總。”她有禮地開口。

  “嗯。”王珂腳步頓了頓,慢慢走到了她面前。

  作為Top的二把手,王珂是S市一個非常有名財團的總裁夫人,也是個氣質相當好的中年女人,據傳Top現在成為經紀公司裡除了Live外的第二大公司,其實也是她功不可沒。

  她是頭一次見到王珂,卻潛意識裡覺得,這個人不壞。

  “進了這個圈子,很多規則你要學會去面對。”王珂保養得體的面容出現了淡淡的笑意,“我剛看了你的資料,你才20歲,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

  “非常年輕。”王珂慢慢地說,“而年輕、需要付出很多代價,尤其在這個圈子裡,你要付出的比你的同齡人更多,我想你這些都懂。”

  語速很慢、雖然算不上柔和,但卻讓人覺得不生疏。

  她沒有說話,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王珂最後認真看了她一眼,“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年輕也是有一定的優勢的,那就是,你總能做一些你今後會百般顧忌不會去做的事情,你也總來得及爬起來。”

  Jessie開車將她送到了公寓門口,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有人,才輕聲對後座上的人說,“夏夏,到了。”

  封夏想著王珂剛剛幾句話想得有些出神,等過了很久,才拿起行李,“jessie,真的謝謝。”

  “沒事的,你跟我就不用客氣啦。”Jessie搖了搖頭,在她即將要打開車門下車之前忽然叫住了她,笑吟吟地逗她,“夏夏,你要這樣想,你都把司空景金屋藏嬌了,總也得變相吃點虧、是吧?要不然天下好處可都讓你一個人占去了!”

  封夏也終於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下了車。

  進了家門,她拿著手機走到臥室,往床上一躺,分別給爸媽、哥哥還有樓弈發了條短信,短短幾個字,告訴他們自己沒事。

  家裡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她閉上眼睛將手機丟在一旁,腦子裡卻全是在佛羅倫薩的畫面。

  他到機場了嗎?有沒有被記者堵得寸步難行?是不是直接去了經紀公司、是不是也為了他們的事情與負責人百般周旋、不說話、非常生氣?

  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很難過……很想很想他。

  靜到她幾乎要睡著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客廳裡傳來了細微的響動聲。

  一開始還以為是聽錯,可是響動聲漸漸更密集了些,她一怔、連忙下床,小心翼翼地往客廳走去。

  “咚咚”

  是客廳的玻璃窗上傳來的聲音,她快步走過去,就看到窗戶外樓弈像蝙蝠俠一樣,踩在旁邊樓一戶人家的陽台上,在她家窗戶旁找了個支點,形象滑稽又危險地敲她家的窗戶。

  “你……”封夏嚇了一跳、又哭笑不得,連忙把窗子打開。

  樓弈一蹙眉、腿一伸一下子就跳了進來,拍了拍褲腿,站起來揚眉斜她,“我什麼?老子容易麼?為了躲個記者,還要到旁邊樓敲人家的門,從窗台爬進來,老人家都快被我嚇死了!”

  他濃眉大眼,張揚帥氣的五官透著與生俱來的張狂,在這個時候看來,好像比從前那麼多相處的時候加起來都感覺英俊。

  真正的朋友,總會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不用一句言語就來到你身邊。

  “還難過?”樓弈見她不說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生活就是如此,不必想太多,那些粉絲你也知道,沒有看到真相總會各自表意,他們言論自由、但不用影響到我們自己的生活啊!通告被扒有什麼不好,在家暫時吃喝玩樂不是舒服多了!我還想跟你換呢!”

  “當然,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你吃上肉了,總要讓你再吃點蔬菜調劑一下嘛,對不對?”說到最後一句,他賊兮兮地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來,給大爺笑一個。”

  他的語氣猥瑣又好笑,封夏真的徹底笑了出來,拍開他的手,心裡卻是真的很感動。

  “來,”樓弈大喇喇地往沙發上一躺,“Wii來一局!還有,我都餓死了!快給大爺我去弄點吃的去。”

  “好像還有點面,我去煮。”她白了他一眼,往廚房走去。

  開了排風,廚房裡就不是那麼安靜了,她靜靜地看著鍋裡的面出神,直到聞到一絲焦味才覺得不對勁。

  就這麼一個愣神,原來面都快煮焦了,她連忙把火關了,皺著眉要去碰鍋把手,卻差點被燙到。

  “偶喲,我的祖宗啊!”樓弈這時從外面開門進來,看到她和焦糊糊的面,神情十分嫌棄,把她從鍋子前扯開,“出去出去,爺來露一手給你看看!”

  封夏也自知理虧,被他從廚房丟出去,乾脆又走回臥室躺到床上。

  剛剛走進房間,手機就響了,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幾乎是跳到床上,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立刻接了起來。

  “夏夏。”

  就這麼兩個字,她聽得鼻子立刻就有些發酸。

  清淡的、可卻是獨獨對著她時才會溫柔的聲音。

  有可能再多人的質疑、批評甚至辱罵,都沒有他的兩個字能讓她更快地出自己的軟肋與難過。

  從下飛機到現在這一刻,她才真的覺得自己很委屈。

  “到家了嗎?”他緊接著問,“路上有沒有碰到記者堵你?”

  “沒有,剛從公司回到家。”她緊緊握著手機,調整呼吸,“你呢?”

  “剛剛到公司。”他應該是在樓道裡和她打電話,聲音有些空。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她仔細地聽著手機裡他的呼吸聲。

  “夏夏。”他突然又開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抱歉。”

  他自責大於憤怒,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承受這些。

  她咬了咬嘴脣,“跟你沒有關係,真的。”

  他已經給了她那麼難以忘懷的佛羅倫薩之旅,這些洶涌的暗潮根本與他無關,他不需要向自己道歉。

  “司空。”她忽然又說,“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好,你說。”

  “你不要和Live鬧翻,也不要試圖……公開我們的關係。”她聲音有些,神情卻是堅定的。

  司空景沒有說話。

  “你現在,是發展得最好的時候,不要因為我,將你從前那麼多的努力毀於一旦。”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快一些,調皮一些,“以後我們總會有更好的時機公開,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再公開,或者等我有寶寶了再公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是更好嗎。”

  她現在,還沒有資格,能夠平等地站在他身邊,去面對一切的榮耀或者是暗礁。

  所以,她只希望他好。

  “你現在哪裡都不要去,什麼都不要看,呆在家裡,一切都交給我。”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聲色溫柔,卻絲毫不容置疑,

  “我的女主角和女人,都只有一個,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8:48

 第十一章

  我的女主角和女人,都只會有一個。

  封夏聽完他這句話,忽然想起了那天在阿爾諾河旁,他對她說的那句意大利語。

  「司空。」她過了一會才輕聲開口,神情柔和了許多,「我聽你的話,哪裡也不去,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作為交換條件,你告訴我,你那天在佛羅倫薩說的那句意大利語是什麼意思,好不好?」

  「嗯。」他的聲音裡也漸漸染上了一絲暖和的溫度,「那句話的意思是,我的女神。」

  貝特莉絲之於但丁,便像你之於我。

  她心跳漸漸加快,眼底愈來愈暖。

  剛剛拚命隱忍在心裡的那些難過、恐慌、甚至自卑……好像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如同Jessie所說,她金屋藏他,付出一些代價,也真的是無可厚非的。

  他當真是愛她如此,也護她如此。

  封夏,你不是曾對自己說過,總有一天要站在與他相同的位置,被人視為天作之合、無人再可相配嗎?

  「嗯。」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會很聽話。」

  「好。」他唇齒間的字能讓她的心都靜下來,「夏夏,等我。」

  …

  晚上等樓弈離開,她想了想、叫了一輛車回了封家。

  差不多十點多的時候到,來之前她也沒有和父母打招呼,容滋涵開門看到是她,神情十分驚喜,「夏夏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

  「媽。」她關上門,小孩子似的抱住容滋涵,「想你了。」

  女孩子撒嬌,對父母一定都會是非常有用的殺手鑭,容滋涵原本一肚子的擔心,這個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揉她的頭髮,「喜歡到處跑、那麼少回家,哪裡想了?」

  她彎著眼睛笑,牽著容滋涵的手往客廳裡走。

  老爸封卓倫依舊是老樣子,正悠閒地交疊著腿看電視,看到她回來了,他取了遙控器把電視關了,輕拍了下沙發,「來,跟老爸匯報匯報。」

  「爸……」封夏在他身邊坐下,警惕地看著他,「先說好,關鍵時刻不准傲嬌、不許動粗。」

  「你有看到過你老爸動粗麼?」封卓倫揚了揚眉,「除了在特定的場合對你媽媽……」

  容滋涵正倒了水過來,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把水往他那張幾乎不老的妖孽臉上潑過去。

  以前老爸說這些沒節操的話,封夏還沒覺得什麼,可現在……稍許一提,她便會馬上想起自己在佛羅倫薩和司空景那些綺夢般的經歷。

  封卓倫看得仔細,見女兒的臉頰有些不正常的紅暈,立刻嘴角揚得極高,「來,先說說,旅行開心嗎?性福嗎?」

  「封卓倫!」容滋涵在旁邊警告式地瞪他,「怎麼和你女兒說話的。」

  「開心。」封夏忍著笑,倒是自然,「非常開心。」

  一個人的眼睛裡住著自己的愛人,騙不了任何人。

  曾經經歷過那些刻骨銘心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她這樣的神色背後的真心誠意,容滋涵和封卓倫對視了一眼,心中頓時瞭然。

  「夏夏,你之前倒是沒和媽媽說,你的男朋友是司空景。」娛樂圈當今最紅的小天王,容滋涵自然也知曉,「你們兩個在一起,多久了?」

  「快七個月了。」她點了點頭,「拍第一部戲的時候我就認識他了。」

  末了,她又補上一句,「爸、媽,他真的很好,對我非常非常好。」

  雖然他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但是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非常乾淨,也有可能是一種對自己的自負,他不屑於去做任何成名後的墮落與不堪。

  「夏夏。」封卓倫這時稍微正色了些,「首先你記住,爸爸媽媽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也不會說任何對你不利的話。」

  「嗯,我知道。」她點頭,「爸媽,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知道會有今天,但是我不後悔。」

  年輕的女孩子,這個時候臉上的神色認真、卻也分外柔和,是堅強的、不悔的、執著的。

  她絕不會後悔,她愛著這樣一個男人。

  「我不想說很多,你已經成年了,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封卓倫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沒有見過他,不能判斷他究竟是好是壞,但是誠心來說,我不是非常贊成自己的女兒嫁給圈中的男人。」

  「職業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自己靠自制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但是你的另一伴,你的丈夫,你的男人應該以一個乾淨可靠的身家來保你一生平安無憂。而不是一次簡單的兩個人在一起出遊,就會給你帶來那麼多的困擾與影響。今天如此,那以後呢?你有想過嗎?你最好的時光,難道都要困在躲躲藏藏裡永不見天日嗎?」

  「所以,我希望你,再好好想一想,現在結束,還來得及。」

  封夏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容滋涵在一旁看得清楚,她的神情,與自己年輕的時候,真的太像了。

  執著到甚至固執,無論面對的是多麼糟糕的局面,認定便是認定。

  一家三個人,經歷了很久的沉默。

  「好了,夏夏。」良久,容滋涵握了握她的手,「爸媽這邊,無論意見如何,不用你擔心太多,我們只希望你開心,也永遠站在你這一邊。你的人生依舊由你自己去選,只要記得難過的時候,我們都在。」

  無驚無擾,無憂無患,在你的父母身邊,你永遠不會有難過的那一天。

  她看著神色溫柔淡和的容滋涵,點了點頭,眼圈漸漸有些發紅。

  「哎。」封卓倫點到為止,這時又露出了平時那副紈褲的樣子,「話說女兒啊,聽說你男朋友真人帥得簡直慘絕人寰?看看,有你老爸帥嗎?」

  封夏被逗得樂了,直接站起來忽視他,對著容滋涵說,「媽,給我找毛巾,這兩天我要住在家裡——」

  三天,封夏果真是乖乖聽司空景的話,囤在家裡,哪裡也沒有去,什麼也沒有看,什麼也沒有想,甚至與他除了每天的晚安,幾乎都沒有多的聯繫。

  知道她回來了,封易修第二天晚上也回了封家,兄妹兩個人在沙發上一個躺一個坐,無論多久沒見,還是親密無間。

  「哥。」她笑吟吟地看著封易修,「你什麼時候把葉子姐娶回家裡來啊?」

  封易修神色溫柔,「快了,到時候……我們家夏夏會是最漂亮的伴娘。」

  「嗯。」她笑瞇瞇地點頭,「我要和葉子姐一起去挑禮服。」

  「好,」封易修揉了揉她的頭髮,斟酌了一下語句,「夏夏,之前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封夏聽了後神色沒太大變化,「我不知道,這幾天我沒看任何消息。」

  她話音剛落,臥室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小跑進臥室,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盈盈」,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來。

  「我現在在公司,剛剛開完會。」簡羽盈清了清喉嚨,故意慢悠悠地說道。

  她的心一下子跳了起來。

  「恭喜你,封夏同學,你被禁了三天閉,明天就可以解放了,《紅塵》的女主角還是你!明天早上八點,jessie會來接你,乖乖過來試妝試下午發佈會的衣服!」那邊的語氣一下子變了一個腔調。

  她聽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簡羽盈卻激動不已,「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快就解禁嗎?現在,馬上打開筆記本上網,看最新一期的娛記訪談節目,你男人剛剛上完節目,不是我說什麼……封夏同志,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子,別人簡直是羨慕嫉妒恨都沒用!」

  說完,那邊立刻就掛了電話,封夏握著還是一片掛斷音的手機,走到書桌邊開了電腦,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鋪天蓋地的視頻的標題幾乎一致,《司空景回應佛羅倫薩之旅,小天王從未有過的多句表露,令粉絲前所未有的瘋狂又癡迷。》

  點開其中一個視頻,時長二十分鐘不到。

  畫面上很快出現了主持人和司空景的面容,一開始都是主持人一個人在說話,他始終回答得很少,寥寥數語。

  直到後來,主持人提到了這幾天熱議的話題,他沉默了一會,才看著鏡頭神色嚴肅清冷地說,「我今天上這一期節目,其實就是想對這件事情做一個正面回應,今天之後,我不希望任何人再在我面前以這件事情大做文章。」

  「命運神祇拍攝期間以及殺青後與我一起前往佛羅倫薩的,和我在一起的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家人,並非是圈中的任何一個藝人。」

  一句話,讓主持人的面部表情都變了。

  司空景在圈內,一向以少言,真實為名。

  他絕不會多說一句恭維的假話,也不會編造任何一件不存在的事實。

  因此,只要他開口,所有人都會相信。

  可是,今天,他卻為了她,說了一句謊言。

  封夏一動不動地看著屏幕上的他。

  「一次簡單的家庭旅行,媒體和娛記的猜測與追逐,不僅讓我的生活得到了干擾,也讓另一位藝人的生活得到影響,在這裡,我想對那位藝人表示歉意。」

  他在公眾面前幾乎從未說過這麼一長段的話,甚至也從未對任何人表達過歉意,她能想像到,看節目的所有人一定都驚呆了。

  「最後我想對我的粉絲說,非常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也希望你們能夠像最初我出道時你們對我的包容和鼓勵一樣,試著對同樣出道的新的藝人、或者與我合作的藝人也寬容包容一些,多謝。」

  他說完這麼一長串話,也意味著訪談結束,最後,他非常少見地笑了笑,「明天就是《紅塵》的開機儀式,我也希望能和Top公司的幾位藝人合作愉快,給大家帶來一部更好的劇作。」

  話語至此,視頻結束,屏幕一片黑暗,可是她的心卻幾乎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手機鈴這時又響了起來,她看著屏幕上的星標,立刻接起電話貼在耳邊。

  那邊他低沉柔和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幾乎鑽到她心底,「夏夏。」

  她千言萬語在嘴邊,這個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我很想你。」他低聲,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非常非常想。」

  三天,這三天裡他每天只睡兩個小時,在處理與這件事情有關的一切。

  中間的種種,甚至包括他險些與經紀公司鬧翻、撕毀和約,他也不需要告訴她,也不願意告訴她。

  她只要永遠在他身邊,自由肆意地生活,其餘的,再難、再麻煩,他來處理便好。

  「視頻上,我那句話,其實有一半是真實的。」他微微笑了,「與我去佛羅倫薩同游的,是我的家人,這句話,是真實的。」

  她的呼吸這時漸漸急促了起來,過了很久,才說,「司空,我現在要說的話,你聽好,有可能以後,我都不會再說。」

  「嗯。」

  「我愛你。非常非常愛。」

  這一輩子,我絕對不會,再像愛你一樣去愛任何一個人。

  甚至即使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依舊會站在你給我的回憶裡,不會朝外踏出一步。

  「我在你家樓下。」過了很久,他的聲音愈加暗啞,「你現在走到窗台邊,讓我看看你。」

  她握著手機,快步走到自己房間的窗邊,將窗戶打開。

  他的車就停在樓下不遠,車窗搖下一半,他的臉龐在夜色下柔靜得如同畫作。

  視線對上,她能看見他的唇角深深地揚起來。

  「車上空間很大,無論如何的纏綿,似乎都沒有問題。」他這時開口,難掩笑意。

  他很想抱抱她,更想要她。

  她也笑了、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電話那頭低低傳來一句,「你們那麼明目張膽地調情當大爺我是空氣阿!」

  「你車裡有人?」她問,「sharon?」

  「樓弈。」他淡淡的,「《紅塵》的關係,在公司開會見面,順路,不用去理他。」

  「我靠,明明是你自己面無表情要挾我送你過來看她的好吧!」電話裡立刻清晰地傳來樓弈不滿的聲音。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倒真的是分外有喜感。

  她心情舒暢,這時更開心地笑了起來,「算了,你們趕快回去吧,這兩天風聲還沒過,媒體盯得緊,免得又惹出什麼非議來。」

  「嗯。」他不徐不緩,「你早點睡,明天發佈會見。」

  頓了頓,他聲色更溫柔了些,「晚安,Ilmiogoddess。」

  她笑了,看著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

  掛了電話,司空景依舊維持著這個姿勢,看著封夏遠遠朝著自己笑著用口型說晚安,看著她合上窗,直到看到她房裡的燈暗下來,才搖上窗戶。

  「終於膩歪夠了?」樓弈坐在駕駛座上,斜眼瞥他,「說吧,你找我到底什麼事情?」

  他神色恢復到往常的淡漠,這時從一旁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遞給樓弈。

  樓弈打開燈,掃了幾眼,目露詫異,「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歌詞吧,你是打算……?!」

  「嗯。」他微微頷首,「曲我也試著寫好了。」

  「你從小就會五樣樂器,精通樂理,初中就組建了自己的樂隊,在S市圈子裡早已經非常有名,如若不是跑來做藝人,就會是音樂學院非常優秀的學生。」他回憶著腦中看過的資料,對神情已經開始變化的樓弈說,「我不是專業的音樂人,所以,需要你幫忙。」

  「司空景,要不是怕她以後不讓我去蹭飯,我是真的很想揍你一頓。」樓弈挑了挑眉,「有你這樣求人的嗎?我憑什麼要幫你?」

  「不憑什麼。」他的手指慢慢敲了敲膝蓋,「憑除了我之外,她最信任你,你也足夠瞭解她。」

  「年後的情人節,我要她聽到我為她寫的第一首單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9:04

  第十二章

  《紅塵》的發佈會,可謂是今年一整年娛樂圈裡最受矚目的新劇發佈會。

  由Live和Top兩大頂尖公司聯手,演員陣容豪華,製作團隊頂尖,最重要的是,由小天王司空景擔任男主角,而且女主角啟用的竟然是近期與司空景傳出緋聞的新人封夏。

  發佈會開始前,封夏在後台換好了服裝師搭配的衣服,再整理了下妝容,很安靜地在椅子上坐著等候。

  樓弈在鏡子前整了整頭髮,走到她身邊,往上一跳、坐在梳妝台上,微微彎腰在她耳邊道,「喂,緊張嗎?」

  她看了他一眼,伸出已經被手汗打得微濕的手掌,「有點。」

  這畢竟是她第一部要擔綱女主角的戲,也是她第一部與司空景搭檔的戲。

  況且,前兩天他們的緋聞才鬧得滿城風雨,即使事情已經被他處理得平息下來,她依然很清楚有多少人在等著看她的笑話,等著對她百般挑刺諷刺。

  樓弈挑了挑眉,將臉湊過去貼在她手掌邊,「這裡的空調開得我快冷死了,正好,給爺來暖暖。」

  她立刻抽回手,白了他一眼。

  這個時候,後台的門旁忽然出現了一陣騷動,兩人回頭看過去,便看見一個留著棕色長波浪捲發的女人出現在了後台,身後跟著好些個人。

  一身亮麗的大紅色貼身裙子裹著完美身材,襯得其面容美艷奪人。

  Lynn陳穎。

  與封夏、樓弈所在一個公司,Top目前力捧的最紅的女藝人,也是原本內定的《紅塵》女主角。

  陳穎幾步走到一張已經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旁邊的助理立刻便上前,遞水遞毛巾,連主辦方也派來了人,面帶恭敬地和她說著些什麼。

  「哎,可惜啊。」代表主辦方的禿頂男人站在陳穎身側,聲音稍稍有些大,「陳小姐的演技絕對是好得沒話說,我看這次與《紅塵》女主角遺憾擦肩也是Top有意留了更好的劇給您吧。」

  他這麼一說,陳穎的幾個助理立刻便附和,其中一個看到了一旁的封夏,聲音有意提高了些,「就是啊,Lynn的演技當然沒話說,電影節最佳女演員獎得主,怎麼可能是名不見經傳的新人能比得過的?」

  「靠緋聞上位的,能有什麼含金量?」在幫陳穎整理頭髮的髮型師笑了兩聲,「說不定都是已經暗地裡『滾了好幾次』,千辛萬苦才得的角色,Lynn,你拍戲的時候不要太出彩,免得導演忍受不了、要臨時換女主角……那可要傷了別人的玻璃心啊!」

  那圈的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樓弈蹙起了眉,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封夏立刻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腿,朝他搖了搖頭。

  那邊陳穎這時透過鏡子,看到了身後不遠處坐著的封夏和樓弈,示意身邊的人退開一些,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封夏面前,「summer。」

  封夏臉上的神色沒什麼變化,也從椅子上起身,禮貌地點了點頭,「Lynn。」

  兩個人身高差不多,陳穎看著她,聲音似乎很和善,「以前看過你演的戲,覺得你很不錯,很有潛力。」

  「謝謝。」她禮貌回答。

  「但是,你知道,你這一次是要和司空景演對手戲。」陳穎揚了揚唇,一字一句,「我以前,和他搭過幾次戲,知道他對與他演對手戲的女藝人,要求非常高,演得特別不好的甚至會當場指出,所以,如果他有指出你的問題,你覺得參不透的可以來問我。」

  一番話,看上去十分有親切感,實際上,卻是在告訴她,她的演技根本不配與司空景搭戲,自己比她更適合女主角這個位置。

  「嗯,多謝提點。」她看著陳穎,笑了笑。

  陳穎也一笑,沒有再多說一句,轉過身便朝自己的位子走去。

  樓弈看著陳穎的背影,英俊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非常賤的神情,「你說,要是她知道,你不僅早和司空景演過對手戲,還是在床上多次『對戲』,她會怎麼樣?」

  那個『對戲』被他咬得韻味無比,封夏「噗嗤」笑了出來,聳了聳肩,根本沒把剛才的事情放心上的樣子。

  她骨子裡的驕傲,絕非是那麼輕易就可以被擊垮的。

  …

  《紅塵》發佈會正式開始,除去因為堵車稍稍遲到的司空景之外,所有演員、導演全部已經就坐。

  主持人很會活躍氣氛,開場熱絡之後,便進入了提問環節。

  司空景不在,台下的記者大多集中於對導演和陳穎提問,封夏坐在陳穎旁邊,聽著她聲色婉約地回答著一個個問題,心裡自嘲地想著自己這個女主角真是比群眾演員都不如。

  「我想對封夏小姐提問。」這時,終於有一個記者站了起來,封夏看向他微微笑了笑,示意他說。

  「請問封小姐平日私底下與小天王關係如何?對於這次擔綱《紅塵》女主角與小天王對戲,會不會產生因戲生情的可能?」

  全場立刻響起低聲的討論聲,台上的人也都看向了她,她一怔,語氣平緩,「由於平日裡沒有過多私交,我只知道司空景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藝人,能與他合作,我覺得非常榮幸,也希望這次在劇裡,可以學到更多。」

  巧妙的一個太極。

  那位記者見她一點也沒有惱羞成怒的表現,反而出奇的淡定,也就不再怎麼好說下去。

  封夏本以為這個話題應該到此結束,誰知道,接下去接連兩個問題,繞到她身上,俱都與《紅塵》本身無關,而是全部圍繞著她和司空景的關係。

  甚至最後一個問題,已經提到了「與小天王是否已經私下生情」。

  台下的議論似乎聽在耳邊都是嗡嗡的聲音,台上的人看著她的目光也都十分微妙。

  她的衣服漸漸有些被汗滲透,燈光刺眼,她的手攥著裙子的邊角、回答也微微開始澀然起來。

  進娛樂圈將近一年,她其實真的很幸運地算是一帆風順,可如今,她終於感覺到了這樣清晰可見的為難。

  坐在她另一邊的樓弈幾次想幫她回答,可看著她倔強的神情,卻還是沒有出聲。

  圈內皆知,在發佈會上,如果被提問的問題都與劇或者角色沒有任何關係,是被視為這個演員本身的演技根本不值一提。

  她調整著呼吸,努力組織著自己的措辭,努力讓自己目光堅定地看著台下提問的人。

  「我想,我之前在娛記訪談裡已經說過。」突然,一個低沉冷淡的聲音響起在了台側,「今天的主題應該是《紅塵》,而不是關於我的情感熱線。」

  封夏握著話筒的手緊了緊,側目看去。

  司空景身穿一件淺灰色襯衫、黑色西褲,握著話筒慢慢地從台側走上來,視線遙遙地鎖定在她身上。

  四目交匯,即使看不清他目光的深淺,卻能感覺到,始終是深沉的溫柔。

  頭頂的燈光打在他英俊逼人的臉龐上,似乎都失去了真實感,鍍上了一層柔白的光。

  就像神祇,不可侵犯,遙不可及。

  在她幾乎已經想要退縮的時刻,他最終到來。

  一看到司空景出現在發佈會上,整個場子的所有人幾乎都壓抑著沸騰,再也沒有人去為難她,一股腦地將所有的問題全都拋給了他。

  整個台上除了司空景,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引起台下人的注意。

  封夏輕輕放下話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看陳穎,還有另外幾個女藝人。」一旁的樓弈這時壓低聲音,「都直勾勾地看著你男人,連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她笑了笑,卻沒有再看向正在回答問題的司空景。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有多麼值得喜歡與崇拜?

  他是最最耀眼的星辰。

  也是她的信仰。

  下午,發佈會結束之後,就要正式開始進組拍攝,好幾輛車前前後後駛向片場,位於S市旁的江南小鎮T鎮。

  到了片場,首先的第一項工作便是要拍各個主角的定妝照公佈出去,下車後,封夏便跟著Jessie和頂替被辭退的小周的新助理Amy,來到了更衣室。

  這次為劇組演員設計定做戲服的是一個香港相當有名的團隊,負責她的戲服的更是團隊的團長,一個精幹的短髮女人阿普。

  「天吶!」「Lynn真的好美!」……

  陳穎比她早到片場,已經穿戴好了戲服,她回頭看去,便看見陳穎一身幾乎全白的戲服,襯著膚色與面容,確實讓人移不開視線。

  「來。」一旁終於已經將帶來的戲服整理好的阿普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眨了眨眼睛,「跟我去把衣服換上,我向你保證,一定比她更美上十倍。」

  阿普的普通話不是十分標準,還是帶上了些粵語腔,可是聽在耳裡卻覺得還是十分親切又友好。

  「好。」她朝阿普笑著點了點頭。

  …

  戲服的穿戴稍許有些繁瑣,等衣服終於妥帖穿在她身上時,差不多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她身上都出了點汗,又不能催促,只能很小聲地問,「阿普姐,好了嗎?」

  「好了。」阿普將她轉過身來,幫她拉了拉腰帶,牽著她走出更衣室。

  更衣室裡,其他女藝人已經都換好了衣服在外面候場,所以沒有人。

  只有等在門口的Jessie正和Amy在說話,兩個女孩子回頭看到她時,全都張大嘴巴愣在那裡。

  封夏看見她們的眼神時心裡更是忐忑,想走去鏡子前,阿普卻不讓。

  「再等等。」阿普皺了皺眉,四處打量著什麼,忽然快步走到帶來的飾品箱子前,拿出了一個飾品,幫她往頭髮上別好。

  「ok,大功告成。」阿普拍了拍手掌,臉上露出了一絲十分滿意的笑容。

  「我可以去鏡子前看看嗎?」她指了指不遠處放著的鏡子。

  「不可以。」阿普笑得十分曖昧,牽起她的手往更衣室外走,「如果你想知道你穿這身衣服的效果……」

  更衣室外,整個片場基本都是在佈置、擺設的人,還有其他已經定妝好準備開拍的藝人。

  「只要看看他們望著你的眼神。」阿普笑著將她帶到外面。

  離門口最近的是正熱得有些煩躁正來回踱步的樓弈,樓弈見她出來,猛地停下了腳步,目光漸漸聚焦起來,嘴角勾了起來。

  他的目光是驚艷的、讚許的、鼓勵的。

  那邊陳穎和攝影師正在說著什麼,這個時候也停下了對話,目光幽深又帶著絲涼意地回頭看她。

  所有正在忙碌的人,也全都看向了她。

  司空景正在和導演說戲,目光慢慢落到她身上時,一下子黯了下來。

  封夏看著他,看著他素來淡和的眼神,因為自己而變得無法抑制地愈來愈熱。

  「咳咳。」導演拿著本子在旁邊,這時輕咳了幾聲,笑了起來,「封夏,這身可真不錯,怎麼說?簡直是飄逸出塵,卻也不失可愛。」

  其他人也都彷彿如夢初醒,看向她的眼神都不乏驚艷與讚歎。

  她有些微羞地一笑,後退了一步,想回更衣室暫時躲一躲,誰知司空景這時忽然放下了劇本,朝前了一步。

  封夏有些怔神,連反應都不能,只是站在原地。

  在T鎮薄薄的江南煙雨裡,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眾目睽睽之下,他終於走到她面前,微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他身穿一身與她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戲服,白色為底、黑金鑲嵌,襯得他整個人面冠如玉,仙俠韻味濃厚。

  風華絕代。

  「可否願意與在下一同,仙居品茶,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游乎四海之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19:22

  第十三章

  有可能今天在片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沒有見到過司空景這樣的一面。

  驚艷。

  往常他給別人留下的,通常是相貌生得好、卻性情冷漠的印象,做好藝人的本職工作外,不會對周邊的人和環境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而現在,他的臉上,有真實的笑意。

  表情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非常專注。

  封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看著他朝自己伸出的手,回味著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在這個無數人盯著他們的片場裡,過了很久,她抿唇一笑、也將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她清晰地聽到,除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外,片場裡這時疊起的驚歎聲、議論聲。

  他看著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牽著她的手走到佈置好的定妝照拍攝景內。

  攝影師也是專業的人士,見此一句話也沒有說,擺好攝影工具,就開始他們兩個定妝照的拍攝工作。

  「很好,肩膀側一側。」「嗯,笑。」……

  鏡頭下,她雖神情有些生澀和緊張,卻被他閒適的動作,帶得愈來愈放鬆下來。

  因為他們,實在是對彼此太過熟悉,哪怕一個眼神,都能知道下一個動作,需要對方怎樣去配合。

  眼神間,只有彼此,周圍的一切都不再值得去在意。

  就好像他們兩個,現在不是在嘈雜的片場,而是在他所說的四海之外,雙井散神仙,品自古珍泉。

  與深愛的人,遺世獨居,天下之大,唯有彼此,這樣的好運,今生他們俱在圈內似乎不能如願,那她能不能求得下一世還可以與他有如此緣分?

  「好了。」

  攝影師這時輕輕拍了拍手掌,從鏡頭後直起身,笑容滿面地看著封夏,「summer,你應該先謝謝uranus,我相信這一組定妝照發佈出去後,一定會引起非常大的反響,所以如果你之後因為《紅塵》大紅,他絕對是最大的功臣。」

  隨著攝影師的話,其他的劇組成員、演員都輕輕鼓起掌來,甚至連陳穎都微微點頭、看著封夏的目光又深了些。

  「嗯,謝謝。」封夏側過身,朝司空景笑了笑,「拍攝期間,我也一定也向uranus多多學習。」

  他這時收回了之前溫柔的神情,放下牽著她的手與她稍許保持了一些距離,也只微微朝她頷首。

  滴水不漏。

  這樣看起來,剛才他們之間的那些默契和給大家帶來的視覺震撼,只好像是司空景的敬業、對新人的提攜與極佳的演員素養,而不是他們之間有什麼私下的暗波。

  其他的演員這時開始一一進行定妝照的拍攝,他們幾個主要演員完成定妝照後,則跟導演與編劇在一旁開始討論劇本。

  封夏之前有抽空將劇本從頭到尾看過兩遍,這本劇本是一個現在相當炙手可熱的作家的小說改編而成,故事情節緊湊、改編得也非常好。

  只是看完後讓她心裡很遺憾的是,這部劇,是悲劇結局。

  「要知道,悲劇的演繹,會比喜劇要難上許多。」

  導演姓金,是個留著大胡茬的中年男人,也是今年最佳導演獎得主,在業內以拍戲時嚴苛、一絲不苟為名,「從開始到最後的時間跨度還有情感跨度,都非常大,明天早晨就要正式開拍,今天晚上,我需要你們立刻將自己調整進入最佳的狀態。」

  「導演,我建議,明天早上可以再提早兩個小時開拍。」這個時候,陳穎忽然出聲,精緻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清晨五點,江南氣息最為濃厚,薄霧露珠,或許會讓演員更快進入仙俠劇本的狀態。」

  頓了頓,她看向了司空景,「我記得司空以前拍戲的時候說過,早晨雖然困頓,卻可以讓演員在一天的拍攝開始前聚集精氣神。」

  封夏垂了垂眸,心裡略微閃過很小的不適。

  金導點了點頭,看向了司空景,「司空,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他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封夏暫時留一下,我要跟你說明天的戲的幾個注意事項。」金導合上劇本,「你們幾個回去好好休息,記得,明天早上五點開拍。」

  因為和導演討論明天的戲,稍許晚了一些,封夏回到更衣室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回了酒店休息,只有jessie和amy在等她。

  「summer,要我們幫忙嗎?」amy看著她的衣服,「你這一身,雖然實在是好看到不行,但是總感覺脫下來也要費好多力氣。」

  「不用了。」她注意到jessie似乎捧著肚子很餓的樣子,笑著讓兩個女孩子先走,「你們兩個先去吃晚飯吧,我自己也可以。」

  兩個助理走後,整個更衣室就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她回到鏡子前,對著鏡子低頭開始解腰帶上繫著的裙帶。

  誰知剛要鬆開裙帶,忽然就看到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雙手。

  「噓。」她一口氣噎在喉嚨裡,身後的人已經一手按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解開,邊低聲暗啞地在她耳邊道,「是我。」

  她剛剛真的是嚇得臉色都發白了,感覺到週身熟悉的氣息才緩了一口氣,抬頭看到鏡子裡身後是司空景英俊的臉龐,立刻睜眼瞪他,「你要嚇死我啊。」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鏡子裡的她笑。

  他笑起來的聲音低而沉,在安靜的更衣室裡聽起來分外誘人。

  「喂……」誰知道他這時居然從後摟著她,關了更衣室的燈,將她往更衣室的小房間裡半摟半抱地帶過去,她察覺到他想做什麼,臉立刻紅了,「這裡是更衣室,更衣室……」

  司空景將她帶到其中一間裡間,用背將門牢牢抵上後便低頭親她,從臉頰一路向下,吻到脖頸、胸口,「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把門反鎖了,沒有人。」

  「這一身……很好看。」他將她的衣服領口這裡微微拉開一些,低頭流連,「剛剛你從更衣室出來,我就想這麼做了。」

  剛剛她走出來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把片場的人清得一乾二淨,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樣子。

  她的臉愈來愈紅,心知現在多麼不妥,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雙手纏著他不放。

  「夏夏。」他這時將她整個人抱起來,抵在更衣室的牆壁上,「現在,好嗎?」

  我想要你,現在。

  她看著他,看著他一身戲服未褪,配上臉上的情欲色彩,就好像天上宮廷風雅的散仙在邀請著自己一響貪歡。

  此等風流香艷,或許一生也不會有第二次。

  她沒說什麼,只是閉上眼主動吻住他的嘴唇。

  司空景望著她的眼睛愈來愈熱,這時手上略微有些急躁地將她的戲服向上扯開一些,把她一條細白的腿往自己的腰上一盤。

  ……

  大汗淋漓,銷魂無比。

  他終於從她身體裡退出來,連忙將她轉過身,抱小孩子一樣抱起來,親她哭得紅紅的鼻子,「好了,是我剛剛太急了,不哭了,嗯?」

  她吸了吸鼻子,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過了好一會才軟軟地說,「司空景,其實你是色中餓狼。」

  她真的也是被他美色迷了心智,竟然就在片場的更衣室跟他糾纏,要是被任何一個人看到,明天引起的根本就不只是軒然大波,而是九級地震了。

  「你這幾天,是在安全期。」他這時在小房間的椅子上坐下,抱著她說,「所以,要是我剛才再急色一些,應該也沒有問題。」

  她昏昏欲睡,緩了一會才明白他在說什麼,紅著臉咬了他肩膀一口。

  他只當她是只小貓,愛憐地親了親她,便取了小房間裡的紙巾,幫她處理。

  「不舒服。」她動了動身體,又像是生氣、卻更像撒嬌,「我想洗澡,還有……你看,戲服都被你弄得有些皺了。」

  「沒關係。」他脫下她的戲服,親手幫她穿便裝,「現在回房去洗澡,等會我到你房間來。」

  …

  司空景拿著封夏給他的另一張房卡進她的房間裡時,她只穿了一件單衣、正在小心地檢查戲服,撫平褶皺。

  「你知不知道,剛才我看到你穿那身戲服,想到的是什麼?」他似乎心情非常好,關上門走過去抱著她、靠著她的頭髮低低說,「湯發雲腴釅白,盞浮花乳輕圓。人間誰敢更爭妍。」

  這人。

  封夏搖了搖頭,停了檢查戲服的動作,無奈地白了他一眼。

  看上去一副禁慾的樣子,實際上看到她,腦子裡竟然想到的都是她不著寸縷。

  「其實你不但是色中餓狼,是披著羊皮的色中餓狼。」她回過身,投進他懷裡,「說的是詩句,卻相當於隱晦的艷曲,哎,話說,你這些都是從哪裡知道的?」

  平時也沒經常見他翻看古詩詞什麼的。

  「因為我堂妹夫。」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他雖然是個政客,也是個軍人,卻很喜歡這些,以前談天時候經常說到。」

  「堂妹夫?」她倒是鮮少聽他提起過他的家人,「你有堂妹?」

  「嗯。」他點了點頭,「姓司空,單名一個笙字。」

  司空笙。

  名字還挺好聽的。

  她想了想,「你和她關係好嗎?」

  「很好,只是彼此都很忙,不常見面。」他鬆開她一些,低頭看她的眼睛,「她是做醫藥科研的,學位碩士,怎麼說……智商非常非常高,因此我爸爸媽媽,也都很喜歡她。」

  封夏更好奇了,「司空,你們家是書香門第嗎?」

  如果是書香門第,他做藝人,他爸爸媽媽會怎麼想?

  「我爸爸媽媽,都是大學教授。」他不徐不緩,「有些死板……不過,家裡的那些與我關係不大,我從小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他們不會干涉。」

  頓了頓,他摸摸她的頭髮,「以後你總會見到他們,尤其是笙笙,她就在S市工作,你們一定會見面。」

  「嗯。」她點了點頭,腦子裡還在想他家庭的事情。

  「怎麼?」他這時捏了捏她的臉,「那麼想快點進司空家?」

  「我只是在想,你爸爸媽媽應該不太願意他們的兒媳婦也是圈內的人。」她重重呼了一口氣。

  他不答話,只是抱起她走到床邊,幫她蓋了被子,自己躺在她身側,「明天的劇本看了嗎?」

  「嗯。」躺到床上,她才覺得困意洶湧,低頭靠在他身側,「司空,你把我的台詞,念給我聽,好嗎?」

  「好。」他取了床頭的劇本翻開,臉色平靜,開始給她念台詞。

  他念著,她有時候就會說出下一句他的台詞,兩個人倒是十分默契,開始交換角色對起明天的台詞了。

  「……城上湖光暖欲波,美人唱我踏春歌。」他手指撫了撫劇本的紙張,側頭看去,她已經依偎在他身側,睡著了。

  他看著她的睡顏,俯下身去親了親她的眉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7:43

  第十四章

  天氣漸漸是要入秋了。

  清晨的T鎮,是真的有了涼意,封夏早上在更衣室裡換好了戲服,已經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感冒了?」樓弈背著手踱步過來,英俊的臉龐配上一身純黑色的戲服,活脫脫一個風流倜儻的小王爺摸樣。

  「應該沒有吧……」她搖了搖頭,又有些遲疑。

  昨天她和某人在更衣室裡滾了床單,早上起來就覺得喉嚨有些疼,再加上現在一直在打噴嚏,要是真的感冒影響拍戲,就不太好了。

  樓弈看了她幾眼,視線掠過她領口的地方,忽然就露出了曖昧的笑,「喂,把領口的地方拉好。」

  「啊?」她疑惑地低頭,看到領口附近兩個淺淺的紅色印痕時,一下子就臉紅了,忙把領口的地方整理好。

  「我說……」他挑眉,再看一眼那邊正在穿戲服的司空景,「你要不要多吃點東西補補身體好應對某個狀似禁慾系的餓狼?」

  封夏立刻白了他一眼,朝他甩了甩手。

  「哦,對了。」樓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拿出了手機點了點屏幕遞給她,「昨天在片場你們倆神仙眷侶兩相望的時候,有記者在場拍照,今天這條新聞是微博搜索榜第一。」

  她接過手機看了看,翻了一些評論,基本都是在說兩個人出乎意料般配之類的話,看得她倒是笑了,「咦,這次倒沒什麼人說什麼不好聽的了,不過好像大多數人對我的戲份,還是持著觀望看好戲的態度。」

  「正常。」他收回手機,「你第一次演女一號,又是在這樣大製作的劇,要不是你之前在圈內風評一直很好,指不定現在被罵成什麼樣子了。」

  「還有,」他忽然又賊笑著補充了一句,「其實,他在背後,應該不知道早裡裡外外幫你打點了多少來保護你了。」

  她聽了樓弈的話,下意識地就去看司空景。

  不遠處,他已經穿好了戲服,只是靜靜地站著,目光正好掃過來與她交匯。幾秒之間,便不由自主地有讓人心都軟下來的溫柔色彩。

  不過,樓弈身為她第一好友,往常倒是對司空景一直評價以「冰山臉或者禁慾系」什麼的調侃,她倒是第一次聽到他說了司空景的好。

  「樓弈,」她挑了挑眉,「我總覺得,你和司空,是不是私下在有什麼勾當?」

  樓弈一怔,立刻撥了撥頭髮,撇嘴,「誰會和他有什麼勾當?小爺我是直男,還比他帥,看不上他!」

  一旁給她過來遞水的jessie聽了這句話,立刻噗嗤笑了出來。

  「笑什麼?」樓弈不滿道,「你看好,《紅塵》之後,小爺的身價就要狂飆了,馬上就能跟他分庭抗禮,信不信?」

  英俊的年輕男人,說話的時候眉宇間神采飛揚,配上一身戲服,另一種風華,看得jessie一下子就有些怔神。

  封夏笑了笑,看著他只說了個「信。」

  因為,她其實很早就知道,樓弈是個相當有潛力的藝人,才華橫溢、相貌出眾,他在等待的,其實和她一樣,也是這個一躍而起的時機。

  在娛樂圈,一念之間,一夜之間,便是翻天覆地。

  …

  《紅塵》正式開拍。

  開始的幾場戲,都是她和一些小配角之間的戲份,總體來說還是比較輕鬆,幾個不夠好的地方,金導指點了幾句,她也領會到了,整體進展很順利。

  午飯的時候,演員基本都圍坐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樓弈性子好又幽默,屢次逗得大家都捧腹大笑,她耳朵裡聽著樓弈說話,可心思卻一直有些飄忽,吃飯便吃得格外慢。

  因為午飯之後,她就要正式和司空景對戲。

  其實以前,她不是沒和他演過對手戲,可是現在,在戲外有實際關係的情況下要和他演對手戲,真的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手機。」樓弈見她發呆,用手肘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手機震了。」

  「唔。」她如夢初醒,拿起手機開了鎖,一看,是一條簡訊。

  來自司空景的簡訊。

  「不要發呆,多吃些,再把外套披上。」

  她看著這一行字,乖乖地套上了外套後,下意識地、視線就去追尋他。

  他喜靜,自然是不喜歡與演員坐在一起說話的,只是單獨坐在車裡吃飯。

  銀色的車子車窗這時慢慢搖下一半,從她的角度,能看見他望著她的側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她看了他幾眼,低下頭在手機上打下一行字,

  「司空,我真的……有點緊張,我覺得我演不好。」

  她很怕,怕他覺得自己不夠格。

  更怕他覺得自己始終還太稚嫩、無法與他並肩。

  簡訊很快回了過來,只有兩個字,「有我。」

  他只需要兩個字,就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封夏握著手機,深呼吸了一口氣,唇角微微勾起。

  可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封夏才覺得,自己是真的,陷入了從小到大都從未有過的慌亂與緊張裡。

  如同沼澤。

  她從最開始就建立起來的心理準備、自我暗示,還有他一直以來的鼓勵,一瞬間,全部都已不知所蹤,哪怕昨晚在酒店房裡那樣默契的對戲念白,都好像不曾發生過。

  導演說「開始」的時候,她看著司空景那雙深邃的眼睛,感覺到自己渾身一下子都幾乎變僵硬了,連手指都動不了。

  「宮廷夜宴,以告諸仙……」她看著他執著一把扇子,平靜而自然地開口念白的樣子,忽然就覺得很陌生。

  這個人,是她深愛的人,哪怕是一樣的容貌,穿上了戲服,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再一樣。

  「請問閣下芳名?」他說完念白,對上她的目光,目含淺淺的笑意,與平時一模一樣。

  她能感覺到,四周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看著他們,可她腦中,此刻一片空白。

  念白好像就在嘴邊,只要張開嘴就能說出來,可是對著他、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卡。」金導這時搖了搖頭,原本面容有些嚴厲,但多少還是調整得緩和了些,「封夏,昨晚沒有睡好嗎?」

  到底是新人,擔綱女主角,實在還是火候不夠。

  「對不起。」她神情有些木然,手指緊緊絞在一起,「抱歉,金導,是我不在狀態。」

  「你緩一緩,再看一遍台詞。」金導咳嗽了一聲,「我希望,三遍之內,能夠過,哪怕是新人,也是同樣的要求。」

  「好。」她對金導點了點頭,側目對上司空景的目光,感覺到他眼底裡似乎有柔意和心疼,由於那麼多旁人看著,被他壓抑得很淡,但是她能很分明地感覺到。

  她真的,很不想讓他失望。

  第二遍。

  第三遍。

  「卡。」金導這一回重重地拍了拍手掌,「封夏,你在想什麼?你的眼神,眼神根本沒有焦距!」

  語氣是真的帶上了一絲微急,很迫切。

  封夏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道具,她能聽到,片場裡這時響起來的竊竊私語,還有來自其他演員的各種各樣的目光。

  幸災樂禍的、一早預料的……

  已經是第三遍了,第二遍、她忘了位置的移動,第三遍、她的眼神放空。

  這三遍,每一遍,司空景自己的部分都完美到無懈可擊,可是她看著他,看著他從善如流的表演,卻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麼,爛熟於心的台詞和場景,好像都被吞噬了。

  「休息五分鐘。」金導扔下劇本,「封夏,第四遍你沒有辦法過,其他演員的戲份會先提前。」

  工作人員都停下了動作,她木木地放下手裡的道具,朝自己的休息座椅走去。

  「summer,不要緊張。」Jessie幫她擦了擦汗,關切地看著她低聲說,「你不要去聽別人在說什麼,也不要管別的,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演。」

  「嗯。」她點了點頭,身上卻還是不停地在出汗。

  樓弈這時走了過來,半蹲下身體,挑眉看著她,低聲說,「你聽我說。」

  她側眼看向他。

  「你就當像你們平時那樣相處,平時怎麼樣,戲裡就怎麼演,眼神、表情都一樣,雖然是在演戲,但你可以把自己代入。」他的神色很認真,「不要怕。」

  「好。」她轉開瓶蓋,喝了幾口水,站了起來。

  「開始。」金導的語氣果決。

  她開始念白,邊念,邊讓自己放鬆下來,她看著他、強迫自己就把他當時平時的那個他來對待。

  司空景亦專注地看著她,目光裡是鼓勵、是耐心,還有一如以往的情愫。

  「和心宮的姐姐,應該會晚些到。」她轉了個身,笑瞇瞇地側臉回望他。

  金導在旁邊看著,見她漸入佳境,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司空景點了點頭,朝前走了一步,與她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封夏原本已經調整好的狀態,因為他的靠近和接下來的念白,瞬間又瓦解了。

  T鎮煙雨裡,他的神色、動作,幾乎都稱得上是美輪美奐,可她望著他漂亮的眼睛,望著自己最最熟悉的眼睛,卻覺得手心裡已經全部是濕汗。

  她記得,以前聽很多前輩說過,一般情況下,如果是在地下戀愛的藝人或者是公開的情侶檔來搭戲,效果都會是非常好的,因為在現實裡有默契與情感,拍戲的時候也會分外入戲。

  可是真的到了自己,這條定律,卻完全是相反的。

  因為她突然,連看都不敢看他。

  司空景念完最後一句對白,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說她的最後一句念白。

  她靜默片刻,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半響,躲過他的目光,側身轉向金導,「金導,對不起。」

  片場裡是死寂一般的安靜,金導不發一言,過了一會,開口道,「下一場。」

  「等一下,金導。」一直坐在旁邊休息看劇本的陳穎這時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場景旁,「金導,我來試試演封夏的這段戲份,我覺得可以讓她通過我、來找一找感覺。」

  她的聲音溫和,聽上去於情於理都沒有錯。

  司空景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封夏身上,看著她被頭髮微微擋住的側臉,微微蹙起了眉。

  「好。」金導略一沉吟,看向站在一旁的封夏,「封夏,你看一看。」

  封夏點了點頭,幾乎是機械地邁著步子走出了場景。

  結果自然是意料之中。

  陳穎雖然飾演女配,卻擁有過人的記憶力,只是在剛剛聽了她念過三遍對白,卻記得相當精確,包括怎樣地移位、動作都恰到好處。

  她看著陳穎和司空景的對戲,看著他們彼此閒適自然、似乎還有些默契存在的表演,心底愈來愈涼。

  陳穎與自己之間,實在有著太過分明的反差。

  她承認,她完全,比不上陳穎的演技與戲感。

  「多謝。」陳穎念完最後一句對白,笑吟吟地看著身前的司空景、做了個有禮的動作,「有勞。」

  「卡。」金導拍了拍手掌,神情裡也是輕鬆與肯定,「很好。」

  周圍的人,看著場景裡的陳穎和司空景,也都鼓起了掌,低聲讚歎起來。

  封夏看著司空景,雖然他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她卻能感覺到,他對陳穎的表現,至少是滿意的。

  他的眼神裡,多少帶了一些讚賞。

  「封夏。」陳穎這時從場景裡走了出來,逆著淡淡的薄陽,朝她笑,「這樣,有些感覺了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8:03

  第十五章

  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這個時候也都已經明白,這個女主角的位置,看上去,陳穎像是真的想要臨時上位了。

  封夏站在原地,看著陳穎精緻的臉頰上淡和從容的笑意,手指指甲輕輕掐進了自己的掌心裡。

  她命令自己,自己現在必須冷靜鎮定下來。

  其實,她心中已經再清楚不過陳穎的舉動,名則幫助,實則挑釁。

  「謝謝。」半響,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朝陳穎輕輕點了點頭。

  陳穎微微一笑,儀態萬分地回到休息椅旁,司空景看著封夏,剛想和金導說什麼,樓弈就從一旁的休息椅上站了起來。

  「金導,下一場是我和封夏的對手戲。」樓弈放下了手裡的水杯,「我現在狀態不錯,封夏和我搭戲,我幫她找感覺,應該能夠一遍過的。」

  「嗯。」金導點了點頭,神色嚴肅地看向封夏,「封夏,我再給你最後一遍適應時間,進度不可以再拖了。」

  封夏「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一句,跟樓弈一起站好了位。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金導站在一旁,輕輕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開始。

  樓弈飾演的角色,是一位風流多情、崇尚自由的仙官,和他現實中的本人,幾乎完全相似,所以演起來,基本是本色出演。

  佈置精緻的場景裡,他神情自得、嘴角帶著往常一貫的似笑非笑,話是對著身邊的小仙童說的,眼睛卻是看著自己面前的封夏,

  「咦,這位美人……從何而來?」

  封夏一聽他說話的腔調,就立刻想到他在平時生活裡跟自己會因為一碗蛋炒飯就大打出手的樣子,差點當場就笑了出來。

  「哦……原來是和心宮的凌雲仙認的妹妹?」他自顧自地念著台詞、看著她,視線上下掃了掃,懶洋洋地做了一個抱歉的姿勢,臉上露出了雅痞的笑容,「初次相見,在下一時太過驚艷,還請美人見諒。」

  「不必拘禮。」她也抿嘴笑了笑,剛剛心裡積壓的那些蜂擁的緊張和低落,被他帶動得也一點一點消失了。

  嘴裡的念白一句接著一句、她和他相互配合著,走台、眼神,一切行雲流水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是真的,很輕鬆,根本都不會覺得緊張。

  「喂,你發現沒有啊?」

  這個時候,站在司空景身邊的兩個助理,其中一人突然非常小聲地開口說道,「我覺得封夏和樓弈真的好有默契啊,中午吃飯的時候其實就感覺到了。」

  「是啊,」站在她身旁的另一人立刻點了點頭,「不是都說麼?情侶檔演戲就會特別有感覺,她剛剛和uranus對戲,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今天吃飯閒聊的時候,陳穎的助理也跟我說她有同樣的猜想,所以,他們兩個不會真的是在談戀愛吧?」

  兩個女孩子即使聲音壓得極低,對話卻還是一分不差地都落入了司空景的耳裡。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場景裡兩人的表演,目光漸漸愈來愈冷。

  她和樓弈現在的對戲,甚至要比之前與其他配角的幾場戲都來得有狀態。

  更與比和自己的對手戲,要不知好上多少倍。

  很快,她和樓弈的戲就要結束,最後一個場景,是她笑著看著樓弈,跟他道別的樣子。

  那樣明媚的笑容,只有對著他時才應該有的。

  而且,他清晰地記得,她剛剛和他演戲的時候,根本連看都不敢看他。

  司空景看著他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Uranus,你怎麼了?」助理一看到他蹙著眉,立刻問道,「頭疼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收回手、神色愈加漠然。

  「好。」

  金導這時拍了拍手掌,看了眼攝像器材、點了點頭,「樓弈,你倒是真的把封夏帶得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樓弈聳了聳肩,立刻朝封夏眨了眨眼睛。

  她也笑,心裡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

  接下來的一場是司空景單獨的戲份,封夏回到了休息座椅上,邊喝著水、邊專注地看著他。

  看他舉手投足,哪怕每一個神態,她都看得很仔細。

  娛樂圈裡,好看的男人其實真的是有很多,各種各樣類型的,其中有些的確非常迷人,也有才華、足夠讓人心動。

  可是,司空景只有一個。

  她記得簡羽盈以前就跟她說過,他剛出道時,就有資深老藝人預言,他將會是娛樂圈近十多年最紅的藝人,沒有之一。

  「喂。」坐在她一旁的樓弈這時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估計,今天拍完司空景的戲之後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和他對手戲的補拍要等到明天了,你晚上幫我個忙,好不好?」

  看樓弈的神色,倒還真的是一件正經事的樣子。

  「嗯?」她有些好奇,「怎麼了?」

  「薇薇啊……」他臉色糾結,「她剛從別的城市宣傳好唱片回來,我今晚要抓緊把明天的戲的念白再背背熟,所以,你幫我把我幫她買的禮物帶去附近的茶館送給她,我送你過去,在車裡等你,行嗎?」

  「嗯……」她想了想,「我說,你是不是跟她吵架了?」

  樓弈聽了一怔,半響,隨意地擺了擺手,「談個戀愛嘛,小吵小鬧總是有的,你知道,這兩天她姨媽在……我實在是被折騰得不行了,所以,幫幫我吧?」

  她其實一向不太參與別人的事情,尤其是感情問題,總覺得不太好,可是這時看著他煩躁的神色,心下一軟,半響還是答應了。

  「好,那我就負責送東西過去,其他的一概不關我事啊。」

  「okok。」樓弈狠狠鬆了一口氣,「不愧是死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所有戲份結束收工之後,樓弈便借了車過來,偷偷地從後門接她走。

  封夏換了便裝,原本想給司空景發個簡訊跟他說一下,可發現手機早已經沒電了,樓弈又一直在催,只好匆匆忙忙地上車。

  到了T鎮的茶館,她拿著禮物走上去,不費什麼力氣就看到壓低著帽簷正在一張角落的桌邊喝茶的陳薇薇。

  陳薇薇看到座椅對面有人坐下,立刻抬起頭,見是她,神情在失望和奇怪之間變了好幾變。

  「抱歉。」她朝陳薇薇笑了笑,坐下後把禮物輕輕推了過去,「樓弈他被導演扣留著對戲,就讓我送來給你。」

  陳薇薇性子淡定,這個時候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禮貌地道,「好,謝謝你。」

  她們兩個雖然同處一個經紀公司,但平常不常有交集,也只是因為樓弈的關係,才是見面時的點頭之交。

  「不用。」封夏舒了口氣,心念一轉、想幫這小兩口緩和緩和,「我看樓弈這兩天憂心忡忡的,今天知道你回來了,才看上去恢復活力一點。」

  陳薇薇聽了,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他啊……平時就像隻猴子,安靜點才好。」

  「噗嗤。」封夏笑了,「還真像,平時玩Wii的時候,上躥下跳的,屋頂都要被他掀了。」

  「Wii?」陳薇薇這時開口,看著她道,「他是不是平時,經常到你那裡玩遊戲蹭飯?」

  她原本脫口而出想說「是」,可一頓,才說道,「不是經常,偶爾通告少才會過來的,而且不會逗留很久。」

  「這樣……」陳薇薇若有所思,半響,揚起唇朝她笑了笑,「我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其實應該還沒有你瞭解他的,記得剛進公司的時候我就聽說你們兩個的關係挺好的。」

  「嗯,只是因為差不多時間出道,更像革命同夥的感情。」她的言辭更謹慎了些,「我覺得,他對你是真的很上心,現在瞞著經紀公司和粉絲,你們也都辛苦了。」

  陳薇薇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

  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樓弈的使命,兩人回到片場附近酒店的時候,也已經要十點多了。

  樓弈將車小心翼翼地停好,跟封夏一前一後從兩個門走進了酒店。

  大概十分多鐘左右的時間差,兩個人才進了同一班電梯一起上樓。

  「呼……」電梯門關上,樓弈立刻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改天小爺親自下廚給你做次滿漢全齊來報答這次的救命之恩。」

  「嗯……」她草草答應了一聲,手裡握著沒電關機的手機,心裡擔心司空景會不會找自己找得很急。

  電梯「叮」地一聲,這時到了樓層。

  兩人並肩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前面不遠處的一間房門便打開了。

  司空景從房門裡走了出來,迎面看到他們兩個,臉龐陡然暗沉了下來。

  「司……」她原本笑吟吟地想叫他,看到他這樣、甚至稱得上是凌厲的神色,話語一下子就退了下去。

  「那個……」樓弈掃了眼他們兩個,「我先進房間去了,兩位……晚安。」

  他話一說完,就飛快地拿著房卡刷了刷,進屋彭地關上了房門。

  走道裡重新安靜下來,封夏和司空景隔了不遠的距離面對面站著,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半響,他竟然沒有跟她說話、只是回過身,用房卡打開了門。

  她咬了咬唇,看著他從未有過的漠然側臉,又想到早上兩人失敗的對戲,心裡一陣不明由來的不舒服,向前幾步經過他便要進自己的房間門。

  誰知,他這時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等她說話,冷著臉立刻就將她拉進了房間裡。

  房間門關上,室內更加安靜。

  司空景鬆開了她的手,一個人直直往浴室走去。

  「司空。」她留在原地、心底覺得沒由來地委屈,看著他沉默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還是叫他。

  他腳步頓了頓。

  她揪了揪鼻子,步子有些遲疑,卻還是朝他走過去,輕輕從後抱住他。

  「你是不是生氣了?」

  軟軟的聲音,就在耳邊,是對著他時才會帶上撒嬌語氣的聲音。

  「你不跟我說話。」她想了想,收緊雙手,可憐兮兮地說,「你生我氣了,是不是?」

  「你剛剛跟樓弈,去了哪裡?」過了一會,他背對著她問。

  「啊?」她一怔,連忙說道,「他女朋友,就是我們公司那個新晉歌手陳薇薇、來T鎮,因為他們兩個人吵架了,他怕麻煩,就開車要我把禮物去送給陳薇薇,就是這樣子。」

  末了,她又補充一句,「本來出發前想給你發個簡訊的,可是那時候手機就已經沒電了。」

  說完,見他不說話,她彎腰側頭探到他身前,從下往上看他,「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他低下頭,就能看到她亮亮的眼睛裡倒映著自己。

  「嗯。」他終於眉宇間漸漸恢復了些往常的神色,這時將她從身後拉到身前來,低頭捧起她的臉頰便親她的嘴唇。

  她能感覺到,他有些急迫、又有些說不清的情緒夾雜在吻裡。

  交纏之間,他便抱著她進了浴室,將她抵在浴室的牆上,炙熱的手掌探入她衣服裡輕輕地遊走。

  「阿嚏」

  原本情到濃處,她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見此,他立刻就停了動作,很快將她衣服拉好,牢牢扣在懷裡,「是不是感冒了?我現在就下去幫你買藥。」

  「不用了。」她連忙拉住他,仰頭看他,「沒關係的,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眉頭卻還是蹙著的,將她從浴室裡抱出去,用被子將她嚴嚴實實地裹好,在床上抱著她,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

  「司空。」她被他摟在懷裡,想了想,開口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不是沒感覺到,他剛剛看著樓弈的眼神的凌厲,而且下午在片場的時候,她多少也有點察覺到了。

  他吃醋自己和樓弈對戲沒有壓力,吃醋自己和樓弈一聲不知會就跑出去了。

  他聽了她的話低頭看她,卻不說話。

  封夏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伸出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子,「你真的吃醋了。」

  他還是不說話,卻突然將她壓在床上,劈頭蓋臉地親她。

  嘴唇被堵住,她愈加覺得自己的鼻子有些輕微地堵塞起來,「鼻子,堵住了……司空,我要不能呼吸了……」

  他充耳不聞,又用力地吮了她的嘴唇好幾口才退開。

  司空景低頭看著她微微紅腫的嘴唇,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沒有辦法接受。」

  「啊?」她一怔,「沒有辦法接受什麼?」

  「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做任何親密的舉動。」他沉了口氣,「連笑,我都不能接受。」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一貫的冷淡,卻多少能洩露出一些異樣的情緒。

  她看著他,目光越來越軟,半響,輕輕伸手勾住他的脖頸,低聲說,「我也不能。」

  她也不能接受,就像今天陳穎對她示威時,她看到他和陳穎沒有任何肢體接觸的表演,心裡都會很不舒服。

  因為太在乎,才會有越來越重的佔有慾,只想讓他為自己所有,金屋藏嬌起來、面容、情感、神態……都不給任何人看見。

  她太喜歡他,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對不對?

  「夏夏。」他俯身看著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眼睛,「你……」

  他剛剛只開口說了一個字,神情就似乎有些掙扎,過了很久,卻終究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口。

  她眼睛輕輕閃爍了一會,似乎有些明白他想說什麼,一時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他將她從床上抱起來,把她放下地,整理了一下她的頭髮,「我現在換戲服,陪你下去,把我們兩個的戲份全部過一遍,就像正式拍攝一樣。」

  「嗯?」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以後每天晚上,我幫你對戲、預演,這樣在拍攝的時候,你和我對戲就不會緊張了。」他微微牽起了嘴角,「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努力之後,即使結果不夠好,也能夠接受,對不對?」

  他終究太愛她。

  愛到哪怕知道這樣下去,她必然將會一天比一天更閃耀,很多事情也漸漸連他都會無法掌控,卻還是不忍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只要她想做的,他會不惜一切幫她達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8:20

  第十六章

  漸漸入秋的深夜,T鎮寂靜又清冷。

  司空景穿著單薄的戲服,卻幫封夏在戲服外裹了好幾件外套,藉著手電筒的光,站在場景裡,幫她對戲。

  「休息一會。」凌晨三點,他臉上卻絲毫沒有疲倦的睡意,聲音溫柔,「困不睏,要不要回去睡會?」

  她輕輕打了一個哈欠,卻搖了搖頭,「反正還有兩個小時也要正式拍了,回去睡下去,估計就再也起不來了。」

  他看著她可愛睏倦的表情,揚起唇笑了笑對她說,「除了補拍昨天的,今天之後開始的戲就正式會進入全劇主要劇情,每一場的表演方式其實都有變化,以後每天拍攝結束,我就在這裡幫你對戲預演。」

  「嗯……」她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不好,你這樣熬夜身體會很差,我會心疼。」

  「要不然……那這樣好不好?」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每天正式拍攝之後,你陪我對兩個小時的戲就回去休息,就這樣決定、不許反駁了。」

  他看著她嚴肅又認真的神情,更覺好笑,「嗯」了一聲,「那把今天要拍的再過一遍,記得,拍的時候只要看著我,就像我們現在說話這樣。」

  「夏夏,無論戲裡戲外,我都是這樣。」他淡淡補充了一句,看著她的眼睛,「你只要把我當成你心裡的樣子,無論我穿的是戲服還是便服。」

  「所以,不用緊張。」

  她眼底微微有波流轉,看著他用力點了點頭,「好。」

  …

  從深夜到清晨。

  他又陪她對了一個多小時的戲,漸漸地、手電筒也已經不再需要,天際處有淡紅色的光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司空。」

  她平時愛睡懶覺,真的是從來都沒有看過日出,見此美景,這個時候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連忙上前幾步,拽著他的手腕,指著天際,「陪我看日出。」

  「好。」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幫她把外套整理好、拉得更緊了些。

  天際處旭日初升,整個T鎮都被籠罩在了淡淡的光暈裡。

  「你還記不記得,在佛羅倫薩?」她站在他身邊,突然輕聲開口,「翡冷翠,你陪我在翡冷翠看的那場夕陽。」

  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阿爾諾河旁,他對她說著但丁求而不得的故事,陪她看完那場河岸倒映的夕陽。

  還有後來在費埃索的山頂,他浪漫的訂婚詞。

  鮮花之城的旅行,那四天,其實她已覺得,了無遺憾。

  「司空,你看。」忽然,她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那枚鑽戒,像小孩子似的仰頭邀功求表揚,「我一直隨身帶著的。」

  「嗯。」他側頭看她,淺淺露出了一個微笑,慢慢伸出手握住她的,將那枚鑽戒和她的手一起包裹在掌心裡。

  日光漸漸照亮整個T鎮,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無名指上,安安靜靜地套著與她如出一轍的鑽戒。

  「如果媒體拍到,也無所謂。」他慢慢地說,「另一枚他們沒有辦法找到,所以,我戴著就好。」

  她看著看著,眼底微微就有些許的泛濕,一邊拚命逼自己忍回去,一邊裂開嘴朝他笑,有些無理地說道,「不許拿下來。司空景,聽到了,我跟你說了,不許拿下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永遠離開你,不回來了。」

  語無倫次,小孩子一樣的表達。

  反覆地確認著什麼,不比平時那樣隨和安然的語氣。

  他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親了親。

  日出的光亮傾灑在他俊美的臉龐上,襯得他的神情虔誠而真摯。

  她看著他,甚至是有些貪心貪婪地看著,像要仔仔細細地把他的每一寸都牢牢印刻在腦海裡。

  以前大學的時候,她閒在寢室無聊,看過很多電影,對西方一些帶有宗教性質的電影尤為感興趣。

  古蘭經裡,對於愛情的贅述,不比聖經,其實少之又少。

  可那些以古蘭經為背景創造的電影裡,卻在其中一個部分,傳達了穆斯林人對於愛情與婚姻的一個核心思想。

  相愛的人,平等,忠貞,虔誠。

  以對方為信仰,為一切。

  再一次正式開拍。

  這一次,她雖然心底還是有些繃緊,卻在與他對戲的時候,腦中一直反覆想著他剛剛對自己說的話。

  信任他,無論戲裡戲外,她只需要看著他。

  封夏,你需要努力,非常多的努力,才能不讓他失望。

  「卡。」

  金導咳嗽了兩聲,臉上終於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封夏,不錯,狀態比昨天好很多了。」

  雖然不算完全的讚賞,卻還是一句肯定。

  「謝謝金導。」她感覺從昨天開始就積壓在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重重落地,連忙側頭去看司空景。

  他的臉上也有淡淡的笑意,雖然不明顯,卻足夠讓她滿心歡喜。

  兩人的補拍對手戲告一段落,接下去就是劇情逐漸展開的高強度拍攝,直到中午午飯的時候,封夏放鬆下來,發現整個片場的人似乎目光都十分詭異地落在她身上,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對了,樓弈。

  她從今天早上到片場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看見樓弈。

  「Jessie。」她喝了口水,眼睛掃了一遍四周,蹙著眉問身邊的jessie,「樓弈呢?他去哪裡了,他今天一天都不在片場,對不對?」

  Jessie一聽到她這麼說,神情就立刻變得有些尷尬,和身邊的amy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才慢慢地說,「他,他生病了,跟金導請過假……現在,在房間裡休息。」

  Jessie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她,她心裡猛然有不好的預感,放下水杯,沉默兩秒,「你們兩個,跟我說實話。」

  兩個女孩子咬著唇,誰都不願意說。

  「我來告訴你吧。」這個時候,站在陳穎身邊的經紀人忽然走了過來,表情嘲諷地看著她,「你應該還沒有看微博吧?昨天,樓弈帶著你去茶館和陳薇薇見面,他一個人在車裡的時候,被拍到了,現在整個網絡上關於你們『三角戀』的輿論,傳得沸沸揚揚。」

  「陳薇薇現在是新晉歌手,卻已經衝到排行榜前十,Top是絕對不會將她作為棄子。而你和樓弈之間,因為這件事情,必然會有一個人被雪藏。」

  封夏聽著這個經紀人說話,表情一分一分地冷了下來。

  「祝你好運……不知道還能當多久的女主角。」對方這時輕輕靠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這個角色,lynn勢在必得。」

  她沒有去反駁,只轉身面無表情地握著手機大步朝片場外走去。

  撥了樓弈的電話,電話一直響了很久,接連好幾個,他都沒有接起。

  封夏掛了電話,打開微博看了幾眼,臉上的陰霾越來越多。

  她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那些字句,站得腿都有些酸麻,手機才突然有來電打入。

  「你在哪?」她接起電話,連忙問。

  「我啊……在公司啊。」樓弈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接受休假報告單唄,小爺終於可以天天在家吃喝玩樂了……羨慕吧?」

  她聽了他的話,握著電話的手陡然收緊,鼻頭一下子有些發酸。

  「夏夏啊。」他的聲音,帶著一貫的玩笑,「快表揚我,我為了女朋友的美好前程,為了死黨的無限未來,捨小我。你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了,比你家司空都要好,對不對?哈哈哈。」

  她很深很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眼前已經有些模糊。

  她能想到,他離開T鎮的時候,一定很鄭重地囑咐好jessie和amy,甚至其他的人,不讓他們告訴她隻字片語。

  所有一切的負面與駭浪,他只想他一個人承擔,絕不會想要拖累她。

  「我告訴你,你都20了,別哭鼻子啊。」那邊似乎轉入了一個更安靜的環境,傳來他雀躍的聲音,「別給我丟人,好好演戲,拿最佳女主角獎,不然你就嘗不到爺做的滿漢全齊了。」

  「樓弈。」她打斷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冷靜下來,「你告訴我,最壞的結果,有多壞?」

  他略微沉默了一會,「公司暫時沒有說太多,只是停了現在為止的全部通告,《紅塵》也會退演,剛剛聽簡羽盈說,男配已經有了人選。」

  「我一定幫你。」她眼眶發紅,只是重複這幾個字,「樓弈,無論托誰,花多少人情,我一定幫你。」

  那邊樓弈更沉默了一會,語氣裡帶著一貫的灑脫,「你聽我的,最終結果還沒出來,還不一定是最壞的結果。你不要再想這件事情了,也不要影響拍戲的情緒,真的,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別的……我真的是無所謂。」

  「封夏,我們說過的,一起努力。」他輕聲一笑,「所以,現在我只是比你遲一些,你只要等我就好了,我會趕上你的。」

  她閉了閉眼,很慢地說了聲「好」。

  …

  掛下樓弈的電話,她一路走到片場旁邊的洗手間。

  洗手間裡沒有人,她開了水龍頭,用手沾了冰冷的水覆在自己的臉上,一遍一遍、直到耳根都覺得冰涼。

  末了,她抬眼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關上水龍頭,走了出去。

  走出洗手間,有一個暗角,她剛剛走過去,便突然被人猛地拉進了暗角。

  「怎麼了?」

  司空景將她拉到自己身前,藉著微暗的燈光仔細看她的臉龐,「出什麼事情了?」

  一整個午飯的時間,他獨自一人坐在車裡,看著她拿著手機走出片場就一直沒有再回來,直覺應該出了什麼事情。

  「是微博?還是輿論?」他伸手捧著她的臉龐,用手心將她的臉龐捂暖,「我沒有看手機、也沒聽別人說起什麼,我只想聽你說。」

  「樓弈被停了男配的角色和所有通告。」在他面前,她才可以卸下剛剛一身的驚詫和難受,滲透到骨子裡的那種難受。

  「昨天的事情,被拍到了,Top保陳薇薇,樓弈用他換我。」她看著他,說得很慢,「司空,是不是有人說過,在娛樂圈裡,根本不會有真正的朋友,哪怕再好,只要面臨到自己的前景問題,也會翻臉?」

  「但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樓弈和我不會變成這樣。」

  司空景靜靜地看著她,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說這些話,不是要你幫我。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要你去做這些人情。」她神色平靜,「我知道我現在自己也手無寸鐵,但是我只知道我一定、一定要幫他。」

  「夏夏。」他突然打斷了她。

  「我覺得你剛剛那句話說錯了。」他慢慢放下自己的手,「他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為我的朋友做人情,是我的應該。」

  封夏一怔,蹙起眉想要說什麼,卻被他用手指碰了碰嘴唇,「我為你做的一切事情,出於自願與本能,你不必多說任何,等會拍攝結束我就會托人開始幫忙。」

  「再說。」他突然微微一笑,「我原本就欠他一個人情。」

  雖然心裡想著樓弈的事情,但從下午一直到晚上的拍戲過程,封夏始終讓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角色裡。

  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看見她的軟肋,從而一舉擊潰。

  這個角色,她也不想讓給任何一個人。

  「好,今天就到這裡。」金導神情也有些疲乏,這時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在場的人說道,「明天的進度會比今天的進度更強。」

  「還有。」金導咳嗽了一聲,「樓弈的問題,由他的經紀公司負責,與劇組整體的進度無關,戲必須要拍下去,男配角也必須立刻就位。」

  「金導。」忽然,一直跟著劇組的一個類似於劇組演員總助理的人忽然握著手機匆匆忙忙跑過來,「剛剛接完電話,接替樓弈的……」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從片場外圍的大門外接連駛進來兩輛車。

  封夏側頭看去,第一輛是純黑色的卡宴,第二輛是純黑的路虎。

  車輛停穩,從第一輛車上走下來了幾個掛著工作牌類似經紀公司的負責人的人。

  沒一會,第二輛車的車後座也被打開,一個男人穿著薄薄的黑襯衫和西褲,從車裡走了下來。

  那幾個經紀公司的人,下車後就一直站在那裡,直到那個男人下來,他們才敢上前一步,跟著那個男人一起走過來。

  「那個人……」封夏這時忽然聽到身邊的amy小聲地說,「好眼熟,我以前好像見到過他。」

  一行人越走越近,封夏這時才看清那個為首的男人的相貌。

  相當出色。

  不同於司空景的俊美,不同於樓弈的英氣,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捉摸不透的不羈。

  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

  「金導。」一行人站定,來人中的一人這時站了出來,看著金導說道,「戲份不會耽擱,今天給您添麻煩了。」

  金導點了點頭,視線滑向那個男人,「這位是……?」

  「穆熙。」來人恭敬地微微彎腰,「我們Live公司的少董。」

  所有在場的人全部都大驚失色,也有人已經認出來了他,連連發出了小聲的驚歎。

  Live,也就是司空景所屬的經紀公司,娛樂圈第一經紀公司。

  「我們和Top聯合,男配角人選也實在甄選不到滿意的,所以少董就決定親自來飾演樓弈的角色。」工作人員看著金導臉上質疑的神色,漸漸露出了微微高傲的笑容,「金導,你可不要小看我們少董。」

  「好萊塢的頂尖製作人,多次邀請他加盟,他也因為要管理公司的事情、沒有去,我想,只要看到他演繹一小段,你就不會再提出任何的質疑。」

  潛台詞是,這個人的加盟,是對全劇組無上的榮幸與榮耀。

  封夏聽得目光也漸漸收緊,卻沒料到那個叫穆熙的男人這時的視線也恰好掃了過來。

  那雙眼睛,很深,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深。

  深不見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8:38

  第十七章

  Live的負責人說完話,便請示性地看著穆熙。

  穆熙這時看向金導,只微微頷首,聲音低沉生冷,「剛剛來之前的車上,我看過了劇本,如需必要,我現在可以演繹劇中一個小段。」

  如同施捨。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幾乎連半分的聲響也沒有。

  金導似乎也有些被他的氣場所壓迫到,沉默幾秒,才說,「哦,嗯,好……可以。」

  封夏站在原地,還未反應過來,便見穆熙竟然穿過前面擋住的人走到了自己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是女主演?」

  他的眼睛實在是太過深冷,她一時有些感到不適,朝後退了半步,才說了聲「嗯」。

  「那就麻煩你了。」他說話之間,已經走進了場景,連任何的回絕餘地都沒有。

  站在一旁的司空景旋即微微蹙起了眉。

  「封夏。」劇組的演員主管連忙用眼神示意她,「你去幫穆熙對一下戲。」

  封夏心裡不太寧願,可她還未開口,站在一旁的陳穎突然向前幾步走到場景旁,聲色溫婉,「我可以來幫你對戲,所有主要演員的戲份我基本都清楚。」

  穆熙站在場景裡,側頭看了她一眼,只說了兩個字,「不用。」

  他就這樣用兩個字,回絕了如今演藝圈最紅的女藝人之一的邀戲。

  陳穎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眉宇間神情十分複雜,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憤怒、難過,而在場的其他人,也都神色異樣、卻都不敢也不能說什麼。

  穆熙什麼都沒再說,只是平靜地看著不遠處的封夏。

  封夏深呼吸了一口氣,半響,走了過去。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穆熙等她走進場景站定後,慢慢開了口。

  「清晨在仙台時,我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剛剛冷厲漠然的男人,這個時候臉上隨著念白、竟然就慢慢露出了笑意,「我小時候,曾經在餘吟池旁的假山上,刻過一行字。」

  穆熙英俊不羈的臉上所流露的笑容,是風雅、淡和的,看上去如此親暱、卻又如此疏離。

  她見慣樓弈飾演時的那種多情雅痞,卻不知道這樣的角色還能有如此的視覺衝擊效果。

  讓人明知前方此人是深不見底的地獄、卻還要赴湯蹈火衝動而入。

  「既好水墨青花,何懼剎那芳華。」他穿著便裝,卻如同早已梳妝換上戲服一般,在場景裡毫無任何的格格不入,「這句話,我很喜歡,安平,你喜不喜歡?」

  動人心魄的誘惑,風流到了骨子裡。

  她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此時慢慢浮上來的柔意,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才將念白對了下去,「就像水中的墨彩,即使會慢慢地消散淡去,沒有了初時的美麗,卻也已經融入了骨髓、融入了整個水面,是嗎?」

  「嗯。」他慢慢向她走近,微微俯身,忽然伸手觸及了她的眉骨,「入骨、入心,無法抽離。」

  如此距離,如此陌生,卻連呼吸都盡在咫尺,她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

  穆熙維持了這個動作將近十秒,才直起身,看向金導。

  金導一怔,點頭鼓了鼓掌,眼中是貨真價實的讚許,「無懈可擊,完美無缺。」

  在場的所有人在剛剛那個瞬間,也連呼吸都停滯了,聽金導開口時才反應過來,都用力鼓起了掌來。

  只是那麼一小段,卻演繹到位到毫無缺憾可言。

  Live公司的負責人臉上立刻出現了略顯驕傲與早已預料的笑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著金導說,「金導,有我們少董加盟,《紅塵》今年必將勢不可擋,現在也通過了你的審核,所以,少董今天會正式入組。」

  「好,合作愉快。」金導點了點頭。

  一切塵埃落定,穆熙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走出片場、上了路虎,直直揚長而去。

  …

  晚上封夏在房裡草草洗了把澡,掐准了時間點,披了件外套便出了酒店去片場。

  遠遠便看見片場裡,司空景身體微微半蹲在地上弄著什麼,身旁放著一盞非常亮的充電節能燈。

  她悄悄地放輕步子走到他身後,一下子彎腰從後跳到他背上,雙手摀住了他的眼睛,「不許動,劫色!」

  她掌心溫度溫暖,讓他連手上的動作都一頓,嘴角慢慢浮起了一個很淺的笑,「先吃飯。」

  「啊?」她一怔,連忙鬆開手繞到他面前,看到他正取了從便利店買回來的加熱過的便當出來,開心得都歡呼了起來,「我本來都以為我要餓肚子了,我現在簡直可以吃下一頭大象!」

  司空景取了筷子出來,掰開,抬頭看著她。

  他好看的臉龐在夜色和淡淡的光裡顯得尤為專注,她看得都癡了,乖乖地彎下腰,在他的薄唇上用力親了一口。

  「嗯,飯錢抵了。」他輕聲一笑,將筷子和便當盒遞給她,「吃得快對胃不好,慢慢來,沒人和你搶。」

  她笑得像個小孩子,邊點頭邊開心地吃了起來。

  「司空,」她吃了幾口,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色看他,「司空,你不要生氣哦。」

  他正低頭掰了筷子打開自己的便當盒,聽到後便抬頭看她。

  「我是說……早上的事情。」她想了想,「穆熙,要接替樓弈跟我對戲的那個人。」

  他眸光微微閃爍了片刻,「一點點。」

  她疑惑看著他,想了兩秒,才意識到他的意思是,他有一點點生氣和吃醋。

  司空景說完後不緊不慢地看著她,神色裡含著一絲笑意。

  封夏看著他的眼睛,彎了彎唇放下手裡的便當,朝他伸出手。

  他終於繃不住笑了出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在一邊,拉了她的手將她抱過來,抱進懷裡,「怎麼?覺得投懷送抱才有效?」

  「嗯,」她勾住他的脖頸,咬住他的下巴、笑嘻嘻地看著他,「我都投懷送抱了,你還生不生氣?」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嘴唇,「如果你等會考慮以身相付,我更不生氣。」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她在他懷裡坐著,忽然說,「司空,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穆熙,是那種特別驕傲的人?天之驕子的感覺,非常盛氣凌人,早上在片場,幾乎每個人都對他低頭哈腰的。」

  她也耿耿於懷,被他強迫要對戲。

  他撫著她的脊背、以防她著涼,神色平靜,「在公司裡見過他幾次,一向如此。」

  「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他淡淡地說,「有才氣,但城府非常深。」

  「我也這麼覺得。」她搖了搖頭,「跟他對戲,我覺得壓力很大、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不像原來跟樓弈對戲……真的很輕鬆。」

  說到樓弈,她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司空景看著她的神色,半響說道,「sharon剛剛跟我打過電話,說已經找到或許可以幫上忙的人。」

  「真的?」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他揉了揉她的頭髮。

  她眉宇間的神色欣喜,更往他懷裡鑽了鑽。

  「不過,」他輕聲說,「你知道,我不是Top的人,要跨公司去談,需要輾轉很多人,所以,有可能最後成功的可能性不是特別大,sharon的意思是,《紅塵》的男配角的角色是一定不會再有希望了,但是通告恢復的希望可能性比較大。」

  「謝謝你司空。」半響,她的聲音從他胸膛裡傳來,「無論結果怎麼樣,都是你托了人情幫我的忙。」

  「我今天早上在片場的時候,突然就有這種感覺。」她說著,從他懷裡抬起頭,臉色平靜,「我真的,很渺小,在這個圈子裡,還是站在底層的人。」

  她根本無力去幫樓弈,因為她連自身都難保。

  比起其他的藝人,她依然較弱,接受到的目光、永遠是要比別人少了許多尊敬崇拜的,更何況像穆熙那樣的人,高高在上的經紀公司少董,她必須、也只能忍讓。

  「我爸媽、哥哥都問我,他們可以給我衣食無憂,讓我一輩子都能過得開心自由的生活,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冒著人心都被改變的風險,非要在這裡委屈自己?」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也問過自己很多次,也想過放棄的,但是每當到最後,我總會這麼想。」

  「人生總要去嘗試一些事情,不走捷徑,嘗過最痛最難來獲得成功,那樣的話,才值得自己的一生。況且,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我只想更好地站在你身邊。」

  夜色寂靜,眼前的人的話卻字字滲入心臟。

  司空景看著她,眼底劃過了一絲心疼,過了一會,聲音溫柔,「夏夏,誰都是從這裡開始的,但是你只要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變成站在最高位置的人,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情左右。」

  「會嗎?」她看著他,輕聲問。

  「會。」他親了親她的眼睛,「相信我,一定會。」

  對完了明天的戲份,封夏堅持讓司空景先回酒店,自己饞夜宵,跑到附近的便利店去買了夜宵才回來。

  夜深了,酒店裡處處都十分安靜,她坐電梯回到自己的樓層,出了電梯之後一路向前。

  邊走,她邊想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房卡,走過一間房間時,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她的視線下意識地往那間房間一瞟,渾身立時就僵住了。

  這間房間的門沒關緊,而且因為裡面的人離門非常近,讓她恰恰好好能看見屋裡的場景。

  一個女人渾身光裸,正趴在鏡子上不斷地媚聲呻吟,而她身後的男人衣衫整齊,只是半褪了褲子,面無表情地扣著那個女人的腰,從後狠狠地占入。

  即使稍有距離,但她一眼就能分辨到,那張精緻的側臉,是陳穎的。

  而更讓人渾身發涼的是,那個正面無表情地做著愛的男人,是穆熙。

  淫靡的氣息,攝耳的呻吟,幾乎讓她不在房裡卻也能渾身戰慄,她瞪大著眼睛後退兩步,手上的夜宵都差點掉下來。

  裡面的歡愛正是激烈之時,她渾身僵硬未動,穆熙的視線忽然掃了過來。

  他看到了她。

  那一眼冰冷,直衝人的神經,封夏再不遲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房間門口,插了房卡,閃身進了房間。

  一進房間,她放下夜宵在桌上,心臟咚咚直跳。

  剛剛那一幕,著實太過驚悚,她從未想過要去看這種場景,也從未想過在這場景裡的當事人竟然都是她認識的人。

  大腦空白之際,手機鈴突然響了,她緩了幾口氣接了起來,司空景的聲音便響在了那頭,「到房間了?」

  「嗯……」她應了一聲,覺得自己的臉頰通紅。

  他似乎聽出來了些什麼,「跑得急了?還是不舒服?」

  「沒有……」她搖了搖頭,心裡掙扎了將近30秒,才戰戰兢兢地說,「司空,我……」

  「嗯?」

  「我剛剛……剛剛……」她的臉頰紅得都快滴出血來,「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他喝了口水,聲色好聽蠱惑。

  「司空,」她用力甩了甩頭,突然不經大腦思考,話語直接脫口而出,「你有沒有看過A片?」

  那頭司空景聽完她這句話,忽然就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封夏又是急又是羞,在原地來回踱了好幾步,剛想說什麼解釋一下自己的意圖,就聽到他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夏夏,這算勾引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8:57

  第十八章

  房間裡安靜,電話那一頭的背景音也毫無雜音。

  司空景的聲音在夜色裡如此蠱惑,封夏聽得渾身都有些燥熱起來,猛地咳嗽了好幾聲,才拚命搖頭,「我才沒有……」

  「那你剛剛問我有沒有看過A片,」他聲音裡都是淡淡的笑意,「你是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封夏沒料到話題竟然會真的引到這個層面上,握著手機在床上坐了下來,禁不住紅著臉問他,「當然是實話。」

  「有。」他沉默兩秒,簡單地回答。

  她一愣,神色幾變,「司空景……」

  「嗯。」他應聲,尾音上翹,卻十分淡定,「想說什麼?」

  「我……」她組織語言幾秒,心裡閃過諸多思慮,越想臉越紅。

  難怪他們倆滾床單的時候,他雖然是初次,卻如此技術頗佳。

  所以,巫山雲雨,竟是取自於他從前個人的「學習」。

  「我一定要去告訴樓弈……」她捂著臉,「你絕對、絕對不是禁慾系的!」

  看上去正經冷漠,實際上卻……

  司空景聽得笑出聲來,難得竟笑得如此放鬆與開心,「上了賊船,想走,也來不及了。」

  「不過……」他頓了頓,「為什麼突然會想到問我這個?」

  封夏一怔,想起剛剛見到的陳穎與穆熙糾纏的那一幕,實在太過駭人,直覺還是應該不告訴他比較好。

  他要是知道自己看到剛剛那種場景,肯定也不會開心。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只是剛剛上樓的時候突發奇想,你知道我的,天馬行空地特別厲害……」

  他聽了之後也沒說什麼,「那早點睡,明天早上又要早起的。」

  「好。」她乖乖點了點頭,果斷決定把剛剛所見的拋之腦後。

  「對了。」掛電話前,他忽然說,「我爸媽,今天下午從N市來S市開一個學術研討會,會在S市住兩晚,後天早上走。」

  她呼吸猛地一滯。

  「明天晚上拍完戲,我載你從片場這裡回S市我的公寓裡吃晚飯,我爸親自下廚。」他聲色溫柔平淡,「所以,賞臉嗎?」

  見家長。

  封夏聽了他的話心裡立刻七上八下,想到他爸爸媽媽都是大學教授,腦中儼然就已經出現這樣的長輩的大概輪廓了。

  那麼,自己應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什麼樣的面容著裝去見他們?

  司空景聽她呼吸聲都加快了,不緊不慢地調笑她,「中文系的這位美女,請問,有這麼害怕嗎?」

  「啊?」她咬住嘴唇,「司空……我真的,真的怕他們不喜歡我。」

  「不會的。」他說,「我的夏夏,一向最討人喜歡了,嗯?有我在。況且他們難得來一次,只是見一面,吃一頓晚飯而已,你就當是和平常的長輩吃晚飯,不要有壓力。」

  封夏握著手機「嗯」了一聲,終於答應,心裡卻更忐忑了。

  …

  第二天拍戲的時候,她心裡想著晚上要去見司空景的爸媽,整個人本來就已經心神不寧了。

  更尤其是在和穆熙對戲的時候,她更是避免連視線都不跟他的接觸到一起,哪怕只要不小心掠過,神情就會非常尷尬。

  怎麼會不尷尬?看了由他和陳穎主演的現場版的真人秀,她真的是恨不得把那段記憶從腦中挖去才好。

  「卡。」金導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封夏,我真的是發現你的狀態簡直跟晴雨表一樣,時好時壞,連著幾次又都是走神,怎麼回事?」

  她一驚,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目光深沉的穆熙,後退一步、雙手合十朝金導道歉,「抱歉金導,真的抱歉,下一場一定一遍過。」

  金導臉色嚴肅、還是搖頭,將手裡的劇本往椅子上一丟,沉著臉去旁邊抽煙了。

  被導演這樣對待,自然是十分丟臉的事情,她耳根都紅了,努力讓自己不要聽旁邊那些帶著嘲諷意義的竊竊私語,低著頭從場景裡走出來,步伐加快地朝片場附近的小樹林那邊去透氣。

  在小樹林裡站了一會,她忽然覺得身後好像有人在看著自己。

  她轉頭一看來人,臉色立刻變了,朝後退了兩步。

  「你好像很怕我。」穆熙穿著戲服,手裡還拿著煙,明明是風流的扮相,卻難掩沉著深冷。

  她站定之後沉默了一會,沒看他,也沒說話。

  穆熙看著她,動作平靜地將手裡的煙掐滅,邁開步子走到她身前。

  他身體的陰影迎面朝她籠罩過來,她心底更有些煩躁,不知他跟過來到底何意,努力讓自己站直身體、不要驚慌。

  「你在談戀愛。」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冷淡地開口,「和司空景。」

  陳述句口吻,更無任何懷疑之意,全然只是肯定。

  她聽得後背都涼了,抬頭看了他一眼,隱藏住眼睛裡的驚詫,還是沒說話。

  穆熙神情寡淡,這時忽然伸出手,壓在她耳旁的樹幹上,低頭湊近她。

  他這個動作讓她瞬間如同站在玻璃渣上一般,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他一字一句。

  她直覺自己不能再如此被動,連忙朝旁邊跨了一步離開他的身體範圍,「是,我看到了,所以,那是不是可以作為你的把柄?」

  「把柄?」他沉默兩秒,忽然咳嗽了一聲,直起身體,「那每個送上門來讓我睡的女星模特,都是我的把柄,我該有多少把柄?遍佈全球?」

  如此輕佻的字句,由他說出來,卻還是讓人起了一身寒意。

  封夏皺了皺眉。

  「倒是你,你不擔心自己的把柄麼?」他面無表情,「司空景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雖然他的合約裡之前簽訂過不干涉他私人生活,不過,」

  「我一個月後就要接手公司了,我要不要繼續簽他,要不要讓他變得更紅,取決於我,或者,我要不要公佈出你們在一起的消息,讓你被打入地底,也取決於我。」

  不可一世,風輕雲淡的壓迫。

  她抬眼看他。

  她知道,以他的手腕和身份,去做這些,簡直易如反掌。

  「我記得,我以前從來沒認識過你這個人。」她想了想,「也並未有任何交集之處。」

  所以,根本是完全陌生人的關係,剛剛才認識一天,他為什麼突然想要這麼為難她,威脅她?

  穆熙漠然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先把你接下去和我的對手戲演好,如果接下去你再有一次被卡,我立刻就會讓人去發佈消息。」

  她怔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他剛剛說的是什麼,他卻已經揚長而去。

  接下去的對手戲,她真的沒有再被卡。

  她看著穆熙的臉,心裡對他感到鄙夷又有些忌憚,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目的何在,卻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先忍下來,首先不能再讓片場的人看她的笑話。

  T鎮漸漸步入夜晚,燈光漸暗等待收工,金導的神情也算是稍微緩和一些,「總算好一點。」

  她鬆了一口氣,走出片場拿毛巾擦了擦汗,回酒店準備洗澡。

  晚上還要去見司空景的爸媽,她必須要讓自己有最好的精神狀態。

  洗了澡、挑了一身簡單又不顯隨便的衣服,她看到手機上已經傳來了司空景的簡訊,說sharon來當司機送他們過去,現在他們都已經在地下車庫了。

  她回了個「好」字,稍稍化了個淡妝,提起包拿了房卡便跑出了房門。

  提著包在電梯門口等電梯時候,她忽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膀。

  回過頭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陌生男人,大概三十多歲左右的年紀,眉宇間陰沉冷淡,「封小姐,少董讓你去他的房間。」

  她感到腦中一根弦一抽,「我為什麼要去他的房間?」

  「少董這樣說。」他聲音低冷,「原因你可以到時候問他。」

  她從小到大從未碰到過如此狀況,眼見這個人看上去就是如果不完成命令就絕不會放她離開,想想或許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弄清楚了就能結束,想速戰速決。

  而且因為穆熙早上那幾句話,已經在她心底埋下了陰影。

  那個男人帶著她走到穆熙的房間,為她開了門,等她走進去之後,便從外關上了門。

  關門聲清脆,她站在門口,看到穆熙正坐在沙發上,平靜地抽著煙。

  「怎麼,要去和司空景約會?」他看了她一眼,淡聲說。

  她緊了緊手心,朝前走了幾步,「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他見她神色戒備,微微撩了撩唇,「至少不是找你讓我睡,你剛剛的神情看上去就像守貞女一樣。」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慵懶,似乎看上去心情不錯,和之前看到的深冷又有不同,封夏心裡徹底疑惑了,根本不知道他葫蘆裡到底在賣的什麼藥。

  「你和司空景,到目前為止在一起八個月。」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藏得還不錯,當中險些暴露過一次,也讓他撫平了。」

  「他出道三年,如今是鼎盛時期,也是Live的王牌,藝人素養的確也不可挑剔。」他很慢地在說話,「幾十年一見的藝人。」

  他在肯定司空景。

  她腦中飛速盤旋著許多思慮,推敲著他說這些話到底有什麼用意。

  「封夏。」他頓了頓,目光牢牢鎖定著她的眼睛,「我跟你打一個賭。」

  「由我來包裝、打造你,」他吐出一口煙圈,「五年之後,你將會是娛樂圈今後最閃耀的藝人。」

  「甚過任何人,包括他。」

  一字一句,如此沉重地敲擊在她的心臟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封夏的瞳孔愈加放大。覺得他說的話,簡直就是瘋話。

  「《紅塵》結束後,你在Top的合約也將終止。」他緩慢地說,「或許,我還可以幫你增加一個附加條件。」

  「你的那位朋友,樓弈。」他慢慢地說,「他非常有潛力,我也會將他挖掘過來,捧紅他。」

  「穆熙。」封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我跟你認識不到一天,甚至對你一無所知。」

  他的這個賭約條件之美好,簡直太讓人無法理解。

  「我也對你一無所知。」穆熙雙腿交疊,薄唇微抿,「大約只是對樣貌身材有個瞭解,其餘部分確實毫無見解。」

  「不過這不重要。」他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氣息不可動搖,「我只要看到一個注定的結果:Live會成為全亞洲最大的經紀公司,並且,甩開Top的距離——」

  「就是你和司空景現在的距離。」

  封夏看著他,心亂如麻。

  「我給你考慮時間。」他冷聲說,「你可以考慮到《紅塵》結束,不過首先,要擺脫你花瓶卡戲的稱號。」

  良久,她終於開口,「我總覺得,你如果想捧紅人、於情於理你更應該捧紅你的床伴,比如陳穎。」

  穆熙看了她一會,勾了勾嘴角,「我從來只信我的直覺和眼緣,不信床技。」

  「還有一件事情,結果也是注定的,」他這時退到沙發旁,伸手取了酒杯,「無論你相信與否,你和司空景,一定會分手。」

  封夏跑到停車場的時候,離約定時間已經遲了將近二十分鐘。

  她很少會說謊,只是有些勉強地解釋說自己洗澡時間稍長,司空景也未有任何微詞,只是讓sharon開車。

  「好久不見啊summer。」Sharon吹了聲口哨,透過後視鏡愉快地與她打了聲招呼。

  「Sharon姐。」她點頭,「樓弈的事情,謝謝你幫忙。」

  「哎呀,不要客氣。」她打著方向盤、擺了擺左手,「我為你們小兩口做牛做馬都習慣了,只要以後你們結婚,允許我少包點紅包就好了!」

  她笑了,手指卻微微有些發顫。

  「冷麼?」車輛駛出車庫,飛快地在路上穿梭,司空景稍稍開了窗戶,側頭看她。

  「不冷。」她搖了搖頭,側頭看著他,目光裡摻雜著很多情緒,「司空,我遲到了,你爸媽會不高興嗎?」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將她往身側拉了拉,輕笑著想將她抱進懷裡,動作卻微微一頓。

  她的身上,有股很淺的煙草味,不明顯,但確實沾染上了一些。

  「不會。」半響,他微微垂眸、鬆開她的手,伸手到一旁去取了毯子披在她身上,低聲道,「休息一會,很快會到。」

  她點了點頭,卻因為心中頗亂,始終沉默地看向窗外,沒有再說什麼。

  車裡安靜,他一路上也沒有再開過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9:14

  第十九章

  一路上Sharon開得很快,一個小時後車子已經駛進了司空景公寓所在的小區。

  司空景先行下車,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左右,sharon陪著封夏一同下車上樓。

  Sharon將她送到公寓門口便離開了,門是開著的,她輕輕敲了敲門、微微拉開門把,就見司空景正彎腰將拖鞋拿給她。

  而他身後的客廳的餐桌旁,正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伯父、伯母。”她穿上拖鞋走過去,神色抱歉,“不好意思,第一次跟你們見面,我都來遲了。”

  “沒關係。”司空景爸爸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在他們對面。

  她坐下的時候,留意到司空景媽媽臉上的神色十分嚴肅。

  “爸,媽。”司空景這時在她身邊坐下,語氣淡然,“這是我的女朋友,封夏。”

  “伯父伯母,你們好。”她不敢動筷,又禮貌地稱呼了一遍,“你們叫我小夏就好。”

  “你好。”司空景媽媽這時仔細地看著她,“聽小景說,你也是藝人?”

  “嗯,是的。”她斟酌言辭。

  司空景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時淡聲道,“先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嗯,先吃飯,邊吃邊談好了。”司空景爸爸點了點頭。

  菜色非常好,封夏卻覺得第一次吃飯都會那麼緊張不自在,只是性地夾了幾口,低著頭細嚼慢咽,也幾乎沒有說話。

  往常,她不是這樣的,與長輩或者老人家一起吃飯,其實非常輕鬆自得,尤其是到外公外婆那裡去,一桌子的人都是基本聽著她說話,她也能逗笑大家、餐桌間其樂融融。

  “小夏,好吃嗎?”司空景爸爸這時問她。

  她一開始還沒聽見,司空景爸爸再問了一聲,她才反應過來,點頭,“嗯,很好吃,謝謝伯父。”

  “小夏,你今年,幾歲?”司空景媽媽這時在旁突然冷不丁地問道。

  “啊?我……今年20歲,虛歲21歲。”她回答。

  “年紀真的還很小。”司空景爸爸若有所思、低聲慢慢地說,“那這樣算了算,未學成,就入了演藝圈,對嗎?”

  她只能點頭。

  司空景媽媽幾不可見地蹙起眉,這時放下了筷子,“那,我想知道,你在娛樂圈裡,準備怎麼發展?想走到哪一步呢?”

  氣氛不可避免地,還是被帶到了這個地步。

  封夏其實能感覺到,他的父母,已經先入為主地持著對她並不好的印象。

  她手指緊緊攥著筷子,這時也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其實這麼說也有些慚愧。”司空景媽媽沉著淡和,“我和小景爸爸,都是老師,但小景卻選擇入演藝圈,所以我們也沒法去評論他人的愛好與追求。但是有一點,我和小景爸爸自始至終都非常信任他,他對自己有很好的把握與標尺,不會被那個圈子所沾染。”

  “你是個女孩子。”司空景爸爸這時咳嗽了一聲,問,“你的父母,在職業方面,擔心你嗎?”

  她咬了咬脣,如實回答,“我家人並不對我這方面有太多講究,只是希望我覺得開心就好。”

  此話一出,她知道,他的父母或許會更難理解。

  她的家庭很幸福,父母甚至稱得上是十分開放,但是顯而易見,他的父母,應該很傳統。

  一篇對話下來,一旁的司空景終於蹙了蹙眉,淡聲叫了父母的名字,“爸、媽。”

  司空景媽媽見兒子意露袒護、讓他們不要太過為難,心裡更有些不舒服,過了一會,才說,“小夏,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有一點需要先跟你說明,從始至終,我對小景的女朋友要求其實並不高,不求高學歷高知識也不用非常好的家庭背景。”

  “但只求能夠平常、安定。”

  司空景聽到母親這句話後,目光深沉地看向一旁的封夏。

  她沒有回答,眼神漸漸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

  …

  之後的飯桌上,司空景的父母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談了談他們這次來S市的研討會,和下午去了S市的外灘觀光,也沒有對她和司空景的事情有任何追問。

  晚飯結束,差不多也是時候回去,臨走前,司空景媽媽叫住她,問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她正在穿鞋,聽了一愣,半響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現代社會好像大多數人都對這個不太講究,但是因為她的外公外婆從政、信風水和一些傳統的東西,所以在以前她剛出生時,就幫她請了生辰八字。

  “嗯,那方便告訴我嗎?”司空景媽媽問。

  她點了點頭,取了放在玄關的紙筆,寫完之後將紙遞給司空景媽媽。

  “好,謝謝。”司空景媽媽看了看,朝她微微頷首。

  司空景跟父母道了別,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她打開門下樓。

  進了電梯,他按了“1”鍵,側頭看她,“我爸爸媽媽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們思想保守、一向是這樣的,你不要多想。”

  “嗯。”她點了點頭,知道這初次見家長的結果著實不合格,心裡更堵,也沒有留意到他語氣裡的冷淡。

  兩人走出電梯,封惜頭一看,愣住了,“樓弈。”

  “噓。”樓弈戴著帽子,站在樓下似乎等了一會了,這時快步走過來,看著司空景,“我讓門管刷卡才進來的,現在樓旁已經都是候著的狗仔和記者,我帶夏夏先走,sharon等會馬上會派人來接你。”

  她聽得臉色一下子變了,立刻就想起當時從佛羅倫薩回來那般的場景。

  “這次比佛羅倫薩那次來得更凶,似乎已經拍到了些別的什麼。”樓弈快速說道,“Sharon找的簡羽盈、然後才托我過來的。”

  “好。”司空景什麼都沒說,“你帶她先走。”

  樓弈應了一聲,看向她,她看著司空景,見他朝她點頭,便跟著樓弈朝地下車庫的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她跟著樓弈走進電梯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正背對著他們,坐在大廳的休息座椅上,側臉面無表情。

  她心裡頓了一拍、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很不舒服的感覺積壓上來。

  有可能是女孩子的矯情心作祟,她現在真的很想叫他一聲,看到他看著自己的溫柔的神情也好、聽到他一聲低聲的安慰也好,她想確認他在自己身邊、確認他愛自己。

  可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夜裡人少,樓弈開車速度飛快,封夏後知後覺地繫上安全帶,神色倦怠。

  “幾天不見,你怎麼就憔悴那麼多了?”他開她玩笑,“見個家長都能被守著的狗仔踢爆,我覺得你是不紅也難啊。”

  她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怎麼了?”他伸手開了音樂,“見家長見得怎麼樣?是不是已經拿到了什麼祖傳的手鏈和戒指了?”

  “不好。”她說,“真的不好。”

  樓弈見她真的不怎麼開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愁眉苦臉的了,多大的事情啊,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媳婦進門、畢竟是大事,老人家起初為難也是正常的。”

  “樓弈。”她忽然叫他。

  “嗯?”

  “你想不想去Live?”她低聲問。

  樓弈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沉默幾秒,很快回答,“想。”

  “Live有現在全部經紀公司裡最好的包裝力量與宣傳力度,幾乎是捧一個紅一個,而且,”他頓了頓,目露嚮往,“他們簽過一個非常好的音樂製作人,是我從初中開始就崇拜的偶像。”

  “如果有一天,那個音樂製作人能夠幫我的歌譜曲,我真的……連死都瞑目了。”他感嘆一聲,又搖了搖頭,“哎,說這個幹什麼呢,我現在都已經是被放養的人了,還沒到白日做夢Live來挖我的地步。”

  她聽了他的話,閉了閉眼,“你認不認識穆熙?”

  “穆熙?”樓弈皺眉想了想,“好像聽過,是Live的少董對嗎?這次好像就是他來接替我的角色。”

  “嗯。”她緩了一口氣,慢慢地說,“剛剛我從酒店出來之前,他跟我說,他想捧紅我,也想將你挖到Live去。”

  樓摭了,猛地一腳踩上急剎車,緩了一口氣才繼續踩上油門,“開玩笑的吧?!”

  “應該是真的。”她低頭看著手機上的報道,“很多報道上都寫過,他是個非常奇怪的人,相當隨心所欲,早上已經跟製片人說好去好萊塢拍戲、可當天晚上就直飛拉斯維加斯和美女在賭場逍遙、拒絕拍戲;或者公司需要一個廣告模特,他竟然隨手欽點一個公司裡打雜的女孩子,還真的沒一陣就將那個女孩子捧成當紅模特……簡直是,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樓弈沉默了片刻,“你跟司空景說過這件事情嗎?”

  “還沒有。”她搖了搖頭。

  她其實真的很想跟他說,可是她心裡太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向他開口——他的經紀公司、頂頭老闆對她有眼緣、想要捧紅她。

  這種因為眼緣希望捧紅一個藝人的說法,真但牽強,說給她聽,她也不會相信。

  “我建議,這件事情可以暫時靜觀其變。”樓弈看著她,“看穆熙接下去會怎麼做,你也可以抽時間,跟司空景商量一下,我認為他有知道的權利。”

  “好。”樓弈的話,多少讓她的心裡能夠暫時安定一些。

  …

  回到了酒店,連氣也還沒喘一口,簡羽盈的電話便轟炸了過來。

  “我真的是不想說什麼了,”簡羽盈在那頭重重地呼氣,“你知不知道?酒店裡有人看到了晚上司空景陪你、兩個人在片場對戲?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要低調?要小心?!上次你們去旅行回來的虧還沒吃夠麼?”

  她能感覺簡羽盈是真的生氣了。

  她不說話、也無話可說,木然地坐在床上。

  “今天他帶你回去見父母,媒體狗仔那邊幾乎是立刻就得了消息,你們一進樓,他們緊接著就守在那裡,如果不是sharon發現之後托我讓樓弈過去從車庫方向帶你走,你以為明天的八卦雜誌和週刊還有微博上又會寫些什麼?”

  “《紅塵》的女主角你是不想要了是不是?”簡羽盈一句接著一句,說了一會也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重了,稍許緩和了一些,“夏夏,你難道進了圈子一年還沒有這個自覺麼?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藝人,你的生活和隱私,由不得你自己的。”

  “對不起。”她垂著眸,“盈盈,真的對不起。”

  簡羽盈沉默了一會,“片場的事情,硬要朝公司那邊搪塞還是能搪塞過去,我能幫你的必然會幫到你,從今天開始,你只要拍好《紅塵》。”

  “你和司空景,不能再有任何除了拍戲外明面上、看得見的接觸。”

  封惜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對著電話輕輕說了一聲“嗯”。

  太多的事情煩心困擾,封仙在床上直到凌晨都沒有睡意。

  穆熙不合常理的邀約,司空景父母先入為主的不認可,她和司空景被狗仔緊盯、險些抓個正著。

  更重要的是,從回了酒店直到她入睡,她都沒有接到來自司空景的任何消息。

  沒有訊息、更沒有電話。

  她的心裡,陰霾越來越深。

  想了很久,她終於忍不住給他發了一條訊息。

  “司空,你回酒店了嗎?你在幹什麼?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發完後,她將手機握在手裡,一直看著屏幕,可是直到很久,手機的屏幕還是黯淡的。

  良久,她閉上了眼,將手機放在一邊,強迫自己入睡。

  …

  戲依舊要開拍。

  因為沒睡好,她整個人暈乎乎的,幸好今天的戲份不多,她只是坐在一邊休息。

  好像昨天一整天的煩亂,都只屬於昨天。

  穆熙在神色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是冰冷寡言。

  而司空景……她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收到他手機的回信。

  可他依舊還是準時來到片場拍戲,卻沒有與她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這幾場戲恰好還是他和陳穎的對手戲。

  “我覺得uranus和lynn好配。”一旁陳穎的助理小聲地說著,臉帶羨慕,“俊男美女,真的好養眼。”

  另外幾個助理也相互附和,甚至連司空景的助理也點頭稱是。

  站在她身邊的jessie這時撇了撇嘴,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養眼個毛,那麼個做作的女人,司空會看得上麼。”

  場景裡兩人依舊在對戲,陳穎的神情深情款款、台詞又柔和,司空景因為劇情要求,臉上也帶有淺淺的笑意。

  她看了一會,心裡越來越不舒服,別過臉看著一旁的樹林、不想再看了。

  誰知這時,突然傳來jessie一聲壓低的“啊”。

  她還未反應過來,jessie就連忙按住她的手臂,低聲說,“不要看,沒什麼的!沒什麼!”

  她心裡咚咚直跳,還是抬眼就朝場景裡看去。

  一眼,彷彿五雷轟頂。

  場景裡,原本司空景轉身要告辭,陳穎正一手拉住司空景的衣袖,竟微微踮起腳、吻他的脣角。

  這個環節,劇本裡,根本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9:30

  第二十章

  場景裡,陳穎幾乎嘴唇馬上要觸及到司空景的唇角,就被他朝後避讓了開。

  只是差之毫釐。

  與此同時,司空景收回被她攥住的衣袖,臉龐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漠然地看著她。

  「抱歉,司空。」陳穎得體地笑了笑,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雖然劇本裡沒有這個場景,但是我只是覺得,或許因為當時情景的需要,男主角與女配角之間的感情如此,適當增加一些親暱,也許會銜接得很自然。」

  她一席話說完,那邊在看回放的金導也點了點頭,「確實可以,效果不錯。」

  司空景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不需要,按照劇本來就好。」

  他說完就踏出了場景,走到一邊自己的休息位置。

  陳穎站在場景裡,臉色變得不怎麼好看,她看著他的背影遠去,視線立刻滑向穆熙。

  可穆熙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場景裡,一直只是交疊著腿閉目養神。

  她最終咬了咬牙,一甩手、冷著臉也朝自己的休息位置揚長而去。

  司空景面無表情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誰知這時坐在他左側的穆熙,竟從煙盒裡抽了一根煙出來、沉默地伸手遞給他。

  他一抬眸,與穆熙對視了幾秒,伸手接過了煙。

  穆熙接著從口袋裡抽出了打火機遞給他,待他點燃後,生冷開口,「久仰大名,Live的吸金石。」

  聲音帶著一貫的居高臨下。

  司空景吸了一口煙,立即皺起了眉頭,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

  從進劇組之後,這應該算是兩個人第一次的正面接觸。

  不遠處的封夏一直看著司空景的所有舉動,等看到他接過穆熙的煙時,手指微微一顫。

  自從他和她在一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抽過煙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他現在看上去竟然有些陌生。

  就算她只是坐在離他相隔不到幾米的地方,可是看著他漠然的側臉、看著他拿煙的手勢,她竟然會覺得陌生。

  只是一夜而已,昨天他們才剛剛坐在一輛車上,她還去見了他的爸爸媽媽。

  她越想越多,想到腦袋都發疼,眼眶都有些發脹,才聽到耳邊金導叫了下一場戲的開演。

  她閉了閉眼、起身,走進場景就位。

  這場戲,是她和穆熙的對手戲,可是從開拍、直到這一場戲結束,她所有的神態、表情都很到位。

  竟然是進組以來,狀態最好的一次。

  結束的時候,金導拍了拍手,臉露讚賞,「今天狀態很好啊封夏,真的很好。」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沒說什麼便走出場景,剛坐下一會,就看見面前遞過來一支手機。

  她一抬頭,見是穆熙站在她面前、拿著他的手機。

  「你的朋友,樓弈的電話。」他說。

  她有些詫異,還是伸手接過放在耳邊。

  「夏夏。」樓弈的聲音活力十足、難掩激動的情緒,「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我打了好幾個都是關機,才讓人轉接到穆董手機上的。」

  她聽了後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沒電了。

  「你聽我說,我現在簡直想像猿人泰山一樣出去吼一圈!」樓弈在那邊聲音激昂,「你猜,我馬上要去和誰開會了?快猜!」

  封夏被他這麼快速跳躍的思維弄得有些迷糊,想問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他自己便說了下去,「夏夏,我馬上要去和韋一開會了!他要幫我設計新專輯啊!他媽的小爺我快高興得瘋了!」

  她透過電話都能感受到他在那邊到底有多開心,立時心裡也能體會他有多開心,幾乎是立刻就揚起了唇角。

  韋一,就是昨晚他和她說的,圈內頂尖音樂製作人,也是他崇拜多年的偶像。

  「恭喜!」她握著電話笑了起來,「樓弈,我也好開心。」

  她最好的朋友,一度毫無二話願意為她犧牲星途與未來,她原本根本不知該如何回報,可現在竟然能聽到他能夠得償所願的消息。

  真的沒有比這再好的事情了。

  「我真有點緊張……」樓弈在那語無倫次,「嗯對了,今天早上Live就派人來聯繫的我,一開始Top說我在被放養階段、不得參與轉公司,後來大概談了幾個小時,最後現在Live就正式簽了我。」

  「夏夏,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他聲音裡此時是滿滿的笑意和喜悅,「讓你等等我的,現在是時候可以讓我們兩個都變得更出色了,你說對不對?」

  或許是樓弈今天的話太充滿個人的激情與情緒,讓她心跳都加快了幾拍。

  向上的力量,想往更高處走的力量,想變得更出色的力量,想站到最高點的力量。

  封夏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選擇娛樂圈這一條路。

  有可能她天生想要的,就是這樣,永遠給自己無限更多的可能與未知的生活。

  至少目前,她想要的,不是安定與平常。

  與樓弈再說了幾句,她掛下了電話,將手機遞回給穆熙,抬頭看著他,「謝謝。」

  「不必,是他自己的選擇。」穆熙沉聲道。

  她看著穆熙,半響,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建議,我會再用一些時間來考慮。如果我真的決定了,」

  她笑了笑,「那我應該會用很多很多的努力,來感謝你這個老闆伯樂的知遇之恩。」

  穆熙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朝她抬了抬手,神色就如同手裡握著一隻紅酒酒杯一般優雅。

  不遠處的司空景始終留意著他們,看到她朝穆熙微笑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收回視線、下顎漸漸繃緊。

  一天的戲份結束,回到房間,封夏好好地洗了一把澡,躺到床上休息時,握著手機呆呆出神。

  選擇了司空景的號碼、手指明明已經都按上了撥號鍵,卻還是遲遲沒有按下。

  過了很久,她微微犯困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閉著眼睛接起,貼在耳邊,「餵」了一聲。

  「是我。」那邊傳來司空景的聲音。

  她幾乎是身體立刻一震,睜開眼睛,「司空?」

  「嗯。」他回答。

  她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微微蜷起雙腿、一手抱住腿、一手握著手機緊緊貼在耳邊,鼻子嗡嗡地也說了一聲「嗯」。

  那邊似乎是沉默了很久,才淺淺傳來一聲歎息,「不許哭鼻子。」

  他話音一落,她就立刻抬起手指、按住眼角,「我沒有。」

  兩個房間的相隔,司空景也坐在床上,神情溫柔地握著手機搖頭,他能想像得到,她這個時候一定像只委屈的小貓,硬是要嘴硬逞堅強。

  哪怕心裡有非常多的負面情緒、甚至是對她的生氣,只要想到這個場景,就會心軟。

  「昨天晚上,我手機落在了sharon的車上了。」他這時開口,「她剛剛才給我送過來,所以沒有看到你昨天晚上的短訊。凌晨到的酒店,原本想用酒店電話給你打電話,但怕客房查記錄、又怕你睡著,所以沒有打。」

  「嗯。」她字句簡短,不想讓他聽到自己的哭腔,「我知道。」

  她只是想一直這麼聽著他說話。

  無論說什麼,只要是聽他說就好。

  哪怕只有幾個字。

  「昨天的事情之後,我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被加重了限制,公司說如果再有一次緋聞,無論是否屬實,也許會徹底激怒粉絲,也會真的對我的事業造成影響。」他的聲音疲倦、又帶著無奈,「無論如何,再紅,我是藝人,只能遷就,所以,以後晚上不能陪你對戲了。」

  「夏夏,不……」

  「這些根本無所謂。」她突然打斷他,有些負氣地抿著唇,「但是你為什麼要讓她親你?」

  只要一想到早上陳穎親他的畫面,她就難過得不行,心裡像被用針扎一樣的難受。

  那邊的他似乎是笑了一聲,才說,「沒有親到。」

  這四個字,她聽了之後緩了一會才消化,連忙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垂著眸輕聲說,「司空,你以後能不能跟製片方還有編劇說,你不接吻戲、不接床戲,一切激情戲對手戲,你都不要接,好不好?」

  「我受不了,」她的手指扣著手機,紅著眼睛說,「雖然我知道,只要你一天是藝人,這些事情都沒有辦法避免,尤其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你,那麼多女藝人想跟你合作,可是我真的一點都受不了。」

  「那就離開這裡。」

  過了很久,他組織著語句,淡聲說,「夏夏,離開這裡、做我的太太,從此以後只要把我的一切工作當做是與你無關的世界,你不需要去瞭解那些,只要呆在我身邊,做你喜歡做的事情,用我賺來的錢管理我們的家。」

  他的語氣很認真。

  非常認真。

  冷淡的、溫和的、但獨獨又是真切的。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相當於直接地告訴她,希望她退出演藝圈。

  「夏夏,如果兩個人都在圈子裡,就像是今天,你在片場,看到同樣是身為藝人的我與其他女藝人的對手戲、甚至親密戲份,長久以往,你還會滿懷一切地信任我嗎?」

  如果因為工作,要一個月、甚至三個月見不到,聽到鋪天蓋地的我和其他人的緋聞,你不知真假、你是否能承受?

  或者,那麼久的相隔兩地各自忙工作,你還記得清我的容貌嗎?

  你會嗎?

  封夏握著手機,眼神越來越複雜,眼圈更紅了。

  她知道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冷情的人,她也明白他這樣說,並不是在演藝道路上不看好她、覺得她沒有能力,而是他希望她能夠不用活得很累、被牽制,他希望自己能夠給她一個安全、沒有煩惱的世界。

  他說的一切,都是出於對她的感情和保護,她知道。

  司空景這時斂了斂語氣,聲音輕柔了一些,「我說這些,都基於現實,我比你長四歲,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什麼。」

  「如果你在圈外,我能將你保護得更好。」

  她緩了很久,聲音低低地說,「司空,我想嫁給你,可是我能進你家嗎?你爸爸媽媽,根本就不喜歡我,對不對?」

  他沉默片刻,「夏夏,一個人只有與另一個人長久地相處下去,才會知道這個人的本性與心性,足夠瞭解你的人,都會喜歡你。」

  她的心更低,不再說話,感覺自己的頭疼得幾乎要爆炸。

  「昨天你晚上在簡訊裡,想跟我說什麼?」他這時耐心地問。

  「我想說……」她朝後躺去,枕在枕頭上,用手覆著自己的眼睛,「穆熙,他問我,等《紅塵》結束、我和Top的合約期滿,是否願意來Live發展,他說……他想,捧紅我。」

  話音落下,她嘴唇有些發顫,覺得自己的掌心更燙了一些,「司空,我要答應他嗎?」

  司空景沒有說話。

  她呼氣越來越重,臉頰通紅,努力地張開口,「是昨天晚上去你家之前,他問我的。」

  「樓弈是不是已經進了Live?」他的聲色漸漸淡冷下來。

  「嗯。」她說,「是不是已經上新聞了?」

  他依舊沒有說話。

  「司空,我頭有些疼,我先睡了,明天再說。」她的身體滾燙,捲起被子蓋住自己,眼前發黑,渾身開始冒起冷汗,「晚安。」

  司空景聽到她最後兩個字,便聽到電話一下子被掛斷的聲音。

  安靜的室內,連半點聲音都沒有,靜得嚇人。

  過了一會,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機丟在一旁,靜站了一會,微微彎腰、拿了冰箱櫃裡的啤酒,打開,仰頭喝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封夏醒過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她撐起額頭,才後知後覺自己可能昨晚是在發高燒,現在睡了一身汗,或許燒稍微退了一些。

  一旁的手機上顯示了無數的電話,她挑了jessie的打過去,一接起,就聽到jessie有些急的聲音,「夏夏,你怎麼了?」

  「可能發燒了。」她嗓子啞了,「麻煩幫我帶一些退燒藥來,謝謝。」

  「要不要去醫院?」Jessie更急,「我找醫生過來幫你看,好不好?」

  「不用了。」她擺了擺手,朝電話道,「Jessie,不用麻煩的,你帶著藥過來一趟就好。」

  頓了頓,她忽然問,「司空他,在不在?」

  她剛剛草草一眼看手機屏幕,並沒有看到他的短訊與電話。

  「他……」Jessie走了幾步,轉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他前一部戲,《命運神祇》的宣傳期開始了,他今天恰好戲比較少,就趕去宣傳發佈會了。」

  「嗯。」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她草草刷了牙、擦了擦臉和身體,躺回床上,打開電視機。

  一下一下調換著電視頻道,直到娛樂新聞頻道,她停了下來,看著電視機屏幕。

  她其實一直覺得,電視上的他,甚至比之現實裡的他要差上一些,因為他真實的相貌,著實太過驚艷。

  宣傳會上,他的話依舊很少,偶爾點一點頭、笑一笑,都能聽到台下粉絲瘋狂的尖叫聲。

  她看了一會,打開手機看微博,鋪天蓋地全部都是關於《命運神祇》的宣傳與上檔,她關注的其他藝人,也分分轉發,甚至都相當明確地表示,為了看自己最崇拜的藝人司空景,一定會追這部電視劇。

  「司空景甚至可以給人這樣一種感覺。」她的手點到其中一條評論,來自於一位資深影評人,「這個圈子裡,或者更大的圈子、範圍裡,根本沒有人能夠配得上站在他身旁。」

  相當大膽的言論,卻得到了非常多的支持。

  更多的粉絲,都評論以「我們也確實無法接受任何人站在uranus身邊,以任何身份,他是大家的。」這樣偏激的言論。

  她看著看著,關上了微博,重新躺回了被子裡,躺了一會,閉著的眼睛眼角慢慢有眼淚流下。

  如果你深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那顆最耀眼的星,被所有人所喜歡。

  你想努力地趕上他,能夠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這並沒有錯,對不對?

  那麼,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

  更多的努力或者犧牲,以達到目標;前功盡棄、永遠躲在他身後,或許安逸幸福。

  這是她這一生至此,將要做的最最艱難的一個決定。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29:48

  第二十一章

  Jessie很快帶著溫度計、退燒藥還有其他藥過來,封夏下床幫她開了房門,側身讓她進來。

  測了體溫,三十七度五,不算特別高,jessie稍稍鬆了一口氣,還是說,「夏夏,體溫到晚上有可能又會反彈,你現在吃了退燒藥和消炎藥,趕快睡覺,今天一晚上熬過去,快的話或許明天就會好了。」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按照jessie的話完成程序,便上床睡覺了。

  這一覺,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嗓子還是有些發疼,但是身上明顯不燙了,估計燒應該是退了。

  退燒後,頭還是會很暈,她起床勉強去浴室洗了一把澡,吹乾頭髮回到床上,拿起手機看了看。

  有兩條訊息,一條來自司空景,另一條來自樓弈。

  她先點開司空景的短訊,看了幾秒、卻沒有回復,退出收件箱,直接撥了樓弈的電話。

  電話很快便被接起,樓弈話語裡興沖沖的,「喂,星期六晚上過來幫小爺慶生啊,別忘了!」

  她一怔,一拍腦袋才想起來星期六是樓弈的生日。

  「到時候我會在我家附近的酒店,開個大的總統套房,然後就請幾個公司裡跟我倆關係不錯的幾個來,大家隨便一些就好。」樓弈思索著,又賊兮兮地,「晚上十點啊,晚一分鐘罰酒三杯。」

  「知道了知道了。」她在床上坐下來,「你這兩天怎麼樣?」

  「當然是好得沒話說。」他聲音又揚了幾度,「不瞞你說夏夏……我真的覺得像在做夢,每天和最頂尖的包裝團隊和技術指導呆在一起,嘖嘖嘖……」

  他絮絮叨叨地說一些,她安靜地聽著。

  「對了,還沒問你呢。」他說了一會,試探性地問她,「上次的事情,你和司空景,沒什麼影響吧?」

  「嗯?」她一頓,「嗯……沒有。」

  「吵架了?」樓弈是真的瞭解她,她略微一個停頓,他就能感覺到點什麼。

  「沒有。」她輕輕歎了口氣,「只是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有點不一樣了。」

  其實她和司空景這幾天根本沒有吵過架,甚至沒有爭辯過,一切都很正常,是不是?她對他的所有感情也都沒有變。

  秦淮河的幽會,佛羅倫薩的浪漫,還有前幾天,他陪她看的日出,這些甜蜜的事情,其實離自己很近,但是她為什麼會覺得,她越來越不敢去回想那些了。

  怕是假的,怕是太美好,怕是今後,再也不會有。

  「哎,女人,就喜歡多想。」樓弈聲音很無奈,「薇薇跟你一樣……所以,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這傢伙,竟然哼起了歌來,封夏實在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翻了個白眼,便把電話掛了。

  …

  《紅塵》現在進行到三分之一多一些的地方,她吃了點藥,下午堅持回到片場,跟金導說把昨天生病落下的戲份補上。

  她雖然頭腦依舊發暈,但是還是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集中精力、念好每一句台詞,決不能再落後。

  補拍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九點左右,相當高強度的拍攝,她念完最後一句台詞時,心底鬆了一口氣,身體一鬆下來,就覺得腿有些發軟。

  站在她身旁跟她演對手戲的穆熙見到了,很隨意地伸手托了一把她的腰,讓她站穩。

  「謝謝。」她伸手擦了擦額角的汗。

  穆熙一向隨心所欲,此時直接鬆了鬆自己的戲服領子,將戲服脫下扔在一邊,淡聲道,「你要是眼一黑,那以後公司的吸金石就沒了。」

  「還有,」他頓了頓,「最近戲感要比以前好一點了,但是還是不夠。」

  因為他說話始終面容冷厲,如此看來,雖是小小的讚賞,但是聽上去也像是嚴苛的批評。

  「剛剛那一場戲……」

  一旁的劇組人員已經收工、都陸陸續續地離開,只有一盞照明燈亮著,穆熙抬手示意工作人員不要關上,回頭對她說,「你的表演張力就不夠。」

  「就好比那句台詞,」他一字一句,同時告訴她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你念的時候,看上去並不像是喜悅,而像是在辦喪事。」

  「還有,你需要表現出的反應,並不是僅僅只是驚喜,而是一種不可預料的喜悅與心潮澎湃的結合,你不是機器人、按照設定就做一種反應,好的演員,可以自己在劇本上,加深對這個角色的詮釋。」

  夜深人靜,只有他生冷低沉的嗓音,雖然說的話真的不怎麼好聽,但她知道他是在幫她、教她,因此聽得非常認真。

  不愧是屢次要被請去擔綱大片製作的人,天賦、能力……穆熙一樣都不缺。

  她聽著他的分析與教導,頭一次覺得,除去司空景之外,她開始欽佩這個人的才華。

  恃才而驕,他的確有資本。

  「謝謝。」等穆熙將接下去的戲份的戲感講述完,她由衷地朝他笑了笑,「雖然你這個人……捉摸不透、性格奇怪、毒舌,不過,還是謝謝。」

  兩個人走出場景、往回酒店的路走,他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半響才說,「沒有用褒義評價我的女人,你是第二個。」

  「那個開先河的,難道是你真愛?」她起了膽子,調笑他。

  穆熙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拿了煙出來。

  有可能是夜晚清淨,也有可能是身體感覺好一些了,封夏覺得此時整個人輕鬆不少。

  也麻痺自己,不要去想,即使司空景知道她身體不舒服,為什麼直到那麼晚,還沒有回到片場。

  一連兩天,司空景都沒有回片場。

  封夏看著手機收件箱裡,每天寥寥數句的對話,只是告訴自己,他一定很忙、很累,不願再去做深想。

  劇情現在正是精彩時刻,拍戲的整個進度也很快,午休的時候,金導一邊在吃盒飯,一邊還在跟她說接下去的戲。

  「封夏現在的狀態,真的比剛進組的時候要好很多,」金導看著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再看了看旁邊的穆熙,「應該是名師出高徒的成果吧?」

  「啊?」她一時沒聽懂。

  「聽劇組的燈光師說,」金導笑道,「現在每天拍到深夜,穆熙還特意留下來給你說戲,難怪進步如此快啊。」

  穆熙一向沉默寡言,此時還是事不關己,封夏聽得倒是有些尷尬,剛想說什麼,就見原本坐在一旁的陳穎走了過來,像是在開玩笑,聲音不高不低,「summer,其實我也羨慕你,不僅可以讓穆熙教你找戲感,還和他關係交好到可以晚上去他房間裡玩一圈出來呢。」

  如此惺惺作態,她明明知道陳穎看到的應該就是那天晚上她被穆熙請到房裡去談合約的事情,可是她卻一個字都沒法、也沒時間再多解釋。

  因為在陳穎說完那段話後,她看見了陳穎身後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的司空景。

  他就這樣,平靜地站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司空,回來了?」金導朝司空景抬了抬手。

  「嗯,等會就趕上進度。」他的面容似乎覆上了一層寒霜,這時接過正走過來的助理遞來的毛巾和水,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他的那個眼神,讓她渾身從頭徹尾的冰冷。

  視線裡,片場四散分佈的人群,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好像,再也不會回來。

  封夏渾身都有些發顫,心臟匡當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種感覺,彷彿溺水,毫無辦法掙扎。

  「你知道,女孩子,不能太貪心了。」陳穎這時彎腰,狀似親密地靠在她耳邊說,「封夏,你如果覺得擁有司空景一個人還不夠,還想再攀著穆熙的大腿往上爬,那就不太好了,你知道的,貪心的人,往往最後什麼都得不到,對不對?」

  陳穎竟然知道了她和司空景在一起。

  封夏的臉上也徹底沒了溫度,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思索了一下語句,平靜地一笑,視線冷厲地看著陳穎,「你想被穆熙睡,你就直接走到他的房裡去,不用來鼓動我一起,我只喜歡一對一。」

  她的爸爸封卓倫,從小言傳身教的毒舌,她原本從來覺得不必用上。

  封夏,從現在開始,你要學著自己去面對所有的暗礁,不依靠任何人。

  你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看輕。

  陳穎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臉色大變,過了一會,才冷著臉開口道,「以我現在的地位,不做別的,只是抹黑你,還是能夠做出一點成績的,你想好了,想攀他們兩個人之間哪個人的大腿……」

  「抱歉,我要休息了,多說話,頭疼。」她直接打斷,拿起水瓶,轉身就離開了片場。

  樓弈生日那天,S市下起了雨。

  拍攝結束,她回去換了身衣服,讓Jessie開車送她到了樓弈定的那個酒店,直接從地下車庫坐電梯到頂層。

  輕輕按了門鈴,隔著門板就已經能聽到房間裡的嬉笑吵鬧聲,她等了一會,被塗得滿臉都是奶油的樓弈終於才從裡面開了門,看到她時笑得更歡,「來來來,快進來!」

  她跟著樓弈走進去,便看到好幾個Top的藝人都玩瘋了、或站或坐地追打著把對方塗得渾身上下都是奶油。

  「summer!」這些人平時和她還有樓弈關係都相當好,這時看到她都很開心,有幾個已經不懷好意地捏著奶油朝她走過來了。

  她見狀,連連朝他們擺手,「喂,說好了啊,不許朝我身上丟奶油,我等會還要回片場的。」

  「哎喲,summer做了紅塵女主角就不一樣了啊,以後大紅大紫了是不是要更大牌了!」一個男藝人笑嘻嘻地調笑她。

  「對了,還有,整天看著司空景那張臉,是不是已經爆了無數次血管了?!」大家笑作一團,還拿當時她和司空景的緋聞調笑她。

  「停停停。」樓弈這時走到她身前,朝他們道,「你們這幫混球老實點,啊,壽星在這呢,你們欺負她幹什麼呢?」

  那邊一個女藝人聽了之後揶揄地看著樓弈,揚眉說,「樓弈,你家薇薇還在呢,你看你護summer都快護成什麼樣了?不怕薇薇吃醋啊!」

  眾人各種起哄起來,樓弈這時走到正坐在沙發上的陳薇薇身旁,摟了她的肩膀,「那是哥們,我老婆氣量可大了,吃什麼醋啊!」

  陳薇薇配合地笑了笑,看著封夏的目光卻多少有些淡冷。

  那邊哄笑得更厲害,封夏走到一旁的吧檯邊坐下來,撐著手臂邊喝酒,邊看著他們鬧。

  多少的嬉笑、喧鬧,似乎這個時候都與她無關。

  她的腦中,只是循環播放著下午在片場,司空景那個眼神。

  他看著她的目光,從來都是和熙的、溫柔的、春風十里般的,包容著她。

  卻從未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徹骨的、複雜的寒冷。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樓弈走到了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回神了。」

  「嗯?」她想得眼底酸脹,這時抬頭,見是他,連忙拿起酒杯朝他笑,「生日快樂。」

  樓弈點了點頭,在她身邊的位子上坐下來,看著她,「不想笑就不要笑,你這樣比哭都難看。」

  「來,」他緊接著,拿起一旁放著的酒杯,對著她的杯子輕輕碰了碰,「為了我們今後的發展和生活的幸福乾杯。」

  「好,」她點了點頭,「乾杯。」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樓弈當著她的面拆開她的禮物包裝,「……你送給我什麼生日禮物啊?包得那麼嚴實……」

  「你打開不就知道了。」她看著他拆包裝。

  「咦?」樓弈打開一看,無奈地搖頭,「我說……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送這些?薇薇也送了我一個皮夾子。」

  她一怔,「啊?那你用薇薇送的好了,不要緊的啦,禮物而已。」

  他沒有回答,收起盒子,過了兩秒,抬頭看她,眼睛裡漸漸露出了狡黠的光,「我也給你個生日禮物,怎麼樣?」

  「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她剛剛喝的酒有些多了,好像頭現在有些發暈。

  「跟我來。」他這時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著他走。

  套房裡的人都已經醉得顛三倒四了,他帶著她一路悄悄穿過套房的大廳,打開房門,朝外走去。

  封夏跟在他身後,有些摸不著頭腦。

  走廊裡很安靜,樓弈直接帶著她穿過走廊,走到了頂層的另一間套房門口。

  他從褲子口袋裡抽出一張房卡,打開大門,笑著從後推了推她,「進去吧。」

  「好好談談,感情裡,從來都最忌諱隱瞞和沉默,說清楚就好了。」樓弈看著她,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從外關上了門,「其餘的交給我。」

  她被他推得往前踉蹌了一步,視線一掠,才發現套房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司空景穿著襯衣和外套,正坐在沙發上沉默地看著手裡的書冊,聽到聲響,便抬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幾乎只是幾秒的時間,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眶已經紅了。

  半響,她咬了咬唇,幾乎是小跑到沙發旁,彎腰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

  呼嘯山莊裡,曾有這樣一句話。

  Ifyouarestillinthisworld,thentheworldnomatterhowkind,aremeaningfultome。

  其實只要七個字,就能概述。

  他是她的全世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0:06

  第二十二章

  套房裡很安靜,只有牆壁上的掛式電視機發出很輕的聲響。

  封夏抱住司空景的脖頸,一句話也不說,眼淚啪踏啪踏往下掉,把他的外套和髮尾都微微有些打濕了。

  而司空景的神色,從剛剛獨自坐著時的漠然、漸漸地,越來越軟和了下來,他這時慢慢伸出手抱住她的腰身,眼神閃爍片刻,側頭親了親她的頭髮,「好了,不哭了。」

  低啞,尾音稍稍帶著流轉的寵溺音色。

  很溫柔的、讓人眷戀的聲音,與他在他們那些甜蜜美好的時候的聲音一樣。

  她一聽他這麼說話,眼淚掉得更凶了。

  他歎了一口氣,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拿一旁的紙巾幫她擦眼淚。

  她看著他,紅著眼睛說,「司空,我一直以為我自己是很堅強的人,而且正在變得更堅強。」

  但是只要在他面前,她的所有防備、抵禦、圍城,瞬間就能瓦解。

  她對他毫無保留,所以,有多愛,就能夠傷多深。

  「嗯,」他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髮,很慢地開口,「所以,夏夏,我也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無堅不摧。」

  她能看得到他眼神裡的疼惜和感情,也能看得到裡面新增的那些複雜的沉澱。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或許因為外界的那些因素,毫無求證,就動搖了對你應有的信任。」他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對不起。」

  在愛情裡,他也是新手,總有些從未遇到過的問題,可以輕易地影響他,影響他的理智。

  應該是說,只要與她有關的人和事,就可以動搖他。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圈住他的脖頸,嘴角微微揚起,「我更沒用,看到你在電視上,哪怕笑一笑、說幾句話,都難受到不行,以前根本不會這樣的。」

  再相愛的人,時間長了,總會在彼此面前暴露出自己越來越多的軟肋與不足,而這個時候,總是會怕對方在遇到那些新出現的人時,兩相比較,而揭露自己的糟糕。

  她越來越怕失去他,這就像一個警鈴,時時刻刻在她腦中敲響。

  「那這是不是說明……我們都越來越不成熟了?」他微微揚起唇,這時湊過去,用挺直的鼻樑刮了刮她的鼻子,「不過,總有樓弈墊底。」

  一聽到樓弈的名字,她一下子噗嗤笑了出來,「其實啊司空……我覺得,樓弈的真愛應該是你才對吧……他自己的生日倒給我們弄出這麼個驚喜來。」

  司空景沉默兩秒,抱著她,俯身就將她壓到沙發上,從她的眼睛流連到脖頸,等到她氣息開始稍微有些急促時,才在她耳邊輕輕呵出了一口氣,「是啊,給我這麼一個好機會能夠豐衣足食,真的要謝謝他了。」

  好像真的是太久的沒有這麼緊密地在一起過,這麼無人打擾地相處,不是在片場,不是在人人眼見的地方,沒有相見的禁令,沒有第二個人,只有他們彼此。

  那些再大的委屈與誤會,在這一刻,都以最快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或許是消退,也或許,是被暫時掩蓋了起來。

  但是此時此刻,那些都不重要。

  封夏看著他耀眼的五官,看著他眼底已經燃起的情欲,更緊地抱住他的脖頸,抬起自己的身體朝他貼了過去。

  她也很想要他。

  想要他的全部。

  他幾乎再沒有猶豫,很快地將她變成最光裸的摸樣,連帶著也將自己的上身衣物褪去。

  他執迷地吻她,過了一會,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從她的脖頸、吻到雪白的背脊上,流連地、入迷地輾轉。

  「司空……」她趴在沙發上,聲音微顫,「去床上……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這時抱著她,幾乎是從沙發上滾落下來、到了柔軟的地毯上。

  「就在這裡。」他解開自己的褲子,將她的兩條腿分開抬起,折在兩邊,目光灼熱地看著她的腿間,「就在這裡做。」

  她被擺成這樣的姿勢,聽著他的聲音,看著他的視線,很害羞,卻也沒有去反抗拒絕,只是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還泛出了點點的粉紅色。

  他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幾乎沒有將褲子全部脫去,也未做完前戲,按住她的腰身兩側,直接向前進入了她。

  有一段時間沒有過,自然是疼的,她呻吟了一聲,感覺到他想往外退一點,不捨得讓他忍耐,閉著眼睛很輕地說,「沒關係,你……動吧。」

  他「嗯」了一聲,抬起她的腰身、慢慢地,全部將自己送了進去。

  「很脹?」他俯下身,咬著她的唇蠱惑地說。

  「嗯……」她咬住唇,覺得身體裡被充得滿滿的、沒有任何縫隙,而他的炙熱、越來越硬燙。

  他看著她,開始漸漸地前後挺動起來,抽出一些、推進一些,氣息混濁,「寶寶……喜歡麼?」

  他極少這樣露骨地叫她,她的身體便抖得更厲害,那裡也越來越緊縮。

  「說話,」他的汗水漸漸從額上淌下來,性感而魅惑,「寶寶,是不是……也很想?」

  她摀住眼睛,不說話,也不敢看他,怕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忍不住聽從他說那些羞人的話。

  他低聲笑了笑,不再追問,速度卻越來越快起來,看著她那處牢牢地吸吮著自己,看著那粉嫩處因為自己的動作被撕扯、拉開,眼睛越來越紅。

  毫無規律地頂弄,純粹的佔有、進出,情到濃處,他甚至將她的腿完全壓到她的胸前,擺成M字,做俯臥撐一般,肆意地衝撞。

  她終於忍不住,接連著呻吟起來,可他是真的有些瘋了魔,等她到了一次之後粗喘著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趴跪著,從後又再次進入。

  這樣的姿勢,進入得最深,也是代表著,潛意識裡的男權強勢。

  封夏裸著身體乖乖地趴跪著,任由他在身後,一下一下地動作,羞人的身體拍擊聲,在整個空曠偌大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明顯。

  「司空,我不要了……」幾乎接連又到了一次,她重重地喘息著,帶著哭腔回頭看他。

  他恍若未聞,只是俯下身親她的耳側、脖頸,身體內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過。

  相合處,一小股的液體隨著動作,流淌出來。

  從客廳的地毯,一路進到走廊的鏡子,她已經滿到不能再滿,他卻始終沒有出來。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抱住他的脖頸,試著緊縮自己,果不其然,他咬著牙最後再狠狠衝撞了幾下,全部給了她。

  「疼……」她靠在他肩膀上,撒嬌地喘氣。

  她真的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激動的樣子,剛剛做的時候,幾乎是有些野蠻衝動地在動作,恨不得將她生吞了才好。

  司空景精瘦的身板上都是汗,他抱著她往浴室走,低頭親她的耳朵,嗓音低啞,「寶寶記得,被餓久了的男人,都是這樣的。」

  她耳根都紅了,趴在他肩上輕輕咬了他一口。

  司空景是真的被餓過了,在浴室裡,趁著洗澡的時候,又徹頭徹尾的要了她一次。

  等兩個人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凌晨了,她趴在床上,任由他在身後幫她擦頭髮,辟里啪啦地給八卦追問情況的樓弈回短信。

  「夏夏。」他忽然叫她。

  「嗯?」她按了發送鍵。

  「你真的想進Live麼?」他不緊不慢地問。

  他算是先主動開口提及了這件事情。

  封夏聽了他的話一怔,半響,背對著他慢慢點了點頭。

  他這時將毛巾放在一邊,將她整個人翻過來,抱到自己的懷裡,看著她,也沒有說什麼。

  「司空,」她靠著他,思索著這麼措辭,「我知道,或許你希望我能過上更安逸的生活,能夠讓你更好地保護我。確實,退出娛樂圈,對我來說現在的確還來得及,但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是真的想留下來。」

  「我不想做逃兵,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輕,」她看他的側臉,「你知不知道?樓弈告訴我他每天在Live的培訓與工作,我聽了真的很羨慕他。其實,有了真正好的包裝與團隊,是真的可以將一個人完全改變的,以前在Top,他再有潛力與才華,都相對有些被埋沒了。」

  一旦踏進這個圈子,其實就有些停不下來,只有更紅、更閃耀,才能讓自己感覺是滿的。

  於她而言,這只是一種慣性與力量,與名利並非有太大的關係。

  「穆熙。」他沉默了一會,忽然說了這兩個字。

  「嗯?」她想了想,「說心裡話,雖然相處了一段時間,我還是不太瞭解這個人,但是至少現在看來,他確實沒有言而無信。」

  「他……」司空景頓了頓。

  封夏看著他,這時側了個身,幾乎像是掛在他身上一樣,「司空,你不要生氣,因為我覺得,穆熙這個人即使再奇怪、再陰晴不定,他很有可能以後會成為一個對我來說是良師益友的存在。」

  她始終相信她的直覺。

  「雖然他人陰測測的,不過,」她歪了歪頭,「要知道,只有有故事的人,才會與眾不同,他有他自己的故事,並且與我無關……所以了。」

  她不再說下去,只是看著他。

  他被她這樣眼帶笑意地看著,臉色也柔和了些,伸手輕輕捏住了她的鼻子,「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口才那麼好。」

  「當然,」她笑吟吟的,眼神卻很認真,「司空,我自從接了《紅塵》之後,就知道有可能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尤其是在我們之間,我知道娛樂圈的情侶也多以分手告終,但是我想做那個特例。「

  「所以了,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無論是感情或者是工作,你都給我權利、讓我自己好好把握住。」

  他的眸色如墨般沉靜。

  「司空先生,說話,」她朝他眨了眨眼睛,「司空太太在徵求你的同意呢。」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吻了吻她的臉頰,「下週末,是我堂妹的寶寶滿月,我爸媽也會去,這次我會小心一些,錯開時間差,防止盯梢。」

  「啊?」她一怔,沒有發現他終究未回答她剛剛說的話,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又一次的見家長要事上。

  他好脾氣地再重複了一次,「我堂妹的寶寶滿月,在我堂妹夫家族的家裡置辦滿月酒,位置是在S市的高級別墅群,你跟我一起去,嗯?」

  「啊?……」她有些愁眉苦臉,「司空,你讓我在你爸媽面前丟臉還不夠,還要讓我去給你堂妹堂妹夫全家看笑話……」

  她記得他上次跟她說過,他堂妹司空笙的丈夫是軍政顯要,文武雙全,一般來說這樣的人物的家族,必然是整個S市的鏈帶,全是大人物。

  「怎麼會?」他笑了,「我堂妹那個高智商怪才,對我身邊任何八卦新聞都不太感興趣,唯獨倒是對你的印象特別好,雖然你們還沒見過。」

  「喔……」她努了努嘴,伸手將檯燈關上,窩在他懷裡往被子裡鑽,「讓我再考慮考慮,上次見你爸媽,我表現得實在是弱爆了……」

  兩個人都躺了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司空景可能是真的累了,陪她說了一會,呼吸漸漸就均勻起來,慢慢地睡著了。

  封夏剛剛是極困的,但是因為下週末要去見他家裡的事情,倒是又心神不寧了起來。

  靠在他懷裡發了會呆,她忽然聽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心一緊,看他蹙著眉睡得很熟,悄悄從他懷裡起身,夠到手機想拿到自己那一邊放好。

  她自然是沒有習慣會去看他的手機內容,可握著手機的手指不小心劃了一下屏幕,那條簡訊就自然地被打了開來,她躺回他身邊,彷彿有第六感一樣,視線便往屏幕上一掃。

  那條簡訊,來自他的媽媽。

  「之前托人算了你和小夏的生辰八字,剛剛研討會結束才有空問了結果。」

  「五行相剋。從事業上來說,你們將成為彼此的阻礙。從感情婚姻上來說,極為不合。」

  「雖是現代不能用這些來束縛戀愛的自由,但我和你爸爸還是希望你能夠再謹慎考慮一下,婚姻大事,而有些問題,也並不單單是從生辰八字裡所呈現出來的,你自己就能看得到。」

  她的瞳孔越收越緊,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條簡訊,良久,她輕輕將他的手機屏幕鎖定,放回床頭櫃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0:26

  第二十三章

  司空景沒有睡懶覺的習慣,不會起得很晚,而且因為平時常年拍戲的緣故,差不多五點的時候就已經自然醒了。

  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人。

  他眼一瞇,一下子從床上撐起身體。

  「咦?你醒了?」洗手間的門輕輕一聲響,封夏從裡面走出來,身上已經換好了衣服。

  他看著她,半響才說道,「怎麼起那麼早?」

  「啊?我睡不著了,而且平時每天早上拍戲也是這個時間必須醒了……」她笑嘻嘻地走到床邊,微微彎腰看著他,「來,睡美男給個morningkiss。」

  他微微彎了彎唇角,側頭吻上她的唇。

  誰料他剛想加深這個吻時,她忽然朝後退了開,「喏,淺嘗輒止,知道吧?都說戀人之間要時時刻刻保持新鮮感?」

  她一向古靈精怪,他對於她的理論搖了搖頭,靠在身後的枕頭上,目帶溫柔地看著她。

  「司空,」她也看著他,慢慢開口,「我……」

  「嗯?」

  「……我先走了。」她良久呼了一口氣,歪頭看著他,「要不然等會又要被狗仔盯上了,昨天晚上樓弈已經跟我說了,讓我先走,然後他等會再讓人送你回片場。」

  她說話的神態自若,甚至眼帶笑意,他仔細看著,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好。」他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嗯,那我先走啦。」她朝他擺了擺手,「等會片場見。」

  他目送她轉身往外,在她走到臥室門口時,忽然開口道,「夏夏。」

  她停下了步子,回頭看他。

  他望了她一會,終究沒說什麼,只是再次囑咐她小心。

  直到套房的門關上時,他微微蹙起了眉。

  剛剛她要離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心底微微閃過一絲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她從此,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一樣。

  想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真的想得有些過分,就好像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似的。

  再休息了一會,他從床上下來,拿過手機,打開簡訊收件箱檢查一下簡訊。

  目光一掃,他忽然頓了下來,手指動了動,點開了昨晚那條來自他媽媽的簡訊。

  看完那條簡訊,他才想到,簡訊的狀態是已讀。

  …

  從洗手間洗漱完出來,一看時間差不多是五點半,他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媽。」電話被接起,他眉目冷淡。

  「小景?」他媽媽似乎是剛醒,「怎麼了?」

  他工作忙,平時是很少有空打電話給家裡的。

  他握著手機站在窗邊,不徐不緩,「你上次問她的生辰八字,是為了跟我的拿去算?」

  他媽媽愣了一愣,反應過來那個「她」指的是封夏,「是,我是托人去算了,你看到短信了,對嗎?」

  「媽,我想再重申一次。」他等他媽媽說完,「我的妻子,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人,哪怕算出來的結果,是她剋夫,也一樣。」

  「我尊重你們相信的那些風水傳統,同樣,我也希望你們尊重我的眼光信仰,或許她身在這個圈子,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她對我的那些,我非常清楚。」

  他始終相信,無論她今後走到哪一步,她對於他的感情,一直會大於其他所有。

  司空媽媽沉默了一會,平靜地說,「下週末笙笙寶寶的滿月,你帶她過來。」

  「嗯。」他說,「沒有時間積累下來的相處,不會真正瞭解一個人。」

  像她那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會最終贏得他家中的認可。

  《紅塵》的拍攝將要進行到三分之二,每天都是高強度的拍攝,晚上收工回酒店,幾個小時的睡眠,繼續重複。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通一通電話,說些有的沒的,似乎像是回到了以前最開始的時候。

  週五晚上,她一邊捧了一碗泡麵蹲在小桌子邊,一邊戴著耳機和他打電話,咬著麵條跟他吐槽陳穎有多讓她豎汗毛等等。

  他在那邊聽著不時一笑,等她說完,他才慢慢說道,「明天晚上我堂妹夫那邊會派人過來接你去別墅。」

  她一下子將嘴裡的麵條咬斷,咳嗽了兩聲,又用叉子繼續吃。

  「收工之後你在房裡等,他們到了之後會給你打電話。」他頓了頓,「吃慢點。」

  「唔……」她垂著眸,「允不允許臨陣脫逃?」

  她的話語其實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沒有聽出來,換了一個口吻,「嗯,那我就換個人帶回司空家?」

  「你敢。」她立刻哼哼,「能坐在你副駕駛座旁邊的,能被你叫寶寶的……都只有我,你地,明白?」

  他笑聲寵溺,「好,早點睡,明天好好表現?」

  「知道了,肯定艷壓群芳……」她故意曲解了一個成語,跟他道了晚安後,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屋子裡又重新安靜下來,她丟下叉子,在地板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目光空落落地,不知在想什麼。

  …

  週六的晚上,因為金導自己有些私事,收工稍許比平時早了一些,封夏想著等會的滿月酒,一路邊發呆邊走回到房間。

  誰料,她剛關上門想走去浴室洗澡,忽然聽到門鈴響了,她走回門邊,看了看貓眼,有些奇怪地打開了門。

  門外是穆熙站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有什麼事情麼?」她看著他就覺得心裡有些發慌,努力鎮定地開口。

  「樓弈中午練舞的時候從舞台上摔了下來。」他沉默兩秒,薄唇微微開合。

  她站在原地,怔了幾秒,一下子上前一步,緊盯著他的眼睛,渾身發顫,「他現在在哪?!」

  「公司旁的第十人民醫院。」他漠然地看著她,「走吧,我送你過去。」

  她不作任何其他念想,跟著他就立刻朝電梯快步走去。

  而兩房之隔,司空景原本正站在門旁的鏡子前扣衣服的領子,因為離門近,好像隱隱約約聽到走廊裡有說話的聲音。

  那個聲音好像聽起來是封夏的,他想了想,還是打開門看了一眼。

  那一眼,他的目光如呼嘯的冷風,一下子徹底席捲了起來,整張臉龐都是徹骨的寒意。

  目光裡,僅僅幾步之遙的走廊電梯裡,緩緩合上的電梯門內,並肩站著她和穆熙。

  電梯門徹底合上,他再也看不到她的面容。

  路虎一路狂飆,從T鎮回S市才用上了半個小時的車程。

  穆熙素來話少,在車上也絕口不提樓弈具體是什麼情況,到了醫院,從車上跳下來,封夏腦中一片混亂、跟著穆熙一路朝醫院裡走去。

  走到一間病房前,穆熙連門都沒有敲、直接伸手開了門把。

  她心急如焚地走進去,就聽見樓弈一聲誇張的喊叫。

  「少董!夏……夏夏?」坐在病床上正死命抗拒著護士檢查的樓弈見到她來了,瞪大了眼睛,「你,你們怎麼來了?」

  她走近幾步,才發現他臉上和手臂上都有些擦傷,左腿似乎是骨折了,綁了石膏、被吊得很高,但幸好都不是剛剛她一路上想得渾身發抖的那些可怕的結果。

  「哎……那個舞台不高,所以不要緊的,別擔心。」樓弈這時才乖乖配合起護士的檢查,看著她朝自己走過來,「小爺我還是好漢一條,也沒破相,就是這條腿要養上個一陣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他笑瞇瞇地耍寶,「傷筋動骨一百天?沒什麼大事的啦。」

  她看著他神氣活現,剛剛那樣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了下來,緩了一會,才在他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想想又有些後怕,很小聲地罵了一句「混蛋。」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到……」他裝腔作勢,朝她湊近些、擠眉弄眼,「好了,別擔心了。」

  「不過,怎麼是少董親自送你過來的?」樓弈似乎看上去對穆熙挺尊敬忌憚的樣子,連忙側頭看向他,「少董,不好意思,還要你親自過來一趟……」

  「休息的一百天之內,以最快的速度復健,腿好了之後立刻繼續排舞,」穆熙打斷他的話,冷聲陳述,「休息的這段時間,寫出40首新歌,把新劇的劇本看完。」

  一條一條,條理規整,樓弈都有些聽傻了,緩了一會,才低低地哀嚎了一聲。

  「既然看過了,樓弈沒什麼大情況,封夏,你現在跟我去一趟公司。」穆熙說完,轉身直接走出了病房。

  門這時被輕輕關上,樓弈將自己的嘴巴合攏,看身旁的封夏,「你知不知道?我是生平第二次……認同一個人是真的具有壓倒一切的氣場,第一個是我爸生意上的一個夥伴,也是S市商界顯貴,好像……姓傅。」

  「是不是叫傅政?」她試探性地問。

  「……對!就是這個名字。」樓弈一激動直接拍上自己受傷的腿,一下子嗷地叫了起來。

  「……他是我爸非常要好的朋友。」封夏扶了扶額,「我一直覺得穆熙很像一個人,現在我終於知道,像誰了。」

  …

  走出病房,封夏才覺得自己似乎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摸出了手機,才電光火石般地想到要參加司空景堂妹寶寶的滿月酒。

  打開手機,卻沒有預想中的多個未接來電,只有司空景的一條短信。

  「我臨時有些事情,不能去滿月酒了。」

  他不能去的意思是,連帶著,她也不用同行前往。

  短信寥寥數語,她看了又看,覺得似乎合乎情理,又覺得有些不妥。

  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過去,可是響了好幾下,電話都沒有被接起。

  醫院外這時響起了一聲汽車的喇叭聲,應該是穆熙的車。

  她歎了口氣,連忙收回手機,跑出了醫院。

  S市小別墅群,南家。

  司空景坐在沙發上,將手機關了機,沉默地握著酒杯,目光低低垂著,看不清神情。

  「哥。」司空笙當了人母,依舊是對『凡世俗塵』的事情無感,好不容易抱著寶寶給幾個長輩看了看,連忙把場子丟給了丈夫南驍,逃也似的朝他走來。

  她在他身邊坐下,給他看懷裡的寶寶。

  寶寶是個女孩,剛剛滿月,小小的一張臉,可愛得不行,嘴角彎彎的、一直像是在笑的樣子。

  「像你,也像南驍。」他看了一會,才算勾了勾嘴角,「很可愛。」

  「我覺得像他多一些。」司空笙抱著寶寶,忽然想到了什麼,「等一下,我想到了一個新藥的製作方法,我要上樓去把公式寫下來,你幫我抱下寶寶。」

  「諾,小心,托著頭。」她手把手教他,「哥,拜託了,我馬上下來……千萬別告訴南驍!就說我去洗手間了。」

  司空景抿了抿唇算是答應,小心翼翼地托著寶寶。

  「小景。」司空笙剛走,司空景媽媽這時走過來,蹙著眉審視他的臉頰,「小夏沒有來?」

  「嗯。」他應了一聲。

  「不是說好來的麼?你們都在一個劇組拍攝,你既然有時間來,她應該也有吧?」

  「她有事。」他半響回答。

  「一早答應別人的事情,臨時失約,這種行為相當不禮貌。」司空景媽媽臉上的神情不怎麼好看,「她家裡的底子是不錯,我也瞭解過,她媽媽那一系是檢察院的,她爸爸是珠寶設計師,還有個哥哥是作家?她自己又是藝人。前面你大伯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我們家,和她家這樣的,合不攏、處不到一塊。」

  「伯母。」南驍這時從不遠處走來,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媽剛剛叫您,她在廚房。」

  司空景媽媽看著司空景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有些負氣地轉身走開。

  等她離開,南驍在司空景身邊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麼不滿意?」

  他苦笑了笑,神色依舊淡冷。

  「我說,大舅子。」南驍漂亮的眼睛向上彎了彎,伸手接過他懷裡的寶寶,「我這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幅為情所困的樣子,我新收了一些詩賦和宮圖,你要不要借去……看看?」

  他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問道,「你當時娶笙笙,你父母是什麼態度?」

  「嗯?」南驍神色倦懶放鬆,不似平時人前那般鋒利,「哦,當時她第一天上門,就因為想著醫藥科研室裡那幾支硫酸,把我媽媽給她喝水用的陶瓷茶具給摔了,結婚前把傳家手鏈也掉進了科研室的下水道裡。」

  司空景繃不住,笑了一聲。

  「所以了,」南驍身體朝後靠了靠,「這些都不是問題,關鍵還是看你們兩個自己。」

  他側頭看著南驍,慢慢點了點頭。

  …

  封夏是第一次來Live公司,整幢大樓外層全數都是玻璃窗子,內裡的構造也相當奢華。

  公司的員工和保安看到穆熙,神色都無比尊敬、甚至稱得上是嚴陣以待,她跟著穆熙一路到頂層,整棟樓裡沒有任何喧嘩聲。

  到了頂層,穆熙打開一扇門,她跟著走進去,抬起頭,怔住了。

  堪稱巨大的大廳,裡面幾乎一應俱全。舞台、燈光、音效、錄音棚……這相當於將所有演藝需要的佈景,全部都集中在了一起。

  「所有你看到的現在當紅的藝人,隸屬Live的,都是從這間亞洲獨有的『藝人場』走出來的。」穆熙走到舞台前,冷漠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亦有回聲,「但是走出來之前,他們或許在這裡,已經摔過無數次。」

  他伸出手,拍了拍舞台的邊緣,「有可能你在睡覺的時候,他們在錄音棚,徹夜不眠,或者為了練一支舞,跳得骨刺。」

  封夏慢慢地,很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這些,聽著他說話,覺得心裡好像出奇的平靜,卻又隱隱地蘊藏著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激浪。

  「不是每個人都天生適合舞台,或許有人花上十年,只不過還是一個配角,或許也有人像司空景那樣,不需太多努力,只憑本身,便能稱王。」穆熙轉過身看著她,「而你和樓弈,除了憑你們自己的天資,如果再能從這裡走出去,便是無量。」

  未來無量,步入巔峰。

  「穆熙。」她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除了吸金,還有什麼別的理由麼?」

  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值得他這樣親力親為幫她和樓弈。

  「如果我說,是為了消磨時間,可以麼?」他撩了撩唇,目光卻放得很遠,「在一個人離開的時間裡,我想找些事情做,否則我怕我的智商和思維,等到那人回來,就比不過她了。」

  兩人一時都沉默了下來,空曠的大廳裡沒有半分聲響。

  良久,封夏抬頭、鄭重地看著穆熙,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願意加入Live。」

  從Live公司回到酒店,時間已經是深夜。

  穆熙的車穩穩停在停車場,封夏下車後關上車門,才發現車內穆熙正皺著眉側頭弄著什麼。

  「怎麼了?」她繞到他那一邊。

  穆熙沒說,打開了自己這邊的車門。

  她低頭一看,原來他衣服一角的線圈和安全帶暗扣旁邊的小口打了個結。

  穆熙冷著臉,很不耐煩的扯了幾下還是未掙脫,她低頭看了幾眼,伸手三兩下就幫他解開了。

  這下終於能夠下車,封夏側過頭、忍不住摀住嘴笑了。

  穆熙跨下車子看了她一眼,她便若無其事地回答,「我只是覺得,再厲害的人……也有犯二的時候。」

  穆熙倒是沒有說什麼,兩人剛剛準備往電梯那邊走,一輛車子忽然從車庫上層轉了下來、朝他們這個方向駛來。

  刺目的車前燈光,封夏抬手擋了擋自己眉眼,卻一眼就看清了那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

  是司空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1:01

  第二十四章

  車庫裡只有車子引擎的聲音。

  刺目的車前燈光下,司空景也看到了站在他車前方不遠處的封夏和穆熙。

  其實只是這麼一點的距離而已。

  只要他下車,走到她身邊;或者,她走到他車旁,打開他的車門,這個距離就不復存在了。

  但是,這個距離,卻是他們之間,從這一刻開始,就再也無法縮短的距離。

  如果封夏能夠看清,他此時的眼睛裡,是真的,暗沉到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對峙了將近十秒,司空景面無表情地打了方向盤,銀色的車子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轉入了地下車庫的最底一層。

  封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穆熙始終身在事外,這時側頭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我先上去。」

  她點了點頭,跟穆熙一起走到電梯旁,穆熙坐電梯,她則直接打開安全通道,快步往下面走。

  因為是深夜,車庫裡很安靜,她的腳步聲在這樣的安靜裡便顯得尤其突兀而又凌亂。

  走到地下三層,她推開門,便看到司空景那輛銀色的車停在車位上,車前燈還沒有滅下來。

  快步朝車走去,看到他正面無表情地坐在駕駛座位上一動不動,她心更沉、伸手輕輕敲了敲車窗門。

  他沒有側頭,只是伸手按了開鎖鍵。

  她坐進副駕駛座,合上車門。

  車內氣氛更靜,她只聽得到自己剛剛因為走動而加快的心跳,她也不敢看他,目光四散,卻一眼看到了座位上方放著的大紅色包裝的鹵蛋。

  這樣的禮物,在S市,應該是小孩子剛滿月的時候,參與酒宴會被贈予的禮物。

  「司空,」她心裡頓時明瞭,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負罪感油然而生,如同一柄利劍、直指咽喉,逼得她說話都有些艱難,「……對不起。」

  「晚上的時候,我原本打算換衣服等著去陪你參加寶寶滿月酒,後來……穆熙敲我房間的門,告訴我樓弈今天中午排舞的時候從舞台上摔下來了。」她組織著語句,「我就直接跟著他去了醫院,幸好只是左腿骨折、沒有更嚴重的問題。」

  司空景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等她說完,他慢慢點了點頭,「嗯,我看到了。」

  她愣了一愣。

  「我看到你跟穆熙進電梯。」他用字簡短。

  她心裡負罪感更重,說話也帶上了一絲鼻音,「後來我從病房出來,就看到你的短信了,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我知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如果我當時堅持打電話、等到你接起來知道你去赴宴,我一定會趕到那裡,哪怕面對的是遲到的批評。」

  說完,她苦笑了笑,「我知道,你爸媽對我的印象,已經夠糟的了。」

  他有多想讓他的爸爸媽媽認同她,她就有多想做他的司空太太。

  所以她能明白,他看到那樣的場景、告訴她不必去赴約,自己單獨前往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也明白,面對已經說好的約定,他的爸爸媽媽會怎麼想她,想這個原本在他們心裡已經大打折扣的兒媳婦候選。

  「司空,兩個人相處得時間長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缺點暴露在對方的眼睛裡,甜蜜時再好,但也總會漸漸產生矛盾和隔閡。」她咳嗽了一聲,「所以我最近一直很怕,怕這些矛盾和隔閡,會讓你離我越來越遠。」

  她一定要告訴他,她現在心裡的想法,她一點不想讓他懷疑她、不想讓他疏遠她。

  司空景聽完她所有的話,終於側過頭看她。

  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頰,動作很溫柔。

  「夏夏,你前幾天跟我說過,說你希望我完全地信任你的生活以及工作。」他目光平靜,「我當時沒有回答你,但是今天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我還想聽一聽,你對工作,現在的看法是什麼?」他收回手。

  封夏閉了閉眼睛,良久,看著他的眼睛說,「在醫院見完樓弈,穆熙帶我去了Live公司。」

  「我看到了『藝人場』,就是你以前跟我說過,日以繼夜在那邊訓練的地方。」她的呼吸也平靜了下來,「站在那裡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像你一樣,從那裡圓滿畢業,成為全能天後,那我應該再無遺憾。」

  「我告訴穆熙,我想進Live。」

  也許很多人會覺得,以她自己本身的家庭和境遇,進娛樂圈是一種浪費與矯情。

  可以被保護的人,為什麼要選擇暴露自己去面臨風雨?尤其是女孩子。

  之前簡羽盈在知道她和司空景在一起的時候,也說過她,既然司空景這樣真心誠意待她愛她,她退出圈子,何嘗不是更好的選擇?

  可是如果有人能夠真正懂她,就會知道,她對他有多少感情,她就有多想和他並肩。

  在她的愛情觀裡,並肩而行,是能夠長久相伴的鑰匙,而不是做被保護的那一方。

  我想能夠平視你,而不是仰望你、或者等你回頭來看我。

  因為如果我都不夠資格站在你身邊,我何德何能去求你一生一世的忠貞專情?

  封夏說完後,一直仔細地看著他。

  她在賭,賭他到底能不能懂。

  車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司空景的手指輕輕敲在扶手上,很慢、一下又一下。

  她的思維也隨著他的動作,很慢、一波又一波地停頓。

  良久,他伸手關了車子的引擎。

  「夏夏,」他的聲音低沉,「我記得我說過,只要你覺得開心的事情,我便會讓你去做,人生很短,如果不是如願而過,那會抱憾終生的。」

  「所以,我給你的答案就是這個。」他這時伸手,握住了她因為緊張而握成拳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裡,「隨緣。」

  他的答案並非是簡單所說的信任或者懷疑,而是……一切隨緣。

  情愛難解,他摻不透他自己心中已經打成結的情緒,他只知道,他不捨得強求她,他也知道,他無法強求。

  夏夏,你做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們還是在一起,我會守著我們的愛情,直到哪一天,你想要做的事情終究要與我形成衝突,我們發生爭吵、我們無法理解對方、我們漸行漸遠、我們終於累了、我們試圖挽救,可是終究無果……

  那麼,這段他用所有心裡去愛的感情,隨緣。

  他的掌心冰冷,她咬住唇忍了片刻,眼淚漸漸從眼眶裡流淌下來。

  司空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越過扶手,將她牢牢抱進了自己懷裡。

  她貼在他的胸膛前,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半響,張開嘴唇,用唇形無聲無息地輕輕開合說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對她而言已是最鄭重的誓言,她心底終究理智、不會許不可實現的承諾,她也曾告訴他,她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再對他說。

  所以,不用他聽到,她自己知道就好。

  而擁著她的司空景始終沉默著,只是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脊、執著地撫著。

  而他從來都淡冷的臉龐上,眼睛竟慢慢紅了。

  《紅塵》的拍攝已經漸進步入尾聲。

  在這期間,她再也沒有被金導卡過一次,每一場戲,全部都是一遍過。

  她聽到,很多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在對她有了極大進步的演技暗暗表示驚歎。

  而她也終於發現她預感的準確——穆熙真的像是在成為一個她生活中,良師益友般的存在。

  因為媒體大眾的緣故,她沒有辦法和司空景在所有人看得到的片場頻繁接觸,而對於穆熙,這個娛樂公司少董來說,原本就特立獨行,自然就更沒有人會敢去八卦他的事情。

  因此,無論是在拍戲的時候,或者是片場休息的時候,她總會很虛心地向他請教一些關於如何演好戲方面的問題。

  而穆熙,確實對她的每一個問題,都給予了回答,有時候還會在演戲的時候,手把手地教她。

  「我覺得,你現在,跟我第一次見你、第二次見你的時候……相差得真是太多了。」她原本就不是膽小怯懦的性子,午休的時候,還閒來開穆熙的玩笑。

  第一次見面,他從路虎上下來,震撼全片場,點名邀了她演幾分鐘的對手戲,昭告天下他的加盟對劇組來說是無上的榮耀。

  第二次見面,他在沒有關緊的酒店房間裡,和陳穎在她面前上演了一次活色生香的春宮戲。

  後來,她先被他在樹林裡要挾,再被叫去他的房間、被邀請加入Live。

  再後來,他教她演戲,帶她去Live總公司……每一次和他的相處,她都能看到不一樣的他,也知道了他有他的故事。

  這樣有趣的人、有故事的人,作為一個朋友,其實非常值得去深交。

  「這算褒獎?」穆熙點了一根煙。

  「算吧。」她笑了,「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就不是地球上的人。」

  穆熙看了她一眼,嘴角也朝上勾了勾。

  「封夏。」這時,一旁的金導迎面朝她走過來,臉頰上都是笑,「剛剛再看了一遍你演的前一場戲,真的,太棒了。」

  她看得很清楚,金導的眼睛裡,是對她真摯的讚賞。

  「進步神速,我真的要收回之前對你的質疑了,」金導樂呵呵地笑,「明天早上就是殺青前最後一場戲了,好好表現,爭取完美收官。」

  從開始的質疑,到現在的褒獎,不知不覺,也竟三個月了。

  三個月,她用了多少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她朝金導點了點頭,「一定。」

  …

  殺青的清晨,T鎮的霧氣尤為地重,倒是為殺青戲最後的佈景,製造了極佳的環境效果。

  封夏提早了一些時間起床,穿好戲服,在休息椅上坐著,打開劇本,再仔細看了看最後一場戲的台詞。

  《紅塵》早已經定了是悲劇結尾,而最後一場戲的內容,便是她演的女主角和司空景演的男主角的分別。

  還有沒一會就要開演,她命令自己,從現在開始,立刻就進入這場戲的狀態。

  不遠處司空景正沉默地站在樹林旁,她看了一會劇本,側頭看他的背影。

  將近一個月,每天都是忙碌的拍攝,偶爾晚上,他會到她的房間裡,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看看劇本,也沒多閒聊什麼。

  安穩、平靜地相處,不像最開始那樣的炙熱濃烈,卻依舊是獨一無二的陪伴。

  有可能是她的目光太執著而專注,他似乎感覺到了,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眼波流轉間,彼此都劃過多般情緒。

  「開始吧。」一旁的金導這時拍了拍手掌,示意開始。

  她收回目光,走進了場景。

  這一場戲,沒有第二個人,沒有男配、女配,沒有任何一個多餘的角色。

  只有在場景設定的斷崖旁,他們彼此。

  所有劇組的人員、演員都看著站在場景裡的他們,鴉雀無聲。

  金導輕輕揮了揮手,示意開始。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相識,有多久了?幾千年,幾萬年?我記不清楚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著他,微微地笑,「天上的時間,過得很慢,不像凡間,凡人雖被俗事困擾,卻將一生,過得充實而圓滿。」

  「塵歸塵,土歸土,結束便是開始。」他看著她,慢慢地說。

  「所以,我很羨慕他們。」她側頭,彎了眼睛,「才不像我們,百年孤獨、永垂不朽。」

  司空景聲色冷淡,語氣裡卻聽得出克制,「你馬上就要成為他們了。」

  「是啊……」她微微蹲下來,伸手觸了觸崖邊的暗石,「得償所願,不再孤獨。」

  他的眼底漸漸釀起風暴。

  「不過,我記性那麼差,倒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忽然抬頭看他,「我就拔了園裡幾棵樹,你就冷著臉訓我教養不嚴、離經叛道,可凶了,我那時候心裡就在想,這人長得是挺好看,怎麼脾氣就那麼壞。」

  那個時候雲陽悉暖,也就像他們現實中的初見,他從萬千光芒中朝她走來,看到一個毫無防備、懵懂的她。

  從此,她眼底便只有他。

  「樂之,我跟你說喔,我以前偷偷跑下界,看過凡間詩人寫的字句,其中一句我記得特別清楚呢,」她從地上站起來,眼帶笑意的,「此生無緣,來世再續。意境很好,是不是?」

  「你看,你一早就看到我的離經叛道了,所以現在,我就要為我的離經叛道付出代價,所以,我不傷心,你也不要傷心。」她歪了歪頭,俏皮地朝他眨眼睛。

  他還是不說話,只是向前一步,將她猛地攏進懷裡。

  「小時候姐姐就跟我說,無緣不強求,」她聽話地依偎在他的肩頭,聲音輕柔,「早有仙師算過,我們這一世沒有緣分,姐姐勸過我好多次,我也不聽。」

  「你看,其實我最初就不應該和你有任何交集,你管你高高在上,我過我的散仙生活,皆大歡喜。」她抬手覆上他的臉頰,「可是我還是很貪心,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成為名正言順站在你身邊的人,卻又要了和你在一起的那麼多時間。」

  貪心,所以會失去,可不貪心,或許更會一無所得。

  就像她現在,既想要走得更高更遠,卻還是想貪心地維持他們之間的原狀。

  假裝告訴自己,他們之間沒有變。

  其實根本不可能的啊,對不對。

  他的身體微微有些發顫,俊逸的臉龐上,是徹骨的痛。

  是戲外的情緒,也早已經融入了戲裡。

  「樂之。」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笑著流下了眼淚,「我知道你就是這麼不會表達的人,所以呢,今生我原諒你了,來世,你一定要好好改改,你聲音那麼好聽,多對我說些好聽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她走到崖前,最後回頭看他,「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但願我此生,絕不負你。

  隨後,她縱身而下。

  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一下子跪了下來,摀住額頭咆哮般地了一聲。

  沉悶而絕望的聲音,宛如鳴鳥最後的悲鳴與離別。

  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甚至連金導都一動不動,許多劇組工作人員,甚至演員,都渾然不知地落下了眼淚。

  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全劇已經結束。

  他們兩個感情這樣透徹的表現,震撼人心地驚心動魄,幾乎都讓人無法呼吸。

  如此真實。

  真實到,就好像,這個結局,是他們親身飾演。

  是他們兩個最終的結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1:20

  第二十五章

  生死絕戀。

  從此,天涯兩隔,只盼來世。

  寂靜到甚至空幽的片場,穆熙第一個從休息椅子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鼓起了掌。

  隨後,一個又一個,每一個劇組演員、工作人員,都紅著眼眶鼓起了掌,甚至有人小聲歡呼起來。

  金導伸手揉了揉眼睛,對著還在場景裡的兩位主演道,「完美無缺。」

  人聲中,封夏從場景裡走出來,低頭看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司空景,將已經盈滿眼底的眼淚拚命地忍了下去。

  她走到他身邊,向他伸出手。

  司空景抬頭看她,英俊的臉龐甚至在晨光中顯得有些憔悴,半響才握住她的手,站起了身。

  兩人雙手交握的那一刻,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手心那樣鮮明的顫抖。

  只有他們能夠懂彼此剛剛演最後一場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些台詞的對白,場景的營造,就像現實中的未來。

  他們不可預知,卻隱隱已經有了徵兆的未來。

  他鬆開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出了片場。

  「封夏,」金導這時走進片場,與她用力握了握手,「如果你因為《紅塵》徹底風靡,記住,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我很高興能與你這樣的演員合作。」

  金導離開後,相繼好些個劇組工作人員、演員都來和她握手,由衷地說了一些讚歎的話。

  她心中感慨萬千,只是微笑著向每個人表示感謝。

  整個劇組開始收工,封夏終於回到休息椅旁能夠喝一口水,便感覺到身前有陰影籠罩過來。

  「祝賀你。」穆熙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沉著地點頭,「最後一場戲,是所有戲裡演的最好的。」

  「謝謝。」她合上酒蓋,朝他舉了舉杯,「應該說是伯樂知遇之恩,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他竟然破天荒地笑了笑。

  封夏一口水噎在喉嚨裡,整個人都快看傻了。

  穆熙是真的臉上從來都沒有笑容的人,如此輕微一笑,卻讓他整個人變得更勾魂攝魄。

  這個男人,太可怕,幾乎如同罌粟。

  「你別朝我笑,太滲人了。」她後退了一步。

  「我只是最近,心情有點好。」他最後丟下了一句,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歷時多月的《紅塵》到今天為止,終於全部結束。

  Jessie和Amy正在一左一右幫她整理東西,她已經換下了衣服,在已經開始回歸原狀的片場慢慢地走著,下意識地目光就去追尋司空景,卻見不遠處,他已經準備上車。

  T鎮的陽光這時漸漸終於透出了雲層,他的側臉微微籠罩在晨光裡,完美到不真實。

  她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車離開,剛剛演戲時的情緒愈加沉重。

  《紅塵》結束,意味著每天一起拍戲、看得到對方的日子宣告結束。

  他依舊是她的男朋友,也依舊是那個愈加紅到不可阻擋的小天王,所有人心中神祇般的存在。

  可彷彿,越來越遙不可及。

  收工結束,Jessie和Amy開車送她去醫院看樓弈。

  樓弈的恢復能力和他的抗打能力幾乎是在同一水平線上,她到的時候,他已經大喇喇地躺在病床上,嘴裡邊嚷嚷邊玩著最新款的遊戲機,絲毫看不出是一個骨折病患。

  簡羽盈竟然也在病房裡,身邊還有個小帥哥。

  「夏夏!」簡羽盈一張開口,眼睛竟然紅了。

  她歎了口氣,放下包走過去,抱住了簡羽盈。

  簡羽盈帶了她一整年,作為經紀人,事事為她著想,兩人私交也是極好,現在她要離開Top去Live,也就意味著,要跟簡羽盈、jessie等所有熟悉的人,都分開了。

  「我其實很為你高興的,知道嗎?」簡羽盈也抱住她,扶著她的背,又是笑又是流淚,「Live肯花重金包裝你那是多好的事情!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加油。」

  「好,一定。」她閉著眼睛笑了笑,「謝謝你盈盈。」

  「還有,到了新公司,環境都不一樣了,自己要學會保護自己,」簡羽盈鬆開她,「哎,我都差點忘了,你家司空景也在Live的,好了好了,那我就不擔心了。」

  「擔心個毛?」樓弈丟了遊戲機,雙手臂枕在腦後,「我不是人麼?我也在Live啊!簡羽盈你快肉麻死我了,你男人難道沒懷疑過你喜歡女人嗎?」

  他說話快人快嘴,倒是把簡羽盈身邊的小帥哥給說得臉紅了,大家都哄笑了起來。

  「所以說,樓弈!」簡羽盈護在自己男朋友面前,朝樓弈吹鬍子瞪眼,「你這人啊,活該被薇薇給甩了!」

  此話一出,封夏一下子怔住了,視線連忙掃向樓弈。

  樓弈一見她看過來,連忙擺手,「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知道你拍戲要緊,反正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就想等你殺青後再跟你說的。」

  她皺起了眉,走到床邊坐下,低聲問,「怎麼回事?」

  樓弈是好不容易追到陳薇薇的,兩人也真的是郎才女貌,在一起剛過半年。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感覺得到,陳薇薇是很喜歡樓弈的。

  「沒怎麼回事。」樓弈滿不在乎地看了她一眼,「我在醫院待業,她天天在外面各種活動演唱會,太久不見面,打電話沒話說,要不然說兩句就吵架,覺得煩,就分了。」

  「你提的?」她看著他。

  「不是。」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她提的。」

  「難道你不知道,女孩子說分手、說要走,就是為了讓你去哄回來嗎?」一旁的簡羽盈忍不住了,「你情商實在是太低了。」

  「停!」樓弈一下子從床上直起身,「好漢不提當年丑!得了,去把冰箱裡的啤酒拿出來,夏夏今天終於殺青了,我們幾個、不醉不歸!」

  …

  大家是真的放縱了喝的,很快都有了微醺之意,簡羽盈醉得最厲害,差不多七點多的時候就被她男朋友帶走了,Jessie和Amy兩個助理因為被分配了新的藝人,臨時有事,也很快離開了。

  到最後,病房裡只剩下了封夏和樓弈兩個人,封夏一整晚話不是很多、酒也沒有喝幾口,只是盤著腿坐在病床上的空處,默默地出神。

  「我說,」樓弈又喝了一罐酒,終於看她,「失戀的是我吧,你這麼少言寡語的做什麼?」

  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知道。」

  「殺青的失落感?我懂的。」樓弈擺了擺手,「等少董給你佈置新的任務,忙起來就好了……還是,你和司空景?」

  她依舊搖了搖頭。

  「這姑娘是傻了。」樓弈嫌棄地伸手推了推她的額頭。

  「樓弈,」她稍稍回神一些,「你實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和薇薇分手?我不相信是因為時間長了厭倦和長時間不見面。」

  樓弈一聽她這麼說,一下子就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才道,「你真想聽?實話?」

  她「嗯」了一聲。

  「我說……是因為你,你信不信?」他英俊的臉龐上陡然沒有了平時的玩笑。

  她聽了心裡「彭」地一聲,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

  「上次打電話,又吵起來了,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夏夏比你懂事,值得人喜歡多了。』」他的手輕輕碰了碰啤酒罐,「她就哭了,我從來沒聽過她哭成這樣,然後她就提了分手。」

  她一時語塞,過了半響才皺著眉說,「樓弈,你這是在把我拖下水。」

  她神情很嚴肅,眉宇間又有些複雜,樓弈看著她,過了一會突然噗嗤笑了,「哈哈哈瞧你緊張的……哎喲,真的不是因為你,其實只是她覺得厭了罷了,真的沒事的,有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我再向她提出復合吧。」

  他神情又回復到平時的樣子,大口地喝起酒來,封夏也鬆了一口氣,朝他直翻白眼,「你真的嚇死我了,要是因為我導致你們分手,我大概只能自刎謝罪了。」

  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對於他和陳薇薇,一向知道分寸,絕對不會想成為他們之間的導火索。

  「來,」樓弈沒有再接口,只是將啤酒罐與她的碰了碰,「借酒消愁,就要消清楚。」

  她點了點頭,咧開了笑,「好,友誼地久天長。」

  「嗯。」他仰頭喝下了大半,漂亮有神的眼睛在夜色裡格外地亮,輕聲、認真地重複了一遍,「地久天長。」

  封夏打車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零點了。

  她關上門,剛剛回神,就一下子愣住了。

  客廳沒有開燈,窗外有月色照進來,卻能看見沙發上正靜靜坐著的人。

  她放下了包和鑰匙,揉了揉眼睛,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覺,放輕腳步朝沙發走去。

  真的是司空景。

  他身上披著一件外套,手裡還拿著一疊劇本,只是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半響,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

  一個坐,一個蹲,房裡那麼安靜,只有他們彼此。

  ——你愛的人,如果正在熟睡,你會怎麼做?

  ——我只希望,時間能靜止。

  司空景睡得很淺,一會就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看到地上蹲著的正專注地看著他的人,他抿了抿唇,將手裡的劇本放在一邊,朝她伸出了手。

  她想站起來,才發現因為蹲的時間長,腿已經麻了。

  他見狀,臉上這時浮現了淺淺的笑意,微微彎腰,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到了自己懷裡。

  「喝酒了?」他看著她。

  「嗯,一點點,」她疲倦地靠在他肩膀上,「從片場回來,就去醫院看樓弈了,和盈盈她們一起……你什麼時候到的?」

  「比你早兩個小時吧。」他將頭抵在她額頭上,「是不是累了?」

  她將他的腰抱得更緊了些,「有點。」

  他不再說話,將她抱起來,一路往臥室走去。

  她實在是倦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一躺上床就想睡,可卻還是憑著最後的意識,攥住了他的衣角,嘴裡嘟囔了一句話。

  她的聲音很輕,可他卻聽得很清楚。

  不要走。

  他看著她的臉頰,過了一會,低頭親了親她,「好,我不走。」

  …

  她心裡一直擔心他會走,清晨的時候就猛地驚醒過來。

  幸好,自己的肩膀下有他的手臂。

  這個認知,讓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翹,動了動身體,她側過身來看著他。

  現在,他離她那麼近,觸手可及。

  真好。

  沒看一會,她還未反應過來,眼睛就已經被他的手擋住,隨即,他的嘴唇溫熱地便印了上來。

  輾轉、反側。

  「我沒洗澡……」她的呼吸有些急了,手攥著他的衣服,「也沒刷牙……」

  昨晚還喝了酒。

  她臉都紅了。

  聽她這麼說,他便停了動作,她心裡稍許安慰了一些、卻又不知名地有些失落。

  誰料,短暫的停頓後,他竟伸手褪了她下身的衣服。

  「嗯?」皮膚裸露在外,她輕輕顫了顫,睜開眼睛看他。

  「噓。」他輕輕地將她的上衣往上褪,俯下身,吻上她的雪白。

  很快,兩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經散落四周,他將她固定在身下,重重地佔有了她。

  他的速度很快,力道也很重,她想哭,卻忍著,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

  看著他是怎樣佔有自己,反覆、執著地佔有。

  快感疊起,她大汗淋漓,覺得積壓在心裡的那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自卑、擔憂、難過、不確定……昨天早上還那樣噴發的情緒,都瞬間便成了沉靜的海面。

  她只知道這一刻,他是屬於她的。

  「夏夏……」很快,就要進入他的高潮,他壓下來,折起她的雙腿,在她耳邊說,「搬到我的公寓來……就這週末。」

  他的聲音裡也是喘息,卻很堅定。

  他進得太深,她一時身體蜷起,他說了兩三遍,她才點頭,很乖地答應下來。

  天漸漸亮了起來,司空景抱她去洗了澡,再去廚房做了早飯。

  她渾身是真的沒力氣,也應該說是撒嬌,連早飯都要在床上吃,他寵溺地由著她,還一口一口餵她。

  「我發現,我是真的養了只小貓。」他用手擦了擦她的嘴角。

  「世界上最可愛的小貓。」她朝他眨眼睛,「司空,我吃飽了。」

  「好。」他收了碗筷,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今天要去Q市宣傳命運神祇。」

  「嗯,我送你。」她連忙下床,「你碗放著,我來洗就好。」

  兩個人走到門口,他轉過身看著她,「我週末會回來,公寓鑰匙在你床頭櫃上。」

  「好,」她幫他整理領子,「我會讓樓弈幫我一起搬的,你不用急著趕回來。」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儘管她在極力掩飾,但她臉上的不捨和依賴,真的太過淺顯。

  他等她整理好領子,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那我走了。」

  「嗯。」她依舊是笑著的,「等你回來。」

  他也笑,再看了她一會,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步、一步。

  如果他這個時候回頭,就能看見了。

  看見漸漸合上的門裡,她笑著目送他離開的臉頰上有淚流了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1:36

  第二十六章

  「Summer,妝好了。」

  「Summer,你看看,這一件衣服合身嗎?」

  「導演和攝影師已經都就位了,Summer好了可以直接過去。」

  「Summer……」

  ……

  一切從頭到尾全部就緒,封夏剛從化妝室出來,就看見腳踩高跟鞋、霸氣依舊的Sharon已經等在了門邊。

  「這一組廣告拍攝完後,今天的工作基本結束。」Sharon剪短了頭髮,更顯精神,「明天工作更滿,並且要早起,七點我會派人來接你,從八點開始……」

  Sharon每說一句,她就點點頭,說到最後,sharon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著她道,「夏夏,你可以不用那麼聽話……」

  「啊?」她一怔。

  Sharon搖了搖頭,跟著她走進工作室,「司空景剛到你現在這麼紅的程度時,已經敢面無表情地讓我把工作減半了,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已經不是剛出道的時候了,你現在因為《紅塵》已經在娛樂圈炙手可熱了,可是你絲毫沒有耍大牌的傾向。」

  封夏哭笑不得,「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了,」Sharon一拍手掌,「剛想跟你說,《紅塵》剛剛播到第五集,收視已經在電視劇分類中排名第一,港台、亞太其他地區都想來把版權以最高價買斷。」

  她聽了也笑起來,「所以那幾個月也算沒有白辛苦。」

  「導演發話了,你先去拍。」Sharon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低聲在她耳邊說,「司空景今天也不會收工很晚,等會我去他那邊看看情況,你完工後就回公寓吧。」

  「好。」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朝攝影棚走去。

  Sharon站在一旁,看著封夏進入影棚,跟導演溝通好後,熟稔地擺出導演需要的感覺。

  她現在看上去相當大氣、沉穩,每一個動作,表情拿捏得都很準確。

  作為和司空景關係交好的經紀人,她是親眼看著封夏和司空景在一起最初時候的樣子,再到現在成為她手下藝人的樣子的。

  雖然他們兩個依舊在一起,但是非常顯而易見,封夏早已不是最初的時候,只會依賴、被司空景保護在身後的封夏了。

  Sharon搖了搖頭,心裡微微有些唏噓。

  一個人,從最初的青澀莽撞,再成長到沉穩,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規律和必然。

  而且,人的變化,往往也是一切事物變化的根源。

  拍攝完廣告回公寓,也要將近十點了。

  封夏走進屋裡,在沙發上坐下,隨手開了電視機。

  「據報道,封夏在離開Top、簽約新東家Live之後,因為得到Live少董穆熙的賞識,在演藝圈身價一路走高,最近更憑著《紅塵》,俘虜了無數影迷的心,可謂是演藝圈現在最炙手可熱的新人女星……」

  所有的娛樂新聞,現在每天都必須要提到的,自然就是正在熱播的《紅塵》,討論的熱點除了司空景,還有她這個原本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新人女主角。

  時間真的很快,一眨眼,距離《紅塵》殺青,她進入Live已經將近三個月。

  對她演技的評價,褒貶自然都有,但是褒的一方佔了壓倒性的絕大多數,她的微博粉絲,也在電視劇出了片花、開播的幾天之內,漲勢達到了將近七百萬。

  看了一會,她關上電視,走去廚房想做些夜宵。

  誰知她剛剛從沙發上起來,公寓的門就被打開了。

  司空景收回鑰匙,走進屋,關上了門。

  「回來了?」她連忙朝他走過去,唇角微微往上勾起。

  他前幾天都在其他城市,好不容易今天早上才回的S市,她都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朝她伸出手。

  她乖乖走過去,自動自發地抱住他。

  在一起已經將近一年,她知道她已經被時間改變了很多,可是似乎,他們之間的這份默契,依然沒有太多變化。

  兩人都沒有說話,她靜靜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臉上不由自主便有微笑,可誰知這時,忽然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咕嚕的叫聲。

  「餓了?」他低頭看她窘得通紅的臉頰,抿了抿唇。

  「嗯……」她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剛剛就想去廚房做夜宵來著……」

  他一笑,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等我一會。」

  ……

  她洗完澡,擦著頭髮便走去廚房看他做飯。

  走到廚房門口,她靠在門旁,靜靜地看了一會他的背影,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

  他被她抱住,手上動作頓了頓,左手放到她交疊著的雙手上,輕輕握了握。

  「司空,」她靠在他背上,彎著唇,「後天就是你生日了。」

  他背對著她神色溫柔,繼續打著手裡的蛋,「嗯」了一聲。

  「過了這個生日……你幾歲來著?」她問。

  「二十四吧。」他淡淡道。

  「喔……」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怎麼?」他這時停了手裡的動作,將她拉到身前來,「嫌棄我老?」

  「我沒有。」她連忙擺手,嘴角卻洩露了笑意,「我真的沒有……只是想到今天在休息室的時候,助理他們在討論,男女之間大四歲以上就有代溝什麼的。」

  司空景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微微瞇了瞇,聲色溫冷,「我們之間有代溝嗎?」

  「絕對沒有。」她舉雙手,笑意滿滿,「頂多……一點點?」

  他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卻佯怒沒什麼表情地低下頭,將她更拉近懷裡,手輕輕地撫著她腰間的皮膚,「那我們可以現在去試試看,到底有沒有代溝。」

  她被他扣在懷裡沒法動彈,只能笑著叫他饒過她,兩個人剛鬧了一會,客廳裡她的手機就響了。

  「我先去接電話。」她的衣服衣擺已經被他給捲了起來,可電話又響個不停,只能紅著臉親了他一下,小跑出了廚房。

  電話是公司那邊打來的,而且這個電話,一打就是一個半小時。

  她是在臥室打的電話,等到從臥室出來,他已經一個人獨自吃完了夜宵,客廳裡寂靜無聲。

  難得一頓兩個人都在的飯,她卻還是留他獨自一個人用,心裡就有些隱隱不是滋味。

  走進廚房拿了他放在微波爐裡留給她的夜宵吃完,她將碗洗了後走進臥室,發現他人並不在。

  繞了一圈才猜到他人大概在書房,她打開門走進去,見他正坐在電腦前看著什麼。

  「夜宵吃完了?」他見她進來,抬頭看她。

  「嗯,」她點了點頭,輕聲說,「你在工作嗎?」

  「看一看劇本,還有再洽談一下下一部劇的一些問題。」他揉了揉太陽穴,臉帶疲憊,「你困的話先去睡吧,我把這些事情先解決。」

  她想了想,「要不要我在這裡陪你?我就坐在沙發上,看劇本,不會吵到你的。」

  「……等會有可能,會有兩個電話會議。」他的聲音放得更溫柔了一些,「先去睡吧,sharon說你明天要早起工作的。」

  「嗯。」她看著他,臉上有些不捨。

  「夏夏,」他也看著她,這時說道,「我明天要去X市開新劇發佈會還有和導演見一面,但是我會爭取在後天生日的晚上趕回來的。」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就在公寓,你陪我過,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好。」她點點頭,仔細地注視著他英俊的臉頰,心中輕輕歎息一聲、關上了門,

  「司空……晚安。」

  第二天她起床,司空景早已經離開了公寓。

  自從《紅塵》結束,她見到他的時間就更少了。

  哪怕是極少數的兩個人都呆在公寓的時間,或許他們也是在忙著彼此的工作。

  她心裡隱隱有些說不出的空落,洗漱完畢等人來接她回公司。

  到了公司,助理告訴她穆熙派人來傳話讓她直接到他辦公室找他,她便坐電梯一路上樓。

  電梯門剛剛打開,迎面便走來一個人,那人步伐快,她剛走出電梯,那人就進了電梯,她甚至連那人的相貌也沒有看清,隱隱只能判斷是個女人。

  前方穆熙的辦公室門是虛掩的,她輕輕敲了敲門,推了進去。

  走進辦公室,視線一掃,她就愣住了。

  只見穆熙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西裝躺在地上,他身上只有一件皺巴巴的襯衫,領口也被解開,且領口附近隱隱約約還有曖昧的紅色印記。

  而且最重要的是,穆熙的雙手竟然被他自己的領帶反綁著,他正面無表情、一臉戾氣地解著那條領帶。

  穆熙聽到了她的腳步聲,這時抬起頭,看到是她,臉上倒也沒什麼不自然,只是面無表情地道,「叫你來,是想告訴你後天晚上有一個很重要的派對。」

  「以Live的名義出面辦的S市一年一度的慈善派對,公司的藝人應該會全部到場,到時候派對,你擔任我的女伴,那天有人會帶你提前去試禮服。」

  他語速飛快又是命令的語氣,她聽完後頓了頓,才開口,「那天晚上……我有事情。」

  那天晚上,是司空景的生日,他已經告訴她為了與她一起過,會從X市特意提早趕回來。

  穆熙這時已經解開了纏著他手的領帶,皺著眉將那條領帶扔在桌子上,目光森冷地看著她,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語氣微有些不耐,「那一天的派對,我在美國的一個非常著名的導演朋友也會來參加,他昨天打電話告訴我,他最近正想拍一部電影,但是缺少一個女主角。」

  「而他所說的他心中那個女主角所需要具備的特徵,跟你有幾分相似,所以……到底來不來這場派對,你可以隨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1:57

  第二十七章

  司空景生日那天,恰巧是立冬。

  S市的氣候已經入冬,封夏跟著穆熙的助手Kevin去禮服店試了禮服,出來之前,在薄薄的禮服裙子外面套上了一件厚外套。

  “Kevin。”坐進車裡,她側頭看向Kevin,“慈善派對預計幾點會結束?”

  Kevin看了看手錶,想了想說,“不會很晚,按照往年的慣例是到凌晨左右,但是也可以提早退場……不過,要看少董什麼時候離場,你是他的女伴,要跟著他。”

  她輕輕垂了垂眸,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屏幕上恰好有司空景給她發來一條短信,她點開一看,頓時鬆了口氣。

  “差不多零點左右下飛機,不過一點可以到公寓。”

  “對了,”車子平穩地駛向派對的會場,Kevin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summer,你有沒有發現少董最近……很奇怪?”

  “啊?”她看向kevin。

  Kevi放下了平時在穆熙身邊時的雷厲風行,重述了一遍,“你不覺得少董最近看上去……很煩躁,但又有一種隱隱的躍躍欲試和興奮感?”

  她搖了搖頭,“沒覺得,在我看來……他那張臉從來就沒什麼表情變化。”

  Kevin朝後靠在座位上,自顧自地,“尤其是今天的慈善派對,原本其實不用他參加,但是他臨時改主意要去的。”

  她對穆熙的八卦著實沒什麼興趣,只是將身上的厚衣服裹得更緊了些,閉目養神。

  車裡安靜,她悄悄地想著晚上準備要給司空景的生日禮物,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

  Live主辦的慈善派對,自然是將所有重量級的明星,幾乎全部雲集了起來。

  派對上星光璀璨,封夏作為目前娛樂圈最熱的女新星,又加之是Live少董的女伴,一時之間,所有的閃光燈、人潮,全部都以她為中心圍攏了過來。

  穆熙手裡拿著酒杯,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付著上前來的人,封夏虛虛挽著他的手臂,有禮地應付著一些明星的寒暄。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一波,她輕輕呼了一口氣,剛想跟穆熙說先去休息一會,卻突然之間感覺到他的身體一僵。

  那種僵硬太過明顯,她抬頭朝他看去,便看見他的目光正直而銳利地一個地方。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的酒台旁,正站著一個留著黑色長波浪卷髮的女人和一個高大的外國男人,那女人身穿一條紫紅色的露背裙子,五官更是姣好到,引得許多人分分側目。

  她再多看了幾秒,才意識到這個女人好像就是那天她去穆熙辦公室時與她擦肩而過的人!

  女人這時恰好轉過目光,正對上他們,便挽著外國男人朝他們走來,走到他們面前時笑著朝他們舉了舉杯,“穆少董真是全才,親力親為之下,Live的派對果然承辦得比以前要好很多。”

  “你好,”無視穆熙落在自己身上如同灼燒一般的眼神,女人這時又自然地將視線從他身上轉到了封夏身上,“我叫鄭韻之,身邊的是我男朋友,Louise。”

  “你好,”她也有禮地笑,“封夏。”

  “哦,我知道你。”鄭韻之若有所思,“現在熱映的電視劇的女主角,你是……穆少董的女朋友?”

  “啊?”她一怔,連忙擺了擺手,“不……”

  “你跟我來。”誰知她話還未說完,穆熙突然就將手裡的酒杯“嘭”地一聲拍在桌子上,整個杯子都碎了也不管,鐵青著臉扣起身前的鄭韻之的手腕就往旁邊扯。

  鄭韻之一皺眉,想要發作,卻還是被他的大力扯得只能往前。

  這一男一女都氣場極強,如此的場景,周圍的人卻也不敢多看,只是多看一眼,便又繼續各顧各的。

  封夏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都驚出一身冷汗,後知後覺才想到鄭韻之這個外國男友會不會和穆熙打起來,誰知穆熙扯著鄭韻之不知去向,那個外國男友也自顧自地又跑去一邊喝酒,就像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搖了搖頭,覺得腦袋更暈,走了幾步,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封夏小姐?”她抬頭,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男人面容普通,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嗯,我是。”她點了點頭。

  “我是穆熙的朋友,剛坐飛機從紐約到S市,你可以叫我William。”男人朝她舉了舉杯,“他應該跟你提過,我最近想拍一部電影,但是女主角的人選一直還在甄選,沒有確定。”

  兩人走到了大廳的一處較為安靜的角落,她點了點頭,“嗯,他和我說過。”

  “之前他給我你的照片和資料時、我還半信半疑,但今天一打照面……”William微微地笑著看著她,“我開始相信他的話了,你確實和我想要的那個女主角很符合,比之前我甄選了兩個月的所有甄選者,都要符合。”

  穆熙雖沒有和她提太多,但是只是報了這個叫william的人指導過的幾部電影,她就已經知曉這個人在導演界的份量。

  所以她心裡這個時候,不喜悅是不可能的。

  “現在情況是這樣的,既然我這幾天在S市停留,那麼我就會抽空到Live公司來,你空出時間,我給你劇本,讓你照著劇本試試看感覺,最終定奪要不要你來演這個角色。”William娓娓道來,不慌不忙。

  “好,如果穆少董和我的經紀人對我的日程工作進行協商安排,我一定全力配合。”她答應下來。

  “很期待我們能夠合作愉快。”William與她碰杯,“不過如果你答應接拍這部戲,應該會很辛苦,因為題材的關係,我會在好幾個地方取景,整個劇組一直在移動。”

  “沒關係。”她搖了搖頭,“環境上的問題,我可以克服。”

  因為她憚度謙遜,william看上去對她的印象更為讚賞,鏡片後的眼底閃過一絲肯定。

  和william再隨便聊了一會,她看了看手錶,已經將近十一點半,她剛想給穆熙發個短信告訴他她先回去,就見穆熙從偏廳走了進來,整個人的衣衫倒是還算完整,只是走近了才看到他下巴附近有一道不深不淺的指甲印,看上去……十分滑稽。

  她心裡默默地下了Kevin的八卦第六感果然沒有錯,穆熙和那個叫鄭韻之的美女之間……一定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穆熙和william點頭打了聲招呼,冷著臉看向她,“William住的酒店離你那邊應該不遠,我讓人把你們一起送回去。”

  “哦,好。”她想著司空景應該馬上要到公寓,歸心似箭,一口答應下來,便轉身要走。

  “等一下。”穆熙鬆了松領帶,目光深厲地看著她,嗓音低了幾分,“剛剛得到一個消息,我認為,這件事你應該有知情權。”

  “嗯?什麼?”她問。

  “司空景剛剛給我發了一些文件,”他挽起袖口,面無表情,“應該就是十分鐘之前,他告訴我,他的合約期滿,他將不再續約Live,而顯然,這個決定他已經準備了很久,他剛剛發給我的所有文件都很完整,甚至最早的一份檔案,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還是他們正在拍《紅塵》的時候。

  心中“咯!”一聲,她的手指指甲狠狠地掐進了自己的手心。

  “車到了。”穆熙說完,沒有再多說任何,示意司機將他們帶去外面,轉身重新走了出去。

  她神色有些恍惚,待司機叫了好幾聲,才慢慢地跟著離開了大廳。

  一路上她都沒有怎麼說話,倒是William似乎喝了酒、興致有些高,自顧自地跟她說些什麼,她出於禮貌,一直勉強笑著點點頭。

  車先到了她的公寓,她和william道了別,從車裡出來,誰知她沒走幾步,便聽見身後william叫住她的名字,隨之伴著腳步聲朝她走過來。

  “你的包,忘拿了。”William將手裡的包遞還給她。

  “謝謝。”她伸手接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耳旁的碎發挽到耳後。

  她這一個動作,william臉上的表情卻一下子變了,她沒有留意、拿了包便想轉身,突然卻被他握住了手。

  “Wait。”William開口說的是流利的英語,只見他目光仔細落在她臉龐上幾秒,突然低下頭,輕了吻她的手背,“Myfemininelead。”

  封夏被他這一舉動給弄得徹底震驚在了當場,一動不動。

  William吻完她的手背,才放下她的手,“剛剛看到你將頭髮挽在耳後,露出整張臉頰的樣子,跟我想像中最想找的女主角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經修飾,原本,自然。”William的神情有些陶醉,目帶欣喜地看著她,“我已經幾乎完全確定,邀請你來當我的這部新作的女主角。”

  見她的神色還是有些錯愕,他連忙解釋,“不好意思,剛剛是不是嚇到你了?”

  “嗯……沒事。”她也才終於回過神來,“謝謝你,那……我先上去了,工作的事情到公司再談吧。”

  …

  用鑰匙打開門,她才發現屋裡的燈是亮著的,玄關附近也擺著他的鞋,她心裡一跳,連忙換下鞋,朝客廳裡走去。

  客廳的燈開得明亮,他人正背對著她站在窗邊。

  窗戶是打開著的,冷風一陣一陣灌進屋裡。

  “到了多久了?”她放下包,瞥見他的行李箱還放在一邊,朝他走過去。

  等她走到他身邊時,他還未回答她,她有些奇怪,便抬頭看他的側臉。

  “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他語氣淡冷地開口。

  “……是穆熙的朋友,一個美國的著名導演。”她伸手關上窗,回答得很詳盡,“晚上參加Live的慈善派對,穆熙讓我當他的女伴,之後我先退的場,他就讓人送我和他朋友一起回來。”

  他依舊一動不動,“你沒有跟我說你今晚要參加這個慈善派對。”

  他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她的神色漸漸也有些暗沉下來,“因為不影響我晚上回來給你過生日,而且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司空景這時轉過身,目光深冷地看著身穿薄薄禮服裙的她,“那個導演來邀請你拍戲?”

  “嗯,”她回答,“應該就是在他的新電影裡擔任女主角吧。”

  他不再說話。

  “你呢?這兩天在X市怎麼樣?”她咬了咬脣,問他。

  “還好。”他簡略說了兩字,脫下了外套,“我先去洗澡。”

  “司空,”他轉身往浴室走去,她忽然在身後叫住他。

  他停下了腳步。

  “你難道沒有覺得,我們之間的話越來越少了嗎?”她繃緊了身體,“即使是在一起的時候,也好像根本沒有話說,各忙各的……”

  “那我問了,你會回答嗎?”他背對著她,“或者,就像今天,你去哪裡,我有知情權麼?”

  “有,”她說,“即使我從小不喜歡別人整天問我在幹什麼,框住我的自由,但是只要是你問我的,我都會回答啊。”

  頓了頓,她朝前一步,“那你呢?關於你的事情呢?”

  “家庭、工作、好的或者壞的情緒、一切……你有跟我提過嗎?”她的聲音漸漸提高了幾分。

  從他們在一起到現在,他從來都極少提關於他自己的事情。

  她實在沒有想到,他要離開Live的事情,她竟然不是從他的口中聽說的,而是從一個旁人口中所說。

  “司空,”她終究忍不住,“你要離開Live了,是嗎?”

  他沉默著。

  “是穆熙告訴我的。”她揉了揉眼眶。

  聽到這個名字,他落在空中一點的目光又更沉了幾分。

  “他說……最早的一份資料,是你在三個月前,也就是我們在拍《紅塵》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的。”她慢慢地走到他身後,“在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準備離開Live了。”

  “是不是因為你知道我要進Live,你不想跟我呆在一個經紀公司,不想看到我,所以才要離開Live的……是嗎?”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不是。”他咬了咬牙。

  她這時慢慢伸手,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我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了。”她靠在他的背上,“我越來越不了解你,越來越不清楚你在想什麼,哪怕你就在我身邊,觸手可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司空,你還在我身邊嗎?”

  空曠的屋子裡漸漸寂靜無聲,他的目光黯淡得如同再也無法啟明的星。

  封夏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朝臥室走去。

  伸手推開臥室的房門,才發現大燈已經關上。

  臥室的大床上,司空景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手扶著門把沒有進屋,只是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著他躺在床上的身影,目光怔怔的。

  她本早已計劃好為他準備的生日禮物,是她親手做的一本相冊。

  相冊裡面是他們在佛羅倫薩時的相片,她選了一些打印出來,趁工作閒暇的時候,每一張都在背面寫了很多話。

  她親筆寫下的話,短到是一句她喜歡他的微笑,長到是一首她查了好久的詩歌。

  好不容易前天等那份禮物終於完成的時候,她滿心歡喜,覺得他看到的時候,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他一定會邊看著相冊,想到等他們老去的時候,他們一定還能兩個人坐飛機去佛羅倫薩,在阿爾諾河旁看一場遲暮的夕陽。

  就像她在做的時候想到的一樣。

  凌晨兩點。

  她走到他身邊蹲下,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

  生日快樂。

  她紅著眼眶,無聲說了四個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2:20

  第二十八章

  「卡。」

  Live頂層的藝人場隔間,William拍了拍手掌,對著封夏笑道,「perfect。」

  她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劇本,輕輕鬆了一口氣。

  穆熙雙腿交疊著坐在William身旁,這時放下了手裡的酒杯,開口道,「還有一些小細節不夠完美,不過……總體還過得去。」

  「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你能對我說句好話。」她似笑非笑地看了穆熙一眼,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穆熙。」William取下了手裡的眼鏡,拿布慢慢擦拭,「你手下這塊牌,一定會成為今後十年裡你最大的王牌。」

  「你別再誇她了。」穆熙鬆了鬆肩膀,面容帶著慵懶的冷漠,「才紅到現在的程度就洋洋自得了,如果以後再紅一些,她自己先要承受不住、自爆了。」

  「少董。」封夏這時托著腮幫,慢悠悠地開口,「上次在慈善派對上你帶走的那位叫鄭韻之的美女……她男朋友,長得挺好看的。」

  「咳。」穆熙原本一口酒剛入嘴,這時幾乎哽在了喉嚨裡,眼神立刻如刀鋒般銳利地掃向她。

  「……William,我什麼時候進組?」她反應迅速,側過臉來朝William眨了眨眼。

  William笑了笑,「就這兩天。」

  再氣場強大、堅不可摧的人,也是有軟肋的,如今的深入接觸,於她而言,穆熙從最開始的深不可測,漸漸地也開始變得有血有肉,甚至更有趣起來。

  「趕緊把她帶走。」穆熙這時從椅子上起身,冷著臉看了她一眼,對william道,「不折騰掉她一層皮,不要殺青。」

  封夏悄悄地朝他辦了個鬼臉。

  「封夏,」穆熙朝門外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司空景今天正式和Live解約了。」

  她原本臉上是有笑意的,聽到這句話,臉部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僵硬。

  過了兩秒,她回過神,點了點頭,「嗯,我知道,這是公司和他之間的事情。」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自由,所以,即使再親密的關係……我也無權干涉他的事情。」

  穆熙聽完她的話,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她的神色平常,臉上既沒有笑容,眼底也沒有沉澱著難過。

  他不禁想起最初在《紅塵》劇組初見時,她還會驚慌、驚恐,還會將自己的情緒很淺顯地表露在臉上,像個笑孩子一樣,眼底裡的很多情緒還是那樣透明澄澈的。

  是他看中她的天賦、為了打造她,將她徹底帶入這條道路的,可現在想來,究竟於她來說是對,還是錯。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他沉吟片刻,「你這次因為《紅塵》,被提名今年電視劇最佳新人候選……恭喜了。」

  他的語氣裡有一絲極淡的讚賞,她愣了片刻,忽然由衷地笑了笑,「《紅塵》應該會角逐今年的最佳電視劇獎項,等我拍完william的電影兩個月後殺青,應該就是提名的頒獎晚會了。」她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麼最近,我就專心拍戲了。」

  「加油。」良久,穆熙收回視線,淡淡說了兩個字,轉身走了出去。

  …

  William劇組的第一站是在最北邊的城市拍攝的,臨走前,她回了一趟公寓,去準備一些必要的行李。

  天氣越來越冷了,外面天寒地凍,她快速用鑰匙開門進屋,剛打開門、卻發現一股暖意迎面而來。

  她的動作頓了頓,脫下鞋,走進客廳。

  司空景正在客廳的CD架前選著CD,公寓有暖氣和地暖,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黑色長褲,背對著她,看上去整個人比以前又瘦了不少。

  「回來了。」她在他身後站了一會,他這時才慢慢開口。

  「嗯,」她垂了垂眸,「回來拿一些東西,明天就要進電影組了。」

  他這時選定了一張CD,彎腰將CD放入播放器,「北方天氣冷,準備些取暖的東西。」

  「好。」她點頭答應,放下包,走去了臥室。

  打開櫃子,她站在衣櫃前,幾乎有些機械地在取東西,客廳裡放著沉靜又帶著些寂意的鋼琴曲,她腦中不知在想什麼,關上櫃門,才發現他正靜靜地站在臥室門口看著她,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我新成立的工作室地點,不在S市。」他這時朝前走了幾步,「在N市,我爸媽在的那個城市,那裡的一些資源是我經年累積下來的,所以工作室地點就成立在了那裡。」

  「嗯,那很好啊。」她放下手裡的衣服,彎了彎唇,「其實司空,很早以前我就覺得你應該成立你自己的工作室了,你想,娛樂圈裡特別紅的明星,都已經跳開經紀公司、自己成立門戶了,你那麼出色,早該如此了。」

  他一直看著她,等她說完,點了點頭。

  「因為工作室地點不在S市,所以以後我就不會經常在S市了。」他似乎像是在陳述一段早已背好的台詞,

  「公寓你回來的時候可以住,我如果來S市,也依舊會住……如果你覺得一個人住得不習慣,你也可以住你自己以前的公寓,把這套空置著,都可以。」

  她聽完他這段話,眼神漸漸變得有些木然。

  恍恍惚惚,她的視線從他的臉龐,漸漸地滑落到他的下巴,手臂……再到他的手。

  看到他的手後,她的目光顫了顫。

  他一直佩戴著的那枚對戒,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取下了,纖長的手指間,空空如也。

  「嗯,我知道了。」

  她的身體有些輕晃,良久,她伸手撐了撐櫃子的門,「沒事,等我拍完電影回來,再看住在哪裡吧,有可能會去住公司名下的公寓。」

  「司空,你工作忙的時候,也要當心自己身體。」她這時走到他面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袖口,「一有空,就可以補補覺,那樣精神狀態會好很多。」

  聲色溫柔,她說完抬頭看他,微微露出笑容。

  像往常一樣,清爽、毫無破綻的笑容。

  司空景低頭看著她,垂在身旁的手這時想抬起去觸摸她的頭髮,可剛剛舉起一點,掙扎片刻,卻最終還是放了回去。

  「剛在廚房煮了面,我去看看,是不是糊了。」良久,他說完這句話,慢慢轉身離開了臥室。

  她點了點頭,目送他的身影離開臥室,這時走到門前,輕輕將門關上,頓了頓,伸手將大燈也關上。

  屋子裡沒有了亮光,她站了一會,順著門慢慢往下滑坐在地上,雙手抱住了雙腿,將臉慢慢埋進膝蓋裡。

  以前小時候,聽朋友念些詞句的時候,有聽到過,對於堅強的人來說,心就像一塊硬石,一刀一刀滑在石頭的表面上,能夠留下傷痕,卻好像始終沒有辦法將硬石徹底粉碎。

  其實不是這樣的。

  一刀一刀的傷痕累積起來,其實等同於慢性腐蝕的毒藥,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前提下,傷疤的裂縫慢慢侵入硬石的中心區域……終有一天,會讓整塊石頭分崩離析。

  司空,你知道的,我的預感從來就很準確。

  我依舊很喜歡,非常喜歡你。

  可是你已經在離開我了。

  William的電影雖然拍攝的過程確實艱辛,卻因為整個製作團隊的高水準,讓封夏從心底裡覺得有趣與有挑戰性。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在拍戲過程中結識了一個相見恨晚的朋友。

  蔣宜,這部電影的唯一女配角。

  一個美籍華人,不僅說著一口流利的美語,卻也能將普通話說得分毫不差,短短的頭髮,一張小小的瓜子臉上五官各部分都十分精緻。

  這部電影是以男性視角為主,作為劇中唯一兩個主要女角色,拍攝空餘的其他時間,兩個女孩子更是處得特別好。

  「summer,」午休的時候,蔣宜悄悄地走到她身後,一下子撲到她背上,古靈精怪地笑,「嚇著了吧?」

  「幼稚。」她正在看著手機,無奈地搖了搖頭。

  蔣宜嘻嘻地笑,忽然眼睛猛地一緊縮,指著她的手機屏幕的背景,「這?!」

  封夏一怔,這才留意到手機的背景。

  一張照片,是之前在佛羅倫薩時,她用相機偷偷拍下的司空景的背影。

  「Areyoufallinginlove?」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沉默,蔣宜這時半蹲下來,壓低聲音,還用了英語。

  她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蔣宜,「我不知道。」

  拍這部電影的期間,她和司空景每天都會有聯絡,簡訊、電話,哪怕再累,總也還是堅持著。

  即使他們的話一天比一天少。

  即使她要知道他的境況,只要打開微博,看著鋪天蓋地的新聞便能瞭解,但是她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哪怕只有幾句也好。

  也像是在確認,她對他而言的特殊性和存在。

  「summer,我爸爸以前跟我說過,」蔣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愛情永遠不可能一帆風順,若是要長久相伴,必然要經過諸多的寬容與諒解。所以我覺得,或許你們在愛情裡,都還需要成長。」

  「嗯,」她點了點頭,疲累地笑,「我只是怕等我沒有學會如何做得更好……他已經離開我了。」

  蔣宜深知冷暖,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用力抱了抱她。

  Ring……封夏的手機鈴這時突然響了起來,她一看手機,是sharon,便接了起來。

  「封夏。」Sharon的語氣不同尋常地嚴肅,「你在拍《紅塵》的時候,是不是招惹過那個叫陳穎的藝人?」

  她一怔,「陳穎?」

  「我猜測她做出這樣的舉動,應該是因為這次《紅塵》的女主角是你,這部劇徹底將你捧紅了,她作為女配只有你三分之一都不到的人氣收穫,她擔心你或許會在今後成為她一個重大威脅……但是我實在想不通,她也不是沒有在紅劇裡演過女配,她何必這樣針對你一個新人?」Sharon語速飛快,像在自言自語。

  「陳穎做了什麼舉動?」她心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Sharon頓了頓,「剛剛《紅塵》的二度宣傳會上,她爆料你和司空景在談戀愛。」

  她握著手機,一瞬間呆住了。

  「陳穎在宣傳會現場說,在紅塵拍攝過程中,司空景對你照顧有佳,深夜還陪著你對戲,這也就印證了當時狗仔拍到的事實,將我們之後做的那些掩蓋全部都推翻。並且她還旁敲側擊地說,你和司空景在拍攝期間一直眉目傳情,媒體又都聯想到之前被曝光過司空景酒店房裡有一件女式睡裙的事情,懷疑你們早就在地下戀愛。」

  Sharon一字一句,「光靠她一人所說不足為奇,但是關鍵問題是《紅塵》現在熱播,你們兩個正好還是情侶檔,通過劇裡的表現,已經有很多人都在猜測你們在談戀愛了,還有,你記不記得當時司空發過一張貓的圖片,而你的微博頭像……就是一隻貓,現在全部都被扒出來了。」

  「來勢洶洶的不止是媒體,還有粉絲。」Sharon呼了一口氣,「你知道司空景的粉絲數量有多麼可怕。」

  她聽完sharon全部的話,心裡疊加的驚雷已經將她整個人都炸懵了,反而話語平靜,「司空怎麼說?」

  「司空當時在現場,他沒有否認、也沒有多說一句,只是表情更沉默,所以更惹人猜想。」Sharon說道,「他現在自己成立工作室,他的行為代表他工作室的行為,他們那邊現在沒有任何動靜和澄清,穆少董的意思是,我們也對此不做出任何回應,不接受一切採訪。」

  「沉默不是更代表著事實嗎?」她問。

  「夏夏,」Sharon突然笑了笑,「別忘了,你是明星,你也需要炒作,你要角逐最佳新人,還在拍攝william指導的電影,你現在需要的……就是站在風口浪尖,公司會保護你,況且這條緋聞,也不能算是負面新聞。」

  「我只是暫時告知你一聲,你也不要去看微博或者新聞什麼的,專心拍戲。」Sharon因為手頭還有事情,說完便掛了電話。

  「怎麼了?」蔣宜見她掛下電話,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嚇人,連忙問。

  她搖了搖頭,卻覺得腦中亂成一鍋粥,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

  直到深夜,她依舊沒有接到司空景任何的電話和訊息。

  樓弈倒是第一時間打電話來,讓她什麼都不要亂想,順便說了些好玩的事情,逗她笑。

  翻來覆去,她還是心事重重,即使身體是疲累到極點的,可她躺在床上、卻還是沒有辦法入睡。

  不禁想起上次從佛羅倫薩回來,她驚慌失措,他卻在所有媒體和公眾面前那樣維護她、讓她安心的樣子。

  她還記得,他那時在電話裡以最快的速度告訴她,讓她不要擔心,他的女人和女主角只有一個,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可是現在呢?

  她在所有人面前強裝的鎮定、難過,只是為了等他一句有我在。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將要入睡,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她手指比思維快,立刻輕輕一按。

  是一條來自他的簡訊。

  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這三個字,不是她想看到的那三個字,更可以說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三個字。

  她的視線落在那三個字上,時間漸長,手機屏幕漸漸暗淡了下去,她眼底的光也漸漸地,徹底暗了下去。

  再也無法亮起。

  William指導的電影的進度非常快,一眨眼,已經要將近尾聲。

  午休的時候,助理告訴封夏,一個國內知名雜誌和劇組聯絡,今天會有一個雜誌記者過來專門對她做一個小小的採訪,她點頭答應,草草吃了兩口飯,便跟著助理去見那個記者。

  採訪的地點就在片場附近的一座橋邊上,所以身邊都是一些劇組的工作人員,她步伐很快,沒過一會便看見那個記者拿著相機和本子站在不遠處。

  「你好。」助理侯在一邊,她走上前,朝那個記者微微笑了笑。

  「你好。」那個記者是個女孩子,看到她立刻伸出手,「summer,恭喜你,現在你可是第一話題人物。」

  這個記者長得瘦瘦小小的,皮膚有些黑。

  在視線接觸的過程中,她一直看著這個女孩子的眼睛,回味著對方的開場白,心底突然覺得有些莫名的牴觸情緒。

  採訪開始,對方問了她幾個問題,都是非常正常的問題,一問一答,她便漸漸放下戒心,穩重有禮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有些口渴了。」採訪到一半,那個記者有些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等我喝一口水。」

  封夏點了點頭,便側目望向一邊等著。

  「summer。」她這時忽然聽到對方開口叫她。

  「嗯?」

  她聽了聲音便回過頭,可一個瞬間,她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楚,就看見那人將手裡擰開著的礦泉水朝她臉上迎面潑了過來。

  「賤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2:46

  第二十九章

  片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得近乎目瞪口呆。

  整個片場連半點聲響也沒有,只有冬季空氣中呼嘯而過的風聲。

  封夏站在原地,只能感覺到自己整張臉頰上冰涼的水意,還有整個上半身衣服都濕透貼在身上的觸感。

  很冷很冷。

  「賤人,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能夠配得上uranus?」那個女孩子將手裡空空的礦泉水瓶扔在地上,冷笑地看著她,「憑你這張臉嗎?還是憑你的身體?如果不是怕被抓進去坐牢,你這張臉現在早就已經腐爛了。」

  「看上去冰清玉潔,實際上不知道暗地裡有多少勾當,聽過綠茶婊嗎?不要跟我說什麼新生代玉女掌門人,只要告訴我,你抱uranus的大腿抱得開心嗎?」女孩子語速飛快,嘴角噙著蔑視的笑意。

  「誰不知道《紅塵》裡你是怎麼上位的?上Live少董的床上完,還想借uranus搏出位,省省吧,有這些心思還不如去把你的演技先提高提高!」

  字字句句,如匕首般銳利地刺進心臟。

  原來她做出的所有努力,不為人看見的、那些努力的日夜,在別人眼裡,都只是停留在這個「上位」上了。

  原來她哪怕鑽研同一個動作鑽研幾個小時,哪怕她沒有一天睡超過5個小時,在別人的眼中,還敵不過與司空景一條緋聞。

  「閉嘴。」

  封夏還未看清,就被突然走過來的一個人猛地拽到了身後。

  視線觸及之處,是對方高瘦的背影,還有英氣的側臉。

  竟然是樓弈。

  「你這一套演得真是好,」樓弈看著那個女孩子,「打著採訪的名號,實則卻是假公濟私的司空景瘋狂腦殘粉絲。」

  「作為一名粉絲,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司空景,真的希望他一切都好,你這樣來傷害或許與他不相干的人,他會樂意見到嗎?或者,如果你傷害的這個人真的與他有干係,他會高興嗎?你喜歡的偶像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他今後也要結婚生子,所以你們就準備一輩子這樣傷害他身邊的人?那我換句話問你,若是你的家人、愛人和朋友被傷害,你又會如何作想。」

  那個女孩子被他這一連串話說得目瞪口呆,連反駁都不能。

  「你的道歉也不會被接受,收拾好東西,現在就回你的雜誌社。」

  樓弈面無表情地說完,拉起身後封夏的手臂、準備轉身前又說道,「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是誰,回你的雜誌社後,你可以隨便寫我態度多不好、人品多惡劣,想怎麼寫怎麼寫,我不介意。」

  「你跟我來。」言罷,他叫上了封夏的助理,拉著封夏朝休息室而去。

  …

  一路從片場來到休息室,關上門,他先取了一旁的一條毛巾披在她身上,繼而向助理道,「你現在去找導演和服裝師,不用說剛剛的事情,就告訴他們summer的服裝問題,現在這件濕了,肯定是不能穿了。」

  「好。」助理也不多言,點了點頭,便依言跑了出去。

  「你現在先進更衣室把濕的衣服換下來。」樓弈看著她,「直接穿一件你自己帶來的外套,我在外面等你。」

  封夏輕輕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取了衣服便進去換。

  等她換完出來,樓弈正在打電話,他抬頭看到她,對著電話說了幾句,便將電話掛了。

  「你把我的外套也披上。」他脫下了外套遞給她,「天氣冷,容易著涼。」

  她沒有伸手接過,只是看著他。

  「聽到我剛才打電話的內容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真丟臉,我每次被穆熙教訓的時候你都能聽到……」

  「你現在就回去,我沒有關係的。」她開口道。

  「不用,出來都出來了,」他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在椅子上坐下,交疊起雙腿,「反正錯過一次綵排,不會怎麼樣的……再說了,我腿才剛好沒多久,穆熙就把我當牛馬折騰,小爺再好的體力也吃不消了,其實我這是借看你來偷懶的。」

  「哎對了,」他忽然一拍大腿,「這兩天排舞的時候,舞台指導教我變了一個魔術,我變給你看。」

  他說著,當真就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副紙牌,興致勃勃地做一步動作給她解釋一步,直到最後……變出一張不是應該結果的牌。

  「媽的……」本想是逗她開心的,卻沒有成功,他沮喪地捏著自己手裡的牌,樣子十分滑稽地哀哀嚎叫,「我練了好多次的啊……每次都行的!」

  他正還在嘴裡唸唸有詞十分怨念,抬頭一看,便看見她滿臉都是眼淚的樣子。

  「我去,封大小姐……」他將手裡的牌往桌上一扔,「我知道我這魔術變得很失敗,可是……還不至於到哭成這樣的地步吧,你太傷我自尊心了……」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眼淚依舊不停地往下掉,他看了她一會,歎了口氣,終於站起來、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拍她後背,「好了,不哭了啊,乖。」

  休息室安靜,他不緊不松地擁著她,眼神溫柔,「為那樣的腦殘粉絲,不值得哭,有資格對你進行評價的,是有專業知識和技能的資深考評人,夏夏,一個人最要相信的便是自己,你自己付出的那麼多努力,你問心無愧,總有人會看見的,對不對?往後你走得更高,有多少人喜歡你,就會有多少人黑你,憑空捏造的都很正常,你要從現在開始就學會去面對這些。」

  「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的一句話便是天道酬勤。」他這時鬆開她,兩手握著她的肩膀,很認真地看著她,「無論命運有多不公,無論人生來是否平等,我始終這樣相信。」

  風輕雲淡,做好自己,堅持自己走的每一步。

  她望著他關切溫和的眼神,不住地點頭,抬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慢慢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樓弈能夠給她的,永遠是這樣,充滿力量、真誠的安全感,在他身邊,她會無比安定、給自己堅定的信心讓自己變得更好。

  而司空景給她的,卻是無法抑制的心動與感情衝擊,是讓她每一天都無比惶恐會失去的深深眷戀,還有……始終存在的自卑與愈來愈遠的距離。

  樓弈看著她因為哭而微微紅腫的眼睛和臉頰,原本抬起手想撫她的臉頰,頓了兩秒,還是克制住,「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司空,告訴他剛剛的事情?」

  「……不用。」她沉默片刻,「不用告訴他。」

  他的粉絲對她做出的這些,說的這些……真的不必讓他知道。

  這並非是他的錯,況且,她真的不想再讓演藝圈在她身邊製造發生的事情,介入到他們的感情裡。

  應該說是,他們已經搖搖欲墜的感情。

  這是她在他面前僅剩的、僅能守著的自尊了。

  兩個月,William的電影正式拍完殺青,恰好還有將近半個月就是新年。

  電影拍攝的最終站是在S市,殺青當天恰好下起了大雪,全劇組的人高高興興地在片場附近一家火鍋店包了一間包房吃殺青飯。

  酒過三巡,William和一眾其他演員都碰杯談笑,封夏沒喝多少酒,正在和蔣宜說著話,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

  「來,給我加個座。」樓弈笑瞇瞇地走了進來,「William,你可以再加點菜,小爺餓著呢。」

  電影劇組的大家看到他來,也都很高興,熱熱鬧鬧地和他打招呼。

  「服務生,麻煩加在這裡。」蔣宜一見他,也笑了起來,朝服務生打了個響指,神色曖昧地指了指封夏旁邊。

  「蔣宜……」封夏看著蔣宜、壓頂聲音無奈地開口。

  「我覺得他很好,」蔣宜將手肘搭在她肩膀上,看著樓弈朝這裡走過來,「上次我不在的時候,他把那個對你說了難聽話和潑水的記者趕跑的事情,全劇組都在暗地裡說他是本世紀最好男朋友。」

  「我和你說過,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搖了搖頭。

  「不是男朋友也可以發展成男朋友啊。」蔣宜一向心直口快,非常無謂地挑眉,「我知道你手機桌面上那個是你男朋友,可是你沒覺得他根本沒有做到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嗎?你拍戲的時候,樓弈來看過你幾次,整個劇組都跟樓弈混熟了,可他又來看過你幾次?一次都沒有。」

  她聽得啞口無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夏夏,你聽我的。」蔣宜語氣認真,「現在戲拍完了,你可以休息幾天,好好想一想感情上的事情,我能感覺到,你拍戲的時候心情其實一直都不太好。」

  「I will by your side.」言罷,蔣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現在準備回國內發展,就定居在S市,所以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其實也沒什麼心情不太好之說。」她沉默片刻,朝蔣宜笑了笑,「能結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最好的幸事了,快樂有很多種,並非只是出自一個來源。」

  「嗯,記得我說的,愛情永遠不是生活的全部。」蔣宜擺出了一副情聖的樣子,「來,乾杯。」

  封夏眼底閃爍片刻,收攏了剛剛所釋放的情緒,點了點頭,也舉起了杯子。

  …

  殺青飯結束,整個劇組就此分開,蔣宜因為第二天要回美國,便直接回了酒店,封夏和William告別,便上了樓弈的車。

  「你新專輯什麼時候發佈?」她扣好安全帶後問他。

  「就下周吧。」樓弈打著方向盤出了車庫,伸手拿了一樣東西給她,「樣板CD,我留了兩張,你拿一張回去聽聽看。」

  「穆熙像趕鴨子上架似的,我在醫院裡寫了歌,他選定了之後,立刻就開始新專輯的製作,等我一出院,就讓我進錄音棚。」他臉龐上漸漸有邪氣又可愛的笑容,「我是真沒想到……以樓弈為名字的音樂光碟,第一張個人專輯,全球首發,想想就很霸氣。」

  「你一直都很厲害。」她收起CD,笑了起來,「我是真的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你的新專輯發佈後,整個音樂榜單會被你橫掃成什麼樣子了。」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下周好像就是頒獎典禮了吧?你提名最佳新人獎的電視節。」

  「嗯,好像是週三。」她想了想。

  「正好跟我新專輯發佈是同一天!」他簇起了眉,「本來我都讓助理留了位子,讓你來發佈會的。」

  「沒關係啊。」她不以為意,「我參加完典禮再過來,應該來得及。」

  「樓弈,」她頓了頓,又說,「你現在有時間嗎?你上樓幫我搬點東西放你車上。」

  「啊?搬東西?為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準備住回自己以前的公寓,」她神色平靜,「你今天幫我搬一些,明天再來幫我搬一點,我東西不是很多。」

  樓弈聽了一怔,立刻側頭看她。

  她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波瀾,靜靜地看著車窗外。

  他神色變得有些複雜,想說些什麼,卻還是欲言又止。

  到了公寓,封夏開了暖氣,跟樓弈一起整理了一會東西,便去廚房倒了些水喝。

  走回臥室的時候,發現樓弈正背對著她看著什麼東西,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在笑。

  「你在看什麼?」她繞到他身前,定睛一看,臉都漲紅了,「你哪裡拿出來的?!」

  他手裡拿的是她小學時候的照片,那個時期她頭髮特別短,又特別皮,簡直就活脫脫是個男孩子……可謂是慘不忍睹,她甚至連司空景都沒給看過。

  見她看到,他乾脆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連忙把照片往口袋裡塞,「給我留一張,我要放大在家裡掛起來……哈哈哈哈。」

  她當然不肯,伸手就要搶,他也不讓,仗著身高還舉過頭頂逗她,兩個人就和平時一樣追追打打起來。

  「卡嚓」一聲,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兩人正好站在臥室門口,臥室對面正對著是大門。

  司空景打開門進來、握著門把站在大門邊,正抬眼靜靜地看著他們。

  「司……司空,」封夏足足兩個月沒見到他,一時都有些呆住了,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句,「你從N市回來了?」

  「嗯,回來幾天,有個宣傳會。」他合上門走進屋,視線一側,看到地上正攤著打開的箱子,神色猛地一變。

  「我今天電影殺青,就讓樓弈過來,幫忙和我一起整理一點東西。」她看著他,連忙朝他走近幾步,語氣裡有些顫、卻又很溫柔,「想了幾天,還是想住回自己的公寓,你現在不在S市,我住在這裡也不是最習慣,因為前幾天你說你一直在忙,就沒有跟你說。」

  他面色已經沉靜下來,這時看著她的眼睛,半響,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做些點心?」她歪頭,像往常一樣朝他笑。

  「不用了。」他脫下鞋子,「我已經吃過了。」

  「喔……好,」她點了點頭,「那你先去書房忙,我等會整理好再來找你說話好了。」

  「你今晚走還是明早走?」他突然開口,聲色漠然,「粉絲會和公司那邊好像等會會有人過來送東西。」

  「……嗯。」她的手指漸漸攥緊,聲音也愈來愈輕,「那好像不方便,我等會理好東西就走,不會很久。」

  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他不再說什麼,穿上拖鞋便準備往客廳裡走。

  「司空景。」一直站在身後沒有說過話的樓弈聽完他們的對話,這時將封夏往旁推了推,幾步走到司空景身前。

  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司空景臉龐沉冷,而一向和熙風趣的樓弈這個時候臉上也絲毫沒有表情。

  「你在趕她走?」樓弈開口道,「你知不知道她昨天重感冒剛剛好?而且外面在下雪,你竟然讓她整理好東西立刻就走?!」

  「粉絲、公司來人。」他只說了六個字。

  「她拍戲兩個月,」樓弈語氣更冷,「這期間,她碰到些什麼事情,你知道嗎?你所謂的粉絲,對她做了什麼,你知道嗎?粉絲和公司來人,你他媽不能讓他們不要來嗎?!」

  「跟你沒關係。」他冷聲道,轉過樓弈的身邊就要往前走。

  樓弈隱忍了很久的臉龐上瞬間聚集起厚重的陰霾,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兩秒,抓住他的肩膀,抬手就一拳朝他臉上揮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3:04

  第三十章

  樓弈用力用得力道很重,絲毫都沒有留情面,司空景被他一拳打得整張臉都偏了過去,嘴角旁有了很大的一塊淤青,隱隱都有血絲從他嘴角邊流下。

  “樓……”封夏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剛剛想叫樓弈的名字,便看見司空景二話不說,面無表情地也一拳朝樓弈臉上砸了過去。

  樓弈整個身體一下子撞在了墻上,司空景收回拳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已經說過,這是我和夏夏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你難道沒有覺得,作為一個朋友的範疇,你已經干涉得太多了麼?”

  樓弈捂著臉頰,靠在墻上,大口喘息著,沒有說話。

  一旁的封夏這時走了上來,將樓弈從墻上扶起,迎面對著司空景、輕聲道,“那麼司空,我和你之間……還剩下了什麼可以讓他干涉?”

  司空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著她站在樓弈身邊,看著她站在自己的對面,與自己對峙的那一面。

  “我並不需要你每一天跟我說很多話,我也不需要你向我報備你所有的行蹤,我感冒、遇到什麼困難,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也不用去麻煩你。”她的聲音漸漸越來越低,“感情處得久了,會怠倦會話少會疏離,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不是時間長久的怠倦。”

  她緊緊攥著手心,眼眶裡都是淚,抬頭看著他,“司空,你都已經不在乎我了,我們之間還能剩下什麼?”

  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距離,是不知從什麼時候學會的不強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他的時候,就好像有了一些距離,很多話、不會選擇去告訴他,很多事情,覺得自己也能夠承擔,不必去麻煩他幫忙,開始學會對他要求、依賴得愈來愈少。

  她想自己默默地努力,等到站在他身邊的時候能夠雲淡風輕地告訴他,看,我已經在你身邊了。

  每個人都有自尊心,不希望自己努力的時候那些痛苦的過程被別人所看見,甚至是最親、最愛的人。

  可是她這樣在努力的時候,他卻已經走遠了。

  從前我剛愛上你的時候,覺得你離我很近,因為我知道你也愛我。

  現在我還愛你,卻覺得你已經離我很遠,因為我不知道我是否還在你的心裡。

  屋子裡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封夏的眼淚不斷地、機械地從眼眶裡淌下來。

  “司空景。”樓弈這時走到他們之間,擋在封夏面前,“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只有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那麼你和她之間的事情,我無權干涉,”他目光銳利而強硬,“可是現在,她是不是還依舊想跟你在一起?”

  “你始終站得太高,太遙不可及,你可以給她的就像施捨,從前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覺得她只需要你,她是你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獨立起來、不再依賴你了?”

  樓弈放下了捂在臉頰上的手,“我不知道你現在對她這樣憚度,是出於你自己心中所想的什麼理由或者想法,但是事實是,你在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你沒有資格再做能夠愛護她保護她的那個人。”

  司空景站在原地,看著樓弈和正默默站在他身後的封夏,雙手緊緊握成拳,目光微微。

  “夏夏,”樓弈說完,這時轉過身,對著封夏道,“我們走。”

  封夏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去拿房間裡整理好的東西,直接跟著樓弈走出了大門。

  司空景看著大門被關上,看著她哭得泛紅的側臉消失在門外,良久,他慢慢地蹲了下來,坐在了地板上。

  窗外大雪如天幕的白色淚沙,映襯著他深暗而無望的眼睛。

  …

  封夏回到了自己從前的公寓,也沒有再回司空景的公寓去拿自己的行李。

  很快,電視節頒獎典禮和樓弈個人新專輯的當天便到了。

  前一天晚上樓弈還緊張得上躥下跳,在她公寓裡呆到12點的時候才肯離開,離開前還忐忑不安,讓她跟自己一起祈禱發布當天一切順利。

  “哎,我說樓弈同志,”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明天專輯發布一切都會順利的,即使你不相信你自己,難道你還不相信穆熙麼?那個男人安排做的事情什麼時候會出錯?安啦。”

  “嗯……”樓弈長長吁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嘴角旁邊的創口貼,英俊的臉龐滑稽地皺著,“哎喲我去……疼死我了。”

  “行了,別再裝可憐了,淤青都已經退了吧。”封夏最了解他那套把戲,“明天我頒獎典禮那邊一結束,會馬上過來找你的,然後……請你吃大餐,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成交!”樓弈就等著她這句話,隨即一拍大腿,便毫不猶豫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走,整套公寓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封夏慢慢在沙發上坐下,拿過穆熙讓設計師幫她特別量身定做設計的明天頒獎晚會上穿的晚禮服看了看。

  純白色的小禮服裙子,設計精美,裝飾別緻,她穿出來效果應該會很好。

  她看了一會,放下裙子,靠在沙發上怔怔地出神。

  從紅塵拍攝,到現在紅塵播出結束,收視大紅,她人氣一路狂飆,廣告代言、電視劇電影邀片不斷,還被提名電視節最佳新人獎。

  真快,一晃眼,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又……變化了多少?

  電視裡正好這時在播放娛樂新聞,主持人站在大屏幕前、笑容滿面,“明天晚上的電視節可謂群星雲集,今年最受歡迎的電視劇《紅塵》劇組全體成員幾乎全數到場。已經發展到鼎盛時期、自立工作室門戶、被譽為亞洲小天王的司空景明晚的出現,一定能掀起全場最大的浪潮,讓我們拭目以待!”

  電視機的聲音迴盪在屋裡,充斥在她耳邊,她靜靜地看了一會,伸手關上了電視機。

  電視節的當晚,她和穆熙一同出席紅地毯。

  穆熙一身休閒黑西裝,將整個人的氣質更是襯托得耀眼奪目,而她身穿白色小禮服裙子,走在他身邊,兩人一黑一白,十分搭調,一路上閃光燈幾乎沒有停止地在閃爍。

  走及中間時,穆熙先行進會場,主持人留她下來問了她一些問題,無論關於電視還是她個人的一些問題,她都十分有風度、完美地回答完畢。

  整個紅毯儀式十分順利,直到快要進會場前,她抬頭便看見走在她前面的陳穎正笑盈盈地等在入口旁。

  “好久不見。”陳穎一襲黑色長裙,微微笑著看著她走過來,“summer,恭喜你阿。”

  “多謝。”封夏神情平靜。

  “一眨眼,你又是被提名最佳新人獎,又是參與美國著名導演william的電影飾演女主角,真是一路平川、前途無量的時候呢。”陳穎見她鎮定,話語開始說得咬牙切齒起來,“不過,大家往往都說,女人如果太出色,那麼感情的部分就會相對較弱喔。”

  她自然是沒有忘記之前陳穎對自己做過的所有手腳,卻還是十分淡然,“多謝lynn對我的多加‘照顧’和關心了,我自己的感情或者生活,我想我自己應該都可以處理好。”

  陳穎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反駁,忽然在他們身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主持人都有些激動起來的聲音。

  “今晚所有人都最最期待的人終於來了!”主持人聲色,“讓我們歡迎Uranus,司空景!”

  到場觀看紅地毯的場外觀眾,基本有將近三分之二都是司空景一個人的粉絲,整個場館外奠空都響徹了尖叫聲。

  封夏回頭望去,便看見司空景身穿休閒襯衣與外套從車上下來,慢慢走上紅毯。

  一舉一動,皆是風華。

  “你的最佳男主角來了。”陳穎見她的神色絲毫沒有喜悅,揚著聲音笑了笑,“看來無論你發展得有多飛黃騰達,始終連他的一個角都及不上啊。”

  她恍若未聞,只是看著他,看著他在自己的視野裡漸漸接近,心臟微微地抽疼起來。

  …

  頒獎晚會正式開始,《紅塵》不負眾望,奪得最佳電視劇獎、最佳導演獎。

  隨後便是最佳女主角、再是最佳男主角的頒發。

  她坐在台下,看著幾乎毫無懸念地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司空景,看著他平靜地做獲獎感言,看他微微笑著和頒獎人握手,看他淡然地朝台下的觀眾致意。

  他始終沒有變過。

  無論是他們剛剛在一起,還是現在,他始終是這樣,是最最耀眼而奪目的星辰。

  “下面頒發,最佳新人獎。”主持人說完,將寫有名字的卡片交給頒獎人。

  大屏幕上立刻將鏡頭對準了幾個候選人的臉頰,封夏看到自己的臉頰出現在大屏幕上。

  屏息等待之間,隨即聽到那個頒獎人說道,“最佳新人獎,獲獎者是——”

  “封夏。”

  “嘭”地一聲。

  就好像煙花爆炸在耳邊一樣,讓她的心臟都整個震了一震。

  全場掌聲熱烈,她慢慢起身,朝舞台上走去。

  她不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得這個獎,可是其他的候選者也相當出色,她曾被人屢次質疑過演技,所以她對於獲獎始終保持一個平常心,真的不敢對自己太自信。

  “封夏。”頒獎人是一個資深影評人,遞給她獎盃後,笑著與她握手,“你在紅塵裡的表演,非常棒,得到了評委組的一致認可,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走得更高。”

  “謝謝。”她心中洶涌,感激地朝這位頒獎人點頭致謝。

  “恭喜封夏,那麼請問,獲獎後有什麼感想想對大家說嗎?”主持人問道。

  “嗯……”她握著話筒,平復了一下呼吸,“首先,謝謝大家。”

  “能夠獲得這個獎,是評委組和觀眾對我的一個肯定,我很高興,也覺得非常榮幸,更想努力作出更好的作品給你們。”說了幾句,她漸漸輕鬆起來,“接著,我要感謝導演以及整個劇組對我的鼓勵與指導,我還想感謝穆熙,我的老闆,也是我的良師益友。”

  大屏幕上這時切換到穆熙臉龐上,穆熙神色依舊淡然,卻也一絲淡淡的笑意。

  “感謝他給我這樣的契機與機會,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好,”她笑了笑,“當然,更要感謝我的好朋友,樓弈,他沒有來現場,因為今天是他新專輯的發布會,但是他的一句‘天道酬勤’,其實一直是我前進的信念。”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今天有了這座獎盃,我想,我會一天比一天做得更好,不斷地給你們看到我更多不同的面貌。直到那一天,你們提到封夏,想到的不會再是花瓶或者是新人,而是——一位才華橫溢並值得尊敬的女藝人!”

  隨著直到最後一個字尾音落地,全場立刻響起了無比熱烈的掌聲。

  她的這一段話,尤其是最後,真的相當振奮人心。

  走下舞台一路向前,好些個紅塵的劇組人員都相繼與她握手、擁抱,她也十分開心,笑著接受所有人的讚賞。

  “恭喜。”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司空景的座位旁,他正靜靜地坐著,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視線與閃光燈,她定定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愛到無可自拔的人。

  致辭中,她提到了兩個男人,一個是她的良師,一個是她的益友,卻獨獨沒有提到她的愛人。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驕傲地將她和這個這樣光芒萬丈的人的愛情,一併提出,公之於眾。

  告訴所有人,他是她的,她也配得上他。

  可是,不會是現在。

  她眼中融入的是千般萬般的話語,卻最終只留下了兩個字,得體的笑容離開他的身邊,“謝謝。”

  謝謝你,司空。

  謝謝你讓我,愛你如此。

  頒獎晚會結束,封夏和穆熙一同走出會場,走到門口時,穆熙側頭淡淡問她,“公司為你辦了慶功宴,去麼?”

  “不了,”她看了看手錶,“和樓弈說好去看他的發布會,下次我做東請大家吃飯吧。”

  “好。”穆熙沒有多說什麼,像是也有急事,很快上了自己的車。

  助理的車隨即便駛了過來,她提著裙子上車,關上車門,對助理報了地址。

  車子發動、駛離會場,她靠在座位上,長長嘆息了一聲,放鬆下來時卻好像聽到車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何,你有聽到有人叫我嗎?”她問開車的助理。

  “沒有阿,”助理搖了搖頭,“summer,你是太累了吧,好好休息會兒。”

  “嗯。”她揉了揉眉心,也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summer!”會場外,sharon追出來晚了幾步,車子卻沒有停下來、很快消失在大門外,她有些無奈的停下來、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司空,我出來晚了幾步,她已經上車走了,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打電話讓她直接去你那裡?還是你自己跟她聯絡?”sharon握著手機,臉上帶著笑,“你很早就猜到她會獲獎,悄悄為她準備了那麼久的求婚宴,今天終於可以給她看了,我估計她會高興得發瘋。”

  電話那頭,司空景正站在會場旁的高級酒店底房中,目光落在套房四壁布置精美的圖案、彩帶、氣球,還有餐桌上好好擺放著的紅酒和法餐。

  “你知道她去了哪裡麼?Live的慶功宴?”他收回目光,淡淡問道。

  “好像不是,”Sharon搖了搖頭,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今天是樓弈的新專輯發布會,她好像跟我說過她要去的。”

  司空景握著手機,慢慢走到餐桌旁,抽了椅子坐了下來,拿過餐桌中央兩個小小的錦盒。

  他捏著兩個錦盒,把玩在手裡玩了一會,“那我自己給她打電話吧。”

  …

  還有一會車子就要開到樓弈發布會的會場,封夏放在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一聽到那個特定的鈴聲,她渾身顫了顫,打開包,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我在會場旁的酒店裡。”司空景的聲音淡淡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有空過來一趟嗎?”

  他的聲音,淡而沉,一如往常。

  可她聽在耳邊,不禁想到的卻是那天在他公寓裡、他讓她盡快理好行李離開時說的話。

  那樣殘酷、冰冷的話。

  沉默半響,她搖了搖頭,“我答應樓弈要去幫他捧場的,我結束後過來,好嗎?”

  電話那邊陡然沒有了任何聲音。

  她握著手機等了一會,聽到他說,“那你去吧,我沒有什麼急事。”

  隨即傳來的是,嘟嘟的忙音。

  酒店裡,司空景將手機放在一邊,輕輕打開其中一個小錦盒。

  錦盒裡,是一枚耀眼而奪目的女式白金鑽戒。

  這是登上年度雜誌,最受歡迎、最奢華的求婚鑽戒。

  “永恆之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3:22

  第三十一章

  封夏趕到樓弈新專輯發佈會現場的時候,發佈會已經結束了,她蹙了蹙眉、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樓弈,樓弈也沒有接。

  往發佈會後台走了幾步,便看見小桌子旁樓弈的兩個助理正抱著台筆記本電腦看著什麼,她從她們身後走過去,剛想問她們樓弈在哪裡,抬眼卻看見電腦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司空景昨天在做廣告代言時接受的媒體採訪。

  「Uranus,」其中一個記者握著話筒,笑容可掬地看著司空景,「聽說這次你要和目前人氣爆棚的『水美人』Ann合作電影《錯過》,且還傳出在N市的開機發佈會後,你和Ann相約在發佈會附近的日式餐館共進晚餐。」

  「嗯,」他面色沉靜,「當時製片、編劇也在場,大家在吃飯時談論一些關於電影的問題。」

  「那麼uranus,」另一個記者緊隨其後,「Ann前幾天在接受訪談時,毫不避諱地稱你是她最喜歡的演藝圈男藝人,並且還自曝她的擇偶標準就是你這個類型,請問你有可能會和Ann發展成戀愛對象嗎?」

  他沉默片刻,只答了兩字,「隨緣。」

  一聽到他沒有立刻就反駁拒絕,似乎所有記者的神情都更興奮了,一個女記者立刻表情激動地大聲問道,「Uranus,紅塵中你和summer的默契搭戲讓許多粉絲都為之瘋狂,之前還曝出你和她私交甚密,如果讓你在她和ann中選一個去交往,你會選誰?」

  封夏一動不動地站著原地,看著屏幕上的他表情漠然地回答,「我不會選擇圈中人作為自己的女朋友。」

  水美人Ann,他從N市宣傳會回來,便說讓她離開公寓。

  隨緣,他曾對他說過這兩個字,面對其他的人,卻也如是而答。

  圈中人,她便是圈中人。

  他的三個回答,她聽進耳裡,卻都覺得無悲無喜,就像是已經麻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去面對。

  樓弈的兩個助理看到這裡,不禁出聲感歎,「也不看看,這圈裡有誰能夠和uranus相提並論,我看像summer、ann這樣的女星,再漂亮……應該也都死了心了吧。」

  話未說完,那說話的助理偏頭一看,發現封夏就站在他們身後,嚇得都呆住了,「summer……」

  她垂了垂眸,絲毫沒有動怒的樣子,只是淡淡問道,「你們知道樓弈在哪裡嗎?」

  「在……在那邊,第二間休息室。」那個助理戰戰兢兢地回答。

  她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休息室而去。

  伸手輕輕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也沒有聽到回復,她伸手握了門把,輕輕推門進去。

  打開門,她定睛一看發現屋裡有兩個人,只見樓弈正背靠在化妝台前,神色複雜地看著站在他對面的人,而他對面的人,是一個女人。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樓弈和那女人都看了過來,她一怔,在看到陳薇薇的臉後,心裡更是暗叫不好,往後退了一步。

  「夏夏。」樓弈眼睛一亮,舉步便朝她走過來,笑嘻嘻地說,「我剛看到新聞了,我就說吧,這是你應得的,你表現得那麼出色,一定會獲獎!」

  「嗯……」她只感到陳薇薇的視線銳利地落在她的臉頰上,有些不自在地側了側身,「你這邊情況怎麼樣?發佈會順利嗎?」

  「當然!」樓弈走到她面前,忽而眉頭一簇,不假思索地就伸手將她脖頸處圍著的因為剛剛走動而鬆散的圍巾幫她重新戴好,「我剛聽負責的人說,現在第一首歌在網絡上的收聽量已經破百萬了!」

  她聽了也莞爾一笑,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跑過來說道,「mercury,會場負責人在偏廳等你,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跟你說。」

  「哦,好。」樓弈應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一趟,你等我下。」

  封夏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後,也跟著要出休息室,誰知身後的陳薇薇已經叫住了她,「等一等。」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對上陳薇薇的視線。

  「我有話想跟你說。」陳薇薇臉上沒什麼表情。

  …

  Sharon將車停在酒店的地下車庫,坐電梯上樓。

  走到套房門口,她一臉奇怪地敲了敲套房的門,等門從裡面打開後,瞪大著眼睛看著司空景,「我說……你求婚宴讓我來當什麼電燈泡?!」

  司空景沒有說話,只是側了側身讓她走進來。

  「哎?夏夏人呢?」Sharon走進套房,視線掃了一圈。

  「沒有來。」他神色淡漠,「你幫我把房間收拾一下吧,把所有東西都扔了,法餐沒有動過,你讓服務生加熱一下,可以當夜宵,我開你的車走。」

  Sharon聽得傻了,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再說話,只是走到餐桌前,拿起兩個小錦盒放進口袋裡,轉身便要離開套房。

  「司空景!」Sharon反應過來,叉腰大喝一聲,「你還當我是你經紀人啊?大好日子讓我過來幫你做牛做馬的!」

  「三年的交情,還用得著矯情?」他背對著她,站在門口慢慢穿鞋。

  Sharon用力翻了個白眼,平復了會呼吸,忽然又叫住他。

  「怎麼了?」他手放在門把上,轉過身。

  「司空。」Sharon神情有些嚴肅,「你和夏夏到底怎麼了?」

  他沉默了一會,「沒有怎麼。」

  「你就是這個樣子。」Sharon皺著眉朝前走了幾步,「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你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什麼話都喜歡憋在心裡,打死都不肯說出來,把自己立在一個屏障裡,隔絕所有人。」

  他微微勾起唇角,「很多人都說過,我性子不好。」

  「無論你性子是怎麼樣的,可是你沒有隔絕她,所以,你有多喜歡她我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你我看不出來?我真是搞不懂了,自從她也進了Live,你們兩個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而且她進來沒多久,你就解約要自立門戶。」Sharon說得很急。

  司空景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坦誠很難嗎?把話說清楚很難嗎?身在娛樂圈,本來就魚龍混雜,很多事情或許就只是一個個誤會與意外,真真假假,你作為她的愛人,難道還會判斷不出嗎?為什麼要這樣客客氣氣地把彼此越推越遠呢?」Sharon看著他,歎了口氣,「我在圈子裡呆了快十年了,這種事情,我看得實在是太多了,多少對明星情侶,到最後分道揚鑣?……我真的不想你們兩個這樣。」

  「如果誤會已經多到說不清了呢?」他這時終於開口,「如果剛剛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究竟,很快就有第二件事情出來,即使知道她沒有錯,但那樣的事情卻是親眼所見的。」

  「我不願意去質問她任何事情,但我自己也根本控制不了對她的態度。」他的臉龐上蘊著無法散去的陰霾,聲音淡而沉。

  那就只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提,甚至……減少見面的時候。

  Sharon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司空,你之前問我怎麼樣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讓兩個人都能有安全感,我回答你或許婚姻的保證會有效,現在我發現我好像錯了,你們兩個現在這樣的情況和你現在這樣的心境,即使她答應求婚,也……」

  「我知道。」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說,轉過身體,打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陳薇薇關上休息室的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封夏看著她,站著沒有動。

  「恭喜你。」陳薇薇動了動手指,聲色平淡,「你發展得很好,很有天賦、潛力,也配得上現在這樣的聲譽。」

  「謝謝。」她說。

  「封夏……其實你幸運的地方,不只是在演藝道路。」過了一會,陳薇薇的的目光靜靜落在她的臉龐上。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我和樓弈,分手也有幾個月了。」陳薇薇朝後靠在沙發上,伸手捂了捂額頭,「我也不怕告訴你,我還喜歡他。」

  「應該說是,我一直都喜歡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陳薇薇卻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和他……應該不可能了。」

  封夏緊了緊手心,心裡隱隱覺得,接下去的話,她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

  「其實我也有很要好的男性朋友,」陳薇薇笑了笑,「因為我的性格,不是很小女人的那種,好像比你更不細膩一些,從小跟男孩子一直玩得挺好的。」

  「所以剛開始看到你和樓弈那麼好,我覺得也沒什麼,我想,藍顏紅顏知己,誰沒有兩個?況且你也有司空景。」陳薇薇繼續說道,「但是後來,我不這麼想了。」

  「記不記得當時我來T鎮茶館,他讓你送東西那次,後來被狗仔抓到了,我和他被召回公司開會,在會議上的時候,他被問到怎麼處罰時,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只說了一句話,『封夏絕對不能被雪藏。』」

  陳薇薇說著,放下了撫在額上的手,看著她,「人在情急時潛意識裡做出的舉動,永遠都是最真實的,他首先提到的人是你。」

  她的神情愈來愈複雜。

  「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對我很好,他也很在意我。」陳薇薇這時站了起來,「可是你能不能體會,在兩個人的感情裡,永遠有第三個人的影子?你感冒傷寒,他情急;你遇上困難,他毫不猶豫便會趕到你身邊;甚至我和他的紀念日那天,他都會為你的事情去奔走而忘了日子。而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只會回答,『我和夏夏是最好的朋友,她需要我,我必須陪在她身邊。』」

  「但是在我看來,那已經不是好友之間的感情了,」陳薇薇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純粹的在意和喜歡。」

  封夏聽得臉上一下子就沒了什麼血色。

  陳薇薇的一字一句,像是狠狠地敲在她的心臟上。

  不可能。

  她對樓弈的想法,她自己很清楚,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他遇到任何困難,她也會像他一樣,肝膽相照、竭盡全力幫他。她以前小時候,因為魯莽而曾失去過朋友,所以誰都不知道,她把朋友看得有多重。

  她和樓弈,絕對不可能是愛情。

  「我知道,你或許不愛他。」陳薇薇苦笑了笑,慢慢走過她身側,打開門,「但是他愛你。」

  …

  S市已經進入了深冬。

  給樓弈發了條短信告訴他她先走了,從發佈會會館出來,封夏才發現之前因為走得急、外套落在了助理的車上,冷風一陣陣捲過來,她只覺得冷得不行,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打到車。

  發佈會會館離她的公寓倒是不遠,她心裡有事,便乾脆慢慢地朝公寓徒步走去。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她已經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了,從包裡拿出門卡進樓,好不容易才稍微暖和一些。

  到了樓層電梯門打開,她一抬頭,便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她公寓外的走廊窗台旁,司空景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司空……」她一步跨出電梯,慕然才想起之前他電話裡說要她去一趟酒店的事情。

  司空景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

  「對不起,」她走到他面前,「樓弈今天新專輯發佈會,我剛去了發佈會現場……」

  「沒關係。」他搖了搖頭,看著她沉默兩秒,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

  他的外套上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冷冽而溫柔,她低著頭、目光顫了顫,鼻頭一下子就有些發酸。

  「進去坐坐嗎?」她攥了攥手心,抬頭問他。

  「車子很快就到,我等會還要坐飛機回N市,」他說,「沒關係,就在這裡說吧。」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只是面對面靜靜地站著,她攥了攥手心,「我剛剛……看到你在做廣告代言時接受的採訪。」

  他「嗯」了一聲。

  「那個Ann,還有……你說的一些話……我……」她支支吾吾。

  「我對媒體說的那些話,你不用去在意,」他未等她說完,便說,「虛虛之言,說得不帶感情,只是為了應付場面罷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耐心地回答她說的話,她不禁又回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對待她的不同於任何人的溫柔和包容。

  她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麼,便聽見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好,我現在下來。」他接起電話,說了一句,便掛了下來,「車子已經到了。」

  「嗯,」她將外套交還給他,忽然說,「司空,你之前讓我去酒店,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他將衣服穿好,手不經意間一碰,便碰到衣服口袋裡兩枚硬硬的錦盒。

  「……沒有什麼。」他朝前走了一步,「只是想和你一起吃一頓晚飯而已……夏夏,恭喜你,你很棒。」

  她這個時候聽著他說話熟悉的低沉語調,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眶。

  「加油。」他走過她身邊,「往後,你會獲得更多、更高水準的獎項。」

  她的眼角無聲地,有淚滑了出來。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到電梯旁,伸手按了電梯按鈕。

  很快,電梯門打開,他剛剛跨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她這時,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突然便轉過身,大步走回來,用力地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她也早已向前幾步,跑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哭得喉頭都哽咽。

  他抬手撫上她的頭髮,閉上眼,掩去眼底沉如墨玉的痛,「夏夏……不哭。」

  我會學著放棄你。

  是因為我太愛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3:41

  第三十二章

  春去冬來,一年,便是轉瞬即逝。

  S市的冬季依舊冷冽如舊,這幾天更是雨夾雪,溫度直逼冰點。

  可與氣候截然相反的,是電影《最後的和弦》作為賀歲檔的第一部影片,上映前的宣傳格外聲勢浩大,幾乎是全城、乃至全國的娛樂熱點。

  由封夏飾演女一號,好友蔣宜與她搭戲飾演女二號,兩人協同導演和其他主演現身在發佈會現場,全場氣氛熱烈。

  問答環節,整個場子卻幾乎全部都將目光落在封夏一人身上、且都是談論些與電影本身無關的部分。

  「summer。」主持人握著話筒,笑吟吟地看著封夏,「據說這次和弦上映之後,你有可能會嘗試朝歌手領域發展?因為這次和弦的主題曲,也是你親自演唱的。」

  「嗯,」封夏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微微吹了卷,自然的咖啡色襯托著淡妝下精緻的面容,「其實我唱和弦的主題曲,算是副唱,主唱是非常有才的前輩,所以心裡壓力很大,總覺得自己會唱得很糟糕,後來從錄音棚出來聽了聽,幸好因為主唱太出彩,所以顯得我自己的部分不是太丟臉,再加上後期,應該多少都能讓大家入耳些。」

  說罷,她從容地笑了笑,「至於能不能朝歌手領域發展,就看我老闆是怎麼想了。」

  「穆董的話,肯定會鼎力支持的啦!」主持人眉開眼笑,「summer你現在可是Live的第一塊王牌,和穆董私交又很好,嘗試朝歌手領域發展,必然也會讓粉絲們很激動。」

  「如果真的朝歌手發展,那也會做到盡善盡美。」她溫和地道。

  「當然,如果summer真的做歌手,還有樓弈的相助呢!音樂界鬼才+舞王,可以預見必然會是你很好的引路人!」主持人這時忽然臉露曖昧。

  「只要他不嫌棄我唱得太糟糕,動作太僵硬。」她面對調侃,也同樣鎮定自若。

  主持人這時看了看手上的卡片,話鋒突然一轉,「說到演員嘗試歌手道路,好像無所不能的天王司空景是個很成功的典範,summer你去年和他在紅塵中的表演一度被粉絲們比成娛樂圈最強情侶檔,可是之後卻沒有再度合作過,有沒有意向想向他在歌手路上取經呢?」

  主持人話音一落,台下的許多影迷就激動地尖叫起來,封夏微微垂了垂眸,半響,只是一笑,「Uranus應該很忙,如果能夠請到他,那也是榮幸了。」

  答完這句話,基本上發佈會也已經接近尾聲,最後全體劇組合照後,她便在助理的保護下下台離開。

  走到後台時,身後的蔣宜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一同出會館的偏門坐上車。

  「夏夏,」上了車,蔣宜放鬆了身體,懶懶地靠在她耳邊,「剛剛你答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語音都是走調的。」

  她怔了一怔,將頭髮挽在耳後,「嗯?怪不得總覺得你最近普通話越說越好,原來是我退步了。」

  蔣宜在美國出生長大,普通話說得極其爛,這個時候被她噎得一怔,便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哼,「不跟你貧……不過說真的,想想就覺得很神奇。」

  「什麼?」

  「你想,當初剛剛拍好紅塵的時候,司空景的粉絲都把你黑成什麼樣了?又是謾罵又是潑水的,後來你越來越紅了,和司空景合作過的所有女星裡,他們看了一圈倒還是覺得你最好。」蔣宜自顧自地說,「哎對了,你和他最近有聯繫麼?」

  封夏伸手搖下了車窗,「沒有,好幾個月都沒有聯繫過了。」

  距離去年她獲得最佳新人獎,已是一年。

  這一年裡,她其實根本沒有見過他幾次,平時也鮮少有通訊來往。

  甚至連Sharon,都以為她其實和他已經分手了。

  「那……這到底算什麼情況?」蔣宜擺了擺手,「你別跟我說什麼分手快樂,我不相信,你們到底分沒分?」

  她咬住唇,半響,表情隱忍地搖了搖頭,「不算吧,我不知道。」

  她這一年,東奔西走,忙著拍戲,忙著訓練,甚至連家,都很少回,有幾次乾脆直接在公司裡睡幾個小時、第二天起來繼續忙碌。

  至於他,她所能知道的,便是他聲名愈加如雷貫耳,所有一切的領域都有他的參與,只要有他名字的出現,必然會是最高的聚焦點。

  那個獲獎的夜晚,窒息而絕望的擁抱後,他們誰都沒有先去提起他們之間接下去應該怎麼辦,卻不約而同地去選擇了同一種方式。

  狀似一切如初,各自繼續沿著自己預計的軌跡往下走。

  她閉了閉眼,望向窗外,眸光微閃。

  蔣宜因為去年在william的電影裡的表現相當出彩,被穆熙選中、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也簽約了Live,兩人從發佈會現場一同回到公司之後,便直接上到頂層,去穆熙的會議室開會。

  還未走進會議室,在外就聽到裡面有男人音量相對較高的聲響,封夏側耳一聽,發現聲音有些熟悉,敲了敲門、便握著門把將門打開。

  「我在音樂上的能力你很清楚,況且我很早就已經寫了好幾首歌詞作為備用,再說,Live原本就有很好的音樂製作團隊,何必不用自己所有的資源?」

  會議室裡,樓弈正站在座位前,兩手撐在桌上、皺著眉看著主座上的穆熙,「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來接洽專輯的詞作曲作,但是我想申明,我絕對有能力能夠幫summer做好這張專輯。」

  等他說完、才發現封夏和蔣宜正站在門口,他一怔,便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抱著手肘、臉上又掛上了往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無論你有沒有這個能力,」穆熙坐在座位上,這時面無表情地開口道,「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會議室裡除了樓弈和穆熙,還有幾個藝人組長,這個時候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封夏這時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低聲問身邊的樓弈,「什麼事情?」

  「你新專輯的初步設計規劃已經出來了,」樓弈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看,「十首單曲,作詞作曲卻都不是由Live的音樂團隊設計。」

  她聽了後一怔,看向穆熙。

  穆熙見她看過來,這時便背靠向座椅靠背,伸手撥了內線,沉聲道,「把資料送進來。」

  他剛掛下電話,會議室的門就又開了,封夏抬頭看去,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差點噎在喉嚨裡。

  進來的人根本不是穆熙的助理Kevin。

  只見經歷多年糾纏互虐,終於在上個月成為穆熙法律上承認的太太鄭韻之身穿一身貼身的紫紅色裙子走了進來,她膚色白,更是襯得整個人蜂腰細臀、讓人連目光都不捨得移開。

  如此情景,只可用一句話來形容。淡淡而立,一身風韻。

  穆熙一看到鄭韻之,神情就變了,可鄭韻之已經幾步走到他面前,臂彎裡夾著一疊資料,「你公司樓下的保安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稱職,我在想要是有十個把電子炸彈藏在胸衣裡的美女走進來,他們必然也是二話不說放行的……你估計現在早就成了一塊碎片了。」

  她話音一落,一邊的蔣宜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穆熙聽得臉一紅一青,沉吟半響,側頭朝幾個組長厲聲說,「你們先回去,有事我會再讓人傳達。」

  幾個組長話都不敢多說,眼觀眼、鼻觀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你趕他們走做什麼?我沒有在這裡睡你一覺的意思啊。」鄭韻之閒散地將手裡的文件扔在桌上,轉身便走。

  穆熙看著她婀娜的背影,一張俊臉黑得簡直比鐵板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直到她走到門口時,他才沉聲發話,「回去的時候讓司機送你去超市一趟。」

  「啊?為什麼?」鄭韻之停了腳步、回過頭來。

  「家裡套子沒了。」穆熙伸手打開資料文件夾,又露出了平時那般趾高氣昂的篤定,「或者如果你不想買,也沒關係,我不介意。」

  等他說完,蔣宜直接笑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封夏和樓弈也有點忍不住,努力在克制著自己不要笑得太放肆。

  鄭韻之站在門口,被這一刀甩得簡直傷及五臟六腑,半響什麼話都沒說,紅著臉「彭」地一聲關上門就走了出去。

  「封夏。」

  門關上,穆熙便又恢復到之前冷漠強硬的姿態,「你在演員這一個層面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點,需要進行新路的拓展,而這個時候隨著和弦的上映,我會將你接下去的工作都暫停,你只要專心做好這一件事情。」

  他說著,將手裡的資料遞給封夏,伸手按了按遙控器。

  牆壁上投影立即顯映出一張專輯的概念輪廓,還有主要基調風格,她低頭邊看資料、邊看映畫。

  「所有的後期製作與宣傳,都還是由Live負責。」穆熙這時平靜地按了按鈕,「但是關於專輯中十首歌曲所有的作詞作曲,都將由另外一個人負責。」

  聽到這句,她的心裡突然「突突」地跳了跳。

  「昨天,司空景的工作室傳來合作協議,」穆熙目光冷而銳,「合同上條款非常分明,不以工作室的背景和名義,而只是以司空景的個人名義,為你的第一張首發個人新專輯譜詞作曲。」

  那三個字,一字一頓,重重地擊在她的心頭。

  一旁的樓弈這時神色也變得很複雜,眸光忽明忽暗,卻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我接受了這個合約。」穆熙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所以明天他會將詞曲直接發送到公司,也會抽空來Live幫你指導具體的部分。」

  「我不管你個人的情緒和情況,我只需要你以最全身心的投入做好你要做的事情,與他配合合作。」

  封夏的手指緊緊捏著手裡的文件夾,半響,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第二天她一天都呆在錄音棚試音、熟悉整個的操作流程,晚上八點左右,樓弈完成了通告,便過來看她。

  「今天一天下來,自己感覺怎麼樣?」樓弈等她從錄音棚出來,遞給她一杯水。

  「還好。」她咬了咬唇,臉龐上顯露著無法遮掩的疲憊,「但是還是覺得自己的聲線不是最好,遠遠達不到你這樣的水準。」

  樓弈聽罷一笑,挑了挑眉,「要是你達到我這個水準,我直接把鬼才和舞王的銜頭讓給你得了……上次唱和弦的主題曲,專業的老師不是都說你很有天賦麼?所以,對自己有信心點,換而言之,別搶我飯碗。」

  她被他逗得輕鬆一笑,深深呼吸一口氣,「嗯……我現在終於能體會你當時出第一張專輯時整天心神不寧的樣子了,真的很緊張。」

  「等你進入狀態,就會覺得唱什麼都是很輕鬆的事情了。」他看著她,「歌曲,演唱,代表一個人,代表一個時期,代表一個心境,首先你需要熟悉這些曲子,然後投入進自己的感情去唱,說來難,其實也容易。」

  「嗯,」她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又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樓弈看著她,猜到她在想什麼,剛想說話,忽然就聽見錄影棚大門被打開了。

  Live的工作人員將司空景帶進來,十分恭敬地說了幾句,跟他囑咐有任何疑問便可直接叫他們進來,很快便退了出去。

  封夏直直地站在原地,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聽到那一聲低沉的「嗯」,心頭就已經開始發緊。

  她甚至,都不敢抬頭朝門口那個方向看。

  就好像心底裡的一塊雷區,不去觸碰,感覺不到,可一旦接近,就警鈴大作。

  錄音棚又重新恢復安靜,司空景脫下了外套掛在一旁,手裡拿著一疊東西,神色淡淡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樓弈見他走過來,臉上也一下子沒有了笑容,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面無表情地與司空景擦肩而過。

  她看著司空景,看著他穿著白襯衫、黑色毛衣,慢慢地朝自己走過來。

  視線變得微微有些模糊。

  重重疊疊。

  ……

  「司空,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男人冬天怎麼搭配衣服嘛?」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她趴在床上,托著腮幫,看著他在一旁為自己削蘋果,點頭思考,「白襯衫外套一件黑色毛衣,就這樣,很簡單。」

  「你這樣穿,最好看了。」那時,她看著他側臉上的溫柔,調皮地朝他笑,「七老八十歲,你也這樣穿給我看,好不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3:58

  第三十三章

  滿腦海中,都是他曾經溫柔的側臉。

  她知道再如此深想下去,便會讓自己這幾個月在心中努力建立起來的所有,全部轟然倒塌。

  封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腦中所想的那些都揮散而去。

  司空景走到她面前,只微微朝她點了點頭,抽開椅子坐下,聲色平淡,「你先看一看詞作,覺得不夠好的地方可以提出,等會音樂團隊的製作人會來負責曲的部分。」

  他的開場白,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就像普通的朋友,就像無任何可提的關係。

  「嗯。」她也沒有多說什麼,拿過資料夾,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室內很安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打開資料夾,心中泛起酸澀。

  其實連這一份安靜,都是他們兩個很長時間以來所培養的默契。

  她記得他們還在一起的後期那段時間,就是這樣,處在同一室、各做各的,不會去打擾彼此。

  他坐下後便沉默地看著窗外,她打開資料,頓了一頓、目光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偷偷看向他。

  幾個月未見,他似乎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頭髮、眉眼、神態。

  說不出的陌生,可卻又是如此深入骨髓的熟悉。

  她心中已起了波瀾,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只專心看手中的詞作。

  才看了幾行,音樂團隊的人便到了,Live的專業團隊的效率一向是極高的,所有人各就各位、在跟她說了些注意事項後,便讓她進錄音棚先試音。

  一門之隔,所有人、包括司空景在內都在錄音棚外,她更覺得渾身不自在地緊繃,聲音也有些拘謹。

  試了幾次,效果都並不是很好,她心裡七上八下地緊張,卻突然聽到「咚咚」兩聲。

  抬頭望去,便見司空景面無表情地扣了扣窗,對她做了一個手勢。

  她一怔,意識到他這個動作是要她出錄音棚,便摘下耳麥,打開門。

  「開頭的試音,不用緊張,現在我會先唱一遍專輯的第一首主打歌,讓你感受一下整體的效果,你再接著嘗試。」他經過她身邊、走進錄音棚,「你拿著詞作,可以對著看。」

  一旁的專業團隊的工作人員見他要親自演唱,臉上都露出了詫異而又十分欣喜的表情,很快都準備好音樂的部分。

  她拿著詞作,站在門外,看著他戴上耳機。

  「summer。」工作人員這時也遞給她一副耳機,「戴上,你可以聽到裡面的聲音。」

  她接過耳機,看著他平靜地對著話筒。

  耳旁這時漸漸響起歌曲聲,是一連串吉他的聲音,低沉、幽靜。

  「我等你太久,久到我已記不清你的笑容」

  「我等你太久,久到你送我的畫卷已消融」

  他低啞的聲音,漸漸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你離開太久,我總以為你早已忘記了我」

  「你還記得嗎,星空下我對你說的三個字」

  淡淡的,輕柔的,很多很多次,在她記憶裡、在她夢裡出現的聲音。

  「我還記得呢,你睡著時微顫的睫毛」

  「你還記得嗎,我偷偷買給你的花」

  她聽著聽著,神思就像被抽離,眼前的一幕幕,都是那些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候的場景。

  鮮花之城,青磚石上,圍成愛心的花裡,正中央的那個「summer」。

  小山頂上,訂婚、誓言、幸福,她記得那樣清楚,那時她心裡已經隱隱蘊含著的害怕。

  如今……成真。

  歌詞的內容,她聽得清楚,聽得心頭、漸漸在滴血。

  從前,她在他的心裡,那個地方除去她,誰也進不去,她知道。

  可現在,或許沒有其他人進駐,可他的心裡……應該不會再有她了吧。

  歌曲到了高潮部分,戴著耳麥的工作人員聽得皆已入迷,她看著一窗之隔他的臉頰,卻無論如何再也無法聽下去,摘下耳麥,側過身看著一旁,克制著自己不要做出任何不經思考的舉動。

  司空景唱完,走出了錄音棚,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拿著歌詞進去,與他交接。

  她從小就有很好的記憶力,所以哪怕剛剛只聽他唱了一次,甚至還沒有唱完,等音樂起來的時候,卻開口很準確地咬住每一個契合的節拍。

  第一遍、第二遍,她逐漸熟悉起這首歌,忍著心中所有的感覺、唱每一句與他們的回憶契合相關的歌詞。

  第三遍的時候,她已經可以將整首歌,不看歌詞、完整地唱出來。

  「summer的敬業果然是名不虛傳。」幾乎是沒有休息的十幾次的演唱完成,錄音棚外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目露讚許,「差不多可以第一次的正式錄製。」

  封夏潤了潤嗓,沒有多說,做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音樂響起,整個錄音棚聲色空曠、沒有任何的其他介質,她對著話筒,聽著耳旁的曲子,閉上眼睛。

  司空,這一年,你還好嗎?

  幾個月沒有聯絡過、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你在忙些什麼?你在想些什麼?

  你有沒有一刻……想到過我。

  歌曲逐漸進行到尾聲,她張開眼睛,看向錄音棚外站著的司空景。

  「你還願意嗎,來縮短我們的時差」

  「你還回來嗎,我站在原地等你好久」

  她不願意去想他寫這首歌的歌詞,是意味著什麼。

  她不願意去猜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是意味著他還在意她。

  「你還需要嗎,我為你妥協一切的喜歡」

  其實這一年,在沒有他的這一年,她已經成長了很多。

  她已經過了從前不問世事、只知道在自己的世界裡愛他、死死攥緊著他們兩個之間的這份感情不放的樣子了。

  人活在世上,那麼多念想、事情煩擾,家庭、工作、朋友……她心如明鏡,他們兩個又怎麼可能為了彼此,而放棄、妥協一切。

  唱完最後一句,她摘下耳麥,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耳麥裡的聲音消失,錄音棚外的工作人員都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她抬手擦了擦臉頰,露出了笑容,打開門。

  門外,原本司空景站著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

  她抬眼一看,便看見他正慢慢地往大門口走去。

  在詞作、曲作已經全部都完成的前提下,新專輯裡需要封夏負責的,便只有演唱錄製這一塊了。

  而司空景自從第一次的錄製來過錄音棚之後,沒有再來過。

  她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錄音棚裡,吃得很少、話也不多,只是每天都跟著資深的老師訓練,讓自己的聲音達到最好的效果和狀態。

  期間,除了樓弈和蔣宜,陳薇薇也來看過她幾次,而且這三個人,有幾次還是一起過來的。

  她其實並不知道樓弈和陳薇薇到底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沒有去問,樓弈也沒有說。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曾以為是一個結,但往另外一個方向看,卻根本是平展無結。

  或許曾經陳薇薇對她的冷淡和對峙,是因為樓弈的關係,但是現在,無論他們之間如何,她只知道,他們都是她的朋友。

  況且,她自己都如此,又有何暇去顧及其他人的情感。

  新專輯的錄製,很快便到了尾聲。

  最後一首歌曲錄製結束,她摘下耳麥的那一刻,渾身上下地如釋重負。

  「summer,你很棒。」出了錄音棚,指導老師笑瞇瞇地和她握了握手,「相信我,這張專輯,一定會紅,並且一定會從此打開你在這條路上的大門。」

  「嗯,希望如此吧……」她喝下半瓶水,輕輕搖了搖頭,「可是我又怕我的歌,給不了人記憶深刻的感覺,那麼多歌手,我的個人風格又是什麼?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的個人風格……」指導老師忽而笑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即使這十首單曲的演唱感覺與曲調是完全不同的,但每一首其實都蘊含著同一種風格。」

  「這個風格,除去那個寫詞寫歌的人,整個娛樂圈,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三個人再可以擁有。」

  她的心顫了顫。

  「這種風格,叫司空景式浪漫。」指導老師看著她的臉龐,「不是激烈火熱的詞曲激盪,而是緩慢而帶著微微低沉靜默的溫柔。」

  她看著指導老師,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summer,我想,你們兩個,不是現在在一起,應該就是曾經在一起過。」指導老師笑了笑,「我這麼多年,見過很多歌手,聽過數不清的歌,你知不知道,其實有一種說法——歌曲裡可以藏很多的東西。」

  「無論是司空景做的詞曲,還是你自己演唱時的感覺,都能找到這種默契的存在的蛛絲馬跡。」指導老師和她一起走出工作室,「不是相愛的人,沒有辦法可以那麼默契地唱出詞曲裡真正想要表達的感覺。」

  歌曲如同人心。

  她其實知道,如果能夠洞察歌曲的人,在看到她演唱時落淚,看到她演唱時臉上的神情,或許就可以猜到一二。

  她自己清楚,她沒有辦法遮掩這一種感情。

  與他有關的,所有的感情。

  「老師……」她捏了捏手指,語句艱難,「我和他……」

  「噓。」指導老師朝她眨了眨眼睛,「這個秘密,就永遠讓它藏在歌曲裡吧。」

  她看著老師和藹的臉龐,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感激地笑了笑,轉身離開樓層。

  …

  助理將車停在樓下,她讓助理先行離開,自己開車回去。

  路上有些堵,她腦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開著開著,發現路途有些不太對勁。

  她抬頭一看,出現在眼前的門牌,不是她自己公寓的門牌,而是司空景公寓的門牌。

  她踩了剎車,在車中想了一會,卻還是駛入了公寓樓下的車庫。

  不知道他在不在公寓裡。

  如果他不在,那便最好;如果他在,那她就只和他表達一下感謝,就離開。

  走到公寓門口,她按了門鈴,垂著眸站在門外。

  很久很久,門都沒有打開,她吸了一口氣,剛準備轉身,門竟打開了。

  她轉過身,便看見司空景正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她。

  「我……」她看著他的臉龐,想要說什麼,腦中卻一片空白。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門打開。

  她點了點頭,走進屋裡。

  屋裡很安靜,客廳只亮了一盞壁燈,有些暗,她站在原地沒有向前,目光一一掠過屋裡的擺設,直到一處時,頓了下來。

  客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相框。

  相框裡的一張照片,是在佛羅倫薩時,她讓當地那個女孩子,幫他們兩個人拍的一張合照。

  她記得那個時候從佛羅倫薩回來,她說了好幾次讓他去把這張照片印出來做成放大的畫掛起來,卻因為工作的繁忙,一直都沒有兌現過,後來便也忘了。

  靜靜地站了一會,她回過頭,剛想說什麼,卻已被他一把緊緊扣進懷裡,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他的口腔裡,有淡淡的煙草味道,似乎是剛抽過煙,她任由他緊緊抱著,目光微顫地看著他,半響,抬起雙臂,也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

  如果這是一場夢,她甘願沉醉其中。

  封夏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司空景這樣動作激烈而又強硬的樣子。

  一路糾纏,他一直緊緊地抱著她,沿途中已經將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還未等到臥室,便已經將她壓在牆上,進入了她的身體。

  他的一切,對她而言,好像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親吻,陌生的強硬,陌生的炙熱。

  她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司空景,也未料想過,一年間的再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身體糾纏。

  她劇烈地喘息著,看著他俊逸的臉龐上的神情,抬起雙腿,盤在他的腰間,讓他進佔得更深一些。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壓在她臉頰旁的牆上,狠狠地親吻著她的嘴唇,而身體間的動作,亦是沒有任何規律與技巧可循,純粹是橫衝直撞地進入。

  她那麼久沒有過,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進佔,其實很疼,她疼到臉頰都有些泛白,可還是緊緊地抱著他,吸著小腹、讓他更深地進入自己。

  他雙眼有些赤紅,這時托著她的臀,進入臥室,將她壓在床上,至上而下地進入。

  一下一下、深而狠,他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在她的臉頰上,待她到了那個點後,惡意地堵著她體內的液體,又將她重新翻轉過來,從後進入。

  小腹酸脹,那處紅腫,她咬著牙,卻一直沒有叫出來,直到再一次被他狠狠地壓在床頭衝撞時,才哭了出來。

  他的動作沒有停頓,她哭得臉頰泛紅、卻轉過頭來,親他的眼睛,輕聲呢喃了三個字。

  這應該是她第三次對他說這句話了。

  是第三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他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更是如風暴來臨前般隱忍的劇烈,捏著她的腰最後幾個用力,他深深進入、後又抽出,射在床鋪間。

  他大口喘息著緩了一會,這時伸手抽床邊的紙巾,卻不小心將一份文件掉落在地上。

  即使身體很累,她卻絲毫沒有任何的睏意,便伸手將那份文件拿起來。

  司空景眼一冷,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她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一動不動。

  這是一份前往美國的申請表格。

  並且,已經審核通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4:17

  第三十四章

  前往美國的簽證。

  非常清楚地寫著,是一年的年限。

  前一刻身體、皮膚上還那樣炙熱而又無所適從的感覺,陡然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封夏靜靜地握著那封文件,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這個時候都是冰涼的。

  剛剛他們還這樣親切廝磨地佔有彼此,絕望……如同恨不能融入彼此的骨髓。

  剛剛到極致的時刻,她甚至還以為,他們或許,或許還有一線可能可以回到從前。

  因為她太過明白,就算這一年間分開疏離,她沒有一刻,停止過對他的所有感情。

  如果她今天不來找他、如果不是這樣湊巧地看到,是不是等到那一天他離開,她都還渾然不知地沉浸在他們的過去裡?

  所以,他剛剛給她這樣一場濃烈的歡愛,也是告別,對嗎?

  司空景的動作停在原處,靜靜地看著她,眸底深暗。

  半響,他伸出手,想將被子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身體。

  她漸漸緩了過來,這時伸手擋了擋,將那份文件放回原處,推開被子、從床上起身,下床。

  「我先去洗澡。」她背對著他。

  他望著她,一言不發。

  她也沒有再說話,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進了浴室。

  …

  從浴室吹乾頭發出來,臥室裡並沒有人。

  她走到客廳裡,才發現他正坐在沙發上,沉默地抽著煙。

  而桌上的煙灰缸裡,已是數不清的煙蒂。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其實,連她自己也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傷疤、傷口了,再多一點,又能如何。

  「司空,我要走了,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她向前走了幾步,低聲問他,不帶任何情緒地問他。

  司空景掐滅了手中的煙,抬頭看著她,薄唇微抿。

  「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只是想對你說聲謝謝。」她彎唇笑了笑,「這次新專輯,所有的詞曲都是你作的,如果我的歌手路的第一桶金能夠挖得好,那真的全部都是你的功勞。」

  「來的時候原本我還在想,不知道應該怎麼謝你。」她聲音機械而流暢,「但是你要出國了,而且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也從來不在乎什麼小禮,或者回報的。」

  「況且,」她走到門邊,回過頭,「剛剛的事情,如果可以當做是謝禮,那我也算沒有白來一次。」

  他聽到她這句話,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望著她的眼底裡全是努力在抑制的急劇憤怒。

  「司空……拿身體當做謝禮的,那我也只會給你一個人。」她輕輕呼了一口氣、握著門把手,真的是很平常的語氣,「別人我不會給,也不想給。」

  冷靜,冷靜到可怕。

  他雙手已經捏得青筋爆出,與此同時,「卡嚓」一聲,她伸手打開門。

  「封夏。」他這時厲聲叫住她。

  她聽到這一聲,鼻子便已經酸澀,但沒有回頭。

  「……Sharon跟你說了麼?你主打歌的MV在G市拍攝。」

  他在她看不見的背後,近乎有些頹然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雙手抱著額頭,埋得越來越低,聲色也愈來愈淡,「過幾天……我會過去。」

  她閉了閉眼,慢慢走出大門,「謝謝。」

  G市。

  封夏走出機場上了車,打開手機、刷新了一下微博。

  司空景要前往美國的事情,在她去他那後的第二天,便登上了所有娛樂雜誌的首頁。

  Uranus工作室發佈官方聲明,稱司空景將在月底便前往美國,在連續兩部好萊塢製作拍攝的電影裡擔綱一角。

  此消息一出,一時之間,幾乎在娛樂圈裡炸開了鍋,眾說紛紜,粉絲群情激動,表示沒有辦法接受司空景要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離開他們的視線,其他藝人也是各式各樣地表態,大多都是祝福、但也有惋惜,微博更是幾乎每天都全屏熱議這個話題。

  現今娛樂圈裡最紅的男藝人,在事業的高峰期,突然離開、前往另一個地方發展。

  雖說是去好萊塢大製作中擔綱角色,但也算是離開他這幾年一直在的發展範圍裡,而且工作室還宣佈,這一年他不會有其他的通告新聞,只是專心在美國拍攝。

  比起換地方發展,有人猜測,這更像是一種逐漸退出圈子的徵兆。

  Sharon坐在副駕駛座,這時回過頭看她,嘴裡哀哀地抱怨,「這G市簡直根本一天都呆不下去,夏天熱得能把人烤成餅,冬天又冷得能把人吹成冰雕。」

  她從手機上抬頭,「我等會還要穿著短袖在露天拍MV,知足吧。」

  Sharon點了點頭,頓時十分開心的樣子哼起了歌,哼了幾句,突然說,「司空那邊的工作人員已經跟我聯絡過了,他已經到拍攝的地方了。」

  「嗯。」她沒有猶豫、便應了一聲。

  Sharon看了幾眼她的臉色,聲音低了幾分,「我聽他工作室的人說,他去美國好像不只是拍戲,也是為了進修學習,好像修的學科還不是表演,是導演系。」

  她平靜地聽著sharon說話,目光一動不動,像是在聽再平常不過的人的事情。

  「他……有和你說過這件事情嗎?」sharon試探性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半響,只是說道,「sharon,你把空調關了吧,我悶得有些難受。」

  Sharon應了一聲,心底輕輕歎息一聲,關了空調後、也沒有再說什麼。

  …

  今天要拍攝MV的她的專輯的主打歌,便是那首他第一次親自演唱的《不曾》,也是那首她之後每一次在錄音棚錄製時,唱完都會落淚的歌。

  十首歌曲,他也獨獨為這一首,擔綱MV男主角。

  「summer。」他們就位之後,導演說道,「按照歌詞還有劇本的意境來,只要演出那種分崩離析、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可以,你一定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了。」

  「好,」她點了點頭,「謝謝導演。」

  進入拍攝的狀態之後,她便將一切都拋之在腦後。

  MV要呈現的神情,動作,感覺……她每一樣,都能做到淋漓盡致地到位。

  因為她對這首歌,實在是太過熟悉。

  歌詞、旋律……每一句,她即使閉上眼睛都能唱出來,只要給出一小段音樂,她立刻就能跟上唱出下一句。

  每一天,她一個人呆在公寓的時候,便是循環播放著這首歌。

  好像這樣做,她還能告訴自己,她依舊還是停留在原地,駐足不前。

  拍攝進展得很快,尾聲的動作,是要她從身後抱住他的場景。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轉身、看著他朝她留下一個背影。

  這是她,唯一剩下的了。

  這首歌、這個MV,這所有的一切,回憶也好、笑容、眼淚……一切也好,都只是她一個人所要保守的秘密了。

  這個秘密,存在在他寫給她的歌裡。

  這世界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她目光輕顫著,終於幾步向前,從身後抱住他。

  她雙臂摟住他腰身的時刻,她能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

  「卡。」

  導演在這個時候,喊了停,用力地鼓了鼓掌,「很好,非常非常好。」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鼓起了掌,她鬆開摟住他腰的手,朝大家鞠了躬。

  「我有話要和你說。」

  她這時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剛要轉身時,卻聽到身後他低啞的嗓音,「等拍攝的人都撤離了,在秦淮河見吧。」

  G市其實對她來說,真的已經再熟悉不過。

  拍攝的地方,原本便離秦淮河不遠。

  夜幕降臨,她站在橋邊,不禁想起她來G市探班還在拍《命運神祇》的他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簡單快樂、沒有煩惱,心甘情願站在他給的愛裡,一笑一顰皆為了他。

  身後這時漸漸有腳步聲走近。

  她沒有回頭,等到他走到她身邊。

  「今天拍完MV,我就不會再有其他的通告了。」司空景站在她身旁,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休整兩個星期,我就去美國。」

  「我想去那裡,完成一些事情。」他的眸色裡,倒映著夜空中的星辰,「是只有離開這裡、到那裡之後……才可以完成的事情。」

  「嗯。」她只是慢慢點了點頭,「你一向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的,一定可以成功。」

  他不再說話。

  兩個人對著夜色中平靜的河面,皆是不知在想什麼。

  「司空,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你給我說的典故?」良久,她伸出雙手,撐在橋欄杆上。

  司空景靜靜地站著。

  「你說了孫中山、李白,還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她回過頭,看著他,「對不對?」

  「我記憶力,其實不怎麼好。只是因為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頓了頓,她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側,「我都記在這裡,而且以後,也不會忘記。」

  她的臉頰上這時浮現起淡淡的微笑,好像是想起了那時候的情景,想起了那時候她在他懷裡,被他從身後摟住,靠在他的胸膛裡聽他溫柔地對她說話。

  想起了那時候,她沉浸在他給的溫柔裡,覺得自己幾乎幸運到恐慌。

  他放在身側的手,這時慢慢地握成了拳。

  「司空。」她這時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你看,好像無論走到哪裡,我總能想起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或小或大,好像就都發生在昨天似的,我在家裡、在藝人場、在舞台上,只要不去想別的事情,閉上眼,就都是我們的以前。」

  「我以前聽別人說起回憶,總覺得很可怕,因為回憶是過去,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裡的。」她平靜地說,「而且,因為我始終是一個現實的人。」

  「所以,我也不在你的人生規劃裡。」他這時目光側向她。

  「那我又何嘗在你的人生規劃裡呢?」她正對上他的目光,說了兩句、還是戛然而止,「你離開Live,你離開S市……」

  當你要離開我時,你又何嘗跟我說過?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司空,你或許生性冷情緘默,可其實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她鬆開手,「我知道我一定也曾做錯過很多事情,才把你越推越遠……還有我們身在的這個圈子。」

  一步錯、步步錯,才導致到今天的結局。

  怪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現在,可以看不清我自己、也可以看不清你,但是,我沒有辦法看不清我們的過去。」她停頓了很久,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起來。

  「……其實沒有關係的,我也可以偶爾拋卻現實,一個人坐著,想想以前的事情,想想在記憶裡的時候、不去前進,那樣也很好,那樣也可以很開心……」

  她還未說完,便被他一把緊緊擁進懷裡。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頭上,連抱住她的雙臂,都在發顫。

  「我們分手吧……好不好?」她靠在他的懷裡,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他的喉間,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

  是痛苦到……撕心裂肺、抽離呼吸。

  「司空……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她從他懷裡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就像電影,落幕了,結束了。

  曲終人散,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好不好。

  我沒有辦法再這樣守著你留給我的秘密,看你離開我。

  因為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

  即使我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更好地和你在一起。

  那就由我來說吧。

  「夏夏……」司空景扣著她的肩膀,竭力地開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她看著他,看著這個從來冷靜自持的男人紅著眼眶,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跟她說話。

  「司空,」她輕輕掙開他的手,「其實,我等你、或者不等你,結果是什麼,以後的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對不對?我們不用給彼此套上這個枷鎖。」

  這是我最後的自尊了。

  「所以,隨緣吧。」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慢慢轉過身,「我先走了,等會還要回S市。」

  司空景站在原地,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個從前抱著自己撒嬌、愛戀自己到近乎癡迷的女孩子,這樣冷靜地,離開了他。

  他毫無知覺地看了一會,也轉過身離開。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的時候,她回過了頭。

  她剛剛在他面前隱忍著的所有眼淚,淌滿了她的臉頰。

  很多人說過,誰離了誰,地球依然在轉,時間流轉,一切都會被沖淡、被抹去的。

  所以司空,有可能很多年後,哪怕再艱難,我也能走出我們的回憶裡,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是不是?

  哪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一個人,像愛你這樣。

  愛到深處,都根本不知應該如何去愛才好。

  Love is letting go.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4:38

  第三十五章

  封夏的首張同名新專輯《summer》從錄製、製作再到後期、發佈……歷時整整一年。

  而這張精心籌備的新專輯發佈後,理所當然在娛樂圈和大眾中掀起了滔天的狂潮,也為Live和她本人吸金無數。

  單單只是「十首單曲作詞作曲全部是由已經在好萊塢深度發展的司空景親自操刀」這一條,便已經成為所有人都爭相討論的熱點。

  狗仔甚至還扒出前兩年兩人各種捕風捉影、密切往來的緋聞,稱兩人一定是有過一段時間的地下戀情。

  況且,新專輯的主打歌《不曾》,還是由司空景親自飾演MV男主角的,歌詞極具深意不提,在這之前,司空景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藝人寫過詞曲、更不談拍攝MV。

  一時之間,八卦、猜測、讚揚、質疑……那麼多的聲音疊加起來,海浪一般地將「封夏」這個名字,送到了娛樂圈的最高點,這張專輯還同時成為了蕭條的唱片市場救世主般的存在。

  從演員跨度到歌手,真正成為影視歌三棲明星,這一仗,她知道自己打得很漂亮。

  「夏夏,」

  終於在S市結束新專輯的所有宣傳,她離開現場、便見sharon早已等在後台,見她走過來,便笑著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什麼?」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略微顯得有些疲憊。

  「《summer》這張專輯,讓你在這次金曲獎上,接連獲得最佳新人女歌手、最佳國語專輯獎與最佳年度歌曲3大獎項的提名。」Sharon難掩喜色,「三個大獎的提名啊!你真的太棒了!」

  她聽得愣了一愣,很快也回過神來,笑著又反問了一次,「真的?!」

  「當然是真的,樓弈也是三項大獎的提名,只不過是把新人獎替換成了最佳國語男歌手。」Sharon呼出了一口氣,「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在鏡子前看了看,看到自己已經長出好些根白頭髮差點咬舌自盡,不過後來聽到這個好消息,看到我一手帶出了兩個現在娛樂圈最紅的男女藝人,就覺得真的什麼都值了!」

  她聽了歪頭一笑,伸手握了握sharon的手,「等你休了年假,我請你和你老公去愛琴海玩一圈。」

  兩人邊說笑著邊走出會館,封夏抬頭一看,門外已經有很多聚集著的粉絲,見到她出來,尖叫聲幾乎響徹了會館上空。

  她遠遠朝粉絲禮貌地笑著揮了揮手,便彎腰進了車。

  「我去,怎麼那麼多人!」Sharon和她一起坐進車裡,「你粉絲現在的熱情,簡直能和當年司空相提並論了……」

  sharon說了半句,立刻摀住了嘴,猛地回頭看她。

  她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只是朝sharon淡淡笑了笑,"你這是在表揚我阿,怕什麼?"

  Sharon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關上車門後轉而道,「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已經累得不行了。」

  「嗯?我記得等會還有一個通告的。」她靠在後座上,倦得閉著眼睛輕聲說,「推掉沒關係嗎?穆熙會不會發話……」

  「董事長夫人美得跟天仙似的,穆董現在天天往家趕得比誰都急,沒事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這一陣為了排舞,幾乎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Sharon的語氣裡有一絲心疼,「夏夏,名氣像你這樣大的藝人,都已經很少像你這樣努力了,我並不是說要你偷懶面對自己的事業,可是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相貌、青春是轉瞬即逝的,懂嗎?」

  「嗯,知道啦……」她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看著sharon,「不過我現在也不能回家補覺,今天晚上是我哥哥和嫂子的婚禮,你送我去婚禮現場吧。」

  因為她哥哥封易修原本就是非常著名的作家,而且又考慮到她也是公眾人物,婚禮辦得十分從簡,信息保密程度很高,也只有一些最親密的家屬朋友前來參加。

  到了婚禮會館後,她便直接去了新娘休息室,她哥哥封易修捧在手心裡的妻子葉天晴是一位大學講師,人美、性子又溫和,與她的關係也處得相當好。

  「夏夏。」葉天晴盛裝完畢,看到她推門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葉子姐。」她頓了頓,立刻笑道,「不對,要改口了,嫂子。」

  「還是叫葉子姐習慣一些,」葉天晴拉她在沙發上坐下,「坐下來休息一會,是不是這兩天很辛苦?你看你,臉色都不太好。」

  「還好,」她吐了吐舌頭,眼底都是溫和的笑意,「就是渾身上下都有些酸疼……葉子姐,新婚快樂!整整十多年,你們今天正式辦了婚禮,我覺得我簡直比你們兩個都開心。」

  葉天晴看著她,神色也有些動容,「我沒忘記,期間我還退縮過好幾次,當時要不是你在我身後推我一把,否則我就真的會因為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的自卑心理從而錯過你哥哥。」

  「不過所幸能有今天。」葉天晴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我覺得錯過是最可惜的事情,人生彼此投緣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真的謝謝你,夏夏。」

  封夏搖了搖頭,腦中這時卻突然閃現過一些情景。

  很慢很慢地閃現過,是從記憶深處侵入到她的腦海中的那些場景。

  「對了夏夏,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葉天晴這時笑了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和那個很著名的男歌手樓弈被傳緋聞。」

  「不是的,那是我很好的朋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現在整天累得連睡覺都沒時間,哪裡有空談戀愛……對了,你和哥準備去哪裡度蜜月?」

  葉天晴聽了,臉上微微露出一些紅暈,「選了很多地方,最後你哥說還是去佛羅倫薩。」

  她聽得暮然一怔,半響才說,「嗯,那裡很好玩,等你們去之前,我給你們推薦旅遊線路。」

  「好。」葉天晴笑著點了點頭,「阿爾諾河是不是很漂亮?」

  「……嗯。」她頓了頓,眼裡暈著淡得幾乎無法看清的情緒,「關於那座橋還有一個很美好的故事,到時候……哥一定會和你說。」

  …

  婚禮正式開始,整個會館佈置得既精緻、也不失溫馨,封夏坐在桌旁,回頭看著封易修和葉天晴在台上互換戒指,嘴角一直噙著笑。

  「女兒啊。」

  背景音樂聲中,坐在她左側的封卓倫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她側頭。

  「我和你媽結婚的時候,比這個場景可要盛大多了。」封卓倫揚了揚眉,「別看你媽媽那副很堅強的樣子,當時在婚禮儀式的時候,哭得連妝都花了。」

  她噗嗤一笑,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他身後,「小心被媽聽到。」

  「你看你哥和你葉子姐。」封卓倫拍了拍她的肩膀,懶洋洋地道,「其實他們能在一起,不僅是因為彼此的感情,還有很多很多因素,但相對的,其實那麼多的因素,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取決於他們彼此的感情。」

  「爸……」她搖了搖頭,「你就別賣弄文才了,簡直像在繞口令。」

  封卓倫看著她笑了笑,眉眼間流轉著還像年輕時的風流神采,「其實你爸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走得慢、懂得慢,其實並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終究在慢慢地體會,走這一條他曾經走過的路,想他當時所想,所以有時候結束,也意味著新的開始。」

  「給自己多一些時間,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如果你有信仰,那麼這個信仰,是無論經歷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反而會隨著時間,愈加遞增的,你明不明白?」

  如果你的信仰是一個人,那麼無論時間距離,無論你多想忘卻。

  他終究是你的信仰。

  她怔怔地看著封卓倫,過了一會,忽而笑了,「爸,你這是在擔心你女兒以後找不到稱心如意的人?」

  封卓倫看著她臉上平淡而又隱隱透著倔強的神情,欲言又止,過了一會,還是為老不尊地打了個響指,「當然不擔心,只不過你現在的努力所達到的成就現在跟你哥不相上下,所以你在感情上也可千萬不能輸給你哥……不過,你也別想有你爸媽那麼超凡的幸福。」

  她聽得真是無可奈何,只能笑著朝萬年傲嬌的爸爸的肩頭靠了靠。

  兩個月後,就是金曲獎的頒獎典禮,當天晚上,封夏和樓弈以及陳薇薇一同出席晚會,走紅毯的時候,閃光燈幾乎沒有停過。

  進入會場,封夏剛剛入席,便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側頭一看,只見是一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

  「封夏,」那中年女人朝她笑了笑,「還認得我嗎?」

  她愣了幾秒,忽而道,「王總?」

  要是她沒認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從前她還在Top的時候,Top的副總裁王珂,曾經還在她和司空景去佛羅倫薩差點被曝光時,公司大會上幫過她的人。

  「嗯。」王珂點了點頭,保養得體的臉上露出笑容,「恭喜你,這次提名三項大獎。」

  「謝謝王總。」她也真誠地笑。

  「當年你還在Top的時候,我很想親自將你捧紅,」王珂又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我的預感一向很準,可惜當時你合約期正好滿,Live就已經來挖人了。這次金曲獎項,我恰好是評委,其實當時我還不知道哪首歌是你的,可是一聽《不曾》,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歌。」

  她靜靜地聽著,點了點頭。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王珂不徐不緩,「有種歌曲,有種感情,只有經歷過那種境遇的人才能表達出來,那種境遇,我以前也經歷過,所以我也格外懂。」

  封夏聽到這句,忽而瞳孔放大,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告訴你一個秘密,」王珂這時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靠近她耳邊,輕聲說,「我的丈夫,就是……」

  封夏聽到那個名字,嘴也無法合攏。

  那個名字,可是娛樂圈裡上一輩中最最紅的男藝人。

  「我和他,認識都快三十年了,結婚也已經二十多年了,可是一開始,真的是經歷了很多很多現在回想起來會後怕的事情,我也一度覺得,我和他永遠都不可能了,」王珂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和我很像。」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看著王珂。

  「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真的很不容易,也是你應得的,所以,那就繼續好好走下去,」王珂這時起身,溫和地看著她,「等下次再見到你,我再跟你說餘下的故事。」

  會場這時響起開場前的音樂,她看著王珂離開,目光怔怔的,很久才回過神來。

  …

  頒獎典禮開始,樓弈以及陳薇薇分別獲得最佳國語男女歌手,而她,則拿到最佳新人獎、最佳國語專輯,《不曾》更是奪得年度最佳歌曲。

  歌壇新人獲得三項提名,也榮獲了這三項大獎,史無前例,封夏直到捧著三個獎盃站在舞台上,聽著耳邊掌聲雷動,卻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上天真的眷顧她,給了她這麼多的幸運和機遇。

  最初的摸打滾爬,卻因為有人始終庇護,直到今日,她似乎依然沒有受過太大的風浪。

  「其實在那麼多出色的歌手裡,拿到這三個獎,真的或許是組委會和觀眾對我的鼓勵,我現在高興到近乎惶恐,」沉默了一會,她看著台下的人,慢慢開口,「上次在電視節頒獎典禮上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現在看來,似乎真的開始兌現了。今天,我想對所有的人,無論是支持或者是質疑我的人,都說一聲謝謝,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們。」

  「我之後想做的,便是將這份幸運與感激,繼續轉化為更多的努力。」她眸光輕閃,這時笑道,「除了感謝公司、家人、朋友,我更想感謝一個人。」

  她知道她現在,說這樣的話,或許又會引起媒體大眾的爭相猜測。

  可是在這一刻,她真的,很想說。

  「也許他不一定會看到,可是我還是想對他說,謝謝。」

  沒有他,沒有那個教她一生愛戀是何般滋味的人,就沒有她的今天。

  致辭完畢,閃耀的燈光下,她朝台下鞠躬,笑著走下台。

  而沒有人看見,她眼角的微濕被燈光折射,如同璀璨無比的星辰。

  參加完頒獎典禮,她回公寓換了身衣服,便又出去了。

  夜已經很深,她走了幾條路,來到了公寓附近的電影院。

  因為是凌晨的場次,所以看的人很少,她坐在空空無人的後排中央,認真地看著這部近來票房通天火爆的好萊塢製作。

  他在電影裡,飾演一個中國科研家。

  即使在各式各樣的異國巨星裡,他的光芒,卻依然無法被掩蓋。

  難怪,驕傲的美國人,也稱他為當之無愧的中國天王。

  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樣沉靜、波瀾不驚。

  他是那種真的,無論多久,都好像不會有變化的人。

  兩個小時的電影,直到電影片尾曲都播放完畢,她才走出影院。

  走到電影院門口,她抬頭一看,有些驚愕地道,「樓弈?」

  「嗯。」樓弈身穿休閒的連帽衫靠在路燈旁,見她出來,便走了過來。

  「你在我身上裝了GPS嗎?這也能找到我,太神通廣大了。」她瞥了他一眼。

  他吹了聲口哨,邪邪地笑,「某人太氣焰囂張了,把應該是我拿的兩個獎都拿走了,我是來殺人滅口的。」

  「吃不吃夜宵?」他看著她又說。

  她搖了搖頭,「不餓,不過也不想回家,你陪我走走吧。」

  路上安靜,已經沒有什麼路人,兩人並肩走著,他忽然道,「你剛剛看的是《星雲》?」

  「嗯。」她點了點頭,「確實很不錯。」

  他側頭看她,看她臉上平淡的笑。

  那個他第一次見到時,青澀、開朗的女孩子,如今已是隱隱崛起的娛樂圈小天後。

  容顏未變、嗓音未變,可是終究有些什麼,發生了變化。

  這些變化,是因為環境、心境……還是因為,那個人?

  「上次蔣宜跟我說,」樓弈的目光落在前方,「她托她在好萊塢的朋友打探了一下消息,說是司空景考入了美國一個非常有名的學校,專修導演系,好像說是還有意向在往商界發展。」

  她聽了後點了點頭,淡淡說,「嗯,他從來是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的好。」

  「夏夏。」走到轉角,樓弈忽然停了下來,「如果他不回來了,你怎麼辦?」

  「如果他就一直呆在美國,或許還在演藝界發展,或許離開演藝界、成為一個商人,從此在那裡定居。」他站定看著她,「在那裡認識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

  「這樣,你還愛他嗎?」尾音落下,他說。

  她站在原地,眸光忽明忽暗,良久才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

  「我記得那次,他還在拍命運神祇的時候,我去G市探班他,晚上去逛秦淮河,我問他,如果我一定要在演藝圈繼續發展,他會不會同意,他說,只要我開心就好。」

  夏夜清淨、微微有蟬鳴,她踩著很小的步子,倒退著往前走,「我現在發了專輯、拿了三項大獎、馬上還要辦演唱會,一路順風順水,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娛樂圈最幸運的人,樓弈,你覺得我開不開心?」

  樓弈站在原地,看著她,「你沒有順風順水,那些人不知道你在台下,自己在做著什麼努力。」

  她曾經在練舞房練到差點暈厥。

  她曾發著高燒,為把一場戲拍到最好,NG了三十七次。

  她曾在錄音棚練歌,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

  她開心嗎?

  「他走了一年多,我每天的生活還是這樣,做我想做的事情,接受讚揚或者批評,我過得沒什麼不好。」她停了腳步,「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幹什麼,他在想什麼,他是不是遇到了別的很好的女孩子。」

  「他不在,我的生活不是也在繼續過下去嗎?」她伸了伸手臂,聲音漸漸低了幾分,「所以,他如果不回來,我也是這樣過。」

  「不這樣過,我還能怎麼辦呢?」她歪了歪頭,笑著說。

  她的笑容真的太苦澀,澀到樓弈的手心都漸漸握緊,「忘記這個人,不要再想起他。」

  「那真的有點難。」她自嘲地搖了搖頭,「即使我不去想,別人也會讓我想。」

  Sharon與她的對話中,時不時就會很自然地提到他。

  爸媽哥哥雖然不說,卻還是擔心她依舊沒有走出來。

  而剛剛王珂在頒獎典禮上說的話,更是讓她無所適從。

  她的歌是他寫的,她的MV是他拍的,她的抽屜裡還放著那個鑽戒,她無論看到什麼,都能想到曾經他們在一起時候的樣子。

  這個人,曾經在她的生命裡留下過這麼多的痕跡。

  她怎麼能忘記。

  「我在走他走過的路,想他當時所想。」她一字一句,「這樣下去,我應該就能看清,我們當時到底為什麼不能繼續再在一起了。」

  我沿著這條你曾走過的軌跡,就像走在你的身邊。

  「你知道,我是個死腦筋,直到看清了,我就能忘記了吧。」她靜靜地揚了揚唇,「所以,在這之前,我就不勉強我自己了。」

  那麼,我會靜候。

  直到我走到終點之前。

  我依然愛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4:56

  第三十六章

  四年後。

  香港。紅館。

  全場的聚光燈依舊沒有打開。

  在看不到台上任何情景的視線氛圍下,台下萬名粉絲尖叫聲一波接著一波,甚至自動自發地做起了人浪,整個場面十分震撼,久未平息。

  而所有人的嘴裡,這時只高聲喊著一個名字。

  司空景,Uranus。

  長相、人品、天賦、才華,每一樣都無懈可擊的人;在娛樂圈紅到每次出現,幾乎都能讓場面失去控制的人;曾獲得無數獎項,無論是演戲、唱歌、影視……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極致好的人;是即使現在被尊稱為新一代天王的樓弈,都似乎根本無法與之比擬的人。

  也是在中國的娛樂圈,在個人事業的最高巔峰時,在所有人的眼裡消失了將近五年時光的人。

  今天,在當今娛樂圈天後封夏的個人演唱會的最後一場的安可時,他竟出現了。

  「好久不見。」

  漆黑的大舞台上,說完這四個字,司空景輕輕鬆開了封夏。

  那清冽的男性氣息漸漸遠離,封夏站定在原處,這個時候已有薄汗微微覆蓋在皮膚上。

  她的手心自從他出現與自己合唱《不曾》的那一刻起,便沒有停止過顫抖。

  淡漠而又淡和,炙熱而又熟悉。

  這四個字,多一字則過熱,少一字則過冷。

  恰恰好好,也正是這四個字,卻能比任何一句話,都讓她來得心跳如雷、恍若身在夢境。

  台上的聚光燈這時「募」地重新全部打開。

  燈光閃耀,晃得她一下子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視線,卻聽到台下更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謝謝。」司空景朝台下微微點頭示意,「大家好,我是司空景。」

  「其實剛下飛機的時候,還覺得感覺好像有些陌生,時隔很久重新回到故土,這種感覺一時半會也說不太清楚……四年?五年?」他的語音尾端,有一絲微微的上翹,引得台下的尖叫聲更是要刺破天際,所有人都疊聲喊著那個數字「5」。

  封夏站在他身旁,幾乎是屏息聽著他的聲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現在是什麼神情。

  「五年?」他這時輕輕笑了笑,「也不是很長啊,也只是正好到讓我要落伍的年紀了,是不是?」

  台下所有的粉絲都笑了起來,可所有零零散散的笑聲在幾秒之後,突然由幾個人的牽引,漸漸地匯聚變成了一句話。

  所有人都整齊地、統一地喊著這一句話,有些人,喊著喊著,甚至聲音裡都漸漸帶上了哭腔。

  「You are the one.」

  司空景,你是那個人。

  只有你,是那個人。

  你是那個,在所有人心裡,都無可取代的人。

  所有人都曾為你著迷,所有人都曾視你為現實生活中的神祇。

  你離開的時候,大家都把你當作心中小心守候的秘密。

  可現在,你回來了。

  你的名號,依舊如此

  ——長生不老、永垂不朽。

  封夏聽著台下整齊劃一的口號,這時終於慢慢側過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的臉龐、五官,在聚光燈下,看上去有些模糊。

  你……是真的嗎?

  司空景這時看著台下抬起了手,粉絲們便立刻安靜下來,他復又開口,聲音低沉,「可是到這裡,看到你們依舊還這樣熱情地對待我這樣一個應該來講已經不合時宜的藝人,才覺得漸漸有了一種歸屬感。」

  他話音剛落,台下便立即響起又一片的尖叫聲。

  「好了,那麼,今天的主角只有summer,」他這時,側過身,看著她,「我今天的到來,也只是給她作為陪襯而已,為祝賀她圓滿完成個人演唱會的最後一場。」

  「恭喜你,summer。」他迎著燈光看著她,目光沉靜,「其實,你才是大家心中的theone。」

  她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裡,倒映著一個略微倉惶的自己,一個已經經歷了諸多風浪、本該對凡事都淡然的自己。

  台下的粉絲們,這時跟著他,重新高聲歡呼地叫起了「summer」的名字,他再看了她幾秒,轉身朝台下揮了揮手,便信步朝後台走去。

  封夏站在原地,聽著耳邊為他和自己的歡呼聲,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布幕後。

  …

  完成第二次安可,演唱會正式結束,封夏回到後台,剛推開化妝室,便遠遠見屏風後蔣宜正雙手抱臂地站著,皺著眉跟sharon說著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蔣宜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的冷,「Sharon,司空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夏夏的演唱會上,這件事情你有跟夏夏說過嗎?這是她自己的演唱會,你們難道做任何的安排之前不經過她的同意嗎?這是穆熙決定的?還是你們擅自決定的?」

  「我知道你以前是司空景的經紀人,和他私交很好,可是你有沒有尊重過夏夏?」蔣宜似乎是有些動氣了,「你怎麼知道夏夏到底想不想見到他?」

  Sharon本就脾氣火爆,被蔣宜這一席話說得也有些起火了,「司空是今天下午的時候到香港的,落地之後他就聯絡了我,我之後立刻和穆董說了這件事,穆董批准了,並且說要對夏夏保密,把司空安插在最後的安可環節出現……司空是洪水猛獸麼?你又怎麼知道夏夏不願意見到他?!你跟夏夏關係好,我也一樣,將心比心,我會做害她的事情?!」

  「夏夏會願意見他?」蔣宜一聲冷笑,「夏夏對他付出了多少感情,最後呢?他什麼都不說就轉身去了美國,夏夏一個人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你還不清楚?而且他一走就是那麼久。」

  「回來不要緊,可他回來為什麼要到夏夏演唱會上來?對夏夏示威嗎?還是嘲笑夏夏?」

  兩個女聲爭鋒相對,封夏的手從門把上放下,合上了門。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屏風後的兩人也停止了說話,先後從屏風後走出來,見是她,蔣宜當先一步、斟酌了幾秒,叫她,「夏夏。」

  「嗯。」她在化妝鏡前坐下,朝蔣宜笑了笑,「真是累死我了。」

  她神色如常,除去臉上有些疲憊,似乎沒有任何的其他情緒的表露,蔣宜和sharon兩人對視一眼,sharon向前一步,有些歉疚地看著她說,「夏夏,真的不好意思,嘉賓來也沒有和你提前說過一聲……幸好你的臨場應變能力強。」

  「沒事啊。」她伸手摘下頭上的頭飾,擺了擺手,「演唱會的效果非常好,而且估計明天一整天的娛樂頭條就都是關於我的演唱會了。」

  「這不是很好嘛?」她轉身,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又不是壞事。」

  蔣宜看著她說話時淡然的神色與舉動,咬了咬牙,想對她說什麼,卻有些欲言又止。

  「卡嚓」。

  大門這時突然又打開了,封夏回頭看去,便看見樓弈正一手摘下了帽子,一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背靠著門、擺了一個有型的姿勢笑嘻嘻地看著她,「小姐,有人送了你一束玫瑰花,快來簽收一下。」

  她一看見樓弈這幅痞痞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花,「謝謝。」

  「哎,演出是不是很成功?」樓弈朝蔣宜和sharon打了個招呼,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剛剛坐車到會館外,就聽見裡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了……」

  「是挺成功的。」她伸手將玫瑰花放在沙發上,「等我換下衣服一起去吃飯……不過話說,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到香港來了?」

  樓弈大搖大擺地在沙發上坐下,長長吁了口氣,「蔣宜來拍TVB,你又辦演唱會,你們都來香港了,我乾脆也過來了……哎蔣宜,你這是什麼表情?」

  趁封夏走進更衣室裡換衣服,蔣宜這時走到他身邊坐下,壓低聲音道,「他回來了。」

  「啊?」樓弈一時沒摸著頭腦,「誰?」

  「司空景。」蔣宜輕輕歎了口氣,「他和夏夏在演唱會上合唱了一首歌。」

  樓弈聽得神色猛然一變,眸光微微閃爍了幾秒,沒有說話。

  「我有事,先走了。」Sharon也十分識趣,這時朝他們道了別,便先行離開。

  等室內重新恢復安靜,蔣宜說道,「你來之前,我剛剛和sharon吵了一架,她跟穆熙還有其他人,都瞞著夏夏,讓司空景來做演唱會的安可嘉賓,我剛在後台看了,那個場面,簡直要失去控制了。」

  「一走五年。」半響,樓弈才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調笑的口吻,「他這是宣告著回歸了,要準備搶我的飯碗?」

  「我真覺得,無論你哪個飯碗、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搶走,」蔣宜嗤笑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他,只是見不得他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相信我。」樓弈雙手枕在腦後,被時光打磨得堅毅起來的臉龐上是從容的笑容,「你不會比我更容不了。」

  香港的夜市,比白日更繁鬧,臨近凌晨,他們三個找到一家稍許偏僻、卻味道絕佳的小店吃了夜宵。

  填飽肚子,蔣宜因為第二天早上還要拍戲,便先回片場,樓弈的酒店和封夏的酒店離得很近,兩人便一起步行回去。

  「剛剛看你吃得不太多。」兩人慢慢地走著,他這時問她。

  她神色淡淡的,有一半的神思似乎在游離,過了一會才回答,「沒有,只是一開始覺得挺餓的,可吃了卻覺得沒胃口了。」

  「大概是太累了。」她伸了伸手臂,才語露俏皮,「現在演唱會也結束了,我要好好休息一陣,不然真的是在玩命了……」

  樓弈側頭看著她素顏乾淨的面容,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他回來了,你是怎麼想的?」

  「他走了五年,今天回來了,他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他語氣帶著些隱忍,盡量用輕鬆的口吻。

  她回答得很快,語氣也沒變,「沒怎麼想……就是覺得他好像沒什麼變化,但也感覺有些陌生。」

  「而且還覺得,他的影響力,原來真的是過十年、二十年……都能是這麼大的,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眼睛裡就只有他了。」她平靜地笑了笑。

  樓弈走在她身邊,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她真的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只是在談論一個老朋友。一個很久未見的故人而已。

  「夏夏……」他想了一會,這時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他這次回來是具體要從事什麼,但是如果你需要和他合作共事,你會推辭嗎?」

  已經快要走到了酒店樓下,她停下腳步,淡淡道,「不知道……再說吧。」

  …

  回到房間後,洗澡、洗漱。

  一切妥當,她終於是由內而外鬆了一口氣,在床上躺了下來。

  看了一會電視,便覺得有些困了,她剛剛伸手想將燈關上,卻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的聲音。

  原本還以為是錯聽,她再屏息等了一會,更清晰地聽到了是自己房門上發出的聲音。

  都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應該是不可能有人來找她的,她翻身下床,蹙著眉走到門邊,心裡想著是不是哪間房間的客人喝醉才敲錯房門。

  開了壁燈,她探身往貓眼一看,猛地渾身一僵。

  在門內站了好一會,她才輕輕伸手,開了鎖,從裡將門打開。

  門外,亮著微微黯淡的光的走廊裡,剛剛在演唱會上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又一次,毫無預知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方便嗎?」司空景身上穿了件白色襯衫,看著她、面色平靜地問。

  她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手指緊緊攥著門把,良久,才微微側過身。

  他沒有說什麼,就這樣經過她身邊,慢慢走進了房間。

  房間門關上,她一直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下,視線與她交匯,神智才徹底清醒過來。

  英俊的五官,淡靜的氣息。

  眉眼、神情……都與她心底最最深處所有的一切,漸漸交匯了起來。

  他真的,回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5:21

 第三十七章

  封夏在房門口靜靜站了幾秒,便朝房間裡走去。

  室內安靜,她伸手開了大燈、神色平靜地在司空景對面的另一張沙發椅上坐下。

  「還好嗎。」他雙腿交疊,慢悠悠地開口。

  「嗯,不錯。」不同於演唱會上全然的錯愕,她此刻的聲色可以稱得上是平淡。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時伸手拿起桌上的水、自顧自地倒了一些在一個新杯子裡,放在唇邊喝水。

  房裡太安靜,她的視線無處可落,只能看著他喝水時的摸樣。

  他的手是長得極漂亮的,手指纖長,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握著玻璃杯子,便是讓人移不開眼。

  喝完水,他將杯子放回桌子上。

  因為水分的緣故,他薄薄的嘴唇上微有些濕潤,唇形顯露無疑。

  他原本就是這樣耀眼的五官,而那麼久未見,此刻看來他的所有舉動:聲音、姿態……一切,分分秒秒都是誘惑。

  封夏再看了一眼,臉已經不由自主地熱了,幾乎是有些急促地收回視線,讓自己的神情平靜下來。

  趁她側過臉的空隙,他幾不可見地揚了揚唇。

  「我這次回國,就並不打算再走了。」他這時開口道。

  她心裡「咯登」一聲,面上卻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來娛樂圈又要翻天覆地地變化了。」

  「不會。」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你現在這樣的存在,不會有人來撼動,也撼動不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是在對她做著肯定。

  「而且,我的工作室從N市遷到了S市,」他似乎是十分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做什麼都會方便些。」

  這最後兩句話,細細去想,是真的頗有深意,她卻不願去深究,只是理解片面上的意思,一板一眼地回答,「嗯,人脈和機緣,應該都是在S市比較好。」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司空景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這時說道,「五年,別人的圈子終究是別人的圈子,長時間聽英語,也有些厭了。」

  「畢竟是最強大的國家,軟件硬件都是最好的,」她點了點頭,話語就這樣直接從口中冒出,「五年,也應該足夠你完成想法和心願了。」

  「嗯。」他只是應了一聲。

  如此對話,說到這裡,便好像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她靜靜地坐著,看上去風輕雲淡,其實腦海裡,一瞬間已經掠過了很多很多。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他未再企圖多留,這時起身,「早點休息。」

  「好。」她也起身,跟在他身後一臂距離。

  「今天你的演唱會很成功,」他走到門口,背對著她,「祝賀你。」

  說完這句話,他便消失在了門外,門合上的這輕輕一聲,像是一記輕敲在她的額頭上。

  她站在原處,看著緊閉的門。

  五年。

  他漂洋過海、一走五年,不是五小時、也不是五天,這是整整五個春夏秋冬。

  他離開時,她才21歲,而現在她已經26歲,都過了女孩子最佳的黃金年齡25歲。

  五年,他今天陡然又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預知。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關上燈,重新躺回床上,睜著眼睛,腦中卻一片混亂。

  演唱會上奪目的閃耀、剛剛平靜的突訪……他這一天回歸的方式、確實讓她心跳不止,可之後他所說的所有的話,卻也不像是故人,不像是敘舊,更不是熱絡,也並不是有意願要重修舊好。

  或近或遠,她從他的字裡行間裡,還是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其實這樣,才是最最可怕的。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要怎麼樣來定義這個人,她也不知道,他如此歸來,會給她的生活又重新帶來些什麼。

  有關或是無關,熟悉或是陌生。

  躺了一會,她才慢慢閉上眼睛。

  是,這個曾在她生命裡留下最重要痕跡的人回來了。

  可是封夏,你不能忘了,在他離開的這五年,生活教會你最大的禮物,是隨遇而安。

  闖進你生活的權利,是他人的。

  可讓他真正進入你的生命,還是讓他成為過客,卻始終,取決於你。

  …

  第二天,她坐飛機回了S市,一下飛機後,便先回公司報道。

  在飛機上的時候,sharon一直不好意思和她說話,直到坐到車上,才又向她道歉,「夏夏,真的抱歉,昨天讓你在演唱會上遇到完全沒有安排好的事。」

  「沒事的。」她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sharon的肩膀,「昨天我就說了,真的沒事。」

  Sharon看她神色當真是淡然從容,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她這幾年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或許心中也只是以那個人為信念,可現在那個人真的回來了,也不知道兩個人還有沒有緣分重歸於好。

  Sharon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告訴了她這一周的日程安排,說完之後,立刻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事實上,好不容易這次巡演結束,穆熙還是沒有給你任何的休息時間。」

  她聽得也頗為無奈,只是撇了撇嘴,「他總是把我當牛馬使喚,不過我覺得我比起樓弈的待遇還好一些,樓弈這次被他折騰得,都連著一兩個月全部是通告……整個人快散架了。」

  「所以說,結了婚、當了爸爸的男人,其實比單身的時候還要可怕。」Sharon搖了搖頭。

  她打了個響指,「簡而言之,縱慾過度的男人比慾求不滿的男人更可怕。」

  Sharon聽得大笑不止,兩人就這麼一路吐槽穆熙,很快便到了公司,sharon去找手下帶的其他藝人,她則是直接去了穆熙的辦公室。

  讓秘書通報了一聲,她便進了辦公室,穆熙正背對著窗戶抽煙,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

  她的反應當真是很敏銳,對上穆熙的視線後往下一側,便見穆熙那件白色襯衫的領口,有一個淺淺的口紅印。

  「韻之姐剛走吧?」她平靜地在椅子上坐下,托著腮幫對穆熙說。

  穆熙沒有回答,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不是韻之姐?」她佯裝皺眉,「那我應該打個電話給她……」

  「是她。」穆熙被她這麼一調笑,俊臉微微有些發黑,可幾秒後,立刻恢復波瀾不驚,「你歌手的身份完成到這裡應該差不多了,按照我的安排,接下來可以重新開始接戲。」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幾份文件,看了看,這時將其中兩份文件轉了個方向,推到她面前。

  「知不知道最近新崛起的一個男藝人?」他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是Top花大力氣捧紅出來的,目前正是盛勢,年輕又氣盛,現在跟樓弈有不相上下的趨勢,不過倒是真的很具備偶像素養,叫木禾,這兩部戲的男主角都是他。」

  「我知道他。」她拿起文件看了看,「聽說很會耍大牌,不太好相處。」

  「這兩部戲,都是現代劇,其中一部原計劃是Live和Top合資拍的,另外一部,是一位投資人自己獨立投資的。」他慢而淡地說,「我傾向於後面那部。」

  她聽了穆熙的話,視線往下一掃,一下子停住了。

  投資人那一欄。

  姓名竟然是司空景。

  「我不希望娛樂圈出現任何Live不再站在最頂端的趨勢,所以我最近在考慮取消和Top的這個合作案,因為那個劇預計不會很紅,結果應該是主推後面這個劇,」他看著封夏,「而且我想……故人合作,應該效果會更好吧?」

  穆熙這一槍,是果斷把剛剛她調笑他時的仇給報回來了,她握著那份資料,咬了咬唇,道,「必須只能在這兩部劇裡選?」

  「確切地來說,只有這一部劇可以給你選。」穆熙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你應該知道,藝人需要的是專業的態度,不談及任何私人的感情與情緒。」

  她握著那份文件,眸色閃爍了幾秒,放下文件後平靜地問,「導演是?」

  「還沒有確定。」穆熙說,「這取決於投資人和製片的態度。」

  「接嗎?」頓了頓,他問。

  「我再考慮一下。」她放下文件,「今晚之前給你答覆。」

  下午的通告,是上一檔座談節目,主要是針對她這次演唱會的圓滿收官。

  主持人風格幽默,提出的話題也很具有可塑性,兩個人來來往往地交談,氣氛倒是很融洽。

  「summer,其實我想,昨天你在香港的演唱會上,最讓所有人津津樂道的點,應該是在安可的時候吧,uranus突然空降,真的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跌破眼鏡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主持人,其實心裡也早料到,無論如何都逃不開這個話題。

  「我今天看了看微博,整個微博都被天王回歸的新聞給刷屏了,好多人都深表後悔,表示當時沒有搶到演唱會的門票是最大的遺憾。」主持人笑道,「其實不瞞你說,我也是uranus的粉絲,看到你們同台演唱的那一刻,我當時在家裡,也真的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真的太完美、太默契了。」

  她靜靜聽完主持人說的話,笑了笑,「謝謝。」

  「summer,所有人其實都知道,uranus對你始終是有特別照顧的,你們一起拍戲,他為你作詞作曲,他擔綱MV男主角的一首《不曾》更是紅遍全亞洲,那麼現在他回來,你所持的是什麼態度呢?」主持人說完,「summer介意這個問題嗎?」

  「……不介意啊。」她調整了一個坐的姿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Uranus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藝人,以前每次與他合作的時候,我總能學到很多,現在他回來,我想,對娛樂圈以及所有的粉絲來說,都是最大的福音吧。」

  「那麼summer會不會與他再次進行合作呢?」

  她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緊了緊,半響說道,「不是很清楚,這取決於公司的安排……不過他應該也很忙碌,不一定會有檔期。」

  「說得也是,況且目前uranus回來,也沒有明確說明自己的定位,到底是繼續做藝人還是從事其他工作。」主持人若有所思,忽然又說,「summer,很多女藝人都表示過,uranus是她們理想伴侶的類型,那麼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理想伴侶類型呢?」

  台下現場看節目的觀眾聽到這時已經忍不住發出了壓低的驚呼聲,各個臉上的神情都是躍躍欲試。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一直以來,尤其是昨天演唱會他們同台後,都最最想知道的問題。

  司空景和封夏,是唯一一對被所有人這麼多年一直YY的演藝圈最佳官配。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曾經一定相愛過。

  所有人都希望他們一直是在一起的,為了不給他們帶來任何外界的干擾,所以,都只是放在心裡默默地想而已。

  相配到……根本不捨得去提起,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封夏看著主持人,眉角微微動了動,良久,微微一笑,「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應該不會是在演藝圈裡的。」

  主持人的臉上出現了些許失望的神色,「嗯……那麼summer,請問你現在愛情觀,是怎麼樣的呢?」

  「有可能還不懂事的時候,覺得只要是喜歡,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無論對方與週遭的一切,只要在彼此身邊就好,只做自己認為是對對方好的事情就好,是這樣的吧?」她的目光落在一點,像是很專注的樣子,「可是以後總會發現,相愛的人在一起相守是最困難的事情,不僅需要喜歡,還需要很多其他的附加條件。」

  「而且,有時候,過去的事情應該就只屬於過去,不同的時點,就會有不同的心境,一步之差……有可能就是一生錯過了。」她揚了揚唇。

  這五年的光陰,不是五天。

  你不在我的身邊,你做了什麼,你看到了什麼,你遇到了什麼樣的人,都是與我無關的事情,相對的,我之於你,也是這樣。

  五年能夠改變多少?

  可以改變一個人,可以改變一段感情,可以改變很多很多。

  我只是遺憾,這五年的空缺,是真實存在在我們彼此的生命裡的。

  …

  司空景坐在車裡,靜靜地看著屏幕上年輕女人說話。

  節目結束,他伸手關了屏幕,將車駛入了廣播大廈的另一側小門外。

  大約過了一會,她獨自一人從小門裡走了出來。

  他看著她走近,伸手亮了車前燈。

  她一抬頭看到了車燈,也看到了他,行走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很快卻又恢復步伐,走到他的車邊。

  「你也在這裡。」她輕鬆地打了一個招呼。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晚上有沒有時間?」

  她一怔,看了看手錶,便抬頭朝他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晚上有事情。」

  司空景始終看著她的神色,看著她說話波瀾不驚、甚至還微微帶上了些冷淡的樣子。

  「那我先走啦。」她似乎是趕時間,也沒有多看他,只是朝他揮了揮手,「再見。」

  她轉身離開。

  大門外這時駛進來了另外一輛車,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裡,看著她快步朝那輛車走去,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彎腰很親熱地對車裡的人說了幾句,便坐進了車。

  他看不清駕駛座上坐的是誰,卻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是一個男人。

  天色漸暗,他俊美的臉龐上,眼底的神色如同落日的暗角。

  暗沉、無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5:40

  第三十八章

  封夏上車之後,便打了一個電話給穆熙,告訴他她會接那部戲。

  也就是那部由司空景作為製片人的戲。

  她給了自己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她總要讓自己真的去實踐,也總要讓自己先相信,她確確實實可以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做到不為所動。

  無論這個人是否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她的軌跡都不會被改變。

  工作、生活、感情,都不會起任何變化。

  天色漸暗,車子平穩地駛上高架。

  她掛下電話,靜靜地看著夕陽漸下。

  蘊去的落日,如同剛剛分開前司空景眼底的沉暗。

  身邊正在開車的封易修這時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過頭。

  「夏夏?」封易修望了她一眼。

  「嗯,」她笑了笑,「哥。」

  「晚上真的沒事?沒有附加的事情,通告全部結束了?」他溫柔地笑了笑,「已經提前好幾天和你約好時間,可是還是怕會有什麼變故。」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的工作信條。」她說,「與家人有關的一切,全部排在工作事宜之前。」

  「那就好。」他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方向盤,「我晚上有個關於新書的會議一定要參加,你嫂子現在是懷孕後兩個月了,應該說是最要小心看護,她一個人在家我實在是不太放心。」

  她哥哥疼惜嫂子是出了名的,她二話不說便點了點頭,「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嗯,我最晚零點一定會到家。」封易修說,「等我回來,你開我車回公寓。」

  …

  封易修將她送到小區後便離開,她上樓按了門鈴,便聽到門裡一聲溫柔的應聲。

  「……咦?夏夏?」門裡葉天晴將門打開,連忙朝後讓了讓,「快進來吧。」

  「葉子姐。」她轉身關上門,挽住葉天晴的手臂,「你動作慢些,我哥今天晚上要去開個會,特意把我抓過來好好護著你。」

  「哎,他這個人就是麻煩……」葉天晴搖了搖頭,雖是責備丈夫多事,臉上卻也露著甜蜜,「你是不知道他平時每天在家,我根本被他管得連一點人生自由都沒有,連想起來倒杯水他都不允許。」

  封夏聽了忍俊不禁,「其實我哥,骨子裡還是很強權的。」

  「不過葉子姐,你要這樣想,」她俏皮地笑,「能被人捧在手心裡,誰願意自己去經受風浪?所以了,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在他手心裡過一輩子,不好嗎?」

  葉天晴也笑,在沙發上坐下後看著她道,「夏夏你那麼忙,硬還讓你過來,真的不好意思。」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她將毯子蓋在葉天晴身上,「你坐著別動,想要做什麼儘管跟我說,我幫你去做。」

  「你晚飯吃了沒?」葉天晴想了想,「微波爐裡有中午留下的飯菜,熱一熱,我們兩個人一起吃好了。」

  吃過飯,兩個人便坐在沙發上聊天,封夏已是好一陣沒有來過哥哥嫂子家裡,邊說話邊朝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牆壁上時,忽然發出驚歎聲。

  牆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畫像,色澤十分柔和,畫上是封易修葉天晴夫婦站在一起的樣子,臨摹得相當傳神。

  「這幅畫是你哥哥讓人畫好送來的。」葉天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神色溫柔,「前幾天家裡在大掃除,我和他一起挑了幾張照片,他就選了一張做成畫像。」

  「這張照片是不是在佛羅倫薩拍的?」她回過頭。

  「嗯,」葉天晴點了點頭,「度蜜月的時候,這張是在阿爾諾河旁拍的,當時我就很喜歡。」

  她沒有說話。

  葉天晴意識到氣氛突然有些沉暗,再看她臉上的神情,其實一下子已經聯想到了什麼,正在努力組織語句的時候,卻見她復又開口。

  「真的很美。」她語速緩慢,像是在回憶,「那時候看到夕陽倒映在河面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震撼了,你知道,世界上的自然景物在你面前呈現最美的感覺的時候,是不能用任何語言去形容的。」

  「我當時就在想,我一定會再去那裡,和我愛的人一起,就連遲暮、只要健康允許的情況下,我還是會去的。」

  那是她一生到此最幸福的時候。

  美景、人和、誓言。

  就像一場夢,她屢次夢起,多麼想要擺脫,卻也沒有如願以償。

  這一次,她能夠真正擺脫嗎?

  「……夏夏,他回來了,對嗎?」葉天晴這時看著她開口,「我看新聞看到你演唱會的時候,他做空降嘉賓和你一起合唱。」

  「嗯。」她拿起桌上的水杯。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多嘴。」葉天晴想了想,「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沒有你,或許我現在就不能有足夠的勇氣陪在你哥哥身邊,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也能幸福。」

  頓了頓,葉天晴又說,「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她喝完水,將杯子放回茶几上,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所以,如果不愛了,就不應該再在一起了,對不對?」

  葉天晴一怔。

  她卻沒有再說下去,這時從沙發上滑坐下來,輕輕靠近葉天晴的肚子,笑吟吟地說,「寶寶,你姑姑來看你啦。」

  葉天晴低頭看她,任由她自顧自地和肚子裡的寶寶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她不再是立於萬人舞台之上的天後,不再是在媒體大眾面前堅不可摧的藝人,更不是那個從20歲起,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的封夏。

  她只是一個尋常的女孩子,調皮、活潑、溫柔,臉上也會露出像小孩子一樣的神情。

  是比誰都需要一個懂她的、愛她的,更能夠保護她的人來陪伴她的女孩子。

  葉天晴看了一會,心裡倍覺憐惜,輕輕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新戲將要開拍的前兩天的一個晚上,是戴宗儒和單葉的小兒子戴二胖的生日,封夏原本那天晚上是有工作的,可仔細思慮了一會,還是趕了過去。

  生日宴沒有設在外面,而是戴家自己在家裡辦的私人小小聚會,請一些與主人極為親近的朋友來。

  封夏趕到的時候,晚餐已經進行了二分之一,她進屋之後跟所有人打招呼抱歉的時候,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見那個本以為一定會在場的人。

  原本一早做好的心理建設,現在看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戴二胖小朋友,生日快樂。」她這時將賽車模型的大盒子在茶几上放下,走到戴二胖身邊、在那張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跟夏夏姨媽說謝謝。」戴宗儒溫柔地看著兒子。

  「謝謝夏夏姨媽~」戴二胖胖嘟嘟的小手揮了揮,咯咯地朝她笑。

  「夏夏,來,快坐,這些人消滅菜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幸好我給你早早留好了一盤。」單葉從廚房裡端了盤子和菜出來,招呼她坐下。

  她在椅子上坐下,一看菜色都是十分符合自己胃口的,忍不住開了一句玩笑,「這滿桌的菜估計不合二胖壽星的胃口,倒是都很合我的胃口,過幾天我慶生,再來這一桌好了。」

  在場的其他人這時臉上神色隱隱含著笑,戴宗儒不動聲色,和妻子單葉對視一眼後,側頭看向大兒子戴澤。

  「夏夏姨媽,你猜猜看,今天的菜是誰做的?」戴小胖歪頭說。

  「應該不是你媽媽。」她夾了菜,嘗了一口,開心地點點頭,「按照常理是你爸爸才有這樣的好手藝。」

  「答錯了。」戴小胖一本正經地指出,「夏夏姨媽,這些都是司空叔叔做的菜,爸爸今天有一個緊急手術,來不及回來做菜,所以是司空叔叔幫忙的。」

  她的神色微微一僵。

  「爸爸,」戴小胖這時側頭轉向戴宗儒,「司空叔叔好可憐,做了那麼多菜,一口都沒有吃就去書房繼續工作了。」

  戴宗儒神色平穩,「嗯,爸爸留了菜給司空叔叔,等會送進去給他就好。」

  「夏夏姨媽。」戴小胖又看向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你可不可以送些菜進去給司空叔叔?」

  她垂了垂眸,半響放下筷子從椅子上起身,點了點頭。

  …

  輕輕扣了兩聲門,便聽到屋裡傳來一聲淡淡的應聲。

  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握住門把,打開了門。

  書房裡,司空景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擺著電腦和一堆文件文檔。

  他抬頭見她進來,只是神色淡淡地朝她點了點頭,伸手理了理,將桌上騰出一塊地方可以方便她擺放。

  她走到桌邊,在桌子上放下托盤,「剛熱過,是戴哥和葉葉讓我送進來的。」

  「謝謝。」他點了點頭。

  她微微一揚唇,禮貌而得體,轉身慢慢朝書房門口走去。

  剛走兩步,卻聽到身後的他突然開口,「後天進組,《聲色》的劇本你看了麼?」

  「看了,」她背對著他,公事公辦,「劇本不錯。」

  他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不徐不緩,「如果對劇本有什麼異議,可以直接告訴我。」

  「這是我回國後第一部擔綱導演的電視劇,並且,同時擔任製片和導演,也必然會有不夠縝密之處。」

  原來這部劇的導演也是他。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我倒是認為不會,你在好萊塢也擔綱過導演,回國後面對電視劇這樣的難度,應該不是問題。」

  「菜還合胃口嗎?」短暫的沉默後,他身體向前,伸手拿起筷子,「這幾年在國外,都是自己動手做菜,長時間下來,應該比以前的味道更好一些。」

  她依舊沒有回身,開口時聲音還略有冷淡,「還沒嘗過……不過我現在喜歡的菜色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估計不會很愛吃。」

  他等她說完,不急也不躁,「嗯,以前喜歡吃辣的,或許以後就會愛吃甜的,所以,以前喜歡的不代表現在也喜歡,以前討厭的不代表現在也討厭,是這個道理吧?」

  「我或許以前喜歡的是小貓一樣輕巧靈氣的女孩子類型,有可能現在轉了口味,喜歡濃妝艷抹的重味女孩子類型。」

  他慢條斯理地吃了幾口菜,英俊的臉龐上薄唇微抿,「人都是會變的,自身在變,心境也在變,按照這個道理,就是這樣的,對麼。」

  她聽得臉色愈加冷淡,伸出手握住門把,就想要離開。

  他放下筷子,這時推開椅子,朝她走去。

  她因為一直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他便走到她的側面,看著她的側臉,淡聲問,「下午接你走的那個男人,是樓弈,對嗎?」

  「如果不是他,是誰?我這幾年不在國內,對國內的娛樂圈不是很瞭解,出了哪些新人,捧了哪些當紅的男藝人,都不是很清楚。」他長長的腿交疊,背靠在櫃子上,看著她,「也不知道你喜歡的類型有沒有變化,陽光型?美顏型?或是都有淺嘗輒止?」

  這麼長又帶有深意的一段話,在他清淡又磁性的嗓音裡聽起來更是格外意味不同,她這時側過身,看著他道,「我認為,其實這些和你沒有多大關係。」

  她的神色冷靜,目光波瀾不驚,「這些年,我與誰談過戀愛,喜歡過誰,圈中人或是圈外人,應該都與你沒有太大的干係。」

  「ex是ex,而不是now。」她說著說著,語調愈加沉穩,「就像你說的,我或許以前喜歡的類型是你這樣的,現在就不一定了,你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聽取了許多西方人的思想,應該清楚在他們的觀念裡,如果是在成家之前,那麼對於感情上的自由度和彈性應該是很大的。」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她沉著而有條理地說話。

  「所以,也沒有必要為一個人守忠,糾纏一個人不放,對吧?」她說完,朝他莞爾一笑,剛要伸手打開門,門卻從外面打開了。

  戴澤這時從門外探進來半個頭,看著他們,「夏夏姨媽,司空叔叔,現在要給二胖切蛋糕唱生日歌了,爸爸讓我叫你們出來。」

  「好,稍等。」

  沒等封夏說話,司空景卻低聲開口、聲音微微帶有一絲蠱惑,「小胖,你現在可以轉過頭,或者關上門嗎?」

  戴澤二話不說,立刻將門重新合上。

  「你……」

  她身體未動,卻突然被他一下子扣住手臂,拉到身前。

  「你最好說實話……」他用力度適中卻又不能被輕易掙脫的力氣握住她的手臂,這時低下頭,在靠近她嘴唇極近處、炙熱地廝磨,「那天接你走的人,是誰?」

  她瞪大了眼睛,蹙著眉立刻想要退開。

  他控著她的手臂,也不等她回答,薄唇一張、便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6:01

  第三十九章

  那是將近覆滅的感覺。

  久違、戰慄、濃烈、陌生、拒絕、接受……唇齒相交的那一刻,幾乎不能用任何一種感覺去確切地形容。

  封夏只感覺到耳邊是一個接一個的驚雷,理智與情感的掙扎在那一刻以彼此最大的力氣相互碰撞、極近碎裂。

  而吻住自己的那個人,像是司空景,卻又不像。

  司空景應該永遠是溫柔的、冷靜的、理智的。

  司空景永遠進退得當、不會洩露自己的分毫感情。

  司空景應該是永遠用她無法比擬的淡然去面對一切的——包括面對他們感情的時候。

  所以,司空景怎麼可能會像這樣情緒激烈、動作不夠柔順地對待她?

  那唇齒間的態度根本不像是吻,更像是咬。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眉眼。

  時隔五年,他們再次毫無距離。

  幾秒的窒息後,未等她推開他,他便已經鬆開她。

  「抱歉。」他英俊的臉龐上,剛剛微微席捲起的怒意早已不見蹤跡,只有燈光打下所隱留的半邊陰影。

  說完這兩個字,他微微抬起手,輕輕抹去她嘴唇上小小的血色開口。

  她站定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等他的手離開。

  彼此無言相對,房裡的氣氛安靜而奇怪,漸漸的,她的神色終於也恢復如初。

  「那天來接我的人,是我哥。」她這時微微側身,「我告訴你這個、並不代表這個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管制,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她的手握上門把,打開門前最後回頭望了他一眼。

  毫無眷戀的一眼。

  「你不會願意勉強我的,對不對?」

  她說完,轉身離開。

  即使我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怎麼樣重新進入我的世界的方法。

  可是如果我的世界不對你打開,那麼……你也沒有辦法進來。

  所以,司空,不要勉強我。

  …

  「卡嚓」,書房的門慢慢合上。

  司空景站在原地,聽著封夏向二胖抱歉、與戴宗儒單葉告別離開的聲音,聽著門外不久後傳來的大門開合的聲音。

  他站了一會,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該慶幸的是,剛剛他吻住她的時候,她至少對他依然是有情緒上的波動的。

  可他也應該明白,她對他所表露出來的情緒裡,絕大部分是她對她自己的懊惱,還有,那一小部分對他的不為所動。

  至少,無論哪一部分,都並非是愛、或者恨,不是這兩種可以讓感情起死回生的感情中的一種。

  書房門這時重新被打開,戴宗儒慢慢走了進來,反手合上門。

  「司空。」戴宗儒走到書桌前,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口氣輕巧,「你剛剛幹什麼了?竟然可以直接把人給氣走了?」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們都說我明面上純良無害,背地裡最會給人一刀,其實他們都錯了,只有我知道你才是把這個特長能夠發揮到極致的人。」

  戴宗儒見他不說話,笑意更是直接顯露了出來,「哎,我原本以為你這次回來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我可真沒想到啊、東風竟然連飯都不吃就直接走了,原本我都在想要不要直接給你們留一間客房的。」

  他這時放下撫在眉心的手,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你要我怎麼解釋?……我是真的被她氣瘋了。」

  看她這樣冷靜地面對自己的質問和故意的惡言,看她面對自己絲毫不為所動、就像看陌生人的態度,看她說她與其他男人的相處與自己毫無干係。

  如果說他離開的五年,全部仰仗的是對自己的自信和對她勢在必得的豪賭。

  那麼直到剛剛這一刻,他才真的開始感到害怕了。

  她竟然會告訴他,讓他不要勉強她。

  所以,司空景,如果她是真的,已經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進入她的世界了,你該怎麼辦?

  「那我真的更好奇了,平時看她和葉葉相處,倒還真的是毫無攻擊力的樣子。」戴宗儒思索片刻,揚了揚眉。

  「你不瞭解她。」他這時抽出一根煙,點燃後靠近嘴唇,「她是那種一旦認定一件事情,只會依據自己原則去做,哪怕知道這樣做是錯的人。」

  「看得出來,她很倔強。」戴宗儒伸手將煙灰缸遞給他,「所有事情當中最難修補的就是感情……不過,其實你也再清楚不過了,我也算是前輩了吧,當時什麼手段沒用過?我是整整用了六年的時間,面子和尊嚴早就丟在地上不管不顧的,直到二胖出生才把我和葉葉的感情修補得毫無瑕疵,所以……慢慢來吧。」

  「嗯。」他微微垂了垂眸,伸手掐滅了煙。

  《聲色》。

  這是部具有太多太多頭銜的電視劇。

  由司空景作為導演和製片人回歸國內娛樂圈的第一部作品。

  由天後封夏擔任女主角。

  由目前人氣超高的男藝人木禾擔任男主角。

  作為年度最被期待的情感大戲,僅僅是之前的一個開機儀式,都讓現場差點失去秩序。

  最主要的熱點,必然是司空景回歸。

  而另一點值得一提的話題是,由於樓弈更多的時候是在歌壇發展,木禾已經漸漸被形容成影視新小天王。

  在這個劇組裡,有紅到發紫後突然離開的天王VS現今的新小天王,有曾經被擬為最般配情侶的緋聞對象。

  處處是話題。

  一切準備就緒,所有演員正式全部進組,開拍。

  入組之後,封夏按照順序定完造型,順利完成定妝照的拍攝後走出攝影棚。

  視線一掃,便看見不遠處司空景正握著劇本,和其他工作人員站在一起討論佈景。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這時側過臉來恰好對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對,皆是毫無波瀾。

  像是之前那天在戴宗儒家發生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和身旁的人說話,她也朝他微微點頭,朝另一邊走去。

  五年前,她拍完女主角定妝照,與同為演員的他在所有人面前脈脈情深地相望。

  五年後,她依舊是女主角,他卻搖身一變、變為了導演,形同路人的關係。

  她揮去腦中的繁雜,一路走到休息座位上等待開拍,剛剛側身想跟助理說幾句話,便看到不原處好幾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圍著一個人、全部都笑得前仰後合。

  「有這麼好笑嗎?」被圍著的那個人這時從女孩子堆裡慢慢走了出來,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上掛著痞痞的笑容,「不就是少說了一個字嗎?你們思想怎麼都那麼不純良?」

  言罷,女孩子們笑得更歡,望著他的眼神俱都十分熱烈。

  片場裡這時隨之響起了竊竊私語,其他演員和助理,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臉上全部是難以言表的激動。

  「木禾真的好帥啊!」一旁一個小助理這時小聲感歎道。

  「是啊,真的好帥,而且又很容易搭上話。」另一個小助理這時頓了頓,將聲音壓低了幾分,「其實司空景長得更帥,可是我總覺得他比以前更難接近了。」

  「哎,那是男神級別的,你就別肖想了,能看看就不錯了。」

  封夏對木禾從來就沒什麼興趣,這時聽完身邊的話,淡淡收回目光,拿起水杯喝水。

  「summer。」她剛剛喝了兩口,便聽到面前有人叫她。

  放下水杯一抬頭,便是剛剛那個被女孩子圍得熱烈的木禾已經走到了面前。

  「久仰大名,很高興能和你合作。」木禾風流倜儻地朝她笑了笑,語氣裡難掩隨意地開口。

  沒等她說話,對方還忽然將手輕輕放在左胸口,做了一個足夠讓一大片女孩子被迷倒、優雅的禮節。

  「同樣期待和你的合作。」她沒有伸手、也沒有起身,只是坐在位子上淡淡一笑。

  木禾見她絲毫不為所動的淡然神色,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異色,這時突然轉身,對著不遠處正在和其他演員說戲的司空景叫了一聲,「導演。」

  封夏看得一怔,連同劇組的其他所有人也都全部怔住了。

  「導演,之前見面的時候我就忘了說了,謝謝你給我選的女主角。」木禾雙腿交疊,語氣輕佻,「雖然我知道這位女主角以前是你的緋聞對象,但我覺得你一定不介意她現在和我搭戲吧。」

  劇組的所有人這時都由剛剛的震驚變為了隱隱的振奮,彼此不能控制地交頭接耳起來。

  要知道,以前司空景在的地方,是絕對沒有人敢直接直呼他的名字的。

  木禾的後台據說是與黑道有關的,他從出道到現在的時間相當短,紅得發紫的同時,也因為言語放蕩大膽一路得罪了不少人,桃色新聞不斷、打架吸毒的新聞也不相上下,但由於後台實在太過強硬,幾乎沒人敢與之對峙、只能百般容忍。

  而現在,他竟然敢直接挑釁上了所有人心中神祇一般存在的司空景。

  封夏看著面前輕佻放蕩的木禾,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神色微微有些複雜地看向了司空景。

  司空景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將手裡的劇本放了下來,面色平淡地問身邊的工作人員,「他是誰?」

  全劇組立刻都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聲。

  「是男主角。」工作人員忍著笑回答司空景。

  「哦。」司空景點了點頭,才看向木禾,「抱歉,我當初定劇本的時候,不認為國內近期有什麼出色的男演員,就把男主角的甄選留給了其他工作人員去做,現在看來好像當初那個決定不太正確。」

  木禾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綠了。

  「……所以,你有什麼問題嗎?」司空景目光淡淡落在木禾的臉上。

  他面色沉靜說話的樣子著實太有壓迫感,木禾剛剛幾乎要撞破天的盛氣凌人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見木禾不說話,他目光更不在對方臉上多留一秒,轉身便朝前。

  「我有問題。」木禾這時雙手抱著手臂,吹了聲口哨,突然又說,「導演,我想問一下,有沒有激情戲?我忘記劇本裡到底有沒有了,如果沒有的話,我能不能申請加激情戲?」

  司空景的腳步微微頓了頓。

  封夏看著木禾的眼光已經相當厭惡,這時剛想出言不輕不重給他一句難堪,誰料司空景的反應更快一步。

  「你想加,可以。」司空景半側過身,風輕雲淡,「男主角與女主角沒有任何親密戲份,因此,要加可以加和女配的。」

  封夏剛剛一口氣屏息著,這時卻忍不住側過臉揚了揚唇。

  這部劇的女配,為了符合劇情題材……特意選了一位長相實在不怎麼好的大齡女演員。

  那名女配角聽到此話,看向木禾的眼神則是快要冒出紅心來。

  所有的人都壓低聲音低笑了起來。

  司空景不冷不熱的最後一擊、徹底讓對方沒了任何聲音,木禾哪裡受過這種氣,卻又不知如何反擊,冷著臉便拂袖而去。

  「我剛剛看了看,劇本有些地方是有點問題。」等他離開片場,司空景這時說道,「主要演員集中,今天延遲開拍,先對劇本進行重新修正。」

  …

  休息室。

  封夏看著手裡的劇本,聽著耳邊低沉的話語,伸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司空景這幾年離開,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的一點,就是對工作一絲不苟的嚴苛態度。

  針對劇本的討論從下午一直進行到了晚上十點,其他的演員的部分終於結束離開,休息室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這樣的獨處,因為是在工作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他公事公辦的態度,卻也無暇讓她去想更多,只是純粹以演員與導演的方式相處,交換彼此對劇本的意見。

  曾經那樣炙熱熱烈愛過的人,現在正坐在自己面前以最平常的態度與自己交談。

  浮生如夢。

  「抱歉,我有個電話。」討論直到零點的時候,他淡淡看她一眼,拿起電話朝門外走去。

  等他離開休息室,她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好不容易暫時鬆了下來,趴在了桌子上。

  接連幾天背台詞背通宵,她人一鬆下來,困意便洶湧而來,頭枕在手臂上枕了一會,便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感覺身上有柔軟的布料覆蓋上來的感覺,她手指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身後正將外套蓋在她身上的司空景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謝謝。」她從桌上伏起,禮貌地朝他笑了笑。

  他亦淡然自若,這時將外套掛在臂彎裡,重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摸出了一根煙。

  「介意嗎?」他將煙握在手裡,淡聲問她。

  她心中一動,只是淡淡搖了搖頭。

  他點燃了煙,調整了姿勢,不讓煙朝她的方向飄散。

  她靜靜看著,也不說話。

  他抽煙的姿勢,從來都很漂亮,可從前與她在一起時,她沒有機會看到他抽煙,如今再一次見到,卻覺得他抽煙抽得格外凶。

  而且那拿煙的姿勢裡,隱隱有一股落寞。

  「明天是你的生日。」他將煙蒂在煙灰缸邊緣微微點了點。

  「嗯。」她輕聲咳了咳。

  「打算怎麼過?」他看著她,平靜地問道。

  「應該和樓弈、蔣宜他們一起過,他們幫我策劃了派對。」她回答。

  他的眸色,在煙圈裡,看不清明暗。

  良久的安靜,他將煙掐滅,重新翻開劇本,「嗯,玩得開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6:19

  第四十章

  司空景說完這五個字,便沒有再說多餘的其他,只是低頭繼續對手頭的劇本進行修改。

  封夏看著他沉靜的神色,一時心裡那種自他回來後便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便又翻湧上來。所幸,如此幾句對話,也讓她剛剛的困意隨之消失,便拿起筆繼續剛剛未完的修改。

  兩個人幾乎熬到半夜,才完成對劇本不合情理的地方意見統一,司空景用筆記本將修改意見用郵件發給編劇,讓編劇進行修改。

  離開休息室的時候,已是半夜兩點,微暗的路燈下,他走了幾步,停下來對她微微點了點頭,低聲開口,「生日快樂。」

  她側頭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臉頰上,靜靜的。

  零點已過,這新的一天,是她二十六歲生日的第一天。

  而他,她曾經的戀人、如今回來,在這一天,是第一個對她說生日快樂的人。

  「謝謝。」良久,她彎唇、朝他笑了笑。…第二天,《聲色》正式進行開拍。

  封夏這幾年在玩音樂圈的過程中,也同時接拍過幾部電視劇和電影,資歷與演技都已不在擔憂的範疇。她能夠做到對自己的部分完成得盡善盡美的同時,看起來,在這整個由司空景選角的劇組裡,她與其他人也都能夠合作得很愉快。除了這個被毫無理智的小女生瘋狂追捧、在她看來一無所長的男主角木禾。

  「卡。」

  只聽這時司空景坐在監視器後,低沉地喊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場景裡的她和木禾聞聲都停了動作,她表情無奈,而木禾則是表情很難看。

  木禾從早上開拍到現在,幾乎都已經被NG了快三十次,全劇組的人其實心裡都再清楚不過他的演技有多糟糕,碰上司空景這樣嚴苛的人,更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眼神不到位。」司空景走到他們身邊,看著木禾面無表情地道,「剛剛已經告訴過你,我要的不是一個殭屍的眼神,而是人的眼神。」

  劇組一片壓低的低笑,她朝旁邊側了一步,忍不住彎了彎唇。

  木禾聽得臉色鐵青,單手握拳,已經忍不住要發作。

  「一旦一個劇組成立,臨時調換演員的可能性就不會很高,所以我需要每個人都做到最好。」司空景比木禾要更高一些,目光微微垂落,「但是如果演員實在演不出我要的效果,無論多麻煩,我都會進行調換。」

  「不就是個過氣的藝人麼?曾經的天王?」木禾雙手抱胸,臉帶譏諷,這時開口道,「你有什麼資格當導演?又有什麼資格對我的表演指手畫腳?」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工作人員和其他演員的臉龐上都掛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封夏聽得微微簇起了眉,情不自禁地抬頭看面前的司空景,心裡隱隱地、有一絲擔心。誰知這個時候,他的目光也恰好看了過來。「封夏,麻煩了。」他什麼都沒有和木禾說,只是眉宇淡然地看向她。簡簡單單這一眼,她就已經心領神會。

  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她突然朝後退了幾步,繞開木禾,看著他,「你好,請問你是?」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他也繞開神情錯愕的木禾,走到她面前,臉上微微有了笑意,「上個星期在這裡,我因為碰撞到你,和你道歉,你還記得嗎?」

  她面露疑惑的表情,「……好像不是很記得了。」

  「沒有關係。」他英俊的臉龐上是悠然自得的神情,朝她伸出手,「從今天開始你就會記得了,我是你的上司。」

  四段台詞對白,一分不差。

  等他說完,全劇組的人都立刻鼓起了掌,臉上全部是振奮的神情。

  在場的人誰都沒想到可能有機會能看到司空景親身示範的表演。神情、對話……他沒有一部分是拿捏得不到位的。

  而且這兩個人之間超乎任何人的默契表演,更是讓人無比驚艷。

  「等你能夠表現出像我剛才這樣的效果,再說這句話也不遲,不過……估計這輩子也沒法看到。」司空景這時轉過身看了木禾一眼,便直直走向監視器。

  木禾的神情已是扭曲到了極致,咬著牙、嘴裡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憋出一句話來。

  而她站在原地,腦中卻還是不斷地回放著剛剛他與自己對視時,臉龐上那抹溫柔淡雅的笑意。

  時隔多年,他竟再次與她在片場對戲。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來否認,就算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都依然存在的,他們之間這份不需要任何提點的默契。

  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句話,她就能猜到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她知道,他剛剛的笑容於她而言其實已經不是表演。

  而是他真實情感的洩露。

  一天的拍攝結束,收工後,她沒有和劇組的人一起吃晚飯,而是直接回酒店準備換衣服、開助理的車去樓弈蔣宜他們定的酒店。

  一切準備妥當,她拿起包、反手關上門,迎面卻看到司空景正從電梯走出來。他看到她時頓了一步,繼而又神色如常地朝她走來。「謝謝。」走到她面前時,他忽然開口。她一怔,抬頭望向他的面容。「白天在片場時的對戲。」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低頭時看了一眼她剛剛換上的裙子,沒有再多說什麼,便走過了她的身邊。電梯很快又打開,她聽到背後他房間門關上的聲音,半響,向前幾步走進了電梯。

  從片場開車到聚會的地方不是很遠,一路行駛出片場,她剛剛打了一個轉彎,就聽到手機鈴聲響了。

  接起電話,竟是老爸封卓倫的聲音。

  「夏夏啊。」曾經的妖孽聲線依舊華麗慵懶。

  「爸。」她伸手插上耳機。

  「這兩天有空嗎?」封卓倫慢悠悠的,「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你最近在拍戲是吧?那晚上能不能回家一趟?」

  「嗯,好,應該能抽空回家一趟。」平時她工作的時候,家裡一般是不會來電話的,她想了想,還是多問了一句,「爸,是有什麼事情嗎?」

  那邊停頓了半拍,傳來了幾聲裝腔作勢的咳嗽聲,「喔……沒什麼沒什麼,就是你老爸這兩天有點感冒了,人不太舒服,想看看你。」

  這理由著實太牽強,傲嬌老爸撒嬌的樣子又實在是太可怕,她完全摸不著頭腦,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作罷,「好吧,那我這兩天會抽空回來的,你自己多喝點熱水、還有別忘了吃藥。」

  「okok,掛了,你媽叫我洗碗去了,拜~」那邊立刻格外歡快地掛了電話,完全聽不出任何身體不適的感覺。

  她對著嘟嘟掛掉的手機愣了幾秒,無奈地放在了一邊。



  一推開大門,就看見露天奠台上,黃美英正踩在一張桌子上,手裡握著酒杯跟著音樂扭得忘乎所以的樣子。

  “小賢。”金泰妍離門最近,這時看到她進來,立刻笑吟吟地道,“生日快樂!”

  “HappyBirthday!”其他娛樂圈裡的好友這時也都圍了上來,笑著祝福她。

  大廳的不遠處擺放著一個的蛋糕,整個場子布置得十分漂亮,她剛剛走進大廳,那邊露台裡的黃美英也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直直朝她走來,“小賢,生日快樂!”

  “謝謝。”她也笑得開心,伸手拍了拍黃美英的肩膀,“就你最會玩,你看G哥他們,整個場子都徹底玩瘋了。”

  “哎喲,你生日,大家高興,玩瘋有什麼關係!”黃美英這時放下酒杯,雙手舉到頭頂,用力拍了拍,“來來來,來給壽星大人吹蠟燭唱生日歌!”

  那邊金泰妍伸手關了燈,漆黑的環境下,背面落地窗後是星空璀璨,她被黃美英和其他人推到的蛋糕前。

  所有人這時都齊聲笑著唱起了生日歌,黃美英搞怪,唱完了中文,還要所有人把英文的再唱一遍,兩遍過後,連徐賢都忍不住笑得東倒西歪。

  黃美英這時笑著看著她道,小賢,快,許願,心誠則靈喔。”

  她點點頭,雙手交叉,閉上眼。

  “這願望得好好許啊summer,應該許早日找到Mr.Right!”“說得對,那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該別再那麼辛苦了,早日遇到良人,結婚生孩子隱退去才是真啊!”“鄭珍雲!鄭珍雲!”這時有人起哄道。

  “別吵,噓。”黃美英伸手打斷他們。

  而她閉著眼睛,嘴角彎彎的,在周圍一片嘈雜裡,眼前卻忽然閃現過鄭容和那張沉靜的臉龐。

  “好了,許完了。”過了一會,她睜開眼睛,吹滅了所有蠟燭。

  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她這時接過黃美英遞過來的刀,將蛋糕分割開。

  “哎?”大燈重新打開,其他人在分蛋糕,她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麼,“黃美英,鄭珍雲呢?”

  “他啊。”黃美英一怔,突然露出了略顯曖昧的笑容,“哎喲,我都差點忘了,他缺席生日歌,其實是在給你弄另外一個驚喜……走,我帶你過去。”

  黃美英帶著她,一路坐電梯到酒店的頂層。

  “好了,我先下去了,不然下面那幫人泰妍一個人肯定壓不住。”走到天台門口時,黃美英停了下來,“你自己進去吧。”

  她想說什麼,黃美英卻已經轉身走了。

  想了想,她伸手握住天台門的門把,打開了門。

  視線向前一掃,便看見偌大天台地上,擺滿了小小的蠟燭。

  數不清的黃色小點,在眼前輕輕搖晃,照應著漫天繁星。

  而黃色小點的盡頭,是鄭珍雲斜斜靠在扶手旁。

  “小賢,過來吧。”他遠遠地看著她,帶有回音的聲音裡有笑意。

  “怎麼過來?”她吐了吐舌頭,面露苦惱,“我去……我怕我一腳就踩上一個蠟燭。”

  “笨。”他揚聲說道,“仔細看,排列過程裡有縫隙的,沿著縫隙走過來就好。”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蠟燭,撇了撇嘴,只好小心地沿著蠟燭的縫隙,一步一步前進。

  好不容易才走到他面前,她重重吁了一口氣,挑眉看著他,“我說,你這驚喜,可真的是把我驚出一身汗了,我剛剛就怕自己腳一滑,直接給燒著了。”

  他朗聲笑了起來,臉龐在夜色裡更顯英俊,“來,不止這一個驚喜……看對面。”

  她跟著他的視線看去,便看到對面一幢同樣高的高樓頂端,的熒幕上,交替打著“生日快樂”和“summer”的字樣。

  “生日快樂,小賢。”她的目光還停留在對面的屏幕上時,他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已是褪去了剛剛的玩笑,可在夜色與風聲中她聽得不是很清楚,轉過頭來時便笑道,“你是真的要感動死我啊。”

  「生日快樂,是我希望你在這個生日之後,能夠每一天都過得更幸福。」他看著她的臉頰,「夏夏,我說的幸福,是要你對自己更好。」

  「嗯?」她托著腮幫,「我對自己哪裡不好了?」

  他的眸色在夜色中看上去很淡,「別人只覺得你是順風順水的運氣好,但有誰知道你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名正言順地擔起天後這個名號?」

  「應該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他朝她走近一步,「這五年,你每一天,是怎麼樣為了一個人,而變得更好,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他的語氣應該說近乎是嚴肅的,她看著他,瞳孔微微顫了顫。

  「一個女孩子最好的五年,卻過得這樣辛苦,並且我想知道,在這樣辛苦的時候,那個被你如此深愛的人在哪裡?」他這時走到她面前,雙手向前,撐在她身體兩邊的欄杆上,「你屢次跌倒,遇到那麼多困難,一個人一次次把眼淚忍到後台,趁著那麼少的休息時間看他的照片和視頻的時候,他在哪裡?」

  「他任由你一個人去猜你們之間的所有,毫不留戀地走開,如今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他如何值得你這樣的對待?」「他對你不夠好,甚至連我的五分之一都做不到,他還有什麼理由和借口再讓你回頭?」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專注的眼底倒映著星空和光。

  在你最艱難的時候,哭的時候,想念他的時候,他這樣狠心地一走了之,讓你的人生裡不再有他的足跡。

  這五年,他有沒有想過你走到今天,到底是用什麼換來的?這五年,他有沒有想過,每一天,他都是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你身邊。

  那麼,現在,你也應該不需要他了。「夏夏,他做得不夠好,」他輕輕搖了搖頭,在她錯愕的目光裡,暮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我來替他……好不好?」…

  酒店的南邊,是一片小樹林。

  司空景慢慢地走出了酒店,走到樹林旁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坐著靜靜地抽了會煙,他伸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盒子裡正躺著一枚鑽戒。

  是當初在佛羅倫薩,他向她訂婚時用的那枚鑽戒。

  他看著那枚鑽戒,伸手觸了觸脖頸裡那根項鏈,半響,輕輕閉上了眼睛。

  那時費埃索的小山頂上日光覆蓋在石上,投影出柔和的色彩。

  如此良辰,風景分外好。

  而她在他懷裡笑顏如花,由他牽住她的手,幫她戴上了鑽戒。

  「生日快樂,司空先生未來的太太。」

  如果我們曾深愛如此,還要分開。請你留給我這最後一個念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6:38

  第四十一章

  封夏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夜色寂靜,而她週身圍繞著的是樓弈身上固有的清爽男性氣息。

  她視作多年好友的人,現在正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對她說著這些話。

  他說的,完全不是開玩笑的語氣。

  「我來替他……好不好?」

  不是以嶄新的姿態,不是以自我的姿態。

  而是替代,我寧願用自己去替代另外一個人,繼續對你的喜歡。

  她埋在他胸膛裡,聽著他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

  那些從最開始……直到現在,許許多多的細節、蛛絲馬跡,都一一地從她眼前閃過。

  從認識至今的這些歲月裡,他在她身邊始終如一的陪伴。

  陪自己笑鬧、陪自己堅強、陪自己努力、陪自己強大。

  自己最最狼狽的一面、最最不光鮮的一面,痛苦、哭泣、自卑、絕望……他都看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甚至願意用他自己的一切,來換她的如願以償。

  她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這世上所有的人,她的家人、朋友、媒體、粉絲……都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她心知肚明他的珍惜、真心和守護,並且在盡自己的全力回報,可是這份好,今天突然由他正式申明,由友情轉變為了愛情。

  思緒混亂,她卻不禁想起她哥哥封易修曾經把出版的書裡的其中一段,截取下來摘抄給她。

  「一個懂得珍惜你的人,默默愛你、陪伴你的人,比你愛的人更值得相伴一生,但是他終究,不是你愛的人。」

  那麼現在,她應該接受這份由她一直視作至交好友的男人給予的愛嗎?

  「樓弈。」她這時在稍稍從他的懷抱裡掙開一些。

  「嗯,你說。」他開口。

  「我想你一定也知道,我對你,始終是毫無保留地全心信任與依托,你能為我做到的肝腦塗地,我也一樣可以,事實上,你已經是我親人一樣的存在。」她腦中飛快地想著措辭,手指攥緊手心,「但是,我……」

  哪怕今天對她說這些話的,不是樓弈,是別的男人。

  哪怕那個男人對她千般好,無微不至、用情至深,願意用自己替代她心中那個人。

  可是感情如果可以輕易被代替,那麼她何苦只深陷一人的夢魘,直到今日……都難以脫逃。

  「我真的……」如此安靜的環境裡,她心中倉惶萬分,卻忽然感覺到,她靠著的胸膛輕輕顫抖起來。

  她嚇了一跳,剛想要說什麼,樓弈卻已經徹底放開了她。

  只見英俊的年輕男人這時稍稍後退了幾步,在夜色裡笑吟吟地看著她,「生快,我永遠的死黨。」

  她怔住了,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著他。

  「哎喲我去,」樓弈一手托著下巴,斜睨她,「剛剛我說的那些,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

  他看著她怔愣的神情,慢慢地笑得愈加放肆,連肩膀和整個身體都笑得直顫。

  「……我說夏夏,你也實在太好騙了吧,我就借用了一些電影裡的台詞,你就真的信了?看來我不拿電影節影帝真的是對不起人民群眾啊……」

  夜風中,他笑得整個人都彎下腰,眼角漸漸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她站在他面前,神色慢慢恢復過來,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笑得前仰後合。

  「我當時和蔣宜說要嚇你這麼一出,她說你肯定不會當真,我等會要去告訴她……」他這時伸手拭了拭眼角,笑著看著她,「都二十六歲了,還像個小孩似的,什麼都相信,你自己想想,我要是跟你在一起,不就是近親結婚的感覺麼?」

  「對了……而且我剛剛說了司空景那麼多壞話,他一定要猛打噴嚏了。」他揉了揉頭髮,挑眉道。

  「幼稚應該說的是你才對,二十六歲了,還玩這種遊戲和把戲。」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用力對他翻了個白眼,「影帝,你饒了我吧,我怕嚇多了心肌梗塞。」

  他哈哈一笑,又如同平常那樣調笑了她幾句,這時看了看手錶,說道,「時間真的不早了,你是下去再玩會,還是回片場?明天還要早起拍戲的吧?」

  「嗯。」她想了想,「我自己開車回去吧,真有點睏,玩不動了,你和蔣宜他們好好玩。」

  「好。」他這時身體朝後,背靠在欄杆上,朝她輕鬆地搖了搖手,「那我就不送你了,蠟燭矩陣我懶得走一遍,一路小心。」

  她點了點頭,朝他說了再見,便沿著走來的路,重新慢慢地走了回去。

  天台的門被關上,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淡了下去。

  按了遙控器關閉了對面大樓的屏幕燈,他望著地面上幽靜的燭光,半響,慢慢地滑坐下來。

  空曠的天台,他用雙手揉了揉臉頰,良久,將頭低下靠在了膝蓋上。

  不知過了多久,天台的門這時又重新被輕輕打開。

  陳薇薇站在門後,目光淡而無光,以這樣的距離,靜靜地看著他。

  …

  封夏一路開車回到酒店,坐電梯直達樓層。

  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她目光一落,忽然看到地板上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

  拿起盒子進屋,她反手關上門,輕輕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躺著一條項鏈,簡單的銀質項鏈上卻沒有任何的吊墜。

  這條項鏈……似乎和司空景隨身佩戴的那條,材質相同。

  思緒一斷,手機這時響了起來,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猶豫一會、還是接起。

  「生日快樂。」電話的另一頭,司空景輕輕說道。

  時間恰恰好好,在這一天要結束的前一分鐘。

  第一個與最後一個對她說生日快樂的人,都是他。

  她握著小盒子看了很久,半響將盒子關上,打開了行李箱,彎腰將小盒子輕輕放進了一個不容易被壓壞的夾層。

  「謝謝。」做完這些動作,她回答。

  「明天晚上有空麼?」他這時淡聲問。

  她的思維還在游離,便沒有回答。

  「嗯?」他又問了一句。

  「啊?……應該有空的吧。」她握了握手心,聲音漸漸冷淡下來,「有什麼事情嗎?」

  「那晚上八點我在酒店咖啡廳等你。」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掛下電話,她握著發著嘟嘟忙音的手機,在床上坐了下來,伸手揉了揉蹙緊的眉心。

  第二天,繼續《聲色》的拍攝。

  木禾之前目中無人的傲氣已經被司空景削弱了一大半,但演技卻還是一如既往地糟糕,司空景對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戲的進度因此只能緩慢,整個劇組的人幾乎都怨聲載道,木禾本人的臉也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一天的戲拍得累得夠嗆,晚上結束後封夏剛剛換了衣服,老爸封卓倫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讓她今晚就回家一趟。

  聽封卓倫的語氣,好像是不同尋常的有些急切,她擔心真的出什麼事情,給司空景發了一條短信,便讓助理開車送她回市區。

  打開家門,便看見餐桌旁正坐著封卓倫和容滋涵夫婦,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三人正說著話。

  「爸、媽。」她放下鑰匙朝餐桌走去。

  「夏夏回來了。」容滋涵見她來了,笑了笑,「趁熱吃飯吧,菜剛剛做好。」

  封卓倫看上去神采奕奕、完全沒有任何身體不適,這時指了指年輕男人身邊的座位,「夏夏,來,坐這裡。」

  她瞥了老爸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坐了下來。

  「這位是你傅政叔叔的遠方外甥,傅郁。」封卓倫慢悠悠的,「帝國理工科青年才俊,剛剛歸國。」

  「你好。」年輕男人相貌堂堂,溫和地朝她笑了笑。

  封夏心中感歎了一句傅家基因的強大,也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好。」

  「傅郁不要客氣,多吃點。」封卓倫給傅郁倒了些酒,「我家夏夏不喜歡太瘦的男人,精壯些好。」

  傅郁淡然一笑,只說了聲「好」。

  封夏拿起碗筷,再瞥了封卓倫一眼。

  「夏夏啊……」開飯之後,封卓倫笑瞇瞇的,「前兩天看新聞,你在香港的演唱會很成功,尤其是最後一場。」

  「嗯。」她應了一聲。

  「那個司空景,從美國回來了?」封卓倫又問。

  「嗯。」她夾了一管菜。

  「五年,他回來得可真快啊。」封卓倫喝了一口酒,「他都三十了吧?」

  她長長吁了一口氣,「爸,你感冒好了嗎?你不是昨天還跟我說,咳嗽咳得連聲音也沒法發出來嗎?」

  封卓倫一怔,立刻咳了起來,「哎喲,沒好,別提了,晚上咳得覺也睡不好……」

  容滋涵無奈地看了丈夫一眼,這時給封夏盛了一碗湯,關切地看著她,「這兩天天氣忽冷忽熱,你自己拍戲的時候注意些。」

  「好的,媽。」她朝容滋涵笑了笑。

  「傅郁啊,」封卓倫這時身體朝後靠在椅子靠背上,「你說,女孩子是不是過了二十五歲,就真的是時候應該好好找一個人陪伴照顧,而不是靠自己一個人整天在外拚搏,畢竟不是男人,對吧。」

  傅郁餐桌禮儀十分講究,放下碗筷才開口,「伯父,我倒是覺得感情的事情應該隨緣,並不是到了一個時間點,就必須一定要去做這件事。」

  他說話的聲音淡然又好聽,封夏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

  「說得沒錯,」封卓倫慢條斯理的,「話說傅郁……夏夏的職業,你認為你能接受嗎?」

  封夏聽得如坐針氈,身邊的傅郁倒是依舊神色淡定,「無論身處環境,重要的是人自身。」

  「好。」封卓倫的眼底掠過一絲讚賞,又將臉側向封夏,「夏夏,我覺得隨緣就不應該強求,過去就是過去,人總要向前看,不應該因為被過往束縛而錯失眼前的美好……沒錯吧?」

  「嗯……」她這時心裡已經太清楚不過自己老爸在打什麼算盤,只能低頭吃飯。

  所幸封卓倫沒有再多說什麼,一頓飯好不容易吃完,她想借口提早離開,封卓倫卻已經笑吟吟地對傅郁說,讓傅郁開車送她回片場。

  下樓上了車,她繫好安全帶,對傅郁說道,「麻煩你了,謝謝。」

  「不用客氣。」傅郁淡淡的,伸手將她的座位調得更舒服了一些。

  從市區到酒店,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僅僅只是幾句的對話接觸,她便能感覺到老爸口中介紹的「帝國理工高材生」的含義。

  進退得當,滿腹經綸,理性思維。

  確實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男人。

  雖然她不知道傅郁到底是怎麼想的,可至少與他相處,沒讓她感到反感。

  很快到了酒店,她道謝後開門下車,卻聽到身後傅郁叫住她。

  「方便留個手機號碼麼?」傅郁這時也從車裡走了出來,看著她不徐不緩地說,「作為朋友。」

  「嗯。」她想了想,將手機號碼報給了他。

  「那麼,等你有時間的話,再見面吧。」他有禮地朝她點了點頭。

  車子逐漸駛離酒店,她將傅郁的手機號碼存好,打開收件箱的時候,突然發現她之前發給司空景的短信,因為信號問題、竟然沒有發出去。

  心中一亂,她向前走了幾步,抬頭一看,一下子停了下來。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偏暗的角落,司空景正靜靜地站在路燈下,看著她和剛剛駛離的車子的方向。

  她望見他在路燈下有些模糊的臉龐,咬了咬唇,握著手機,慢慢朝他走過去。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走近。

  「抱歉。」她走到他面前,「之前給你發短信,因為信號問題沒有發出去。」

  「嗯。」他低低應了一聲。

  她這時抬頭看了一眼他的臉頰,又微微側過頭去,「我失約,是因為我爸讓我回家一趟……」

  「夏夏。」他突然輕聲打斷她。

  她渾身一震。

  這一聲,記憶像是重疊起來。

  這兩個字,是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她聽到他這麼叫她,都會覺得心中無比柔軟。

  由他這樣的嗓音,溫柔地喚她,會讓她清楚地感覺到,她是怎樣被他寵愛著。

  這是其他任何人,都給不了她的感覺。

  「你不用告訴我失約的原因。」他看著她,聲色裡有著溫柔的沉音,「我不用去知道這個。」

  「上次在戴宗儒家裡,給你帶來困擾的舉動,是我的疏忽和衝動。」他慢慢地說,「謝謝你告訴我你心裡的想法。」

  她看著他,眸光微閃。

  他沉默了一會,這時側過身,「人一生中有許多錯過與誤會,這無法避免,如果執意地去想著自己看到的那些,就會讓自己走入一個誤區。從前我太注重眼前看到的,反而忽視了我真正應該相信的。」

  「這五年在美國,我也一直是這樣想的,」他的目光平靜,「我不去看有關你的新聞,不去瞭解你在和誰接觸、在和誰交往,我不去想你會不會有了新的男朋友,會不會有了別的愛的人,因為如果能夠讓我自己相信這五年關於你的一切是不會變的,那麼我寧願做選擇性的心理暗示,不去看重現實。」

  我不去想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不去想現在除了我外有誰在愛著你。

  我不去想你對我懷著的是什麼樣的心情,討厭或是無謂,我都不去想。

  「你應該知道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是什麼。」他看向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視自尊與驕傲為最高,以自己的價值觀判斷一切、做一切我認為是對的決定。」

  「後來想想,自尊與自傲,又有什麼用呢?」他這時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挽在耳後,「我所謂的自尊讓我失去了你,我還有什麼值得自傲?」

  我曾經最值得驕傲的,便是擁有你。

  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有些涼,應該是已經站在外面,等了她很久。

  「夏夏,」他收回手,淡淡地笑了笑,「有沒有發現,現在的司空景,比起五年前,其實要遜色很多,對不對?沒有數不清的光鮮頭銜,沒有年輕和氣盛,沒有自傲,只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人,比你差很多很多。」

  所以,現在是我,站在這個位置,看著作為最閃耀的星辰的你。

  封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他說完過了很久,才微微側了一步,在他看不見的那一面,閉上眼睛掩去眼底的微紅。

  「你要找我談的,是什麼事情?」她側對著他,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他沉吟片刻,「我在考慮,調換《聲色》的男主角。」

  她一怔,轉過身,「換作誰?」

  他靜靜地看著她,「你認為呢?換作誰比較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6:56

  第四十二章

  夜色裡,空氣中微微有些寒露。

  如此寂靜,似乎近到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封夏與他的視線再次交匯,心中不知名處輕輕一動。

  她有些怕了。

  自他回來後,她原本早已設得極好的防線,被他一次又一次更強烈地動搖,越來越脫離控制。

  她很怕這種無法預計的掌控,會讓她違背現在的自己。

  沒等她轉開視線,他這時已朝酒店的方向側了身,「晚上有些涼,先回酒店吧。」

  她悄悄鬆了一口氣,便與他保持著一些距離,一同朝酒店走去。

  「其實……」走了一會,她這時說道,「你是這部劇的製片人兼導演,選角和整部劇的任何走向都應該是由你來定奪的。」

  「嗯。」司空景微微頷首,「所以?」

  「所以……你其實不用過問我的意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步,聲音平靜。

  他的步伐沒有停,神色也沒有什麼變化。

  直到她甚至以為他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

  「你是我的女主角,對嗎?那麼除了你之外,誰還能更有資格來表達她的意見呢?」

  他說這句話的同時,轉過頭很認真地看著她。

  那目光黑亮有神,更隱含著諸多的意義。

  其實從來都有人說過,夜晚的交談更容易讓人放下戒備,而他的話語和音色,更像是一種蠱惑。

  而這種蠱惑,已經慢慢地朝她的心臟滲透了進來。

  她努力支撐著心中搖搖欲墜的防線,保持著自己最後的理智與冷靜,

  「除了我之外,編劇、副導演、其他主創角色,都可以來表達自己的意見,我認為劇組是一個整體,而不是一個人隨心所欲的平台,調換男主角不是小事,總要徵詢所有人的意見。」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快要走到酒店的門口,他這時停下了腳步,輕描淡寫地換了話題,「嗯,你先上去吧,我在這裡抽會煙。」

  「早點休息,晚安。」他朝她點了點頭。

  她剛剛說的那麼多話,就這樣消融在了他的平靜裡。

  封夏望著他依舊波瀾不驚的臉頰,沉默片刻,對他說了晚安,步伐加快地進入了酒店。

  他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這時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司空?」那邊傳來了一個男聲,似乎還帶著睏倦的聲音。

  「嗯,還在睡?」他說。

  「是啊,怎麼了?」那邊似乎聲音清晰了一點,「我說,你總算是想起我這個大洋彼岸的基友了?咱們五年在美國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的日子你竟……」

  還未等對方說完,他已經打斷,「聶林。」

  「……好,我投降……」被點名了的人只好乖乖正經,「找我什麼事情?」

  「我在拍的這部電視劇,對外聲稱是我獨立投資,實則是我和你合資,現在我要辭退男主角。」他摸出了一根煙。

  「怎麼?那你是要徵詢我的意見?」聶林玩味地道。

  「我要辭退的男主角有些背景,我不希望我將他辭退後,他做出什麼莫民奇妙的事情傷害到我和我的人的利益。」他不理會聶林的調侃,直接切入正題,「你把他背後的靠山擺平,不行的話,我自己出面,記住,不要明的進行。」

  「還有,將股份分一部分給Live的董事長,穆熙。」

  那邊聶林停頓了幾秒,再出聲的時候笑意更濃,「司空景,我以前可從來沒覺得你是個這麼假公濟私的人……依我看啊,應該是女主角太可口了,有人想自己親自上陣。」

  司空景淡淡挑了挑眉,「還不算笨。」

  他承認得如此直接透徹,聶林一怔,繼而笑得更樂,「等我這一陣忙完,我一定要回國看看,這姑娘真是妙手回春,五年的活死人一回國竟然就能生龍活虎了。」

  他沉默片刻,這時將手裡和口袋裡的煙一併丟進了一旁的垃圾箱,「革命尚未成功。」

  …

  沒有人、甚至連封夏都沒有想到,司空景竟然會做這樣一個決定。

  《聲色》劇組暫時停工,近期擇日再重新開機。

  暫時停工的對外理由宣稱是拍攝過程中出了一些問題,有可能要重新取景等,理由言辭官方,重新開機的日期也未定,整體內容十分模糊。

  所幸整個劇組的團隊都相當專業,停工的一切事宜都處理得十分妥當。

  封夏雖然想不通司空景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但也沒有、也不可能主動去問他。

  在酒店裡將行李整理好後,sharon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聲色》停拍的消息我已經收到了。」sharon說。

  「嗯,那下一檔的工作是什麼?」她問。

  「沒有工作,休假一周。」Sharon的聲音裡有些不同尋常,「夏夏,好好休息。」

  她聽得整個人怔住了,「休假一周?穆熙批示的?」

  「嗯,我已經確認過了,穆董批示你休假一周。」Sharon似乎努力在隱忍著什麼。

  她簡直不敢置信,還想向sharon確認什麼,便聽到房門鈴響了。

  「稍等。」她朝電話說了一聲,這時走到門口,也沒有看來人是誰,便將門直接打開。

  抬眼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她竟站在原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和拍攝組現在要去台灣,」司空景站著她面前,「其中一位工作人員因為家裡的事情沒有辦法前去,現在機票多了一張。」

  「願意去看看新的拍攝場地麼?」他看著她。

  她手裡握著還未掛斷的手機,一時只知道木然地看著他。

  「夏夏,」電話裡sharon的聲音這時又傳了出來,讓站著的兩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休假一周,確認無誤!」

  他這時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唇,看著她和她身後的行李箱說道,

  「從台灣返程的機票,也在六天後,一周的時間,很充裕。」

  台灣的夏季炎熱、雨量充沛,夏、秋交際更是多颱風暴雨。

  坐飛機抵達之後,台灣幾乎每一天從早到晚都是暴雨。

  由此一來,整個攝影組原本說是要來實地考察取景,到最後卻是天天窩在酒店裡打牌、閒聊。

  封夏性子好,和攝影組的關係也不錯,而且因為原本就是在休假,沒有別的事情,於是每天也都和大家聚在一起,心情也不錯。

  唯獨除了一件事。

  原本從不熱衷於任何集體活動的司空景,竟破天荒地也參與了進來,導致其他工作人員受寵若驚的同時,也導致她每一天,從睜開眼和大家一起玩開始直到結束,都能看到他。

  時間過得很快,第五天的下午,台灣的天氣總算是放晴了。

  專業團隊自然收放自如,帶上設備後,便直接前往了取景的目的地。

  封夏沒有任務在身,到了目的地後,便站在一旁看著其他人工作。

  「導演,我覺得這裡很不錯,整體氛圍比S市好很多。」有工作人員這時說道。

  「嗯。」司空景正微微彎腰看著儀器,這時直起身、轉身看向其他人,「意見一致?」

  「導演,大家都覺得很不錯。」其他人這時附和道。

  「好,」他沉吟片刻,「封夏覺得怎麼樣?」

  「啊?」她原本正在神遊,這時目光聚焦起來,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慌亂,「……挺好的。」

  他將她的所有表情都捕捉到眼底,這時對著眾人,淡淡說道,「那就將拍攝地點遷到這裡,今天工作到此結束,明天繼續。」

  所有設備都收拾擺放上車,封夏走在最後,快要走上車的時候,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拍肩膀。

  司空景抬手對司機做了一個手勢,低下頭看著她,「稍等片刻。」

  她疑惑地看著他。

  「我現在還要去一個地方,一起嗎?」司機按照他的手勢,將載著其他工作人員的車發動起來,他的聲音在噪音中聽得不是很清晰。

  她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聽清。

  「我說……」車子在他們身後這時已經直接轉彎遠去,她還未反應過來,他已經微微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一所台灣學校恰好在附近的遊樂園辦園遊會,一起去嗎?」

  …

  這所台灣高校的園遊會,辦得無比熱鬧。

  整個遊樂園人頭攢動,卻又很有秩序,幾乎每一個節目展台的表演繼和活動內容都新穎出彩、奪人眼球。

  封夏將頭髮綁了起來、素顏戴著一副框架眼鏡走在人群裡,而司空景沒有對臉龐做任何修飾、只是戴著帽子慢慢地走在她身邊。

  園遊會是台灣學校的特定活動,她到底是個女孩子,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活動,還是很好奇,一邊又要掩人耳目、一邊又要顧著仔細看四周的活動。

  因為身份的緣故,不能在所有人面前開誠佈公地參與活動,隨著人流在遊樂園整個走了一圈,她才看到一個人最少的活動展台。

  走近一看,才發現牌子上寫的是「撈魚」,牌子旁邊充氣的水池裡有許許多多的金魚。

  「想玩嗎?」他站在她身後,這時輕聲問。

  負責展台的是一個戴著很厚鏡片的女孩子,這時怯生生地走過來,問他們想不想試一試。

  她還未說話,他已經遞了錢,自顧自地走到水池旁,蹲下身拿起了撈魚的小網。

  她看著他的側臉,腦中原本萬般顧慮和糾結,腳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到他身邊也拿起了網。

  剛剛還盛的陽光這時漸漸地淡了下來,夕陽淺淺鋪在水面上,泛著淺淺的波光。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經撈到了好多條小魚,看得守攤的女孩子都愣住了,可她還是一無所獲。

  「先將小網沉到水面下,不要沉得很深,等魚游過來的時候將輕輕網往上,但是動作要快。」她正微惱地瞪著水面,他略帶笑意的低沉聲音便在她耳邊響起。

  她側頭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慌亂,卻也試探性地按照他說的去做。

  而他眼裡,卻只有她剛剛這一眼出自本能的毫無防備。

  到最後,兩個人撈的魚把兩個小桶都裝滿了。

  「這些怎麼辦?」她從水池邊站起來,提著手裡裝滿魚的小桶,下意識地就去看他。

  他沒有說話,只是接過她手裡的小桶,將兩個小桶都遞還給那個女孩子,「謝謝。」

  夕陽恰好這個時候落下前閃耀出最後一層光,視力不佳的女孩子藉著光亮,才徹底看清了面前兩人的容貌,驚得立刻張大了嘴巴。

  「噓。」司空景看著女孩子震驚到無以復加的面容,伸出食指輕輕碰了碰嘴唇。

  女孩子看著面前容貌極佳的兩人,幾乎是機械地咬著嘴唇沒讓自己發出尖叫聲,興奮得直跺腳,忍得連眼睛都紅了。

  園遊會將要閉園,他這時朝女孩子擺了擺手算作告別,帶著身邊的封夏朝外走去。

  走到一張木椅邊時,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在這坐著等我一會。」

  他很快跟著人流消失,她收回目光、在木椅上坐了下來,整個腦海裡卻全是剛剛撈魚時他在自己身邊的一舉一動。

  他們兩個人,剛剛就在水池邊玩一個並不是特別有趣的遊戲玩得快要忘乎所以。

  好像從來就沒有五年的分開,從來沒有陌生的隔閡,從來沒有刻意的冷淡和疏離……她覺得他好像其實就是這樣一直在自己身邊,像剛剛那樣,溫柔耐心地陪著自己做著所有事情。

  而剛剛的自己在面對他時,也毫無防備,甚至笑得開心得像個小孩子。

  天徹底暗了下來,她想得頭都有些發脹,揉了揉眉心,藉著一點點的光亮,才看見他終於從不遠處朝自己走來。

  「剛剛想去買果醬蛋糕,但是過去的時候已經賣完了。」他走到她面前。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心中慌亂無比,剛想起身說要回去的時候,他卻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遊樂園的綵燈這時亮了起來,一盞一盞、接二連三,七彩斑斕。

  她藉著身後彩虹的霓燈,才低頭看清他正蹲在自己面前,耐心地幫自己系剛剛散掉的鞋帶。

  她看著他的臉頰和纖長的手指,那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園遊會結束後的禮花在不遠處的空中綻放起來,幫她繫好鞋帶,他卻沒有起身。

  四目相對,他的目光裡暈著諸多的述說,還有等待已久、那樣熟悉的溫柔。

  他看著她,保持著這個姿勢靠近她的臉頰。

  她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思維也清晰地明白正在發生的一切,心臟幾乎加快到連她耳邊都能聽到。

  可是她卻沒有動。

  他微微一笑,一手輕輕托住她的臉側,低頭吻住了她的唇角。

  「閉上眼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7:16

  第四十三章

  空中絢爛的煙花就像在自己耳邊綻放一般,卻也掩蓋不住隆隆的心跳聲。

  封夏只覺得自己整個人腦袋暈乎乎的,幾乎讓她什麼都無法思考。

  司空景托住她臉頰的手這時漸漸移到她脖頸處,將她的臉頰更靠近自己。

  口腔裡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他仔細地看著她的眉眼,強勢而又溫柔地吻著她。

  一個深入的吻。

  直到一曲煙花秀結束,他才終於放開她。

  夜色裡,她的臉頰有些微紅,還閉著眼睛,眼睫毛微微發顫,臉上是懊惱的神情,又似乎是有些自暴自棄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把眼睛睜開吧。」她已經陷入這個吻的魔障時,卻聽到他含笑的低沉嗓音,「不用這麼乖。」

  她猶豫片刻,一睜開眼睛便又撞入他深邃的眼眸裡。

  四目相對,他揚了揚唇、看著她又說,「我回來這麼些日子,你這是第一次這麼乖地沒有逃開我身邊……簡直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她捏著自己的手指,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

  「夏夏,有沒有考慮過?」

  他依舊沒有站起身,就這樣半蹲在地上,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有沒有想過,試著重新和我在一起?接受有我在你身邊的生活?」

  她的瞳孔微微擴張。

  即使一忍再忍,她這時終究還是回過頭去看他的表情。

  他的臉上沒有其他神情,目光認真而專注,看上去卻也很耐心。

  似乎是怕她沒有聽清楚,他這時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我現在,一直在S市,我的工作、生活……今後的一切也都會在這裡,因為我的重心在這,所以我只要圍繞著我的重心,就好。」

  而我的重心,是你。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分開五年,她其實有想過很多次,當他從美國回來,問她是否還願意重新和他在一起時她該如何回答。

  是激動萬分、或者是心如死灰,她都曾假想過。

  事實上,她自己心知肚明她自己這些年來,最開始的時候那樣一直執著在等待著的,就是他的回歸和這句溫柔的請求,不是嗎?

  而自從他回來,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她以及他對她的感情明顯洩露,她也能很清楚地感覺到。

  現在,他人和他的話都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就在她的眼前。

  她只要伸出手,就能觸摸到她這五年的夢境。

  封夏,你還願意回到這個你曾經最愛的人的身邊嗎?

  你還有這份勇氣和心嗎?

  過了很久,她垂下眸、輕聲開口,

  「給我點時間。」

  他的眼神閃爍片刻,直起身體,低頭俯視著她,「好。」

  她在心中輕輕歎息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但是夏夏,」

  相對而立,他這時伸手摘下了她臉上的框架眼鏡,「有一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再過問你的意見,給你時間考慮了。」

  她疑惑地抬頭。

  「這次從台灣回去之後,我就會將《聲色》劇組的拍攝地遷來台灣,並且,撤換木禾。」他的聲音穩而沉,「由我自己來主演男主角。」

  《聲色》劇組的重新啟動,再次給自從司空景回歸後便處在一個興奮點的娛樂圈砸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當紅偶像小生木禾被辭退出演男主角,而男主角則由製片人及導演司空景本人親自擔任。

  毫無疑問,所有的新聞傳媒、網絡平台,全部都被這個消息佔據了所有的版面,司空景的微博評論和轉發都被刷到了十幾萬。

  從他回歸後直到現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終於明確地向所有他離開時出現的人氣新星,宣佈了他從來就不可撼動的天王地位。

  封夏試完妝,等在休息位上的時候,心裡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園遊會那個曖昧而又慌亂的夜晚似乎還近在眼前,她也是第一個知道他將親自擔任男主角的人。

  好萊塢、商人、製片、導演……繞了一圈,他的身份又再次變為了與她攜手演繹對手戲的演員。

  「夏夏。」跟了她多年的助理這時在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聲音裡透著無比的興奮,「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還可以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你和uranus再次演對手戲,現在想起來,我還記得當時拍《紅塵》時你們兩個的樣子,太驚艷了簡直!」

  她聽著助理說話,目光落在不遠處試完妝,正穿著西裝和副導演說話的司空景。

  「其實……」助理這時吞吞吐吐,紅著臉、卻又格外認真的樣子,「其實……我和我朋友,從來都不是樓夏黨,我們一直在討論他去美國只不過是為了讓你們的緋聞不要影響你的事業,因為在五年前拍紅塵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對你格外的照顧,和對別人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

  「雖然大家都覺得uranus是男神一樣的存在,但是我們都認為只有你能夠配得上他,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或者……重新在一起,我想,所有人都會發自內心祝福的吧。」助理說完,真誠地笑看著她。

  這一字一句,都是用力敲在她心臟上的字眼。

  過了好一會,她才對上助理的目光,伸手捏了捏助理的臉,笑道,「你天天跟在我身邊,還會不知道?怎麼可能,不要八卦啦。」

  這時場內正好宣佈要開拍,她閉了閉眼睛讓自己整個人平靜下來,從椅子上起身,慢慢朝場景內走去。

  司空景已經站在場景內等她,直到她走到他面前,他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她似乎也不見拘謹,朝他笑了笑。

  兩人開始從頭對戲,原本木禾拍的時候要NG好幾次的鏡頭,全部都是一遍通過,一整個上午結束,戲的進度足足要比之前快上一倍。

  「卡。」

  副導演喊了一聲,大笑著鼓起掌來,「不愧是全娛樂圈最頂尖的兩個明星,看你們兩個對戲,完全不用任何附加的指導,默契渾然天成,所有都是無懈可擊的,簡直就是享受,大家覺得呢?」

  其他人都跟著副導演附和起來,各個臉上都是意猶未盡的神色。

  她淡笑著聽著其他人的讚賞,目光下意識地對上他的。

  一臂距離,他也正望著她,眼神微微閃爍、眼底似乎帶著些什麼。

  感慨萬千。

  五年前,她還是在所有人面前,與身為她愛人的他對戲時會恐慌、不知所措的新人。

  五年後,他們已經分開,她卻能夠在心中困擾紛紛的同時,撇去一切私人情感,專業地與他把對手戲演到最佳。

  你看,這就是變化,對不對?

  這就是你不在的時候,我所學會的。

  我應該已經不會再那麼輕易被任何事情……哪怕是你,影響到自己了吧。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這樣安慰自己。

  …

  午餐時間,所有演員圍坐在一起吃午餐。

  沒有了木禾的劇組氣氛融洽,封夏正在和其他演員說著話,就看到原本在看監視器回放的司空景手裡拿著水瓶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她的身邊恰好有一個空位,她還未出聲,他就自然而然地在她身邊坐下了。

  「抽煙嗎?」副導演見他過來,很自然地遞了一根煙給他。

  他搖了搖頭,「正在戒。」

  她坐在一旁聽著,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

  「Uranus,要點些什麼菜?」他的助理連忙問。

  他的視線淡淡一掠,低聲道,「青椒土豆絲,水煮牛肉,辣子雞。」

  「哎?」助理有些奇怪,「我記得你以前不太喜歡吃辣的。」

  他沒有回答。

  一旁的封夏聽了他的話也沒多想,這時吃飯吃得有些口渴,便放下筷子,低聲朝自己身旁的助理輕聲說,「幫我拿瓶水好嗎?謝謝。」

  「我的這瓶還沒有開過。」她說的輕聲,可他已經聽到了,這時在一旁一臉淡定地將手裡的水瓶遞給了她。

  她臉上一瞬間掠過一絲緊張,可當著其他所有人的面又不能拒絕,只能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summer,還要加點什麼菜嗎?你吃得太少了。」她的助理這時說。

  「嗯,讓我想想……」她打開水瓶,喝了幾口。

  「我點的菜,除了青椒土豆絲,」她還在喝水,就聽到身邊司空景低沉的嗓音響起,「另外兩份給summer。」

  她一口水嗆在了喉嚨裡。

  所有人都立刻安靜了下來。

  封夏的助理和司空景的助理對視一眼,連眼睛都發亮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如此情景,司空景正對著所有的目光,依舊臉色沉靜地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喝水也急。」

  她整個後背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有幾個工作人員,這時已經悄悄地拿出手機、打開了微博。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他側頭轉向副導演,「劇本麻煩給我一下。」

  副導演一臉曖昧地將劇本遞給他,卻礙於他一貫的氣場,沒敢出言調侃。

  他若無其事地開始看劇本,她卻已經直覺坐不住,這時從椅子上起身,想要去休息室。

  「按照這樣的進度,估計沒多久就會拍到男女主角確立關係的場景。」他用筆在劇本上圈劃,開口道,「上次讓編劇再次修改的部分,也可以添加進去。」

  副導演是他多年的合作夥伴,頭腦靈活,立刻接口,「吻戲和……激情戲部分,我知道,已經添加了。」

  封夏整個人徹底僵在了座位旁。

  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快瘋了。

  「嗯。」他放下劇本和筆,這時側頭看座位旁站著的她,英俊的臉龐上含著只有她能看到的笑意,「抱歉,今後要失禮了……請多指教。」

  …

  天氣開始漸漸轉涼。

  隨著他們兩個的專業素養和長久以來依然沒有消失的默契,拍攝進度相當之快。

  大約一個半月左右,整部劇就已經快要拍到三分之二的地方。

  而這剩餘的三分之一部分,也是接近尾聲的部分,所以,男女主角的親密戲份……相當多。

  清晨,封夏披著外套坐在拍攝借用的房屋裡等開機的時候,卻一點都不感到冷,反而覺得整個人說不出的燥。

  這幾天拍的吻戲,她多少還能承受一些,可今天要拍的,是激情戲部分,也是原來劇本裡根本沒有、後來添加的戲份。

  幾步之遙,司空景也已經在等候開機,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以及其他演員的臉上全部都是欲說還休的興奮表情。

  托心照不宣往外洩露內情的全劇組的功勞,現在整個外界都在瘋狂地傳他們的緋聞。

  她還清楚地記得,前兩天悄悄看了眼助理在看的八卦雜誌,封面標題就是「《聲色》劇組直擊,司空景對封夏百般照顧,曖昧有愛爆棚,剪不清理還亂的天王天後粉紅進行時」。

  昨天拍吻戲的時候,甚至還有記者來探班,更是把這波全民八卦推向了高潮。

  而這一個半月的對手戲演下來,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快有些扛不住了。

  原本再次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心理建設與安慰,又一次崩塌得不成樣子。

  「好了,現在就開始吧。」副導演這時清了清嗓子,「其他無關人員在客廳等就好,除了男女主角和拍攝人員留在廚房。」

  被副導演驅逐出去的人臉上全部都是大失所望的表情,一步三回頭。

  封夏的助理忍不住,走出房間前,還急忙附在她耳邊悄悄說,「summer,現在你怎麼解釋我都根本不相信了,你一定一定要和uranus在一起!這是人民的呼聲!」

  言罷,還雙手合十地對著她。

  她看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等所有人員都清場之後,副導演裝腔作勢地再咳嗽了兩聲,

  「封夏……準備好了嗎?」

  那邊身穿白色居家襯衫和黑色長褲的司空景就靠在流理台旁,她咬了咬嘴唇,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開始。」副導演做了一個手勢。

  拍攝錄製開始。

  司空景這時慢條斯理地直起身,側目靜靜看著她,「口渴嗎?」

  廚房裡格外安靜,她站在廚房門邊,輕輕「嗯」了一聲。

  「果汁還是……?」他打開冰箱,背對著她,「你前兩天咳嗽剛好,還是喝純淨水吧。」

  言罷,他合上冰箱,洗乾淨杯子,倒了些水。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修長的身材和做這些動作時的神態和手勢,臉已經控制不住地微微紅了。

  「過來。」他放下杯子。

  這對話的方式和場景,徹底打開了她腦中塵封已久的記憶。

  真的,好熟悉。

  她沉默兩秒,朝他走過去,乖乖站到他身邊。

  他這時竟輕聲笑了,伸手將她拉近,讓她靠在流理台邊,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站得離我那麼遠做什麼?」

  這些明明都是念白台詞,可現在由他說出來,卻根本就讓她誤以為是現實。

  他見她臉有些發紅,笑容更深,「喝水。」

  她點了點頭,想要伸手拿杯子,杯子卻已經被他先拿起來。

  只見他仰頭喝下一口,放下杯子,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就朝她吻了過去。

  她傻眼了。

  這……劇本裡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撬開她的牙關,將淨水渡給她後,繼而輕輕含住了她的唇舌。

  就這樣邊親吻著,他邊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起來,放在流利台上,手指從她薄薄的衣服下擺裡探了進去。

  她別無他法,只能伸手抱住他的脖頸,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他的手心有些發燙,覆在她光滑的皮膚上遊走。

  親吻之間,他的手漸漸往上解開了她的內衣暗扣,繼而很輕地撫著她雪白的輪廓。

  因為她被他抱在懷裡,更被他有意識地攬在內側,攝像機也拍不到這個細節。

  她渾身一顫,臉「騰」地就紅了,這時已經忍不住想伸手推開他,卻感覺到她雙腿之間,漸漸有硬而燙的存在。

  他這時鬆開她一些,兜頭脫去了自己的襯衫,也將她的外套脫去,將她更緊地貼近自己的身體,將吻從她的嘴唇、流連到她的脖頸和鎖骨。

  只有她知道,這唇齒間的情欲是真實的。

  她進入演藝圈這麼多年,從來未接拍過激情戲,吻戲也是極少的,這是她的原則。

  只有兩次,一次是當年也由他出演的《紅塵》,一次是今天他所設計的《聲色》。

  他們就在現場,在這麼多雙眼睛和攝像機前,貨真價實地做著這些。

  「卡。」激情戲部分結束,副導演敬業地喊了一聲,繼續屏住呼吸。

  可司空景卻還沒有停止動作。

  他緊緊扣著她,在看不見的那個暗角,將手往她的裙擺裡探去。

  她拚命咬住嘴唇邊的喘息聲,感覺到他的手在她的大腿處游移,輕柔卻又強勢。

  就像,從前他們在一起時,他做的那些一樣。

  這個時候,身體裡的戰慄和情潮被徹底喚醒,她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速率也變得很快。

  「I want you.」

  他這時靠近她耳邊,炙熱地輕聲說了一句,終於鬆開了她。

  她僵在原地,臉頰上佈滿紅暈,傻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她剛剛有一刻一度以為,他是真的會……

  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卻已經收攏了剛剛怒張的情欲,伸手幫她穿上了外套,也穿好自己的襯衫,將她抱下流理台,轉身淡定地看向副導演。

  「完美!」副導演摸了摸下巴,已經笑得一臉不正經。

  所有工作人員也笑得一臉不正經,封夏再也忍不住,這時從他身後鑽出來,逃也似的離開了廚房。

  剛剛轉出廚房幾步,手機卻在口袋裡震了起來,她平復著呼吸摸出手機,沒有看來電顯示,直接點開貼在耳邊。

  「封夏?」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我是傅郁。」

  她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拚命憋出了一句「嗯。」

  「我這兩天在台灣開研討會,你在這裡拍戲吧?」

  他一字一句,聲音優雅而好聽,「有時間見一面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8:00

  第四十四章

  封夏靠在廚房旁一個無人的拐角處,將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些,閉著眼睛、依舊在努力平復著呼吸。

  心臟的跳動聲劇烈,就算已經離剛剛的拍攝間隔了一會,那種心臟快要跳出胸膛的感覺依舊非常清晰。

  I want you.充滿情欲的情話,皮膚上炙熱的觸感,身體內洶湧的情潮。

  司空景剛剛在片場給她帶來的這些,與他們從前在一起時的那些畫面全部都重疊、吻合起來。

  血脈噴張。

  她唯一沒有辦法騙自己的是,當他觸碰她、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她依然為此戰慄。

  無論在一起或者分開,他是他,她也是她,他們對彼此身體的吸引,從未改變。

  傅郁低沉溫雅的聲音還停留在耳邊,聽她沒有回答,他過了一會,才問,「不方便也沒有關係的。」

  電話裡的這一聲,才稍許將她的神智拉回來一些。

  「今天晚上應該有時間。」她將電話重新貼近耳邊,組織語句,「等我拍完,可以一起去市中心吃些小吃。」

  「好。」傅鬱沉吟片刻,「我開研討會的地點離市中心不遠,需要我來片場接你嗎?」

  「沒關係。」她想了想,語氣禮貌,「我自己可以過去,那到時候見吧。」

  掛下電話,她深呼吸了幾口氣,走出拐角。

  硬著頭皮重新走進廚房,她一抬頭就看到司空景和副導演正站在監視器後,看著剛剛拍攝的部分。

  司空景一邊在看監視器,一邊在喝水,側臉上淡漠如常。

  她看了他的手和嘴唇幾秒,臉卻又熱了。

  副導演這時抬起頭,看到她時立刻搓了搓手掌,笑瞇瞇的,「封夏,效果非常好,我估計很多人看這部劇的時候都要噴鼻血了,你們兩個演得實在是太『入戲』、太傳神了……」

  司空景也側頭看她,這時揚了揚唇,又轉身掃了副導演一眼。

  副導演連忙做了個把嘴封起來的手勢,眼觀眼鼻觀鼻地繼續工作。

  「剛剛是誰的電話?」他這時走到她身邊,將她的外套整理好,簡直旁若無人。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我爸朋友的外甥。」

  他將她脖子上剛剛自己留下的淺淺吻痕用衣服遮好,點了點頭,「上次送你回片場的那個?」

  他的聲音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可她竟然渾身有點發僵,「嗯,晚上一起吃飯……」說完她才回過神來,卻連懊惱都來不及。他剛剛從美國回來時,自己衝著他憤怒地說、她的事情與他無關的那份衝動……她竟然已經找不到了。

  隆隆加快的心跳聲和身體上餘留的感覺……全部加總在一起。

  她真沒用。

  封夏在心裡,默默地鄙視自己。

  「好,路上小心,早點回來。」良久,他低聲開口,竟沒有任何不快的語氣,只是平淡地叮囑。

  她抬頭瞥他一眼,收緊了手指。…

  她爸爸封卓倫最交好的朋友傅政,是她從小到大非常敬佩的一位長輩,長相、能力、手腕……皆無懈可擊,唯一稍許欠缺的就是性子較為冷漠,可卻被獨獨在意自己的妻子這點所彌補。

  而傅郁,傳承了這位長輩的高智商,並且看上去,具有更高的情商。

  「因為想到你有可能一天拍戲後會餓,就自作主張地點了一些小吃。」她趕到市中心的時候,傅郁已經坐在座位上,桌上擺了滿滿的點心。

  他因為研討會結束沒有換衣服、直接過來,所以穿了正式的西裝,和上次看到的時候又有些不太一樣。

  更有書卷氣,也似乎看上去更疏離了些。

  「謝謝。」她笑了笑,在他對面坐下。

  傅郁的餐桌教養與禮儀很好,吃飯的時候幾乎沒怎麼說話,直到兩人吃完,他拿出錢夾結賬後,看向她,「出去走走吧。」

  因為白天剛剛下過雨,所以晚上的台灣稍許有些濕意和涼意。

  兩人步行離開市中心的繁鬧區域,她走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在想心事,連他叫了她兩次都沒聽見。

  「封夏。」傅郁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她才回過頭。

  「怎麼了?」她問。

  「你現在心裡有喜歡的人。」他伸手稍稍鬆了領帶,「而且似乎有些煩惱,是否應該繼續這份感情。」

  她聽了一怔。

  「我應該沒有說錯吧。」他朝她淡淡一笑。

  她沉默片刻,沒有否認,「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傅郁這時停下了腳步,走到欄杆旁,「上次在你家裡,你吃飯的時候一直不停地在用大拇指輕輕敲筷子,而且,你聽你爸爸說話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咬下嘴唇。」

  「今天你跟我吃飯,一直會蹙眉,並且會不自覺地將外衣裹緊一些。」他慢條斯理地陳述,「這些都是心情煩躁的表現。」

  她挑了挑眉,「帝國理工生,還修心理學?」

  他搖了搖頭,無謂地用手指輕輕敲欄杆,「只是理工生的邏輯思維加上天生還算過得去的觀察力而已。」

  她長長吁了一口氣,這時伸手揉了揉眉心,「是很苦惱。」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她繼續。

  「覺得開心,又覺得很害怕。」她的目光有些飄,「一般人都會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對不對?但是我和他之間真的沒辦法簡單用這麼一句話來衡量。」

  現在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沒法負擔一樣,比起五年前,更是有過之而不及。

  淡漠的他,溫柔的他,笑著的他,注視著自己的他……他像是從前那個司空景,可是卻又根本不像。

  她想得腦袋發疼,卻也只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如果要她現在拒絕他、離開他,對她來說,又開始變得很困難了。剛開始時下定的決心,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笑話。

  「真的說不清楚。」良久,她苦笑了笑,「我以為自己這幾年多少變得果決了些,好像……還是因人而異的。」

  「其實,我以前解題目的時候,通常會這樣做。」傅郁這時望向她的眼睛,開口道,「如果這一種解法走不通,那就換一種。也就是說,如果你對於這個人的想法你暫時沒辦法確定,那麼不如換一個視角,看一看其他的人或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態自若、眉眼溫潤,卻又隱隱帶著一份沉著的銳利。

  她聽得一時語塞,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他的語義,還來不及多思慮一會,便看到傅郁身後這時慢慢走過來一個人。

  傅郁留意到她的目光,轉過身來。

  夜幕下,司空景還穿著片場拍戲時的白色襯衣、只在襯衣外穿了一件外套,手裡握著一杯咖啡朝他們走來。

  她眼睛微微瞪圓,看著他朝自己越走越近。

  司空景走到他們身邊站定,目光卻只落在封夏一個人身上。

  只見他這時用手背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低聲開口,「有些涼。」

  說完,他低頭仔細看了看她,微蹙起眉,先將手裡的咖啡塞到她手裡,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包起來。

  她不知該做什麼、只能靜靜地站在原地。路燈微黃,她突然看到他左眉的上方有一個開口。

  他這張臉上哪怕出現再小的痕跡,也會顯得很突兀,這個傷口不是很小,她乍一看到,立刻就伸出手觸了觸他的傷口。

  「晚上片場收工的時候,天太暗、沒仔細看周邊的環境,就突然被植物上的刺劃到了。」他任由她的手觸碰,將她臉上流露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是很疼,沒關係。」

  「消過毒嗎?」她收回手,輕聲問。

  他搖了搖頭,異常耐心地,「醫療箱在休息室,收工的時候休息室已經上鎖了。」

  她咬了咬唇,「我回去問問管……」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牽住了手,將她整個人往他身後帶了帶。

  他這時稍稍往前一步,終於對上傅郁的目光,「你好。」

  傅郁眸光輕閃,淡淡一笑。

  「明天清晨就要拍戲,我先帶她回去了。」他看著傅郁,不徐不緩,「晚上涼,在室外多呆她會受寒,你是夏夏的朋友,等拍完戲回S市之後,我做東請你吃飯。」

  「多謝。」傅郁伸手理了理衣領,「不過,我近兩個月直到年底會一直在英國做學術交流。」

  兩個男人的視線持平,交叉而過。

  「那有些遺憾了。」司空景微微側身,「如果下次有時間,再約吧。」

  傅郁微微一頷首,神情裡看不出喜怒。

  離開轉橋,司空景帶著封夏朝前走去。

  月華如水、前路安靜,她的手被他乾燥溫和的大手握在掌心裡,牢牢包緊。

  喝了幾口他買的咖啡,她的視線四處飄忽,不敢同他多說一句,忍耐著、只想努力離他稍微遠一點。

  「你爸爸給你介紹的這個男朋友,挺好的。」他這時開口,「智商情商,看上去都挺高。」

  她愣了一愣,轉而咬著唇、肯定地回道,「是不錯。」

  本以為他會生氣,誰知他卻沒說話,只是停下腳步、側身彎腰將她的外套拉鏈往上拉好。

  近在咫尺的距離。

  她看著他的眉眼,一瞬間又屏住了呼吸。

  拉好拉鏈,他的手卻沒動,保持著這個姿勢、沉聲開口,「在美國的時候,我很多次都有想過,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身邊已經站了另外一個男人是什麼樣子。」「他是不是才華出眾、是不是相貌傾人。」他的語氣裡有一絲努力壓抑著的感覺,「對你是不是足夠好,能不能足夠讓你忘記我。」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我其實在那裡,根本一天都忍不了,我很想立刻就定機票回來,回到你身邊,什麼都不管,事業、生活……哪怕一團糟都不管,就這樣陪在你身邊。」他輕輕歎了口氣,臉頰上有一絲苦笑,「就是這樣的折磨、難過甚至絕望的心情,當中的一年我其實一度有些抑鬱症的傾向,可理智還是強迫我撐了五年。」

  「相信嗎?」他伸手將她的碎發挽在耳後,「似乎無懈可擊的司空景,就是這樣自哀自憐、自卑自棄,膽小得躲在美國五年……」

  「我如果……真的有了其他人陪在身邊,怎麼辦?」她突然出聲,打斷他,「如果我真的把你忘記了,愛上了其他人,怎麼辦?」

  他看著她,突然慢慢伸手,將她用力擁進懷裡。

  「我有想到過。」他靠在她耳邊,「我一開始覺得,我可以把你重新搶回來、用盡一切方法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可是後來我不這麼想了,」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因為我知道我既做不到看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也做不到強迫你放棄你新的生活。」

  「我沒有辦法。」他閉上眼睛,「夏夏,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知道你有太多理由無法堅持下去,所以如果你愛上其他人,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無可救藥。

  這一場賭博,我賠上了自己的真心和所有僅剩的自尊與自信。

  時至今日,我亦不後悔。

  越來越安靜、暗下來的城市。

  她靠在他的肩頭,眼淚無聲地掉落了下來。…

  台灣的天氣漸漸愈來愈涼,很快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份,《聲色》的拍攝也逐漸進入到尾聲。

  她和司空景的緋聞劇組內外都傳得沸沸揚揚,可他似乎毫不受干擾,依舊我行我素地在片場裡對她做出很容易讓人誤解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乾脆也就什麼都不澄清。

  兩人的感情似乎慢慢恆溫而上,可她卻始終沒有給出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殺青的當天,恰好是聖誕節。

  拍攝結束,劇組所有人都十分開心,商量決定後說是晚上大家一起上餐館慶祝。大家都早早換衣服、收拾片場,封夏因為最後一場戲剛剛結束,是最後一個回到休息室的。

  休息室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助理,等助理幫她卸了妝,她便進內裡的更衣室換便裝。

  身上穿的戲服是一條很難脫下的裙子,她自己努力了很久,甚至都有些出汗了,肩帶後的拉鏈反而卡住、更拉不下來了。

  「Ann。」她歎了口氣,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你在嗎?可以過來幫我拉一下拉鏈嗎?」

  「好!」門外Ann應了一聲。

  她見狀,將簾子拉開,背對著門的方向站定。

  不一會,更衣室的門被打開,有腳步走近,她調整了一下肩帶,對著身後說道,「Ann,我拉鏈這裡卡住了,麻煩你幫我拉下來就好。」

  因為背對著門外,所以她看不到身後,只能感覺到腳步聲站定在她身後,一雙手依言將她的拉鏈輕鬆拉了下來。

  「謝啦。」她伸手將肩帶解開,慢慢將裙子褪了下來。

  可身後卻沒有腳步聲離開的聲音,也沒有人說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剛想回過身,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司……」他身上的氣息對她來說著實太過熟悉,她一下子便猜到是他。可她現在身上只有胸衣和內褲,就這樣近乎全裸地被他整個人抱住嵌在他懷裡,他的一雙手還環著她纖細的腰身,她連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是我。」更衣室的燈本就昏暗,如此情景,他的聲音響在她脖頸邊。「那個,Ann呢?」她掙了一會,他的手臂還是一動不動。「出去了。」司空景的吻落在她的脖頸處,流連往下,「她看到我走進來,就自己出去了,還把門鎖上了……夏夏,放鬆。」她渾身僵硬,只感覺到一個一個吻落在她白皙的後背上,身體裡的熱又漸漸湧了上來。她到底為什麼要放鬆……「那個……」她咬住唇,感覺到他一邊吻她的背部,手一邊撫上她胸前,「等會要吃飯了……」

  他低聲一笑,這時停了下來,將她整個人轉過來正面面對自己,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輕聲蠱惑,「我比較想吃你……」她聽得渾身都發燙,紅著臉看著他俊逸的臉龐上漸漸淺顯起來的情欲色彩,連說話都說不完整了,「司空,我們,我們……」他們現在,明明還沒有和好,他拍戲的時候哪怕對她調戲得再厲害,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逾越過。「我們怎麼了?」他將她的身體貼緊在自己身上,手從她的細腰處漸漸向下,將她的內褲慢慢下褪,「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起來以前拍《紅塵》的時候,我們在更衣室裡……」他邊說話,手指已經漸漸朝她的底褲裡探去。她都快羞憤而死了,推又推不開他,身體內的暖潮卻又很誠實。

  「雲翻覆雨?」他語言裡的色彩也漸漸加強。

  「夏夏……」他這時人漸漸往下,從她的嘴唇親吻到她的胸前,手指也沒有停下動作,「想要嗎?」

  她的手指顫抖地扣緊了他的肩膀。

  「我很想,我也已經沒辦法再忍了……」他的嘴唇流連在她的胸前,「每一天,無時無刻不想將你壓在身下,makeloveintothenight……」

  進入你,夜夜笙歌。

  她的喘息聲越來越強,幾乎快要支持不住。

  這時,她便衣裡的手機陡然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毫不停歇。

  他的動作,卻還在繼續。

  手機沒有停下來,反而孜孜不倦響了好一陣,她這時終於回過神,猛地推開他、轉身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夏夏?!」剛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冒出了一個焦急的中年男聲,「出大事了!!」

  「唐……唐簇叔叔?」她喘息著問。

  「是我!你媽媽剛剛打你電話沒有打通,你爸爸現在被送進醫院了,我正在朝醫院趕過去!」

  她渾身一下子就涼了。

  「情況……情況好像不太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8:17

  第四十五章

  「你爸爸的情況……不太好。」

  聽完電話裡唐簇的話,封夏的臉上一下子連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原本站在她身後,正一隻手摟住她腰身的司空景也明顯感覺到她身體突然的僵硬。

  「怎麼了?」他微微蹙起了眉,靠近她耳邊輕聲問,「電話裡是誰?」

  她呆愣愣地側過頭,看著他的臉頰,「是我爸爸的朋友……他說,他說我爸爸進醫院了。」

  他很少看到她這樣慌促的神色,連忙伸手拿起她的衣服將她攏住,冷靜地道,「你問你叔叔,你爸爸現在在哪個醫院。」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已經都有些泛白,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將司空景的問話轉給唐簇。

  等唐簇報了醫院名稱後,她機械地複述了一遍給司空景聽。

  他聽完醫院名稱,彎腰將她剩下的衣服拿過來遞給她,然後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手機。

  「你現在先把衣服換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手中握著電話,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低聲說,「別擔心,有我在。」

  她看著他平靜的神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便見他將手機貼在耳邊,邊說著什麼邊轉身大步走出了更衣室。

  等她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出來,他已經通完了第二支電話。

  「我已經讓助理定了回S市的最近時間的機票,就在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們現在馬上去高雄機場。」

  他將她的手機遞還給她,看著她不徐不緩地說,「然後出機場的時候,走快速通道,四個小時之內,我一定會讓你到醫院、見到你爸爸。」

  他一連串的話說下來,乾淨利落,她幾乎都聽得怔愣。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底在那一瞬間,一下子掠過一絲很難以說明的感覺。

  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感覺。

  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他看她幾秒,伸手便攬住她的肩膀、打開休息室的門大門走了出去。

  …

  上了司空景助理的車,她拿著手機立刻要撥電話給媽媽容滋涵。

  可打開通話記錄一看,唐簇的電話之上,已經顯示著一條撥出給媽媽的電話。

  「我剛剛已經打過電話給你媽媽了。」

  他坐在她身邊,這時出聲道。

  她一怔,側頭看向他。

  「你媽媽現在人在醫院等你爸爸的消息,她說你爸剛在家裡的時候突然暈厥了過去,當時比較可怕的是呼吸非常微弱,所以她嚇壞了。」

  「我記得以前戴宗儒跟我說過,這種情況可能是間接性休克,間接性休克的原因又很大可能是由於大腦突然供血不足所引起的。」

  他伸手將她的手包攏在手心裡,淡聲繼續說,「到醫院之後,做24小時動態心電圖看一下情況,再進行進一步確診就好。」

  車裡的氛圍很安靜,他的助理很識時務地升起了車擋板,所以是聽不到他們說話的。

  而封閉的空間裡,只有他平靜的眸子和平淡而又能鎮定人心的嗓音。

  「而且《聲色》也已經殺青了。」他伸手將她的頭靠近自己的額頭,輕輕觸碰,以最近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

  「電視劇後期的工作可以推遲,這些都不是要事。對我來說,我只是認為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照顧我的岳父。」

  車子到達高雄機場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個消息無比靈通的狗仔聞風蹲在了機場。

  他全程面無表情,離開車後、便將她攬在懷裡,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機場。

  在進機場的一路上,身後的閃光燈閃成一片,狗仔都瘋了一樣朝他們兩個這裡追跑過來,而且身邊行走的普通人也似乎已經認出他們,整個機場裡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喧嘩聲音。

  所幸他帶著她走的步伐很快,他的助理辦事效率也是極高,在用了障眼法入關之後,便將狗仔以及其他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直到登上飛機,坐定下來,她才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靠在座位上重重呼了一口氣。

  空姐看到他們兩個,臉上全是欣喜的表情,兩眼都放著光,剛想走過來激動地說什麼,司空景便伸手,朝她們輕輕做了一個禮貌的手勢。

  空姐見狀,也不好意思打擾,這時動作很快地幫他們去倒了水、拿了兩條毯子和枕頭過來。

  「謝謝。」他朝空姐低聲道謝,將枕頭墊在封夏身後,又將毯子鋪展開來,蓋在她身上。

  空姐們在一旁看得,拚命忍住沒有在飛機上跳起來。

  「剛剛記者和狗仔,全部都拍到了……」她揉著太陽穴、神情很疲憊,「等回S市、到了醫院,估計還是會像剛才那樣的情景吧……」

  爸爸封卓倫的情況現在還不明確,她簡直已經焦頭爛額,還要考慮他們兩個剛才那樣應該說是極其高調的現身應該怎麼去解釋。

  緋聞,不,應該說是確鑿的爆炸新聞,應該已經滿天飛了吧。

  「這些你都不必去考慮。」他將她身上的毯子幫她掖好,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都會全權處理,你現在先睡一會,等要到了的時候我再叫你。」

  她輕輕「嗯」了一聲,靠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

  五年前的他,並不是這樣的。

  從前哪怕碰到了再大的事情,他好像也從來不會和她解釋,她知道他並不是不願告訴她,而是他的驕傲不會讓他去將每一句話都說得清清楚楚。

  可今天這一晚上,他卻對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短到讓她不用擔心,長到幫她分析他爸爸暈厥的原因、減少她的擔心。

  每一個字,每一個句,都很用心。

  「睡吧。」他這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

  凌晨一點。

  直到趕到S市封卓倫所在的醫院時,時間恰恰好好離她接到唐簇電話,過去了四個小時。

  他帶著她直直上到醫院四層,走到一個病房前。

  她立刻一步上前,輕輕打開了門。

  在病房裡,坐在病床邊的容滋涵和唐簇聽到開門聲,回過頭來。

  「媽,」她放輕腳步快步走過去,「爸現在怎麼樣了?」

  「情況是穩定下來了。」容滋涵壓低聲音說著,迎上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醫生說,是由於一下子大腦供血不足所引起的,還好沒有大礙。」

  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不再是平常神氣活現的妖孽老爸的樣子,臉頰和嘴唇看上去都有些蒼白。

  她站在病床邊看著,突然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沒事的,現在不要擔心啦夏夏。」

  唐簇在一旁挑著眉,「我前面打電話的時候,是故意誇張了,我只是覺得你爸爸很想見到你,再說……當時的情況是挺可怕的,我跟你爸認識二十多年,從來沒聽到他身體不好過,妖孽留千年,知道不?」

  這安慰雖然實在太過蹩腳,但好歹把她剛剛緊繃的神經稍稍沖淡了一些。

  「這樣突然趕回來,影響拍戲嗎?」容滋涵看著她,又看向她身後,「哎?剛剛那個男孩子呢?」

  她聽了一怔,轉過頭去看病房門口。

  她以為剛剛司空景會跟著她進來,卻發現病房門口沒有人,門也被關上了。

  「剛剛是他給我打電話的。」容滋涵這時微微揚了揚唇,「很冷靜地問我,我所在的具體的醫院名稱,從機場過來開哪一條路最方便,具體的病房號,還告訴我對你爸爸的情況的猜測,讓我不要太過擔心,說他馬上會帶你回來。」

  「現在的男孩子,能夠在情況很緊急的時候,處理得那麼有條理的,應該很少。」

  她站在原地,聽得心裡,愈來愈軟。

  「長得還真的挺好看的。」唐簇在一旁摸著下巴、插嘴道,「跟你唐簇叔我當年有得一拼啊。」

  她「噗嗤」一笑,握住容滋涵的手道,「媽,你不要熬夜,熬夜對身體不好,現在就讓唐簇叔載你回家。」

  「那你呢?」容滋涵輕聲歎了口氣,「你才是最累的一個,你哥應該馬上快要到了,讓你哥值夜班吧。」

  「不用,媽你現在打電話給哥,讓哥暫時別來醫院,葉子姐剛生完孩子,寶寶也還小。」

  她搖了搖頭,「我在飛機上睡過了,現在不睏,我在這裡陪爸爸就好,你們都回去吧。」

  在病床旁守到了凌晨三點,她起身確認了一下點滴和心跳儀器的情況,幫封卓倫掖好被角,想出去喝點水或者咖啡、提提神。

  合上病房門,她一抬頭,便看見司空景恰好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還在打電話,揉著眉心正在對手機說些什麼。

  她站在原地,等他打完電話走到她面前。

  「剛剛去樓下處理了一下尾隨而來的記者和狗仔。」

  他伸手幫她扣好衣服最上面的一個鈕釦,「然後讓工作室去到各個媒體雜誌,給出符實的消息。還有,不用擔心,劇組的人也不會生氣我們缺席了殺青飯。」

  「你爸爸情況怎麼樣了?」他說完後,低聲問。

  封夏看著他略顯憔悴的眉眼,眼圈幾不可見地有些紅了。

  「沒什麼大事。」她隱忍地開口,「和你剛才說的差不多。」

  「嗯,那就好。」他輕輕一笑,「休息好,就會像以前一樣健康。」

  她沒有說話,半響,忽然向前一步,輕輕伸手抱住了他。

  剛剛在病房裡,當她回過頭看到他不在的時候,心裡其實一瞬間沉了下來。

  她以為他送她過來,就會離開了。

  就像五年前一樣,說完分手,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他現在,正真實地站在她面前。

  他從前是從來不屑於與媒體、狗仔打交道的人,也是從來不會與劇組有過多交往的人。

  有很多事情,他以前從來不會做,有很多話,他以前從來都不會說。

  她這個時候,才忽然意識到,剛剛在台灣的休息室裡,她心底那絲無法說明的感覺是什麼。

  是釋然,是安心。

  是五年後,是他回來後,她終於可以在一個人面前,放下自己所有的堅強和屏障,不需要用自己的意志來支撐自己獨自面對一切不可知的風浪。

  第六年了,封夏,你現在,是不是可以終於試著,讓你自己輕輕地喘一口氣?

  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因為有他。

  所以,只要……站在他的身後,就好。

  可以嗎?

  走道裡安靜得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司空景的眼底閃過一絲深沉的柔軟,這時伸出手,更用力地將她擁進自己懷裡。

  清晨六點的時候,醫生過來檢查了一次,撤去了呼吸器,說是現在封卓倫整體的身體狀況已經趨於平穩、沒有大礙。

  封夏和司空景在病床邊呆了一夜,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封夏又詢問了一些關於封卓倫身體的情況,司空景在一旁用手機將醫生說的話都錄了下來,並且做了一些記錄。

  等醫生離開的時候,容滋涵和唐簇也回到了醫院。

  容滋涵出門前在家裡煲了湯,到了病房後,便讓封夏和司空景先去洗漱,然後將湯盛進碗裡涼一涼等會給他們喝。

  「涵涵。」

  一聲低沉的男聲這時突然響在了病房裡。

  容滋涵盛湯的手一頓,立刻轉過頭去看病床。

  「我靠!花輪!你醒了啊!」一旁正在看報紙的唐簇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咳咳……」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咳嗽了幾聲。

  正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封夏一抬頭看到這個場景,立刻瞪大了眼睛跑到病床邊,「爸!」

  容滋涵將封卓倫輕輕扶起來,讓他靠在枕上,封卓倫雖然神色是蒼白了些,但是看上去氣色比昨天晚上要好上很多。

  「嗯……你爸還暫時死不了。」封卓倫咳嗽了兩聲,伸手握住了封夏的手。

  封夏鼻子一酸,彎著眼睛笑道,「這個時候你就別嘴硬了爸!讓你上次裝病騙我回家,這次把我和媽都快嚇傻了,間接性休克,你知不知道多可怕啊……」

  「咳咳……」封卓倫虛弱地挑了挑眉,「這有什麼可怕的……只要不是腎虧,都不是問題……」

  唐簇在一旁笑得直打滾,容滋涵一口氣噎在喉嚨裡,狠狠瞪了他一眼。

  「伯父。」司空景這時從洗手間走出來,慢慢走到病床前。

  封卓倫朝他看了一眼,半響,神色平靜地側頭問容滋涵,「他是誰?」

  容滋涵抿了抿唇,「你女兒的……朋友,昨天把你女兒從台灣帶回來,當時還打電話給我推測了你的情況、安慰我讓我不要太過擔心,而且,昨晚還陪了你一整夜。」

  「娛樂圈天王!司空景!」唐簇在一旁舉手插嘴,「你太落伍了,連大明星你都不知道?!」

  「他有我長得好看嗎?」封卓倫依舊神色平靜地扭頭看著自己的老婆。

  容滋涵撫了撫額,「別鬧。」

  「我覺得他比你年輕時候還好看!」唐簇繼續在一旁舉手插嘴,「當然比起我還差點!」

  封夏聽得又緊張又尷尬,下意識地側過頭去看司空景。

  他也正看著她,只是朝她淡淡一笑。

  「哦,我想起來了。」封卓倫這時示意容滋涵幫自己揉揉肩膀,看向司空景,「我記得有一次,我見過你和我女兒在我家樓下。」

  「哎?那好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封卓倫繼續說道,「你今年幾歲來著?」

  「三十。」司空景回答,「伯父,事實上,我現在正在追……」

  「三十歲?!」封卓倫沒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了他,皺起眉,「這也太老了吧……」

  「封卓倫……」容滋涵在一旁伸手推了推封卓倫。

  「男人三十而立,老什麼?」唐簇似乎對司空景的印象還不錯,翹著二郎腿說道,「再說,男人比女人年紀長一些,才能更好地照顧女人。」

  「唐簇,」封卓倫的神色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病人的摸樣,「你要不要我去告訴你老婆你上次去香港,偷偷到GAY吧玩的事情?」

  唐簇渾身一震,舉起了兩隻手。

  司空景神色沒太大變化,沉吟片刻,這時不徐不緩地說道,

  「伯父,我知道你和伯母一定知道以前我跟夏夏的事情,我只是想說一句話——我不為我的過去申辯任何,我只希望你能審核我的現在和未來。」

  封夏站在病床邊,聽他說完,垂了垂眸,眼底慢慢滑過一絲柔意。

  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看了司空景幾眼,又悄悄地打量了女兒幾眼。

  「夏夏。」過了很久,封卓倫慢悠悠地說道,「傅郁呢?」

  「啊?」封夏還沒反應過來。

  「傅郁,」封卓倫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了一些,「上次一起在家裡吃飯的那個帝國理工高材生,你傅政叔叔的外甥,他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最近就會從英國回來。」

  司空景的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跳。

  封夏咬了咬唇,「我不知道……最近沒有聯繫過。」

  「那你現在打個電話給他,讓他來醫院看我。」封卓倫依舊英俊的臉上神色淡定自若,「然後你和他一起去吃個早午飯。」

  司空景依舊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但是臉上的神情已經有些微微地僵了。

  前有老爸一副「你不打電話我就更不讓司空景好過」的樣子,後有看不清喜怒的司空景,封夏正騎虎難下,就聽到病房門又被打開了。

  封易修手裡提著早餐,從病房門口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

  唐簇在一旁已經忍了很久,這個時候見狀實在忍不住「噗嗤」一笑,直接笑得滾到了地上。

  他可是早年深有體會啊!

  大舅子神馬的……真的太可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8:35

  第四十六章

  封易修從病房外走進來,回身帶上了門。

  抬眼一看到站得離門方向最近的司空景,他神色微微一變,幾秒之間,便又很快恢復如常。

  他走到司空景面前,溫雅淡和地點了點頭,斟酌幾秒後說道,「多謝。」

  這兩個字裡,多少包含了一些肯定的含義。

  司空景望著封易修的眼睛,心底輕輕鬆了半口氣。

  至少昨天晚上直到今天他所有的表現,似乎讓未來大舅子對他的態度要比預想中的稍微好一些。

  「客氣了,」他抿了抿唇、禮貌地一笑,「嫂子和寶寶的情況怎麼樣?」

  那「嫂子」二字一出,病房裡的人立刻都變得神態各異。

  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簇起了眉頭,立刻想張嘴說句什麼,一旁陪著他的容滋涵連忙捏了捏他的肩膀,朝他搖搖頭。

  唐簇這時十分識相地不繼續參與在封家一家的事裡,悄悄地彎腰邊走邊爬地溜出了病房。

  而封夏,耳根微微有些紅了。

  「比較穩定,母子平安,現在在家裡休養。」半響,封易修平靜地回答。

  「那麼,你現在先回去吧。」頓了頓,只見封易修又不徐不緩地說,「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已經麻煩你在醫院呆這麼久,是我和夏夏失禮了。」

  一記殺人不見血的回馬槍,毫不留情地立刻將距離重新拉大。

  封易修確實一向是溫雅的好性子,但是對於要奪走自己妹妹的人,脾氣再好的男人,應該都有自己最強硬的一套脾氣和方法。

  司空景微微瞇了瞇眼,半響,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伯父在醫院要小心養好身體,我有空會再來看你的,」他看向病床,「伯母也要當心身體。」

  「不勞大駕。」

  封卓倫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絲毫不留任何情面,又側頭繼續教唆封夏,「快打電話給傅郁,讓他過來一起吃飯,哦,對了,順便把你傅政叔叔也叫來好了。」

  封夏咬著唇,只能有些遲疑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

  司空景靜靜看了封夏一會,轉身朝病房外慢慢走去。

  「夏夏,」容滋涵這時看向封夏,「你出去送一送吧。」

  正走到門口的司空景聽到後腳步一頓,連帶著封夏拿手機的動作也一頓。

  「涵涵……」封卓倫挑了挑眉,不滿意地抱住雙臂,「不可……」

  「別鬧。」容滋涵不理會他,拿了封易修帶來的早點,還有盛著湯的碗,塞到他手裡,淡定地命令,「吃早飯。」

  封易修在病床邊坐下,看了封夏一眼,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

  她得到媽媽的相助,很快走出病房,陪司空景一起去坐電梯。

  原本還有些緊張地站在他身邊,誰知電梯門一合上,他便立刻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

  「讓我抱一小會。」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靠在她脖頸邊。

  她抿了抿唇,沒有推開他,站在原地乖乖地沒動。

  「夏夏……」他靠在她耳邊,聲音裡有一絲疲憊,「原本早年已經有的機會,是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住,現在要重新再來,難度必然是成倍加大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輕輕垂了垂眸,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雖然有捷徑不走是咎由自取,不過我心裡有準備。」電梯到達一樓,他才鬆開她,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頭髮,

  「因為現在,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封夏回到病房的時候,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她不是不知道某人現在裝可憐博同情的本事有多高,可是自己好像,真的是吃他這一套的。

  「出息呢?」封卓倫見她走進來,在病床上橫眉冷對,「你瞧瞧你剛才那個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小媳婦樣,這五年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時候忘了?這五年想他想得發瘋他沒人影的時候忘了?」

  「夏夏,原本我從小都覺得你是個挺有骨氣、挺倔強的孩子,怎麼現在就那麼沒戰鬥力呢?」封卓倫見她不說話,繼續喋喋不休,「他現在回來花了這麼點時間和功夫你就投降了,以後他要是又一句話都不說、甩手走人了,你算什麼?」

  「爸。」封易修在一旁邊削蘋果,邊說,「你先別急,我猜夏夏現在應該還沒有答應他。」

  「切,她敢答應?!」封卓倫冷眼看向封夏。

  「我……」她無力地撫了撫額,「爸,我其實不比你少煩惱。」

  「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清楚這五年空缺的時間和傷害,但是我只是覺得……太累了。」

  她目光落在空中一點,「這五年,我已經夠累了,如果現在讓我繼續跟他反著道走,我會更累。」

  她不是沒有自尊,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倔強,她只是累了。

  這五年一個人的打拼和努力,這五年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光,哪怕有穆熙和樓弈的相助,她亦已經飽嘗了人生百味。

  她只是真的,想停下來了。

  當她看到他是懷著所有的準備和抱著只此一次的豪賭決心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真的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那麼輕易地對他說「不」了。

  當她看到五年後的司空景已經發生了那麼巨大的變化,她沒有辦法再用從前的想法去衡量他。

  人心和感情,是所有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辦法輕易改變的。

  她不會強求別人在她的世界裡留下,一旦離開、那麼她就不會再對那個人重新敞開心扉。

  可是總有人,是特別的。

  是可以讓她,將原則暫時放在一邊的。

  病房裡陷入安靜。

  封易修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容滋涵走到封夏身邊,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而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看著女兒的神色,眼底也慢慢滑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在醫院陪了封卓倫一整天,直到晚上的時候,sharon開車來接她去參加一檔節目。

  這檔節目是屬於訪談與綜藝合併的節目,收視率在內地和港台皆是極高,她之前因為檔期每次都衝突,一直沒有上過。

  主持人是一對男女搭檔,思維相當活躍、尺度也非常大,因此將節目炒得尤其火,sharon帶她到後台的時候,還特地悄聲囑咐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被問到大尺度的問題不要太尷尬。

  「歡迎我們的天後summer來到今天的節目。」節目開始錄製,兩位主持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與她打招呼。

  「知道summer今天要大駕光臨,我昨天一晚上都失眠了。」男主持捧著胸口,說笑道。

  「哎喲,每次節目來一個大美女,你都會這麼說!」女主持聳了聳肩,「不過今天這位,不僅是美女,還是娛樂圈裡最全才的女明星!」

  兩位主持人一搭一檔,將開場氣氛炒得很好,封夏整個人也放鬆下來,這時與他們閒適地談論一些話題。

  話題首先從比較基本的一些關於演唱會、關於新電視劇的話題,漸漸往後,繞到她與圈中人的友情,再到節目的最後,繞到感情問題。

  「哎,summer。」女主持捧著話筒,「我有一個問題,都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問你。」

  她笑了笑,「你說。」

  「樓弈和司空景……到底哪個談戀愛時對你更好?」女主持淡定地將問題拋了出來。

  沒等她回答,女主持這時竟然又說,「不對,讓我修改一下,應該是他們兩個脫光之後的身材,哪個更好?」

  她聽了後一怔,現場的觀眾都已經沸騰了。

  「你這個人,能不能別那麼快就掉節操!」

  男主持這時假裝埋怨女主持,轉頭對著封夏又道,「哎summer,先回答我的吧,他們兩個,到底哪個的技術,更好?」

  她耳根一紅,一口氣差點噎在喉嚨裡上不來。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烈,台下的觀眾都已經喊出了司空景的名字。

  她握著話筒,站在原地對著身旁兩個主持人還有台下觀眾期待的目光,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回答。

  「summer,要知道,雖然現在整個娛樂圈都在傳你和司空景舊情復燃或者因戲生情,已經迅速發展到見家長、上醫院檢查是否懷孕的程度,但是據說因為『有人』禁了媒體和雜誌的口,大家都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女主持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但是電視節目,就沒有這個限制了,今天我可是代表著所有人來問你這個問題哦。」

  「想清楚再回答!」男主持在一旁繼續助攻。

  「其實……」她握著話筒,正還在組織著措辭,忽然聽到台下的觀眾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我的天哪……」她只聽到女主持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司……司空景……」

  她渾身一震,轉過頭去。

  只見這時,白天在醫院才剛剛見過,換了一套休閒服飾的司空景,手裡握著話筒、正慢慢從後台走了上來。

  「大家好。」他走到台上,淡聲而有禮地開口。

  男女主持都是反應靈活的人,怔愣幾秒,男主持握著話筒,看著走到封夏身邊的司空景,大聲笑道,「我已經料到,今天節目的收視率會突破本年最高了!」

  「歡迎uranus!」女主持笑臉盈盈,側向封夏,「看來天後都到了,天王怎麼能不到呢?」

  封夏整個人還有點懵,卻只聽見身邊的司空景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不用多說,我來回答。」

  「啊呀……」女主持仔細看著他們兩個,這時又說,「你看看,這一上台就已經竊竊私語起來了……」

  台下的觀眾尖叫聲幾乎沒有聽過,封夏覺得臉有點熱,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Uranus,話說你進娛樂圈這麼多年,都很少上綜藝節目。」男主持這時開口道,「圈子裡一向都傳你『冷艷高貴』,是有這個說法吧?」

  司空景站在原地,淡聲道,「只是平時比較喜歡安靜罷了。」

  「我倒是覺得,你難道今天不是為了summer才突然來的嗎?」女主持巧妙承接,「既然來了,那麼剛剛問summer的問題,就由uranus來代回答,大家說怎麼樣?!」

  台下一片高聲的叫好,司空景剛剛在後台已經聽到了那個問題,這時低頭看了身邊的封夏一眼,撩了撩唇,

  「這三個問題,選項本身有漏洞,因為summer和樓弈,從來一直都是好朋友。」

  「但是,如果一定要答案,那三個答案,應該都是司空景。」

  他這句話說完,整個節目錄製現場都快要瘋了。

  女主持就算見過大世面,在聽到對於娛樂圈來說是天神般存在的司空景做出這種回答,也激動得語無倫次,「天哪……這,這算是表白嗎?!」

  男主持是全場最冷靜的一個人,這時繼續問道,「那麼接著最後一個問題繼續下去,uranus,在發揮技術的時候,你們比較喜歡用哪個姿勢?」

  封夏腦袋都快燒起來了,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卻聽到身邊的司空景依舊淡定地繼續回答,「summer的話我不太清楚,我的話,是比較喜歡基本的吧。」

  台下有粉絲,已經激動得暈厥了過去。

  在場的任何人、包括封夏都不可能想到,司空景竟然真的回答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一生當中,能有那麼窘迫的時刻,被當著全世界人的面調戲,像個傻子一樣僵在原地。

  而身邊一向少言寡語、最不喜歡吵鬧的某人,竟然會在這種最公開的場合,回答這種完全沒有任何下限的問題。

  女主持扶著心臟,已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男主持連連感歎著「三觀都被顛倒了」,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正當所有人都亂作一團時,司空景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了握話筒,又扔下了一枚驚雷,「後面兩個問題的答案,我自己認為沒有異議,而對於第一個問題,我認為自己在這一點上還是繼續有待提升,才能把『女朋友』正式升級為太太。」

  「……這,這算是求婚嗎!?」女主持喃喃地。

  封夏全身繃緊,側頭看著他俊逸的面容。

  他……他是不是應該不要再繼續回答了……

  「是。」

  良久,他淡然一笑,對著攝像機道,「這是司空景式的第一種求婚而已,獻給所有的粉絲,所以,接受了我的賄賂,在summer這邊……你們要多幫我。」

  整個錄製節目的場面,真的已經完全失控了,甚至保安都全部出動,才勉強控制住瘋狂的粉絲。

  說完這句話,他將話筒遞給了男主持,轉身牽過封夏的手就朝後台走去。

  她聽著耳邊瘋狂叫著他們兩個名字的聲音,看著他高瘦的背影,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帶她來到大樓地下二層的車庫。

  直到坐進車裡,她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剛剛在節目上,你說的……」

  「嗯?」他關上車門,側身到她那一邊,幫她扣好安全帶,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問道,「我說的什麼?」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那雙眼睛裡全是柔意和調笑的意味。

  這個人,為什麼剛剛說了那麼驚天動地的話……都還是能這麼淡定。

  「喔……」他的聲音微微上翹,「你是說他們問我喜歡哪個姿勢,我說的那個答案到底是真是假?」

  她一愣,整張臉立刻紅了,對著他拚命地搖頭。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是……錯的。」他慢悠悠地湊近她,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最喜歡的姿勢是,你上……我下。」

  直到車子離開大樓,直朝醫院的方向而去,她整個人還是像被放在火爐上燒一樣。

  以前那個沉默內斂、寡言少語的司空景……到底去了哪裡?

  封夏默默地想著這五年在美國,他到底被歐美文化荼毒成了什麼樣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他打了一個轉彎,側頭看了她一眼,「還在想剛才節目上的事情?」

  「不用太擔心。」他淡聲說,「出節目前,有些過尺度的部分一定會被剪除。」

  她咬了咬唇。

  「但是我之前已經跟他們的導播說過了,最後一段話,讓他們保留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岳父和大舅子這邊還沒有擺平,人民群眾我總要先納在自己的陣營裡,是不是?」

  他說的這些,根本不是重點吧……

  「司空。」車子很快駛到醫院的樓下,她這個時候想了想,還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將車停穩,側過頭看她。

  她平視著前方,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在拍《聲色》的時候,其實我每天都在猶豫,甚至一度想過辭演,我覺得我違背了最一開始自己對你設下的原則和防線,我對自己……很討厭。」

  「我最開始的時候對你說,讓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管制我的想法,可是現在我面對你,根本是沒有那個時候的那種底氣了。」

  她語氣幽幽地,「我承認,或許我對你還是有些心動,可是就像我爸爸說的,也許這樣下去,又可能是一個相同的結局。」

  「我甚至現在,都有點害怕。」她轉過頭看向他,「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沒辦法去說『不』,因為你安排得實在是太好了,所有事情都好像在你的掌控下在進行,司空……我有點怕你。」

  司空景一直靜靜地看著她說話,這時忽然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著他,本以為他會生氣地說什麼,卻沒料到他竟什麼都沒說,只是忽然側過身。

  就在她詫異的目光裡,他居然側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似乎沒有等待她反應的意圖,他並沒有長驅直入,只是在親吻她嘴唇的同時,輕輕地舔了舔她的唇角。

  卻是最曖昧、最蠱惑的吻法。

  她的腦袋,「彭」地一聲,像是要炸開一樣。

  可誰料幾秒之間,他卻已經離開她的嘴唇,無比淡然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上去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8:54

  第四十七章

  那檔綜藝節目播出之後,整個娛樂圈、媒體以及大眾全瘋了。

  每一天,無論在哪裡,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而這兩位在全娛樂圈擁有最高人氣的當事人的粉絲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結成了一個名為「SU」的強大聯盟,刷了所有新聞、微博、論壇的屏。

  對於每次娛樂圈出一對新情侶就被黑得極凶的『歷史經驗』,這一次,卻幾乎沒有任何人對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投出反對票。

  司空景和封夏。

  這兩個名字,在五年之後的現在,在之前那一段緋聞鋪天蓋地的情形之後,從這一刻開始,便在所有人心裡被不可分割地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Sharon給封夏的消息,是穆熙以及Live公司對這件事情暫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而且因為她爸爸生病的緣故,穆熙這段時間也沒有強加給她其他的通告。

  而一手造成現在局面的司空景,自從那天送她到醫院之後,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聲色》後期製作工作,只是每天會定時給她發些短信。

  於是,她這幾天就一直呆在醫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自暴自棄。

  戴宗儒和單葉在知道封卓倫生病的消息後,也帶著小胖和二胖來到了醫院。

  趁著封卓倫在逗小胖和二胖玩的時候,單葉悄悄地推了推坐在一旁發呆的封夏,低聲問,

  「夏夏,你和司空景,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正神遊著,被單葉推了幾下才回過神來,眼神閃躲,「噓,別讓我爸爸聽到。」

  「啊?」單葉稍稍側過臉,「你爸還不知道?」

  「嗯……」她歎了口氣,「我把報紙和雜誌都藏起來了,媽管著他,他也不敢看手機和電視……」

  單葉聽得「噗嗤」一笑,眨了眨眼睛,「我猜你上完那檔節目,是不是連魂都沒了?哎,連我都不得不說,他那張臉,再加上那些話和舉動,哪個女孩子扛得住啊?」

  「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和他和好?」見她不說話,單葉又追問了一句。

  她聽完單葉的話,垂著眸,神情有些複雜,「我不知道……」

  全世界都在期盼他們在一起,要說外界的作用對她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的家人目前還是反對的狀態,除去媽媽沒提太多意見,爸爸和哥哥,完全就是明令禁止的態度。

  況且,她自己都還過不了她自己這一關。

  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那麼無力過,簡直每分每秒都糾結得抓心撓肺。

  「老公。」單葉這時伸手扯了扯正在和容滋涵說話的戴宗儒的衣袖。

  「嗯?怎麼了?」戴宗儒回過頭。

  「你有沒有覺得……司空景跟以前比起來,變化真的太大了?簡直都不像他了……」

  單葉用只有他們三個人才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尤其是看了這檔節目之後……我記得,他以前真的話特別少,對什麼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就算是對夏夏,哪怕再好,也沒有現在這樣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夏夏是他的人的感覺。」

  封夏在一旁聽著單葉說的話,臉一熱,卻又是一臉更糾結的摸樣。

  「……你是想表達你覺得他由悶、變騷了?」

  對好友的腹黑屬性熟知得一塌糊塗的戴宗儒沉吟片刻,淡定地接過話來,「想知道原因嗎?」

  單葉和封夏,都很認真地看著他。

  「被餓出來的。」戴宗儒溫雅一笑,揉了揉單葉的頭髮,意味深長地看向封夏,「解了饞,就好了。」

  …

  戴家四口前腳剛剛離開,病房裡後腳又來了兩位訪客。

  容滋涵正皺著眉給封卓倫餵蘋果、脫不開手,封夏便跑過去開門。

  打開門時,她猛地一怔,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有些小小的結巴,「傅、傅政叔叔……傅郁。」

  傅政照例面若寒霜,他身邊的傅郁則淡淡笑了笑,「方便嗎現在?」

  「嗯。」她點點頭,側身讓他們走進來。

  封卓倫正沒臉沒皮地享受著老婆的服務,順便吃點豆腐,看見傅政走進來的時候,差點沒從床上摔下來,「我去,你怎麼突然來了?!」

  傅政脫下大衣,在病床邊坐下,冷冰冰地道,「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你就直接說,『你想我了』,不就好了麼……」封卓倫揚了揚眉,笑得無比妖孽,「哎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去小房間,單獨討論討論『技巧問題』了?」

  容滋涵像是想起了什麼,臉有點發紅,傅政則冷眉一蹙,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報紙。」沒等封卓倫再說點什麼,傅政突然推了推眼鏡,將手上的報紙遞給了他。

  「哎,還是我基友好。」封卓倫伸手接過報紙,幽幽感歎,「我老婆什麼都不讓我看,我過得都快跟個原始人一樣了……」

  傅政遞了報紙,這時拿起桌上放著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一旁的封夏一看到封卓倫接過報紙,渾身都僵住了,拔腿就立刻想往外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封卓倫剛剛打開報紙,大概前後翻了幾頁,視線停留在娛樂版面的時候,一下子就停住了。

  「封夏!」

  封卓倫瞪大著眼睛,立刻看向她,「你給我過來!」

  她捏著手指,咬著牙,以一定的距離站在病床前的地方,沒有動。

  「你自己過來看看!」

  封卓倫將報紙拍在被子上,怒視著她,「好,做得好啊!連求婚都出來了?有經過老子同意嗎?現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你讓我把臉往哪裡擱啊?!」

  「這男孩子又不是見不得人,而且,他向夏夏求婚又不是向你求婚,跟你的臉往哪裡擱有什麼關係。」

  容滋涵將報紙收了起來,在一旁風輕雲淡地說。

  封卓倫被老婆截得狠狠噎了一口,不敢朝老婆發火,只能繼續衝著女兒吹鬍子瞪眼,「你給我立刻就和他分手!就現在!我封卓倫的女兒,怎麼可能被別人屢次三番牽著鼻子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她對著怒氣沖沖的老爸,不敢吱聲,只能低著頭站在原地。

  「聽到沒有?!」封卓倫用力吸了一口氣,「等會等你哥來了,我一定要讓他好好訓你一頓!」

  「伯父。」

  在旁邊從頭至尾一直沒說過話的傅郁這時突然出聲,禮貌地看著封卓倫,「我有幾句話現在想和封夏說,可以暫時失陪一會嗎?」

  傅郁的氣場,的確和身為他長輩的傅政有幾分神似,幾句話之間,便能讓整個氛圍都安靜下來。

  「……好。」

  過了一會,封卓倫長吁一口氣,不解氣地看了封夏一眼,朝他們擺了擺手。

  封夏知道傅郁是在幫她找台階下,連忙轉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兩人從病房坐電梯到樓下,然後往醫院的小花園方向走去。

  一路上封夏都沒有說話,傅郁以一臂距離跟在她身後,不緊不慢。

  「封夏,」兩人走到木椅邊,她剛剛彎腰坐定,便聽見他出聲叫她。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跟你說的事情?」他坐在她身邊,平靜地開口。

  「啊?」她一頭霧水,「什麼事情?」

  傅郁伸手鬆了松圍巾,「考慮選擇用和另一個人相處,來轉移自己在猶豫不決的那件事上的注意力。」

  她似乎是聽懂了,輕輕蹙了蹙眉。

  「更淺顯的,用理工生的直接思維來說。」他淡淡一笑,「你可以試著和我相處、交往看看。」

  「我對你,的確有好感。」他補充道。

  傅郁這句話剛一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心底立刻鬆了一口氣,抱歉地朝他一笑,「騰」地一下子從木椅上起身,拿著手機稍稍走開了幾步。

  「夏夏。」接起手機,司空景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突然覺得很心虛。

  為什麼她剛剛聽完了傅郁的交往請求,他就打電話過來了……

  「在做什麼?」他似乎換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環境,聲音裡還有回聲。

  「嗯……我,我在醫院。」她有些支吾。

  那邊停頓了兩秒,輕聲咳嗽了幾聲,「身邊有人,不太方便嗎?」

  她這時才似乎聽出他的聲音裡有些沙啞,還有點鼻音,「你……感冒了?」

  接近年底,S市的氣候已經非常冷,這種天氣通常很容易生病。

  「嗯,大概前兩天衣服穿少了。」他又咳嗽了幾聲,「有幾分熱度,不過我吃過藥了。」

  「幾度?」她在心裡一邊拚命埋怨自己沒出息,一邊還是問出了口。

  「三十八度五吧。」他似乎不太在意,「早上測的,後來一直在做剪輯,也沒注意。」

  三十八度五的體溫,還算是幾分熱度嗎?

  她捏著手機,又開始百般糾結,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再怎麼說。

  其實是在意的,可是卻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再問得更詳盡。

  「夏夏……」他聲音低沉,說話的語速很慢,「你現在,可不可以偷偷溜出醫院來?」

  他略帶嘶啞的嗓音,卻更帶著蠱惑的意味。

  他的聲音裡漸漸起了一點笑意,「我現在在公寓,就是以前的那套公寓,還有其他幾個工作人員在一起……你過來一趟,好不好?」

  「我很想見你。」他似乎咳得更厲害,連話都說不完整,「……就一小會的時間就好……」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沒有出聲。

  等掛下電話,她伸手捂了捂臉,轉過身的時候便看見傅郁已經從椅子上起身站在一邊、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

  「抱歉。」她收起手機,連忙快步朝他走去。

  「沒關係。」他不緊不慢地看著她,像是在她接電話之前根本什麼都沒有說,「你有急事的話先去吧,我等會會上樓跟伯父說一聲的。」

  她耳邊還不斷迴響著剛剛司空景沙啞的嗓音,幾乎是心亂如麻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半響,咬著牙對他說了聲「謝謝」,轉身便朝醫院外小跑而去。

  而身後的傅郁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門外,目光沉沉的,看不清深淺。

  直到一路急趕到司空景公寓門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對他這一塊的環境熟悉得瞭如指掌。

  緩了一口氣,她伸手按了按門鈴。

  門鈴響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人應聲,她略一低頭,才看到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我進來了。」她伸手推開門,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原以為屋裡會有好幾個人,卻發現桌上放了好幾台已經合上的電腦,整間屋子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心底覺得奇怪,放下包,在整間公寓裡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了臥室門口。

  悄悄朝臥室裡看了一眼,只見臥室正中的床上,司空景正和衣側躺著。

  「……司空?」她連忙走到床邊,將手探到他的額頭觸了觸。

  很燙。

  他臉頰很紅,這時睏倦地睜開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眼底一亮,「……你來了。」

  很簡單的三個字。

  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語氣裡的欣慰和柔意,還有……那麼一點的撒嬌成分。

  「嗯。」她聽得心裡不知為什麼有點發酸,微微彎腰,「能靠坐起來嗎?如果不去醫院的話,我現在幫你再量一個體溫,然後你吃了退燒片、把衣服換了,捂著被子好好睡一覺。」

  他咳嗽了兩聲,自己撐起身體,靠在枕上。

  很乖很聽話的樣子。

  她也沒有再說什麼,按照剛剛自己說的流程操作了一遍。

  等他換了睡衣,躺在被子裡的時候,她身上也出了一身薄汗。

  伸手幫他蓋緊了被子,關上床頭燈,她拿著體溫計和杯子剛要轉身,便被他突然扣住了手指。

  「夏夏,等我醒了你再走……好不好?」光線暗淡的房間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帶了一絲懇求的意味,「知道你在這裡……我才能睡得著。」

  這樣近乎示弱的挽留。

  從前的司空景,怎麼可能會用這樣直白的方式對她說話。

  臥室裡,只有時鐘輕輕的走動聲。

  她背對著他,閉緊泛酸的眼眶,低低「嗯」了一聲。

  …

  因為不敢給封卓倫打電話,封夏坐在客廳裡給容滋涵發了個短信,想了想,便起身走去廚房。

  房屋的佈局完全沒有變化,她熟門熟路地取了食材,拿出器具,便下廚煮了粥。

  因為在他沒睡醒前不能離開、又因為閒著沒事幹,煮完粥後,她順便將屋子整理了一下,把他放在沙發上的幾件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洗了。

  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完,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她抬眼看了看鐘,將粥盛在碗裡,輕輕端進臥室。

  他似乎還是睡得很沉,她放下粥在書桌上,轉身剛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他桌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電子相框。

  電子相框上,正流動播放著相片,她垂了垂眸,伸手拿起相框。

  屏幕的亮度,倒映在她的眸色裡。

  她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忽然感覺到身後有熱燙的體溫貼了上來。

  她握著電子相框的手猛地一抖,卻已經被他迅速同時握住手和相框。

  「……這個相框跟了我六年了。」

  不知什麼時候,司空景已經走下床、從身後靠著她,灼灼的呼吸就噴在她耳邊,「你搬出這間公寓後沒多久,我就買回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相框上還播放著相片,每一張……都是她的相片,或是他們在佛羅倫薩的合影。

  「在美國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們能夠有下一張合影?」

  他慢慢地說著,將相框放下,嘴唇印在她的脊背上,落下一連串的吻,「會不會這一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的手是燙的,身體也是燙的,而且有一半的體重是倚靠在她身上的,她一動不敢動,只能感覺到他的手這時繞到她身前,將她的襯衣鈕釦、一個一個解開。

  「我很怕。」

  他慢慢脫下她的襯衫,將她整個人翻轉過來,從她的嘴唇,吻到下巴、脖頸、胸前,很仔細地吻,「非常、非常害怕。」

  他的聲音,有些抖。

  熱氣,溫度……灼燒了所有的感官。

  他兜頭脫去了睡衣,裸著上半身,也將她的胸衣上推,張口含住了她左胸前的櫻紅。

  她咬著牙,喉間發出了一聲無法抑制的呻吟。

  他一手帶有技巧性地揉著她的雪白,配合唇舌的動作,另一隻手則輕輕褪下了她的裙子。

  「……你,發燒……」黑暗裡,她的臉已經紅得快滴出血,先想到的卻不是拒絕。

  「噓。」他這時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大步走到床邊。

  他以溫柔卻又不可阻擋的力量將她扣在床上,一邊低頭吻著她的小腹,一邊將她的絲襪和底褲從腰間往下褪。

  「幫我。」他邊做著這些,邊將她的手放到他腰間。

  她牙齒咬得嘴唇都快出血,卻還是顫抖著手、一點一點將他的褲子往下褪。

  「……夏夏也想要我的,對嗎?」他帶著鼻音的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情欲色彩。

  她已經身無一物,就這樣躺在他身下,單單看著他在黑暗裡深邃的眼睛,就覺得身體內有暖潮流出。

  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那麼想要。

  如此心境、情景,她突然感到很羞恥,頭一偏、眼角便有眼淚滑落。

  他一直仔細看著她的神態,這個時候將自己剩下的衣物也全部脫去,俯下身,吻住她臉頰上的眼淚,「夏夏,不要哭,都是我不好。」

  溫柔、寵溺的嗓音,就跟記憶裡一模一樣。

  她默不作聲,眼淚卻越掉越凶。

  「知不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他跪在她雙腿間,這時將她細長的腿往兩邊分開,捧著她的臀靠近自己。

  「這是除去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做的事情。」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只有我,可以這樣對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9:11

  第四十八章

  「來。」

  司空景仰躺在床上,喘息了幾口氣,英俊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試一試,這是不是也是你最喜歡的姿勢……」

  室內的溫度已攀升至一個頂點,封夏現在眼前的視線,都是有些模糊的。

  足足停頓了五年的銷魂蝕骨……今夜,終於由他重新喚醒。

  而這其中的滋味,再多的言語,似乎都無法來形容。

  「休息夠了嗎?」他的聲音依舊聽起來充滿著淡淡的質感,卻又隱藏著不可言說的蠱惑。

  她騎跨在他身上,身上的汗越來越多,卻感覺到身體內原本靜止的硬燙……也漸漸的,更滿更脹起來。

  「夏夏……」他的手這時托上她挺翹的臀,輕輕地揉,「我看著你,突然想起……」

  「啊?」她迷濛著雙眼,看著他被薄汗覆蓋著的略顯性感的臉龐,魂不守舍。

  「百媚生春魂自亂……」他的手這時移到她的鎖骨,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鎖骨處、慢慢滑下到她胸口,「三峰前采骨都融。」

  ……這應該算是風流的淫詞?她沒有讀過,卻能感受到句子內的靡靡。

  「你這樣……『花心柔軟春含露』,算是考驗我嗎?」

  他邊說著話,手指從她的胸口、滑下到小腹、再到她含著他的交合處,壞意地輕輕揉著,「我以前對你的自制力,其實就不太好,而我現在對你的自制力……是負值。」

  她聽得渾身一顫,就看到他眼睛微微一瞇,挺腰往上一頂。

  幾乎是一招斃命。

  這個姿勢,能讓他直接頂到最深處,她根本完全無法逃開。

  而接下去的,便是他扣住她的腰,近乎粗暴地逼迫她往下坐。

  他動作的速度非常快而密集,身體間的拍打聲就在耳邊,她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被頂得小腹都發疼,實在忍不住,哭了出來。

  可他絲毫沒有留情。

  她也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激動的樣子,即使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專注地扣著她的腰,配合著他的上頂,可那一下一下的頂撞,是實實在在的全根沒入。

  一連串的深頂,她又一次到達頂點,連帶著他也終於在她體內盡數射入。

  粗喘了幾口氣,他將自己退了出來,從床上直起身,愛憐地親了她幾下,動作輕柔地將她整個人擺成趴跪的姿勢。

  她有些怕了,眼淚汪汪地抱著枕頭,拚命把如酒醉般桃紅色的臉頰埋在枕頭裡。

  「對不起,」他伏在她背上,親她的耳垂,「寶貝,今天一定會有些疼,你忍一忍。」

  「五年……你總要原諒我,對不對?」他邊柔聲哄著,邊再一次從後,進入了她。

  體內的暖潮越來越多,她趴伏在床上,被他從後不斷地進入退出,快感如潮,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慢一點……」她的那處已經被磨得有些紅腫,她從枕頭上抬起頭,啞著嗓子求他。

  這個時候她的懇求對於他來說,只能是更重的催情劑,他扣著她的腰,送入得更深,並一手撫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按壓。

  由於有了前一次的酣暢淋漓,這一次,他格外放慢了節奏。

  等最後他終於放過她的時候,她已經要得太滿、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還有歡愛間的液體,他卻懶得去洗澡,把她抱到自己身側,摟著她親了親她汗濕的頭髮。

  這一整場歡愛下來,他的燒也退了大半,神清氣爽,心情簡直好得不行,她卻連什麼話都來不及說,被他摟著哄著,已經睡熟了。

  他抱著她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一會,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司空。」接起電話,那頭是戴宗儒溫雅的嗓音。

  「嗯?」他伸手將被子拿過來,蓋在封夏身上。

  那邊停頓兩秒,低聲笑了起來,「聽你這聲音……解饞了?」

  「還好。」他也有些累,懶得多說話。

  「果然解完饞,又由騷便悶了。」作為多年好友,戴宗儒每次都絕不錯過嘲諷一向淡定的某人的機會。

  他好心情地揚了揚唇,「明天我去N市做電視劇後期的工作,回來再聚。」

  那邊更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高,實在是高!知道丈人和大舅子沒搞定,還有勁敵虎視眈眈,走之前先吃到肚子裡去再說……此等妙計,在下著實佩服。」

  司空景哭笑不得,懶得跟他多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關上了床頭燈,他躺回床上,伸手摟著懷裡的人更緊了一些,輕輕勾了勾嘴角,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封夏醒過來的時候,一動身體,就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發現身上穿的是他的長袖衣服,恍恍惚惚地才想起清晨的時候好像被他抱到浴室去洗了澡。

  昨晚……

  各種各樣的片段浮現在腦海裡,她臉微微一紅,心臟卻一下子又沉了下來。

  在床上努力了片刻,她終於忍著雙腿間的不適走下床。

  用他給她準備好的洗漱用品洗臉刷牙完,她推開臥室的門走到客廳,發現餐桌上擺著剛剛做好的早餐,水餃、牛奶、水果,看上去都很惹人食慾。

  司空景這時正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盤煎蛋,看到她的時候,淡淡一笑,「醒了。」

  「恰好剛剛做完,趁熱吃。」他將盤子放在餐桌上,聲音低沉而溫柔。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咬著唇,沒有動。

  「怎麼了?」他抬頭一看,微微簇起眉頭,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問,「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良久,沒有看他的眼睛,輕聲說,「……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這句話,客廳裡便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令人心慌的安靜裡,司空景低頭看著她的神色,過了一會,沉聲說了一個「好」字。

  她聽到他的回答,鼻頭發酸,立刻轉身、強撐著走回臥室,將昨天晚上的衣服換上。

  「夏夏。」她剛剛要打開門,忽然聽到他在身後叫住她。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讓你感到很困擾。」

  司空景靜靜地坐在餐桌邊,靠在椅背上,臉上面無表情,「或者說,是不是我這個人,讓你感到很厭惡?」

  他的聲音裡,是一絲無法掩蓋的黯淡,她聽得心頭發緊,忍了忍,回答道,「……不是。」

  他歎息了一聲,聲音愈加寡淡,「昨天晚上,甚至到今天早上,我一直都認為你已經開始接受,願意重新和我在一起。」

  「現在看來……好像還是癡人說夢。」他伸手扶住了額頭,苦笑道,「昨天是我這六年唯一一次的好眠……就因為你在我身邊。」

  她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轉過身看著他。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急,「你問過我願不願意重新跟你在一起,但我一直都還沒有給出答案,不是嗎?!」

  她心裡的急躁和彷徨,已經到了一個鼎盛,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昨天會變成這樣——在她還沒有想清楚的時候,她已經重新與他有了最親密的實質關係。

  特別是她還記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在纏綿之間,對他有多渴求和執著。

  「演唱會,拍戲,園遊會,去看我爸爸,到你家來……每一件事情你都安排得那麼好,都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就和以前一模一樣。」她的手指狠狠掐進手心裡,「而我也還是跟以前一樣,只要面對你的時候,原則、想法,全部都自然而然就拋在一邊了。」

  「我知道,我抗拒不了你,我立場不堅定,也很沒用,就算過了五年,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她的眼眶漸漸紅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根本沒法好好去想應該怎麼做……」

  他對她的吸引是既定的事實,她沒有選擇權。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不能再讓自己冒險,或許再去承受一次那五年的孤獨和心死。

  他的改變,還沒有強烈到能夠讓她再一次,真的連理智和自尊都不要,只看著他一個人。

  她已經沒有勇氣,也賭不起了。

  「是我不對。」

  良久,他閉了閉眼,「我今天下午,就會去N市和負責團隊做《聲色》的後期處理工作,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這裡。」

  「只要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會這樣心煩了。」

  他彎了彎唇,聲音苦澀,「那我離你遠一些就好。」

  她平緩著呼吸,抬手拭了拭眼角,半響,打開門,走了出去。

  司空景一離開S市,便是一個月。

  他沒有再給她發過短信,也沒有過電話,更沒有任何的牽制。

  就像他這個人,再一次在她的生活裡消失了一樣。

  而之前整個娛樂圈和大眾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們之間的新聞,應該也被他用特殊的手段壓了下去。

  而她恢復了工作和通告,似乎每一天也都過得如往常一樣。

  封卓倫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報紙媒體不再報道他們的消息,也沒看到他們之間有來往,心情甚為愉悅,笑瞇瞇地對她說,「這才像我的女兒嘛,足夠傲嬌!離開那個臭混蛋,好好找一個好男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嘛!」

  容滋涵看著封夏收工回來疲憊的神色,有些不忍,「夏夏,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每天收工都來醫院。」

  「沒事。」她略一沉吟,收回神遊的思路,「爸明天就能出院了吧?那明天我讓sharon幫我早點結束通告,回家裡好好慶祝一下。」

  「好!」封卓倫一拍被子,眉飛色舞,「由你爸我親自下廚,慶祝一下我比年輕人更好的身體和體力!」

  沒等容滋涵朝他翻白眼,他又說,「涵涵,你去把傅政邵西蓓叫來,還有……要過年了,估計柯輕滕和尹碧玠應該從美國回來了吧?把他們也都叫來!」

  「爸……」封夏扶了扶額,「醫生不是跟你說過,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靜養的狀態,不要折騰嗎……」

  「這哪叫折騰,不就是好基友一起吃個飯嘛!」

  封卓倫不以為然,「我還問過醫生,只要床上運動的折騰沒問題,就可以了……」

  容滋涵聽罷,果斷直接把雜誌拍在了他的臉上。

  「哦對了。」封卓倫狗腿地朝老婆笑了笑,揉了揉鼻子,「夏夏,叫傅郁也一起來,你爸我對他印象真的挺好,智商高、情商高、長相好,絕對是最佳女婿人選,這樣一來,我和傅政還能親上加親!」

  她聽了一怔,半響恍惚地笑了笑,「……到時候再說吧,他應該也不一定有空。」

  …

  第二天下午,封夏的最後一個通告是完成錄製她作為一個電視台新年晚會的演唱嘉賓。

  在後台等候的時候,她無意之間突然看到一個已經消失在公眾目光裡很久的男人。

  木禾。

  也就是在拍《聲色》的時候,那個被司空景辭退的男主角。

  這個電視台似乎請了木禾來,參加晚會其中一個遊戲環節,她遠遠看著,總覺得木禾整個人有了一點變化。

  說不上是什麼變化,她也沒留心太多。

  她是最後一個重磅表演嘉賓,因為等會要早點回去陪出院的老爸慶祝,她全神貫注,很快就把自己的部分過了。

  回到後台,其他的藝人基本已經離開了,她讓助理去幫自己買些水來,自己坐在休息室裡卸妝。

  「卡嚓」一聲。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反鎖了。

  她摘耳環的手一抖,立刻回過頭去。

  只見剛剛節目結束時已經離開的木禾正慢慢地朝她走來,而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一臉凶相、似乎是打手身份的男人。

  「好久不見了。」他走到她身後,嘴角勾著笑,看著鏡子裡的她。

  封夏渾身一緊,內心閃過一絲很不好的預感。

  「summer,你真是過得很好的樣子啊……」他的聲音低沉,「娛樂圈全才天後,估計《聲色》一出,你的身價更是要以數倍增長了。」

  「被司空景包養得愜意嗎?」

  他這時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聲色》這部電視劇,不就是他為了上你,才特意當的導演和製片麼?我從來沒見過比他更虛偽的男人,要上你,何必那麼大費周章?羞辱我一通,最後把我辭退自己當男主角,真他媽的噁心到家了!」

  「真是抱歉了。」她聽罷,目光也鋒利起來,「就算他再噁心,也應該噁心不過你吧!你這個人的人品,跟你的演技一樣噁心!」

  木禾的眼底閃過一絲凶狠,這時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了她的下巴。

  「輪得到你說嗎?」木禾看著她疼得整張臉都沒有了血色,語氣更狠厲,「自從被《聲色》劇組請辭,一直就沒有好的劇組願意請我去演戲,幾乎等於封殺的狀態!他司空景為了你這麼個女人,一個小動作,就把我的前程全部都毀了!」

  她心中怒急、但力氣又掙不開他,腦中正飛快旋轉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有人敲門的聲音。

  估計應該是助理回來了,她從牙縫裡拚命擠出聲音,「……Ann!」

  「閉嘴。」木禾的手指捏得更緊一些,不讓她說話。

  動作之間,她的下巴上,漸漸留下了淤青色。

  外面持續敲了一會,似乎覺得不太對勁,竟從外用力拍起門來。

  木禾見狀,朝那兩個打手使了個眼色,那兩個男人便背靠著門,牢牢頂住。

  「不過幸好,我求了很久,背後的人還願意幫我一把,從這檔新年晚會之後,我就會全面復出。」木禾看著她,陰冷一笑,「既然司空景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那麼,就別怪我把他女人的尊嚴,踩在腳底。」

  言罷,他捏著她的下巴,往鏡子上狠狠甩去。

  她的頭一下子重重撞到鏡子上,疼得她整個人都懵了。

  「記住,等著好戲吧……天後小姐。」

  木禾鬆了鬆手指,轉身朝門外大步走去。

  大門打開,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抱著頭靠在桌子上,神智、以及眼前都是一片片地泛黑。

  真的很疼,鑽心地疼。

  助理Ann就站在門外,見門一下子打開,從裡面大步走出來三個男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遠遠就看見封夏正趴在桌子上。

  「夏夏!」Ann見此,嚇得立刻就跑過去,大聲問,「你……你沒事吧?!」

  她從臂彎中微微抬起頭,臉色蒼白,用盡力氣彎了彎唇,輕聲說,「沒事……你現在送我回家就好。」

  從車裡出來,一路都是扶著牆壁走到家門口的,她一手摀住額頭,一手輕按門鈴。

  「來了!」門裡傳來封卓倫無比歡快的聲音,她身體有些發軟,靠在門上,等著裡面來開門。

  門從裡面打開,她的身體往前一傾,已經被房裡的人扶住。

  「封夏?」一個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怎麼了?」

  她抬起頭,見是傅郁,還沒說什麼,就聽見他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你下巴上是怎麼回事?」

  「夏夏,傅郁!」屋裡這時又傳來封卓倫的聲音,「怎麼杵在門口都不進來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麼說,傅郁卻已經伸手將門關上,一手禮貌地抱住她的肩膀,快步將她帶進屋裡。

  「怎麼回事?」容滋涵正從廚房端了湯出來,這時見女兒下巴上的淤青,臉色都變了,「我馬上去拿濕熱毛巾過來!」

  封夏抬起頭,看著在餐桌邊坐著的老爸,老爸的好友傅政和柯輕滕,以及其夫人邵西蓓和尹碧玠。

  一屋子的長輩,目光全部都落在她的臉上。

  封卓倫剛剛滿臉風騷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就沒了,這時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道,「夏夏,是誰動你的?」

  「夏夏疼不疼?」邵西蓓這時從餐桌邊站起來,「我去問問你媽媽,家裡有沒有香蕉,香蕉皮對消淤青有用。」

  一旁的尹碧玠托著尖尖的下巴,聲音冰冷,「把名字告訴碧玠姨媽,無論是S市的哪個人,就算是市長動的手,我也把他倒吊在市政廳門口示眾。」

  回到家裡,一切的力量都能夠幫助她,她在家人和至親的長輩面前,永遠都不用害怕。

  但是這些,再有用,也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她垂著眸,心裡雜亂,各種情緒都堆積在一起。

  「夏夏。」這時,一個和尹碧玠聲調極其相似的年輕男聲響在了耳邊。

  她側頭看去,竟看見是尹碧玠和柯輕滕的兒子柯印戚拿著手機從陽台的方向朝她走過來。

  「印戚哥。」她輕聲道。

  柯印戚冷峻的臉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將手機遞給她。

  「是誰的電話?」她看著柯印戚。

  柯印戚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司空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9:29

 第四十九章

  在滿屋子長輩神色各異的目光和柯印戚淡淡的注視之下,封夏愣了幾秒,伸手接過手機。

  「夏夏。」

  司空景的聲音從另一頭淡淡傳來,「稍等,我只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她都覺得有些恍惚。

  「今天在錄製節目的後台,木禾來找過你了,是嗎。」

  他完全是陳述句的語句,「柯印戚告訴我,你下巴上有淤青。」

  她仔細聽著,能感覺到他的聲音很涼,幾乎沒有任何的起伏,也十分清晰地隱忍著怒意。

  「掛了掛了!」在餐桌旁的封卓倫,這時挑著眉,很不耐煩地看著她,「你被人欺負,還不是因為這個王八蛋?!他現在能有什麼好解釋的?給我把電話給掛了!」

  因為司空景那邊很安靜,所以封卓倫說的話,他全部能夠聽得很清楚。

  她有些尷尬,握著手機也沒有掛,也沒有說話。

  「木禾因為我的關係遷怒於你,錯全在我。」他思維冷靜,語句精簡,「無論是我在美國的朋友、柯印戚還有我自己,都能夠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他對你做的,我必然會百倍還於他。」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你不用擔心,這幾天會有人全天在暗中保護你,你呆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他說完,低聲告別,「你那邊不方便,我先掛了。」

  「你……」她一咬唇,終究有些忍不住。

  在餐桌邊坐著的封卓倫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差點要拍案而起。

  而身邊環住她的傅郁,因為離得近,其實將司空景說的話也全部都聽在了耳裡,溫雅的臉龐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夏夏。」

  那邊稍稍停頓了幾許,聲調漸漸低沉而溫柔下來,「你不願意看見我,我自然也不會在你身邊出現的……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壓力。」

  溫和的、包容的……沒有任何芥蒂的聲音。

  其實事後回憶起來,那天在他的公寓裡她對他說的話,是非常刺人而鋒利的。

  這樣的話,幾乎是踩在一個男人的自尊上。

  她的情緒從來沒有那麼失控過,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對他——那麼驕傲的司空景說出那種話。

  她是真的在把他……漸漸越推越遠嗎?

  電話應聲掛斷,她將手機從耳邊放下,遞還給了柯印戚。

  容滋涵這時和邵西蓓一起從廚房走出來,傅郁便抽開一張椅子,讓她在餐桌邊坐下。

  容滋涵用濕毛巾捂上她下巴上的淤青,她立刻疼得輕輕蹙了蹙眉。

  「封夏你記住,你老爸我才不需要他自作主張來保護我的女兒。」封卓倫這時又發話道,「他剛剛說什麼?要靠他的力量來擺平這件事情?你有你的家裡人和長輩就能夠幫你解決,他又算你的誰?」

  「算她心裡依舊深愛的前男友。」柯印戚這時在餐桌邊坐下,淡冷地開口。

  這十二個字,不但讓封夏聽得一怔,還著實把正滔滔不絕的封卓倫的嘴給堵上了。

  要知道作為從小就被譽為神童,成年後在普林斯頓大學修完工程和商學雙學位的天才,柯印戚惜字如金的程度,和他爸爸柯輕滕幾乎如出一轍。

  可今天,他竟然願意幫著司空景說話。

  尹碧玠見此立即來了興趣,挑著眉看向兒子,「你和那個男孩子,是怎麼認識的?」

  柯印戚喝了一口酒,淡淡答,「在美國,生意場上認識的。」

  「給個評價。」尹碧玠繼續問。

  「傑出。」柯印戚言簡意賅。

  尹碧玠聽罷點了點頭,側過臉看向容滋涵,「涵涵,你見過這個男孩子麼?」

  「嗯。」容滋涵收起濕毛巾,「見過,我也覺得挺好的。」

  「好什麼好?!」封卓倫見老婆也誇讚起司空景,又跳起腳來,「就算他再聰明,不也是在娛樂圈裡面的嗎?身家能乾淨嗎?他除了那張臉,還能給封夏什麼?」

  「身材、體力。」尹碧玠冷聲打斷。

  「……傅政!」封卓倫再次被噎得無話可說,立刻向基友傅政求救,「傅郁是你外甥,多好的一個男孩子啊,到我家來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麼?你竟然眼看著這樁親事要黃了……」

  「蓓蓓。」尹碧玠這時托著腮幫,目光無比平靜地看著正在用香蕉皮幫封夏敷淤青的邵西蓓,「你怎麼知道香蕉皮能夠消淤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此話一出,邵西蓓的手微微一抖,臉慢慢有些紅了,過了好一會還是沒有回答。

  坐在尹碧玠身旁的柯輕滕這時放下筷子,看了一旁的傅政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說了四個字。

  「經驗之談。」

  「哦……」尹碧玠和丈夫配合無比默契,「蓓蓓,『做事』的時候呢……要小心一點,弄得身上都是淤青會很疼的,也不好看。」

  絕殺。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全部都聽懂了,傅政冷冰冰地朝剛剛聯手嘲笑了自己和老婆、還撬自己遠方外甥親事的尹碧玠和柯輕滕掃了一眼,開口道,「多謝關心。」

  封卓倫見基友被嘲笑得毫無戰鬥力,心灰意冷地趴在桌上黯然神傷。

  傅郁始終很有風度地靜靜聽著一幫為老不尊的長輩在說話,似乎自己完全不是那個也被牽涉進話題的人物。

  而封夏自始至終都垂著眸,腦中不斷地在回放著司空景剛剛的話語。

  「夏夏。」柯印戚這時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

  「不用怕。」柯印戚看著她,不徐不緩,「他會把你保護得很好。」

  她輕輕點了點頭,心臟卻像被一隻手用力揉住一般。

  ……無法言明的複雜感覺。

  發生在休息室的這件事,除了家裡人和司空景,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樓弈、蔣宜、sharon和穆熙。

  一天照常的通告,也沒有任何危險的事情發生,她剛從會場後門走出來,卻看到助理車子旁停著另一輛車。

  車窗慢慢被搖下,傅郁手握著方向盤,側頭朝她溫雅一笑,「外面很冷,快上來吧。」

  她一怔,半響也微微笑著走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你怎麼過來了?」

  傅郁等她坐下扣好安全帶,才發動了車子,「我這幾天的學術研討會告一段落了,比較有空做司機。」

  「況且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安全很重要。」他慢慢地說。

  她將頭髮挽在耳後,看向他,「謝謝。」

  他搖了搖頭,目光沉靜地望著她的眼睛,「不用對我太客氣和拘禮,可以隨意一些,況且……我有對你說過我的想法,所以我現在做的,都是符合邏輯的行為。」

  溫柔含蓄表達心意的話,卻被他說得像在解一道微積分題目,封夏也無心多想,還是以閒適的笑搪塞,「嗯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剛剛說了兩句,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夏夏。」接起電話,那頭竟然是許久未聯繫的樓弈,且語氣很急,「你有沒有看微博或者新聞?」

  「啊?」她蹙了蹙眉,「沒有……怎麼了?」

  「你最好看一看。」

  樓弈的聲音全然不同於從前的玩笑,「微博、論壇、新聞……全部都已經被司空景的負面新聞刷屏了,所有的報道其實一看就是捏造的,但是顯然經過處理,非常具有條理性,你知道,他剛從美國回來沒多久,公眾已經對他沒有以前那麼熟悉了,看了這個新聞,會影響很大一部分不明真相的人的看法。」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色,「……司空的負面新聞?」

  「嗯。」樓弈的聲音頓了頓,「就是關於他的負面新聞,無中生有加上捏造,還爆出他和黑道有關,並且,也拿你做了些新聞。」

  她一言不發地聽完樓弈的話,半響道,「我知道了。」

  樓弈聽不出她的語氣,也不瞭解她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沉吟片刻才說道,「我現在人在公司,穆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等會應該會有會議,我會去跟他說的,你不用來,在家裡好好休息。」

  「嗯。」她沒有多話,「樓弈,謝謝。」

  那頭樓弈沉默兩秒,輕鬆地笑了笑,「和我還謝什麼……掛了先。」

  掛下電話,她神色暗沉地打開微博。

  屏幕上,鋪天蓋地全部都是關於他的負面消息。

  而最新的一條,剛剛好發生在五分鐘之前——木禾最新復出上電視節目,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哭訴了一通,從司空景在劇組裡耍大牌、羞辱他,說到將他以非法手段趕出劇組、逼得他近乎以雪藏的狀態生活了半年。

  木禾雖然人品極其低劣,但是普通的大眾,尤其是迷戀他的年輕女孩子,當然是分不清黑白和是非的。

  尤其他在公眾場合,演得如此真。

  她打開評論,一路看了下來,字字句句都覺得觸目驚心。

  「司空景算什麼?和我們家木木能比麼?一個老男人,他才應該滾出娛樂圈!」「逼上你的髒嘴,司空的名字是你能喊的麼?」「大跌眼鏡,男神原來是人渣,路人表示可能轉黑。」

  木禾的粉和司空景的粉徹底掐了起來,與此同時還有其他的粉絲和路人加入,整個媒體大眾和娛樂圈已經完全亂成了一鍋粥。

  司空景出道這些年,從來沒有任何負面新聞纏身,在所有人眼裡,他根本就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存在。

  可現在,他卻被人公開詆毀到如此境地。

  娛樂圈裡有一條定理:一個從來沒有負面新聞的人,一旦負面新聞纏身,那麼效果絕對是更強的,且必定是證據確鑿的,結果導致之前所維持的所有正面形象,將全部功虧一簣。

  她看得手微微有些發抖,卻始終沒有看到他和他的工作室對此做出回應的消息。

  大家都把保護的重心放在她的身上,他一定更是這樣,傾盡自己的能力將她保護周全。

  可誰都沒想到,他拿出盔甲千般萬般地護住她,自己卻反而毫無遮擋地被重重刺傷。

  木禾這一次調虎離山、轉移重心,不得不說是準備充分、且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她心裡已經恨極了木禾,手機捏得漸漸泛白。

  「傅郁。」

  思慮片刻,她這時出聲,「麻煩你送我回剛剛的廣播大樓,可以嗎?」

  一直沉默地開著車、不打擾她的傅郁這時側頭看她,目光平靜、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

  回到廣播大樓,她一路坐電梯直奔頂層。

  看了一眼手錶,她算了算現在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就是娛樂新聞的播放時間。

  走到演播室,她敲了敲門,平復著疾跑上來的呼吸,握著門把打開門。

  演播室裡的工作人員和主持人,回頭看到她都愣住了。

  「很抱歉。」她走進演播室,面對著所有人,「請問我可不可以在節目開始的時候,說幾句話?」

  導播聽罷後一怔,剛想說什麼,身旁的副導播卻拍了拍他的肩,悄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嗯,可以。」導播聽完後,側頭看向她,若有所思,「節目錄製馬上開始,主持人會給你話筒和幾分鐘的時間。」

  「多謝。」她沒再說什麼,幾步走到一旁等著。

  節目開始錄製,主持人似乎都對她要說的話極其感興趣,幾乎是眉飛色舞地做完開場白,立刻承接道,「今天我們節目,有一個十分突然的空降嘉賓……讓我們有請summer封夏!」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幾步上前,接過話筒。

  「大家好。」面對著攝像機器,她的神情自若,「我是封夏,今天唐突地來到娛樂新聞,是有一些話想對大家說。」

  「我半個小時之前,剛剛看到一些新聞,想必大家也一定都有所耳聞。」她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些新聞是負面新聞,且全是針對藝人司空景的。」

  整個演播室的所有人無比安靜,全都屏住呼吸看著她,等待著她往下說。

  「我出道六年,要比司空景晚上四年,但是這六年中,我們共事過多次,包括前一陣,我剛剛和他一起完成《聲色》的拍攝。」她目光有神,「無論是圈內人或者是觀眾應該都知道,司空景是一位職業素養非常高的藝人,而我也同樣這麼認為。」

  「我想我比別人更有話語權,是基於以下兩點。」她輕握了握話筒,「第一,我對自己的工作相當嚴苛,而我更從未見過一個比他更認真對待自己工作的人,無論是演戲、演唱、編導,他都從不會麻煩其他人、堅持親力親為,甚至有為了工作連續幾天只睡幾個小時。因此像報道中那些他偷懶、曠工的新聞,怎麼可能會是屬實的?」

  「而第二點。」她微微抬了抬唇,「我和他曾經在一起過,我必然是比別人都更瞭解他。」

  此話一出,整個演播室的人全部都傻在了原地。

  她卻不慌不忙,繼續往下說道,「他是個非常喜歡安靜的人,從不去夜店或者酒吧,收工之後就回家,除去看劇本,他會做的事情便是看書或者看電影。」

  說著說著,她的神色漸漸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有時候工作得入神了,連飯也會忘了吃,他胃不太好都是因為這個緣故。而且我想說,我是個很容易嫉妒和吃醋的人,所以他又怎麼可能去招惹桃色和花邊新聞呢?」

  「而跟黑道有關這個問題,我感到很好奇的是,同樣作為一個藝人,為什麼木禾會對司空景的背景那麼瞭解?如果他能挖出這種消息,是不是說明他自己也多少『淌了這趟渾水』?」她微微一笑,「作為一名演員,我還想很中肯地說一句,木禾作為新人演員,確實還需要提升些演技,表演才會更有『說服度』。」

  「最後。」她抿了抿唇,「我和司空景已經在五年前分手,並且是由我提出的,所以今天我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理由來幫他,因此,我真心希望所有的觀眾、粉絲和媒體,都能夠好好評估我這番話的可信度,謝謝。」

  風趣、睿智、冷靜、理性。

  僅僅只是演播室的所有人,都聽得不由自主地輕輕鼓起掌來。

  說這番話的人,已經不僅是一位在娛樂圈舉足輕重的女藝人。

  更是一位不去依靠任何人,勇敢、獨立而果決的年輕女孩子。

  她說完後,將話筒遞還給主持人,朝所有工作人員點頭道謝後,留下一整個演播室激動無比的所有人,神色平靜地離開了演播室。

  傅郁開車送她回家之後,因為教授突然傳訊,便先行離開了。

  她下了車,並沒有馬上上樓,而是站在公寓樓下靜靜地發了會呆。

  剛剛她的行為,應該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驚雷一般的爆炸吧。

  從小她雖然行為不受拘束、天馬行空,但也很少會有這樣一個時刻這麼衝動地去做一件事,更別提成為公眾人物之後。

  她竟然就這樣擅作主張地闖入了演播室,在所有人面前說了這樣一番話。

  不僅徹底證實了她與司空景的感情,並且以自己的人格擔保關於他的一切負面新聞全部是虛假的信息。

  不知道穆熙看到這條新聞,會不會氣得直接吐血。

  她自嘲地笑了笑,歎了口氣,轉身上樓。

  回到家的時候,她一走進客廳,就發現封卓倫正坐在沙發上,電視機也開著。

  她渾身一震,發現容滋涵不在,心想更加糟糕。

  「過來吧。」封卓倫卻沒有她預想當中那樣動火,神色反而出奇地平靜,「你媽去你外公外婆家了。」

  她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坐在沙發上。

  「真的那麼喜歡他?」封卓倫伸手關了電視機,側頭懶洋洋地看著她,「我還從來沒發現,我女兒竟然可以那麼霸氣,難道是學尹碧玠的?」

  她一怔,垂著頭看自己的膝蓋,不說話。

  「既然那麼喜歡,那麼就做一件事就好。」封卓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雖然說話的語調還是不怎麼正經,但是她聽著老爸說話,突然覺得很想哭。

  她真的很難過。

  其實她過得一點也不好,自從司空景回來之後,她的生活,不是心跳加速到讓她心慌,就是猶豫到不知如何抉擇。

  她做了很多從前不會做的事情,說了很多從前不會說的話。

  衝動、焦躁、迷茫……她甚至狠心地把他推走,可原來繞了一圈到頭來,她發現自己還是,那麼那麼喜歡他。

  「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封卓倫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既然那麼聰明,不會把這兩半拼成一起,讓自己過得很幸福嗎?」

  眼眶微微泛起酸澀,她抬手摀住了眼睛。

  「你已經不是從前那樣初出茅廬的青澀了,你的成長,我看在眼裡,你自己一樣也很清楚。」封卓倫從桌上拿起茶杯,「所以我相信現在的封夏,一定能比以前選擇得更好。」

  不用過去束縛自己,也不用現在困擾自己。

  這六年的歷練,一定可以給你勇氣,看清自己將要選擇的道路。

  封卓倫的一字一句,都很重地敲在她的心臟上,她思維漸漸清晰起來,深深呼吸一口氣,卻聽到家裡的門鈴響了。

  「咦?」封卓倫放下杯子,奇怪地道,「不對啊……這時間會有誰來啊?難道是傅政?」

  「我去開門。」她揉了揉眼睛,這時起身走到大門邊。

  通過貓眼往外看了看,她神色一變,伸手打開門。

  門外,竟然站著哥哥封易修,還有……司空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39:47

  第五十章

  「夏夏。」門外的封易修這時溫和地開口道。

  封夏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司空景,心裡突突地直跳。

  而且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又緊張又無措,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讓他們走進來,聲音裡有一絲發緊,「……哥。」

  她真的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出現了爸爸、哥哥和他……齊聚她家的這個場景。

  「進來吧。」封易修這時側頭望著司空景。

  司空景略一點頭,便淡然地走了進來。

  「誰啊?」客廳裡這時傳來封卓倫的聲音。

  封夏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低著頭走進客廳,就聽見身前封易修淡然的聲音,「爸,是我,還有司空景。」

  封卓倫斜靠在沙發上,看到司空景的時候神色倒是出奇地平靜,只是懶洋洋地說,「坐吧。」

  「伯父。」司空景在沙發上坐下,「打擾你了。」

  「夏夏,去倒杯水。」封易修這時側頭對身後的封夏說了一句,在司空景身邊坐下。

  她連忙點頭,幾乎是逃也般地跑進了廚房。

  「你今天來,有何貴幹?」封卓倫雙腿交疊,仔細審視著司空景。

  他淡然地看著封卓倫,「我今天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伯父談一談。」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封卓倫慢條斯理的,「夏夏自己也說了,她和你已經分手了,我只聽過未婚夫上門、沒聽過前男友上門的。」

  司空景絲毫不惱,不緊不慢,「伯父,正是因為我和夏夏已經分手了,她今天卻在所有人面前為我說了這麼一番話,我才必須要過來。」

  「夏夏人善良而且心軟,她今天維護你,只能說是一時衝動和女孩子家的感情用事,與你本身沒有太大的關係,且不會再有第二次。」封卓倫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

  「伯父。」司空景緊接著說,「那請問你年輕的時候有過衝動的行為嗎?」

  頓了頓,他微微一笑,「人一生總會有那麼一次衝動,所以我認為你也一定有過。」

  封卓倫微微瞇了瞇眼睛。

  「如果不是人生裡的這一次衝動,就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愛這個人,並且願意為這個人做到什麼程度。」

  他平靜地和封卓倫對視,繼續說道,「我五年前和夏夏分手後去了美國,那是我人生中最衝動的一次,即使我知道這五年或許能換來今後的一生,但是我依舊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五年的代價。」

  「所以,我怎麼能夠放心把我的女兒交給一個讓她痛苦孤獨了五年的人?」封卓倫當仁不讓。

  封夏這時剛剛端著水杯走出廚房,就聽見他沉著冷靜的聲音,「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五年前,我沒有底氣對你說把她交給我,我沒有足夠的能力能夠保護好她。」

  她聽得心頭一顫,駐足在廚房門口一動不動。

  「那你是想說,你現在有這個底氣了?」封卓倫的聲音微微揚了揚,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他搖了搖頭,「這份底氣,我現在也還沒有完全在握,一是因為夏夏還沒有答應和我在一起,二是因為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和夏夏看著我全部完成。」

  「今天來我是想表達,讓夏夏受到傷害的人,我會讓他嘗到他應得的後果,並且,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她。」他這時從沙發上起身,「下一次再登門拜訪,必然是我已經底氣在握的時候。」

  封卓倫的目光牢牢緊鎖在他的臉頰上,沒有說話。

  「那我先告辭了。」他朝封卓倫和封易修點了點頭。

  「司空景。」

  他剛剛轉身,封卓倫才慢慢開口,「你這五年後有備而來,或許打動夏夏的難度並非很高。」

  封卓倫的聲音裡,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但是記住,這世界上愛她、願意為她做到力所能及的男人,不只你一個……所以,你現在手裡的,是五年前你沒有問我要的機會,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好。」司空景聽罷回過頭,笑了笑,「我記住了。」

  封卓倫不再說話,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

  司空景出了封家大門剛剛走到電梯前時,便聽到大門又打開的聲音。

  等了幾秒,便看見封夏穿著拖鞋朝他走了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深呼了一口氣,對上他的眼睛,「我在電視台幫你說的話,是……」

  「夏夏。」她才開口說了一句,他卻已經笑著出聲打斷。

  「啊?」

  「謝謝你。」他的眉眼在走廊的燈光下顯得尤為俊美。

  她望著他的臉龐,目光連自己都無法察覺地貪戀。

  「其實今天,我看到那些新聞的時候,根本就沒打算要發聲明,因為我其實根本不在乎那些。」他低頭望著她,「對於我來說,只要對方傷害的不是你,就對我構不成傷害。」

  她的眼睛微微顫了顫。

  「從明天開始,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娛樂圈裡,都不會再有木禾這個人的存在。」他平靜地說,「他的一切,都將會被抹殺。」

  她看著他,看著輕描淡寫說出這些話的他,鬼使神差地開口,「……你在美國的這五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她真的無法想像他的手中,現在到底有來自多少不同領域的強大力量,能夠讓他如此無所畏懼的淡定從容。

  他沉吟片刻,眉眼間笑意更濃,

  「沒做什麼……只是為當家庭主男和奶爸做了些準備而已。」

  封夏聽得一怔,半響,微紅著臉低頭說了句「再見」,轉過身就要往回走。

  誰知這個時候,他突然上前一步,從後將她緊緊抱住。

  「我很高興。」他將頭靠在她的頭上,「我看到你在電視機前說那些話的時候,高興得發瘋。」

  樓梯間安靜,她不得不把他說的所有話,都聽進了心裡。

  「我高興你依舊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沒有像我想的那樣不在乎我、厭惡我。」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也很高興,我的夏夏,變得那麼堅強勇敢。」

  「……這一個月,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打電話給你、甚至回來找你,可是總是怕反而把你推得更遠。」

  她背對著他,背靠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小心翼翼的聲音,鼻頭微微有些發酸。

  明明是她自己把他推走的,她卻還是要為自己的出爾反爾而承受想念他的痛苦。

  他回來之後,再次毫無音訊的一個月才知道,在被木禾威脅的時候才知道,在跟爸爸對話的時候才知道。

  她也有多想念他,多希望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夏夏,從現在開始,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他這時放開了她,伸手按了電梯按鈕,

  「我會以最合適的距離陪在你身邊,不會干涉你、給你造成任何困擾,你只要選擇你想要的就好。」

  電梯這時恰好打開,他說完後便大步走進了電梯。

  她終於轉頭,看著他的臉頰慢慢消失在電梯門後。

  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家,進了客廳,恰好看見封易修正把廚房裡的菜熱了端出來,封卓倫就坐在餐桌邊,托著腮幫看著她。

  她之前放下杯子就朝司空景追出去,這時回來怕又被老爸罵,有些尷尬地停在原地沒有動。

  「夏夏,去洗個手,吃飯了。」封易修溫柔地說。

  「嗯……」她努力減少存在感,從封卓倫身前放輕腳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好了好了,別跟個賊似的走路了,今天這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好嗎?」

  封卓倫一貫慵懶的聲線這時冒了出來,「封夏小朋友,你難道忘了?當時你傅政叔叔的女兒那個特種兵老公,在兩個人結婚之前,他可是被丈人和大舅子見一次打一次……相比之下,你爸和你哥,是多麼地文明和溫柔啊!」

  封夏聽得差點一頭撞在洗手間的門框上。

  ……把司空景往死裡嘲諷的人很溫柔嗎?

  有一個沒節操的老爸……真的太可怕了。

  走進洗手間,手機短信鈴聲這時響了起來,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竟是來自剛剛才分開的人的短信,且只有三個字。

  「明天見。」

  被司空景這句話擾得一晚上睡得心緒不寧,她第二天一覺睡到下午,坐助理的車回公司。

  上到穆熙所在的樓層,接待秘書看到她的時候,神色十分曖昧且神秘,「summer,穆董讓你直接去會議室。」

  「喔。」她點了點頭。

  「那個……」她剛剛轉身,秘書竟又叫住她,臉都漲紅了,「他真的比穆董還帥!」

  這話聽得她實在摸不著頭腦,幾步走到會議室門口,她推門進去,徹底愣住了。

  偌大的會議室,只有兩個人。

  聽到關門的聲音,穆熙抬起頭來,看到她的時候臉色一如往常般面無表情,「坐。」

  而穆熙身邊坐著的司空景,這時也無比淡然地望著她。

  她看著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組合,終於明白了剛剛秘書說的話,也明白了他昨晚上的那條短信。

  她強裝鎮定地走到椅子邊坐下,呼了一口氣,先說道,「穆董,昨天我在電視台上擅自發表言論,還沒有和公司商量過,很抱歉。」

  「沒關係。」穆熙沉聲道。

  她一怔,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錯愕地看向穆熙。

  「你馬上就不是Live的人了,言行也不必再對公司負責。」穆熙將手裡的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你和Live的六年合約,今天到期了。」

  「你可以選擇續約,換公司,自立工作室。」穆熙抱著雙臂靠在座椅靠背上,望著她。

  她拿著合約書,有些不可置信。

  「當年我簽你的時候,我說過你必須要成為Live的吸金石,這六年,你做到了,Live現在娛樂圈第一經紀公司的名號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動,你幫助我完成了這個計劃,所以,你現在是自由身。」穆熙的語氣依舊冷漠。

  她抬頭看著穆熙和他身邊自始至終還沒說過話的司空景,腦中混亂一團。

  「當然,作為商人而言,如果要我放棄一個巨大的利益體,那必須肯定有同等的利益來交換。」穆熙淡淡看了一眼身邊的司空景。

  她立刻明白了,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司空景溫和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夏夏。」司空景這時看著她,「你接下去,想要做什麼?是繼續拍戲、還是發專輯、亦或是主持?」

  感覺到他真的是在很認真地詢問她,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按照我今年的計劃,應該是發行一張全新專輯。」

  「好。」他點了點頭。

  「我有最好的音樂團隊,設備、工作室,以及宣傳營銷,這些人,都是我非常信得過的人。」他看著她,娓娓道來,「他們,可以打造出一張五年內沒有人能夠超過的專輯以及歌手。」

  她看著他,沉吟片刻,「我不想倚靠、麻煩別人,我自己現在能夠完成好自己的工作。」

  「我並不是在幫你。」司空景笑了笑,「我是以合作對象的身份在問你,需不需要握住這個機會?」

  「當然,我到時候會給你具體的合作合約,關於資金的問題也將講述得非常清楚,」他看著她,「你也可以在製作專輯的過程中,想一想你接下去到底想給自己什麼樣的定位。」

  「那現在沒我什麼事情了。」

  穆熙這時拿著文件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回頭看著他們說,「會議室往裡走,有一個臥室。」

  封夏原本還在仔細思慮,聽了穆熙的話,差點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

  「謝謝。」司空景朝他點了點頭,淡淡說,「領帶挺好看的。」

  穆熙的臉色一僵。

  等穆熙黑著臉離開會議室,她放下手裡的合約、抬頭看著他,輕聲問,「你以前不是對穆熙印象不太好的嗎?」

  「是不太好。」他舒展了雙腿,「但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他教會了你很多。只要是『對你好』這一點,就足夠我和另一個人從陌路人變成朋友。」

  「那你……許諾給了他什麼?」她又問。

  「不算許諾。」他一字一句,「只是在必要的時刻,提供給他一些業內人沒有辦法提供的資源,我說了,他對你好的這份情,我會無償還給他。」

  她咬了咬唇,沉默片刻說道,「司空,你昨天剛剛跟我說過,給我足夠的自由和選擇權利。」

  「你還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幫我,會讓我覺得,我依舊在倚靠你。」

  他聽了她的話,眉間的神色舒展,「夏夏,我的意思是,我給了你最好的硬件設備和軟件人力,你要還我一張最好的專輯。這一次,我不會再幫你作詞寫曲,這些都要靠你自己。」

  「我如果又是跟你合作,指不定外面的媒體報道又怎麼說。」她歎了口氣,「我的所有信息,還是跟『司空景』這個名字掛鉤在一起。」

  「不。」他搖了搖頭,「這個工作團隊,就是署名在『封夏』的名字之下。」

  他說完,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邊,將一張紙放在她面前,「只要你願意,今天、明天……無論哪一天,你只要按照這個地址到工作室裡,新專輯的製作就即刻開始,他們都隨時候命著。」

  她拿起那張紙看了看,側頭望向他。

  安靜的空氣裡,他的目光溫柔,「我在美國的五年,其實做的並不多,只是足夠到能夠讓你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

  冬季的天黑得特別早。

  司空景因為要去做《聲色》的後期,離開得早,她去人事部辦了合約到期的手續才從Live公司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握著手裡的合約書和資料,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樓弈。

  「夏夏?」樓弈接電話接得很快。

  「嗯。」她緊了緊脖子裡的圍巾,「你在趕通告嗎?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

  「沒問題。」他說道,「正好在家裡寫歌,閒得無聊,那還是老地方見吧。」

  「好。」她掛了電話,伸手攔了一輛的士。

  坐上的士,報了自己和樓弈一直一起吃飯的那個泰國料理餐館,她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的士裡正好播放著一檔以風趣搞笑聞名的娛樂電台,播了一會,果不其然提到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封夏在電視台直播時力挺司空景之後,許多娛樂圈的其他藝人也都分分表示對司空景的力挺,而天王今天早些時間終於發表了聲明,依舊只有淡定的寥寥四個字——清者自清。」

  主持人的聲音很愉悅,「而一個小時之前,有一家資深雜誌社爆出了污蔑天王的木禾的種種醜聞、證據確鑿,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醜聞裡也包括了木禾專程花重金找人杜撰出塗黑司空景的新聞。」

  「一場鬧劇,許多從前支持木禾的粉絲都表示,簡直如天塌了一般毀去三觀。」主持人說道,「作為司空景的多年粉絲,我也不得不說一句,想黑男神天王,還是回家洗洗睡了吧。」

  她聽完這主持人說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正在開車的司機聽到她的笑聲,說道,「小姑娘,你也喜歡司空景啊?」

  沒等她尷尬地組織語句,那司機又自說自話道,「哎喲,我女兒可喜歡他了,家裡全部貼的是他的海報。而且雖然我沒看過他的電視劇電影,不過我也不得不說一句,這男孩子長得真的挺好的,而且看上去人也正派穩重,那種娘娘腔的小男生跟他沒法比。」

  「嗯……」她的臉頰上漸漸升騰起熱度。

  「哦對了,我女兒還迷一個女明星,叫封夏,據說和司空景是一對的。」司機大叔樂呵呵的,「挺配的這兩個人,在一起還真不錯。」

  幸好天黑,司機根本看不清她紅透了的臉,她只能支吾地應了一聲,到了目的地之後,付了錢趕忙下車。

  走進店裡的包廂,樓弈人已經到了,連桌上的菜都已經擺放好。

  她脫下大衣,坐下來吐著舌頭說,「我快餓死了……」

  樓弈將筷子遞給她,說道,「快吃吧。」

  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大口芒果糯米飯,愜意地瞇了瞇眼。

  「好吃吧!」樓弈得瑟地看著她,「快叫我中國好閨蜜!」

  「噁心。」她朝他翻了個白眼,「不過我真好久沒見到你了……怎麼?連鬍子都不刮,現在走大叔路線啊?」

  樓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跟你出來吃飯,就不用怎麼打扮了,顯得我太帥不太好。」

  兩人鬥了一會嘴,樓弈喝了口茶,看到她放在手旁的合約書,問道,「和Live解約了?」

  她嘴裡還含著飯,便點了點頭。

  他的神色幾不可見地一黯,半響又說,「準備去司空景工作室?」

  她終於嚥下嘴裡的飯,搖了搖頭,「沒有,還沒有決定,只是今天剛剛和Live的合約到期。」

  樓弈輕輕呼了一口氣,遞了一張紙巾給她,「其實去他的工作室也挺好的。」

  她接過紙巾,抬頭看著他。

  「他畢竟是最瞭解你的人,可以把你打造得比誰都好,」他笑了笑,「你看,木禾花那麼多力氣黑他,他短短一天之內就能夠讓木禾銷聲匿跡,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是深不可測,而且絕對不僅僅限制於娛樂圈,所以……他在你身邊,你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也不會再辛苦。」

  「嗯,我知道,我會考慮的。」她平靜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什麼時候又買通你來幫他說話了?」

  「才沒有。」樓弈一愣,挑了挑眉,「被你這麼一說,有道理啊!他應該來買通我才對,我是你死黨,我在你面前黑他,總比木禾黑他有效果。」

  她聽得笑出了聲,繼續埋頭吃飯。

  樓弈靜靜地看著她,半響,開口道,「夏夏,你真的變了很多。」

  「怎麼變了?」她隨口問道。

  「非常多。」良久,他收起眼底的神色,笑著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總之,是很好的變化。」

  「對了。」他這時又說,「我接下去要開巡迴演唱會了,估計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先提前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她放下筷子,「啊?什麼禮物?」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張遞給她,「打開看看。」

  她伸手接過,發現是一張邊角已經微微泛黃的紙張。

  將紙張打開,她低頭看了一會,抬頭看他。

  樓弈這時拿起手裡的杯子,平靜地對她說,「這是六年前,你們剛從佛羅倫薩回來,司空景讓我寫的歌詞,他自己也已經編了曲,想做成一支單曲在那年情人節前送給你作為禮物。」

  「保存了這麼久,我也功德圓滿啦。」說完,他又恢復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容,朝她舉起杯,「接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為了你的幸福,乾杯!」

  她目光閃爍片刻,放下了手裡的紙,也拿起杯子,「乾杯。」

  「夏夏,新年快樂。」將杯子裡的酒一口飲盡,他笑著對她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0:05

  第五十一章

  新的一年來得很快,聖誕、元旦一過,整個城市過年的氣氛就漸漸濃郁了起來。

  封夏很快便以自由身的身份,進入了司空景提供給她的工作室。

  等她真正和工作室的音樂團隊合作起來,才知道司空景口中所說的『業內最頂尖』的含義。

  無論是音樂老師、舞蹈老師,亦或者是錄音師……每一個都具備最專業的素養,在工作中認真指導她的同時,在私底下也與她很合得來。

  因為司空景那天明確地告訴過她,這一次的詞曲全部都由她自己創作,所以她這一陣,無論是做什麼,腦子裡總是不斷地在思索著詞曲。

  一整天在工作室進行歌唱訓練,結束的時候,她有些忐忑地叫住了音樂老師,「May,我昨晚寫了一首詞,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

  May接過她手裡的紙,笑瞇瞇地點頭,「當然可以。」

  她呼了一口氣,「覺得不好的話你就直接告訴我,我會再作新的詞,這張專輯如果要做的話,我想把每首歌都做到最好。」

  「嗯。」May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就欣賞你這種態度,和uranus特別像。」

  她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May看著她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掩著嘴笑得更歡,「我知道你其實一直想問,我們和uranus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對不對?」

  她跟在May的身後,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呢,我們都和uranus認識很久了,大概快有四五年了吧。」May和她一起走出訓練室,回過頭看著她,「我們那個時候彼此在各個領域、都是分散開來的,是他托人把我們全部找來,請我們作為一個團隊協同工作的。」

  「四五年……」她想了想,「司空那個時候,不是在美國嗎?」

  「是啊。」May點了點頭,「他人在美國修導演系,但是其實也一直沒有放棄演藝路,我們都在私底下和他合作過很多次,在發放薪酬這方面,他真的非常大度。」

  「他那個時候和我們說,可以滿足我們一切合理的要求,只要我們在他回國之後,願意盡全力幫他的一個朋友就好。」

  May倒了一杯水,朝她眨了眨眼睛,「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他這個朋友……就是你。」

  聽到此,她的心臟像被用力輕輕敲了一下。

  很難去形容這種感覺,但是一時卻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哎?」她還在愣神,就聽見May雀躍的聲音,「說曹操曹操到!」

  抬起頭,便看見司空景正推開工作室的大門迎面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淺咖啡色的大衣,深色的圍巾襯得那張臉龐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咳咳,uranus啊。」May這時走上前,將手裡的紙遞給他,「這是summer寫的歌詞,你詞作比我好,你來幫她改吧。」

  封夏臉有些發燙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無比淡定地接過那張紙,「好。」

  「那我走啦。」May提起包歡快地離開了。

  司空景脫下大衣掛起,拿著手裡的紙往其中一個小房間走去,走到小房間門口,他回過頭看她,「進來吧。」

  她呆呆地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進去。

  小房間裡很安靜,他抽開一張椅子坐下,她則坐在了他對面。

  這些天他應該是一直在N市忙《聲色》的後期,期間也只給她發過幾個短訊,問她在工作室是否愉快。

  如他所說的,他確實是在以適當的距離,和她進行正常而普通的交往。

  所以自從上次在Live公司見面後,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

  很難按捺住,她一直在偷偷地看他。

  「這首詞還不錯。」當她還在看著他走神的時候,他已經抬頭對上她的視線,「還算上口,但是有些句子的句尾還需要修改一下。」

  「嗯。」他的目光讓她一下子又回過神,正襟危坐地點頭,「好。」

  他這時拿了一支筆,起身走到她這一邊,抽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咬了咬唇、不太敢看他,只能感覺到他身上從室外帶來的清新冷冽的氣息。

  「嗯……你看,這裡,『輕握』改成『緊握』會不會比較好?」他邊講解邊在紙上圈劃,說了幾次,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便回過頭看她。

  「專心點。」他用筆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

  「啊?」她眼前只有他那雙深邃的眼睛。

  他揚了揚唇,低聲道,「封夏小姐,私人補習,是要收費的。」

  「……怎麼收費?」她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順著他的話說出來。

  他淡淡一笑,「等會請我吃晚飯吧。」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他卻已經低下頭去再次認真地幫她講解修改歌詞。

  …

  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兩人一起坐電梯到地下室,上了他的車,他問她,「想去哪裡吃?」

  「隨意都可以。」她扣好安全帶。

  他點了點頭,發動車子。

  一路上,兩個人的話不是特別多,她是有點緊張,他是一向話少、也好像是有些特意地在維持距離。

  他選的餐館是一家深藏在小弄堂裡的創意料理,跟著服務生七拐八拐了好久,才來到餐館裡一間幽靜的包廂。

  剛剛坐下,她的手機鈴便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接起來。

  「夏夏。」那頭是傅郁的聲音。

  「嗯。」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司空景。

  「你還在工作室嗎?」傅郁問。

  「我已經出來了,在吃晚飯。」她翻開菜單,出於禮貌地問道,「你呢?」

  傅郁的聲音溫淡,「我大約研究所的工作還有一會,外面下雪了,需要我等會來接你回家嗎?」

  她翻菜單的手指頓了頓,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她打電話的樣子,只是握著水杯在靜靜地喝茶。

  感覺到她的猶豫,那頭傅郁又說道,「你可以先把餐館的地址給我,因為估計雪一時半會停不了。」

  她握著電話,側頭問完一旁的服務生地址,轉述給傅郁後結束了通話。

  「這裡的菜上得比較快,不會耽誤很久。」等她放下手機,司空景看著她淡淡地說。

  她望著他平靜的神色,也負氣般地淡淡點頭,「我知道了。」

  點完菜,服務生除了送餐,時不時地就會偷偷進來看他們兩個一會,可這兩個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一個只顧埋頭吃飯,一個只靜靜喝水。

  等傅郁的電話再次打來,她也恰好吃完,全程幾乎沒吃多少東西的司空景讓人過來結了帳,跟她一起往外走。

  出了餐館大門,果不其然外面雪下得鋪天蓋地,傅郁的車就停在司空景的車的後面。

  「我先走了,等會還要回N市。」司空景看到了傅郁的車,這時回過頭、平靜地對她說。

  「嗯,」她望著他在雪幕裡英俊又冷靜的臉龐。

  他很快上了自己的車,離開了。

  她望著他的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裡、輕輕歎了口氣,坐上傅郁的車的副駕駛座,扣好安全帶。

  「累嗎?」傅郁遞給她一杯熱茶,「聽叔叔說,你這一陣一直很晚回家。」

  「還好。」她接過熱茶,「你呢?每天都要在研究所到那麼晚嗎?」

  「這幾天正好在做一個項目。」傅郁發動車子,「你今天回自己公寓還是你爸媽家?」

  她思考片刻,「回我爸媽家吧。」

  「好。」

  她這時側頭看著傅郁,很過意不去地搖了搖頭,「又要麻煩你了……我發現我一直在不斷地麻煩你。」

  「沒關係。」傅郁微微揚了揚唇,「做不成情人,還是家人一樣的朋友。」

  她聽得一怔,側過頭去看他。

  「你眼睛裡一直只有一個人,你的情緒也只會為這個人波動,多裝一個,我怕你看不清路、摔跤。」傅郁瀟灑地打了個轉彎。

  她咬了咬唇,半響,也笑了,「理工科男生,真的挺適合安定一輩子的。」

  「這應該不算好人卡吧?」傅郁頓了頓,「司空景以前是學什麼專業的?」

  「他啊……」她舒展了身體,「數學系和影視編導系,雙學位……而且他那時候已經進入演藝圈了。」

  傅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他才那麼腹黑?」

  她笑得更歡,眉宇間卻又有些苦惱,「我從來就沒摸清他的套路過。」

  自從上次在他家裡她對他說了重話後,即使他後來因為木禾的事情、專程回到她身邊保護她,也對她爸爸說了一些類似於想要跟她今後在一起的話,也在工作中幫助她,她還是覺得他對她的態度,跟之前又不一樣了。

  忽近忽遠,在今天這個時候,還像完全不在意她和傅郁一起的樣子。

  她不明白的是,當她在試著慢慢地接受他的時候,他竟似乎選擇往後退了半步。

  接近年關,她的詞曲也已經準備了一半左右。

  和公司解約,她不用去跑任何的通告,在微博上發佈了消失在大眾面前是為了製作新專輯的公告後,她心無旁騖地專心呆在工作室裡。

  之後將近有兩個多星期,她一直都沒有再見過司空景。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大年夜的早晨,因為在排練舞蹈的時候走了神,很快就被舞蹈老師發現、被叫停。

  「summer,你今天怎麼了?」舞蹈老師penny走到她面前,「一點也不專心,不像你平時啊!」

  她有些尷尬,還未說話,penny又說,「難道是因為可以和uranus一起過年了?」

  她更尷尬了,「……不是。」

  「開個玩笑。」penny笑瞇瞇的,「和家人一起過吧?」

  「嗯。」她點了點頭。

  「那今天抓緊時間,結束後早點放你回去。」penny拍了拍手掌,似乎是自言自語,「不然你練得不好,我又沒法交差了……」

  她聽得清楚,這時問道,「penny,你要向誰交差?」

  「啊?」penny摸了摸頭髮,「向uranus啊,你現在每天的練習情況,都有錄像,然後uranus會過來看。」

  「說來也真的是……」penny歎了口氣,「他要在N市處理電視劇的工作,然後開兩個小時的車來,再看錄像、做批注、對場地也會有要求,第二天早上我們根據他的指示再對你進行針對性的提高。」

  她聽得心頭發顫,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你是說……他每天晚上會來工作室,然後第二天凌晨再回去?」

  「沒錯。」penny點了點頭,「都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了,除去週末外每天如此……」

  「怪不得我之前打了好幾個噴嚏。」

  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時加了進來,封夏回過頭,便看見司空景從練舞房門口走進來,「原來是你在說我。」

  Penny一看到他,連忙擺手,「不是,只是summer問,我就恰好說起而已。」

  她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手指輕輕動了動。

  他的臉龐看上去很疲憊,連下巴上的胡茬也沒有刮乾淨。

  penny好歹是人精,見此情況,立刻邊跑邊說,「我去喝口水,你們倆先聊會。」

  等penny合上門走出去,她開口叫他,「司空。」

  「嗯?」他彎腰在沙發上坐下,淡然地抬頭看她。

  她的手指掐進手心,看著他的眼睛,「你沒有必要為了躲我、繞開我,然後半夜再過來。」

  他看著她,半響說,「不是躲你,只是因為後期工作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我過來就已經十二點了。」

  她無言以對,很想說什麼,卻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這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你不必在意。」他雙腿交疊,聲色依舊淡然,「你只要做好你的部分,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為了完成一張最好的專輯,對不對?」

  她輕輕「嗯」了一聲,咬了咬唇問道,「你今天過年,還工作嗎?」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工作了,晚上回家吃晚飯。」

  至此,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話再能說,penny這時也已經回來了,她懷著心頭種種思慮,繼續排練舞蹈。

  …

  今天家裡的年夜飯,不僅有家裡人,還有老爸的好友柯輕滕一家,排練的時候,封卓倫就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催她回家。

  換完衣服,她走出更衣室,迎面見司空景等在一旁。

  「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她一怔,點了點頭。

  S市今天的雪下得很大,安靜的車內空間彷彿隔絕了一個世界。

  她自從上車後便一直側頭望著窗外,一個紅燈路口,他播放了一首歌。

  悠揚而又寧靜的女聲響在耳邊,尤其襯著這雪景,她仔細聽著,這時側頭問道,「這首歌是?」

  他的目光落在車前,「Angel,SarahMcLachlan唱的。」

  那樣低沉而柔和的聲音,她心底貪戀。

  很快,車子就到了她家樓下,他伸手按了開鎖鍵,望著她,「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她看了他幾秒,轉開視線、鬆開安全帶下車。

  上樓,剛進家門,就聽見熱熱鬧鬧的喧嘩聲,她換上拖鞋走進屋,迎面就看到哥哥封易修正站在玄關附近抱著寶寶低聲細語地哄。

  「哥。」她放下包,伸出手,「我要抱寶寶。」

  「好。」封易修走到她身邊,將寶寶小心地抱給她。

  「好可愛……」她抱著懷裡粉嘟嘟的小外甥女,「寶寶長得和你還有嫂子都好像!」

  封易修笑容溫柔,「你嫂子帶寶寶帶了一天累了,在房裡休息。」

  兩人一起走進客廳,便看見封卓倫正邊喝著酒邊對著電視機翻白眼,「涵涵你看這人歌唱的,比弦斷了的二胡都難聽,負分,滾粗!」

  「爸、媽,外公外婆。」她乖乖地逐個叫人,「碧玠姨媽,輕滕叔叔。」

  「夏夏回來了。」大家都笑吟吟地看著她,容滋涵這時走過來抱過她懷裡的寶寶,「我來抱,你先吃飯。」

  她點了點頭,去廚房洗了手,坐到餐桌邊。

  「好香……」她愜意地瞇了瞇眼,「那我就不客氣啦。」

  「多吃點。」尹碧玠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道,「你看看你快瘦成什麼樣子了。」

  她夾了好幾管菜,吃了幾口問道,「印戚哥沒來嗎?」

  「他啊……」尹碧玠挑了挑眉,「下午跟心心吵架了,剛跟我打電話說,哄完老婆等會一起過來。」

  她聽得忍俊不禁,「能制得住印戚哥的,也只有心心姐了吧。」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天、吃飯,其樂融融,她以最快的速度先吃了個半飽,才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糟糕!」

  「我買給外公外婆的東西忘在工作室了!」她苦惱地蹙了蹙眉。

  「沒事的。」容滋涵擺了擺手,「過幾天外公外婆還會來,明天去拿好了。」

  「裡面有東西是一定要在今天吃完的。」她從餐桌邊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你們先慢吃,我開哥的車過去,馬上就回來。」

  開車回到工作室,她停完車、迅速坐電梯上樓。

  拿鑰匙開了門,她拿起放在門口的包,剛想合上門,卻看見小房間的燈亮著。

  她拿著包悄悄走過去,想看看是誰那麼晚還在,透過玻璃窗往裡一看,整個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只見司空景正背對著她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一疊紙,看著電視屏幕。

  而電視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她排練歌時的錄像。

  因為是大年夜的晚上,中央暖氣已經全部關閉,房間裡是沒有暖氣的。

  他卻絲毫不感到涼,只是專注地看著錄像,時不時會在紙張上做一些批注。

  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抬手揉了揉眼睛,轉身離開。

  …

  在樓下的便利店裡買了熱飲和便當,她重新返回工作室大樓。

  走進工作室,她剛想伸手敲門,卻發現他似乎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輕輕握著門把打開門,她將熱飲和便當放在桌上,伸手拿著遙控器將電視機關了。

  幸好小房間的櫃子裡有毯子,她取了毯子出來,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誰料她剛剛將毯子披在他身上,他就睜開了眼睛,她有些尷尬,連忙往後退了半步。

  「……我是回來拿東西的。」她立刻解釋道。

  「嗯。」他抬頭看她的同時,也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熱飲和便當,「謝謝。」

  他這時起身,伸手拿過熱飲,打開後喝了一口,神情看上去更顯疲倦。

  「你怎麼……沒回家?」她望著他,這時低聲問。

  他放下杯子,「我爸媽他們去我堂妹家了,人太多,我懶得去。」

  微顯黯淡的燈光,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投下了立體的陰影,也蒙上一絲寂寥,她看了一會,收回目光,「那你趁熱吃,小心著涼……我先走了。」

  他沒有回答。

  她心底微微一沉,轉過身朝門外走去,手臂卻突然被他輕輕握住。

  令人近乎窒息的沉默裡,他的身體突然慢慢將她覆住。

  他從身後,擁住了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臟安靜卻又綿長地在跳動著,與自己的重疊在一起。

  「夏夏。」

  他靠在她耳邊,輕聲說。

  溫熱的呼吸縈繞在她的身邊,將她牢牢包裹。

  她再也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安靜的空氣裡,他這時將她整個人轉過來,低頭吻住了她。

  一個溫柔的吻,彼此的相融和交纏。

  他的胡茬刮在她下巴上,微微有些疼,卻更加深了這個吻的熱度。

  她閉著眼睛,在接吻的過程中,慢慢抬起雙手、放在了他的腰後。

  他感覺到了她的動作,這時停下吻,看著她的眼睛,「夏夏,不要再走了。」

  「不要再像五年前一樣,頭也不回地就離開我了。」

  他的吻一個接一個落在她的眼睛上,「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我回頭了。」她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是你沒有看到。」

  他停下動作,看著她。

  「司空,我跟你說分手的時候,我回頭了,是你離開我的。」她紅著眼睛,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與他爭辯,「是你頭也不回地離開我五年的。」

  這五年,我從未有一刻停止過想你。

  我再苦、再難的時候,總是想著,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身邊,不讓我再那麼辛苦地想你。

  我再累、再孤獨的時候,總是想著,你一定也和我一樣,不捨得放棄。

  「我總想著你很快就回來了,等我一覺醒過來,或者拍完一天的戲,你就突然回來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很努力地每一天工作,讓自己過得很充實,我總覺得只要我那麼努力,我的願望總會實現的。」

  「司空景,你走了五年……」她的聲音都是顫的,「五年,不是五天,一點音訊也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的嘴唇也有些發顫,半響,將她用力抱進了懷裡。

  她埋在他的懷裡,雙手一記記發洩般地、敲在他的背上,嗚咽著小聲罵他。

  他任由她狠狠咬在自己胸膛上,手掌微顫地不斷地撫著她的頭髮。

  「因為我用這五年,做了一個賭博。」他低著頭,混亂地親著她的頭髮,「如果能用這五年,換可以護你一生快樂平安的能力……我甘之如飴。」

  她哭得無法再言語。

  「夏夏,既然我這樣狠心,這樣決絕地單方面做了這個賭博,」

  他的眼角,也漸漸有些泛濕,「你又怎麼捨得讓我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0:24

  第五十二章

  大雪安靜地覆蓋了一整個城市,S市已是被銀裝素裹的摸樣。

  其實南方城市相對而言,這樣的雪並不會非常多見。

  室外是零下的天氣,室內也根本沒有暖氣,兩人之間的氣溫卻始終溫熱而上。

  她窩在他懷裡,小聲發洩得哭累了,就乖乖地伏著一動不動,只有偶爾吸鼻子的聲音,當真是可憐又可愛。

  「哭夠了嗎?」他輕輕歎息一聲,稍許鬆開她一些,將她因為眼淚打濕了的頭髮往旁撫了撫。

  她平視著他的胸膛,故意不看他的眼睛。

  他看著她這幅摸樣,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小貓立刻炸毛了,抬眼瞥他一眼,「再笑,讓你輸得傾家蕩產喔,我很捨得的。」

  他是愛極了她,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嗯,沒事,輸光了有我太太,她是娛樂圈最能吸金的女藝人,很會賺錢。」

  「誰是你太太……」她臉更熱,「司空景,我發現你臉皮越來越厚了。」

  他心情甚好,這時朝後靠在桌子旁,微微分開雙腿,讓她站在自己兩腿中間,伸長手臂抱住她,「三十一歲的新年禮物,真是再好不過了。」

  時隔五年,時隔他回國後他們感情的顛沛與曲折,她終於願意重新向他敞開心扉。

  他此刻,也終於能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無論時間、距離、心智的改變,這一份感情卻從未變過——她還愛他。

  而他讓她在這五年裡受的苦、受的累,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還。

  所幸這五年一場豪賭,他總算是沒有賭輸。

  「你真老……」她怎麼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撇了撇嘴,臉龐上卻是掩不住的笑。

  「是嗎?」他看著她,慢悠悠地說,「那明年三十二歲的新年禮物,應該是……」

  他邊說,邊用手勢在她眼前比劃,「這麼一個小寶寶,大約3.2公斤?嗯……差不多,男孩子可能更重一些。」

  她臉徹底紅了,又羞又怒地瞪他。

  「知不知道這種眼神,很容易讓男人心猿意馬?」他薄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雖然衣服有點多,不過我不怕麻煩。」

  封夏簡直被他這樣一副禁慾的臉龐說這種挑逗的話的樣子給徹底弄懵了,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一字一句地說,「我突然發現,你像是被我爸附體了。」

  司空景聽了她的話,半響回答,「這算是褒獎還是……?」

  她更是樂不可支,「好樣的,原來你覺得我說你像我爸是在貶低你,我要回去向他告狀。」

  「好啊。」他伸手將她的圍巾系得更緊些,「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聽了愣了愣,「……你跟我、一起回去?」

  「嗯。」他牽住她的手,「大年夜,是舉家團圓吃年夜飯的日子,你忍心看我一個人在這孤苦伶仃的嗎?」

  她還未說話,他已經關上燈、牽著她大步走出門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將工作室的門鎖上。

  「我家裡,現在有我外公外婆,我爸我媽,我哥我嫂子,碧玠姨媽輕滕叔叔,還有……」她望著他淡然的側臉,提著膽子、幽幽地提醒他。

  「還有我基友。」他轉過身面對她,將她攬在懷裡,神色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有多冷般平常,「柯印戚,我好久沒見他了,走吧。」

  …

  晚上的路不是很堵,司空景開得快,一會便到了封家樓下。

  她先從車上下來,看著他在車裡有條不紊地拉上剎車、關上發動機下車,心裡既唏噓又感慨。

  一個多小時前,他送她回來,她的心裡還積壓著說不清的難過和思念。

  而一個小時後,還是他送她回來,可這一次卻是要陪她一起回家。

  「還傻愣著做什麼?」他已經下車,走到她面前,見她還是呆呆望著自己。

  「司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等會你陪我下來玩雪放煙花,好不好?」

  他將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揚了揚唇,「好。」

  「你陪我刷夜,我今天不想睡了。」他牽著她進樓走向電梯,聽著她說話,「要不然,等會我們去外灘?或者濱江大道?」

  「都好。」他按下電梯按鈕,溫柔地低聲說,「看你喜歡。」

  就這四個字。

  她聽罷,立刻有些慌促地微微低下頭。

  剛剛失而復得後,那種不真實的後怕感,她正在飽嘗。

  他將她的情緒捕捉得一清二楚,這時走進電梯,按了樓層後,淡淡地換了一個話題,「第一次見面,什麼都不買給你外公外婆,好像有些失禮。」

  她還陷在自己的情緒裡,一聽他說話,臉立刻就跨了下來,「我剛想起來!我要拿回來給外公外婆的東西又落在工作室了……怎麼辦……」

  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他看著她急得團團轉,心情似乎還是很愉悅,等到了樓層,他牽著她熟門熟路地走到她家門口。

  按了門鈴,門很快就打開了,容滋涵一開門看到他們兩個,絲毫沒有驚慌,還對著司空景很溫柔地笑了笑,「請進。」

  「伯母,新年快樂。」他也溫和一笑,「又擅自打擾了。」

  「不用客氣,」容滋涵給他拿了雙拖鞋,「上次你來的時候我不在,否則就讓你留下吃飯了,今天恰好可以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

  「你不去你爸爸媽媽那邊嗎?」頓了頓,容滋涵又問。

  他搖了搖頭,「沒有關係,今天到這裡來,更重要。」

  容滋涵看看他,再看看被他牽著的封夏,心底立刻明瞭,神色更上了分笑,「進來坐著,邊吃邊慢慢說。」

  三人一起走到客廳,封夏心裡七上八下的,一直慢一步跟在司空景身後。

  可這見的是她的家人,她到底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外公外婆,伯父,哥、嫂子,叔叔阿姨,新年快樂。」他邊頷首,邊一一和餐桌邊的人打招呼。

  封夏聽他打完招呼,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抬頭大約掃了一眼,一桌子的人神色似乎都十分平和。

  「夏夏。」封卓倫這時背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的,「你不是說你去工作室裡拿個包的嗎?怎麼拿回來那麼大一尊?」

  她被老爸調侃得更窘,卻只聽到他在一旁淡定地回應,「伯父,是我要跟夏夏一起回來的,以後正式登門的時候,一定會提前先告訴伯父伯母的。」

  「來,坐吧。」她的外公外婆倒是看上去對他很滿意,「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司空景。」他跟她一起在餐桌邊坐下,溫和地回應老人家。

  她外婆點了點頭,道,「好名字,那……你的工作是什麼?」

  「我以前跟夏夏一樣都是藝人,不過現在,並不是那麼單一的身份了。」他接過容滋涵遞來的筷子,夾了菜到她外公外婆碗裡,「我的工作足夠能養家,夏夏願意做什麼,隨她開心就好。」

  「好。」她外公外婆對視一眼,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男才女貌,般配。」

  封夏在一旁,聽得心又熱又跳,抬頭不經意地瞥他一眼。

  卻見他也正看向她,用她的碗幫她盛了一碗湯,端到她面前,輕聲說,「先把湯喝了,暖身。」

  坐在他們對面的封易修和葉天晴一直看著他們,葉天晴這時忍不住,笑著開口道,「一直在電視電腦上看,這次是看到真人了,感覺好不一樣,夏夏,不知道這全世界要有多少女孩子羨慕死你了。」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看了看哥哥和嫂嫂,紅著臉、甜蜜地笑。

  「這次讓朋友在國外,特意帶了些奶粉回來。」司空景看著葉天晴,「過幾天就會讓人送到哥和嫂子家裡。」

  「麻煩了。」封易修點了點頭。

  「啊?……」葉天晴一驚,看著他的目光更是讚許,「真不好意思啊……」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人家都說有能力賺錢養家了,多散點財有什麼不好?」已經被老婆塞了一大口飯的封卓倫還是按捺不住,企圖拉攏好友聯盟,「要進我們封家門,不僅要把封家上下打點好,還要把封家延伸出去的枝蔓都照顧周全才對……」

  「這次那個小藝人的事情,打點得好。」尹碧玠卻絲毫不給封卓倫面子,淡冷地對司空景說,「沒想到你能處理得這樣周全。」

  「那也是在叔叔阿姨的外圍條件下,做到的。」司空景謙遜一笑。

  這個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只見柯印戚和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一起走了出來。

  「印戚哥,心心姐。」封夏見狀,開口叫了他們,笑瞇瞇的。

  柯印戚身邊的女人頭髮和衣衫都微有些亂,沒好意思說話,只能朝封夏輕輕眨了眨眼睛。

  「夏夏。」

  柯印戚整了整黑色襯衣的衣領,走到司空景身邊,淡聲說,「……司空,好久不見。」

  司空景側頭望著好友冷峻的面容,半響,彎了彎唇,「領帶打歪了。」

  柯印戚一蹙眉,下意識地就去看自己的領帶,卻發現領帶根本就是十分整潔。

  一見面就立即被擺了一道,柯氏年輕的最高官的眼睛輕輕一瞇,側向封夏,「夏夏,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啊?」封夏疑惑地看著他,「什麼?」

  「司空在美國的時候住的公寓,離那裡的red-lightdistrict……」柯印戚和妻子一同在座位上坐下,低沉地說,「也就是紅燈區,非常近。」

  一人一刀,勢均力敵,一旁的封卓倫觀戰得十分開心,懶洋洋地補上一句,「選擇住在那種地方,真的是正人君子嗎?」

  「輕滕叔叔。」

  司空景這時不卑不亢地轉向柯輕滕,「上次你要收購的典藏版『宮闕』畫卷,我在拍賣行已經先行拍下,在你和阿姨回美國的時候,我會讓拍賣商轉交給你們。」

  始終身上寒氣繚繞的柯輕滕這時放下筷子,淡淡抬了抬他冰削般的臉龐,「你岳父的那一份複印件,我會轉交給你。」

  末了,他又轉向兒子柯印戚,「下巴。」

  柯印戚神色一頓。

  「口紅。」柯輕滕微微抿了一口酒,惜字如金。

  柯印戚身邊的漂亮女人恨不得把臉直接埋進碗裡,而柯印戚那張跟他爸如出一轍的臉,徹徹底底僵住了。

  司空景望著未來岳父、基友臉上的神情,心中更為愉悅,伸手摸了摸身邊還在雲裡霧裡的封夏的頭髮。

  年夜飯吃完,已是將近零點。

  封易修和葉天晴帶著寶寶,將外公外婆一起順路送回家,柯氏一家也在同樣的時間點離開。

  家裡頓時只剩下了四個人,封夏剛剛放下筷子,就聽見老爸的聲音響了起來,「司空景,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容滋涵正準備去洗碗,見狀看了封卓倫一眼,意露警告。

  「涵涵,你別瞪我了……」封卓倫委屈又傲嬌,在司空景面前卻還是要保持自己的岳父形象,「我能把他怎麼樣?打殘了倒霉的還不是夏夏?」

  「你打得過他嗎?」容滋涵甩了一眼灰溜溜進書房的丈夫,也轉身走進廚房。

  封夏看著身旁的司空景起身,這時輕輕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司空景側頭看她,這時微微俯身,親了親她的鼻子,「放心。」

  她望著他,不說話。

  「不還嘴、不動手,打罵都悉聽尊便。」他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一笑,「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能娶到司空太太就好。」

  溫熱的室內,溫熱的情話,由他說來,卻一點也不覺肉麻。

  「咳咳……」書房裡傳來了幾聲某位為老不尊的人的招牌咳嗽聲。

  她看著他的眼睛,努力抑制住自己無時無刻不想跟他在一起的心情,點了點頭,「那你去吧。」

  「嗯。」他起身,「等跟你爸爸談完,就陪你出去放煙花。」

  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裡,長長吁了一口氣,端著碗走進廚房。

  廚房裡,容滋涵接過她手裡的碗筷,看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爸不是你傅政叔,應該不會直接朝他身上丟杯子的。」

  她也笑了,靠在媽媽身上,長長歎了口氣,「媽,我……」

  「你很好。」嘩嘩的水聲裡,容滋涵的聲音溫和,「他也很好。」

  她看著媽媽。

  血濃於水,她的心思,沒有人會比她至親的家人更瞭解。

  「我知道,失而復得的感覺,很好、卻又一時很難接受下來,但是夏夏,千萬不要去後悔那五年。」

  容滋涵將水調得稍許小了一些,「沒有這五年,就沒有你們的今天,和你們彼此的今天。」

  她心中酸澀,輕輕咬了咬唇。

  「有可能你想說,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覺得很可惜。」她將媽媽的話一字一句聽進心裡,「但是我卻覺得,司空是個非常好的孩子,他當時選擇的離開,不僅是為你好,也是為你們之間好。」

  「有時候太過愛與在乎,反而會迷失方向,這個時候就需要換位思考,怎樣的才是最好的?」容滋涵放下碗碟,關上水龍頭,「也可以說,怎樣的相處才是最適合你們的……年輕的時候誰都會犯錯、會迷茫,所以,這五年,不怪你,更不能怪他。」

  她沉默了一會,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沒有什麼比現在更重要。」容滋涵擦了擦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珍惜。」

  「嗯。」她彎了彎眼睛,很用力地抱住了容滋涵,「謝謝媽媽。」

  …

  和媽媽一起把碗洗了、擦乾淨餐桌,司空景和爸爸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封夏回到自己的臥室,邊等他,邊躺在床上看窗外絢爛的煙花。

  轟鳴聲和爆破聲裡,她卻覺得睡意實在洶湧,連衣服也沒有換,就這樣側躺在床上,漸漸睡著了。

  後來睡得恍恍惚惚之間,覺得房裡的燈被人關上,然後有溫熱的身體朝自己靠過來,把自己攬在懷裡。

  「……司空?」她迷迷糊糊的,半瞇著眼睛看身邊的人。

  「是我。」他的聲音淡淡傳來,「把睡衣換好,再睡。」

  「好睏,不想換……」她是真的很睏,往他懷裡蹭了蹭,繼續想往夢鄉裡鑽。

  他似乎頓了頓,然後輕輕親了親她,「你睡你的。」

  她心滿意足地,繼續她睡她的了。

  然後就感覺到他把她稍微抱起來一點,像擺弄洋娃娃一樣,幫她脫去外衣和褲子。

  她在睡夢中,還很配合地抬手抬腳。

  最後被他套好睡衣、抱進被子裡的時候,她就徹底睡熟了。

  他不在她身邊的那幾年,她其實是很怕晚上睡覺的,即使人很睏,可是一睡下去,夢到的就只會是他的臉龐和他的一切。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她思念的人,那時候對她而言,只是夢。

  大年夜的這一覺,似乎真的是格外的好夢,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人有些熱、身上又有些重。

  微微睜開眼睛,感覺到窗外已是早晨的光亮,而且正有灼熱的呼吸覆在她的脖頸和鎖骨處。

  「醒了?」司空景的嗓音低沉、又帶了幾分慵懶,繼續在她的身上落下幾個流連的吻。

  她微微一怔,繼而有些磕磕巴巴地道,「已、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嗯。」他原本是睡在被子外,抱著她和被子和衣而睡的,這個時候和她說著話,手卻已經悄悄探進了被子。

  「你昨天晚上睡得冷不冷?」她看著清晨的陽光下他的俊顏,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問。

  她才剛剛問完這句話,卻已經感覺到他的手正從她的睡衣下擺直直往上探去。

  某人神色淡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雪白、有技巧地輕輕揉捏著,慢悠悠地回答,「現在不冷。」

  她的臉立刻就紅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他咬住了嘴唇。

  清晨,是感官最容易覺醒的時間段,她被他半壓在身下,邊親邊揉,很快就連連敗退下來。

  他漸漸不覺得盡興,直接將她整個人從被子裡撈了出來,輕輕鬆鬆地就解了她的睡衣釦子,順著她的嘴唇、親吻到脖頸、雪白……一路到小腹。

  她喘息之間,雙手交叉在他腦後,紅著臉看著他眼底讓人心驚的情色。

  「寶寶,來。」他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絲毫不掩飾濃情蜜意地親吻她。

  她抱著他,也配合地將他的襯衫慢慢解開。

  雙腿之間,已微微泛濕,他的那處硬燙也抵在了身下。

  已是箭在弦上的時刻,房間門卻突然被人從外猛地打開。

  她嚇得整個人都懵住了,人往旁邊一傾翻到了床下,而與此同時,司空景反應更快,在她還未摔在地上的時候,先墊在她身下,將她牢牢抱住,沒讓她摔疼。

  一聲巨響,兩個人以十分滑稽的姿勢躺在地上,也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封卓倫。

  封卓倫靠在門口,看著他們,挑著嘴唇說道,「我是來通知一聲,吃早飯了。」

  說罷,慢悠悠地飄了出去,將門關上。

  封夏漲紅著臉,看了眼房裡的鐘。

  正月初一的早上,有人早上六點就開始吃早飯的嗎?……

  看完鐘,她趴在司空景身上,神色十分僵硬地與他對視。

  「我以後……絕對不會在你爸在的場合,對你圖謀不軌。」司空景這時無比幽怨地輕聲感歎,「ED或許還會是比較好的結果……」

  她看他這副吃癟又不能惱怒的摸樣,半響,掩著嘴笑了起來,還越笑越開心。

  他無奈地抱著她,看著她趴在自己身上笑得前仰後合,突然開口道,「我們走吧。」

  「啊?」她緩了緩笑聲,「去哪?公寓嗎?」

  「佛羅倫薩。」他輕輕彎了彎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0:44

  第五十三章

  臥室的地板因為有地暖,不是很涼。

  等司空景說完後,她趴在他身上,瞪大著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神色倒是格外淡然從容,「不想去?」

  「不是。」她收回驚訝的表情,「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突然要去佛羅倫薩……」

  她不是不想和他好好去享受二人世界,只是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才剛剛和好,她又是在籌備專輯,《聲色》的電視劇做完後期後也要開始宣傳。

  「而且我好像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她苦惱地蹙了蹙眉,「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去偷懶,還是去那麼遠的地方,會不會不太好?」

  他這時抱著她從地上坐起來,慢條斯理地說,

  「你現在是自由身,音樂工作室的老闆是我,《聲色》的總負責人也是我,你和我出去偷懶,誰敢說什麼?」

  雖然他的神情真的過於理所當然,可是事實還真的是這樣……

  她看他那副完全對外界的反應絲毫不在意的表情,也乾脆不花力氣再多問了,彎著唇點了點頭。

  那麼好的年假,那麼好的新年禮物,那麼好的時光和人。

  而且是去那個她曾以為不會再去的、她擁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

  司空景這時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讓她站好,低聲問,「還困嗎?」

  她搖了搖頭,思即被老爸撞破剛剛箭在弦上的纏綿,臉又微微一紅。

  「那就洗漱,然後吃早飯。」他仔細地幫她穿好睡衣。

  兩個人在臥室裡獨立的浴室洗漱完,一起走出臥室,客廳裡的餐桌邊卻只有封卓倫一個人。

  「爸,早。」封夏在餐桌邊坐下,見老爸正神清氣爽地看著手裡的雜誌,問道,「媽呢?」

  「還在睡。」封卓倫懶洋洋而饜足的聲音從雜誌後傳出來。

  司空景在封夏身邊坐下,聽著未來岳父的嗓音,幾不可見地掩飾住了一個略帶幽怨的眼神。

  「那早飯呢……」她望著空空如也的桌面。

  「誰昨晚自說自話留宿在我家,誰去做。」封卓倫持續傲嬌本色。

  她聽得一怔,無奈地看向司空景。

  「嗯,我去。」司空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伯父你想吃些什麼?」

  「冰箱裡什麼食材都有,煮麵,煮粥,然後蒸小籠、燒賣,再烤一些香腸,做幾個三明治,然後煎幾個荷包蛋,烘焙幾片麵包,切點水果……嗯,暫時就這些吧。」

  她聽著自家老爸毫不停歇地報出了一系列足夠成為自助餐的菜單,嘴慢慢張成了一個「O」型。

  「好的。」司空景點了點頭,竟也十分淡然地離開座位,往廚房走去。

  似乎知道她想跟著一起去,封卓倫立刻緊接著道,「夏夏,你就給我乖乖坐著。」

  「爸……」她目送司空景關上廚房的門,立刻輕輕伸手奪走封卓倫手裡的雜誌,有些埋怨地說,「那麼多早餐你哪裡吃得下?廚房連空調都沒有,外面天那麼冷,他會著涼的。」

  「誰讓他不但擅自留宿,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吃我女兒豆腐。」封卓倫聳了聳肩,「我沒讓他做個滿漢全席、再去跑個1000米回來已經很好了!」

  她撇了撇嘴,輕聲嘀咕,「你虐他,就是在虐我好不好……」

  「我聽見了。」封卓倫背靠在座椅上,歎息著搖頭,「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看你才剛剛和他和好多久?一天都不到!……還是兒子好,你看你哥多好!」

  「爸,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哥的眼珠子就從來沒從嫂子身上移開過一秒好嗎?」她嫌棄地看著老爸,「而且我聽媽說,哥從小最喜歡的長輩是輕滕叔叔,就連喜歡印戚哥都要比喜歡你多。」

  被兒子女兒都嫌棄的某傲嬌貨聽罷,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元氣大傷。

  「爸,還有,」她想了想,「司空讓我跟他一起去佛羅倫薩,應該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走。」

  封卓倫還沒從打擊裡緩過來,只是抬了抬眼皮,「喔」了一聲。

  「你……不反對?」她實在是摸不清老爸詭異的思路。

  「反對什麼?」封卓倫雙手抱臂,「你媽和我明天就去法國了,估計要下個月才回來,也沒人陪你過年。」

  ……

  遇上一個從來不把自己兒女放在考慮範圍內的老爸,她真的是無話可說。

  「至於司空景這臭小子。」

  封卓倫嘴角微微帶著絲笑,幽幽地說,「不急,只要他想娶你,等我回來,讓你傅政叔叔和輕滕叔叔輪著揍他,揍不夠,再讓你鍋子叔叔用警棍揍,再不行,讓你衫妹叔叔把他捆起來揍……留著慢慢折騰,一直會有他享受的時候。」

  …

  司空景當真按照封卓倫報的菜單,一個不落地做了所有的早餐。

  封卓倫大快朵頤,笑吟吟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封夏卻是心疼,等司空景去拿麵包出來的時候,起身跟著他走進廚房。

  「我來拿吧。」她搶先一步端過他手裡的麵包,伸手捂了捂他的臉頰,「你冷不冷?」

  「還好。」他抬手覆住了她的手,「做東西的時候忙起來,倒也算是暖身。」

  早晨的光線照亮了整間廚房,她抬頭與他對視著,心下不由自主便格外寧靜。

  久違的早晨,廚房,美食。

  「去吃早飯。」

  他看著她,嘴角慢慢勾起溫柔的笑,「吃完之後,去整理兩件衣服出來就好,一會會有人來接我們去機場。」

  等吃完早飯,司空景先回自己的公寓去取證件和衣服,封夏也很快理完衣服、拿了些必需品,拖著箱子出來和封卓倫告別。

  「媽還沒起來嗎?」她站在玄關,往主臥室張望了一下。

  「讓你媽多睡一會。」封卓倫雙腿交疊,靠在牆邊,「我會跟她說的。」

  她點了點頭,「爸,那我先走了,你和媽玩得開心。」

  封卓倫「嗯」了一聲,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她提著箱子走出大門,剛想轉身合上門,突然聽見老爸又叫住她。

  「夏夏。」

  封卓倫看著自己的女兒,臉頰上這時浮現出了一絲很淡的、卻也清晰的笑意,「離開爸爸媽媽之後,你也能過得很幸福。」

  是正經的,溫和的語氣。

  她站在原地,看著老爸臉上的笑,眼眶微微紅了。

  這是爸爸對他們做出的首肯。

  她記得在司空景離開的五年裡,有一次談心,爸爸曾經跟她說過:你在爸爸媽媽身邊的時候,你依舊還是最幸福的人,所以有什麼可以再值得難過和絕望的?

  他離開了你,你還有家人,如果要等,那就讓自己在等待的時光,變得更好。

  而現在,你值得這未來日子裡,所有的美好。

  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如今她終於可以好好地繼續下去。

  她朝爸爸笑了笑,用力點了點頭。

  去機場的路上,她靠在司空景身上閉目養神、時不時和他說兩句。

  恰好一個紅燈停下,他的手機也突然響了起來。

  他從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接了起來。

  「媽。」她原本靠在他身上,聽到他這一個字,一下子就坐直了。

  雖然離得近,但他媽媽說的話她聽得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他時不時「嗯」一聲。

  原本還很緊張地看著他的表情,卻突然發現他將手機從耳旁拿下來、遞給她,示意她接起來。

  她渾身一緊,望著他鎮定而鼓勵的眼神,接過手機。

  「伯母。」她輕輕呼了一口氣,說道,「新年快樂。」

  「小夏。」他媽媽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算非常嚴肅,「也祝你新年快樂。」

  「昨天小景是住在你們家的對嗎?」司空媽媽又說,「確實是有些失禮,希望你爸爸媽媽不要介意。」

  「不會的。」她每說一句,都要看他一眼,「昨天司空和我家人一起吃飯,因為太晚就留宿下來了。」

  「嗯。」司空媽媽語氣裡多少有一絲責備,「昨天是大年夜,又是家裡的聚會,他卻沒有回家來。」

  她想了想,「伯母,這其實也是我的不對,司空應該回家和家人一起過的,是我讓他留下來在我家裡一起吃年夜飯,是我考慮不周。」

  司空媽媽似乎沒想到她會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頓了頓,才道,「沒關係。」

  「等伯母和伯父來S市的時候,我一定抽空請你們吃飯。」她一鼓作氣,「上次你們過來開研討會的時候我在拍戲,如果你們有時間再來,我可以陪你們好好遊覽S市。」

  說完,她立刻緊張地看著司空景的表情。

  只見他也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欲說還休的笑容。

  那邊司空媽媽更是一愣,半響才答,「哦,好,可以的。」

  話已至此,似乎不知再如何繼續,司空景接過她手裡的手機,對著電話說道,「我和夏夏現在要去佛羅倫薩,等回來的時候,你們來S市一趟,和她的爸媽一起吃頓飯吧。」

  「好,那就這樣。」他很快將手機掛斷。

  「怎麼這麼快啊!」她幽怨地望著他,拉著他的手臂左右搖晃,「等我們回來就讓我爸媽和你爸媽見面嗎?」

  簡直就像是趕鴨子上架,而且為什麼她腦子裡浮現出了早戀被發現,然後雙方家長被約在辦公室一起談判批鬥的場面……

  「不是你說等他們來S市,要請他們吃飯,帶他們逛S市的嗎?」他神色閒散地看著她,嘴角噙著笑,「我在趁熱打鐵。」

  「可是你爸媽……」她咬了咬唇,「他們其實一直不太喜歡我吧?」

  六年前,她和他父母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就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而且後來無意中看到他的短信,她更是覺得嫁進他們家或許會非常困難。

  如果注重生辰屬相的長輩,應該很難容忍一個和自己兒子八字相剋的媳婦。

  「夏夏。」他這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問你,如果你以後做了孩子的媽媽,你會用自己的觀念框住他的世界嗎?」

  她聽得一怔,「如果他做得不太對,我或許會給他提出一些建議。」

  「所以,建議畢竟是建議,無論好不好,那都是他自己的人生,對不對?」他微微揚了揚唇,「自己的兒子五年沒有回家是為了什麼人,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就連他們,也沒有辦法來替我承擔這五年。」

  她說不過他,只能輕輕歎了口氣。

  他見她這幅摸樣,笑著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我鐵了心要做的事情,他們從來就沒有阻止成功過。而且我的夏夏,如果他們現在接觸到了,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歡的。」

  她窩在他懷裡,還是不說話。

  「好了好了,」他繼續逗她,「我承認,其實是我等不及了,是我很想快些解決必要流程,早點娶封小姐回家,行嗎?」

  「你想娶,嫁不嫁是我的事啊。」她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埋在他懷裡甜蜜地笑著說。

  「不管你嫁還不是不嫁,我是必須要收到我三十二歲的新年禮物的。」他氣定神閒。

  她的臉悄悄地紅了,半響,從他懷裡抬起頭,「其實我一直忘了問你,你和我哥哥,那天來我家之前,到底談了什麼?」

  「還有,你和我爸爸昨天在書房談了什麼?」她認真地望著他。

  她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同樣持著棒打鴛鴦的老爸和哥哥,他那麼輕易地就能都解決了?……

  他聽她說完,笑道,「不告訴你。」

  她不樂意了,鼓著腮幫說,「不告訴我,我就不跟你去佛羅倫薩了……」

  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那等到佛羅倫薩之後再告訴你,暫時留個懸念。」

  她撇了撇嘴,重新窩回他懷裡。

  「司空。」過了一會,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他耳裡,「我會努力讓你爸爸媽媽發自內心同意讓我和你在一起的。」

  他的目光柔軟地落在她的髮上,聲音低沉而溫柔,「好。」

  …

  六年,久違的翡冷翠。

  街道、建築、鮮花……每一樣,都那樣熟悉,似乎從未變過。

  因為飛機延誤了一些時間,所以到佛羅倫薩已經將近傍晚,兩人放下行李去吃了晚飯,便早早回酒店休息。

  回到房間,封夏先去洗了澡,然後舒服地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調著電視節目頻道。

  看來看去,基本都是些意大利語的頻道,唯一幾個英語頻道播的內容,她又一點也不感興趣。

  調了一會,屏幕上跳出了一個新的頻道,她奇怪地觀察了一會這個頻道,臉頰突然紅了。

  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嗯,水聲清晰,司空景依舊還在洗澡。

  她糾結片刻,咬了咬牙,握著遙控器調低了音量,按了確認鍵。

  接下去屏幕上播放的內容,和她預想的似乎差不多,但又比她預想的要更震撼一些。

  她從來沒有看過類似的東西,所以看得格外全神貫注,一邊在內心悄悄地感歎。

  越看越覺得臉熱,她有些撐不住、剛想把電視關了,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在耳邊。

  「需要我幫你翻譯一下嗎?」司空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床邊,他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頭髮上還滴著水。

  她渾身僵硬地抬起頭,目光從他那張被水汽暈得格外英俊而又帶著絲魅惑的臉頰,下滑到他光裸的胸肌與腹肌,慢慢嚥了口口水。

  她還真沒發現,這五年,他的身材比以前精壯了不少。

  她能感覺到床漸漸陷了下去,他已經上了床,「他們說的都是意大利語,要不要我翻譯成中文?」

  電視上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在說話,好嗎……

  就算說,說的也是象聲詞,好嗎……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條躺在板上待宰的魚,臉頰熱得快燒起來了,哪裡再敢看電視屏幕。

  他這時將她整個翻過來,兩手撐在她臉頰旁,俯身看著她。

  因為這個姿勢,他頭髮上的水也慢慢滴在她的臉頰上。

  「果然是我動作太慢,夏夏才看起『愛情動作片』的……對不對?」他咬重了發音,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下來,覺得有什麼感想嗎?」

  「沒……沒有……」她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司空景這時抬頭望了一眼電視屏幕,臉上的笑容更有了幾分深意。

  沒等她說什麼,他便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抱了起來,走向一旁。

  房間裡有一面牆,完全是用一塊塊玻璃瓷磚做的,他抱著她走向那面牆,邊吻她邊已經將她的睡衣解開。

  「我們好像從來還沒有試過站著的……嗯?」他很快將她的底褲扔在一邊,托著她的雙臀,讓她背靠著牆、坐在自己的膝蓋上,「那我們現在就和你剛剛看的內容,同步一下……」

  耳邊,電視裡時不時傳出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委屈地向他求饒,「冷……」

  「一會就不冷了。」他淡淡地說著,含住了她的耳垂,一手從她的股溝向裡探去。

  她根本就從來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上次在他公寓時她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這可是五年後她第一次與他直面相對。

  他的手指很快已經探進了她的腿間,食指曖昧地在那處打著圈圈,她不住地喘息著,雙手攀著他的背部。

  「嗯……」趁她慌神,他竟然一指直接頂了進去,模仿著歡愛時的動作,一上一下地進出。

  她很快已經泛潮,迷濛著眼睛喘息著、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不夠?」他輕聲一笑,又填入了一根手指,「那再加一些,好不好?」

  電視裡的進程似乎已經是高潮,女人的呻吟聲音調很高,他手指抽送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她實在忍不住,很快嗚咽著被他用手指送到了最高點。

  他這時抽出了沾著她液體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嘴唇,然後用力扯開了自己的浴巾。

  「要不要更多?」他的眼底是濃重的情欲色彩。

  她似乎也是不甘永遠處於被動,這時居然狠下心,伸手握住了他的硬燙。

  感覺到他在自己手裡愈加膨脹,她臉漲得通紅,低頭看了一眼。

  「滿不滿意?」他低啞地笑了起來,「滿意就換這個,嗯?」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喘息著,鼓足勇氣抬起臀,對準他的硬燙往下坐。

  剛剛吞進一個頭部,他喉間就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她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努力地繼續,可進了一半,就再也進不去了。

  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她身體內暖潮更多,潮液順著他的硬燙、慢慢滴了下來,落在了地板上。

  「司空……」她急得都要哭了。

  他臉龐上也全是薄汗,「叫我。」

  「嗯?」她迷茫地望著他,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紅著臉輕聲道,「老公……」

  剛剛說完,他便按著她的腰、用力地讓她坐了下去。

  他要得很凶,也很重,節奏完全就是打亂的,速度很快地一下一下地頂撞著她,頂得她小腹都疼。

  身體間的撞擊聲也很露骨,她一開始攀著他的肩膀,後來根本已經攀不住,無助地想要抓住身後冰涼的玻璃磚。

  他神色享受,望著她不能自已地發出呻吟聲,一邊大力動作著,一邊粗重地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寶寶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歡在這個時候,看女人的什麼部位嗎?」

  她自然是拚命搖頭,連看都不敢看他,又羞又怕,被快感帶動得連腳趾都蜷起來。

  「鎖骨,」他的手指也落到相應的部位,「胸……」

  「小腹,」她聽著他性感的嗓音說著,「還有,這裡。」

  他的手指點到了交合處,望著她將自己全數吃下的摸樣,一手掐著她的腰,猩紅著眼睛前後頂弄得更重。

  她很快又到了一次,連哭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他卻狀態更為勇猛,這時收起膝蓋,把她整個人轉過去,讓她雙臂撐著玻璃壁,從後又整根送了進去。

  她咬著唇,「嗚嗚」地忍住呻吟聲,承受著身後一下又一下的撞擊。

  雪白因為快速的動作而顛簸,他每一次的進出都好像要將她撕裂一般,搗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忍著。」他一手揉著她的小腹,低聲誘哄,「就像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她臉皮薄,怎麼好意思像電視裡那樣叫得如此大聲,他眼睛微微一瞇,突然將她整個人向前一推,以幾乎直立的方式,讓她貼著自己,從下往上地頂。

  她一聲驚叫哽在喉嚨口,被他飛快的速度逼得只能無力地呻吟起來,他急劇地拍打著她臀,終於全部送進了她的體內。

  令人窒息的歡愛過後,她真的是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渾身上下都是粉色的、還遍佈著他的吻痕,他粗重地呼吸著將她抱起來,望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狀態又來了。

  「……去床上……」她看著他這幅如狼似虎的樣子都怕了,只能可憐巴巴地求。

  他忍了忍,抱著她回到床上。

  因為電視還開著,兩人的目光也自然地又落到了電視屏幕上,只見這個時候,畫面上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而女人則跪在地上,頭埋在在男人的雙腿之間不住地動著。

  她立刻就能感覺到,原本抱著她腰的那雙手,陡然收緊。

  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只見他剛剛望著電視的眼睛,這時正一動不動地落在她嫣紅小巧的嘴唇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1:01

  第五十四章

  電視機裡依舊不斷傳出曖昧的聲響。

  而這一次,並不是尋常歡愛的聲音,而是另一種特殊的接觸才會發出的聲響。

  封夏被司空景的視線和電視機的聲音給折磨得不行,這時再低頭瞟了一眼他的某處,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她知道,他一定也很想要她這樣做吧……

  蔣宜從小在美國長大,對這一方面看得很開也很透徹,前兩年有一次她們聊到這個問題,蔣宜那個沒下限的還賊兮兮地告訴她,男人都特別喜歡這一種方式,甚至要甚過普通的方式。

  可是通常在女孩子眼裡,這樣的做法是一種臣服,或許說得更難聽一些,像是在看輕自己。

  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她這樣做。

  她最愛的男人……想要她這麼做的話。

  她應該,也是願意的吧?

  令人心跳不斷加速的氣氛裡,他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會,看得她都怕了,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她抱過來,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去洗澡了,嗯?」他仰面靠在枕頭上,伸手輕輕拍著她光裸的背脊。

  「那個……」她趴在他身上,更明顯地能感覺到他的硬燙正抵在她雙腿間,「司空,你……」

  現在這種情況,可以去洗澡嗎?……她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忽略這個的,好不好。

  「怎麼了。」他神色淡然從容。

  她看著他覆著汗的英俊臉龐,咬了咬牙,突然撐起身體,整個人慢慢往下移動。

  挪到他小腹處,她望著還帶著她液體的硬燙,輕顫著手,握住。

  掌心裡的炙熱和硬燙感變得更為鮮明,她不小心手掌上下滑了滑,甚至聽到他的喉間發出極為愉悅的輕歎。

  良久,她做完心理建設,略帶薄羞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俯下頭去。

  她將嘴張得盡可能地大,想要含住硬燙的頭部。

  誰知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直起身,輕輕扣住了她的手,因為這個動作,她嘴一張,離開了他的硬燙。

  他粗喘著氣,眼底一片猩紅,卻還是用了些力扣住她,不讓她再繼續。

  其實她這幅樣子,對他而言,已經是突破理智的極限了。

  她看著他眼底濃重的情欲色彩,剛想要說什麼,他卻突然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走向浴室。

  一路走進淋浴間,他打開了熱水,調好水溫,然後將她背對著他轉過身,開始用水沾濕她的頭髮。

  她臉還是紅暈暈的,這時背對著他,沉默了一會,輕聲說,「……你剛剛為什麼……」

  她明明是心甘情願的,他卻在最後關頭,阻止了她。

  「夏夏。」他撫著她長髮的手忽然頓了頓,「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即使他也明白那樣做,他能嘗到入骨的銷魂滋味,可是他還是不願意讓她如此。

  「還記得以前的我麼?大男子主義,下意識就會讓你按照我的思路去走,一看到你違背我的想法、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疏遠你。」

  他說得很慢,一邊擠了洗髮水,覆在她頭髮上,「你想與我並肩,我卻潛意識地認為你只應該永遠受我庇護、聽從於我。」

  她聽著他的話,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司空,剛剛那件事,並沒有上升到那個層面,我只是……」

  她只是,很想取悅他,很想看到他因為她的取悅,而快樂。

  「我不這麼認為。」他慢慢幫她揉著頭髮,「想不想知道,我和你爸爸在書房裡談了什麼?」

  她一怔,立刻點點頭。

  「我對他說,」他輕輕揚了揚眉,「或許他和你媽媽,是相互的臣服,而對我而言,我卻不需要你的臣服,只要我來臣服,就好。」

  這是更深一層的遞進,無論是任何方式的臣服,他都不會捨得讓她來做。

  如果一定要有一方,聽從於另一方,為對方犧牲,站在比對方稍低一些的地方仰望對方,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他。

  他餘音還在,她的心卻像被手用力握緊,嘩嘩的水聲裡,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還跟你爸說……」他眼睛微微瞇了瞇,「我以後在家裡的地位,估計應該也會和他不相上下,我能感覺到他其實當時聽得很想揍我,不過他忍住了,因為他其實很樂意看到這個結果。」

  她聽得「噗嗤」笑了。

  眾人面前冷靜理智的天王在她這裡,會用這樣幽默的方式自嘲逗她笑,在她的爸爸面前,他也會絞盡腦汁、不惜任何面子,賠了夫人又折兵地打拉鋸戰。

  他對她,是用了多少深的心思來寵愛?

  他覺得差不多洗乾淨時,用水幫她衝去洗髮水,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在她耳邊笑說,「原來頭髮都已經長得那麼長了。」

  「是啊……」她這時才回過神來,側過頭去看他,俏皮地笑,「藝人一直需要變髮型的吧?尤其是女藝人,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剪過,也不讓髮型師用其他的法子折騰,sharon快被我逼瘋了那時候。」

  「嗯。」他的聲音低沉,「我記得,五年前差不多到肩膀這樣長。」

  她乾脆轉過身,仰頭看著他,踮腳、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彎著唇角笑,「回去之後,我想剪短,就剪成以前那樣的長度,好不好?」

  以前他曾說過,他始終很喜歡她的發,無論是最初她留短髮的時候,還是在跟他一起,為他漸漸蓄起的中長髮,直到現在,五年的光陰後,她留成一頭及腰的長髮。

  都只是為了他而已。

  而如今他歸來,這承載歲月和思念的發,應該也可以一併剪去了。

  因為她嶄新的紀念,在她身邊。

  他低頭看著她在水光中濕亮的眼珠,半響,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嘴唇。

  輾轉反側,似乎在這樣的唇舌糾纏之間,都能感到彼此心裡現在的情緒,他過了一會鬆開她,抵住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明天定機票。」

  「嗯?」她還雲裡霧裡,疑惑地看著他,「不是說要在佛羅倫薩呆一周的嗎?」

  「我其實一直很想帶你去洛杉磯。」他的眉眼裡是無可掩藏的笑,「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念的大學,還有我的朋友……想去嗎?」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嗯,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印戚哥說的一樣,離紅燈區很近?」

  司空景是行動派,第二天早晨她醒過來,他已經將機票、接送車全部都定好了。

  兩個人悠閒地吃了一個早午飯,前去機場。

  她因為前一晚被他折騰得太狠,在飛機上的時候睡得尤其好,一覺醒過來,也差不多已經要到洛杉磯了。

  在國外,他們根本就是普通人,一切都是隨意而隨性的,休閒假日、絲毫沒有任何負擔與累贅,取了行李,她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出關。

  剛剛走出關,她隔了老遠就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正拚命地朝他們招手,期間還一直喊著司空景的名字。

  「他是……?」她疑惑地抬頭問他。

  「我在美國的朋友。」他挑了挑眉,「聶林。」

  那邊聶林看他們走過來,立刻摘下墨鏡、搓著手掌笑瞇瞇地迎上去,用力拍了拍司空景的肩膀,「司空,你總算想起我這個基友了!我一直在美國孤苦伶仃地等著你回來看我一眼,好心酸喔!」

  「哎喲,這位是……嫂子!」聶林調戲完司空景,再側頭看向她,「果然如司空魂牽夢縈般,美若天仙!」

  司空景被聶林一系列的形容詞給弄得臉色僵硬,低頭看著她道,「抽風派的,別介意。」

  她一聽聶林說話的風格,就覺得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思索了一會,突然說,「我知道他像誰了。」

  「嗯?」「啊?!」

  司空景淡淡挑眉,聶林十分驚訝。

  「司空,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從台灣趕回S市看我爸,那個給我們打電話,後來還在病房裡的中年男人?」她笑瞇瞇地看著司空景,「我爸的朋友,唐簇叔叔。」

  「嗯。」司空景若有所思,繼而看向聶林,「確實挺像的。」

  「像誰?」聶林搔首弄姿,「是不是像國際大明星?」

  封夏搖了搖頭,誠懇地看著他,「雖然說長輩的壞話不太好,但是,是像一個很二的人。」

  聶林摀住心口,震驚地僵在原地看著面前這對璧人,「原來腹黑這種東西,真的是會傳染的!」

  司空景臉上漸漸有淡淡的笑意,他邊攬著她朝前走,邊淡定地吩咐身後的雕塑,「我老婆,小學時候的智商,都比你現在高……快去開車。」

  …

  聶林一路唧唧歪歪,先開車帶他們去超市買了點必需品和食材、再直驅司空景的公寓。

  進了公寓,才發現似乎有人一直來打掃,整間屋子很乾淨,還是司空景走時的模樣。

  「知道你或許下次會帶著嫂子一起回來,我就一直讓人週末過來大掃除。」聶林雙手叉腰,無比自豪地站在屋子中央,「快謝謝我!」

  司空景壓根就無視了他,這時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給封夏,低聲對她說道,「餓不餓?我去做晚飯。」

  「要不要我幫你打下手?」她握著水杯,笑著看著他。

  他略一撩唇,很快低頭親了親她的眉角,「不用,現在先省一些力氣。」

  話中有話,她聽得臉頰已經紅了,那邊聶林看著他們兩個濃情蜜意,誇張地捂著眼睛道,「少兒不宜!帶壞小孩!」

  「不想讓我把你趕出去,就閉上嘴。」司空景走進廚房前,低聲警告了他一句。

  他拿著食材在廚房做飯,封夏便在客廳裡把行李箱打開,整理行李。

  她邊整理著,聶林邊自來熟地跟在她一旁,絮絮叨叨地跟她說一些司空景在美國時候的事情。

  「離這裡一個街區,就是紅燈區。」聶林一手撐著壁櫥,「不過我向你保證,司空他從來沒有去過,班級、學校裡追他的洋妞,他也壓根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絕對從上到下清白無二,用五指大山、活活做了五年和尚。」

  她聽到最後,不免嗆了一聲,無奈地看了聶林一眼。

  「這是事實!不然要憋壞的好嗎!」聶林神色狀似很正經,「不過我從來沒想像得出來過一臉禁慾系的司空是怎麼幹這檔子事的……」

  她實在沒精力再跟聶林繼續這個18禁話題,擺好衣服,她思索片刻問道,「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他這五年在這裡,具體做了些什麼?我只知道他學導演系,似乎還從商?」

  她剛一說完,聶林便咳嗽了兩聲,正色道,「這真的是個嚴肅的話題。」

  她一聽,心中更為好奇,乾脆在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等著他說。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到底是什麼目的和因素非得要他離開自己的國家、家人和愛人五年,對不對?」聶林也在沙發上坐下,「無論是做導演、或者是經商,其實都可以選擇中途回來,根本用不了那麼久。」

  「嗯。」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五年,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她來說,都太長。

  他們人生裡,有這整整五年,是空白的。

  「導演系兩年,商業項目兩年,這都只是他身份的冰山一角。」聶林輕輕拍了拍手掌,「先打個比方,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聲色》劇組辭退的那個男明星?」

  她點了點頭,「木禾。」

  「《聲色》的幕後投資人,其實是我和司空,而那個男明星後台很硬,要知道,娛樂圈與黑道幾乎是直線聯繫的,所以不足為奇。但是司空當時將他辭退後,他幾乎是封殺的狀態,你能推測出原因麼?」

  以毒攻毒。如果要完全壓住一個有黑幫勢力的人,那麼很顯然,壓迫的那一方,必須也同樣要具有這種勢力。

  她蹙了蹙眉,看向聶林。

  「沒錯。」聶林微微一笑,「我們的確用了『非正規』途徑對待這個男明星,後來他不怕死地又冒出來,便徹底讓他吃了好果子。」

  「但是……」她咬了咬唇,「這樣,難道不會有危險嗎?」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呆在這裡五年了。」

  聶林這時高深莫測地揉了揉鼻子,「美國,畢竟在很多層面上,都不太具有限制性,所以是一個非常好的大環境,他如果想要做到每一件事情都在盡在掌握,那麼他必須呆在這裡,累積時間和人脈,通過在這裡的一切……最終延展回國,卻依舊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家。」

  她聽到這,忽然回憶起從前尹碧玠閒暇時給她講過的,『洗身家』。

  利用黑色資源,卻最後反利用,將黑色資源轉變為白色,耗時、耗力、耗心。

  「他為你建了一個龐大的帝國。」聶林看著她,「你現在接受的音樂團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絲毫不誇張,嫂子,你無論想做什麼事情,唱歌、演藝、主持、導演、哪怕去做商人……所有的,他都能讓你如願以償。」

  她的瞳孔輕輕顫了顫。

  一個帝國。

  五年歸來,他原來已經默默地為她建了一個帝國,一個屬於她的、無可複製的帝國。

  廚房門這時被輕輕拉開,司空景端著一盤菜出來,看到她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淡淡開口,「聶林,你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小的哪敢啊!」聶林聳了聳肩,很無辜,「終於做好了,我好餓!」

  趁司空景回廚房繼續去拿菜,聶林起身前,帶著笑、卻是認真地說,「我並不是偏袒司空,嫂子,或許你們五年前確實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開,可是他從未有一刻,辜負過你。」

  晚餐結束,聶林功德圓滿,十分識趣、也可以說是礙於司空景面無表情的臉,迅速撤離公寓。

  她擦了桌子,將布洗乾淨晾在一邊,擦了擦手。

  一旁的他正在洗碗,眉眼低垂,側臉輪廓在燈光下分外柔和。

  她這時慢慢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

  「怎麼了?」他的聲音混雜在水聲裡,「困了?」

  她靠在他背後,搖了搖頭。

  他停頓片刻,聲音裡漸漸染上一絲低笑,「餐後運動?稍等,先消化片刻。」

  她不說話,雙手卻將他抱得更緊。

  他很快將剩餘的幾隻碗洗完,朝廚房外走,她就這樣從後擁著他,亦步亦趨地也往外走。

  他走到臥室,鬆開她的手,側身在床上坐下,把她拉到身前來。

  卻見她垂著頭,兩隻眼睛紅紅的。

  他歎了一口氣,兩手握住她的手臂,聲音裡有一絲無奈,「我倒懷念起我剛回來的時候,你對著我橫眉冷對的樣子了,怎麼現在那麼容易就哭鼻子了,嗯?」

  「司空,」她這時低低開口,「你這五年,有沒有悄悄回國過哪怕一次?有沒有嘗試過聯繫我一點點?」

  他聽了她的話,神色微微一怔,半響,抿了抿唇,「真的想知道?」

  她點了點頭。

  「其實每年聖誕,我都會回國。」

  他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根據你的通告,讓sharon幫忙,遠遠看你幾眼,就回美國,差不多一天半,一天的時間,都用在坐飛機上了。」

  他說得輕鬆,她卻聽得根本都不知如何回應。

  「我記得有一次,我讓戴宗儒當內奸,趁你到他們家去玩的時候,讓你唱歌給戴小胖聽,實則是唱給電話裡的我聽。」他說完,捏了捏她的臉,「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我家夏夏,已經變得那麼出色了。」

  其實很多時候,最殘忍的並非是直接、銳利的刺傷。

  而是用輕鬆的口吻,去描述那些被耽誤的過往。

  「是不是今天下午聶林跟你說了什麼?」他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就不應該讓他過來接機……」

  他話音還未落,她突然向前一步,牢牢抱住他的脖頸。

  「對不起。」

  她閉著眼睛,靠在他耳邊,低聲反覆呢喃這三個字。

  有時候這三個字,是無力、是痛心。

  可現在對她而言,只有這三個字,能貼切地表達出她想要表達的。

  這五年裡,我也曾恨你,恨你為何能如此輕易就離開,連頭也不回,連悔也不曾。

  這五年裡,我也曾怨你,怨你讓我飽嘗這似乎無盡的等待和絕望,怨你讓我從此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我曾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還等在原地,保存著這個夢。

  她抱著他,眼眶裡終究忍不住,掉下大顆的眼淚。

  他的聲色溫柔而沉靜,「我記得上一輩,有一個我欣賞的男藝人曾經說過,等他老了,他就簽粉絲喜歡的藝人,讓那些藝人唱他寫的歌給粉絲聽……我沒有他那麼大度,等我老去,我就只給我的太太寫歌、給我的太太唱情歌。」

  我比你更快地在老去,我只是想盡力為你做更多一些。

  女孩子總覺得自己或許要變得更優秀,才能配得上自己喜歡的人。

  可是或許你喜歡的人,只是希望你在他身邊,由他來好好保護。

  五年前,她曾因自尊、因年輕,想要脫離他給的一切光環,靠著自己的努力,想成為那個與他匹配的人。

  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既然他足夠愛她,那麼又怎麼會在乎,她有多少知名度、多少才華、多少榮耀?

  他這時抬手撫上她的腰身,「夏夏,你已經足夠好,可是女孩子天生更需要被保護一些,所以,讓我為你多做一點,好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1:23

  第五十五章

  安靜的室內,他靜靜地抱著她。

  低沉的嗓音,就像一句最溫柔的囈語。

  她的眼淚無聲地越掉越凶,喉間幾乎都哽咽住。

  一個人的時候,確實孤獨。

  可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最孤獨。

  所以,她太能夠體會他的感受。

  這五年,她在國內,哪怕再辛苦,至少有家人、有好友陪在身旁,給她能夠支撐她度過這五年的力量。

  但她根本不敢想像,這五年,他在美國,除了聶林這個朋友,他獨居的生活,該有多孤獨?他該是用了多少心力來支撐自己,思念她的同時不來打擾她的生活,孤獨地為她建造一個可以讓她從此一生萬事皆能如願以償的帝國。

  他一定也會害怕,一定也會絕望。

  他聽到一句熟悉的歌詞,便會想到她;他拿起電話,卻遲遲不敢撥給她;他聖誕回國遠遠望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開。

  她眼裡那麼無所不能、近乎完美的司空景,五年後,把自己降到可以讓她平視、甚至垂眉望見的程度。

  並且,無怨無悔。

  「夏夏,適時地站在我身後,有什麼不好?」

  他這時輕輕抬手,慢慢撫著她鬆軟的長髮,「我的女人已經那麼出色,總得給我一些機會,讓我體現一下男性的自尊和實力……無論是在哪方面,對不對?」

  說到最後,他故意用了調侃和曖昧的語氣。

  她聽得一下子笑了出來,這時微微鬆開他,頂著一張亂七八糟的臉龐,也不說話,只是邊掉眼淚邊朝他咧嘴笑。

  這一定是她最不想讓人看到的一面了,非但沒有妝容、沒有華衣、沒有無堅不摧的堅強,更是鼻涕眼淚交雜,還笑得齜牙咧嘴。

  可是面前是她最愛的男人,並且願意包容她所有的男人。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他一直淡淡地笑,邊不斷地用手幫她擦著眼淚。

  過了一會,他收回手,抵著唇輕咳了一聲,「要說嗎?」

  「嗯?」她看著他。

  「這種氣氛,應該是要說那三個字的吧?」他嘴角笑意更濃。

  她愣了一會,雙眼亮晶晶的,望著他、語氣帶著些撒嬌地說,「司空景,有你這樣要說情話前先要問對方要不要說的人麼……」

  「洗澡吧?」他頓了頓,慢悠悠的,「睡覺吧?」

  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話她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張了張嘴,「你……」

  看她露出茫然又可愛的表情,他心情真的是極好,向來淡定從容、表情不多的臉龐上,滿滿都是笑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喔?這兩個不是你想聽的?那你想聽的是什麼?」

  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氣呼呼地白他一眼,他明明知道他趁著這種氣氛應該說的、要不然就是女孩子最愛聽的那三個字,要不然就是盟誓的那鄭重的三個字。

  況且其實昨天在佛羅倫薩,她便以為他會說這三個字,畢竟六年前他曾說過,再來佛羅倫薩,她的身份便是司空太太了。

  他的想法,看來她還是永遠都摸不透……

  她有些沮喪,抿著嘴剛想說什麼,忽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伸手拿過手機遞給她,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看向他說道,「是我爸。」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詭異。

  她饒有趣味地欣賞著他的表情,「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和我爸的關係,是那麼地相愛相殺啊……」

  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更詭異了。

  她這時笑瞇瞇地接起電話,還故意開了免提鍵。

  「夏夏。」那邊傳來封卓倫無比慵懶的聲線,「這兩天玩得怎麼樣?」

  她輕咳一聲,回答道,「挺好的,我們現在在美國。」

  因為剛剛哭過,所以她的聲音有些特定的沙啞,封卓倫的耳朵顯然還是無比靈敏,隔著手機都聽出來了,這個時候立刻問,「你哭過了?!」

  她眼睜睜望著司空景臉上精彩的表情,憋住笑做了肯定回答,「嗯。」

  「那混蛋小子是不是真的非得讓我使出傅政對他女婿的手段?」封卓倫提高了音調,「把手機給他!」

  她立刻將手機放在司空景手裡,滾到床上去蒙著被子笑。

  既然他和她爸那麼「惺惺相惜」,她一定得好好回報他剛剛故意的錯開。

  司空景無奈地看了一眼她笑得發顫的身影,將手機貼到耳邊,「伯父。」

  「伯父你大爺!」封卓倫毫不嘴軟,「你度個蜜月還能把她度哭了?你幹什麼吃的,有我一半的智慧麼?蠢貨!」

  司空景眉眼微垂,神色淡定地接口,「嗯,多謝伯父指教。」

  堂堂天王被未來岳父指著鼻子罵蠢貨,還得和顏悅色地請求指示,封夏在一旁聽得笑得都直不起腰來了。

  「指教什麼?佛羅倫薩、美國……哪個地方你不能做點什麼大舉動?想當年你岳父我跟你岳母第一次上游輪約會,你岳父我就在游輪上憑空準備了一個無比浪漫的晚餐,不僅讓你岳母心花怒放,還把你岳母……」

  「封卓倫!」手機那頭,立刻傳來了容滋涵惱怒的聲音,「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封卓倫立刻壓抑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顯然是身體上被虐到了。

  「我剛剛……說了什麼?」封卓倫被妻子虐完,才發現之前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對勁,幽幽地質問司空景。

  「你說,」司空景的臉龐上有一抹幾不可見的笑,「身為我岳父的你在游輪上讓岳母心花怒放。」

  一直以來都不遺餘力對他喊打喊殺的封卓倫,竟然一時大意在對話裡變相承認了他的身份。

  那也就不怪他,乘勝追擊了。

  「岳父,請問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指示,好促使女婿我讓你的女兒也心花怒放的?」他一字一句地說。

  封夏這時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神色複雜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她原本以為她爸爸,已經是「耍賤」系語言攻擊類的巔峰水準了。

  可沒想到她男人,更是藏龍臥虎的典範……

  封卓倫被未來女婿抓准機會擺了一道,一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岳父。」司空景繼續娓娓道來,「我覺得有一件事情應該會符合你的指示,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可以是可以……」封卓倫語氣陡然一轉,「那你求我啊!」

  司空景聽罷,眼皮微微跳了跳,可誰知局勢突然發生了逆轉,封卓倫那傲嬌爆棚的五個字剛剛結束,隨即就傳來一聲悶哼。

  「小景,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封卓倫的哀嚎聲中,容滋涵果斷取代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丈夫。

  「伯母,是這樣的,」他心底大鬆一口氣,溫文爾雅地回答,「我和夏夏一周後就回國了,請問伯母你和伯父可以提前回來嗎?因為我想讓你們和我父母,加上我和夏夏,兩家一起吃個飯。」

  「時間、地點,我都會提前安排好的,請你放心。」

  「好。」容滋涵非常果斷地就答應下來,「我等會就去定機票。」

  半分鐘之內就敲定了一件雙方父母見面的大事,封夏在一旁默默圍觀了全過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歎。

  第一,她爸在她媽面前,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弱爆了……

  第二,血脈相傳,她在司空景的思路和決策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第三,這女婿和岳母,果然是越看越順眼的存在……

  …

  接下去在美國的一周,司空景帶著她,去他曾經就讀的學校逛了逛,再帶她去了洛杉磯的環球影城以及其他幾個好玩的地方,其餘時間,兩個人便窩在公寓裡甜甜蜜蜜地過二人世界。

  因為這次兩人的出遊,完全就是正大光明的狀態,所以悄悄回國之後,她發現整個新聞媒體的版面,幾乎已經全被他們蜜月旅行的新聞給轟炸了。

  「司空。」她掃了一眼她微博裡幾十萬條評論和轉發,看向一旁幫她在削蘋果的司空景,「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發表個什麼聲明?」

  畢竟現在是正式復合、今後也一直會在一起的狀態,她心裡一直很清楚這麼多年來粉絲對他們兩個的尊重和喜愛,她總覺得應該給所有人一個鄭重的交代。

  他削完蘋果,淡定地用刀切成小塊,「如果你願意,過幾個月你就能懷著寶寶走出去讓狗仔拍一張,那就是最好的聲明了。」

  「我是在很認真地問你好嗎……」她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無奈地撇了撇嘴。

  他將蘋果餵給她,「我也是在很認真地回答。」

  她臉一紅,嘴裡很小聲地嘟囔了幾句,又歎了口氣。

  他讓她仰面枕在自己腿上,撫開她臉上的碎發,「其實這些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嗯。」她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因為明天晚上就要和你爸媽見面了……」

  她可是沒忘記,六年前那頓尷尬的晚餐。

  「怕什麼?」他低頭望著她,勾了勾唇,「如果我在你還不放心,那你爸爸在,你總得放心了吧?」

  她「噗嗤」一聲,抱著他的腰笑了起來。

  司空景把吃晚餐的地方定在了一家傳統的中式餐館,晚上六點半,兩家人齊聚、坐在了餐桌邊。

  封夏再見司空景父母,多少有點緊張,況且司空景還特意把她的位子安排在了他媽媽旁邊。

  她很乖地先叫了人,接下去還給他爸媽恭敬地沏了茶。

  「小夏。」所幸他媽媽似乎對她的態度要比第一次的時候轉變了不少,算是和顏悅色地望著她,「好久不見了,這幾年還好嗎?」

  她剛想開口回答,那邊封卓倫的聲音就立刻響了起來,「我家夏夏好得很,這幾年吃得香、喝得辣,天天有男孩子到我們家門口來追著她……不過不知道中了什麼的邪,她對誰都是不理不睬。」

  這第一次見面就猛地一刀甩上來,還把司空景比作了邪,司空爸媽的臉色一下子就有點僵硬。

  這個時候恰好服務生推開門進來上菜,等菜全部上完,封夏長吁一口氣、起身夾了一些菜到司空景父母的碗裡,想緩和一下氣氛。

  司空景也同樣照做,給容滋涵還有封卓倫夾了菜,封卓倫吃了幾口,卻又幽幽地開口了,「我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我聽到的一件趣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封夏盯著自家老爸、心裡隱約升騰起了不好的預感。

  「好像說是一戶人家,因為男方父母比較信風水命相和八字,逼自己兒子跟女朋友分手,最後小兩口被逼得沒辦法,吵啊鬧的,最後連女孩子肚子裡懷著的孩子都掉了。」

  封卓倫喝了口茶,說得情真意切,「不過我一直聽聞小景的父母你們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大學教授,肯定不會信那種封建迷信的,我們家夏夏肯定要比那個女孩子好命許多了……是不是?」

  封夏已經無力回天,哀怨地看向身邊另一側的司空景。

  卻見司空景還是淡定如初,聽著封卓倫這麼明嘲暗諷的,嘴角竟隱約還有一抹極淡的笑。

  司空爸爸說道,「嗯,風水命相雖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和準確性,卻還是以現實的情況為準。」

  封卓倫垂眸喝了一口茶,只抬了抬眼皮。

  「對了,我聽小景說,你們有在設想要在S市建一個你們大學的研究所。」容滋涵微微笑了笑,「我雖是在法院,但政府這一塊我也有一定的人脈,土地劃分的問題如果你們有需要,可以隨時讓小景告訴我。」

  司空景父母這時對視一眼,司空媽媽思慮片刻,朝容滋涵和封卓倫舉杯道,「那就麻煩了,多謝你們。」

  司空景也淡定地舉起杯子,「伯父伯母,也多謝你們願意將夏夏交給我,如果她進了司空家,我爸媽和我,一定都會對她如同自己家人。」

  「對嗎,爸、媽?」他頓了頓,又看向自己的父母。

  封夏在一旁已經看得膛目結舌了。

  她爸媽加上她男人聯手起來,真的是太可怕了……

  …

  之後直到結束的餐桌氣氛,倒還一直算是融洽,兩家長輩相敬如賓,封卓倫也沒有再給什麼難堪。

  結束的時候,容滋涵婉轉表達了邀請司空景父母再來S市的意思,便和封卓倫先行離開,司空景則開車和封夏一起送他父母回住的酒店。

  「伯父伯母,我爸爸這個人,他就是這樣的,如果剛剛他說的話讓你們有什麼不舒服,你們不要太在意。」司空景去地下車庫取車,她站在門外等著,邊低聲對司空景父母抱歉地說。

  司空媽媽聽罷,看向她,「你爸媽說這些話,其實都是情有可原的。當年我們對你,真的算是主觀性地太過苛刻。」

  她心下一怔,抬起頭。

  「我這幾年有想過,小景他這五年沒有回過家,也極少有電話打回來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司空媽媽的臉龐上有一絲苦笑,「我們從小越是希望他做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會按我們的意願去做,可是現在想來,他每次自己選的路,卻也總能走得很好。」

  「五年前我們因為你的身份等因素拒絕你,希望他和你分開,可他算是用這整整五年的時間清清楚楚地告訴了我們他對你的心思,我們無法視而不見。」

  他媽媽輕歎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和,「我們也老了,你爸媽有多心疼你,我們也有多希望小景能夠開心。」

  她能感覺到,他媽媽的語氣裡,是真的含著一絲釋然和包容。

  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可能哪怕曾經再固執、反對得再激烈,可是後來總會想到,這既然是自己兒女喜歡的人,也總有閃光處、值得他們去接受。

  「我和司空爸爸,都會試著更瞭解你一些,最近我們經常會來S市開學術研討會。」司空媽媽笑了笑,「跟你父母比起來,我們真的算是太落伍閉塞了,總得也轉變一下思路。」

  她心底感激,半響,也笑,「我一定會和司空一起多陪伯父伯母,我也會讓你們知道我能為他做到的好。」

  …

  送司空景父母回酒店後,兩人開車回司空景的公寓。

  回到公寓,她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任由他給她按摩肩膀,「這一關,算是過了嗎?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她總覺得有點缺乏真實感,畢竟曾經他的父母讓她一度失望到覺得自己不能進他家,可是今天這一餐,卻又像是驚天逆轉。

  他手法嫻熟,把她擺弄得真的和寵物貓一樣舒服,「不快,我爸媽畢竟是學士、一直在比較古板的環境,哪能敵得過你爸如此強大的語言能力?」

  「……我媽和你的助攻也不差好嗎?」她翻了個白眼、忽然又側了個身,看他的眼睛,「司空,其實……我覺得你爸媽也不是我從前想像的那樣。」

  他看著她,示意她往下說。

  「所以今天再見面之後,我想到你五年沒有回過家,總覺得對他們很歉疚……」她垂眸,輕歎了一口氣,「爸媽年紀大了,無論如何總希望多看到自己的兒女。」

  他看著她帶著負罪感的臉龐,點了點她的鼻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沒有這份不孝,有可能就沒有現在那麼快就能得到他們的同意,而這份不孝,我會用接下去的日子彌補,或者……」

  「也可以讓我的兒子彌補。」他輕輕佻了挑眉,「你知道的,沒有長輩會不喜歡第三代。」

  她自然明白他故意調侃的安慰,一瞬間心底又湧上一些多愁善感,這時伸手抱住他的腰,靜靜看他。

  他這時忽然低下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先洗澡,然後你去洗,嗯?」

  低聲耳語,而他眼睛裡的意思,她更是看得清楚,不由得臉頰一紅,細若蚊吶地應了一聲。

  …

  他洗完後,躺在床上看了好一會電視,浴室門才被打開。

  伸手調了遙控器,他側頭不經意地望了她一眼,視線卻一下子被定格住了。

  她的臉更是紅得要爆炸,走一步、就努力地把少得可憐的丁字褲群的裙底花邊往下拉一點。

  「什麼時候買的?」她走到床邊的時候,他伸手將她拉上床,讓她坐在自己小腹上。

  她頂著他幾乎要將她灼穿的目光,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回答,「聶林趁我理行李箱的時候,偷偷塞進箱子裡的……」

  司空景從未有一刻那麼感激過自己一向認為是豬一樣的隊友的聶林。

  他看著身上穿著黑色性感丁字褲裙和單薄抹胸的她,啞著嗓子道,「我很喜歡。」

  喜歡到恨不得把她吞下肚子,裡裡外外地吃抹幾十遍。

  她看都不敢看他,就感覺到他整個人已經坐了起來,手覆上她的抹胸,幾乎是用撕扯的方式,將她剛剛才穿上的抹胸扯了下來。

  「我今天,可能前面的部分來不及做得很足……」他邊親吻她雪白的凝脂,邊說。

  她的唇間已經壓抑不住地發出喘息聲。

  他邊入迷地親吻,邊伸手、輕輕揉著,「而且,你也可能會疼。」

  她因為他的話和動作也已經情動,這時翹臀朝後,移到他硬燙的位置,顫著手、將他的內褲往下褪。

  他自然樂於見成,在她的雪白上留下了諸多粉色曖昧的痕跡後,抬手撫上她的翹臀、有技巧性地捧著揉捏。

  那指間的感覺著實太過銷魂,他一手已探入她丁字褲的腿間,順著那細細一根的帶子,曖昧地撥弄著她的那處,還壞心眼地將帶子往裡推嵌。

  她心底今天是下決心誘惑他、並且也是下決心要主動的,眼看著自己已經被他挑逗成這樣,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

  他抬眼看她,她卻已經咬著牙,抬高自己的臀,對準他高高一豎的地方。

  他呼吸一滯,猩紅著眼望著她伸手撥開自己濕潤的地方往他的硬燙上下坐。

  只進去了一點點,她就抖著身體小聲要投降,「太脹了……」

  她雖沒有過其他男人,但也從不質疑他的先天條件。

  今天自己上位,她才真的很疑惑,每次他到底是怎麼全部進去的……

  他卻不幫她,就這麼看著她,額間卻有青筋不住地在跳。

  她被他看得更是臉紅心跳,一手撐在他的小腹上,努力再往下坐。

  一點一點、好不容易吃進了一半,她卻已經渾身發顫地到了。

  「這就是做了一半的服務?」他這時終於伸手撫住她的腰,沙啞都是嗓音無比性感,「換我了?」

  她張著嘴喘息,眼睛濛濛地望著他。

  他眉角一跳,突然用力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身上按了下去。

  那一瞬間,她全部都被他充滿,沒有一點縫隙,他舒爽地歎了一口氣,她卻根本受不住,嗚咽了一聲。

  他扣住她雪白粉嫩的翹臀,將她往自己身上套弄,一記又一記,絲毫沒有留情,因為要得很重,所以身體間的拍擊聲非常清晰,幾乎在整個臥室迴盪著。

  他自從回來後,每一次幾乎都是如狼似虎,可這次更是粗暴,她才挨了幾下就不行了,可他卻還是挺起健腰,密集地上頂,直頂到她小腹都疼。

  短距離的衝刺,速度非常快,並且他的硬燙進出之間還會與丁字褲的帶子摩擦,更是讓快感和酥麻感以數倍增加。

  「司空……我不要了……」她這才開始後悔剛剛自己做的了,眼淚汪汪地湊過去、討好地親他的嘴唇,「我疼……」

  他深邃的眼眸裡只有一簇簇火苗,這時張嘴咬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放慢速度、開始整根地進退。

  全進全出,是最深層的折磨,卻惹得她體內潮液越湧越多,還四處飛散到床單上。

  她的那處都有些被摩擦得腫了,想讓他幫自己把丁字褲脫下,卻因為說不了話只能紅著眼睛哭。

  他這個時候似乎能讀懂她心裡在想什麼一樣,終於停下來、抱著她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壓在床上,一把扯下了她的丁字褲裙。

  「夏夏……」他蓄勢待發,這時俯身覆在她身體上方,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們要個寶寶,好不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1:50

  第五十六章

  她因為被他剛才粗暴的對待弄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一片嗡嗡的,連他問什麼都沒聽清。

  「我剛剛說……」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我們是不是該要個孩子了?」

  這一次她終於是聽清楚了。

  即使現在是歡愛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無比真切,而且專注。

  他是認真的,想要她為他生一個寶寶。

  「司空……」他等了一會,她才目光濕漉漉地看著他,「我……寶寶……」

  他看了她半響,目光一垂,低頭又吻住了她。

  她也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像是不讓他離開一樣,抱得很用力。

  很乖很乖地,等著他疼愛自己。

  情濃、意切,他邊吻著她、邊將她細嫩的長腿輕輕向兩側,折成了一個M字。

  她毫無反抗,頭倚靠在他脖頸側,任由他擺弄,他便更用力地親吻她,將自己再次重重地自上而下推了進去。

  融入骨髓般的歡愛,是想要將對方變為自己身體中一部分的相擁。

  這一次,他的步調要放慢了一些,一直很緩慢地在愛她,直到最後即使她睏倦不已,卻還是受不住這甜蜜的折磨,抬起腿輕輕盤在他腰後。

  「要我。」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很輕地說。

  他停頓片刻,重重地推進了她的最裡。

  那樣的親密,讓她被他的硬燙給充滿到哽到喉間都無法發出尖叫,雙手的指甲都深深地刻進他的手臂。

  而他渾身都蓄著力量,兩手撐在她臉側,看著她的臉龐,一下一下地頂撞。

  無法再承受更多、也無法讓他抽離,她張著嘴,隨著他的動作,拚命地搖頭、也有眼淚滑下,卻不求他放過。

  酣暢淋漓的歡愛。

  他每一次都壞意地磨到她的敏感點,她很快又到了一次,不由自主地不斷緊縮著自己,幾乎讓他立刻就要丟盔卸甲。

  「夏夏……」他最後粗喘幾口氣,對她說,「抱住我。」

  她抱住了他的脖頸,在高潮的緊縮中,承受他比剛剛更強烈的一陣暴風驟雨。

  直到最後,他尾椎酥麻,狠狠來了幾下、全數射進她體內。

  她又累又困、哭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上俱是道道的粉色痕跡,他原本看得眼熱,可知道她是真的再也受不住更多,緩了一會,起身將她抱起來下床走向浴室。

  在浴缸裡放了熱水,他先把她抱進去,然後自己再跨進去。

  「我明天,要去一次N市,《聲色》的後期還有最後的收尾部分。」他讓她靠在他胸膛前,邊將水溫調得更高一些,邊說道,「因為工作人員的關係,不能帶回S市做,只能在N市完成後回來。」

  她原本閉著眼睛倦倦的,聽到這話後微微睜開眼睛,側頭看他,「要去多久?」

  「兩到三周左右。」他擠了沐浴乳,慢慢地幫她洗澡。

  「那麼久……」她抿了抿唇,朝他懷裡更靠了靠,小聲嘟囔說,「為什麼要去那麼久?」

  「之前每天半夜回S市看你的錄像,白天的工作狀態並不好,加上這次出去旅行,耽誤了進度,要抓緊彌補上。」他靠了靠她的額頭,「電視劇的宣傳和檔期,都是有計劃的。」

  她思慮片刻,低聲問,「……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雖然知道這樣說不太好,可是她現在,真的根本連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開。

  他聽了她的話,手上動作一頓,聲音裡有一絲低笑,「忘了你的新專輯了?再翹班,工作室裡你的那些指導老師會不會追到家裡來抓你?」

  「你是工作室的老闆,他們都聽你的。」她乾脆直起身,眼對著眼看他,理直氣壯,「老闆帶家眷出去,他們不會介意的。」

  「夏夏。」

  他怕她著涼,這時抬手將她重新拉回水裡,不徐不緩,「當初我們說好,要盡心盡力做好這張專輯,越拖延、越不一鼓作氣,事情就越完成不好,我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是一致的,不能因為我們私人的情感破戒,對不對?」

  他聲色溫柔,說得也合情合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反駁,垂著眸一聲不吭。

  「我會盡快趕回來的。」他親了親她的眉角,「照顧好自己,不要著涼,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

  他越溫柔,她就越想哭,可理智也知道應該怎麼做,抿著唇很輕地「嗯」了一聲。

  …

  司空景第二天就離開了S市,她也回到工作室繼續之前的專輯製作和訓練。

  閒散的年假很快過去,一晃眼已經是二月底。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離開的幾天,她狀態卻是特別好,一連寫下將近十首歌,還自己給其中幾首譜了曲,連幾個指導老師似乎也對這幾首歌很滿意。

  又是一天的忙碌,下午在錄音室錄音的時候她總覺得肚子有點隱隱的墜痛,心裡便一直七上八下的。

  晚上回到公寓,那種感覺更明顯,她拿了衛生巾跑去衛生間,果不其然是例假來了。

  一瞬間,她整個人一下子就頹然下來。

  洗完澡,連晚飯都沒胃口,她捲著被子,虎著臉躺在床上等他的電話。

  往常十點多他就會打來,可是今天已經十一點半,她的手機屏幕還是暗的。

  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房裡,又莫名其妙來了例假,加上肚子愈來愈疼,她忍不住,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會才被接起,他的聲音輕而疲憊,「夏夏。」

  「還在工作嗎?」她側了個一個身,抬手摀住手機。

  他沒有回答,似乎在走路,過了幾秒才問她,「是不是人不舒服了?」

  她抿了抿唇,可憐兮兮地,「嗯,肚子疼……」

  「想我了?」他半響,輕聲一笑。

  抬手將被子蒙住臉頰,她窩在被窩裡,聲音越來越嬌氣,「你快回來,好不好……」

  她好想他,心裡又有說不出的不舒服,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他說。

  其實只是堪堪分開了一周而已,況且每天都有打電話,但晚上一覺醒來、身邊沒有人,她就會覺得很委屈。

  連她自己都不得不疑惑,那五年,她究竟是如何熬過這種鑽心的思念的。

  她說完後一直靜靜等著他的回答,過了好一會,他的聲音才傳來,「夏夏。」

  「嗯?」

  「開門。」

  她一怔,立刻就將被子掀開,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拖鞋,幾乎是小跑著到家門口。

  打開門,便見他站在門外,雖臉上有風塵僕僕之色,卻依舊淡淡笑看著她。

  她眼神閃爍幾秒,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伸手抱住他,連聲音都有點顫,「你……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有只小貓那麼想我,我就一天做三天的工作,提早回來了。」他抬手攬住她的肩,摸了摸她的頭髮,「把頭髮剪短了?」

  「嗯。」她這時從他懷裡鑽出來,讓他進屋,藉著客廳裡的燈光轉了一圈,笑吟吟的,「好看嗎?」

  他將行李箱放在門邊,脫下外套,望著她勾了勾唇,「很好看。」

  她笑咪咪地又膩回他身邊,「這一周我寫了好幾首歌,還譜了曲,penny她們都說寫得很好。」

  「還有喔,我今天已經在錄音室錄了兩首歌,等會給你聽。」

  他去廚房洗手、喝水,她就一路跟著,等他喝完水放下杯子,她還想說什麼,卻被他伸手帶進懷裡。

  「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

  他下巴抵著她的頭,因為累、說話語速很慢,「我感覺得出來。」

  「你剛剛在電話裡跟我說你肚子疼。」他想了想,鬆開她一些低頭看她,「是不是……?」

  她掙扎片刻,垂著頭應了一聲,「嗯……」

  他真的實在太瞭解她,她連想瞞都瞞不住。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半響彎了彎唇,「夏夏,要沮喪的話也是我更沮喪一些吧?畢竟是我沒有『一擊即中』。」

  「而且,」他摟著她往廚房外走,「這次沒懷上寶寶,我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沮喪。」

  「啊?」她詫異地抬頭。

  他帶她走到臥室,抱她上床上躺好,坐在她身邊,「我這兩天想到,《聲色》上檔之後,會有各種發佈會、節目採訪,你新專輯發佈出來後也會有相應的一系列計劃,你為這些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我很想等到最好的結果,所以,這個時點上要寶寶確實不太合適,稍微早了一些。」

  「是我那天沒有考慮周全。」他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眉宇間溫和,「夏夏,沒有什麼好沮喪的,以後還有非常多的機會,你也要相信你男人的實力。」

  他語中帶笑,說的話也總能說服她,可她總覺得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的鬱悶。

  「肚子還疼不疼?我去幫你泡杯紅糖水。」他幫她蓋好被子,想要起身。

  她卻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膀。

  「司空……」她聲音悶悶的,「我很想要一個我們的寶寶。」

  集合他們的眉眼,融合他們的性格,冠著「司空」姓氏的,他們的寶寶。

  那樣可愛的小生命,她一定會喜歡得捧在手心裡對待,她相信他也同樣會如此對待。

  一室的安靜,他輕輕將她的手包在手心,輕聲低笑,「他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等我們都完全做好準備迎接他來的時候到來的,我們只要等著就好。」

  六月上旬,《聲色》以八位數被最有實力的電視頻道買斷。

  電視劇開播前的一系列活動都是由司空景的工作室策劃,她自己完全不用多做擔心,始終一心一意地做專輯。

  正式的《聲色》開播前發佈會,她和身兼多職的他都同時出現在了現場。

  整個發佈會的場面因此火熱得幾乎連屋頂都要被掀翻,主持人連說了十幾次「安靜」,下面的人才稍許收斂了一些。

  畢竟,娛樂圈天王天後從多年前捕風捉影的緋聞、到所有人深埋心底的期望、到去年粉色曖昧的拍戲和節目告白、再到年初光明正大地游佛羅倫薩和美國……任憑所有人瘋狂猜想討論,兩人也始終沒有同時現身在公眾面前發佈過任何消息。

  可即使和好後那麼久才首次同時在公眾面前現身,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反感與批評,相反,所有輿論一邊倒只把重點放在祝福與欣喜上。

  整個娛樂圈,也只有這兩個人,能夠做到。

  開場後,主持人強忍住八卦的慾望,問了一些關於電視劇的問題後,實在忍不住,旁敲側擊地開口問道,「請問summer,還有計劃和uranus再次以情侶檔身份合作嗎?」

  她坐在座位上,接過話筒,淡笑著,「未來的事情總是不太能說准,而且目前我一直在忙新專輯的事情。」

  「喔!原來summer已經變相承認兩人的情侶身份了!」主持人抓住重點,眉飛色舞。

  台下一片嘈雜的雀躍聲,她側頭與司空景對視一眼,又笑道,「不承認的話,我覺得誰都不會相信的吧?」

  機智幽默的回答,引得台下閃光燈瘋狂地閃爍。

  「如果大家真的那麼在意我和uranus的事,不如先把注意力都放在《聲色》上。」她頓了頓,又說,「之後還有電視節,如果《聲色》收效極好,我們也會一同出席。」

  她的回答還是比較官方的,主持人顯然並不滿意,壯著膽子再向一旁的司空景提問,「Uranus又是如何看待粉絲對你們兩位瘋狂追隨的態度呢?」

  他接過話筒,思慮片刻,淡定地說,「若有什麼重要決定,我們不會瞞著大家。」

  「只希望的大家依舊給我們足夠的私人空間,多謝。」他淡淡露出一個笑,將話筒遞還,抬手示意結束發布會。

  …

  《聲色》的收效比預想中的好都要再翻幾個倍。

  全城熱播,全網絡討論,全民熱議,尤其是播到廚房拍的那一集激情戲,收視率都闖下了所有電視劇的歷史新高,並且連許多其他國家也分分找來買版權。

  這部電視劇,奪下了電視劇歷史上的多項第一,甚至有人統計,這部言情題材的電視劇的影響力之大、藝人本身的影響力之大,都是史無前例。

  電視節頒獎典禮的晚上,星光璀璨。

  長長的紅地毯從會館正門延伸到會館,鬱鬱蔥蔥的香樟樹和白色的建築作為背景,媒體、粉絲,整個外場人潮攢動。

  紅地毯儀式進行到半程的時候,司空景和封夏確實如發佈會上所說如約出現。

  白晝般的燈光照耀下,她一身黑白色相間的露背小禮服裙子挽著身穿紫黑色休閒西服的他從車上下來,走上了紅毯。

  眉眼相仿的精緻,再無任何人可以匹配的般配。

  神仙眷侶,也不過是如此了。

  整個會館外立刻響起瘋狂的尖叫聲,比之前所有的大牌明星合起來的尖叫聲都要更響亮,而他們也十分配合,走幾步,便會停下讓粉絲和媒體照相。

  一路走到紅毯主持台的地方,主持人看到他們,神色十分激動地上前將他們請到台中央。

  等他們在板上簽完字,女主持扶著心臟,無比誇張地說,「我覺得我的心臟在這一刻是真的要跳出來了!」

  「uranus、summer。」另一個男主持搶過話道,「作為娛樂圈目前最具有影響力的藝人,你們有什麼想對粉絲和大眾說的嗎?」

  知道司空景在大眾面前依舊不喜多話,封夏先拿過話筒,笑著說,「始終努力做更好的作品呈現給大家,別的似乎都無以來報了,只能虔誠地感恩和感謝。」

  司空景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只要聽她說就好。

  之後寒暄了幾句,主持人說了些預祝他們今晚奪獎的話後,才依依不捨地讓他們離開。

  進入席內,兩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後,她才鬆了一口氣,小聲跟他撒嬌,「累死我了……剛剛閃光燈閃得我連路都看不清楚。」

  他與她十指相扣,神色淡淡,俊眸一閃,「等頒獎一結束,我們就回家,嗯?」

  她點了點頭,望了他的臉龐一會,忽然說,「司空,如果我今晚沒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獎,怎麼辦……」

  這部作品是他們共同的心血,也是他們的心重新在五年後漸漸靠近的見證,她很想用最高的榮譽、來回饋他這五年辛苦為她建造的帝國。

  「不怎麼辦。」禮堂燈光暗下去的同時,他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唇邊,「六年前我就說過那句話,還記得嗎?」

  無論他人的目光和評審,我只知道,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人和最佳女主角。

  …

  頒獎典禮進行到後半段的時候,才開始頒最重量級的獎項。

  主持人先報出最佳女主角獎候選人,大屏幕上立即將鏡頭對準幾個候選人,封夏望著屏幕上自己的臉龐,心咚咚直跳,立刻伸手觸到司空景的手。

  他隨即反手將她握住,牢牢包在手心裡。

  「最佳女主角的獲獎人是——」頒獎人故意將語調拖慢,「《聲色》,封夏!」

  一秒鐘的寂靜後,全場掌聲如雷,她望著屏幕上餘留的自己放大的臉頰,耳邊像是有驚爆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夏夏。」

  一旁的司空景臉上慢慢綻開了一個可以說是驚艷的笑容,眼底倒映著她驚喜又有點不知所措的臉龐,「恭喜你。」

  她呆呆地側頭看著他,在他鼓勵的笑容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沿著走道,迎著延座所有人祝賀的目光,她一步步走上領獎台,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思緒。

  走到台上,接過獎盃,她走到話筒前,深吸一口氣。

  其實在他離開的這幾年,她也榮獲過不少大獎、包括視後,可是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她連握著獎盃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首先,還是要感謝。」她望著台下,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感謝《聲色》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沒有你們的努力與幫助,就沒有我手中的這個獎,感謝你們。」

  她笑了笑,這時目光突然捕捉到坐在左下角席位上的穆熙和鄭韻之、sharon、樓弈、陳薇薇還有蔣宜,「接著,我還想感謝我的家人和朋友,謝謝你們陪伴我一路走來看到我的今天,你們是我這六年最堅強的後盾。」

  「我記得,第一次拿到最佳新人獎的時候,我還是個演技倍受質疑的新人。」她目光遠遠的,似乎在回想著從前,「拿到獎的時候,我告訴所有人,今後總有一天你們提到封夏的同時,想到的不會再是花瓶或者新人,而是一位才華橫溢並值得尊重的女藝人……現在想來,還真的是年輕時膽大、敢這樣大言不慚。」

  底下的所有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她也笑,「不過所幸,今天依舊還能站在這裡,還不算食言,對不對?」

  她說罷,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時終於側目看向司空景坐的位置。

  即使離得很遠,她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眼眶微微有些酸澀起來,她努力彎著唇,「最後,我還想感謝一個人。」

  隨著她的話,控制屏幕的攝像機立刻心領神會地將鏡頭對向了司空景。

  巨大的屏幕上,他的臉龐始終如平常般淡然,但卻因為看著她,眼底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平常鮮少流露的暖意,引得在座所有人都低聲感歎起來。

  「這個人,他教會我很多,非常多。」

  六年,從她二十歲到她二十六歲,他教會她依賴、教會她努力、教會她放手、教會她自信、教會她堅強、教會她成長。

  教會她回憶與繼續,也教會她愛。

  「四年前我奪得金曲獎時,也曾感謝過他,那個時候他在大洋另一端,也同樣像我一樣,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努力。」

  這五年,他們其實從未有過一刻,真正分離。

  「他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願意為他放棄多少,便也願意為他爭取多少。」她繼續說著,一字一句,「所以,我會繼續努力完成我想給他看的夢。」

  穿透所有人群,四目相對,她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但是,等到我完成的那一天,我會像所有普通的女人一樣,在他身邊、做那個最渺小的存在。」

  我會離開所有我曾追尋的、充滿我生活的一切,回到始終在我身後陪伴著我的你身邊,做一個最平常的妻子,照顧你、陪伴你、白首遲暮。

  「他是我的演藝啟蒙老師、是我的男主角、是我的導演……還是我今後的家人。」她最後舉了舉獎盃,迎著所有的掌聲,綻開最美的笑顏,「司空景,這是封夏式的浪漫。」

  我終於能夠成為你的榮耀。

  脫離你的光環,卻依舊與你有千絲萬縷的相關,終究成為茫茫宇宙裡與你相伴的那顆星辰。

  感謝你在這漫長歲月裡,依舊等我,最終……找到我。

  尾聲

  頒完最佳女主角獎,就是最佳男主角獎。

  司空景雖然出演了《聲色》的男主角,卻沒有申報上組委會,甚至連最佳導演獎都同樣沒有申報。

  在家裡閒時封夏曾好奇問過他,他卻說根本無所謂這些獎。

  剛剛在全世界人面前做了那樣的發言,她到底還是有些緊張和害羞的,一心想著快些和他一起回家、而且又很想知道他的反應,下台後、便拿著獎盃快步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

  可走到一半的席位時,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側目一看,欣喜地笑了,「王總。」

  曾是她最初經紀公司TOP副總的王珂笑著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去側門。

  她想了想,便彎腰朝側門的方向走去。

  等了一會,側門便打開,王珂挽著一個眉目依稀英俊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封夏,先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王珂保養得體的臉龐上是溫和的笑意,「然後,恭喜你獲獎。」

  「謝謝王總。」她望著這位在她最初困難時幫助過她的人,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感激。

  「有沒有覺得,每次我們再見的時候,都是你人生的一個里程碑?」王珂笑看著她,「最當初你還是新人的時候,戀情險些被曝光;再到四年前,拿到金曲獎時,你心裡存在著的一大塊缺失。」

  她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王珂真的就像是一個最好的旁觀者,見證著她這六年以來的蛻變。

  王珂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丈夫,聲音裡有一絲笑意,「還記不記得上次金曲獎時,我告訴你下次見面時,我會告訴你餘下的故事?」

  「我知道。」她心領神會地一笑,看向王珂的丈夫,「這就是餘下的故事吧。」

  王珂曾說過她的故事與自己相仿,應該也是這樣歷經甜蜜、分離、難過、絕望,最終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點的圓滿。

  「好了,不佔用你的時間了。」王珂的目光突然落到她身後,更深地笑了起來。

  她發現王珂的目光,輕輕轉過身。

  只見司空景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淡淡笑著望著她。

  「辦婚禮的時候,記得邀請我。」王珂在她背後笑說。

  「一定。」她向王珂夫婦二人道別,幾乎是小跑著走向司空景。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的距離裡,她能看到他眼裡最溫柔的情深。

  等她走到他面前,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回家了。」

  …

  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接起來聽了幾秒,她握著手機詫異地看向他。

  「誰?」他打著方向盤,看著她問。

  「你媽媽。」她用口型說,臉龐上有一絲緊張。

  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小夏。」那邊司空景媽媽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剛和小景爸爸看了電視節頒獎典禮。」

  「嗯……」她更緊張了。

  「恭喜你獲獎。」司空景媽媽的嗓音聽起來比上回見面時更溫和了一些,「也謝謝你。」

  她不知怎麼回話,手指不斷地輕輕捏著自己的裙角。

  那邊繼續說道,「下周我和小景爸爸會來S市,你願意帶我們逛逛嗎?」

  她一怔,立刻點頭,「好的伯母,沒問題。」

  掛下電話,她長吁一口氣,才發現他側臉的嘴角一直掛著笑。

  「你笑什麼?」她將手機放在一邊,「我可從來沒想過你媽媽會給我打電話……緊張死我了。」

  「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話我也沒見你緊張啊。」他低聲調笑她,「讓我想想……司空景,這是封夏式的浪漫?」

  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對他的表白被他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她臉頰一紅,別過頭去不理他。

  「我媽剛剛跟你說什麼?」他這時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說他們下周來S市,讓我帶他們四處逛一逛。」其實她心底很為這和他父母拉近的距離而感到開心。

  他沒說話,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謝謝你,夏夏。」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用了幾天的時間和他一起陪他父母遊玩S市後,她又再次投入新專輯緊張的製作中。

  專輯馬上要步入尾聲,夏天的腳步也漸漸遠去。

  從錄音棚出來,她飢腸轆轆,悄悄地去他在的房間找他。

  他戴著耳麥在審核她的歌,因為專注、並沒有發現她進來。

  「司空……」她輕輕從身後抱住他的脖頸,側過頭看著他的臉龐撒嬌。

  他一笑,摘下耳麥,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錄完了?」

  「嗯,你聽過了嗎?覺得好不好?」她問。

  「之前九首聽了,第十首還沒有聽。」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聽過的幾首,都很好。」

  她開心不已,抱緊他的脖頸,笑吟吟的,「那我們快回家吧,我好餓……」

  他將她抱起來,起身後將她放下,低頭看著她,「回家之前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他神神秘秘的,始終沒有說要帶她去哪裡,直到車停在離市中心不遠的別墅群前,他才幫她鬆開安全帶,「到了。」

  這一條路在S市一向以環境優雅著稱,幾十年前,這裡是S市最有名的富人區,也是聲名顯耀的人才能居住的。

  她跟著他走到其中一棟白色別墅,他拿出鑰匙打開門。

  她心裡咚咚直跳,等他打開屋裡的大燈,她立刻發出一聲驚歎。

  別墅共有三層,她每一間房都仔仔細細地看,而他跟在她身後,笑著看她。

  走到頂層,走廊底只有一間房間,她推開那間房,便看見落地窗外城市靜好的夜色。

  她朝落地窗前走去,站在落地窗前,他從身後擁著她,低聲問,「喜不喜歡?」

  「嗯……」她心中感覺難以言明,眼底倒映著城市延綿的光亮。

  「這套別墅,我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地理位置鬧中取靜,四周所有設施也很方便,醫院、學校、超市……以後有了寶寶,同樣也不會麻煩。」

  他慢慢說著,「生日快樂,夏夏。」

  她眼底一顫,輕輕彎起唇。

  連日來的工作,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這麼重要的日子。

  她的二十七歲生日,他送給她的禮物,是一個家。

  「等過兩個月,專輯的事情結束得差不多,我們就搬過來。」他將她轉過身,看著她低笑道,「以後可能要一輩子住在這裡,也要一輩子每天面對我,會不會覺得很枯燥?」

  她伸手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胸膛前,「司空景,這算是求婚嗎?」

  他發出笑聲,胸膛微微震動,「如果你喜歡,那這就是司空景式的第二種求婚。」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戲謔地笑,「古人說,事不過三,前兩次求婚你都沒按常理出牌,要是第三次求婚還沒有必備的東西,你到時候就自己哭去吧。」

  他眼底倒映著她的笑顏,含著笑低頭吻住她的嘴唇,「好。」

  …

  千呼萬喚,封夏歷時一年的全新專輯終於在十一月橫空出世。

  專輯名為《BACK》,簡單明瞭——回歸。

  第一波主打歌,就刷新了近年來所有榜單的記錄,並且在如今唱片市場如此不景氣的境遇下,她的專輯預售就達到了六位數。

  這張專輯,是她的心血,亦是他為她傾心打造的一個世界。

  而媒體粉絲見面會上,圍繞著她的話題,除了這張專輯,便是她和司空景的婚期。

  按照他上次說的,他們已經搬入了新的住房,生活的狀態也已經完全如同平常的夫妻。

  雖然她對自己如今的生活非常滿意,可卻還是心裡微微有些疑惑,這最重要的一環,他究竟會什麼時候才提出完成。

  封卓倫對於這件事情,自然也是頗有微詞,她和司空景回封家的時候,趁著司空景去廚房幫容滋涵的空隙,無良老爸又抓住她,不滿地問道,「這混蛋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把我的女兒綁了去,還不給個合法證明?!小心我去告他非法同居!」

  她很是無奈,給老爸安撫順毛,「你去告他非法同居,不是也把我給一起告進去了?」

  封卓倫挑了挑眉,「給他個時間期限,年底之前他還不去安排領證和辦婚禮,我就不把女兒嫁給他了!」

  「順其自然。」她給老爸倒了杯茶,「都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這也只是形式問題。」

  「可是我想抱孫子……」封卓倫唉聲歎氣,小聲抱怨,「算了,你開心就好了。」

  她略微勾起唇角,「對了爸,我年底要辦演唱會,我給你VIP票,到時候你和媽一起過來。」

  「嗯,」封卓倫點了點頭,又用無比傲嬌的語氣說道,「對了,也給他父母送兩張過去。」

  她看著封卓倫臉上幾不可見的笑意,忍不住靠在老爸的肩頭,「謝謝爸。」

  從一開始的橫眉冷對,到後來他父母也對她愈來愈真心誠意的喜歡,她知道封卓倫都看在眼裡。

  這一刻,她也終於能夠告訴自己,現在即使離開爸爸媽媽身邊,她一樣能夠生活得如此幸福。

  巡迴演唱會的首場,就在S市舉行。

  開票剛剛沒十個小時,所有的票便被搶售一空。

  封夏在化妝室將衣服與妝容準備妥當,身邊陪著她的蔣宜重重打了一個響指,「完美。」

  她起身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再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都兩年沒有開演唱會了,我心裡有點沒底。」

  「怕什麼?」蔣宜依舊用無厘頭的安慰方式,「你要這樣想,就算你在舞台上摔了一跤把鼻子摔塌了,但只要司空景不嫌棄你,不就還是萬事大吉嘛。」

  她翻了個白眼,「謝謝,烏鴉嘴。」

  蔣宜笑著起身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會,說,「夏夏,我真高興啊。」

  高興你如今一切都順遂人意,高興你終於從回憶走到了未來。

  她望著鏡子裡身旁的多年閨蜜,心裡太明白不過蔣宜的意思,也笑了起來。

  「夏夏,」化妝室的門這時被打開,陳薇薇探了一個頭進來,「差不多,要開場啦。」

  「好。」她最後緊緊握了握拳,大步朝門外走去。

  「加油!」陳薇薇等在門邊,這時笑著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臂。

  她點頭,一步步朝舞台的後台走去。

  耳邊已是場外響徹會館的「summer」的呼喊聲,她遠遠透過布幕縫隙看去,整個會館已是座無虛席。

  所有燈光、音響、樂隊、伴舞已經全部準備好,她從側樓梯走上舞台。

  目光一抬,她這時看到站在樓梯旁的樓弈。

  樓弈笑得痞痞的,伸手將她一把從樓梯上直接拉了上來。

  「衣服、鞋子、妝容、配飾……嗯,都不錯,」樓弈將她整個轉了一圈,從頭到底打量她一遍,「臉嘛,雖比起小爺我差一些,但還算可以。」

  她噗嗤笑了。

  「雖然你重色輕友、好吃懶做……不過,你依舊是我眼裡最棒的死黨和藝人。」樓弈握住她的肩膀,語氣像是鄭重,卻也帶著笑,「等會出去的時候,不要害怕……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熱情的觀眾。」

  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去吧。」他鬆開她的肩膀,朝她綻開一個如同往常般最輕鬆溫和的笑,「這是你快要實現的夢想,已經跑到了終點,不能輸。」

  她看著樓弈,不禁想起了從前她所有難過的、拚搏的時候,他在她身邊的陪伴。

  他見證她的夢的起源、經過,以及如今的圓滿。

  「You are the one.」他手握成拳,抵在嘴唇邊,再笑著舉起。

  她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拉開了布幕,走了出去。

  偌大的會館,是一個粉色的海洋,看到她出現,所有的粉絲都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粉色螢光棒。

  「謝謝大家。」她朝所有的粉絲招手,「謝謝你們今天來到這裡!」

  尖叫聲和歡呼聲似乎已經穿透會館上空,音樂與燈光配合地響起、閃耀,演唱會正式開始。

  她先演唱了新專輯所有的新歌,十首新歌,卻幾乎每一首都是全場的大合唱。

  新歌演唱完畢,她乾脆在佈景的樓梯上坐下,像平時聊天般隨意地看著台下,「我現在為大家唱些以前的歌,好不好?」

  瘋狂的「好」中,她歪了歪頭,「你們想聽什麼?」

  台下又是一陣疊聲的回應,《不曾》呼聲最高,也有許多人叫著其他的歌名。

  她笑了笑,「那就先唱《不曾》。」

  《不曾》的背景音樂隨即響起,整個會館的所有粉絲尖叫的同時、甚至配合地做了一整圈的人浪。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舞台前,唱著這首記憶裡最熟悉的歌。

  目光一低,便看到VIP首席的座位上,坐著封卓倫容滋涵、司空景父母、難得臉上有淡淡笑意的穆熙還有他身邊的鄭韻之、還有剛剛在後台的她的三位好友。

  以及坐在最中間的,司空景。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熔岩般的炙熱,將她牢牢包裹。

  每一句歌詞,都是他們曾經的寫照,即使帶著遺憾與微微失落的感覺,在此時唱來,卻依舊讓她有一種懷念的味道。

  感謝你,曾經在我生命裡留下過這麼多的痕跡。

  整場演唱會兩個小時,幾乎所有的觀眾都沒有在椅子上坐下過,始終站著、揮舞著螢光棒,跟著她合唱。

  所有歌曲演唱完畢,她長長呼了一口氣,聽著全場緊接著響起的「安可」的呼聲。

  似曾相識的熟悉。

  台上的燈光只打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她閉了閉眼,說道,「今天的安可,我想演唱一首歌。」

  「這首歌曲,不是我專輯裡的歌、之後也不會作為EP發行、我也同樣不會再演唱第二次。」她一字一句地說完。

  粉絲的詫異、驚喜中,一首全然陌生的背景音樂響起。

  「睡夢醒來,你依舊還在我眼前」

  「我抬起手,好想觸摸你的笑顏」

  「你開口說,你打開城市的燈火」

  「是為了我,建造了一整個星球」

  「歲月如梭,最美是倒映的煙花」

  「好感謝你,用愛紀念此生幸運」

  「時光老去,你依舊還在我身旁」

  在全場靜靜的聆聽中、歌曲背景音淡去,她停頓片刻,開口道,「這首歌,是六年前,他為我作詞、作曲,想要在那年情人節送給我的禮物。」

  「可是……」

  「可是後來,因為很多原因,這個禮物沒有能夠成功兌現。」在她怔愣的時候,原本之前還在台下的司空景竟慢慢地從布幕後朝她走來。

  閃耀的燈光下,他的眉眼像是雕刻的畫,「然後時光和年輕,讓我錯失了五年。」

  全場寂靜,他終於走到她身邊。

  「五年的時間,對於平常的人來說,或許很短,生活繼續、彈指便從指間滑過,或許誰都不會去注意。」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對於我來說,卻是我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時間。」

  「這五年,我最愛的人並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她的生活是怎麼樣,我不知道她的心裡是怎麼想,我不能靠近她、也無法靠近她,只能遠遠看她一眼,看她是否過得平安。沒有經歷過這種分離的人,是沒有辦法體會這種感覺的,生活似乎在繼續,可是思維是停滯的。」

  他語速很慢、而又十分專注,「她是一個很有天賦、也很聰明的人,她很出色、是很多人心裡最閃耀的星辰,電視屏幕上經常可以看到她的笑顏,可是我知道她過得並不好,疲累、生病、遇到困難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對,她很辛苦,比尋常女孩子都要辛苦。」

  「而在很多人面前的我,似乎無堅不摧、不會做錯任何事情、不會被任何波折輕易動搖、很成功。」他這時伸手牽過她的手,「可是卻失敗到讓她過了那麼辛苦的五年。」

  女孩子最好的五年,在外表看起來的光鮮下,是最重要的人不在身邊的孤獨,是無論做什麼都會想起過去的難過,是失去最愛的人的空白。

  她賠上了自己最好的五年,才等到了他歸來。

  封夏一動不動看著他,半響,抬手輕輕摀住了嘴。

  他將她的手握在手裡,這時轉向台下,「從今天起,娛樂圈裡不會再有司空景這三個字,我不會再拍戲、唱歌,不會再參與任何的通告和節目,不會再發佈任何的新聞與信息,請你們做我的見證人。」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她,聽了他的話,都怔愣在了原地。

  連空氣都靜止的氣氛下,他這時轉過身面對她,將她的手放在手心,迎著她的目光,單膝下跪。

  「封夏。」

  他叫她的全名。

  「從今以後,我會做一個最普通、平常的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在你身邊,陪伴你、照顧你,無論生老病死,盡我所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讓你在我身邊的每一天都是快樂、幸福的。」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認真。

  她的前二十七歲,在她爸爸媽媽身邊。

  她的未來的年歲,在他身邊。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無論是演員、歌手、導演……或者呆在家裡、或者環球旅行,只要你覺得開心。」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我都會陪你去完成。」

  「所以,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餘下的一生,來填補那五年的空白。」

  他取出鑽戒,「嫁給我,好不好?」

  她低頭看著他說完後微微泛紅的眼眶、溫柔的笑容、單膝跪地的標準姿勢,眼角有眼淚慢慢滑落。

  萬名觀眾的注視下,她的家人、朋友的注視下,他鄭重地請求她嫁給他。

  而剛剛寂靜的會館,這個時候響起一致的、響亮的「答應他」。

  如此整齊,震得人耳膜都發疼。

  「夏夏。」他摘下耳麥放在地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哭花了的妝容,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是司空景式的第三次求婚了,如果你還不答應,那我就真的要一輩子當光棍了啊。」

  這是曾經沉默寡言的司空景、曾經強勢霸道的司空景、曾經最不喜在公眾場合多話的司空景,曾經在她心裡如神祇般遙不可及的司空景。

  也是從此願意為她放棄自己所有、一生只為她歡喜的司空景。

  她在全場的呼喊聲和他的目光裡,又哭又笑地重重點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鑽戒輕輕套上了她的右手無名指。

  全場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所有在場的粉絲,都喜歡了他們很多年,甚至有情侶粉絲,相戀於他們最初出道時,現在結婚後依舊來看演唱會。

  許多粉絲甚至望著舞台上的兩人,落下眼淚。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手指,從地上起身,伸手將她重重擁入懷中,笑道,「還有很多話,等回家之後,我慢慢地、跟你說。」

  而她靠在他肩頭,哭得已經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六年,從青春年輕,到如今步入人生新的里程。

  她人生的回憶,她人生的繼續,都有他的參與。

  他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部分,深入骨髓。

  我們的一生中,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

  他會教會你有關愛的一切,也會給予你愛的能力。

  他來到這個世界,便是為了與你相遇。

  最美不是你在。

  而是時光都老去,你依然還在。

  謝謝你,能夠讓我有此生幸運遇見你。

  謝謝你,能夠讓我愛你。

  ——全文.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2:19

  《番外》早安

  Live公司,頂層。

  藝人場。

  眼前是一片模糊,汗水從額上流下,汗珠都已經模糊了焦距。

  轉身、伸手、屈腿、蹲下、俯臥……

  一遍又一遍,每一個動作,都做到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有些困難。

  朦朧中,忽然聽到「彭」地一聲。

  這時,有人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環境裡,顯得尤為凸顯。

  她看不清是誰。

  「夏夏,」空曠的藝人場,那人直直走到舞台前,在台下看著她厲聲道,「停下。」

  很近了,她還是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封夏,我讓你停下!」那人兩手一撐舞台,這時直接從地面上翻上了舞台,狠狠地扣住她的手臂,將她的動作硬是停止了下來。

  她被那人牢牢制著,任由那個人的手抹去了她眼前的汗,才大約看清是誰。

  「……樓弈?」她喘息著,找尋著焦點、輕聲說。

  面前的樓弈身上還穿著家裡才穿的居家服,英俊的臉龐已經有了歲月沉澱下來的穩重,而非是最最開始的時候那般的活躍與莽撞。

  「是我。」樓弈忍了忍,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幫她擦了擦汗,將她直接抱下了舞台,一步一步、走到一旁的休息室裡的座椅上才將她放下。

  進了休息室,她的思維才稍許回到了些清明,只是整張臉依舊是白得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樓弈站在她身前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說,「你是不是想直接暈在舞台上,等明天早上,清掃阿姨來的時候發現你,幫你叫救護車,然後我可以直接去醫院看你了?」

  「你把自己一個人鎖在藝人場,練一段舞練了七個小時沒有休息過,不吃飯、不喝水,你是想開始學著靠光合作用生長,對不對?」

  一句一句,聽上去語氣冷靜,卻字字都是帶著怒氣。

  他說的話,她都聽在耳裡,這時微微動了動手指,抬頭看他,「這樣的強度,我可以堅持的。」

  「好,」他抱著手臂,笑了起來,「很好,很堅強,你這話,去說給穆熙聽,他一定覺得滿意。」

  「可是,你不要說給我聽,」他後退幾步,拿起休息室桌子上的杯子,臉上突然變得一點表情也沒有,「彭」地直接將杯子甩到了牆上,「我他媽一點也不想聽!」

  玻璃碎片散在牆邊,發出刺耳的聲音。

  樓弈的臉龐上如被陰霾覆蓋,冷而沉。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以前的樓弈,不是這樣的。

  和她一起出道的樓弈,一起打wii、吃飯的樓弈,無論發生什麼都陪在她身邊的樓弈,永遠是臉帶笑意的。

  而像這樣的神情,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你好凶,」她看著他,呼了口氣,語帶輕鬆,「樓弈,我發現你脾氣越來越壞了,根本沒有以前可愛了。」

  樓弈看著她勉力的笑,看著她一天比一天越發尖瘦的下巴,他看了一會,走到她面前,一下子蹲了下來。

  「夏夏,」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你告訴我,是不是只要他不回來一天,你就會這樣對待自己,不讓自己一天好過,對嗎?」

  「如果他這一輩子都不回來,你就把自己永遠關在你自己的世界裡,不讓任何人走進來,對嗎?」

  聽到樓弈話裡那個「他」字,她的神色已經變了。

  幾秒的變化,如同洶湧的潮水褪去的海面,又平靜了下來。

  她的眼神,最後只是落在空落的牆壁上。

  「你回答我!」樓弈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不知道。」良久,她木然地搖頭,慢慢地伸手抱住自己的頭,「我真的不知道。」

  樓弈的眼睛開始微微地發顫。

  「樓弈,求求你,不要再問我了……」她只是不斷地搖著頭,口中輕聲反覆地說著同一句話。

  身體慢慢越來越軟下來,她眼前一黑,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卡嚓。」

  床頭燈被扭開,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來涼意,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裙已經全部濕透了。

  「怎麼了?」身邊的人感覺到了,這時也立刻坐起身,抱住她的肩膀,低頭蹙著眉看著她的臉頰。

  她緩了一會,目光一側看向他,愣了幾秒,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馬上伸手用力抱住了他。

  「做噩夢了?」他被她緊緊抱住,嗓音低柔地問。

  「嗯,」她點了點頭,用力地在他胸前靠了靠,小聲嘟囔,「司空……」

  「嗯。」他答應,伸手撫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很慢。

  「司空。」她手收得更緊,眼睛緊緊閉著。

  「我在。」他耐心地說。

  一遍一遍,她反覆地叫他的名字,他亦不厭其煩地回答她。

  確認回答她的人,確認被她抱住的人。

  過了一會,她才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從他懷裡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龐,「司空,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越來越粘人了?」

  他看著她,眼帶笑意,「還好,好像和兒子比……還差些。」

  她撇了撇嘴,「不要把我和那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胖子相提並論……」

  他笑了,乾脆不再入睡,抱著她靠在床頭,「告訴我,剛剛做了什麼噩夢?」

  她目光一垂,握著他纖長的手指,「夢到了很早以前……你不在的時候的事情。」

  「沒法呼吸,沒法思考。」她靠在他肩頭,「就像行屍走肉的生活,很可怕。」

  如果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所有一切的行為都是不帶自己真正意識和思考去完成的,有多可怕?

  真的,非常可怕。

  「司空,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噩夢了,」她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其實,也不應該算是噩夢,只能說是記憶,人無論否定什麼,都不能否定自己的過去,因為過去始終存在。」

  「而且,我有時候總會覺得,現在的生活才像是夢。」她抿起唇,側頭看他漂亮安靜的眼睛,「簡直……太不真實了。」

  他一直仔細聽著她說話,她的聲音裡這個時候都能輕而易舉地聽出後怕和委屈。

  「再睡會,好不好?」他關上床頭燈,抱著她重新躺回被子裡,牽了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這不是夢。」

  「而且如果你還不信,我現在就去隔壁房間,把那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胖子抱過來,給你捏兩下,嗯?」

  她聽了終於噗嗤笑了出來,眼睛裡才漸漸沒有剛剛那樣的驚慌和害怕,身體往他懷裡蹭了蹭,安心地閉上了眼。

  他也笑,感覺到她漸漸均勻的呼吸,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她今晚這一個突然的驚醒,他都還沒有意識到已經多久沒有想起過去的那些了。

  想起那六年,他是如何靠著自己支撐過來,如何在一個又一個噩夢中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那些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這一生最可怕的記憶。

  …

  早晨,她睡得正香,才發現自己的呼吸漸漸有些困難起來。

  鼻子似乎無法呼氣,她人越來越難受,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胖嘟嘟的小臉上,兩隻小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賊兮兮地轉著看著自己。

  「老媽,早安~」司空煜捏著自己媽媽的鼻子,神色非常歡脫,「太陽曬屁股了,你快起來吧!老師說,賴床不好的,人會變胖、變醜的……」

  她甩開兒子的手,企圖繼續睡覺。

  可司空煜最擅長的就是喋喋不休的魔音功,繼續努力,「老媽,你聽過一句話,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麼……」

  耳邊是童聲喋喋不休,她實在是沒法繼續裝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瞪著司空煜。

  「哎喲,老媽,你終於起來了!今天要不要你送我去幼兒園?」司空煜見她清醒了,神色愈加龍飛鳳舞。

  「不是都是你爸爸開車送的嗎?」她打了個哈欠。

  「我是在幫你解決危機……幼兒園的老師和小孩子媽媽,可都別提多喜歡爸爸了……」只見五官長得極好的小胖子兩手叉腰,頭頭是道,「所以,封夏同學,作為一個孩子的媽,作為一個即將變為黃臉婆的媽,你難道不擔心你會變得又肥又皺,然後被爸爸拋棄嗎……」

  「司、空、煜!」她徹底清醒了。

  「到!」司空煜舉起胖胖的小手,行了軍禮。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從來淡定的她也怒不可遏了。

  「報告!」司空煜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同黨,「外公!」

  她翻了個白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這個星期,不許去外公家了。」

  「不要!」司空煜人胖身不緩,敏捷地朝後退了一步,「我要打電話給外婆!告訴她你不讓我去吃她做的飯!」

  她氣得直翻白眼。

  「啦啦啦啦……」司空煜見老媽無力反抗,直接在屋裡蹦躂了起來。

  「司空煜,你給我過來。」她看得咬牙切齒。

  「爸爸!」司空景這時從門口走了進來,司空煜立刻收回了動作,非常尊敬地轉身又敬了個禮,「早安!」

  司空景一看自己老婆的臉,無奈地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兒子的頭,「我是讓你把你媽媽叫起來,不是把她惹毛。」

  司空煜神色坦然,「古人說,做事需一舉兩得,我既把老媽給叫了起來,又把老媽惹毛了,爸爸,你應該表揚我的。」

  演說完畢,司空煜朝床上怒瞪著自己的老媽瀟灑地揮了揮手,一溜煙地就跑了出去,「我去吃早飯了,晚上見啦!即將要成為黃臉婆的老媽,拜拜~」

  她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又是氣又是笑,只好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司空景,「你說,他到底像誰?」

  她的性子雖外向,也非是這樣能說會道,他的性子更內斂又少話。

  司空景抿了抿唇,走到床邊,「像爸?」

  她想到自家那個傲嬌老爸,只能歎氣,「只能這樣解釋了……」

  他笑意更濃,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忽然將她從床上打橫抱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他的脖頸,疑惑地看著他。

  「等會出去,我會告訴兒子的。」他笑看著她,「他媽媽,以後變得多黃臉婆,我都不會把他媽媽拋棄。」

  她抵著他的額頭,也彎了彎唇。

  陽光從窗外傾灑進屋裡,明亮而溫暖。

  嶄新的,又是新的一天。

  是現實,而並非是夢境。

  這樣的溫暖裡,他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出臥室,「早安,老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5-8-28 16:42:44

 《番外》你聽得到

  UCLA。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

  洛杉磯的冬天不是很冷。

  課程結束,司空景在襯衫外套了件夾克衫,便從教室慢慢地走了出來。

  沿途安靜,所有的花草境設又鬱鬱生機,這所以培養商業、電影藝術人才的高等學府,校園裡的環境尤為優雅。

  「司空。」身後有人輕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便見是班級裡唯一一個中國男孩子、且和他關係不錯的聶林。

  聶林知道他話少,並肩跟在他旁邊也只是自顧自地說話,他偶爾點一點頭,對方便說得更開心。

  「對了,昨晚我找了幾部你以前演的電影看,真的太棒了。」聶林這時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會,突然轉而鼓足勇氣道,「司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在國內是娛樂圈最紅的男明星,而且來了美國,在好萊塢也拍了好幾部電影,發展得這樣好,為什麼你之後就不接戲了?」

  他目光淡淡地,「因為來這裡上課了。」

  聶林一怔,「我的意思是……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大可不必來修導演系啊,你在演藝這一條路上,已經能走到最高處了,負有這樣盛名的人,為什麼突然要轉行做導演?」

  他眸光平淡,卻沒有回答。

  「對了,」聶林也不追問下去,這時忽而想到了什麼,賊兮兮地笑,「剛剛隔壁班一個美國女孩子來讓我問你,願不願意晚上出去喝一杯,要知道,托我來找你的女孩子可不少,你可是我們UCLA的大紅人,要不是看她身材實在太好……我才不會硬著頭皮來問你。」

  司空景聽了之後,幾乎連思考都未有,就搖了搖頭。

  兩人一路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校門口,聶林像是早就知道他不會答應,也不生氣,「今天我爸晚上辦酒會,上次你見過的幾個從商的叔叔都會來,他們都對你印象很好,這次說要合夥投資一個項目,想徵詢你的意見,你今晚還來嗎?」

  司空景沉吟片刻,「嗯,我回去放一下書。」

  聶林是極其崇拜他的,這時聽了十分高興,「那我等會開車來接你。」

  …

  酒會上人不是很多,司空景握著酒杯、跟聶林父親等幾個中年男人站在一起。

  「這個項目是有可行性的。」長時間的討論下來,他鬆了鬆領帶,「我願意承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按照這個趨勢預估,年底就可收回成本。」

  見他這麼說,其餘幾個中年男人都點了點頭。

  「小景啊,」聶林父親一向對他十分欣賞,酒過三巡,也開起了玩笑,「你又是準備做導演,又在從商,一個這麼出色的男人在美國賺那麼多錢,也不見你和女人來往,是為了準備回去之後養老婆嗎?」

  他喝了口酒,只是彎了彎唇。

  「小景,我老婆的侄女很漂亮,大家閨秀、溫婉得體,我覺得和你很相配。」一個中年男人笑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出來見個面。」

  「不用麻煩了。」他這時得體地朝他們點了點頭,淡聲說,「會場有些悶,我先出去透透風。」

  …

  走出洋房,在花園裡站了一會,覺得剛剛略微的酒意稍許好一些了,他靜靜地站著,目光淡淡地游離。

  「司空。」身後這時傳來一聲帶了點怒氣的聲音,聶林小跑過來,把兩瓶酒往地上「騰」地一放,「我女朋友又跟我吵架了,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有一天要被她弄進精神病院……你陪我喝會吧,我他媽太煩了。」

  自顧自地罵了一會,聶林已經直接握著酒瓶,仰頭就往嘴裡灌。

  大半灌下去,聶林臉上有些發紅,皺著眉看他,「你怎麼不喝?」

  司空景這時側過頭,「我不能多喝酒。」

  「啊?為什麼?」聶林說道,「你又不是不會喝。」

  他沉吟片刻,「我以前,喝酒喝得進醫院洗過胃,躺了好幾天。」

  此話一出,聶林立刻愣住了,猛地放下酒瓶,「你?洗胃?」

  他微微點了點頭,「來美國之前的兩周,每天從早喝到晚。」

  「我去,司空,你別騙我了!」聶林這時搖頭,大笑了起來,「我這輩子,就從來沒見過一個比你更有自制力或者說是控制力的男人,你怎麼可能失去控制到喝酒喝到洗胃?」

  「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甚至都覺得,你像個假人一樣,你說,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不動感情,永遠這麼冷靜的人存在?」

  「你看,你對女人沒興趣,似乎也對名利沒興趣,你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我覺得你是個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人。」聶林喝完了一瓶,直接席地而坐,「我很崇拜你,可是我卻覺得,一個人如果始終對自己這樣精準地控制著,其實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司空景這時略微動了動身體。

  「雖然你從來不說,但是我覺得你以前,一定也有過故事。」聶林這時抬頭看他,「否則誰會願意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環境來,忍受孤獨。」

  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太過寂寥。

  又或許是聶林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是對他的一種剖析。

  將這個自從離開S市、到這裡後,一直維持著一種絕對的平衡,隔絕一切過去的記憶、也根本不在意現實的他,層層地抽離開來。

  「你和你女朋友,這次又為什麼吵架?」他沉默片刻,這時在聶林身邊坐了下來。

  聶林看他坐下來,神色怔愣,半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啊?……哦,那個,其實是前兩天,她說我和一個女孩子關係太親密、發飆了,今天我看到她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我也不舒服了,很幼稚的理由其實。」

  「不幼稚。」他拿起酒瓶,微微揚了揚唇,「我以前也有過。」

  「啊?!不會吧?」聶林瞪大眼睛。

  「嗯,」他淡淡地說,「看到她面對我時表現得會侷促、緊張,但反而和她的男性好朋友在一起卻顯露出默契和合拍,那個男人其實對她真的很好,應該說是友情裡的極致,為她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事業。」

  聶林從來沒有聽過他一下子說那麼多話,屏住呼吸聽完,「是藍顏知己?但是司空,你那麼出色,你不應該對自己不自信,藍顏就是藍顏啊。」

  他喝下一口酒,搖了搖頭,「或者是……好幾次親眼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為了別的事情而對我的事情失約。」

  「我比她長四歲,應該說,我是看著她在一天一天、變得更出色,變得能自己獨當一面,變得似乎我不在她身邊、她也能面對風浪,很多事情,她漸漸會選擇不告訴我,不讓我知道。其實我明白她是不想讓我擔心,或者說是,她太在意我,但在我面前卻會更沒有自信。」他的眼底裡,是很多很多沉澱的情緒。

  其實她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又何嘗自信滿滿過?

  所以他後來選擇求婚的方式,只是想讓他們彼此,都對對方多一些安全感和自信。

  「可是我在面對她這樣的感情時,反而會選擇去故意地無視、或者說是不知道去怎樣面對她。越來越冷淡她、甚至疏離她。」他這時看向聶林,「很小心眼,對不對?」

  其實,真正的司空景,不被一切完美的光芒包攏下的司空景,真的不怎麼好。

  會為了這麼些很小的、或許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心生芥蒂、藏在心裡;

  會因為感覺到自己深愛著、保護著的人,好像看上去不再需要自己,不再只屬於自己時,也不會選擇去向對方表達,也應該說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表達;

  會因為吃醋、介意她和別的男人,疏離她、隱忍著不見她。

  「其實,應該是說,完美的、冷靜的司空景,在愛情裡,也是個新手。」聶林聽完,揚了揚眉,「因為太愛,所以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想小心翼翼地維護,卻反而迷失自己?……太文藝了,不過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他「嗯」了一聲,目光淡淡落在前方。

  「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能讓你為之到這種地步的女孩子是誰。」聶林這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漂亮?很聰明?很溫柔?」

  「描述不了。」司空景這時用酒瓶碰了碰他的酒瓶,「只能說,像只小貓。」

  描述不了,不是完美到傾國傾城,卻能讓他失去理智。

  會為了她,跟家人直截了當說明,無論他們如何反對,他都不會娶除她之外別的女人進門,母親甚至一度氣到生病住院,他就算到醫院照顧,也說清楚絕不改變這個決定……在她和家人之間徘徊兩難,也不讓她知曉半分。

  根本不比她少痛苦一分,甚至在分手前那不來往的一年,每天要靠安眠藥才能睡眠。

  甚至患上了慢性胃炎,在一年之中有兩次,通告結束後胃出血。

  只要一有時間,便會開車回S市,在她公寓樓下靜靜等一會,只是看她屋裡的燈亮著,就會覺得心情好一些。

  他先拿下佛羅倫薩訂婚時的鑽戒,只是想讓她戴上求婚的那枚。

  聶林心中感歎,這時看到他脖頸裡從不離身的串著一枚戒指的項鏈,忍不住問道,「既然也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如果去改、去挽回,結果會不會好一些?為什麼還忍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國內,自己到這裡來?」

  酒會快要臨近尾聲,背後的洋房裡,人漸漸地散去。

  越來越安靜的環境裡,他眸光忽明忽暗,半響,從地上起身,「回去吧。」

  在洛杉磯的日子,一天一天,或快,卻也慢。

  金曲獎的頒獎典禮結束的那天晚上,戴宗儒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司空,」那邊戴宗儒似乎剛剛安撫好兩個兒子,「你有沒有看金曲獎的頒獎典禮?」

  他合上電腦,對著電話「嗯」了一聲。

  「真的很厲害,」戴宗儒歎了口氣,「豆丁把她的歌,每天來來回回地聽,有幾次還聽哭了。」

  他從書桌前起身,走到一旁去倒了一杯水,「她在一天天努力,想變得更好,而且,她現在確實已經做到了,這些所有,都是她應該得到的。」

  「不是很好麼?」他喝了一口水,淡聲說。

  「是很好,」戴宗儒這時平靜地說道,「但是在她最榮耀的時刻,你不在她的身邊。」

  「她現在的樣子,已經和我最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不一樣了,她當時只有20歲,還太小,還在依附你,可是現在她在成長、在變得更能經歷得起風浪,足夠和你並肩,在她最好的時刻,你何必還要選擇站在一個離她最遠的位置?」戴宗儒一字一句,「司空,我不是沒有勸過你,時間很奢侈,你已經用了兩年,難道你還想繼續耗費下去?」

  司空景這時走到窗台前,「導演系還有兩年畢業,商業的項目也有兩年。」

  他聲音裡聽不出很大的情緒,戴宗儒明白自己必須點到為止,這時沉吟片刻,說道,「明天她和豆丁約好,要來我們家玩。」

  「嗯,」他伸手合上窗戶,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

  第二天是週末,他晚上一直在看一些課程的素材,直到很晚,算了算中國的時間,才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接電話的人是戴宗儒的大兒子戴澤,戴小胖已經是長得高高的個字,聲音也有些變了,接起電話後,禮貌地問是誰。

  「是我,司空叔叔。」他說道。

  戴澤早先已經被爸爸囑咐過,這時沒有聲張,「叔叔好。」

  他安靜地聽著電話,聽到背景音裡,似乎有她和戴宗儒妻子單葉說笑的聲音。

  那邊戴澤握著電話,眨了眨眼睛,對著電話,輕聲說,「叔叔,你等我一會哦。」

  「夏夏姨媽。」戴小胖這時將電話藏在身後,「你過來一下,行不行?」

  封夏便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頭,「小胖,怎麼啦?」

  「夏夏姨媽……」戴澤露出了可愛的神情,「你可不可以給我唱一首歌?我想聽你唱歌,因為媽媽每天都在聽你的CD,我想聽現場版的,好不好?」

  繼承著爸爸媽媽良好五官的小朋友撒起嬌來,當真是無人能敵。

  封夏一怔,沒有多想,便說,「你想聽哪首?」

  「嗯……我想聽《不曾》!」戴澤說。

  她神色裡微微有一絲變化,卻還是說,「好。」

  戴澤乖巧地說了聲「謝謝」,悄悄地把聽筒往上翻了翻,靠近她。

  她的聲音,這個時候,漸漸地從聽筒裡流瀉進來。

  清唱的聲音,比起有伴奏音樂時,卻更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那麼熟悉,那麼眷戀。

  司空景握著電話,靜靜地聽著,想像著她唱這首歌時的神情。

  一曲完畢,戴澤用力鼓起了掌,舉起電話、笑嘻嘻地說,「夏夏姨媽,你接一下電話,好不好?」

  封夏沒有聽到電話鈴聲響過,所以有些疑惑,小孩子卻已經走開了,她拿起電話,貼在耳邊,「餵」了一聲。

  他聽著那簡短的一個字,眼眶便微微有些紅了,甚至屏住呼吸。

  「好像是打錯了,沒有人說話,」聽了一會,那頭她的聲音清亮,「小胖,那我掛了哦。」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他的視線慢慢落在臥室裡床頭的照片上。

  還有……四年。

  其實很快的。

  一夢醒來,便是一年。

  等你完成你想要的。

  也等我自己完成我想做的。

  那麼,那些耗費的光陰與緣分,就讓我用餘生,好好補償。

  那麼,直到終點之前,我一定會找到你。

  再一次相逢,一定會是最好的結局。

  我用這六年的思念,換一首此生相伴的曲。

  我知道,你聽得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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